《红楼之赘婿》 第1节 书香门第【猪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穿书)红楼之赘婿 作者:慕容红苓 文案: 赘婿指就婚、定居于女家的男子。以女之父母为父母,所生子女从母姓,承嗣母方宗祧。 骆辰逸,被继母苛责,被父亲放逐的世家嫡长子,成为了姑苏林家的赘婿。 骆辰逸:so,林如海是我岳父?林黛玉是我老婆? 简而话之:现代人穿越红楼的奋斗故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古典名著 红楼梦 穿书 主角:骆辰逸,林黛玉 ┃ 配角:林如海,贾府众人,骆家诸人 ┃ 其它:架空 银牌编辑评价: 骆辰逸一朝成为了林家赘婿,成为了大众女神林黛玉的丈夫。 人生几多甜、几多苦,端看你有多少糟心亲戚,几许极品家人。 赘婿骆辰逸自此过上了鸡(打)飞(怪)狗(升)跳(级)的“幸福人生”。 本文另辟蹊径,以赘婿男主的视角来解读红楼,透过家长里短的事件,情文并茂地表现了红楼人物的命运。 文中人物性格独特,节奏紧迫,充满戏剧冲突,张力十足。 =================== 第1章 第1章 父不父,子不子 第一章:父不父,子不子 “我苦命的哥儿啊!太太若是泉下有知,该如何伤心呢?哥儿翩翩大才,如今已得了举人身份,那贱人只怕哥儿明年中了进士,她再压制不住,因而撺掇了老爷,生出了这般龌龊心思,赘婿是那么好做的吗?只可怜了我的哥儿!” 宋婆子这是第一次不顾主仆之卑,逾矩将自己半大的小主子抱在了怀里,哽咽道。 在这府邸里,就是想要放声大哭也是一种奢望,宋婆子往日里尤其注意这些小细节,活的谨小慎微,生怕被太太抓住了把柄,将自己给赶出去。 若是这内宅没了自己护着,自己的小主子可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嬷嬷,别担心,有我在呢,不会再糟糕了,不是吗?” 骆辰逸的身子一僵,他有些不习惯别人的碰触,不过随即就放松了身体,任由这妇人搂着,轻声安慰宋婆子道。 这个婆子是母亲留给自己的老人之一,不过能留下来的,十多年后还能忠心的也就只有不多的几个了。 宋婆子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她是母亲的陪嫁嬷嬷,从小儿地陪着母亲长大的老人了。 “嬷嬷,妹妹如何了?让她别忧心,不管如何,让她别和老爷太太生气,一切都有我呢,我在外院,内宅的事情有些插不上手,嬷嬷你要多注意些,千万别让妹妹受了委屈才好呢。” “哥儿放心,姑娘那儿有我呢,断不会让姑娘受了委屈的,拼了老命我也决计不会让那个贱人得逞的。” 宋嬷嬷本也不是软弱之人,否则的话,当初母亲离世,也不会安排宋婆子护着自己和妹妹。 “我自是信嬷嬷的,母亲若果真天上有知,只怕也是感激嬷嬷的。” 骆辰逸出声安慰道。 “哥儿,那林家的姑娘是个黑的还是麻的咱们都不知道,您如何就这般痛快地应了老爷呢?果真是老爷逼迫,老奴拼着这条命,闹到族里,再不然,回了宋府去求了老太爷,老太太,总不会这般地委屈了哥儿呢!” 宋嬷嬷是真心想不明白啊,所以这才出声问道。 “嬷嬷,此事我是同意的,不管林家姑娘是个黑的还是麻的,事情总归已经定下来了,您呢也别多想,将我当成是妹妹一样,只当我是从骆家嫁出去了,以后脱离了骆家,再也没有人能辖制的了我了,是不是?” 对于成为赘婿啥的,骆辰逸也不愿意多说,至于自己和老爷后母之间的交易,更是无法提起,所以骆辰逸只能如此地安慰一心一意地为自己考虑的老嬷嬷了。 “这如何能一样?”宋嬷嬷笑中带泪地说道,“哥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为官做宰也不在话下,可是如今呢?谁又看的起哥儿呢?哥儿将来如何立足世人同窗?” 宋嬷嬷毕竟不是没有见识的婆子,想着这世间的规矩,想着世人对于赘婿的鄙薄,她并没有因为骆辰逸的安慰而受到安慰,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嬷嬷,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啊要紧的是嬷嬷要好好儿地敲打敲打妹妹身边的人,我只怕她们会怠慢妹妹,毕竟如今的情况不同了!” 既然这事儿是个说不开的死结,骆辰逸索性绕开此事,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妹妹身上。 骆辰逸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骆婉慧是母亲宋氏挣命生下来的,且为了不让妹妹担上克亲的名声,宋氏竟是用了虎狼之药吊着自己的命,直到骆婉慧洗三结束之后,她才带着各种不甘,各种留恋,咽气了。 这便是母爱!毫无保留的母爱!令骆辰逸感慨万分的母爱。 当时六岁的骆辰逸跪在母亲病榻前,赌咒发誓过,自己一定会好好儿地看顾妹妹,不让她受了委屈,将来也要为妹妹寻得一个好归宿。 许是知道丈夫是个靠不住的,宋氏对自己的丈夫也没有提出这样理所当然的要求来。反倒是对于自己稚嫩的长子,严令他发下了誓言。 只怕她自己也知道这不公平,然自己已没能力为一双儿女庇护的机会了,所以只能做这样的安排了。 宋氏过世一年之后,骆辰逸的父亲,骆文远便娶了宋氏的娘家庶妹小宋氏。 人人都以为这是骆文远怜惜自己的一双嫡子嫡女,这才从大宋氏的娘家娶了个庶女,也是低娶之意,为的就是照顾骆辰逸,骆婉慧兄妹俩。 可惜的是,小宋氏自从入了骆家的门之后,这并不是骆辰逸兄妹的幸福开端,反倒是各种打压,各种磋磨的开端。 小宋氏不乏手段,而且她的肚皮也是争气,入了骆家的门之后,当年就为骆文远诞下了一对龙凤胎,龙凤胎啊,多大的吉兆啊。 龙凤胎满月的时候,骆文远又从五品升任从四品,这下子,骆文远顿时觉得这对孩子就是自己的幸运符,自然是各种的宠溺。 至于骆辰逸和骆婉慧两人么,在种种原因之下,逐渐地沦为了府中的小透明。 又有小宋氏的各种小动作,若不是骆辰逸三天两头地就能得到族中夫子的夸赞,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只怕骆文远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嫡子嫡女的存在了。 凉薄如此,骆辰逸看透了父亲的为人,自然是没有想过要依靠他了,骆家为江南望族,族中的读书人数不胜数,所以想要在这样的家族,在这个世道上出头,肩不能抗的骆辰逸也只有通过科考这一条路了。 好在骆辰逸于读书一途上果然有些天赋,虽然诗词做的匠气十足,毫无灵性,还不如比他小的族弟,甚至还不如闺阁女儿家。 可是在其他方面,骆辰逸却是极为地通透,族中对于他也是寄予厚望,嫡次支长子,骆家这是要出个麒麟儿的节奏哇。 骆辰逸在京中任职的大伯父三不五时地就会写信回来,嘱托骆文远好生地培养侄儿,果真骆辰逸将来能出头,只怕就是骆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了。 骆文远是骆家嫡支出身,不过他的大兄才是骆氏的族长,是骆氏的领路人,也是骆氏各种资源的最先享受者,至于他么,承蒙家族荫蔽,能出了仕,做了官,已然是侥天之幸了,还哪里敢奢望更多呢。 对于儿子有出息,骆文远早先也是极为高兴的,毕竟骆辰逸是神童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骆文远对于儿子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非常满意的。 不过现在的情形又有了不同,大兄越是称赞骆辰逸,骆文远就越是打压厌恶骆辰逸。 父子俩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当然,骆文远对于儿子对自己没有啥感情,甚是厌烦的事情虽然有些察觉,不过也不会太当回事儿,他是老子,难道还要看那个孽障的脸色过日子吗? 再者说了,聪慧孝顺的儿子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次子,小宋氏为自己诞下的双胞胎之一的骆辰逾比起那个讨厌鬼来说,不知好了多少倍了,有了骆辰逾,骆辰逸就更加没有站的地方了。 骆文远每每看到骆辰逸,不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就是不理不睬,直接当成是空气一团。 骆辰逸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在对待这位生身之父时,态度恭敬,言听计从,被人称赞是孝顺的好孩子。 有了这样的好名声,身在外院的骆辰逸才能勉强地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自己和妹妹的生活。 他的妹妹,不过是个小婴儿罢了,吃着奶娘的奶水,也不用骆家花金的,用银的,又是那样稚嫩弱小的小婴儿,说不定一场风寒就能带走她的小命儿。 所以骆辰逸是百般小心,万般注意,可是骆婉慧也许是因为早产之故,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反正自小儿就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地请了大夫,没学会吃饭先学会吃药。 骆辰逸在妹妹两周岁之后,想了法子将妹妹挪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因为他的这个举动,算是彻底地得罪了本就是面子情是继母小宋氏,刚刚入了府门的小宋氏简直要恨死骆辰逸了。 不过那个时候的骆辰逸已经顾不上去讨好继母了,他的妹妹,弱的跟猫儿一般,似乎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所以骆辰逸真心不敢让她离了自己的视线。 后来的骆辰逸将母亲为妹妹准备的两位奶娘都借口打发了出去,渐渐地骆婉慧的身体才健康起来,虽然骆辰逸不知道是哪个奶娘有问题,可是这已经足够说明许多的问题了。 可惜的是,他人小力弱,又没有多少的资本能和父亲、继母翻脸,也只能和稀泥似的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不过谁也想不到,那个时候的骆辰逸却是派了人盯住了打发出去的两个奶娘,总有一天,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 果不然,两位奶娘竟是没有一个清白的,毕竟这两人都是宋氏的陪嫁,都是从宋家出来的,所以很容易地就能被人收买,插手进来。 虽然最后的主谋自己如今还无能为力,可是这些帮凶么,他是一个都没有放过! 两个奶娘,只怕也是因为幕后之人日夜不安,所以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责之后,阖家就被发卖去了西北吃风去了。 骆辰逸小心地扫除了自己留下的小尾巴,然后收敛了自己的锋芒,慢慢地等待自己和妹妹的成长…… 第2章 第2章 因是因,果是果 其实在妹妹的事情上骆辰逸后来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算是直接地将自己和新太太之间和平共处的机会给直接地断了。 这样直接的打脸行为也恼不得新太太对自己有意见了,所以双方之间并没有平和相处的可能。 不过骆辰逸并不后悔,自己做的不地道,可是还没有嫁进来的继室将手伸到嫡女身边,这难道就是世家女的教养么? 当然,骆辰逸的母亲宋氏也并没有得到宋家多少的重视,因为他的母亲也是庶女,且双方年龄差距比较大,所以小宋氏对于这个庶妹也从没有关注过便是了。 收敛了自己羽翼的骆辰逸带着妹妹一起生活,战战兢兢不足以形容自己的处境。 即便骆辰逸并不蠢,自觉也不少心眼,可是受到身体限制,因年龄之故,骆辰逸除了自保之外,又能如何? 他也只能好生地读书,仔细地调养妹妹的身体,看着妹妹一天天地长大,便是各种的平安喜乐了。 至于其他么时间么,就是见招拆招,应付来自内宅妇人,来自下人奴才的刁难,轻慢之类的。 第2节 总之生活真心能算的上是精彩非常的。 终于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妹妹留头的年岁搬离了自己的院子,回去了内院儿,自己将宋嬷嬷派去了内院,让她负责照顾妹妹起居,负责教导妹妹,至于继母,哪里能指望的上她会真心教导妹妹呢? 至于他自己,皮厚肉糙的,倒也不至于怕被人给算计了。 他从童生试开始到后来的秀才,举人,真心算的上是一路顺风。江南神童、才子的盛名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帮助。 他本想一鼓作气地考取进士,可是族中的几位老先生并不同意,至于缘由么,则是因为他年岁太轻,少了人生阅历,即便是中了进士,只怕名次也不会太高。 骆辰逸是有状元大才的,所以族中家学的老先生们推迟了十六岁的骆辰逸的会试时间。 不过这一推迟,他就彻底地陷入了麻烦之中。 他的父亲,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父子情深,竟是问起了骆辰逸的亲事。这种事情,又哪里能是骆辰逸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子能决定的呢? 兴冲冲的骆老爷据说为儿子定下了一门极好的亲事,据说对方也是高门望族,朝廷重臣之女。 虽然自己并不十分相信,也没有任何的期待。可是在听到自己要成为林如海的女婿时,骆辰逸真心还是诧异了一番呢。 原来这个世界竟是红楼的世界吗? 不过即便如此,骆老爷的无耻还是让骆辰逸大开了眼界,他确实是林如海的女婿,可并不是他迎娶那位女神林妹妹,反而是入赘林氏。 于是便有了之前宋嬷嬷的那一番话语了。 骆辰逸也不是没有想过不反抗,果真闹开了,依着自己的潜力,只怕族中的长老亦或者是京中的大伯都会为自己做主,不过骆辰逸在深思熟虑之后,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条件也只有一个,自己要带着妹妹一起入赘姑苏林氏,如果对方不同意,那么就算了。 不过让骆辰逸有些郁闷的是,没几天,林家派来的管家表示,自家老爷竟是答应了这个条件,而且还说了,林氏以后会为骆婉慧准备一副嫁妆。 麻蛋,女主的父亲果然是蠢死的,所以他才能将女儿送去岳母家五六年并不知道女儿的境遇。 当然,也许林海有属于自己的苦衷也不一定,反正得到消息的骆辰逸无疑是憋闷的。 不过骆家的两位当家人,不管是骆文远还是内宅的小宋氏,两人都是欢天喜地的,一下子将两个拖油瓶,碍眼货给打发掉了,这骆家日后便是自己的一双儿女的了,该是多大的喜事儿啊!竟是该摆了流水席好生庆祝一番才好呢。 不过碍于种种原因,小宋氏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庆祝,这喜悦便是打了折扣了,没让人爽到高、潮,竟无端端地有些失落呢! 小宋氏搂着自己的女儿骆婉瑜笑的开怀,她并没有发现骆婉瑜的表情有多么地复杂。 尽管说的是自己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可到底真相如何,反正只有骆辰逸自己知道,是否因为色迷心窍,还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滴,反正骆辰逸成为了林氏黛玉的赘婿,两家人迅速地交换了庚帖和信物,这个消息才因为瞒不下去而传扬了开来。 不提其他人的反应,骆辰逸最为担心的便是骆婉慧的看法,这么十多年,能放在自己心上的人真心不过是两三人罢了,其中便有一个骆婉慧,他将妹妹是当成女儿抚养照顾的,现在自己竟然要“嫁”了,妹妹到底会怎么想,自己真心是没有多少的把握。 宋嬷嬷听了哥儿之言,心中也是挂念姑娘,离了哥儿的院子,穿过了亭台楼阁,悄然地回到了太太生前的院子,这里如今住的是姑娘,自己的小主子。 宋嬷嬷进了院子之后,并没有发现有偷奸耍滑的情况,她心下满意,哥儿将姑娘托付给自己,自己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将姑娘护佑周全,若果真连几个丫头婆子的压降不住,那还如何能对付新太太? 宋嬷嬷自己掀起了帘子,进了外间。入眼便是姑娘的会客之处,这里的妆扮和往日里太太在时一模一样,甚至许多的东西经过了十年还是在用。 宋嬷嬷心下一叹,若是太太在的话,那该多好呢! 进了内室,姑娘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并不在身边,姑娘一个人孤坐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可要喝口杏仁茶?热的才好喝呢。” 宋嬷嬷没话找话地开口道。骆婉慧的身子不好,所以其他的浓茶都不宜饮,好在骆辰逸找了不少的方子回来,这杏仁茶虽然听着平常,不过内里可是不简单呢。 满满的都是骆辰逸对妹妹的一片心。 “并不用,啊,嬷嬷回来了,哥哥可还好?他有没有……” 骆婉慧着实地担忧自己的兄长,生怕他受了打击,再一蹶不振可该如何是好?这不是硬生生地要逼着哥哥去死吗? 她已经求见过老爷太太了,可惜的是,自己年轻,说话并没有什么份量,老爷直接见到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 至于太太那里么,她本就没有抱着希望,不过是瞎猫撞死耗子的念头罢了,果然,除了自己听了一耳朵的幸灾乐祸、冷嘲热讽之外,毫无作为。 不过她一脸的懵懂,一脸的听不懂太太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否将太太气的胃疼就不知道了。 现在她最担心的便是哥哥的状况了。 宋嬷嬷也是感叹二人兄妹情深,不过面上并没有任何的表露,一脸和善,带着几分笑意对着姑娘感叹道,“真真儿是亲兄妹呢,哥儿也是担忧姑娘在内宅受了委屈,这么片刻的功夫便打发了我进来。我这才进来,姑娘便问起了哥儿,果然是亲兄妹呢。” 听着宋嬷嬷的这番话,骆婉慧是既觉得骄傲又觉得心酸,她虽年幼,可最怕的是哥哥应下此事内中是有自己的缘由,那么她合该万死了!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哥哥还忧心自己,她如何能不心酸呢? 骆婉慧顿时了便红了眼圈儿,不过终于眼泪并没有落下来,在哥哥身边的几年,骆婉慧养成了骄傲坚毅的性子,并不轻易伤春悲秋,也不会轻易地就放弃努力。 可是唯独这次,她竟是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努力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自己的哥哥同意了此事,虽然自己跑去跪求了老爷和太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并不中用便是了。 这其中的纠葛只怕也不是自己一个当姑娘的能想的透的,且此刻冷静下来的骆婉慧也知道,自己的兄长并不是个只等着挨打算计的,所以这里头定然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且等着哥哥有空了,他定然会和自己说说这其中的纠葛的。 对于骆辰逸兄妹如此平静地接受了此事,内宅的小宋氏竟是觉得有些疑神疑鬼,这样顺遂真的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安呢。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小宋氏就吩咐人看紧了大姑娘,安排了许多的针线活计,省的她再生出了什么幺蛾子来,至于骆辰逸,自然是有丈夫的。 再者说了,那个小崽子比骆婉慧更加地识大体。 骆辰逸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小宋氏即便再如何地以自己的儿子为傲,可是在对骆辰逸的评价上,她也是认同的。 这才更虐! 所以小宋氏才会听到老爷随口之言后,精心谋划,就算是自己的名声受累,可也要让那小子入赘的缘由! 毕竟自己的一双儿女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名声不好了,他们肯定是要受到牵累的。 可即便如此,总比让他继承了家产,将自己的儿子挤兑的没地方站比较好吧? 索性小宋氏的一番筹谋成功,如果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话,那么恼不得她要崩溃抓狂了。 尽管知情人士都是三缄其口,咬紧牙关,可是这种事情,总归是纸里包不住火的,所以骆辰逸会入赘姑苏林氏的消息还是慢慢地传开了…… 第3章 第3章 是是是,非是非 不管是骆氏族人还是骆家的亲戚,甚至是骆辰逸的同窗师友,对于这样的消息并不当成那么一回事儿。 这不明显扯淡呢么,骆辰逸是谁? 那是个有状元之才的江南才子啊,怎么可能会入赘?而且人选还是姑苏林氏那样人丁飘零,支庶不盛的家族,哪怕林如海如今是巡盐御史呢! 读书人自有风骨,媚权那是要被人鄙视的。 可惜的是,不管外面如何地议论纷纷,骆文远及其子骆辰逸都一直保持着缄默,并不解释,也不添油加醋,父子二人的表现诡异地让人想要撞墙。 当然,父子俩人的这番表现也是让大家放下心来了,看来传言误人啊,大家似乎是误会骆大人了,毕竟是发妻嫡子,是继承人啊,如何会令他去入赘,可是没有这样狠心的父亲呢! 再者说了,骆大人这般做,难道不要前程了?还有如何跟骆家族人交代呢? 因着是自己误会了别人的愧疚心里,大家对于骆大人的态度实在是好了许多,也是令骆文远自己挺诧异的。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他也忙,所以便丢开手不去理会了。 不过等到后来嘛,骆大人就尝到了被诸多人鄙视的滋味儿了,此为后话,暂不啰嗦。 却说林家和骆氏的联姻既然已经决定了,林如海自然也生了将女儿接回来的心思。 自己的身体不好,可要为女儿交代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林如海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打发了家中男女乘船北上,去接林黛玉去了。 当然,他们这些人带着其他的任务一起北上的有些时候,总归有些该安排的也需要早点安排,他身体糟糕成这样,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呢。 要让这事儿早日落停,他才能放心呢。 当然,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要完全放心,又怎么可能呢? 所以林如海只恨不得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惜的是,时不我待,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只能这么仓促,听了这么个不是主意的主意,想要为女儿坐产招赘。 可是这样做的风险到底有多大?林如海这样的老狐狸能不懂了?只是又能如何呢? 相比于不靠谱的岳家,不上进的宝玉,自己的人选竟是上上之选了。 当然,他也不会不去再做些其他的防范手段,万一骆辰逸是个黑心肠的,那么自己的女儿可就真的进了火坑了。 刚出了贾府那个大坑,再跳进这个狼窝,贾府还能出来,可是一旦骆辰逸是个白眼狼,那么自己可就坑了女儿一辈子了。 好在他对于自己的眼光还算信任,外加上骆文远父子各有所求,所以林如海才能这么左右逢源,觉得自己为女儿定下了一个还算好的归宿。 林家的香火得以承续下去。 林如海打发了家中男女上京去迎了女儿回来,这头骆文远也是吩咐了小宋氏为儿子准备入赘的各项准备,虽然可能会被人诟病,可是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至少不能让人指着鼻子骂吧? 毕竟骆辰逸可是继承家产,顶门立户的长子呢,所以骆文远打算将家里的五成产业交给长子,让他也有底气去入赘林家,这也是自己的一片慈父心肠。 小宋氏简直要哭死了,都说人心不足蛇吞相,这按理来说,嫡长子继承家中的七成,次子三成,现在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二房的唯一继承人,骆家多少的资源会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先不说,就是两三成的家业,那也是多少人家花用几辈子都花用不了的,可是小宋氏仍旧是割了自己的肉一样疼。 这些合该都是自己的儿子的,这样被那个小崽子得了去,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小宋氏也并不是以夫为天的老实敦厚之人,所以以次充好啥的,挑着啥好的换到自己的私房里,铺子啥的,自然也是如此,好在骆文远知道林家书香累族,所以选的都是些古董,书画铺子啥的。 这些东西在小宋氏眼里真心不如真金白银讨喜,她虽然也出身世家,可是在教养上,总不如嫡女,她被自己的姨娘教养一心只知道真金白银,现在看着这些东西,她便是撇撇嘴,懒得去管了,殊不知,这些东西可才是值钱的好东西,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件都够许多人吃一辈子了。 日后小宋氏在听了儿子的一番解释之后,肠子都悔青了,可惜的是,那些东西都已经不是自己了。 所以骆辰逸的“嫁妆”至少表面上看着寒酸许多,可是内里着实算是丰富的,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位继母竟然舍得这些好东西。 可他哪里知道那位继太太有眼不识金镶玉呢? 所以才凭白地让他得了这诸多的便宜。 骆辰逸留在家中还是一如既往地读书练字,他虽然日后不能科考晋身了,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自己要自暴自弃,不是? 更何况他还有个更大的拖油瓶妹子呢,果真自己是个一无是处,毫无价值的赘婿,谁家会求娶自己的妹子呢? 她将来的荣辱目前就完全指望自己了,至于那位亲爹嘛,不说也罢。 最怕的就是他亲爹会将妹子当成是摇钱树给卖了,想想吧,儿子他都舍得,更何况是女儿呢! 骆婉慧再如何也占着一个嫡长女的名头呢,谋划的好了,送给贵人啥的,骆辰逸觉得以骆文远的厚颜愚蠢,这种事情他完全是能做的出来的。 就像他这次入赘一样,虽然不知道林如海许给了他什么,不过显然,他爹就是个确确实实的蠢货,目光短浅,徒惹人笑。 不过显然,骆文远并不同意儿子的观点,他得到的一切才是自己的,至于家族啥的,儿孙之类的,这就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他是次子,所以深知次子的痛,外加上骆辰逾是龙凤胎出身,所以更是偏向了骆辰逾,现在,骆辰逾有机会成为嫡长,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心肝儿再受了这种委屈,受了不讨喜的长子的压制呢? 想他骆文远,如果是嫡长子,如果受了家族的全力培养和享受大头的资源,如今一品的的大学士可就是自己的了。 第3节 所以现在有了机会,且是一举好几得的大好事儿,他干嘛要不同意呢? 碍眼的长子过继出去,自己就能用二房的所有资源来为自己的爱子铺路了。 骆文远打的主意其实还挺不错的,不过前提是骆辰逾是个可造之材才行呢。 当然,目前看来,虽然他的资质比不上兄长骆辰逸,可是在族中子弟中,也算是佼佼者了,所以骆文远有很大的心劲儿,想要培养个状元之类的出来,不都说骆辰逸有状元之才吗? 所以骆文远无形中就提高了对于儿子的标准。 到了后来,因为父亲的种种逼迫之意,骆辰逾的日子可想而知,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苦逼便是了。 骆辰逸的“嫁妆”单子也是长长的,长达二三十页,果真跟嫁闺女也没啥区别了,让小宋氏恨的牙痒痒,可这已经是自己精简了再精简的,丝毫没有办法再缩减了的。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贱种子将这些东西都给带走了,小宋氏这几日气的饭都没吃上几口,心气儿那叫一个不顺哟。 可是她能冲着谁去发脾气呢? 老爷么,她可是不敢,自己的一双儿女么,她舍不得。 至于外面的骆辰逸,她够不着,所以只有一个内宅的骆婉慧了。 只是骆婉慧么,她可是不敢明面上去苛待了,也只能指桑骂槐几句罢了,又是不痛不痒的,看着骆婉慧那张和她娘一样的脸,一样的表情,反倒是将自己给憋的够呛! 这么几天下来,小宋氏的面容就憔悴了不少,骆文远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贪恋小宋氏的容色,可是他也不是守着一个小宋氏过日子的人,官场上的人情往来,家里的家生子,解语花啥的,总有那么三五个的。 所以看着小宋氏的那张苍白脸,他直接去了通房的屋子里,气的小宋氏将自己屋子都砸了。 可是砸完了之后又是各种心疼,肝儿疼的,她只能怒骂,那小贱种子果然是生来克自己的! 骆家的这一番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众人的,这样大的动静也真是瞒不过谁,所以不停地有人打听,骆家这是要办什么亲事了? 难道他家长子骆辰逸要成亲了?可是没听说啊,大家万万是没有想到,骆辰逸的亲事确实是定下来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骆文远骆大人竟然要将能干聪慧,举世无双的佳公子给过继出去,这种脑子被门夹了的动作着实是别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的。 所以最后确认了此事之后,大家看着骆文远的眼神就很诡异了,这位到底是咋想的呢? 可是除了真心是死对头的,还真心没有人敢一探究竟便是。 不过骆文远能逃得过世人的演说,可对于族中人和远在京城大兄的责问,他实在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如今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别人再怎么着,那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和林家撕破脸吧? 再者说了,骆氏不少人已经谋划了,看自己是否能从这里头谋划一二的好处呢! 这就是人情冷暖呐! 第4章 第4章 真亦假,假亦真 “听说了吗?” 骆氏族学中,有几位族中嫡支子弟带着一股晓得了天大秘密的神秘感和兴奋,或许还夹杂这一二的愤怒,相互问证道。 “啊?原来你也知道了啊!简直无法想象啊!” “可不是么,我无意中听到了父母之言,简直快要吓死了呢!” 又有一位,带着那种兴奋的,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形色的孩子也加入到了谈话之中,三人不管是脸上的表情亦或者是眼神中都带着一股无法相信的震惊、愤怒之色。 “嘿嘿嘿,到底在说些什么,何以我完全听不懂呢?” 旁边立时就有人急了,一脸不悦地问道。这种被小伙伴们排斥在外的感觉真心不好啊,所以他焦急地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嘿,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二房啊!你应该知道二房指的是谁家吧?” 孩子们带着一股子指点江山的模样,问道。 “废话,二房还能不知道了?是那个二房吗?” 之前着急知道秘密的小伙伴带着几许焦急之色,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都是男人,干嘛要这么婆婆妈妈的? “是呀,谁也没想到啊,二老爷竟然这么狠心,我爹爹妈妈说这是受了后宅妇人算计之类,所以娶妻当娶贤,深表赞同啊!” “确实确实啊,那位的作态我妈也说十分地不妥当,不过谁也没想到,竟是面皮也不要了,我爹爹说,此事果真此事不好,骆家男儿将来只怕是要被人看低了的!” 旁边的小伙伴儿道出了父母的评论之言。 “嘿嘿,你萌过分了啊,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吗?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成吗?” 着急着想要知道秘密的小伙伴们立即地打断了两位小伙伴的这些感慨之言,说道。 “好好好,我等之错,不过此事着实太过匪夷所思,你知道了只怕也是……” “别吊胃口,别卖关子!快点儿说!” 这种不知道秘密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他虽然也是嫡支,不过因着年幼,一般就算是有了重大事情,父母也会找兄长商议,从而忽略了自己的。 这也十分能理解,若是自己也是一位秀才举人啥的,父母自然也无比地看重自己的。 所以他早就立下了志向,会刻苦攻读,将来跟辰逸哥哥一样,少年成才,且待自己成为父母兄长骄傲的那一日才好呢! 是以年纪虽弱,可他平时读书十分地刻苦,三不五时地就会受到启蒙先生的夸赞,那位启蒙先生曾经教导过有“神童”之称的辰逸哥哥,所以能得了他一句赞,自己当日夜里高兴的夜不成寐也是有的! 他的父母亦然,骆氏子弟能立足于世,能传承千年,靠的便是族中子弟的上进,虽然也会因势利导,借助裙带关系,不过更多的却是骆氏子弟的上进,方有了骆氏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和兴盛。 他们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便是辰逸哥哥了,他是很多人的楷模,大家都以辰逸哥哥为榜样,想要少年成名,想要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日后金榜题名,货与帝王家! “哼哼哼,这事儿你再是想不到的,我和你说呀,辰逸哥哥……我听说此事已然成了定局,也不知道二老爷做了什么,且辰逸哥哥也没有反对,一直保持沉默,总之十分地诡异。” 刚刚的小伙伴儿立即地将自己知道的大秘密告诉了不知道的兄弟。 “别是胡扯吧,那可是族中近年来最为优秀的辰逸哥哥啊!何以会去做什么赘婿?爹爹还曾经说过,辰逸哥哥是近几十年来骆家最为优秀的子弟,怎么会这样?” 那位辰逸哥哥的死忠粉简直要疯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出门方式一定不对!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奇葩的事情。 “别说是你觉得震惊,族中长辈只怕比你震惊十倍,百倍呢!我听我爹爹说,大老太爷震怒,说是要开了族人大会,商议处理此事呢。” 对于他的质疑,小伙伴们也并不多么地生气,反倒是立即地觉得了认同感,他起初听闻此事,也是这个反应,甚至比小伙伴儿还要激烈呢。 “二老爷只怕是疯了,不过我总觉得这不像是二老爷一个大老爷们能做出来的事情,会不会是后宅女眷的算计?” 对于那位二夫人,大家都没啥好感,庶出出身,虽然为骆家诞下了双胞胎,可总是带着一股子小家子气,听了大人,尤其是同样内宅出身的女眷之间的八卦之后,孩子们下意识地就对那位有些不喜,形成了些许根深蒂固的印象,第一时间,大家并不觉得二老爷是那么狠心之人,所以小宋氏就成为了替罪羊。 当然,她也并不完全无辜就是了,所以并不冤枉。 “似乎家中长辈也有这方面的猜测,不过此事啊,总觉得大大的不对,且看长辈们如何处理吧,辰逸哥哥真是太可怜了。” “是呀是呀,辰逸哥哥何等样人,竟然要去入赘,这不是要断绝我骆家根基吗?” 小伙伴中立即有人出口声援,且他说中族中长老们最为担心的一件事儿。骆家的规矩和祖训竟然被人当成了一纸空文,长此以往,骆氏凋敝,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尤其骆辰逸是族中近年来涌现出来的最为优秀的一位,大家对他寄予厚望,这下子竟然不声不响地被人给弄去入赘了,这让大家如何能忍? 所以族老们都在摩拳擦掌,若果真二房委屈了辰逸,辰逸只要有半分儿的不情愿,他们拼着得罪了巡盐御史,得罪了姑苏林氏也要将此事搅黄。 虽然重诺是好事儿,可是轻重缓急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秤的。 当然,这些人心中有没有啥别的心思,却是外人不得而知的! 骆辰逸这些日子的沉寂大家自然是看在了眼里的,以前众人以为他在家中苦读,准备三年后的会试,可是现在看来,只怕并不是如此。 几个与骆辰逸是族兄弟们,感情好的少年人立即相约,要去二房去看看辰逸,只怕自己的兄弟受了天大的委屈,想要安慰他。 可惜的是,毕竟都是些少年人,在面对自己的偶像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样的事情,谁遇上只怕都不好受,尤其是辰逸这样有大抱负之人呢。 骆辰逸对于族中兄弟的到来也是有些奇怪,不过面上却是平静非常,一脸微笑着招呼了兄弟们做,吩咐了丫鬟上茶点,且根据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做出了安排。 看着这样平静仔细的辰逸,大家的心中越发地沉重,辰逸哥哥这样强颜欢笑,也真是太可怜了他。 “辰逸哥哥你有什么打算?” 大家你瞪我,我推你,终于有个往日里和骆辰逸走的最近的弟弟,骆辰迅嗫嚅着问道。 骆辰逸之前还有些奇怪,此刻却是回神过来了,看来只怕那事儿被族人知道了啊。 “能有什么打算呢?毕竟人生不就是那样,是不是?将来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呗,生活啊,起起伏伏,谁也不知道明天的风景如何,所以遇上了事情,大家也别浮躁,静下心来好生思虑,恼不得就柳暗花明了呢,是不是?” 骆辰逸虽然日后要入赘出去了,他和自己的亲人关系只怕也就那样了,可是对于族中的这些人,他却也不会都断了往来,所以借着机会就灌输一些自立自强的思想给大家。 毕竟都是少年人,却是会错意了,好几位听到了骆辰逸的那句“柳暗花明”时,忍不住眼前一亮,就说嘛,辰逸怎么可能会束手认输呢?他定然还是有后手的,现在族老们要插手此事,辰逸定然会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大家一脸放心地离开了。 当事人本人却是一头的雾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何以大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嘛,算了,好歹也是族人的一片好心,他也不再去深究了。 不过这几位回去之后对父母说了骆辰逸的这一番话,众位长辈深以为然,既然辰逸心中另有所思所想,那么他们就放心了。 骆辰逸在不知不觉中就为父亲骆文远助攻一发,不得不说,这就是一种美好的误会啊。 骆文远是官员,日日要去衙门报道,每旬有一天的休沐日,所以族老们即便是再如何气恼,可也只能等到他休沐那日才能和他撕撸此事了。 距离二老爷休沐还有两三日的功夫,都是族老了,自然是有足够的定力来等着这三两日的功夫,也给了族人们传递这样一件震惊众人的大事儿。 八卦这种东西是人人都爱,不管是男女,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感,然后跟地下党接头一般,见面之后嘀嘀咕咕一番,族中的气氛十分地诡异便是了。 骆辰逾兄妹俩受到的影响最大,众人看到他们时带着一股子疏离和审视,在他们转身离开后又是指指点点,一旦他们出现,大家又诡异地保持着安静。 而且大家也没有了往日的和睦,看到他们兄妹,众人便一哄而散,找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直白的一听就是借口的借口! 骆辰逾兄妹简直要抓狂了,可是也找不到借口来发火,所以只能将气发在身边伺候人的身上,不几天,就传出了这双胞胎兄妹暴戾的传闻来…… 第5章 第5章 情是情,非是非 小宋氏对于其他的事情或许并不大关注,可是一双儿女却是她的命根子,再是容不得别人诋毁上半句不好的,尤其是儿子,简直就是小宋氏的心尖子,若果真有人说上个不好来,小宋氏直接能去找人拼命的那种。 所以小宋氏在听到关于一双儿女的传闻之后,顿时要气炸了,她总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哪哪哪儿都不顺,现在竟然有人敢坏了儿女的名声,简直岂有此理。 这无视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的权威之事,坚决不能放纵了。 小宋氏在后宅的手段也不是几个丫鬟小厮婆子长随能比的,再者说她是主子,想要做点什么事情,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所以被骆辰逾罚了,然后在家里秃噜了几句的小厮和他的家人,姻亲们就被小宋氏给连根拔起,这样的人留在儿子身边,她哪里能放心的下,又怕这些人丧心病狂,万一生出了些恶心的想头来,自己可是防不胜防,所以竟是都被打发出去了才好呢。 家生子这种生物,提起一头,简直就能牵扯出来一串子出来,而且下人之间的消息传递的更快,所以大家尽管对于他们这些无辜受累之人觉得可惜,可怜,不过这样的雷霆手段也让大家惊醒,如今的这位主子可真心不是先夫人那么好伺候的。 宋氏没了都十多年了,难为他们还能想起了她的好儿来~所以大家竟是好生地将嘴巴闭上,少说话,多做事儿吧。 第4节 小宋氏的动作确实好用的很,这不,家中某些偷奸耍滑的下人立即地收敛了自己的尾巴,生怕被太太给抓住了把柄,赶出去倒不是大问题,可是一家子人没了生计,可该如何是好呢? 所以家中的风气肃然一整,也是让人挺诧异的。 宋嬷嬷就利用这次当家主母的作为来教导自己的姑娘,仔细地分析了一番她这其中的得与失,骆婉慧听的点头不已。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位继夫人虽然看上去不易怒不咋滴,可是这其中的手段竟是一点儿也不简单,她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到现在,这其中费了哥哥和宋嬷嬷多少的心思,可想而知。 骆婉慧心中更加地感激哥哥,也更加地倚重宋嬷嬷,此为后话! 众人都知道二房的这位继夫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通过了这次的事情,再一次地证实了这一点,可众人也不想想,女为母则强,为了儿女,化身为狼的女眷并不是少数。 大家只看到了继夫人的狠辣,可也不想想,若果真骆辰逾兄弟俩被坏了名声的话,骆辰逾是个男儿还好说,可是骆婉瑜却不同,她是女儿家,这样苛责的年头,坏了名声的女子是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骆辰逸这是第一次觉得这位继夫人的脑容量还是在的,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的二货傻子,抓不住重点。 小宋氏的这一番雷厉风行下来,让骆辰逸兄妹俩得到了族人们更多的同情,尤其是在骆辰逸要成为林氏赘婿的大背景下,大家下意识地就站在了弱势的一方,至少表面上弱势的一方。 骆辰逸兄妹并不需要别人这样的同情,不过世情如此,他们也不能去和别人辩白,剖白,所以就随他去吧。 索性自己也算是受益者,竟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没的让人唾弃。 两三日的功夫足够让骆辰逸入赘的消息传的众人皆知,也足够让骆文远知道此事已经泄露出去了,可是他也无可奈何啊,这林家打发了管家来商量此事,总不能悄无声息吧,所以被族人知道,他也是无能为力,隐藏不了。 林家女要坐产招赘,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天下人都知道,如何会如了他的意,将此事悄无声息地给办了呢? 所以骆文远此时倒是有了几分悔意,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答应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不会似如今这样糟心了呢? 这是骆文远,骆老爷第一次生出了悔意,不过对于他来说,这种悔意却并不足以让他和林家撕破了脸面来反悔。 因为透过此事,受益最大的便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当然,隐形的受益人正是自己的心头宝骆辰逾。 所以别人用异样的,探究的眼神看着这父子俩,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骆辰逸一直都保持的非常平静,也许正是因为族人这样的表现,他反倒是更加坚定了这桩婚事,虽然是自己“嫁出去”,不过他真心是心甘情愿,真心是挺好的。 有恶心恶心骆文远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便是了,反正日后他就是林家人了,和骆文远基本上没有啥关系了。 现在能报仇就报仇,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呢。 骆辰逸这样不骄不躁的情况更是引的族老们叹息不已,多好的苗子啊,多好的家族领头人物啊,老二糊涂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这样的情绪聚集到了骆文远休沐那日,在看到骆文远那张道貌岸然的端方君子模样,不少人心中生出了嫌弃来,老二这样端着,没的让人恶心! “老二,辰逸小子和林家女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家也是书香世族,和咱们骆氏联姻,倒也可行,娶了林氏女便是了,何以要让辰逸去入赘?” 大老太爷是个暴脾气,也最是沉不住气,所以他等不及小厮们上完茶,就迫不及待地发问道。 骆辰逸这是并不是第一次进祠堂,这里是骆氏的重心,这里的几百块,近千块儿的进士牌,甚至是状元郎,探花郎等等也是不在少数,这是骆氏千年辉煌的证据,诉说着骆氏的辉煌和沧桑! 自己的秀才,举人牌也在其中,可惜的是,再也不会有自己的进士牌了。 骆辰逸自己顿时生出了几分怅然来,总归这里是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相处了十多年的族人,自以为冷情冷肺的自己竟然生出了这许多的不舍来。 作为族中的智多星,二老太爷一直都暗暗地盯着骆辰逸,现在看着孩子的这股子怅然,二老太爷暗暗点头。 可惜的是,这样好的孩子,竟被他爹愣生生地给坑了哇! “大伯,此事并非我一个人做主的,您知道的,林大人如今位高权重,炙手可热,即便是骆家也得罪不起,所以我……这不……辰逸自己也是同意的呀,否则的话,我的儿子,我还能委屈了他不成?” 看着面无表情,一副沉静之派的骆辰逸,骆文远心中泛过一丝喜色,祸水东引。 看着众人的眼神聚集在自己身上,骆辰逸也不端着不给当爹的台阶下,直接点头承认了,“对,当初老爷和我说了此事之后,我自己同意的。” 大老太爷对于这父子俩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听着他柔声和骆辰逸那小崽子说话,骆文远心中想吐血。 “辰逸啊,你和大爷爷说,是不是你爹威胁你了?你才同意的?你和大爷爷说,果然是真的,我和族中的几位爷爷会为你撑腰的,你可别怕你爹,再不济咱们这一把老骨头收拾不了他,这不还有京城你大伯呢,大不了将你们兄妹送去京中,让你大伯,大伯娘看着,总不会让你们这没娘的孩子受了委屈才是呢!” 大老爷虽然脾气暴躁,可真心不是什么没头脑之人,也知道骆辰逸兄妹两人之间的感情深厚,只怕是老二用婉慧丫头的将来威胁辰逸,这样的话,辰逸为了妹妹,放弃前程,倒也能说的过去了。 “大爷爷,并不完全是老爷之意,我自己也是同意此事的,这其中略微有些纠结,我也不好表述,不过我曾有幸远远见过那位林姑娘一面,所以对于入赘我并没有什么不情愿。” 少年人略显羞窘之态,倒是惹的众人有些怅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骆家千年的世家,诗书传家,讲求科举,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会科举出仕,很是有一部分人会选择成为大儒,会成为什么教书先生,诗画大师等等,所以大家对于这样年少轻狂的举动反倒是并不多惊讶便是了(才怪)! 不过骆辰逸却有些不同,因为他之前明明流露的是科举之心,一副要为国为民,报效君王之意,到底这之间骆文远做了什么,所以才能让骆辰逸这般主动地去当赘婿,值得深思。 大家并没有因为骆辰逸的解释而有所释怀,反倒是更加地疑惑了,这般模样的骆辰逸绝对不是正常的骆辰逸,非典型性的骆辰逸十分地惹眼。 骆文远却是因为儿子的一番解释,自觉扯起了大旗~ “您诸位瞧瞧,我的儿子,亲儿子哎!我还能亏待了他?这若不是辰逸自己求了,我决计是不会允了此事的,毕竟我的儿子那是状元之才啊,我可是亲爹唷!” 骆文远抓住了稻草的模样也是令人厌烦,这样的人实在不堪为父! “辰逸,你可想好了,这事儿开弓没有回头箭的,而且你还有个妹妹呢!” 二老爷隐晦地提醒了一句,他相信,骆辰逸并不是蠢笨之人。 第6章 第6章 族中人,大不同 “二爷爷,老爷已经答应了辰逸,婉慧随着我离开,日后的婚嫁一切自有我安排。” 骆辰逸并不会为骆文远遮掩,这种事情族人迟早会知道的,所以还不如一次性就撕撸干净。 “什么?胡闹!你们父子这是将宗族家法放在了哪里?你们这是将骆家的脸面放在了哪里?” 都说了大老太爷是个炮仗脾气,基本上就是一点就着,这会儿还能继续忍着,那才奇怪呢。 “大爷爷,咱们二房的情况特殊,求您看在小子的脸面上,竟是允了此事吧,我和妹妹说句相依为命也不为过,老爷太太虽然慈祥,可我真心是放不下婉慧,小子六岁那年,跪在先母面前,发下重誓,要为妹妹的平安喜乐负责,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负责,所以这些年,小子刻苦学习,奋发向上,为的就是将来为婉慧撑腰,战战兢兢,小子生怕哪里做的不好,然后让人轻慢了婉慧,那么小子将来又有何面目去面见九泉下的先母?” 轻微地哽咽了一声,立即地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一派平静,他继续说道,“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小子自然是万分满意的,老爷对小子和妹妹也没有任何的偏待,不过小子年轻气盛,有些不忿罢了!您诸位能为了小子这般兴师动众,辰逸惶恐万分,所以也只能说句对不住罢了,至于将来,恼不得自己也会后悔,可我也会和那林氏女好生过日子,不让自己有后悔的那一日的。至于妹妹,还要各位爷爷,叔伯们,骆家撑腰呢,你们权且当辰逸也不过是骆家的女儿,嫁出去过自己的日子,这样罢了!可好?” 骆辰逸的这一番话说的不少人简直要心塞透了,这样的好孩子,果真不是二房两口子做了什么,如何会选择这样的一条道儿? “你,你这是要气死大爷爷,要疼死你大爷爷我啊!骆文远,你这个混账东西,且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得了报应的,反正我这个老不死的活不了几年,不过且有人等着看你的下场呢!” 大老太爷指着鼻子骂完了之后,然后甩袖而去! 二老太爷对着面红耳赤的骆文远冷笑了两声,招呼着族人一同离开了。 骆辰逸态度恭敬地对着这些人行礼,感激他们的一片好心好意,反正自己可没有这些人以为的那样纯白,有些人可能看出来了,不过是不戳破罢了。 都是些人老成精之辈,自己这点儿小算计哪里能入了他们的法眼呢? 不过是因为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份上,并没有去揭穿罢了。 老爷既想得了实惠,又想要面子光鲜亮丽,怎么可能?反正自己是不会让他得意了便是。 骆文远怒视着似笑非笑,一脸嘲讽之意的儿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终究还是撕破了脸面吗? 骆辰逸自己其实也是心绪复杂,他和老爷之间也曾经有一度是父子情深的,自己是老爷的长子,又从小儿有神童之名,那个时候的老爷简直将自己当成了是掌中宝一般地疼着宠着,可惜的是,自从母亲离世,小宋氏嫁入二房之后,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老爷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的变化,反倒是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最先开始算计老爷的,到了后来,老爷只怕也是察觉到了自己对于他并没有多少的父子情,所以才更加地宠着弟弟了。 所以说,走到了这一步,竟是谁也不怨,各自咎由自取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骆家虽然看着光鲜亮丽,不过这危机就在眼前,只是不知道众人察觉了多少,享受了骆家的培养教育,可是真心,自己不想将自己和妹妹连同骆家一起葬送了! 所以他率先抽身,至于将来,骆家果真落难了,他也不会袖手旁观,也会四处周旋,不过那确实不同了,反正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是的,这才是真实的骆辰逸,凉薄无比的骆辰逸呢! 骆辰逸这一日,神思恍惚地将整个骆家族地走了一圈儿,掏出了自己随身的素描本儿,拿着炭笔将这一切都描画下来,想着将来,这就是自己的念想了。 也许,也是将来整个骆氏族人的最后的念想了。 当然,现在一切都还为时尚早,恼不得骆家还有转圜的余地,并未步入死局。 京中的那位大伯也许自己也有所察觉,说不定已经开始了种种的布局了呢?说不定已经开始抽身而退了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些很快就和骆辰逸无关便是了。 骆辰逸身疲力竭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将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允打扰。 骆文远简直要被这个白眼狼的儿子给气死了,亏的自己还怕他入赘林家所以受人轻慢,很是准备了许多的好东西为他撑腰,可这位到底做了些什么? 口口声声自己没有委屈他们兄妹,可是这个家中,谁又能委屈了他们呢? 这不明摆着的吗? 小宋氏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也确实做不到一视同仁,可是他却是觉得,这样的小宋氏才显真实,并不跟别的妇人一般假仁假义,笼络嫡子嫡女,所以他最爱的、敬着的便是小宋氏的这份儿真诚。 可惜的是,骆辰逸那小崽子竟然觉得自己和妻子亏待了他们兄妹,若不是小宋氏各种打点操持,他们能有这样安逸的生活吗? 倒也好,现在他们兄妹就要离开骆家生活了,这样也好,端看这两位能耐人离开了骆家又能有什么样金肝玉髓的好日子过。 哼,简直就是白眼狼!在这一点上,骆文远看的倒是明白呢! 骆文远在自己的书房发完了脾气之后,听着前来请教自己功课的骆辰逾,顿时眉开眼笑,急忙地责令下人将书房收拾整齐了,自己先和二少爷去了花厅少坐片刻。 骆辰逾自然是知道父亲的心情只怕是不大好,所以和妹妹两人一人去安慰父亲,另一个去陪伴母亲,至于兄长和姐姐么,人家自然是不需要他们来心疼的,听说族中已经有好几位伯娘婶娘或亲自来,或者着急慌忙地打发了婆子之类的去了内宅看望长姐,似乎她果真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骆辰逾之前对于骆婉慧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反感之色,不过现在么,有了这么一出儿,那就不一定了。 还好他们兄妹俩要滚蛋了,正好也不用自己与妹妹再委屈了,自己和妹妹是龙凤双胎,那可是将来有大造化的,命格奇特之人,所以骆辰逾从不将自己当成是普通人。 不过自己这个有大造化之人竟然在学业上拼不过骆辰逸,这也是骆辰逾心中不能碰触,不能言说的痛苦,不过他相信,除了骆辰逸之外,整个儿骆家,甚至是整个儿江南的才子,都不一定能比自己有能耐。 当然,现在好了,骆辰逸去当赘婿了,再也不会有人压在自己上面了,也是喜闻乐见! 骆辰逾知道父亲的学问水平,又是专门来陪伴父亲的,并不会专门去找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奇葩问题,有深度的难题来为难父亲,反倒是找了不少骆文远的专长问题,父子俩一个问,一个答,彼此之间其乐融融,渐渐地也让骆文远暂时地忘记了骆辰逸给自己制造的那些不快。 骆文远毕竟是成年人,自然是知道儿子的一片心,更是感慨儿子的孝顺,并不似那个小兔崽子,简直要将人给气死。 骆文远之前生出的那点儿子悔意如今早就散在了九霄云外,如果不是顾忌林家不日就要上门了,他分分钟都能狠揍上那个孽障一顿,解解气儿了。 反正自己这个当爹的,揍儿子也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罢了,谁也不能说半句的不好。 至于内宅的小宋氏和骆婉瑜母女二人么,自然不会跟前院儿书房的骆文远父子二人这般地温馨,小宋氏刚刚打骂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三等小丫头,转头又将自己眼前的茶杯给砸了,复又撕了几块儿手帕子,这还觉得不解气儿,可是手头上又没甚么好解气儿的了。 所以她刚想喊了自己看不顺眼的妾室通房啥的过来,自己骂上两句,然后出出气,骆婉瑜看着母亲狰狞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鄙夷之色。 母亲这个样子,也就父亲那个眼瘸的才觉得她贤惠真实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为自己的母亲呢?骆婉瑜尽也知道母亲对于自己和哥哥的一片心十分地真诚,可是她还是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自己的母亲,骆婉瑜有时候也是憎恨自己,这样的自己,简直就真的和白眼狼没啥差了是不是? 可惜的是,每次母亲的表现都让她失望不已,所以骆婉瑜也和母亲之间,其实也真心没有多少的母女之情,更多的是一片敷衍罢了。 第5节 不过小宋氏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疼之入骨,可相对女儿,儿子就更加重要了,且骆婉瑜的性子略奇葩,是以母女之间,情深也不过是表象而已。 当然,她绝对是想不到自己的女儿是如何嫌弃自己的。 当初离世的大宋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后,便做了一些安排,儿子她虽然担心,可毕竟是男儿,她最是担心的便是便是自己刚刚诞下的女儿,这内宅的手段,自己从来都不缺便是了。 所以骆婉瑜的奶娘虽然是表面上是小宋氏的人,可实际上呢,谁也想不到,就是宋嬷嬷和骆辰逸也不会知道,骆婉瑜的奶娘,竟然会是去世十多年的宋氏的人…… 第7章 第7章 父与子,有筹谋 林如海雷厉风行起来,也是能将自己都给吓一跳的人物呢!对于他请了自己的好友,望林书院的山长,本朝大儒宋子瑜宋先生来作为冰人,前来骆家商议骆辰逸和林氏女一事,也是妥妥儿地是吓着了骆氏众人,尤其是撼到了身为父亲的骆文远。 宋子瑜其实懒得来,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宋子瑜是个十分懒的人! 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老友将骆辰逸给赞到天上去了,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所以这位才一脸傲娇,勉为其难地表示自己会过来瞧瞧的。 至于具体的事务,自然是有官媒带着人和骆家去周旋的,也并不会劳动他便是了。 这便是林如海这等老于官场之人才能做出的事情,将各方面考虑的周全,也是将骆家高高地抬起,面子上给的足足的,万望此事能各方面顺遂了才好,毕竟是结亲又不是结仇! 林家的族人已经先行打发了人快马加鞭来送来了消息,说是他们已经接到了姑娘,因着姑娘身子弱,是以不敢快行,至于老爷吩咐的其他的事情已然安排好了。 当然,一同南下的还有贾府的琏二爷,贾府老太君不大放心姑娘一个人出行,所以安排了琏二爷护送姑娘,也是一片慈心,林家只有下人,可当不了主子的家,所以只能带着这位琏二爷一起南下了。 即便是再慢的速度,三个月的时间也尽够自己的宝贝闺女回到江南了,所以他将这入赘之事提上了日程,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不得不将许多的事情仓促而为了。 毕竟有了女婿,哪怕是入赘的,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骆文远如今哪怕是恨不得今天就让骆辰逸小崽子入赘林氏,省的在自己眼前碍眼,可在面对望林书院的山长和林家的大管家时,他热情极了。 虽然骆氏的家学也很好了,盛名江南!不过望林书院那可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啊。开国太、祖题写的那块儿“天下为公”匾额就挂在望林书院的大门上呢,所以两者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若果真自己的儿子有望进入望林书院,想想他们的人脉,想想那一长串的朝廷重臣名单,骆文远只要想想就能两眼冒光了! 骆辰逾如今不过是个过了乡试的小秀才罢了,若不是托庇江南骆氏,在这文风鼎盛的江南,简直就啥都不是! 果真去了望林书院求学,骆文远竟是从此不用为儿子的前程担忧了呢。 恼不得将来自己的儿子能科举晋身,圆了自己恩荫入仕的遗憾呢? 这也是他曾经对于骆辰逸的期望,不过可惜的是,父子俩竟然走到了这一步,骆文远此刻倒是有些怅然了。 别人只以为他是父子情深,不过宋子瑜并不这般认为,心中嫌弃这人没能耐又虚伪,竟然能做到四品大员的位置上,官场果然恶心。 好在自己并没有入了官场,受了这等腌臜气! 不过他对于那位令老友赞叹不已的骆辰逸却是大感兴趣,在略微地和这位寒暄了几句,听他感慨了几句父子情深之后,宋子瑜便开口问起了骆辰逸。 “先生少待,此刻便令人去找了我儿来。” 骆文远知道宋子瑜会上门,是以让次子去学里告了假,专门等着这位上门,如果儿子有幸拜在他的门下,将来的前景就更加地美妙了。 所以听了宋子瑜之言,骆文远对着自己身边机灵的小厮点点头,务必让他安排好,让爱子也一并过来。 毕竟兄弟情深,是不是? 听了小厮的传话,骆辰逸嘲讽地望了一眼目光清正,一副无事人,似乎毫不知情的骆辰逾,抬脚先走了。 骆辰逾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副忍辱负重之态,几息之后大步地跟上了脊梁挺拔,似乎永远都不会低头弯腰的兄长! 等着吧,将来自己一定会将你压你一头,将这些年遭受到的屈辱给收回来,简直是太可恨了,你再如何地了不起,如今可不照样要去别人家去做赘婿了? 即便再如何了不起,名满江南,也不过是个赘婿的命罢了,日后竟是要被人当面唤上几句“雌丈夫”,那才好听呢。 这样恶狠狠地在心中咒骂了几句之后,骆辰逾的心情跟着转晴,跨进了大厅。 骆辰逸对于林家人派了这位来也是大感吃惊,毕竟对方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林如海交友果然广阔,作为皇帝在江南的耳目,果然非同一般呢。 不过这样的人物,一般都没啥好下场,林如海日后的结局便说明了此事。 上皇的耳目,可并不是今上的心腹啊,上皇还活着,林如海又不能背了上皇,另投了新主,等待他的自然是只有一条死路! 林如海只怕是对自己的结局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早早地就有了这诸多的安排。 一片慈父心肠虽然令人动容,不过终究可惜了。 再回头来说说骆辰逸兄弟二人和宋子瑜的相见情况,宋子瑜对于两兄弟也是大加赞赏,作为望林书院的山长,他见识过不少的能耐子弟,不过像骆辰逸兄弟二人这般出色,各有特色的也算的上是稀罕呢。 怪不得骆文远能这么大度地将嫡长子给让出去呢! 当然,世间英才从不少,骆辰逸兄弟二人虽然少见,不过宋子瑜很快地就淡定了下来,他的情绪波动却没有瞒得过如今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多年的骆文远。 他心下一喜,不管是怎么样,只要宋子瑜对儿子有好感,那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么,自己再想办法呗。 甭管是求人还是怎么着,反正自己都要设了法子,将儿子送进望林书院去。 当然,也是要做两手的准备,果真自己的儿子是有大才之人,自己考进了望林书院,那样的话自己也能挺直了腰板,高声大气说话了。 不过儿子的学识他自是知道的,是以这样的想头一闪而逝,然后将这念头给摁在了心底,和宋子瑜继续周旋。 毕竟对方是成名多年,受世人尊敬的大儒,所以骆辰逸兄弟俩对于一脸的激动之色,倒是十分地可以理解的。 不过稍稍这么片刻间,兄弟二人就收敛了情绪,一脸尊敬是子瑜先生问好了。 宋子瑜也是一脸的祥和,然后将自己随身带的两块儿玉佩给了兄弟二人,算是见面礼了。 一番寒暄考校之后,这就算是完了,该说点儿正事儿了。 “辰逸啊,我瞧你果然是个读书的料,恼不得将来去为官做宰,你果然能甘心去做林氏赘婿吗?” 宋子瑜也没有什么遮掩,在拿出林家的礼单子之前,张嘴问道。 “先生,此事小子意已决,多谢您的一片好心。” 骆辰逸带着几分感激,对着宋子瑜行礼道,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都是人家的一片好心!自己得承情。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了,你可要想好了啊!” “想好了,您放心吧。” 骆辰逸沉静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了,那么就没有外人再多嘴的份儿了,不过是宋子瑜爱惜骆辰逸的人才,所以多舌的两句罢了。 宋子瑜的任务完成,也如愿见到了林如海的女婿,具体的事情就由着媒人和内宅夫人撕撸,宋子瑜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毕竟他不是什么闲散人,书院自然有一大堆的事情且等着自己忙碌呢。 宋子瑜离开,这事儿就这般地定了下来,两月后的八月十八便是好日子了。 两家人决定好了之后,今天将各种事情撕撸结束,就只盼着八月十八的好日子了。 不过在这之前,骆辰逸却还是有些事情要和老爷和继夫人说清楚,弄明白呢。 尽管妹妹要跟着自己一起离开骆家,可是妹妹的嫁妆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如同骆辰逸在祠堂所言,自己出? 骆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他们不要脸,自己还要呢,再者说了,就算是他们不要脸,可自己也不想便宜了他们。 这是为人父母该做的,是骆文远的责任和义务,是不是? 就算是再精细的没有,可是浮财啥的,自己还是要多为妹妹争取一些的,至于骨气啥的,净身出户之类的,反正骆辰逸是绝对是没有的。 而且当日在祠堂,骆文远自己也是保证过的,主要是感慨儿子,女儿的感情好,所以他才应了此事的。 骆婉慧的一应嫁妆花销,自然是由着自己一体承担的,这是自己为人父该做的! 大家虽然对他很是不满,不过听了这些话之后,方满意了一二。虽然知道这是屁话,不过族老们真心不敢太过了,毕竟骆文远是嫡支,虽是二房,可是比起他们这些人来说,底气更足了些。 当然,人家父子之间的事情,他们掺和那么多干嘛? 虽然在祠堂人人表现的大义为公,不过这骆家,可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团结。 至于那天骆文远能那么容易地就过关,他自己也是有些想不到呢。所以这样能过关,显见的骆辰逸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样,在族中地位很高啊! 这下子,骆辰逸和骆文远父子之间,能真正地有一场交锋了! 谁输谁赢,暂且不得而知,不过父子双方都知道已经撕破了脸皮,所以彼此之间谁也不会放水就是了。 骆辰逸堂堂嫡长子他都能放弃,更何况是个生而克亲的闺女呢? 恼不得自己这些年官位上丝毫没有长进,便是这个骆婉慧克的了? 骆文远虽然有一张端方仁善的脸,不过内里却正是如此的刻薄和冷清!骆辰逸与父亲一般无二,遗传的力量真是伟大! 第8章 第8章 父子争,撕破脸 骆辰逸可并不知道骆文远的真正心思,不过他也知道只怕这次的事情不好交锋,好在他和林家的好事将近,倒是可以裹挟一下林家的威势,然后狐假虎威,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骆辰逸觉得自己的心思可悲又甚多可笑! 他和骆文远毕竟是十多年的亲父子啊! 可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了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父子俩这次终于是撕破脸皮,直来直往了! 少了之前的那些伪装之后,父子俩人基本上算是将对方给看了个清楚明白,雾草,咋是这么个黑心烂肠子的? 心中一时震惊,一时诧异,谁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黑到这个程度! 所以父子两人将彼此都给震惊到了,这样无耻之人,竟然真的是我的父亲/儿子! 不过既然被彼此看透了真实面容,那么就真心没有啥必要遮掩了。 “这是你母亲拟好的你妹子的嫁妆单子,你且收好了,可千万看好,也别在让我听到什么骆家苛待你们兄妹的传言了!” 骆辰逸也不恼怒,神情自若地从地上捡起了那沓纸,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然后开始认真地看起了那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不过第一页没看完,骆辰逸觉得自己竟是不必再看下去了呢,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吧,哪里是嫁嫡长女呢! 小宋氏,她也敢的很! “老爷若果真满意这样的单子,儿子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这将来丢人可不会丢我的人,婉慧好歹也是老爷的闺女,这样打发叫花子的单子老爷既然能拿的出来,那么儿子就替婉慧谢谢老爷了!” 骆辰逸将那几页轻飘飘的纸按着原来的纹理叠整齐之后,放在了桌子上面,继续喝茶,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也确实是好茶,骆文远也不是亏待自己的主儿,这茶倒是今年的新茶呢,自己可喝不上这么好的茶,趁着空子多喝上几口方是正理儿。 骆文远自然是知道这份单子减薄到了何等地步,不过他还是任由小宋氏这么做了,就是想要恶心恶心儿子,出一口气,现在看着骆辰逸这样,他自己反倒是被气到了! “是呀,我的闺女,我自然是极为心疼的,不过是因为如今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替你置办了“入赘”的东西之后,家里上下也艰难,所以只能委屈婉慧丫头了,我最是知道她是个大方得体的,自然是体谅我与你母亲的,再者说了,你母亲的嫁妆不一直都在你手中?你这个当兄长的若是大方,将你母亲的嫁妆规整规整,都加到里头,婉慧丫头的嫁妆该是有多体面啊?” 第6节 骆文远也不是省油的灯,感叹了两句骆婉慧之后,又开始挤兑骆辰逸。 你不是自诩万世好兄长么,不是最为疼爱骆婉慧么,不是兄妹俩战战兢兢,相依为命吗?不是在亡母面前发过毒誓么? 此刻涉及到了自己的亲身利益,难道就舍不得了? 骆文远眼中的嘲讽和恶意明晃晃的,毫不遮掩! 骆辰逸总觉得最近这些日子的自己似乎有些矫情过头了,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伤感和难过来。 看着他保持沉默,骆文远自以为自己捏住了骆辰逸的软肋,龇着牙,笑的十分地不怀好意,“这倒是呢,虽然不知道你母亲的嫁妆如今还剩下多少了,不过即便如此,那也算是一大笔钱呢,你这样心疼舍不得我也是能理解的,所以婉慧丫头的嫁妆,这么些竟也是一点儿也不减薄,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儿子?” 他甚至还踱步过来,仿佛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理解似的拍了拍骆辰逸的肩膀。 骆辰逸的伤感和失落顿时便消失不见,这人简直将自己给恶心坏了,“老爷放心,只要老爷面子上能过的去,我明天就将这个单子送去官府报备,反正骆家的嫡长子您都舍得,更何况是个赔钱货的女儿呢!所以您竟可放心!至于母亲的嫁妆,那不就关老爷的事儿了。儿子告辞!” 骆辰逸收起了自己心中最后的一缕感情,微微一笑,将那单子拿捏了起来,转身要走的架势。 骆文远也不想被一个小子给拿捏了自己,所以一点儿也不恼怒,端着架子,悠哉悠哉之态,看骆辰逸果真要走还是在诈自己! 可不想,骆辰逸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坚决又利落,干脆的不跟自己的儿子似的。 走了? 走了! 这下子,骆文远简直要恨死这小子了,想想吧,只怕明天自己苛待嫡女的传言就能传遍整个骆家了,他即便是真的有那个心,可面子上总还要顾及的。 此刻看着头也不回的长子,骆文远满心头简直就是大写的郁闷! “你这个孽障,你先给老子回来!” 最后,就在骆文远口型数到“一”的时候,骆文远终于忍不住地叫住了马上就要走出自己视线范围的骆辰逸。 骆辰逸紧握了一下自己袖筒中的拳头,最终,这场比斗,自己赢了! 只要占据了上风,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得理且饶人了! 所以最后,骆婉慧和哥哥的“嫁妆”差不多,不过因为老爷疼惜闺女,所以犹有过之,骆辰逸投桃报李,总算是好生地宣扬了一下老爷的功绩,反正惹的族人看了不少的笑话便是了。 骆文远还好,毕竟是男人,脸面也厚,外加上衙门里事儿多,所以他可以无视这些流言蜚语,不过小宋氏就不成了,她可是二房的当家主母,这许多的应酬事儿可该自己出头的时候呢。 所以想要完全躲开这些闲话,简直没可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官场的女眷们倒是还好,大家毕竟还是要脸面的,是不是? 可是族中妇孺们就不行了,大家又不靠着你二房过日子,彼此之间也不少龌龊,所以大家的各种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啥的,小宋氏僵着一张脸,只能忍着! 因人家并没有指名话姓,她难道能对号入座了? 这样憋屈小宋氏也只能推脱家里庶务太多,减少了外出应酬,尤其是族中女眷的往来。 孩子之间的交往其实更加地残酷,他们没有大人的圆滑和城府,所以说起实话来更加地刻薄! 在族学的骆辰逾兄妹俩的处境更加地糟污了,男孩子还好说,女儿家方面,大家彻底地将骆婉瑜给孤立了起来,骆婉慧对于妹妹的处境虽然叹息,不过也是可怜不起来,她才是那个需要别人可怜的,人家父母双全,哪里需要自己出头呢? 且等着吧,不用两天,继母就会为自己的闺女出头了! 骆婉慧其实心中也是极不舒服,谁愿意被人给同情啊,她本来想听了宋嬷嬷之言,告假两日,不过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做错事的并不是自己,为啥自己要避开? 所以她每天都极为碍眼地出现了众人面前,简直糟心。 林家和骆家的各种进程工作走的极快,这桩婚事儿也渐渐地传扬了开来,因为涉及的双方都是望族,所以引起的不是一般两般的热议,好在双方的当事人其实都不大理会这些闲事儿,所以他们并没有觉得受了多大的影响便是了。 林家这些日子也是各种的紧张,大管家林家栋除了要操持和骆家的一应事体之外,还要一天三遍地往码头上打发人,去等着林家南下的船只,可不就该这两日就回来了吗? 再不回来,这成婚难道只有一个姑爷,这能成吗? 姑爷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林家如此怠慢,只怕也不好吧! 毕竟是结亲,可不是结仇,将来姑娘和姑爷要过日子的,总不能现在将人给得罪死了吧?要知道这文人啊,可最是讲究风骨的,这一旦……受苦的还不是自家姑娘吗? 老爷如今身体不大好,又有衙门里的许多事务需要老爷操劳,自己也只能在这样的事情上多为老爷分担了! 若是姑娘家来了,有个主子在内宅,大家也好有主心骨啊,这里面只有两位不主事的姨娘啥的,也着实是个问题呢。 好在这两天姑娘就应该能家来了,老爷这两日盼星星盼月亮的,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大管家如今最为担心的事情除了老爷的身子和姑娘的喜事儿外,便是担心未来姑爷的性子问题了。 虽然也知道老爷的性子和选人的眼光问题,可这个世界上不还有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是以如果不深入接触,谁能知道姑爷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呢? 不过此事已然成为了定局,即便是他再如何忧心,可也于事无补,只能寄希望于这骆家的少爷果然是个好的了,能和自家姑娘好生地过日子了才好呢! 林管家也知道自己是庸人自扰,可里面是涉及的事情太多了,也是有自己一家子的将来的生计问题,涉及到子孙后代的生活问题,所以他不能不多想。 自己忠心耿耿了一辈子,也晓得老爷对自己一家子的恩惠,可是如今情势所逼,自己不得不多想! 就在林管家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院跑腿的小厮气喘吁吁地道,“大管家,大管家,快,快去告诉老爷,姑娘的船到了……” 第9章 第9章 局中局,各不同 话说大管家林家栋听了小厮的传话,立即地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丢下,直奔内堂书房,自是要将这个大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老爷才好呢。 至于接下来么,自己这个大管家和内宅的管事们的该是亲自去了码头去迎了姑娘回来方是正理儿呢。 却不想,大管家想的是挺好,可林如海自己也挂念自己的亲闺女啊,所以也是等不得闺女回来,丢下了手头上永远忙不完的公务,竟要亲去码头上接了闺女家来。 走的时候就是自己亲自送到了码头上的,这回来啊,自然也是要自己去码头上接了回来的,林如海虽然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巡盐御史,可是想到自己年过半百,膝下凋零,唯有黛玉这么个心头宝时,冷肃的面容上亦是柔和了许多。 林家栋自小陪着主子一起长大,从小厮开始,到后来的伴读,再到后来的管事儿,再熬到大管家的职务上,这么几十年风风雨雨下来,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啥性子的,索性也不拦着,竟是比谁都积极,亲自下去准备了老爷出行的车马,人员,反正有自己一旁陪着呢。 对于林家栋的安排林如海那叫一个满意,果然是林家的老人呢,方能如此贴心至诚! 主仆二人叙起了黛玉的旧事,真心不知道如今自己的宝贝女儿长成了什么模样,在那贾府,到底又受了多少的委屈呢? 若不是巧了再巧,他真心是无法得知自己的女儿在贾府的处境的,那冷子兴,不过是个下人奴才的女婿罢了,竟然也敢评说他林家的事情,不过也亏了他,自己才能知道如今的贾府到底是个什么境况了。 至于冷子兴么,一个小人物,林如海也犯不上出手对付,只要不犯到自己手上他就无所谓。 本来林如海对于岳家,尤其是人老成精的岳母那叫一个信任有加,外加上死去的妻子的加分,人死了,似乎缺点之类的竟是全然不存在了,只剩下了优点,被自己怀念记挂! 所以林如海对于将闺女嫁回岳家,那叫一个赞成啊,想着依着岳母的精明,定然会好生地珍惜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可惜的是,他听到的事实和自己所想截然不同。 好一个国公府当家夫人!好一个老太太呢!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离了京城太多年,所以这京中的规矩习俗竟是改了还是说如今这贾府堕落如斯? 还是说,他们压根儿就不将自己的女儿,不将林家当回事儿呢?不将自己当回事儿? 林如海一不小心地就想多了,这做官之人,尤其是聪明人,最爱干的事儿就是脑补,这一脑补么,简直气的林如海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了。 着实是太气人了些,林如海满嘴的水泡也是惹的衙门众人侧目不已,顶头上司这么心急火燎儿的,这是发生了何等了不得的大事儿? 所以这一阵子,衙门里竟是人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再触了霉头,然后被拉去顶缸了,自己死了可不要紧,可是身后的这一大家子要如何是好呢? 这身在官场,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没有得罪过人,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没个仇家,所以万一自己没了,那么身后的家人就要受人欺负了啊! 所以说,这官场上,从来就是有上无下的,只能不停地往上爬,宦海沉浮,一不小心丢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是小事儿,牵涉到阖族,那才要命呢! 大家伙儿都这么一脑补,江南盐政从上到下都很是紧张了一阵子,大家都捂着自己的胸口在琢磨,自己的那点子黑历史是不是描补好了?自己有没有落下啥把柄给外人?差事上有没有什么懈怠之处? 精明如林如海自然是知道这衙门里的诸多动静,不过他继续保持着一副高深莫测之态,倒真是牵涉出来了不少的事态来,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大家看着尘埃落定,看着这些落马的同僚,心中对于上官更是敬佩有加,恼不得人家能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一做着十多年呢,果然洞烛万里啊! 除了这些害人害己的玩意儿之后,林如海也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大家的一颗心也渐渐地放回了肚子里。 甭管是死撑着不放权的上皇还是一副孝子模样的今上,对于江南,尤其是税赋重中之重的江南盐政都是格外关注,对于林如海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虽然林如海是上皇的人,可是不得不服气,这果然是个人物呢! 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不为朕用? 那么你林如海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学不会审时度势,学不会良禽择木,那么就别怨朕心狠手辣了! 今上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大统,凭借的自然不会只是一个孝顺! 上皇的孝顺儿子多了去了,可也没见着谁都当上了皇帝,是不是? 所以说,这位的隐忍和手段才是最为要紧的,皇帝也是有大抱负的,作为帝王,他能没有点儿青史留名的野心? 可惜的是,朝中老臣倚老卖老,勋贵纨绔横行霸道,官场贪腐勾连,上皇死攥着权力不撒手,他这个皇帝更像是个吉祥物,更像是上皇摆在台前好看的! 皇帝简直一口银牙咬碎,且熬吧,反正父皇你果然不能万万岁呢,朕还年轻,熬的起呢! 今上如今方四十不几,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呢,上皇看着腰板儿挺的倍儿直的儿子,看着他乌黑浓密的头发,心中闪过一丝嫉恨来! 这绝对不是羡慕!他也年轻过,也意气奋发过,所以并不羡慕,是嫉妒!嫉妒他的儿子,如今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 年迈的帝王简直比谁都怕死,他最恼的便是听到这些老啊,死的,所以越发地宠爱老臣,越发地纵着勋贵,明知道他们是个啥德行,不过能得了他们的感激,看着他们老泪纵横,上皇就觉得心中各种满足,似乎自己还是那个执掌权柄,风光无限的皇帝呢! 而不是如今这个已经是个失去权柄,无人理会,混吃等死的干瘪老头子! 是以上皇还催眠自己,这是自己对于皇帝的考验,若是他连这个坎儿都过不去,将来可如何承继这万里江山?如何背负天下百姓的福祉呢? 皇帝真心是不知道上皇的这些心思,如若不然,只怕分分钟啐他一脸! 可惜啊,即便是知道了,皇帝也不敢啐人家一脸,谁让人家是他老子呢,别说给他使绊子了,就是抡起板子揍他一顿,皇帝也得忍着,受着,挨揍之后还得跪谢父皇教导,简直不要更憋屈! 皇家父子俩人乌眼鸡一样,反正是谁也不愿意看见彼此,可没办法,这晨定昏省的,这是祖宗规矩,谁也不能不做,哪怕是个形式呢,你也得按着这个形式走,否则的话,别说其他,那些自诩风骨的御史老头们就能让皇帝好好儿喝上一壶! 上皇觉得自己简直是自虐,这见着皇帝么,自己天天生气,见不着皇帝么,他反倒是心中空落落的,感觉是各种的不得劲儿,心中不住地琢磨,这小兔崽子是不是琢磨到了法子要对付老子了? 反正现在的上皇么,就是个被害妄想症患者外加上退休综合征!可惜的是,皇帝一直摸不准这脉门,所以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没啥改善就是了。 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是越来越僵,老臣和勋贵一看这中间有空子可钻,哪里能放过? 就跟苍蝇见着狗屎一样,嗡嗡嗡地就扑了上去,各种手段,各种挑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起哄架秧子的,吆喝叫好的,反正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他们父子之间越有争执才越好呢,否则的话,父子齐心,那么该倒大霉的可不就该是自己这些人了? 现在这样多好? 大家左右逢源,得了便宜还能卖乖,实在是太好了! 至于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谁也说不上来,不过看着现在上皇的身子,十年八年的还有的活,所以大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且享受吧! 朝堂上的局势就是酱紫,再回头来说说林如海父女二人,林如海现身码头,这扬州城里,不管是大买卖人(盐商之类的)还是小买卖人(买梨儿的,买糖葫芦的),大家自觉地让开了最为宽敞的一地儿。 能让林大人等的可不知是何等的大人物? 第7节 难道说是上面派下来的钦差到了? 可最近没听说啊,这难道是私事? 所以众人都在猜测,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林如海的闺女从京中回来了。 从进入江南地界儿开始,林黛玉的一颗心就一直悬着,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她只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回父亲身边去,所以不停地催促了林家的管事儿,让船只的速度再快点儿。 在这江南地界儿,林家的名头不要太好用了,林家的船只畅通无阻,也让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琏二爷见识了一把,他又不是傻子,心中自然也在琢磨对比,这国公府的名头也不知道在这江南地界上有没有林家的管用呢? 虽然自己也觉得好笑,可是贾琏还是忍不住地做出了对比,至于最后啥结果么,谁也不知,不过看着旺儿一瘸一拐的模样就知道只怕他主子的心情不是很美妙哇! 京中来的琏二爷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伺机而动,先看看情势再说其他吧,反正这一趟南下,他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呢! 贾琏对于自己的这种感觉非常地相信,觉得这是上天对于自己的警示,他可从不敢忽略。 终于,黛玉听着婆子的传话,顿时热泪盈眶!她林黛玉终于又再一次带回来了! “姑娘,咱们到岸了……” 第10章 第10章 仆与奴,志不同 “雪雁,伺候姑娘穿上大衣赏,咱们准备下船了!” 王嬷嬷作为姑娘身边的教养嬷嬷,很是自然是吩咐着雪雁道。 紫鹃拿着披风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将衣服交到了雪雁的手中,对着黛玉笑笑,“姑娘,快让雪雁伺候你穿衣,我再去瞧瞧这东西都收拾起来了没?小丫头粗手大脚啊,最怕她们不尽心!” “好,你且去吧!东西坏了不打紧,咱们家去了再添置,没必要为了点子死物和几个小丫头生气计较!” 黛玉此刻心情紧张,对于身边人的纠纷和各色心思,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况且平时紫鹃就最稳妥懂事儿,所以她操心这些,忧心那个的,黛玉也放心。 王嬷嬷耷拉着眼角,对于紫鹃的应对并不满意,不过也不要紧,回到了江南地界,回到了林家,紫鹃她一个贾府的小蹄子还能翻天了不成? 最看不上紫鹃了,似乎天下忠心耿耿的只有她一个似的,将自己和雪雁排挤的手脚都没地儿搁了,不过那是在京中,如今这可是回到了江南,这是林家,哪里有外姓来的丫头张扬的道理? 王嬷嬷也是老成周全之人,在京中她能百般容忍,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家姑娘好,现在回到了自己地盘上了,自然是更加知道该怎么做了,作为陪着小主子进京吃苦的老人,老爷若不重重地赏了自己,只怕也是说不过去呢! 此刻的王嬷嬷已经在憧憬老爷到底会赏些何等的好玩意儿给自己了,林家累世望族,好东西可着实不少呢。 反正王嬷嬷已经想好了,如果姑娘再要北上,她可决计是不会跟着一起去了,自己的儿子孙子都留在南里,回去北边儿干嘛? 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啊!贾家是挺好的,却无法让人产生归宿之心,荣国府再好反正自己再是不会去了! 至于雪雁么,走的时候天真烂漫,回来的时候依旧天真烂漫,要说这贾府啊,还真是奴才下人的天堂呢,各种优待,各种高看一眼,各种没规矩,各种放纵,雪雁在贾府这几年,学会的东西可着实不少,手艺也学了不少,各种吃酒玩乐,针线花样儿之类的也学会了不少,竟是比黛玉这个做主子的还要快活上几分呢。 所以越发地天真不知事了,不过黛玉偏偏也爱她这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能干的身边有一个紫鹃就够了,看着雪雁这样的,心中也能轻快上几分。 至于回到了江南,雪雁会是个啥前程,反正她自己没想过,黛玉也没有深想便是了。 众人都等着靠岸下船呢,心中也是各种激荡,欢喜,这船做的久了,大家也是迫切地想要脚踏实地。 唯有紫鹃,细细地将姑娘的几个包袱箱子的,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算是舒了一口气,东西没少,没碎就好,最怕这些小蹄子不消停,果真脸面丢到了江南,只怕来日回了京,她们没好果子吃不要紧,也是要连累自己的。 她对于自己能在林姑娘身边儿伺候做事也是极为满意的,可再满意,京里和贾府才是自己的家,林姑娘若是一辈子都住在贾府就好了,那么自己也老实忠心地伺候她一辈子,如果不然,她也是有些为难的! 不过她是奴才丫鬟,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主子手上,所以未来会如何,她也是迷茫的。 要说这贾府的奴婢们,谁的心思没往宝二爷身上放上一两分?似自己这般,是姑娘身边伺候的,才要克制了自己的心思,要自尊自重,又加上她和袭人的关系不差,紫鹃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一心一意地伺候姑娘,也得了好报,至少姑娘待自己不薄! 当然,她也对的起姑娘的这份好意!这一点,紫鹃觉得值得骄傲的! 问心无愧的紫鹃对于王嬷嬷的那些小心思毫不在意,她是老人家,自己让让也无妨,反正到了江南,到了林家,也没人敢欺负姑娘,自己老老实实地待着也没什么不好,平时闲了多替姑娘做上几样针线,这也挺好的,还锻炼了自己的手艺呢。 都说江南的绣艺不简单,若果真能在林家偷师一二,将来这可都是自己的,技多不压身,紫鹃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只要不出头就好! 慧紫鹃,确实当的起这个慧字! 年纪虽轻,可也是心中自有沟壑之人。黛玉能遇上她,她能遇上这么个好主子,也是彼此之间的造化呢! 黛玉在雪雁的服侍下穿好了披风,红彤彤的衣衫衬得颜色越发地好了,若不是脸色略显苍白,果真出众! 浓妆淡抹总相宜,形容的便是自家姑娘呢。 父女之间的见面,自然有一番离情别绪。看着袅娜苍白的女儿,林如海双手颤抖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果然是大姑娘了。 马车里,父女俩洒泪相见,也抹去了这些年不见的那点儿生疏感,父女之间拉着手,诉说着这别离后的各自生活,自有一番感慨,喜乐!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黛玉说,林如海听着,他爱怜地看着女儿,总觉得看不够,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官衙后宅。 进了二门之后,马车方才停下,贾琏向四周,看着这柔风细雨,看着杨柳依依,这江南果然非同一般呐! 他们贾府也算是江南人,不过贾琏却是京中出生,京中长大,从未踏足过这里就是了,十九岁的贾琏收敛起了自己的花花心思,唇红齿白,看着也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不过一双桃花眼,略显轻佻! 端看这副面皮,贾琏也却是担得起这个称赞的,毕竟人么,都是以貌取人的。 虽然知道以貌取人不对,可是这面皮实在是加分的很,如若不然,林如海也不会在见了骆辰逸一面之后,即便知道他不是那么老实的人,就为女儿定下了这么个赘婿的! 既然双方是知根知底的实在亲戚,也没必要去做那些虚,弄那些假,反正贾琏老老实实地听了林姑父的吩咐,在客院住下了,反正林家的主子少,院子也多。 黛玉看着自己的闺房和走的时候几乎毫无变化,也是忍不住地眼眶一红,一切都料理的这般好,也能知道父亲到底费了多少的心思呢! 反正此时此刻,此地的她是各种感动呢,等晓得了实情之后是否会被自己的父亲给吓一跳,暂且不知了。 林家父女俩人,连带贾琏三人摆了一桌子的好吃好喝的,大部分都是林黛玉爱吃的,略微地有三五碟子也是京中的口味摆在贾琏的附近,看来是为了照顾贾琏的口味。 贾琏对于林姑父的体贴受用不已,毕竟自己是个晚辈,林姑父能这么考虑周全,他哪里能不领受这份儿情? 三人之间,略微地用了一点儿女儿红,这也是林如海在闺女降生的那一年埋在桂花树下的,这十多年了才挖出一坛子来,实在是今日高兴,才小酌几杯,表达一下自己的欢喜! 贾琏和黛玉俩一左一右地陪着,林如海心中高兴,竟是比往日里多用了几筷子,都说“食少事烦”,老爷能多用几筷子饭,一旁伺候布饭的下人们也高兴呢! 下人们看着姑娘的眼神也是亲密热切了几分,若是姑娘能每天陪着老爷用饭,那该多好,好在这已经不是奢望了,日后姑爷进门,又多了个主子陪姑娘用饭呢,想想大家的心劲儿也越发地足了起来! 这顿饭,三人酒足饭饱,极为尽兴! 酒桌上的气氛也是极好,黛玉在贾府这些年也不算是没有长进,毕竟这奉承人的口才学了不少,有个凤辣子的二嫂子,她有样学样,学舌几句自然不在话下,再者说了,黛玉与口舌上本来就不是木讷之人呢。 林如海心中自然是高兴,也是有些心酸的,自己天真烂漫的女儿,果真在贾府过的“极好”,她也该是天真烂漫的,而不似现在这样,如此地会看人眼色! 虽然心中有些惆怅,不过依着林如海的城府,自然是不会让黛玉和贾琏发现半分的异常来便是了。 这是接风宴,所以才破例地和贾琏一起用了,晚上的这顿么,贾琏就是自己在客房用的,虽然有林府的管家在一旁陪着,不过奴才下人毕竟是奴才下人。 当然,也是知道大管家林家栋是林家的老人,是姑父身边得用的,外加上贾府的规矩,所以贾琏和林家栋之间的气氛融洽的很。 内院的林如海和女儿黛玉就更不用提了,黛玉和父亲的胃口都不显得多大,略略地用了几筷子之后就放下了,基本上都是在聊天话家常。 听黛玉说说自己在贾府的日子,如何如何地和宝玉,姐妹们玩乐,老太太如何地慈爱,反正都是好话,半点儿也不提自己所受的委屈。 林如海人老成精,哪里能看不出来女儿的一片心思,所以也不去抠那些细枝末节,反正只要自己的宝贝闺女高兴就好。 当然,除了那些小小的、小小的糟心之事外,黛玉在贾府的日子也确实和乐的,毕竟这个时候,林如海还活着,贾府也无人敢光明正大地轻慢了她。 毕竟是个小姑娘,王夫人也真心不能天天去跟小丫头子去计较,所以日子要说难过,真心不见得。 且黛玉几个年岁还小,贾母和王夫人之间的争斗还没开始,黛玉也不会受了牵连,被下人丫头的嚼舌。 除了没有学习那些该学的管家理事之类的,贾母对自己的宝贝外孙女,也着实不薄便是了。 是宝玉之下的第一人,这样说绝对是没错儿的,就是她“最疼爱”的王熙凤也要往后排的,黛玉的性子也不尖酸,也不刻薄,小姑娘家甚至是养成了一些娇气的小毛病,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有了人疼宠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林如海看着女儿这样,对于岳母和贾府的怨念略略地降低了些…… 第11章 第11章 父之恩,重如山 父之恩,重如山! 林如海让宝贝女儿和内侄儿好生地歇息了两日,等自己休沐了,也琢磨好了言辞,这才对着宝贝女儿将自己的一切筹谋打算托盘而出。 黛玉闻言,直接怔住了。 目瞪口呆决计无法形容黛玉此刻的形容。 “爹爹别是哄我吧?” 半晌儿之后,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黛玉颤巍巍地问道,还带着几分莫名地希翼。 “此等大事,为父的如何会哄骗于你?府上这些日子的忙碌不也看到了?八月十八便是你们的好日子了!” 之前府上虽然一副忙碌模样,黛玉之前也有些疑惑呢,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要成亲,而且还是娶“夫”! “可是,可是爹爹,谁家的好男儿愿意入赘呢?” 黛玉嘴里一秃噜,说完之后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掉,这话是怎么说的,似乎自己是迫不及待一般! “我儿尽可放心,那些顽劣子弟确实配不上我儿品貌,不过这骆辰逸却不同,从小儿便有‘神童’之名,举人出身。可惜啊……,这骆家啊,你只怕也听过他们的名声,江南有名的诗书世家……现在他竟成了我林家人,我总觉得这是上天的眷顾,这是你母亲的保佑,此事竟是顺顺利利。” 林如海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亡妻的音容笑貌,竟是红了眼眶,笑的却也是灿烂,这要不是有人主动出面牵线,他自是从未想过要招赘。 反正这是一桩交易,三方都觉得自己是赢家。 骆文远,林如海,骆辰逸三人各自满意,也是难得!甚至牵头之人也觉得满意呢,毕竟双方给的报酬都不薄! 的确是难得呢。 黛玉闻言,大写的蒙圈儿,她刚刚真心被父亲的一番叙述给震惊到了,再是没想过,这天下啊,还有这样偏心的父亲呢!莫名地有些心疼那个未曾谋面的陌生少年。 “想想荣国府偏居一隅的大老爷,其实也不难想通,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不是吗?” 林如海微笑着为女儿解惑。 这倒是呢,黛玉对此哑口无言,大舅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虽然也瞧不上大舅舅的那副颓丧好色之态,可外祖母的偏心,在府内也是人尽皆知的! “那,那万一这人心藏歹心呢?” “骆辰逸”三个字在舌尖上打转了半晌,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暂且地用了“他”来代替,黛玉忐忑中带着不安地问,手中的绢子皱成了一团然不自知。 “这不用我儿操心,为父自有安排。” 林如海尽管也有种种的忧心,自己也做了不少的安排,不过这万无一失的保证却也没法说出口,是以只能如此地安慰黛玉。 “爹爹,天下有志的男儿,谁不愿意功名出身,封侯拜相,为何这个骆辰逸就愿意如此入赘林家,自此断了上进的青云路呢?” 黛玉年龄虽不大,可自幼聪慧,被膝下荒凉的林如海夫妇充作假子抚养,四书五经烂熟于心,对于世情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褪去了羞怯后,冷静地问道。 “许是因为听闻了我林氏女的才貌双全,倾慕与你,所以甘愿委屈自己,你说呢?” 第8节 林如海也不想再具体地说自己和骆氏父子之间的交易,所以笑着打趣道。毕竟这种事情也不见得多好听。 每个为人父母的,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儿是天下最纯真烂漫的,谁也不想让孩子接触到这个社会的黑暗面,林如海亦然! “爹爹,可又胡说了!” 黛玉虽然还提着心,不过看出了林如海不欲多说,并不追问,只是百般不依,一副小女儿之态。 父女俩又说笑了几句,这才散了。 黛玉离了林如海的书房之后,抬头望了一眼瓦蓝瓦蓝的天空,有些恍惚,终生大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自己还有不到两月的时间就要成婚了? 也不知道那个叫骆辰逸的何等模样,何样人品?竟是叫爹爹赞不绝口,黛玉又觉得自己一个闺阁女儿这样似乎并不矜持,一张俏脸红透了,明丽无双,直叫雪雁和紫鹃等人看呆了! 姑娘好漂亮! 有些时候,下人之间的消息其实比主子更加灵通呢,雪雁紫鹃等人自然是知道姑娘好事将近,现在看着她这个表现,也猜度着只怕老爷告诉了姑娘实情吧。 姑娘面皮薄,二人也怕姑娘再恼了,竟是没人敢打趣,大家悄悄地下去了,留下了黛玉一个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平静不下来。 傍晚,林如海差人送来了一只书画匣子! 黛玉好奇,以为是什么名家真迹呢,在两个丫头的撺掇下打了开来,果然是一副画卷,看装裱么,却是新的,顿时更为好奇,难道是本朝名家新作? 两个丫头将书案收拾整齐,二人合力将书画展开,却见上面是一个清俊的少年郎! 紫鹃慧,瞧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只顾抿着嘴笑,雪雁天真,却也不是不知世事的,顿时惊呼,一语道破了真相。 “这该不会是未来姑爷的画像吧?” 黛玉虽然也猜着了几分,可是被人道破,即羞又是恼的,红着脸将两个丫头给撵了出去,独留了自己在内室,却是再也不敢去瞧了第二眼了。 良久,她将茶杯中略微有些发凉的茶一饮而尽之后,这才大着胆子,鼓着勇气,一脸悲壮地慢慢地挪到了书案前,观赏起了那幅画。 一直到了晚间传饭的时间,若不是雪雁和紫鹃俩人三催四请,黛玉又怕林如海等着,她只怕今日就守在这屋子里不出来了! 雪雁陪着姑娘去花厅去用饭,紫鹃进屋去收拾,却发现书案上干干净净,那副画卷似乎从没出现一般,恍惚是自己的错觉了! 众人皆知道姑娘面皮薄,除了恭贺一番之外,也无人敢打趣主子,不过即便如此,也将黛玉给羞了个面红耳赤,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不过既然过了明路,那就太好了,有些涉及内宅之事,尤其是这姑娘新婚该用什么这些,下人们拿不定主意的,大家可以正大光明地来请教姑娘了。 起初黛玉还有羞窘之色,可因着大家都是一本正经,时间久了,她也能面色如常地商量自己的婚事该用什么,不能用什么了! 既然黛玉能知道真相,那么客居府上的表少爷贾琏自然也是瞒不过的,况且林府自觉坦荡,亦从未想要隐瞒哇! 贾琏此刻满脸的苦涩,老太太不放心林妹妹,打发了自己陪同南下,暗中嘱咐自己,要好生地将林妹妹给带回去的,可是现在呢? 林家表妹这都要成婚了,且还是坐产招赘,竟也没和贾府打个招呼,显然是和府上生分了,不过贾琏却是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这府上谁也没有慢待了林妹妹呀。 且之前老太太的暗示不是……林表妹不是要和宝玉……,这样反悔真的好吗?林姑父的这个脾气也是怪诞,不过人家是长辈,他一个晚辈人物,实在不好腹诽。 这下子轮到贾琏尝试到上火,满嘴是泡的滋味儿了! 思虑了一夜后,赤着双眼的贾琏决定要送消息回京了。这下子也不敢慢慢悠悠走水路了,直接快马走陆路,换马不换人,哪怕马累死上几匹,都要赶在八月前将这消息递进国公府去! 旺儿简直满嘴的苦涩,哎哟,二爷,这不是要人命吗? 贾府的主子们养尊处优,这奴才也不遑多让啊,个个儿都跟大爷似的,谁吃过这样的苦头啊,可惜的是,偏偏就遇上了这样要命之事,所以即便他心中再多的腹诽抱怨,可也只能带着主子的亲笔信,紧急地赶回京城去…… 听着贾琏漏洞百出的借口,林如海点点头,并不多深究,左不过就是那些事儿罢了。 他对于贾琏也无什么恶感,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贾琏不过是个稍有机变的纨绔少年罢了,并不为恶,与林家也无害,林如海没必要为难他一个晚辈。 贾琏在林府的日子过的也是轻松,毕竟是表少爷,是亲戚,府上的奴才们谁敢怠慢? 贾琏也外出过,林如海曾吩咐了账房,为贾琏准备了花销,反正只要贾琏出门,他并不用自己花一钱银子就是了。 不过贾琏对于这种自由也是挺不习惯的,林家人忒过尊重他,反倒让贾琏浑身不自在呢。 他也去了几次外面,不过都是些正正经经的地方,酒肆茶楼也去了,不过那些风月场所却也没敢涉足。 可能潜意识中他并不想让林如海瞧不上自己?也许是从骨子里传出来的畏惧,不过贾琏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便是了。 所以在林府的生活虽然轻松自在,可为啥总是浑身不自在?自己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惶恐,也真是见鬼了呢。 贾琏吃着熟悉的菜式,心中泛过这样淡淡的念头,旺儿这个时候也该进京了吧? 第12章 第12章 贾与骆,知详情 贾琏这些客居林家的日子着实地知道了不少事儿,尽管那些风月场所不能去,不敢去,可其他地方呢? 酒肆茶楼这些消息最为灵通之地呢? 在外面闲逛走累了,歇歇脚儿,吃口热茶,理所应当,也不怕被林家人看轻了去吧? 这些日子,酒肆茶楼最爱说的事情便是关于骆辰逸入赘林氏的事情,各种流言蜚语漫天飞,却也正好地让贾琏得知了不少被加工杜撰过了的内情。 其实即便是这些市井猜测也足够让贾琏震惊的了。 堂堂阁老的亲侄子,家中的嫡长子,举人出身,竟然被迫入赘,这可真是各种不可思议呢。 这不仅是市井人物无法理解,贾琏也觉得这个骆辰逸只怕是脑袋被驴踢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傻的就同意入赘呢? 当然,关于许多内宅后院的推测,关于小宋氏的阴毒狠辣的猜测,惹的贾琏也是心有戚戚然,顿时同情起了骆辰逸。 毕竟被生亲不喜,继母厌弃,如今竟被人算计做了赘婿,这个叫骆辰逸的,可真心是倒霉呢。 贾琏想想自己的处境,同样都是生母早丧,荣国府和这骆家却截然不同,此时此刻,他竟是诡异地对老祖宗产生了一股子敬意,感激她老人家并没有为自己找一个精明能干,跋扈刻薄的继母来。 当然,贾琏对骆辰逸的这股子同情和理解也让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比较奇葩。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就算是明白了“这些内情”,可是旺儿也已经回了京城,自己就算是知道了,总不能再打发人进京吧? 好在骆姓比较少见,以老祖宗的睿智应该能猜测联系起来,这般想着,贾琏稍感心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旺儿这次也真是将自己的半条小命儿给搭上了,按着二爷的吩咐,累死了数匹马之后,终于成功地到达了京城,下马之后他是被人给背回去的,别说是走路了,他现在浑身已经僵硬地连爬都没有一点子的力气了。 旺儿在见到了二奶奶,将怀中二爷的书信交出去之后,就成功地昏死在了琏二奶奶的面前,着实地唬的众人变了脸色,也顾不上其他,胡乱在外面找了个大夫进府,诊脉之后只说劳累过度,好生休息,并无大碍,这才略略令人放心。 琏二奶奶也是慈善人,吩咐了将旺儿抬家去,让旺儿媳妇停了手上的差事,好生地照料旺儿即可。 琏二爷的信二奶奶也没敢拆开了看,将信拢在袖筒里直奔老太太的院子,二爷安排旺儿这么不要命的赶路,只怕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王熙凤知道轻重缓急的,是以一点儿也不敢耽误! 好在老太太刚午休起来,和鸳鸯正聊着南下的黛玉呢,也不知道玉儿家去了甚么时候再回来。听闻王熙凤来了,老太太脸上泛过了一抹喜色,自己疼这孩子,也是凤丫头知道好歹,孝顺,是不是? 王熙凤进了门,和鸳鸯两个交换了个脸色,对着老太太奉承了几句之后就将琏儿的信给拿了出来,反正她是个不识字的。 听闻这是琏二紧急打发旺儿拼命送回来的时,老太太面色终于起了变化,不过并不似年轻人没城府,慌脚鸡似的,贾母稳稳当当地从鸳鸯手中接过了玳瑁眼镜,戴上了之后这才翻阅贾琏的书信,以往即便老亲世交之间的书信往来可都是鸳鸯念的。 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沉,王熙凤的一颗心沉了沉,希望不是二爷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琏儿媳妇儿,你先回去吧,鸳鸯,打发人去请了大老爷和二老爷过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这两人察言观色,也不敢怠慢,立即地就各自退出去了,只要不是二爷出了岔子,王熙凤的心便略略地放下了些。 她和贾琏少年夫妻,恩爱有加,自是不希望丈夫有事。 贾母的命令传下去之后,不管是在府中和小老婆们花天酒地,做些混账事体的贾赦还是本该在衙门当差,可竟然和清客相公们高谈阔论的贾政,在听到了母亲的传话之后,来的都不慢,可见兄弟二人也确实都是孝顺值得称赞的好儿子。 不过贾政毕竟离的近,就在他堪堪儿地将书信看完了之后,贾赦这才紧赶慢赶地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打帘子的鸳鸯看着大老爷似有所思,勾子似的目光,心下一紧,复又坦荡起来,自己可是老太太的丫头,大老爷即便是再如何饥不择食,可她的身份不一般,奸、淫、母婢的罪名大老爷可是担不起的! 所以鸳鸯虽然还是觉得有些担心,不过更多也没有了,毕竟有老太太为自己做主呢,再不然还有个死在呢!她也不怕! 这府里的爷们儿,除了宝玉之外,竟是香的臭的都想往自己的屋子里拉,可宝玉才多大点子的年纪呢,自己都十六了,再有三年她就能外嫁了。 鸳鸯的容貌在贾府的丫头中不过是个二等罢了,因着她的地位比较特殊,伺候老太太精心,最得贾母的心,所以贾赦才打量了几眼,可没想到,他往日里的恶名竟然将人家丫鬟吓的魂飞魄散! 好在他不知道,否则的话,只怕他真会让鸳鸯知道甚么叫礼法规矩了,这般枉议主子,这府上还有没有规矩了,自己可是府上的大老爷,偌大国公府的当家人呢,纳了她,那也是她得了便宜,成为了半个主子,是这府上多少丫头的愿望! 贾赦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暗暗地乜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贾政不管人前人后,一向都秉持着读书人的礼节,从不在贾赦面前失礼,贾赦对着贾母行礼之后,对着弟弟的动作也时坦然受之! 谁让自己是长兄呢? 从前贾赦还会故意地让贾政多摆上一阵姿势,不过这些年下来,终究也没多少意思了。 “老大,你也瞧瞧琏儿送回来的信吧!” 贾母忍住了心头的烦躁和厌恶后,淡淡地吩咐贾赦道,贾赦对于亲身的母亲,那确实叫一个孝顺呢,闻言拿起了散落在桌案上的信笺,翻阅了起来。 看着林如海竟然干了这么一件好事儿,大写的漂亮!贾赦忍不住地抬头看了一眼上座的老母亲,想要控制住自己心头的幸灾乐祸,可惜的是,他装腔作势的本事和能耐实在是比不过贾政的,所以脸上不免地就带了几分出来! 贾赦这般样子惹的贾母蹙眉不已,不过强自忍耐,并没有发作罢了。孰轻孰重,贾母比谁都拿捏的明白。 贾琏的书信并不多长,除去问候请安之类的闲话之外,重点就说了一件事儿,林姑父为林妹妹定下了这么一门亲事,坐产招赘。男方为江南诗书大族的嫡子,名唤骆辰逸。 “妹夫,这是要和咱们府上生分呐!” 贾赦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这不废话么,要是不生分,他能一声不吭地就反悔,将闺女接回去招赘吗? “怎么说?” 贾母忍住了心头的厌恶,盯着老大,想要知道他能有个甚么真知灼见给自己参考,否则的话,劈头盖脸一顿骂,让自己出出气也不错。 虽然被母亲这般盯着贾赦也是有几分压力,可是真心再多他也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期期艾艾,在贾母和贾政的期待的目光中,贾赦又来了一句,“这骆辰逸和骆阁老是何种关系?” 虽然贾赦觉得自己说了句不靠谱的废话,可是贾母却是眼前一亮! “你是说?”贾母的手骤然地握紧了帕子,问道。 “便是母亲所想之意……骆阁老出身江南望族,他的儿子小骆大人唤作骆辰迅,这骆辰逸,听着就是兄弟啊!” 贾赦觉得自己很聪敏,大写的机智!虽然他自己都觉得不信,谁家会将嫡子入赘出去?这骆家只怕也不是甚么清明的人家。 “大哥,这样揣测朝廷重臣,实在不该,林妹夫又是咱的亲妹夫,你这般言辞,没的让妹夫和咱们生分呢!” 贾政腆着一张敦厚的脸,一脸的不赞同! 这次么,贾母却没有赞同次子之言,反倒是长子不错,果真骆阁老和这个骆辰逸是族人的话,那么事情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糟糕呢。 贾母已经有多年没有出去走动了,主要她是寡妇人家,又年迈,出去做客也不是太方便,当然,还有一个便是丈夫没了,没了依靠的人总觉得底气不足,还不如在家里带着着孙子,孙女儿高乐呢。 不过现在么,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走动一二了。府上的两位女主子,可没一个能得了贾母的信重的,至于琏儿媳妇么,毕竟年轻呀。 “母亲,既然琏儿写信回来,只怕也是瞒不过林妹夫的,咱们要不要打发人去送礼?毕竟黛玉可是我唯一的外甥女呢!这舅家不给外甥女撑腰,难免被人给看轻啊!” 贾赦今日能在贾母面前露脸,心情愉悦,所以又想起了这么一出,反正这礼单子也不会是自己大房出,走的是公中的账,账本子和库房钥匙都不在自己手上,所以花了出去他真是一点儿也不心疼,端的是大方! 第9节 “你倒是提醒了我呢!老二,让你媳妇儿拟单子,派了人走陆路,快马加鞭,应该能赶得上黛玉的喜事儿!也要让江南人看看玉儿也是有舅家的,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言下之意么,林如海,你想撇开我贾府,想也别想! 我正是要大张旗鼓地往江南送礼的,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应对! 这个深意,贾赦或许没完全听出来,贾政么,却是全然没听出来的。 “嗯,是呀,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儿,确实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我自然也会有一份礼单子呢,母亲且放心。” 贾赦心情好,对于这么一点子东西也不放眼里了,很是大方地对着贾母道。 “儿子也会吩咐王氏准备一份,到时候一起送去南下!” 贾政是个不通庶务的,对于大哥的炫耀完全没弄明白为啥,所以也出声应了下来,反倒是将贾赦给气了个够呛! 算了他和这个蠢货计较啥,没的失了身份! 贾赦带着几分矜持地听完了贾母的夸赞,然后甩袖子走了! 贾政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远去的大兄的背影,目光有些迷离悠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厮长随们离的远,自然也是看不到他嘴角的那抹一闪而逝的嘲讽。 这个家里,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懂,自然就会有人将他所需的捧到自己面前,大哥那个蠢货哟! 反正兄弟俩也不知道谁真的蠢,谁假的蠢了…… 贾府南下的车队也是雷厉风行地就遣送南下了,这次可真是为难坏了这些往日里的大爷们了,这日夜赶路的,好几个人之前腆着的大肚子都瘦下去了一圈儿,简直不要太虐哟! 一路上万难千阻的,简直难以尽述。 不过这趟差事的油水也是丰厚的很呐,而且他们这几位基本上都是各房主子们跟前的红人,他们不出来,谁出来? 比如说大老爷跟前的王善保,二老爷跟前的周瑞,琏二爷的长随旺儿。 几车子的东西,也是贾府往林家送礼送的最为丰厚的一次了,反正从姑太太嫁入林家开始,这礼单子是一年比一年重,且都是些好东西呢,显得姑太太和娘家亲厚呢! 也不想想,姑太太多年未生养,如果不是有个强有力的娘家在后面撑着,姑老爷还不一定如何磋磨姑太太呢,所以那样的礼单子贾府收的是理所当然。 可现在不同了啊,姑太太没了,两家的关系显见着就要断了,所以这唯一的表小姐就成为了重中之重,前日里有传言说,表小姐是要许给宝二爷的,也是维持林贾两府的亲密之意呢。 可是现在看来这样的传言并不实呢,如若不然,姑老爷干嘛一言不发地将女儿给接回去,而且还是惹人耳目的招赘呢! 据说招赘的竟然还是个江南的大才子,是个少年举子,甚至还是当朝阁老的亲侄子! 这个身份可是了不得呢,所以府上的礼单子又比往日里重了三分! 贾府送礼的人南下之后,骆阁老也是收到了族里和二弟的书信,信中虽然措辞不同,不过说的却是同一件事儿,那就是骆辰逸竟然成为了江南巡盐御史的女婿,不过并不是迎娶,而是入赘! 想想自己的侄子是多么地惊才绝艳,稳重老城,本来就有些着急上火的骆阁老当场就将手中的杯子给摔了。 气的老头子手上的青筋暴起,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儿! 骆阁老的儿子如今已经是三十多的人,很少会看到父亲这样愤怒,所以有些好奇地捏起了被他扔在地上的书信! 这一看,脸色骤变! “爹,二叔这是疯了吧?” 骆辰迅脱口而出的话对于老头子来说更是火上加火, “你二叔确实是疯了!” 他咬牙切齿的这句话,让骆辰迅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因为父亲之故,所以在翰林院谋了个闲职,读读书,做做文章,指点一下学子们的学问,一副刻板迂腐文人之态。 他也知道老头子将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二房的堂弟身上,觉得他是骆家第二个可以入阁之人,所以从来都是重视的很,又担心堂弟骄傲,所以平日里也是打压居多,为的就是磨练堂弟的性子,可谁承想,竟是出了这等岔子! 自己十多年的期待心血直接化为泡影,老头子没气疯简直就是好涵养了!骆辰迅默默地为二叔点蜡,希望他节哀。 “爹,别气别气,现在气也是于事无补,要不然我南下一趟?” 骆辰迅虽然平时看着木讷中庸,不过该到了决断的时候,却也不乏手段! 不论为了什么,他都有必要南下一趟,省的堂弟真受了委屈。不过依着他的直觉,到底是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所以骆辰迅觉得自己更该回南一趟,去确认一些事情! 家族的策略调整从来都不是一件小事,继承人的培养也绝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能成的,将堂弟捧的那么高,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啊,何以二叔还要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骆辰迅可不知道,正是因为父亲如此地捧着骆辰逸,才导致骆文远心中更加地不忿,加速他和林如海之间的交易,促成了骆辰逸的入赘。 难道真如族中猜测,这是受了内宅妇人的算计? 可是这样釜底抽薪的计策,真是智商不在线,只盯着内宅那点儿算计的二婶能操作完成的? 骆辰迅反正表示怀疑,莫不是林如海算计了骆氏吧? 想到这种可能,骆辰迅的面色立即就变了! “爹,是不是林如海哪里?”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胡乱猜测,你请假南下吧,这不快要重阳节了,你南下祭祖也说的过去!” 骆阁老的话直接让骆辰迅翻了个白眼,这才几月呢?哪里就重阳节了?他家爹真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呢。 骆阁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骆辰迅腹诽归腹诽,可事儿他还是需要去做的。 “嗯,我明天去衙门里找主事告假,后天南下,快马加鞭的话,应该来得及!” 父子二人结束了短暂的交谈之后,书房立即地就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骆辰迅父子其实也知道这趟南下对于既定事实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骆辰迅紧急南下,这场大戏,台子搭好了,演员也到齐了,终于到了开唱的时候了。 林黛玉南下回家的消息传到了骆辰逸的耳中之后,他笔下的这张大字就彻底地废了! 骆辰逸此刻才发现了自己的心绪不宁了,有些糟心地挥手让回了消息的丫头芍药下去后,他苦笑着将那纸张给揉了起来,投进了废纸篓。 心不静,骆辰逸索性就放下了手中的笔。 从碧玉雕渔樵耕读纹笔筒中抽出了一支软黛炭笔,打开了自己的速写本,开始乱画,片刻间便有了雏形:波涛汹涌的海水,峭立的悬崖,暗蒙蒙的初阳…… 自那年他见了两个西洋来的传教士之后,和他们有了几日的往来,便“学”了这素描,也是因为自己学习的速度太快,所以惹的那传教士直呼他是天才。 毕竟自小头上顶着个“神童”的名头,所以他甭管是做了什么,在大家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会太过诧异。 骆辰逸自此便随身带着个速写本,自己心情好的时候画上两笔,心情不好的时候画上两笔,有灵感的时候也画上两笔。 反正就是这样,慢慢的作品也是传出去了几幅,都是在小范围内,都是熟人,同窗,好友之间传递,竟是有了几分名气,惹的那些富贵闲人追捧不已。 虽然对于西洋传来的东西本朝人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不过因为是“神童”、“才子”之作,为了猎奇,也是满足了众人天、朝、上、国的骄傲和满足感,渐渐地那些闲人也会找他求画,满足他们的收藏癖。 骆辰逸自也知道物以稀为贵的炒作理念,轻易并不出手,且他的工笔也不差,很是得了几分大家的神采,便传出了书画皆通的名头来,也为自己的大才子的名头上又添了一笔。 毕竟神童啊,才子之类的,诗词不行,书画再糟糕了那还算是什么神童才子呢? 骆辰逸的速写本已经几十本,甚至是上百本了,都在自己的书房好生地收着,没有自己的允许,谁也不许动,平时的保养也都是他自己在做,好在这也是一件雅事儿,大家不会说三道四就是了! 骆辰逸不知不觉地就按着后世晓旭妹妹的样子画了自己未来的老婆出来,可是见过林如海的骆辰逸知道,林妹妹是决计不会长成晓旭这样的,不过对自己曾经的一种缅怀罢了。 不过这东西,只能永远地藏在箱子里,见不得天日,见不得人罢了! 这么十多年下来,骆辰逸对于自己的曾经和过往已经遗忘的差不多了,毕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是骆氏的嫡子,是女神林黛玉的丈夫,呃,是林氏的赘婿! 至于将来么,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堂哥骆辰迅轻装简行,所以速度很快,几乎和贾府南下的队伍一起抵达了各自的目的地! 骆辰逸听着下人传话,说是京中的大少爷来了,让他去前面接待时,甚至还有一丝的恍惚,京城的大少爷? 那是谁? 唔,原来是自己的堂兄骆辰迅啊! 不会是为了自己来的吧? 虽然有些自恋,不过骆辰逸对于自己的斤两还是掂的清楚的,绝对不会的,毕竟大堂哥可是骆氏未来的族长啊,哪里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兴师动众,千里迢迢南下的? 所以说,大堂兄肯定是另有缘由,家来不过是路过,凑巧罢了! 明知道说服不了自己,不过骆辰逸还是努力地将自己给掰扯清楚了,这才迈着沉稳的步子,然后离开了自己的书房,去了前面。 等他到的时候,他的好弟弟骆辰逾已经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在和堂兄寒暄了,骆辰逸并不在乎,骆辰逾并没有做错,这个家,自此本来就是他的了,人家是继承人么,应该的,不过他身边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 芍药在主子发现之前,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少爷,这样放肆,骆辰迅挑挑眉,复又盯着自己的茶杯了…… 第13章 第13章 骆辰迅,评兄弟 骆辰迅看着沉稳有加的堂弟,他心中只叹可惜,可惜! 这样权臣的好苗子啊,就这样被二叔给毁了,恼不得父亲会暴跳如雷呢! 现在倒是要看看二叔到底该如何向父亲交代了,左不过就是些令人闻之欲呕的言辞,骆辰迅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帮二叔想到百八十条的理由来! 兄弟三人坐在花厅叙话聊天,在骆辰迅的调和掌控下,气氛各种和谐,简直就跟友人兄弟畅谈似的,当然要骆辰迅,骆辰逸兄弟二人直接了忽略了骆辰逾的各种愉悦,各种得意,各种主人架子后方能得了这般自在。 骆辰逸神态平静,谈笑自若,偶然斜睨撩拨一下骆辰逾,复又将他当成不存在的空气一般。 骆辰逾碍于堂兄在侧,也不能明着嘲讽,毕竟少年人,气的呼哧带喘的。 看着这兄弟俩,就跟狗逗小猫子似的,也挺有趣。 若果真兄弟情深,他二人的这番表现,骆辰迅也许会觉得有趣,展颜不已,可惜在骆辰逸要入赘的大前提下,骆辰逾的这番表现着实地将自己本来不多的人品给败的差不多了。 这般小家子气,跟内宅妇人一般,少了胸襟,枉为男儿! 骆辰迅暂时性地为堂弟定下了如此的评语,可着实不是什么好话。 骆辰逾可不知道大堂兄为自己定下了这样的评价,他自我感觉还挺好的,自觉自己大展风采,彻头彻尾地压制住了那人。 “大兄还不知道哥哥的喜事儿吧?这不,八月十八便是哥哥和林氏的好日子呢!大兄一定要多留些日子,一起喝杯喜酒,也是为哥哥撑腰,让林氏知道,咱们骆家的男儿,可不是没有人撑腰的,再不能让林氏欺了哥哥去!” 这笑容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这明目张胆的话事人架子,简直将骆辰迅给恶心透了,不过骆辰逸似乎是没听出来他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一般,笑着点头,“确实,大兄可一定要留下来观礼,为弟弟撑腰才好呢!” 骆辰逸似乎是没有听出骆辰逾的恶意一般,笑着对骆辰迅道,听了他这样说,骆辰迅也是笑容满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合该如此,你我都是骆氏子,不管是走到哪里,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呢!四弟往后不管是在天南海北,不管是有任何难事儿,只要开口,做哥哥的绝对不会拒绝就是,自然是尽力而为的!” 骆辰逸在兄弟中排行老四,骆辰迅还有个亲弟弟,行三的是族中的另一位堂兄,在外地为官多年了! “大哥说的是,多谢大哥!弟弟明白的。” 掩下了自己眼中的复杂,骆辰逸笑着应承道。 两人直接地就将骆辰逾给当成了是空气,索性你就憋说话了比较好! 第10节 骆辰逾这些日子正是得意的时刻呢,人人奉承追捧的滋味儿简直是太好了,哪里就甘心别人忽略自己呢? 他是不敢怨京中来的堂兄,可是自己的嫡亲兄长骆辰逸他总能抱怨吧,心中这就将骆辰逸给恨上了! 不过是个赘婿罢了,摆什么臭架子,装什么装? 这样想着,他才慢慢地平复了心中的恶气,慢慢地插话,骆辰迅也渐渐地将气氛给圆了过来! 等骆文远从衙门回来时,看到的场景便是三兄弟和谐地聊着那些才子佳人的诗词文章了,骆辰逸虽然不擅长写诗词,可是这品评诗词,他非常擅长,他最擅长,而且每次都有自己不同的新鲜观点表达出来,许多东西都能惹人思考,眼前一亮,有豁然开朗之感。 就是这样消遣的玩意儿都能看出来自己的这位堂弟才思敏捷,骆辰迅虽然面上谈笑风生,可是心底里,简直要恼死了,让堂弟入赘,这是在掘骆氏的根基啊! 族老们也是干吃饭不管事儿的,竟如此地放纵二叔,看来着祭田的出息太肥厚了些,所以他们的日子太过舒服了,是不是? 骆辰迅已经决定好了好几种的法子来回敬这些只吃饭不xx的族老们了! 可是族老们也觉得冤枉呢,虽然他们也愤怒,可这毕竟是人家嫡支的事情啊,他们愤怒了又能如何,人家父子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又能如何? 骆辰迅是骆氏未来的族长,这些年骆阁老年纪大了,又忙于朝政,所以族中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的,鸡毛蒜皮子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嫡支想要整治族人,简直怎么拿捏怎么有。 日后骆辰迅亲眼看着堂弟成了林氏赘婿,看着骆辰逸牵着红袖与林氏女拜堂成亲,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虐,骤失所爱也不过如此罢了。 骆文远亲自招待侄儿,叔侄二人饭足酒饱后,也不知道骆辰迅到底和二叔聊了写什么,反正小宋氏知道,那天夜里,老爷长叹短嘘了一整夜,一夜未合眼,第二天双眼尽赤地去衙门了。 至于骆辰迅想要将妹子接去京城让母亲教养的事情,毕竟大伯母是一品诰命,是阁老夫人,将来不会被人诟病骆婉慧的教养问题。 不过对此骆辰逸也婉拒了,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久,现在分开了,只怕是各种不习惯,也就不去给大伯母添乱了,堂兄的一片好心他自是明白的。 骆辰迅也不能太过逼迫了他,不过是个女儿家罢了,所以叹息了一番,只能撂开了。 骆辰逸对于这样真真假假的担保也是一脸的感激,不管如何,堂兄的这番话说的漂亮,他也得承情!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所以跪着也是要走完的,他似乎是高估了赘婿的地位。 想想现代人都看不起赘婿,更何况是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呢,可惜的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想反悔,也已经晚了啊! 况且他并不准备反悔呢! 临离开骆氏的前一天,骆辰逸也没有再控制自己的心绪,直接地和堂兄喝的酩酊大醉。 骆辰逸的酒品不错,嘴巴紧闭,反倒是堂兄说了不少的东西,也让骆辰逸那点子悔意消失的干干净净的! 这样就很好,在骆氏的最后一日了,骆辰逾也不消停,还想着要给他骆辰逸添堵呢。 不过直接地就让骆辰逸给撅了回去, “等真正功成名就,春风得意,执掌骆氏时再来和我耀武扬威比较好,否则的话,你一辈子不过是在活在别人阴影下的可怜虫罢了!” 这些日子骆辰逾就跟个苍蝇似的,真的是将自己给恶心了个够呛。看着骆辰逾愤怒又无力的面容,骆辰逸顿时觉得畅快了。 也恼不得人人都爱干这打脸的活计呢,果然痛快的很! 有时候形势比人强,骆辰逾如果学不会低头,学不会隐忍这一课,那么他永远都不过是个只会嫉妒的小丑,永远都无法成功,这一点,他确定! 果真将来骆辰逾长进了,父亲和弟弟竟是不用感谢自己的教导了,这是他做大兄的职责罢了。 骆家这里不太平,其实林府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女儿要成婚了,这许多该学的也要提上日程了!此刻的林如海才彻底地明白了岳母到底有多坑人了。 “所以管家理事,管理下人,人情世故,交际往来你外祖母并未教导一二?” 林如海瞪大了双眼,一副讶异之态,问女儿道。 “并未,往日里便是和姐妹们随着珠大嫂子做做针线,和姐妹们玩闹罢了。” 黛玉绞着双手,涨红了脸,声音跟蚊子似的,回道。 “……” 林如海不忍苛责自己的女儿,只能怨怪岳母坑人了。 当然,他也怨自己,当初就不该轻信了岳母,将女儿送去贾府。 可惜的是,即便后悔,也是为时晚矣。 “那么这些日子内宅之事,我听管家说你料理的清清楚楚……” 言下之意黛玉自然听的明白, “府上有往日的旧例,我再咨询了老人之后……” 到最后,黛玉的声音几不可闻。 林如海叹息一声,也只能先安抚女儿。 “果然是我闺女呢,聪慧无双!至于这些琐碎之事,倒也不急,暂且地就这样,等你成婚之后找个老成的嬷嬷教导一二吧。” 林如海这般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好在这扬州城里,也并不是没有官眷,所以林如海送了厚礼,拜托了扬州府的夫人,教导女儿一阵子。 权当是婚前培训了。 那夫人也自以为了解林如海的心思,毕竟他一个大男人。 索性两府住的并不多远,所以扬州府的夫人每日来林府一趟,点拨黛玉一二。 要知道黛玉可是京城国公府的超品诰命一手教导出来的,所以那位夫人尽管也发现了她的某些不足,也只能拐弯抹角地提醒一二。 好在黛玉是个灵透的,举一反三,很快地就能掌握了其中的要诀,令那夫人爱不自禁,夸赞不已。 由着她之口宣扬出去,林家的姑娘果然是个好的,也恼不得林大人会为女儿招赘呢!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有了这样的名声打底,至少将来黛玉不用承受那些口舌了。 林如海对于岳母坑了自己一把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心的是什么? 林如海觉得,有必要让国公府的老夫人也疼上一阵子了…… 第14章 第14章 雪雁病,丫鬟事 傍晚,雪雁的娘老子听说女儿闯祸了之后,急急地进来想姑娘请罪,可惜的是,黛玉并没有见她,任由她在院子外面跪了会子,最后竟是由着王嬷嬷将人给撵了出去。 雪雁听了那些小丫头的“风言风语”之后,心中又气又呕,晚饭也没吃,一夜翻来覆去,无法成眠…… 第二天起来,便发现嗓子肿的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也跟核桃似的,这般样子如何能去主子面前伺候。 雪雁便托了紫鹃让她替自己向主子告假。 听说雪雁病了,黛玉端着茶杯的手便是一顿,随即淡淡地吩咐道,“既是病了,那就按着规矩处置吧,日后这样的事情一律按着规矩走,不用来请示我。杜鹃,让你娘传话外院,打发人给雪雁找个好一点的大夫,让她娘老子进来领了家去好生照顾着,紫鹃找上几样得用的药材,待会儿让杜鹃一起送了过去。” 听了黛玉之言,再看着姑娘淡淡的神色,众人也不敢怠慢,手脚利落地下去处置了。 杜鹃是大管家林家栋的孙女儿,她娘是内院的管事,本来夫人在时给了恩典,可以不用进来伺候的,不过林家栋并不拿大,这会子主动地将小孙女送到了姑娘的身边,且并不是一等丫头的例,反是拿着二等丫头的月钱。 这次,雪雁病了,只怕就是杜鹃上位的时候了。 紫鹃无端地叹息了几声,都说贾府的丫鬟下人不老实,可这林家又好到了哪里去呢? 好在林姑娘是个念旧的,希望雪雁养好了病之后还能回来,否则的话…… 紫鹃叹息了两声,复又觉得好笑,自己等到姑娘成婚之后就要随着琏二爷离开林家回京城去了,操心这许多没的,又何苦呢。 不过是顾念着自己和雪雁相处过的一点子情分罢了,端看雪雁自己的选择了。 杜鹃可真心没有那么一万个心眼子,她爷爷是林府大管家,在家又颇受宠爱,小心思反而少,性子淡泊超然,做事又勤快又谨慎。而且还少了紫鹃的自作主张,事实以主子为先,从不拿大。 伺候了几日之后,她便能和紫鹃一样顺手了,黛玉也爱用这样勤谨的人,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是要给大管家几分面子的。 等到雪雁病好了再次回到了姑娘身边是,杜鹃已经占了一个大丫头的位置。而且很多事情,因为杜鹃的稳重可靠,黛玉也愿意让她去料理。 雪雁也回不到原来的那个烂漫的心境上去了,整个人明快不起来,渐渐地百灵也排到了她前面,百灵,杜鹃,外加上一个紫鹃,雪雁渐渐地就透明了。 因为知道紫鹃终会回了贾府的,所以黛玉院子里的几个二等丫头们争的不亦乐乎,甚至有些心大的还想要取代了雪雁上位。 好在黛玉念旧,雪雁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否则的话,只怕她早就被丫头们给生吞了。 这一番忙碌结束后,众人才恍然,竟是到了中秋佳节了吗? 有道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 不过一家子团聚赏月,吃团圆饼,喝桂花酒,也是一件乐事。 林、骆两府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的,趁着这个佳节大家放松一二倒也不错。 因是中秋佳节,又是骆辰逸在家的最后一个佳节之故,所以骆家二房并长房大少爷骆辰迅一起,设了两桌酒宴,男女分开,并未用屏风阻隔。 许是因为这是一家子最后一次的团圆宴,所以不管是小宋氏还是骆辰逾都极有眼色,并没有说些令人败兴之言来。 大家对着明月,吃酒赏菊吃螃蟹,倒也其乐融融。 桂花蜜酒本不醉人,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一坛子桂花蜜酒下肚,“不大擅长”饮酒的骆辰逸成功地趴在了桌面上,骆文远难得的起了些慈父心肠,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叹息了一声,竟是亲自地搀起了儿子,半背半搂地将他送回了院子中。 看着骆辰逸院子中众仆从不可思议的失态模样,骆文远淡淡地吩咐奴才们好生地照顾大少爷,别让他受了寒,着了凉。 再过两三日,儿子就不是自己的了,骆文远第一次心里无端端地觉得难受。 即便此刻骆文远柔情乍现,可他心中却不曾生出悔意来。即便再来一次,他也是一样会做出这般的抉择。 骆辰逸躺在床榻上,眼神清明地睁开了眼睛,唬的绞了帕子想给他擦脸的玫瑰一跳。 “大爷,老爷吩咐人送来了醒酒汤,可要吃上一碗?” 玫瑰很快地收起了自己的讶异,问道。 “算了,吩咐人打水,我要沐浴。” 骆辰逸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儿,蹙眉吩咐道。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这场中秋家宴,最终以骆辰逸的酒醉了事,最终不欢而散。最后一桌的残羹冷炙,无端地有些清冷。 骆辰迅看着父子俩的背影,哼哼了两声,骆辰逾袖中的拳头攥的掌心生疼生疼的,他似乎是没发现一样,面无表情地望着离去的父子俩…… 一夜无话。 八月十七,骆家人抵达了骆辰逸准备的宅子,骆辰逸兄妹二人的行李用具之类的大部分已经安置好了。 这样大三进,带着花园子的宅子在扬州城没有两三万绝对是拿不下来的,骆辰逾心中对于父亲也生了几分埋怨来。 第11节 果然要将骆家搬空吗?老爷口口声声偏疼自己,可这事情么,真是让人心寒呢。 骆婉慧住进了内宅,日后她要在这里常住了,所以家里的大事小情都需要她来料理了。 有宋嬷嬷等人辅助,这一点,骆辰逸倒并不担心。 至于安全上,他更不担心,骆辰迅安排了几个,他自己安排的,骆文远这个当爹的自不例外,毕竟骆婉慧是他的嫡长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哪怕是风风雨雨的,骆文远也别想讨着好。再者说了,还有小宋氏的心肝儿骆婉慧呢。 这些人的身契都在骆婉慧身上,并不似外人以为的那般,是骆辰逸收着的。 当然,还有母亲的嫁妆,趁着这次机会,他将十年间翻了几番的母亲的嫁妆都交到了妹妹手上,日后这就是妹妹后半生的依靠了。 女子嫁妆便是底气,他的妹妹纵然没有二三百万的嫁妆,不过明里暗里加起来,百万之巨倒是有的。 骆婉慧捂着这些东西偷摸地哭了一夜,第二日净了面,上了妆后,又是一脸的温柔笑意,并没有露出定点异样来。 八月十七这晚,骆辰迅三兄弟平安地吃了一顿酒,三兄弟这次倒真都是醉了,或多或少吧。 骆辰迅、骆辰逸兄弟俩躺在了同一张榻上。 喝醉了酒的骆辰迅许是半真半假,反正嘴里吐露了不少的所谓秘辛,关于朝堂上的,关于朝臣们的,关于上皇和当今的,更多的是关于家族中的。 有些是骆辰逸知道的,有些是骆辰逸不知道的,骆辰逸静静地躺着,气息平稳,似乎真的睡着了一般。 骆辰迅说够了之后终于熬不住地睡了过去…… 八月十八,秋高气爽,天空瓦蓝瓦蓝的,看着就知道是个好天气,林家众人喜气洋洋。 今儿是姑娘的好日子唷! 众人穿扮一新,昂首挺胸,一副喜气洋洋之态。 林家人来人往,盐商,官场上的同僚下属们,总之能来的都来了,这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现了。 大家更想看到那位才子骆辰逸何等样人。 果不然,看着一身喜服,丰神俊逸的骆辰逸,大家赞了又赞,林大人,果然好眼光。 骆辰逸和林黛玉的婚事自是热闹顺利的,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那般肤浅地当面鄙薄骆辰逸这赘婿,又看着他无双公子一般的风采,大家只叹林大人好眼光,竟然找了这么好的女婿,而且还是个上门女婿! 最后甭管真假,林如海如愿以偿地醉倒了。 听着管家林家栋之言,身为新郎官的骆辰逸简直无语,也只能托付了管家好生地将老丈人给搀扶进去,好生照顾了。 至于其他待客送客之事,骆辰迅,贾琏,他几人在,倒也不存在失礼之处。 听了骆辰逸的吩咐,大管家也是连连的点头,自己亲自搀扶老爷进了内院安顿去了。 走进了自己的院子,林如海便推开了搀扶他的林家栋,看着双眼清亮、一脸喜意的老爷,林家栋也只能感慨自己太过简单,竟是又被老爷给糊弄过去了。 他翻了个白眼,吩咐人给老爷上了醒酒茶,准备了热水之后,他转身离开了后院,自己事儿还多着呢。 这天的酒,从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酒酣饭足,一脸满意。 一直到了傍晚,林家栋看着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15章 第15章 逸与玉,终相会 洞房花烛 “新郎官,可以起盖头啦!” 官媒婆子主持了繁琐了仪式,最后一道程序了,她卯足了力气喊道。 本来一直还算平静的骆辰逸此刻却是有些手抖,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缓缓地挑起了红艳艳的盖头。 黛玉只觉得眼前一亮,骤然见着亮光惹的她眼睛微眯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的男人,黛玉无端端地觉得这往日里觉得宽敞的地方有些狭窄,自己的手脚都有一种不知该往哪儿搁的无措之感。 骆辰逸看着容颜比晓旭妹妹更加精致的黛玉,心情有些奇怪,放松的同时忍不住闪过了一抹失望。 好巧不巧,他的这抹失望被震惊于姑爷容貌的紫鹃给看在了眼里。 紫鹃急忙低头,掩下了自己脸上的震惊,同时心中泛上一股不忿来,林姑娘何等品貌,难道配不上姑爷吗? 明明看着相貌堂堂,比起容颜同样过人的宝玉又多了一份男儿气概,可是此刻,紫鹃竟是觉得姑爷一点儿都配不上林姑娘了。 饶是你貌比潘安,才过子建呢! 不过紫鹃也知道轻重,今日是林姑娘的大喜日子,自然不能给姑娘添堵,且等日后,自己定然要和林姑娘提醒一二,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姑娘被人给欺了吧? 骆辰逸也没想到,不过是这么一个隐晦的眼神就让自己的生活起了风波。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揭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之后,这仪式总算是完了。 小两口并排坐在床榻上,引的众人交口称赞,果然是一对璧人,林大人好眼光! 林如海听了大管家的回禀,内院那头的仪式结束了时,他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顺顺利利地办完了。 日后,果真玉儿能为林家诞下子嗣,那么也不枉自己的这一番苦心算计了。 不不不,玉儿一定会为林家承继血脉的,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林如海甚至将林氏的族长之位都交了出去。 林氏族人虽然凋零,可他们决计不会接受一个女子成为他们的族长的,可他们也等不到黛玉将来的子嗣成长,林如海是可以以势压人,不过终究没意思。 所以最后,林如海痛快地和族人们分宗,并将祭田和族长之位给交了出去,日后扬州林氏自成一脉,彼此之间也不会有再多的纠缠。 这样的结果让林如海略觉伤感,当然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自己这些年为了族人,也是出力不少,周全了不少,可并不是人人都是感恩戴德之辈。 所以他才选择了骆辰逸这样并不十分纯白之人做了自己的女婿,否则的话,女儿本来就弱,女婿再弱,只怕夫妻两人也担不起这偌大的林家,也保不住这偌大的家产! 饶是骆辰逸是个心黑的,可他重情,重诺,护短,这才是林如海最为欣赏、看重的特质。 依着女儿的容貌,才情,善解人意,他相信,女儿要收服骆辰逸的心,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一旦女儿入了他的心,那么他就会护着自己的女儿一辈子了。 这是人心上的算计,林如海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所以他才会想着要拼一把,毕竟自己也没有后退之路了! 如今的江南看着似乎是风平浪静,可是甄家在江南地面上大肆揽财,想为京中的忠顺王爷提供更多的银钱上的支持,这是上皇默认的,可并没有确切的旨意啊。 可盐政税赋为朝廷最为要紧的收益,现在甄家敛财,盐政收入锐减,自己如何向皇帝交代? 这板子也只能落到自己身上了,且这是自己将把柄递到了皇帝手中了!自我作死的选择,不得不为之的选择。 他相信,皇帝只怕是很期待着这一日的出现,而且自己即便是出事儿了,只要有甄家在江南,上皇是决计不会为自己一个臣子出头的。毕竟臣子亲,能亲的过儿子吗? 所以,林如海才这么仓促地讲女儿的婚事草草地办了,甚至黛玉的喜服都是绣娘代做的,黛玉最后只缝了几针,做了个样子罢了。 当然,盖头却是黛玉自己一针一线,白天黑日地做出来的! 自然也是精致十分,黛玉的手艺本来也不差,再加上在京中跟着李纨学了几年,所以虽然做的慢,可手艺真心好。 不过这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骆辰逸的注意力压根儿就不在盖头上,挑起了盖头之后,就扔在了一边。 现在,整个新房也只有他们两人,就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黛玉低着脑袋,握紧了拳头,觉得自己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回神过来的骆辰逸自然也看出了黛玉的紧张来,所以微微地咳嗽了一声,看着黛玉小鹿一样抬起头,又低下脑袋的可爱模样,骆辰逸忍不住地轻笑了两声。 “娘子可要吃点东西?我可是饿了呢!” 听他这么说,黛玉先是慌忙摇摇头,复又点点头。 “不饿么?让厨房给你做点容易克化的,如何?” 骆辰逸笑着问道。 “好,听你的!” 黛玉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可以煎蛋了,几不可闻地回道。 “玫瑰?” 骆辰逸扬声对着外面道。 “主子?”外面的玫瑰疑惑道。 “嗯,进来伺候吧!” 骆辰逸肯定地回道。 “主子……” 玫瑰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嗯,吩咐人去为少奶奶炖上一盅燕窝,用咱们的官燕,少加冰糖。给我来点吃的,再温上一壶女儿红送上来。” 玫瑰朝着黛玉望了过去,看着腼腆羞涩的女主子,施礼之后出去了。 “这是玫瑰,还有个芍药,是我的身边的两个大丫头,从小儿伺候我到现在的,日后她们二人可要听你调度了。” “你放心,我不会苛待她们的。” 听着骆辰逸的介绍,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黛玉,所以她虽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话语中的酸意将她自己也唬了一跳。 骆辰逸毕竟是男子,虽然听着这话似乎不像,可也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所以略过不提。 “过来坐吧,能和我说说老爷的喜好吗?我总担心他不喜欢我呢!” 为了缓解黛玉的紧张,骆辰逸没话找话,终于找了个安全性比较高的话题,开口问道。 其实他也觉得尴尬,不过自己是大男人,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小姑娘主动吧? 黛玉闻言,顿时话多了起来,毕竟爹爹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最是不希望骆辰逸误会了爹爹的。 “啊,爹爹啊,他……” 提起了林如海,黛玉化身小话唠,顿时滔滔不绝起来,满口都是赞誉之词,当然,其中也囊括了不少林如海的习惯爱好,小姑娘果真很认真地在替自己介绍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人呢! 骆辰逸带着微笑,认真地倾听着黛玉的解说,心中只觉得有些暖融融的,林妹妹,果然不曾令人失望呢。 蕙质兰心! 黛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脚步声,这次打头的并不是骆辰逸的丫鬟玫瑰,反而是黛玉身边的杜鹃,她后面才是玫瑰。 几个丫鬟合力将酒菜布置好了,看着主子们没有吩咐了,这才下去了。 “娘子,请!” 骆辰逸倒了两杯黄酒之后,端着酒杯,对着黛玉道。 黛玉红着脸,不过也没有拒绝,两人认真地干了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第12节 “好了,快点儿趁热吃,否则凉了就不好吃了。” 黛玉伸手将骆辰逸两口能吃完的燕窝给接了过去。 看着这满桌子的菜,她有些发愁,这么多,如何能吃的完呢? 然后在黛玉目瞪口呆中,骆辰逸伴着碧粳米饭,将那一桌子的菜都给填了下去。 “这,这不会撑着吗?撑坏了可,可要怎生是好?” 骆辰逸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饿过了! 他有个坑爹的金手指,后遗症么就是大胃王,今天一不小心,金手指用的多了点儿,所以差点儿将自己给生生饿晕过去。 “啊,不过是一整天没吃饭,太饿所致!” 骆辰逸看着小姑娘的震惊神色,自己也略微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所以对着她解释道。 “啊,喔,这样啊,不会撑着就好!” 黛玉生怕他尴尬难为情,连连摆手! 骆辰逸觉得虽然两人只处了这么短暂的一会子,不过自家娘子的性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他觉得自己定然能和娘子和睦相处。 日子定然会幸福和美的! “娘子,日后承蒙你多多照顾了!” “啊,夫君,日后也要你多担待了!” 突然正经起来的骆辰逸将黛玉唬了一跳,然后也是一脸正经地对着自己的丈夫行礼道。 两人对拜,对视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算是打破了这种气氛。 “娘子,咱们就寝休息吧!” 两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各自地洗漱换装,然后彼此之间萦绕着一股子暧昧的气息,并排地躺在了床榻上…… 第16章 第16章 林氏女,成人礼 新婚大礼 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会不习惯,许会无法成眠的黛玉自己都没有想到,俩人并排躺在床上不久后,她便是脑袋一歪,彻底地睡了过去,反倒是一向睡眠质量良好的骆辰逸却是瞪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毕竟一个人躺了这么多年,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又是这样娇娇俏俏的小姑娘,他的心静不下来,睡不着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外面的天空有些发白时,熬不住的骆辰逸总算是睡过去了。不过并没有多久,骆辰逸便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一眼睡在自己怀里,恬静柔和的小姑娘,想着从今天开始,这便是自己后半生的责任了。 再抬头望望两支几乎燃尽的红烛,骆辰再不讲究这些也觉得心情挺不错。 黛玉一向浅眠,今日却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不过他这里略微有点儿动静,那边儿黛玉也几乎是同时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可要起?” 骆辰逸对着她微微一笑,成功地令黛玉一呆,问道。 黛玉慢慢地将自己挪出了骆辰逸的怀中,一张俏脸藏在了被子中,然后听着外面没动静,又悄悄地伸出了小脑袋来,看着双眸含笑的骆辰逸,她的脸蛋越发地红了起来。 黛玉自己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他的怀中醒过来。 不过今天的黛玉却是觉得很不对劲儿,下腹冰冰的,肚子坠坠的涨涨的,腰也酸的厉害。她在想,是否因着这几日自己太累所致? 可收回了自己胳膊,打算起床的骆辰逸却是惊呆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借着晨光,骆辰逸看的清清楚楚,他的里衣袖子上红艳艳,皱巴巴的一大片,手上也是,不过血迹似乎已经干了,有些发黑,暗红色的! 这,这…… 好在骆辰逸真心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他福灵心至,出声问道,“你可是不舒服?” “嗯,腰酸的厉害……” 黛玉低低地回了一声,暂时并没有发现他的情况。 “芍药,让奶娘进来伺候!杜鹃,打发个人去外面请个专精妇科的大夫进府!” 骆辰逸扬声对外面说道。 黛玉闻言一惊,此刻的她也是回神过来了,自己这是……这是……这可怎生是好?黛玉此刻的面色中已经透着白了。 骆辰逸见状,只以为她不舒服的紧,迭声地招呼下人们紧着点儿。 听到了主子的传话之后,芍药不敢怠慢,杜鹃自然也不例外,既然姑爷这么说了,只能是姑娘不舒服,是以此刻杜鹃也顾不上风度,忙向外跑去。 他们这院子里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府上众人的,早早起来,心情愉悦的林如海听到玉儿的院子里有了这一番波折,他一颗心也提着了。 于是林如海打发了林家栋的老婆去黛玉院子里瞧瞧,到底怎么了,这一大早上的! “百灵去厨房让人煮上一碗浓浓的红糖水送上来,雪雁去弄个热热的汤婆子送上来,紫鹃去伺候你主子换衣服。” 骆辰逸的奶母听了主子的低语,推了推自己的小主子,笑眯眯地道,“主子也去换了衣服,这里让奴婢们来伺候,主子在这里,也不方便,是不是?” 今时众人认为葵水为不洁之物,可这位不仅没有嫌弃,还一迭声地吩咐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不管是林家还是骆家的下人,都是一脸的吃惊之色。 紫鹃此刻才是最迷糊的那位,明明昨天这位不是流露了那样的表情,可今日这番表现,又不像是对林姑娘不满啊,那么这位新婚良辰之刻的那抹失望到底是为的什么? 偏偏骆辰逸没有任何异样,一副落落大方之派,黛玉毕竟年纪小,早就羞的将自己给埋进了被子里,死活不露头。 骆辰逸看着众人的脸色,自然是回过神来了。 他有些无语地抚扶额头,点点头, “奶娘,劳烦你了。” “芍药,去伺候爷换衣服!” 听了奶娘之言,芍药红着脸,低着脑袋跟着一起出去了。 林家栋家的来时,姑娘的嬷嬷王氏才姗姗来迟,且远远地就能闻到她满身的酒气,骆辰逸的奶娘马氏已经指挥着丫头们为主子换好了衣裳,怀中捂着汤婆子,漱口净面之后,喝着红糖水了。 热热的红糖水下肚,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不过黛玉总觉得舒服了不少。 不过想想他那只胳膊上的情形,再想想今天早上这么兵荒马乱的情形,黛玉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似乎又上来了,忍不住地想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这可心底的甜蜜是压不住地往上涌,看着姑娘这样娇娇俏俏的模样,林家的奴婢婆子们再对比一下姑爷的做法,都替姑娘高兴。 林家栋家的狠狠地瞪了王嬷嬷一眼,姑娘身边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竟然让姑爷的人出头,这个王嬷嬷,也真是够了!以往看着她陪着姑娘去了一趟京中,导致不管是王氏做了什么,如何偷奸耍滑,老爷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只怕这府中再没有王嬷嬷的容身之处了吧! 王嬷嬷自己也是心虚,可谁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来?昨天这不是姑娘的好日子,她是姑娘身边的管事嬷嬷,底下人奉承,便多喝了几杯,可谁知竟然会误事? 不过姑爷也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初葵罢了,兴师动众,做样子给谁看呢? 不过是个赘婿,竟然指手画脚,妄想翻身做主子,她拼着老命也要在老爷跟前说说,也要让姑娘生出警惕之心来,否则的话,只怕这林家就是那雌丈夫的天下了。 哼! 不作死不会死! 如今的王嬷嬷完美地诠释着这个词! 王嬷嬷跟着林家栋家的步子,进了姑娘的屋子,井井有条,马氏和杜鹃俩人带人已经将这里给规整整齐了。 骆辰逸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可他总觉得自己的手上还萦绕着一股子血腥味儿,其实他知道这是心理因素,不过总是忍不住地想要洗手。 控制住了自己想再洗一次手的冲动,骆辰逸进了内室,黛玉看到了他的身影,急忙地将头塞进了被子里,看着她这副鸵鸟模样,骆辰逸忍不住地发出了轻笑。 黛玉听闻这笑声,心中微恼,林家栋家的立即出面解围,“姑爷要不然先去前厅陪着老爷说会话,只怕老爷这会子也担忧姑娘呢,等大夫诊脉后咱们再去禀报老爷?” “好,让大夫将该注意的,该禁忌的,如何温补,调养之类的都写下来,日后咱们也好有依据!” 骆辰逸也不再坚持,对着她嘱咐了两句之后,转身出去了。 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黛玉这才将自己的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 大家极力一副无事人的模样黛玉哪里就能看不出来了,索性地破罐子破摔了,“咳,想笑就笑吧,哼!” “姑娘,这是好事儿,咱们还没恭喜姑娘呢,哪里就会取笑姑娘了。再者,看着姑爷这般体贴,老奴也为姑娘高兴呢!日后姑娘和姑爷和和睦睦,再好没有了!” 林家栋家的自然知道姑娘年纪小,面皮薄,好面子,所以轻描淡写了几句,复又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儿,“姑娘这屋子里只有一个嬷嬷实在是太少了,日后事儿多,我看着姑爷身边的马嬷嬷周全仔细,又是姑爷用惯了的,要不然就安排到姑娘院子里?” “好,你说的极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黛玉想想刚刚镇定自若,一脸恭敬谦卑的马嬷嬷,再想想姗姗来迟的王嬷嬷,高下立现,立即点头应了下来。 王嬷嬷想说点什么,可惜的是,她一身酒气未散,丫头们压根儿就不让她上前去,没的给主子丢脸添堵呢。 王嬷嬷恨恨地瞪了一眼马氏,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又觉得不对,狼狈地掉过了头。不过她却不甘心被这后来者居上,甚至是在自己脖子上拉屎屙尿的! 绝对不可能,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大夫来的不慢,毕竟是林府来请,这扬州城里还真心没人敢怠慢,这一通折腾下来,敬茶之类的仪式直接给推到了中午! 林如海端着茶杯,看着跪着的一对小夫妻,神色复杂,喜悦有之,夹杂伤感,种种不一而足,无法言说。 良久他才出声道, “日后好好儿过日子,开开心心,便是最大的孝顺了!” “起来吧!” 饮了那茶,将自己准备的一对儿龙凤玉佩给了小夫妻俩之后,林如海吩咐道。 黛玉毕竟身体不适,骆辰逸急急地将她给搀扶了起来,看着他的小动作,林如海表示满意。 小夫妻俩敬茶之后,这仪式总算是完了。尽管还有一个步骤,不过如今黛玉处于特殊时期,可进不去祠堂,所以只待日后了! 这天夜里,本来众人劝说小夫妻俩分居,不过骆辰逸对此并不在乎,反倒是冷脸将王嬷嬷给唬了个半死,吓的她一身冷汗,再也没有人敢拦着了。 至于林如海,巴不得女儿女婿感情好呢,哪里会管这种事情? 骆辰逸剪下了自己的一束发,又剪了黛玉的一缕青丝,指尖灵活地打了个小小巧巧的同心结,看的黛玉叹为观止,“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然后将这同心结装进了自己随身的荷包里! 黛玉咀嚼着这两句诗,心中甜蜜顿生,她再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人,似乎是理所应当一般…… 复又五六日后,众人沐浴更衣,焚香净手。林如海带着小夫妻俩进了祠堂,在女儿林氏黛玉的旁边用蓝笔多加了一笔,林骆辰逸! 从此,骆辰逸就要被人称呼为林骆辰逸了! 第13节 第17章 第17章 王嬷嬷,终作死 林骆辰逸,这是将来骆辰逸的官方称呼了,这叫做半卖姓,是为赘婿的第二种情形。 第一种么,便是直接地更名为林辰逸,彻底地抛弃自己的姓氏和家族,断绝了自己日后归宗的希望,彻底地成为了女方的家人,子嗣完全跟着母姓。 第二种,便是骆辰逸这种,改为林骆辰逸,将来如果他希望归宗,自是可以改回去的,不过子嗣仍旧是要跟着母姓的。 第三种就是保持骆辰逸的自己的姓氏,虽然入赘,可是并没有断了与自己宗族的联络,日后子嗣可以随着母姓,也可以随着父亲姓。 不过第三种情况很少见,毕竟为女方招赘,一般都是为了子嗣传承,再者说了,他们也忧心女方压制不住女婿,此种情形很少会出现。 多数的便是骆辰逸的这种半卖姓,至于第一种,则更多为贫寒子弟,家中儿子多,吃不饱饭,快要饿死了,彻底将儿子卖出去,日后生死就不与自己相干了。 赘婿正是因为这种断绝宗族的作为,所以引的世人鄙薄。至于是否上进,那倒是另一个问题了。 且入赘也有吃软饭的嫌疑,堂堂男儿,吃软饭是极为没骨气的选择,所以这是赘婿被人鄙薄的第二个缘由。 至于其他,便是偏见了。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少歪着脑袋看人的家伙,所以防不胜防,索性不去理会便是了。 林骆辰逸和林黛玉小夫妻俩的日子自然和睦的,不过黛玉总觉得自己真心是无法再忍受得了王嬷嬷了! 比起逞强抓权,指手画脚,大话扬天的王嬷嬷,低调能干的马氏就顺眼的多了。 王嬷嬷毕竟和自己情分不同,黛玉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可是这位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在主子跟前拿大,尤其是听着她嫌弃丈夫之言,黛玉觉得自己的忍耐到头了。 之前林如海也提起要为黛玉换个得用老实的婆子,不过黛玉念旧,为王嬷嬷求了情,可惜的是,这位竟然越发地不尊重了。 如今竟然敢说主子的闲话了!指手画脚,品头论足,这简直打量自己年幼面皮薄,好欺负是吧? 黛玉恼了,别人也真心是劝不住的,可实际上也没有几个人真心想劝,她们比谁都更加地讨厌王嬷嬷这老货呢,谁让她仗着自己是姑娘的嬷嬷,动不动就拿大呢? 姑娘身边的几个大丫头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王嬷嬷不敢如何,舔着脸去巴结几位姐姐,可是到了她们这些二等三等四等的小丫头时,低等婆子时,王嬷嬷便威风凛凛,眼睛长在了脑门子上,对着她们不是打就是骂的,甚至还会要求孝敬,谁会为她求情? 众人恨不得姑娘今日就开发了这老货呢! 至于将来谁上位她们不在乎,只要不是王嬷嬷就成! 王嬷嬷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当初和姑娘在荣国府相依为命的日子,现在姑娘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听了别人的挑拨,就要将自己这个半百的弱妇给打发家去了,她都一把年纪了,果真被姑娘给赶出了府去,日后可该怎么活呢? 这一大核桃车子的话,前面听着还让黛玉心软了几分,可是到了后面,什么“闲言碎语”、“别人的挑拨”之类的顿时地让黛玉火上加火了。 虽然她和夫君相处了没有几日,可大致也知道他是何样人物,又如何会和一个内宅的老婆子过不去? 再者说了,那些话可是自己亲耳听见王嬷嬷所言,如何又扯到了夫君身上去了,王嬷嬷,果然不能留了! “杜鹃,让你娘带上几个婆子,为王嬷嬷搬家,再让账房上支上二十两银子给她,给嬷嬷做养老之资,王嬷嬷的两个儿子,两个媳妇子,连通姻亲一起打发了出去,省的再累着他们了,每家二十两银子,他们之前的家底儿也带走!” 黛玉冷着脸,凭王嬷嬷如何哭诉求恳,竟是丝毫不动容,最后任由杜鹃的老娘将王嬷嬷给扯了出去! 内宅的这些变故也是让林家的下人夹紧了尾巴,下人之间的消息更加灵透,自然是知道王嬷嬷是因何惹祸,还不是嫌弃看不上姑爷闹的? 所以林骆辰逸发现,这些日子,府上的下人对着自己也是恭敬有加,他微微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摇摇头也不再理会。 傍晚,黛玉从林骆辰逸的手中接过了一支凤钗!虽然看着有些老旧,不过样式精巧,华美至极! “这是……” 黛玉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这可不是新物件儿呢。 “这个呀,是我母亲当年留下来的,两支,一支给了妹妹,说是留个念想,至于另一支,便是我的,说是我将来娶了媳妇儿,给她戴,虽然样式不新颖,可东西却是好东西,是母亲的母亲留给她的。你收着吧!” “好!日后有机会的话,你带着我去看看婆婆,也上柱香,可好?” 黛玉笑着说道。 “好!” 林骆辰逸想着那个有些模糊,却慈爱的面容,心中微微发酸,轻轻地见黛玉搂进了怀中。 几日后,林骆辰逸对着黛玉问道, “明日我要出府去看看婉慧,你要一起去吗?出去散散心也好!” “好呀,本来该早去的!拖到了现在,却是我之故!” 黛玉的身子这几日又有些不爽利,所以一再地推迟了出府的计划。 听着她自己自怨之言,林骆辰逸伸出了手,默默地堵上了她的嘴巴。 尽管两人同床共枕,有时候也会手牵手,不过更亲密的,这却是第一回,黛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看着她这样傻愣愣的模样,林骆辰逸又摸了摸她的脸蛋儿,然后很是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快点儿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她,她这是被夫君给调戏了吗? 黛玉躺到了床上还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通过这几日的磨合,两人已经很习惯身边的彼此了,黛玉很是自然地就缩在了林骆辰逸的怀中,似乎之前的十多年,自己一个人睡,一夜不换动作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般。 骆辰逸亦然。 打发走了王嬷嬷之后,黛玉的院子里除了马嬷嬷之外,又来了个陈嬷嬷,却是林如海身边的老人了。 因为王嬷嬷的事情,林如海生怕内宅婆子怠慢了自己的心肝,所以将陈嬷嬷给拨了过来,兼之教导黛玉。 总之,现在黛玉的院子里,有陈嬷嬷和不拿大的马嬷嬷,就算是谁想起幺蛾子,可也得想想王嬷嬷和她一家子的下场呢。 正是因此,雪雁总算是保住了自己大丫鬟的地位,毕竟打发走了王嬷嬷,再开发了雪雁的话,对于黛玉的名声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雪雁被陈嬷嬷打发学习去了,这样的丫头,简直就是丢了林家的脸面,这么多年不仅没有长进,反倒是倒退了不少。 好在姑娘姑爷身边如今并不缺人使唤,所以雪雁有足够的时间来充实自己。 第二天,林黛玉夫妻俩陪着林如海用过了早膳之后,然后沸沸扬扬地开始准备出府,芍药和杜鹃俩人留守,陈嬷嬷坐镇,其他的包括雪雁都一起出去,正好儿也是让她们也松散松散。 这些事情都是黛玉自己统筹的,林骆辰逸压根儿不掺和,毕竟是内宅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掺和进去做什么。 这日,是他和黛玉成婚的第十日。 骆婉慧这些日子尽管也焦急,不过面上却是八风不动的,越发地深沉起来,轻易让人看不出喜怒来。 尽管这带出来的都是自己和哥哥身边得用之人,可人心难测,自己不过是个弱质女子,一旦他们发现自己好欺负,再做出现丧心病狂之事来,只怕届时再后悔也晚了,于是骆婉慧逼着自己开始成长。 小夫妻俩出府两刻钟后,车架便到了骆府。 骆婉慧拜了拜明显紧张的黛玉,欢喜地叫了一声嫂子。 她之前的懊恼后悔种种情绪在今日见到了黛玉之后,尽皆散了。 自己的哥哥很好,可不得不承认,嫂子也是个绝顶出挑的,再过上三五年长开了,只怕容貌上更加出挑了,再配着这样温温柔柔的性子,骆婉慧觉得自己总算是放心了许多,至少哥哥在林家的日子不会差,嫂子不是个跋扈的,这就很好。 黛玉在京中荣国府时还有个能说话的姊妹,可是到了林府,却没有人能和自己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如今得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妹妹,又是丈夫最为看重的亲人,爱屋及乌,两人一见如故,似乎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林骆辰逸看着她二人相处和睦,便离开了后宅,去了前院儿。 骆婉慧在这里住的如何,吃的如何?奴才可有尽心,他总是要过问一二的…… 第18章 第18章 骆辰逸,施算计 骆辰逸听着管家的言辞,眼神盯着采买上的那两个人就跟死人一样,令两人汗流浃背,几欲昏死过去! “主子,咱们这次是被猪油蒙了心,再不敢了,求哥儿饶命,饶了咱们这一次吧!” 两人磕头如捣蒜,脑袋磕在青板石上,听着头疼,可是林骆辰逸的脸色都没有变,任由他俩继续磕着,一大一阵子,眼前的青砖就被染成了暗红色! “得啦,我和你们计较什么!管家,去打发人找了官差,然后将人带走吧,至于你们会是个什么下场,自然有官府做主呢,我可没的为你们脏了我的手呢!” “主子,主子,求求您了,饶了咱们这一遭吧,再不敢了!主子!求您了,看在死去的太太份上,奴才们真的知道错了!” 管家简直要为这俩人默哀了,智商堪忧啊! 这若是不提太太,只求饶,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一旦提了太太,这俩人只怕是悬了! 果不其然,骆辰逸闻言,也不说话,管家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昏死过去了。 “灌了哑药,直接卖到矿上去!家眷们不管老小,一同的待遇。” “主子,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能不能……”管家想起了其中一家还有个不大的哥儿,问道。 “你想说什么?我将姑娘和这里交托给你,你就是这么替我做事儿的?这才几日的功夫呢?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个管家倒是有胆,腆着脸找我求情?” “主子,奴才知错了!再不敢了!” 管家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然后招来了这劈头盖脸的责骂! “没有下次,如果让我发现有下次,那么……” 林骆辰逸冷着脸,对着管家道。 “果然你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掌控力不够,那么就自动请辞吧!” 管家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小心思,林骆辰逸简直要给呕死了,冷脸道。 自己手上一时半会儿地找不着合适的人手替换,所以暂时地忍耐几日,等忙完这一阵子,管家要第一个换了才行! 林骆辰逸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和这人废话了,直接地起身走人。 管家心中懊恼,自己这才是被油脂蒙了心哇,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位的性子,为何还要来这一套啊!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管家也只能将功补过,手脚利落地将采买上的那两个人给料理了出去。 虽然手段狠辣,可是林骆辰逸并不后悔,这里住的是自己的妹妹,一旦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百死不足以谢罪! 至于其他人,陪葬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这第一次,决计要严惩,杀鸡儆猴,然后让这些再不敢生出张狂来。 林骆辰逸的这一番处置自然是瞒不住林如海的,他想了想,让那两家人彻底地消失在了江南地界上。 总归还是那句话,防患于未然罢了。 女婿的手段还是有些稚嫩,也许自己可以教导一二? 林如海这般想着,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女儿,女婿开开小灶了。 看来自己还是放心的太早了呢! 外面血雨腥风,不过内宅却是其乐融融,黛玉和骆婉慧二人皆非草木之人,又都饱读诗书,单单骆婉慧说起了哥哥幼时的糗事儿就能让两人乐呵上半天,更何况是其他呢。 第14节 林骆辰逸再次见到两人时,已然亲密地跟什么似的,女儿家的友谊就是这么地莫名其妙,明明盏茶之前还是两个陌生人来着。 不过二人相处的好,骆辰逸自也是欢喜的。 黛玉已经打定了个心思,她要将小姑子接回家去住,那样的话她们不是能天天在一起说话了? 一起读书做针线,聊聊女儿家的小话题,该多好。 不过这总要和爹爹,和丈夫商量好了才行,实在无法随性而为呢。 三人的这顿午饭吃的极为舒服,也撇开了食不言的规矩,谈天说地,总之这般偶尔放肆一回,实在是好极了。 好在林如海的午饭是在官衙解决的,方让小辈们得了这样可以肆意的机会。 午饭过后,黛玉夫妻身边的丫鬟小厮们尽皆给打发了出去,让他们也上街逛逛,尤其是紫鹃,不日就要随着国公府的琏二爷北上回府了,在扬州买点子土仪特产,将来回去了自己用或者交际送人都是极好的。 黛玉自来就不是小气的性子,甚是大方给了雪雁十两银子,让她上街花销用,至于其他丫头,一人二两,婆子们一两,欢喜的众人磕头不迭。 至于几位主子,既是二人都无心午休,骆辰逸也不勉强他们,带上几位精壮却面孔平凡的护院,小厮,婆子,仆妇之类的,自己也一起上街逛逛。 黛玉家常时也去过外面,都是爹爹、妈妈带着,可惜到了京中,却是一次也没有出去过了,如今她已经是妇人身份了,又有丈夫一旁伴着,所以黛玉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就拉着小姑子的手上了马车。 骆辰逸也不扫兴,放弃了骑马,陪着她们一同乘坐青布马车,向外面的热闹街市驶去。 扬州浮华之地,自是热闹非凡,不时地便有叫卖声,吆喝声传入耳朵。透过车帘子,就能看到外面形形色色的生意人等等。 妇孺,姑娘家能逛的也不过是那几处罢了,骆辰逸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之处来,银楼,布店,书肆,最后一站自然是茶楼酒庄了。 骆辰逸在想一个问题,到底这两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哪里来这么好的体力,成功地将自己这个大男人给逛的累的快要走不动路了? 且二人买的东西着实不算少,马车上装不下了,大件儿,诸如书籍,字画的吩咐了店家直接送货上门,这才勉强地令二人稍微地收敛了一二。 她二人喝着白水,复又叽叽喳喳地点评着二人今日的收获,骆辰逸只觉得自己喝着浓茶都快要睡着了!看来陪老婆逛街,这不仅仅是现代男人的烦恼呢。 想想日后自己还有无数次这样惨痛的经历,忍不住地想为自己点一排蜡! 饭菜上桌了之后,两人尝一口这个,品一口那个的,复又点评一二,彼此之间印证一二,发现二人不仅喜好无二,胃口亦然,彼此更觉亲近。 最后,满桌子的饭菜差不多让骆辰逸给包圆了,她二人胃口并不多大,每道菜尝上两口,不多久肚子便饱了。 好在他的饭量问题黛玉已经不惊讶了,至于骆婉慧么,她更不惊讶,哥哥比这能吃的她也不是没见过。 二人尽兴而归,且约好了下次见面。 看着两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骆辰逸还能如何?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迎难而上,自己果然是大丈夫呢! 回到了府中,黛玉便带着自己为林如海买的东西去献宝去了,骆辰逸和京中的琏二表哥两人待在一起闲聊,也没有个固定的话题,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透过贾琏之口,他也算是了解了不少关于京中的事体,贾琏自然也是越发地了解这位表妹夫了,果然不容小觑。 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的很,彼此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依着贾琏的机变,彼此之间拉拢奉承,气氛自然好。 最后,林骆辰逸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 “二表哥为何不谋一份儿差事,依着府上的能耐,想要出仕,并不是难事儿呢!” 他这带着疑惑,又是一本正经地样子,贾琏也没想着他这是在为自己挖坑,然后将府中的情形解释了一边。 “所以,我如今跟着老爷料理庶务,将来……” 言下之意么,自己将来接掌了国公府的,实在没有必要出去谋差事呢。 “二哥哥,此言我却不大同意呢,府上难道都是慈善人?老太太若果真……为何不让琏二哥出仕?别人我并不认识,可听了二哥哥所言,总为二哥哥遗憾呢!国公府那位口衔宝玉,聪慧无双的二表哥我都听说了,难道不该是他继承了国公府?二哥哥如今不早作打算,难道将来有朝一日要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吗?” 看着贾琏的面色大变,骆辰逸悠悠地叹了口气,继续道,“若不是二哥哥与我一般,皆是无母之人,这般得罪人之言,我又不是傻子,如何能说?都说没娘的孩子似根草,二哥哥可要警惕,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听了骆辰逸的这番肺腑之言,贾琏就算是面上仍旧坚持,可心底呢? 若说这番言辞没有留下痕迹,只怕贾琏自己也不会相信…… 种雷成功,骆辰逸心情美好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只要回京的贾琏能膈应到那府上的老太太,,自己其实就成功了呢! 第19章 第19章 算计生,风波起 林骆辰逸脚步轻快,然贾琏却是忧心忡忡,夜不成寐,翻来覆去,听着外间值夜的旺儿呼噜声震天响,贾琏心情越发地烦躁起来了。 第二天,看着自己恁大两只黑眼圈,贾琏忍不住地苦笑连天。 好在这个时代,男人上妆,涂脂抹粉也是平常之事,于是贾琏用白粉遮盖了自己的黑眼圈儿之后,这才出去找林姑父告别,他要回京了…… 林如海也不多做挽留,毕竟贾琏在扬州待的时日不短了。 他忙着要去衙门,嘱托了女婿和管家好生地将琏儿送去码头,骆辰逸和管家自然是点头不迭,应了下来。 林如海自然是知道二人都是老成可靠之人,很是放心地去当差去了。 他最近在谋划着一件大事儿,算是为自己的闺女争取最后的资本,以后人生的路不管酸甜苦辣,就只能靠着她自己走下去了! 贾琏可不知道自己未来不久又要往江南赶了,累的跟狗似的,似乎也没有人疼。 不管如何,这个国公府,未来当家做主的定然是自己,可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宝玉,有大造化的堂弟的! 黑化了的贾琏战斗力爆表,也是让人看了不少国公府的笑话,不过大家喜闻乐见,反正有免费的戏看,谁不欢喜? 当今最欢喜便是了。 也让上皇看看,这就是他护着的勋贵啊,内里污糟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啪啪打脸的行径也成功地令贾琏进入了今上的眼,总算是有条路可走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再回头说说江南的林如海。 前面说了林如海最近在谋划一件大事儿,要为自己的女儿争取最后的余荫。 所以深知自己已经活不下去的林如海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孩子们的。黛玉听说之后,直接地晕了过去,即便是林骆辰逸,也是极度震惊,目瞪口呆,他再是没想到,这江南还有此等丧心病狂之人! 林管家一脸的紧张急切,请示道。 “姑爷,现在可要如何是好?” “快去请了大夫来,扬州府所有的大夫都请来,令人去扬州府报案,让巡演御史衙门的赵大人写折子,八百里加急进京!” 林骆辰逸毕竟不是一般人,回神过来之后,对着大管家道,一脸冷肃。 他是赘婿身份,所以有许多的事情没法子做,只能让大管家出面,自己坐镇后方,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林如海扬州受刺,生死不知的消息顿时令整个扬州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接到了林府和巡盐御史衙门报案的扬州府简直满脸苦涩,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如海是何等样人?他遇刺,生死不知,而且还是青天白日,又在自己的治下发生的,这位知府大人欲哭无泪。 也只能责令衙役们紧急追凶,不管是替罪羊还是什么,总要有个出来顶缸的吧?否则的话,他的顶戴只怕就要不保啦。 扬州府所有的大夫接到了巡盐御史衙门的紧急征调,齐齐地前往林府,可惜的是,不管往日里多么受人吹捧,妙手回春,再世华佗,诸如此类,可是面对林如海的伤势,这些人竟然束手无策! 林黛玉此刻也顾不上这些那些的,也不哭天抹泪,一脸冷肃,寸步不离地守在林如海的床榻前。 自己已经没娘了,难道这就要没爹了吗? 不让她守着,她如何能安心的了? 黛玉心中将那贼人给恨了个半死,恼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那贼人竟然是遥无影踪,可自己的爹爹又再一次地陷入了危机之中。 大夫们谁也不想担待这责任,所以开的方子四平八稳,别说是林骆辰逸了,就是黛玉都能看出来这方子到底有多么地敷衍! 可惜的是,她如今方寸大乱,也只能吩咐人去煎药给老爷服用。 “玉儿,你去休息片刻,我来守着老爷吧。” 骆辰逸看着小狼一样的黛玉,忍不住地叹气道。 “不,我不,我不离开,谁也不能让我离开!” 黛玉满脸的倔强,看着骆辰逸脸上明显的心疼之色,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酸酸涩涩,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自从昏倒醒来,到现在,她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她怕自己一掉眼泪,老爷再醒不过来了,所以勒令谁也不许掉眼泪,丧气! 骆辰逸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 “别怕,别怕,老爷吉人自有天相,所以老天爷定然会保佑他安然无恙的!” 果不然,这话说完了之后,就听见了床榻上微弱的咳嗽声! 黛玉和骆辰逸二人大喜过望! 只要人能醒来那就好,之前林如海已是水米不进了,药都是直接撬开了牙口灌进去的! “爹爹,你吓死玉儿了!” 黛玉推开了丈夫,扑到了林如海的床榻前,笑中带泪,喜极而泣! “玉儿,咳咳,别怕,你去帮我准备点儿吃的,我饿了!” 黛玉闻言,急忙地出去了。 骆辰逸半跪在林如海的床榻前,冷静地讲事发之后的一切说给了他听,包括这扬州城各方的反应也都一一地告知了他。 “老爷,现在可要如何是好?明天只怕您遇刺的消息就要到达天听了。” 八百里加急,从扬州到京城两日时间绝对够了。 “我这伤却是治不好了的,圣人和老圣人都不必为难的,遗折我已经写好了,待日后天使降临,一起上京,日后,玉儿可要蒙你照顾了!” “老爷放心,小子绝不辜负!” 骆辰逸一脸凝重地点头应了下来,这果然是林如海的谋划,虽然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可骆辰逸丁点高兴不起来。 等到黛玉端着粥点进来时,林如海交代完毕,再次地昏迷了过去。 果然,第二天傍晚,扬州的急报到了朝廷。 内阁也不敢有丁点儿的耽搁,江南可是税赋重地,又是读书人凝聚之地,又是林如海遇刺,生死不知这样的消息,谁敢隐瞒。 不过皇帝和上皇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惊讶,甚至他们二人比谁都清楚其中的隐私,不过是林如海挡了某些人的道儿,所以被两方人算计,可惜,力道没有控制好,所以竟然成这副样子罢了。 第15节 当然,双方都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这是林如海自己撞上来的,否则的话…… 当然,还有江南甄家的作为,不管是上皇还是当今,对于甄家的势力和能耐也是感叹不已。上皇也在怀疑,自己这些年放纵甄家,到底时对是错了! 至于当今么,简直要恼死了,虽说林如海不得人心,可至少他在差事上兢兢业业,并不跟甄家似的,简直就是国之蛀虫! 可现在呢,自己的人竟然一不小心地弄死了林如海,而且他刚刚跟上皇的角力也输了,竟然是甄家就地接手江南盐科! 上皇的理由也是正当的很,自己几次下江南都是甄家接驾,所以甄家背负着国库四五百万两的亏空,皇帝不是想要收回户部欠银吗? 这不,总得让甄家缓口气儿,是不是? 皇帝简直要呕死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自己啊! 这些人刺杀林如海,为的就是截留盐税,他们也真是胆大包天!可是现在呢?上皇竟然包庇甄家,饶是皇帝也是个黑心烂肠子的,可忍不住地为林如海掬一把同情泪,简直太虐了。 顿时对林如海生出了无限的同情来。 不提两位圣人的角力,端说荣国府和骆府的反应,贾府众人在听说了此事之后,已经谋划着谁要南下奔丧了!要紧的是林家的家产啊,玉儿不过是个弱质女子,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吧…… 几位主子们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是呀,是呀!咱们是玉儿的亲眷啊,合该站出来为玉儿撑腰呢…… 骆府,骆阁老如今忧心的是侄儿的处境,毕竟林如海这一去,只怕侄儿小两口的处境越发地艰难了! 第二日朝堂上,毫无意外地,关于如何料理林如海的后续就吵成了一锅粥,难得的是,圣人今次并不因为林如海是上皇的心腹便带着偏见,反倒是诸多的优待! 林如海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唯有女儿和赘婿,不过是个小姑娘,那么加恩林氏女得啦。 皇帝的这话一出,赢得了众人的称赞,大家都是当官的,这死于任上,皇帝要加恩,这是应该的! 官员们也是感同身受啊,万一自己那天也出了意外呢? 不过该如何加恩林氏女,众人又吵成了一锅粥! 最后还是骆阁老的提议赢得了诸多人的称赞。 既然皇上想要加恩林氏女,那么封她为县主得啦,反正没有封地,没有食邑,至于县主的俸禄么,那点子钱朝廷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所以这个提议迎来了众人的支持,皇帝深深地望了一眼骆阁老,别以为自己不知道这个老不死的心思,不就是想方设法地改善提高自己侄儿的处境么。 好吧,反正这个提议也不差,所以皇帝就点头同意了。 至于其他的么,再说吧。 不过即便如此,林如海这不还没死呢吗?所以皇帝和上皇还都各自派了太医,天使地南下江南,做最后的角力。 林如海伤势极重,如今不过是百年老参吊着性命罢了。 关于凶案之人,扬州府如今焦头烂额…… 第20章 第20章 如海死,仇怨生 扬州府并不是没有线索,可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线索实在是太多了些,且疑点重重,令他左右为难,百般拿不定主意,到底该如何是好? 即使他亦是万分同情林如海的遭遇,可同情不能当饭吃啊,如今自己的每一步都要谨慎了再谨慎,万不可走错半步,否则一旦卷入风波,只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并不是上皇的人,可也不是当今的心腹呀,反倒是两不靠,是双方之间妥协的产物,所以处境才愈发地危险呐。 听着甄家打发了人来,林府也派了大管家过来,扬州府越发地为难了!并不是人人都能左右逢源的。 作为江南王,这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和甄家扯上关系,他心里便有些发怵。 所以扬州府还是决定先见见林府的大管家,这位是林如海身边左右不离之人,如今这般来,肯定是有要紧之事,所以他吩咐人先将大管家迎进来。 下人们闻言,急忙地跑了出去。 林家栋出现在府衙,自然是来向扬州府施压来的!这都几天了,竟然没有半点儿线索,谁信? 听着大管家之言,扬州府也是满脸的尴尬,不过林家栋复又在他的耳朵边儿上嘀嘀咕咕了几句,扬州府的眼神越来越亮,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 “知府大人,小人暂且告退!” “大管家放心,本官绝对不会放任恶人肆意的,定然要为百姓除恶!” 他亲自地将大管家给送了出来,然后又和甄家的子弟一起进了书房。 皇帝和上皇的人刚进了扬州地面儿,林如海就跟开了天眼一般,两腿一蹬,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玉儿,你要好好儿的……”这是林如海的临终遗言。 他放心不下的唯有自己的女儿,至死都是! 饶是黛玉已有了心里准备,可还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剧痛,勉强地撑着没有晕过去,凄厉地哭声落在众人的耳朵里,令人酸涩不已。 骆辰逸叹了口气,吩咐人照顾好她,伤心归伤心,可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大管家,挂白,报丧!” 听着骆辰逸之言,黛玉小兽一般地扑了过来, “骆辰逸,不准,爹爹还活着,这些人都是庸医,咱们再找好大夫,好不好?好不好?我求你了!” “娘子,你这样老爷怎么能走的……” “啪……” 这一巴掌下去,满室都安静了下来,下人们的低泣声也不见了。 “爹爹还没死,我不准你……” 可惜的是,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先软软地倒了下去! 骆辰逸一把地抱住了黛玉,叹了口气! “管家,按之前的吩咐做,快去。” 说完之后他抱起了黛玉走了内室。传了大夫诊脉,不过是急怒攻心,外加上这些日子熬的太过罢了。 “陈嬷嬷,让雪雁专心只照顾娘子,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手脚利落些子!您随我来,该如何穿衣,装裹,林家的规矩如何,我却是两眼一抹黑呢。” 他经历过母丧,所以对于这些流程极为熟悉,顶着半边脸上的巴掌印儿,半点儿也没有尴尬之色,陈嬷嬷叹息了一口气,“都听姑爷的。” 老爷果然是找了个好姑爷呢! 骆辰逸面色平静地,仔细认真地为逝者清洗换衣,梳头整容,不假手于人。 他刚刚料理完毕,黛玉就扑了进来。 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怯意和悲伤,骆辰逸叹了口气,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轻声道,“来,过来送老爷一程吧,你为他穿鞋。” 黛玉含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哽咽着点点头,然后跪在林如海的脚下,替他穿上了新鞋…… 天使们和御医们看着林府门口的挂白,彼此之间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九月初三,巡盐御史林海因伤去世…… 还好圣人早有预备,准备了两套旨意。 林如海因公去世,皇帝厚恩,加恩林氏女为静孝县主,其女婿骆辰逸为静孝县马,赐府邸一座,宫仆若干,至于其他的治丧花费,皆由官府承担…… 总之,那天使巴拉巴拉地念了一刻钟,回顾了一下林如海的政绩功劳,提了对后人的加恩封赏,再然后就是谥号“文安”。 这在本朝已经是溢美至极的谥号了,林如海也算是死后哀荣! 之前还有些小心思的众人立即地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且等日后吧。 关于凶手么,自然也是勒令扬州府要尽快缉拿,尽快结案。 两个尽快,可见皇帝的心思了! 好在现在扬州府已然有了对策,暂解忧心。 新任的巡盐御史是甄家家主甄应嘉的亲弟弟,他虽忙着上任,可也得等着林如海的七七结束,然后自己才能入住官衙。 当然,这位甄大人并不会真的就带着家眷住进去,毕竟死了人,再住进去,该多晦气。况且甄府也不是没有外苑别墅。 不过是略微收拾一二,让自己在衙门里能有个落脚之地罢了。 林如海的丧礼一切顺利,就在林黛玉小夫妻俩要扶灵回姑苏老宅时,贾琏再一次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贾琏简直要为自己鞠一把泪了。 “琏二哥,辛苦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贾琏,骆辰逸面色稍缓,对着他道。 “林表妹,林妹夫,道恼了,节哀顺变!我去灵前为姑父上一炷香!” “二表哥,请!” 林如海的七七事了,林黛玉夫妇俩连同贾琏等众亲眷一起扶灵姑苏。 黛玉这些日子丈夫的安慰下,已经好了许多,不过悲伤却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种失去了亲人的滋味儿林骆辰逸也是体验过的,许多的伤口也只能自己舔舐,外人的安慰基本上起不到多少的作用。 他能做的也只是陪在她身边,不让她觉得自己孤独无靠罢了。 “嘿哟,我的爷,所以说,今儿个您是一定要出现的,这可是棺材啊!升官发财呐!” 林家的丧葬队伍刚刚出门,不少官署,书香人家都设了路祭。毕竟同是为官之人,可能会有职场上的纠纷,可无生死私仇。 现在人死事消,一了百了,大家来送他最后一程。 听着这样的声音,林家众人怒目相向,那人似也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地面容就镇定下来了,隐入了人群中。 骆辰逸眸光闪闪,将他的面容记了下来…… 林家虽然已经分宗了,不过对于林如海的丧事,不多的族人们还算是尽心,林如海的葬礼圆满落幕。 黛玉和丈夫便在姑苏老宅住了下来,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居丧生活。 这个时候,在金陵任知府的骆文远遇上了皇商薛家与士绅冯家争夺一丫鬟的官司。因着门子的卖弄,骆文远不仅了解了官司的各种眉目,当然也知道了所谓的“护官符”。 不过世家出身的骆文远可不会任由一个门子拿捏,所以薛蟠下了大狱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当然,那被拐子拐卖的胭脂女么,自然是被送回了甄夫人处,至于将来前程如何,至少母女俩是团聚了的! 且骆文远将此事做成了一个系列的要案,捣毁了不少的拐子团伙,金陵百姓直呼“青天”,匾额,锦旗,万民伞地送了不少,又赢得了圣人的嘉奖,虽然并没有升职,可是有了这道嘉奖,骆文远相信,自己离着京都中枢已经不远了! 美好的前程就在前面对着自己招手了,骆文远越发地志得意满起来了。 骆辰逾最终也没有去成望林书院,反倒是跟着父亲一起去了金陵生活,在这里,作为知府公子,骆辰逾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和各种追捧! 父子二人之间合作愉快,越发地父子情深了! 第16节 小宋氏在后宅,听着薛家太太的奉承,再看着大如雀卵的两颗东珠,一人高的两盆珊瑚树,觉得也许可以和丈夫说上一说? 毕竟这打死人的是下人奴才,可不会是薛家哥儿一个贵公子自己动手的吧?所以没必要和钱财过不去吧? 将真凶揪出来,让薛家哥儿这个无辜主子家去母子团聚,自己简直就是菩萨心肠呢! 小宋氏想的倒是挺美,不过可惜的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乌纱帽,骆文远自然是谨慎无比,这种事情,哪里能由着内宅妇人左右? 不过还有个法子! 骆文远对着小宋氏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夫妻俩满意地躺下歇息了…… 薛夫人对于知府夫人简直感激不尽,承诺等薛蟠出来了,然后另有重谢! 小宋氏一脸高傲地道, “哪里是为了那点子东西,不过是看你母子分离可惜罢了!且不用谢呢,日后好好儿过日子罢!” 薛夫人感激不尽,后来又奉上了厚厚的谢礼,惹的小宋氏在女眷们应酬时时常夸赞薛夫人是个爽朗大方之人,果然是仕宦之家出身呢,这大家之女果真不同。 金陵官场女眷们反应自是不同,有人含笑赞叹,有人面露鄙夷,有人出言附和。 总之,本该问斩的薛蟠继续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金陵街头,欺男霸女,金陵府衙死囚狱中走了一遭之后,这位的胆子越发地大了起来,越发地不将人命关天,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毕竟他家可是皇商,和金陵府骆大人也是连了亲戚呢,所以你且去告吧,即便是告了咱家谋反也不惧的! 这话说的嚣张至极,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实话,毕竟不过是个膏粱子弟,薛家又是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么个蠢货说他想造反,也确实没人信的! 薛蟠在金陵的这般无法无天也确实惹的薛夫人日夜忧愁,也有主见的闺女商量了一番之后,薛夫人做出了阖家进京的打算。 毕竟在京中有大哥约束教导,蟠儿这孩子总该会上进一二罢?薛夫人做好了打算之后,便开始规整家私,准备各种上京事宜了。 薛蟠虽然百般不愿,可是这孩子对于母亲妹妹最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只能慢慢悠悠地来了…… 第21章 第21章 算计生,情义断 回头来再看黛玉夫妇二人,林如海的葬礼结束之后,贾琏也是提出了要带着林妹妹,林妹夫一起上京的打算,这是老祖宗一早儿交代好的。 毕竟他二人年小力弱,若是被人欺了,他们天高路远,鞭长莫及啊! 所以大家还是住在一起,至少在京中,黛玉的县主身份可以震慑一二啊,不会让那些人乱来不是?林氏宗族也不是个个儿良善,恼不得就有人存了歹意呢? 贾琏说了几大核桃车子的话,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心思深沉的林妹夫竟然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他自说自话,也觉得尴尬呢! 这不,贾琏对着骆辰逸各种使劲儿,紫鹃呢就对着林姑娘了! “姑娘,这话原不该我说的,该是万死之罪!可是奴婢伺候了姑娘这么多年,早将姑娘当成了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之人,只怕老太太,宝二爷都要排后的,姑娘如今住在这姑苏,虽说都是族人,可是乌眼鸡一样的族人有没有什么打紧呢?再者说了,姑爷果真对姑娘是一心一意吗?姑娘难道就不想想京中的二爷吗?宝二爷对姑娘的一片心,姑娘难道就真的能全都给忘了?” “紫鹃,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这话却是不用说了,我和夫君日子过的和美,和宝二哥哥之间也不过是兄妹情谊,你这般说,是要逼死我吗?再者说了,你说姑爷对我不是一片真心是什么意思?我并不认为姑爷就是个藏奸之人,果真你说不上个一二三来,虽有多年的情分,可有些话果真不是你该说的,既然知道自己逾矩了,那么就住嘴吧,我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否则……” 黛玉心中藏着怒气,对着紫鹃也没了之前的好脸色。丈夫对自己的好她是看在了眼里,体会在了身上的,现在紫鹃这么诋毁自己的枕边人,又用自己和她之间的情谊来做筹码,着实地让黛玉心中不喜。 “姑娘,奴婢万死,这话本不该我说的,可是,可是!嘿,今儿我……姑娘……” 紫鹃跪在地上,低声将自己在姑娘新婚当天看到的姑爷的异样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林姑娘,自己对于林姑爷真心也没有啥意见,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 黛玉闻言,心中一酸,可是看着坦诚的紫鹃,紫鹃伺候自己多年了,并不是说谎,荒诞的性子,虽满口荒唐言,挑拨之意明显,可黛玉还是信了几分的。 只可惜,黛玉虽然心中酸涩,可并没有如紫鹃所想的一般,立即地怒意横生,然后找了林姑爷来对峙。 端的可惜。 紫鹃忍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失望来,功亏一篑,实在可惜。 不过黛玉却并没有紫鹃以为的那样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所以当日夜里骆辰逸听着妻子的质问时,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恍惚,“你快说!我哪里不好了?所以遭你嫌弃了!” 黛玉横眉冷对,一副母老虎之态,恶狠狠的模样立即地逗笑了骆辰逸! “唔,县主这是要行跋扈之态?” “你别转移话题,否则的话!我……我就不理你了!” 黛玉此刻才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没有他的把柄,只得露出了一副小女儿之态。 “你呀,听风就是雨的,竟因个丫头之言,来质问我,我可真是要伤心了啊!” 他一副悲伤之态,倒是闹的黛玉不安起来了。即便知道他有故作姿态的嫌疑,可黛玉也慌忙地解释了。 “别,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不过那丫头说的言辞凿凿,信誓旦旦,我,我不过是想要找你求证一下罢了,你也知道,我现在不过是一介孤女……” 说道后来,黛玉神色也黯淡了起来。 骆辰逸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黛玉的这副自怨自艾之态,自从林如海过世之后,黛玉就一直不大有安全感,回到了姑苏之后,又听说了不少族中的八卦,越发地不安起来。 骆辰逸心中暗恨自己,他的本意是让黛玉接触这些,想要她逐渐地成长起来,可谁知,竟然惹的黛玉越发地敏感起来了呢。 “你呀,先坐下来,我正有要事与你相商,有些话,说了你可能不信,不过这却是真实之言,并无半点儿虚假,若果真我说了半句妄语,只让天打雷劈,……罢!” 骆辰逸的后半句并没有说出来,口舌已然被黛玉的玉手给掩住了。 “再胡说八道,我果真不理你了!” “好,好,我日后再不说这话了。” 骆辰逸挽着黛玉的手一起坐在了软榻上,然后将从京中的局势说起,上皇和圣人之间的争执,朝堂上勋贵老臣们和当今的对峙,再到江南几方势力的角力。复又回到了朝堂上当今的布局,说到了荣国府的大姑娘封妃之事。接着分析了一下贾琏这次南下的任务,当然,对着紫鹃抹黑不少! 当然,也不完全是抹黑,不过略略地夸大其词罢了。 不过既然紫鹃已然摒弃了自己和妻子这个前主子的情谊,那么也就怪不得他了。 说完了这么一大堆话,骆辰逸只觉得口干舌燥,黛玉急忙地将香茗奉上,他一饮而尽,又自己拎起了茶壶,倒了两大杯,灌了下去之后,方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 “你这哪里是品茶,竟是牛饮呢!” 黛玉打趣丈夫道。 “唔,牛饮便是牛饮吧,反正是在娘子身边,不用装腔作势呢!” 骆辰逸笑着道。 “所以照你这般说,国公府想要建造重楼玉宇?” “然也,可是国公府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只怕娘子比我更清楚吧?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老爷在盐政上经营了十多年呢?老爷即便是自己不去贪,可是三节两寿的孝敬,每年的“冰敬碳敬”呢?盐商们的孝敬呢?你如今也是接掌了家中内务之人,你去翻翻历年的礼单子,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可是,可是外祖母毕竟是疼我的!” 黛玉一时词穷,她承认丈夫分析的很对,甚至某些猜测之词林如海在的时候也对着自己说过,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外祖家,她不想让骆辰逸鄙薄自己的亲眷,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眷了。 “对,老夫人是疼你,可是贾府的孙女儿和你这外孙女呢,你觉得老太太会选谁?再说了,即便是她再疼你,能越的过那位凤凰蛋宝玉去?即便是琏二哥这样的嫡长孙,家族继承人都要排在宝玉的后面,你觉得你一个林氏女,一个外姓人,能比的上宝玉吗?宫中的贾贵妃可是宝玉的亲姐姐呢,将来恼不得宝玉的前程还要那位提携呢,所以现在是阖族人给贾娘娘长脸的时候,你觉得老太太会如何选择?” 骆辰逸并不恼怒,直接地将这些残酷的事实摆出来,让黛玉自己看清楚贾府众人的脸面比较好,自己倒是可以防着,可是防不胜防啊! 贾府一个小丫头都能摆自己一道,更何况是其他人! 所以防患未然,再者说了,骆辰逸可并无半点儿的诋毁之言,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贾府这么热情,难道不是看上了林家的百万家财? 想让黛玉入京,可在哪里守孝不是守孝呢?再者说了,黛玉如今可是县主身份,在江南这地界上,即便是姑苏府也要敬着的人物,谁敢算计? 真当自己死的吗?所以贾家人想让黛玉入京,不就是为的是好拿捏吗? 要是老太太张口想黛玉借钱,她这个当外孙女儿的还能不借了?毕竟黛玉可是养在老太太名下五六年呢,所以黛玉只能借,否则的话一个忘恩背义的恶名就要背在黛玉头上了,这有一就有二,难道贾府的园子真的要林家的钱财堆积吗? 那么林如海将黛玉托付给自己,不是白费了? 黛玉听完,良久无言,她承认,这一番话虽然有诡辩,可是说的也算是事实呢,至少大部分上是事实! “那么咱们就不上京了?” 黛玉半天,讷讷地道。 “这倒没有那么夸张,至少现在并不用入京,且等着吧,咱们肯定会入京的,至于现在么,老爷孝期,咱们这做子女的难道不该好生地守在家中,为老爷虔诚守孝吗?” 黛玉闻言,自觉地有理呢,母亲丧期时,自己在贾府的种种,想要烧张纸祭奠母亲一二都不得,可想老太太所言,说自己最是疼爱母亲之言,并不是真心话呢。 黛玉越发回忆那些记忆,心中越发地恼怒,对贾府众人也少了以往的那些感恩与感恩,反正自己是林家女,并不是贾家人呢。 贾琏的劝说和紫鹃的撩拨似乎都没有啥用,主仆二人是又焦急又恼火,这夫妻二人油盐不进,难道是洞察了其中深意? 可真心,他们也不敢就这么地离开姑苏回了京城去,否则的话,只怕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呢。 尤其是贾琏,因着骆辰逸的遭遇,所以他简直就跟得了被害妄想症一般,种种在意,步步小心,生怕自己也被人给算计了,那样的话简直要闷死了! 不过贾琏也不是没有机变之人,贾府也是江南出身啊,而且他们和如今的江南王甄家可是几辈子人的老亲呢! 自己对郡主没有办法,难道这甄家也不行吗? 贾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让来旺儿亲自往甄家送帖子去了…… 第22章 第22章 甄贾骆,共谋财 甄家如今人人志得意满,风光无限,自掌控了江南盐政之后,有了盐税这个大钱袋子之后,甄家俨然一副豪富做派,也是因着甄家的大度,竟是不多日的功夫就被那些奉承之人叫一声“甄佛”,赞叹他家的奢靡和乐善好施! 甄家对于这样的名声也是极为地看重,毕竟这是一件很加分的事情,谁家会嫌自己的名声太好呢?三不五时地就会舍粥施面,赠僧济道的,反正在这江南,无人不知道他们家的大度能为,但凡谁家有了困难,大家都会求助甄家一二,这十之八、九都能满意而归的! 所以越发地得了那些钻营小人们的追捧,一副如日中天之象。 贾琏听着这些人对于甄家的称赞,心中艳羡至极,复又想想,现在他们贾府也有娘娘了,想想甄贵太妃和忠顺王的风光日子,贾琏再想想,果真大姐姐也能一朝诞下龙子,那么今日的甄家,便是明日的贾府呀! 贾琏脑海中浮现出了国舅老爷,皇亲国戚的威风来,露出了垂涎之色来。 不管如何,自己总要将老太太吩咐下来的事情办的妥妥帖帖的,再者说了,府上也是慈善,不过是暂时借用,日后日子宽裕了,自然会还的,至少要比贪婪的林家族人好上许多了吧? 现在家里不过是周转不开,所以借用林家的家财一用罢了,且等过上几年,等贾府翻过身来了,难道还能忘了林妹妹,林妹夫不成了? 果真有宫中大姐姐提携,林妹夫想要恩荫入仕,又有贾府的人脉铺路,升官发财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所以贾琏对于自己的作为一点儿也不感羞耻,甚至还觉得自己替林妹夫解决了一桩心事而沾沾自喜。 贾琏使人往甄家送了国公府的拜帖,甄应嘉也确实是拿出来一副世交伯父的姿态见了贾琏,看完了老爷的书信之后,甄应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有些事情啊,总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呢!现在自己的弟弟甄应荣是巡盐御史,所以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的,贾琏对此也是一点就通。他好歹也算是在经见过世面之人,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呢。 最后也不知道两人嘀嘀咕咕地在书房说了些什么,反正主客两人皆是满面笑容,一副心照不宣之态。 贾琏再次出现在了姑苏林府,骆辰逸和黛玉仍旧是那副软硬不吃之态,对于琏二哥哥的好意他们心领了,现在还是暂且留在姑苏,且等着老爷的孝期过去了之后,他们自是会上京的。 贾琏劝了又劝,可惜的是,这俩油盐不进的夫妻成功地将贾琏的耐心给耗尽了!而内宅,黛玉已经不见紫鹃了。 第17节 紫鹃,自己终究看错她了! 自此之后,主仆多年的情谊尽皆斩断,她果真是贾府的丫鬟,一心向着主家,听了主家吩咐,来算计自己这个半路的主子,其实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饶是如此,黛玉也是伤怀不已,晚饭都没用。 骆辰逸也并不逼她,不想吃就别吃了,省的再消化不良外加上浪费粮食。 耐心耗尽的贾琏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指挥着来旺儿拿着自己的玉佩和府上的印信,出门去了。 来旺儿去了姑苏城里最大的客栈,见了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两人嘀嘀咕咕了一番之后,然后旺儿又低调地回来了…… 贾琏主仆以为他们行事隐秘周全,殊不知贾琏主仆的一举一动早早地便有人眼睛不眨地盯着了! “姑娘,姑爷,现在可如何是好?” 林家栋虽然恼怒生气,可并未太过失态,他陪同逝去的老主人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下来,对于这点子风雨并不很放在心上,可这该拿主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两个小主子啊。 如今老爷过世,林家失了庇护,主子又年幼,这就是一口儿肥肉,是闹市中抱着金砖的稚嫩小子,也恼不得别人想要吞了林家呢,可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下手的竟然会是亲眷的贾家,而且还联合了外人甄家! 如今的甄家正是如日中天之势,难道他们能和甄家抗衡吗? 林家栋对此表示怀疑!他是经历过官场的,民不与官斗,是以最是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以他现在想要知道两位小主子该如何应对。 “管家,此事我与夫君早有商议,父亲过世,世态炎凉,这是人之常情,官场上人走茶凉也在情理之中,所以甄家想要铺子,想要林家的产业,可以,卖给他们,咱们有了浮财,再置办产业就成!” 林家栋对于姑娘的决断也是出乎意料,不过看着一脸平静的姑爷,他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当初老爷选了这位,可并不仅仅是因为骆家愿意呢。老爷看重的是姑爷的手段和本事,防的便是今时今日的变故。 “好,都听姑娘的,可万一甄家压价太狠呢?” “越狠越好,他们出什么价,咱们就什么价卖!今日吞的越了多少,日后要让他加倍吐出来。” 骆辰逸在一旁笑着补充道。 “这……” 林家栋狐疑地望着姑娘, “嗯,听姑爷的,他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放心吧,大管家,我不会让林家白吃亏的!” 黛玉点头说道。她虽然不在乎这些俗物,可到底是林家祖辈积攒下来的,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不喜就放弃呢? 甄家,好一个甄家!贾家,不提也罢…… 既然主子们都这般说了,林家栋也就少了顾虑,林家的大部分产业竟是白菜价,跳楼价一样地在处理了,也是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甄家和贾琏二人喜气洋洋,简直就是捡了大便宜呀。 暗中关注此事的各方纷纷摇头,不应该啊,不应该! 远在金陵的骆文远甚至还写了信来斥责长子,这等好事儿,你竟然不想着家族? 将这等利润肥厚的铺子、产业回流骆家,总好过便宜了外人,是不是?再者说了,你还有弟弟妹妹没成家呢?难道你兄妹二人日后真的要自绝与家族? 也不想想,果真没了自己这个当爹的,谁愿意娶了骆婉慧那个克亲的! 看到这儿,骆辰逸觉得自己带着妹妹脱离家族果真是再正确也没有了,这样的父亲,有和甚至还不如没有呢。 当然,连同书信一起来的还有骆文远身边的长随,打的什么主意,骆辰逸自然是清楚明白,冷笑了两声之后,骆文远一副书香公子哥儿的做派,摊摊手表示,自己不懂庶务,这些事情都是林家的大管家林家栋在料理,所以有任何事体你去找大管家商量吧! 林家栋早得了姑爷的吩咐,也是痛快地卖给了骆家二房铺子,不过都是些看上去光鲜亮丽的,中看不中用的。 姑爷这样坑人,林家栋倒也没有任何的异样神色,有些事情姑娘不知道,可是他这个大管家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林家小夫妻俩将家中泰半赚钱的产业都给发卖了出去,反正卖谁不是卖?所以林家的新任族长族老们商议了一番,然后腆着脸前来哭穷了。 骆辰逸的身份尴尬,虽然负责出面接待这些亲眷族人啥的,不过一直都是保持沉默状态,并不说话,反倒是林家栋,简直就是指着鼻子在骂娘了,指责族人们忘恩负义,趁火打劫,也不想想当初老爷对于族人们是多么地尽心尽力,若果真过分,他家姑娘身上还有县主的头衔呢,闹的狠了,他就直接报官了! 一众年纪偌大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被个下仆指着鼻子骂,可偏偏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林家的几位老少爷儿们脸色煞是好看。 自从骆辰逸发现,只要自己一副书香(dai)公子的作态,这些人就不会来烦自己后,他最近特意地调整了自己的人设,开始越来越呆了。 他身份尴尬可以逃过这些繁琐事体,可是黛玉身为林家的女主子,话事人,可是没法子退避的! 面对一屋子比自己年纪长,辈分高的太太奶奶们,黛玉心中满是无奈。同时也在庆幸父亲当初的决断,好在已经分宗,否则的话,这些人只怕要将自己给生吃了呢! 有恃无恐,得寸进尺,没脸没皮说的就是这些人。 最后还是陈嬷嬷站了出来,冷脸直接地将女眷们给轰了出去! “县主该休息了,太太奶奶们改日再来吧!” 那些人虽然面皮厚,少了进退,可被下仆当面指责,脸上也是青一阵,紫一阵儿的。 好在有小婢进来解围了,前面的老爷也要家去了。 所以这些太太奶奶们急忙地换了家下丫头婆子地伺候,穿上了大衣赏,整理仪容之后,出去了。 黛玉尽管是县主之尊,不过依旧将她们都送到了二门上。 骆辰逸也结束了自己花瓶的伴客任务,回到了内宅,夫妻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疲态来。 晚膳时刻,听着整理屋子的杜鹃和芍药二人说,黛玉的几件素银首饰不见了,两个白玉的戒指也没了,甚至书案上的一个根雕的笔筒也不见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这,这简直就跟蝗虫过境一样,也真心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日后再有女眷拜访,能不见就不见吧,再不然就别在这里见客了,去花厅坐会儿得啦!” 骆辰逸握着妻子的手,安慰道。 黛玉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很快地其实这些女眷们就不会来烦她了。 因为林家的铺子产业之类的已经给处理的差不多了。 ……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不止是黛玉夫妻俩,还有贾琏,甄家,林家的族人们,甚至还有骆文远的长随。 要说起来,这林家也真是偌大的产业呢,可惜啊,林如海也是可怜呢,自己为国捐躯,现在女儿赘婿连点子家业都保不住,这可真是世风日下啊! 反正在江南,同情林家,同情这位静孝县主的人居多。 此刻的京中,上皇看着密报上甄家的作为后,只觉得自己脸有些发涨,有些疼。 皇帝么,却是欢喜的多,确切地说,应该是幸灾乐祸才对! 林如海啊林如海,你看看吧,这就是你效忠的主子啊,竟是由着甄家欺凌你的子女…… 皇帝身边的戴权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给捂上。 陛下您这样真的好吗? 林如海的百日热孝,黛玉夫妻二人主祭,算是彻底地结束了这场丧事,日后再不必这般地繁琐,只待周年祭,三年祭了。 黛玉想着父亲的音容笑貌,念着他的拳拳苦心,直接哭成了泪人! 如今天人永隔,自己再是见不着父亲了。 骆辰逸并没有劝阻,任由黛玉发泄这股子伤怀,省的她郁结于心,再伤了身子…… “林妹妹,林妹夫,我即日便要回京了,可是真的不与二哥哥一起上京吗?府上的大姐姐已经封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陛下的不世隆恩,所以我竟是再不能耽搁了……” 贾琏荷包塞满之后,一副志得意满之态,对着黛玉夫妇道。 “劳烦二表哥了,进京后待我向老太太,舅舅,舅母恭贺致意吧!我如今人在孝期,却是不便上门,且等日后吧,日子还长着呢!” 黛玉淡淡地说道。 “好,林妹妹日后想要上京的话,万千打发了人来,别人不敢说,二哥哥自是亲自来接的!” “多谢二哥哥一片好心了!” 复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之语后,贾琏便带着来旺儿启程了。 从姑苏直接北上,路途中却是遇上了正在北上了薛家人,当下两下里一相认,彼此之间又是亲戚,所以合成一队,一起北上。 贾琏与薛蟠二人简直一见如故,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薛蟠对着贾琏是各种的推崇,表姐夫果然是国公府出身,又是贵妃之弟,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若果真自己能跟着琏二哥哥见识一下那些大场面,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值得的。 至于贾琏么,在薛蟠面前找足了优越感,虽说是皇商之后,可也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般,不过这薛家也是百万之富啊,薛蟠出手大方,两人之间相处的越发地融洽了。 所谓男人的友情么,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爬过墙,一起分过赃;兄弟情深,如是也。贾琏和薛蟠一一地体验了一番,一起嫖、娼,一起喝酒,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至于薛王氏和宝钗么,不是在客栈就是在船上,哪里知道外面这许多的事情? 再者说了,看着贾琏对着自己身边的仆从们说一不二的威风劲儿,薛蟠有一学一,勒令身边人不许去奶奶身边儿告状演说,他很快地就体验到了这威严主子的美妙之处了,竟是越发地严苛了起来。 是以薛夫人和宝钗越发地不知道薛蟠的具体情形了,反倒是以为在这位国公府的侄女婿/表姐夫的熏陶下,儿子/哥哥越发地有成算了呢。 所以薛姨妈为表心中的感激之意,为贾琏置办了一份厚厚的谢礼,贾琏听着薛蟠满口的感激之词,将这意外横财不眨眼地就收下了。 因着家中那个母老虎看的严,管的紧,素日里贾琏的手头不要太紧。 这次的差事下来,贾琏总算是尝到了手中有钱财的各种美好滋味儿。 所以他便大着胆子从带回府中的银钱中私藏了几张出来,中饱私囊的滋味儿真好!回到了京中,日子果然过的滋润。 薛家上京之后这才发现王子腾一家人因王子腾职务变故,所以出京去了,府上只留下两家家人看守宅子罢了。 可薛家的老宅子年久失修,也没法子住人,所以这下子就左右为难了。 贾琏想想,便邀了薛家一起回国公府,薛家众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贾府中人对于薛家的到来自然是欢喜的很,自上而下都欢迎薛家住下。 宝玉有了宝姐姐之后,立即地就忘记了向琏二哥哥打听林妹妹之事了。 至于贾母,清点了一大匣子的银钱后,这才感叹起了自己可怜的外孙女儿,才问起了那个叫骆辰逸的到底是个方的还是圆的,胖的还是瘦的,高的还是矮的,坑货还是精明的。 贾琏仔细认真地回了老太太的问话,对骆辰逸也是极尽赞叹之词,可惜的是,这并不是贾母想听的,对于女婿违背誓言为外孙女儿招赘,放弃了自己的宝玉,贾母心中一直存着心病呢。 不过,那是人林家的事情,自己一个老太太也掺和不进去林家的事情。 现在林女婿没了,大部分家产也落在自己手上,贾母对外孙女的疼惜之情又占了上风了,捂着帕子哭了一通自己可怜的外孙女儿。 即便贾琏再如何地夸赞骆辰逸,可是在贾母心中,凭他再如何优秀,定然是比不上自己的宝玉优秀的,再说了,宝玉如今可是有个当贵妃的姐姐呢,那赘婿又有何等资本和自己的宝玉比? 贾琏自是看出了老太太的不喜来,说了两句之后便住口不提了,转头说起了他和甄家之间的事体来,一旁旁听的除了“迷迷糊糊”的贾政外,大老爷这个当家人竟然不在,不过贾琏对此已经习惯了,贾府众人也都习惯了…… 这场秘密会面直接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第18节 贾政一脸迷糊之色,使劲儿地拍拍侄子的肩膀,让他好生休息几日,再说其他。 老太太也是怜惜孙子一路上风尘,使人传话给孙媳妇儿,让凤丫头好生地体贴琏儿几日,省的再累坏了,她老婆子可是不依的。 王熙凤对于丈夫自然也是心疼的,这不,逼问了来旺儿,发现他并没有在外面胡作非为之后,心中更加地心疼了。 毕竟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如今又是少年夫妻,所以夫妻二人见面之后,自是有一番耳鬓厮磨的。 两人说起了别后的种种详情,贾琏也感叹了江南的种种不易,夫妻二人感同身受,一起对饮,一旁又有俏婢平儿温香软玉,贾琏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 薛家自此在国公府上住下了,薛蟠尽管有些不愿意,可是想想有琏二哥哥这么个志同道合,知情识趣的,外加上母命妹志,所以薛蟠不得不委屈求全,让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借住在了亲戚府上。 不过自此,对于薛蟠来说,却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贾府,不管是族学还是族中子弟,比起金陵众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薛蟠混的如鱼得水,比往日里更坏了十倍不止。 薛夫人和宝钗却以为儿子/兄长在贾府族学中更加地进益了! 不得不说,这就是个很美好的误会罢了。 且待日后,宝钗将自己的兄长与林家的赘婿相比,惹下了天大的笑话,让宝钗丢尽了脸面。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林如海的百日之后,黛玉夫妇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骆辰逸也逐渐地开始和读书人往来了,他沉寂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出来活动活动了。 骆辰逸一直觉得自己内心强大,可以无所畏惧! 所以整场文会下来,他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平和别人和自己有话要聊,自己也不推辞,如果别人嫌弃鄙夷自己,他也保持风度,一笑而过。 且待日后! 并不是说自己就是这么大度之人,不过是现在自己想要收拾这些人,付出和收获并不成正比罢了。 所以他暂且忍着,记住了这一张张的讥诮面孔。 黛玉也是担心丈夫在外面受了委屈,可处于她的立场,有些话也不好说,所以只能让人暗暗关注。 不过骆辰逸却是表现的很是平静,并没有让黛玉瞧出任何的不对来,仍旧是谈笑风生,仍旧是和煦温暖。 这样的人才令人觉得发寒呢,才多大的年岁呢,这般隐忍,情绪并无一丝波动,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少人觉得骆辰逸可怕,当然还有不少人也觉得这位是个可交之人,所以骆辰逸很是结交了几位他自认为可结交之人。 与人相交,贵在知心,骆辰逸一旦认定了谁,果真会掏心掏肺地的了。当然,能和他相交之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太可恶之人。 骆辰逸慢慢地姑苏城里也有了几个可来往的对象,这些人,不然淡泊名利,不然发誓要在红尘打滚,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可骆辰逸偏偏就与这些人谈笑风生,也是奇事一件。 至于黛玉么,忙着内宅外面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有多少的空闲时间,骆辰逸能有个事儿做,能找到自己的朋友知交,黛玉各种为丈夫感到高兴。 黛玉闲下来之后,夫妻俩人也会出去走走,散散心,看看名山大寺,听听晨钟暮鼓,这很是能让人平静下来,得到熏陶和升华。 多了这些对外的交际,黛玉自是少不得沾染红尘,性子仍旧孤高,不过却是学会了遮掩。 这就很好,世俗不容和它太过迥异之人,所以隐士们没法停留在闹市,只能回到了山川中将自己藏起来,否则的话,自己的身上的性格,棱角也只能被这个社会磨平,成为世俗的一员。 如今的黛玉想起昔日的闺阁岁月,顿生恍然如梦之感。 都说山中无岁月,人一旦忙起来,时间过也是极快的,一眨眼间,林如海的周年祭便到了。 虽然还悲伤,不过已然不会出现那种肝肠寸断的痛感了。 黛玉觉得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父亲离开的生活了,父母团聚,自己也有了归宿,将来自己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就这样吧! “所以,你想要上京吗?” “其实咱们是不得不上京,不是吗?” 黛玉听着丈夫之言,反问道。 “对,最好是上京去,不过想要赖在这里倒也不是不行,日子稍微艰难些罢了。”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离了这里,上京吧。” 黛玉叹息了一声,对着丈夫道。 “好,先打发二管家上京去修葺宅子吧。咱们上京其实也好呢,至少日后能在京城见着妹妹了!” 林如海去世之后,骆辰逸便让人将骆婉慧送去了京城大伯母处。 彼此之间虽然有书信往来,不过已然是两年没有见面了。 黛玉心中对于小姑子也是时常地记挂着,她是品尝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所以也怕小姑子在大伯母处受了委屈。虽说大伯母听着是个和善的,可到底不如在自己家自在不是。 况且,她也能看出来丈夫偶而流露出来的想念来。 再者说了,虽然外祖母家的做法惹的黛玉伤心失望了,不过姐妹们却个个儿是好的,闺中的情谊,少时友情,无法忘怀。 所以这日黛玉拉着骆辰逸一起回忆了自己往昔的岁月,尽皆是欢乐往事,似乎那些略有褪色的记忆满是甜蜜。 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贾家的那位凤凰蛋的,尽管知道妻子与那位宝玉并无私情,可是骆辰逸还是觉得心中极是不舒服。 虽然心中酸,不过骆辰逸遮掩的倒是不错,黛玉也是在兴头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丈夫的神色有异。 第二日,回忆了半夜往事的黛玉夫妇自然是起晚了,好在家中并无长辈,也只有小夫妻二人,也无人挑刺。 饶是如此,黛玉在众人打趣的眼神中略显羞窘。 骆辰逸的脸皮却是厚的很,他俩如今即便是躺在一起也什么事儿都干不了,不过是起晚了而已,现代人睡到中午起床的多了去了,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这副坦荡荡的模样,众人倒是觉得无趣了。 日子一日接着一日地揭过,既然是要上京了,方方面面地也该准备起来了。 二管家是林家栋的儿子,将来是要接替大管家位置的人,打发他进京是最好的人选,而且当初林如海在世时,就是打发的他上京接了女儿回来的,京中的情形他也熟悉。 二管家林忠安对于姑娘姑爷的差遣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是高兴的很,主子看重,这是自己的荣幸。 林忠安带着精兵强将,日夜兼程,上京去了,况且京中的宅子里还有宫仆在,所以并不怕没有人用。 留下来的这些人则开始收拾家中的细软大件儿,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上京事宜。 当然,随着二管家一起的,还有黛玉的亲笔书信,送给京中的贾府,贾家可以不仁,可是作为晚辈的黛玉却是无法不义,所以这种失礼的事情她却是不能做。 况且自己是皇帝亲封的郡主,是以更加不能失礼。 贾母接到了黛玉的书信之后,又是悲叹,又是喜悦,情绪各种起伏。 虽说女婿反悔让贾母心中极为地不悦,可黛玉是自己女儿留下唯一的骨血,她哪里会不疼了呢? 况且如今虽说是黛玉当家,可是玉儿的脾气秉性她还能不明白?最是个孤高清傲的,也不将那些黄白之物放在眼里,那赘婿听着琏儿之言,似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贾母日夜忧心,生怕那赘婿将林家搬空,再回了骆家,到时候自己可怜的玉儿可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只怕自己的玉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此时此刻,贾母已然将贾琏带回来的那一匣子的银钱选择性地遗忘了。 如今好了,玉儿得封县主,又举家上京,且等回京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待着,那赘婿也会忌惮贾府一二,不会太过分了! 况且贾母心中也是有一宗心事儿的。 东府的蓉大奶奶过世,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封妃,陛下也降下了不世隆恩,允了椒房省亲,自然是要建重楼重宇才行。 可是这偌大的国公府基本上就是个空架子了,即便这几年自己已经不大管事儿,可是府内的开销付出她却是比谁都清楚的,所以如今府上是内囊已尽,寅支卯粮罢了。 不过贾母只是装聋作哑,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许多的事情,儿孙不长进,自己一个老背晦又能如何?年纪大了,觉少了,饭进着也不香了,她真心是懒得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毕竟这国公府,可不会让自己这一把年纪的老太太亏着欠着,只要自己的宝玉好好儿地,贾母就能对所有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由着儿孙们折腾去吧。 长子不长进,次子太过方正,不知变通,至于小辈儿中,琏儿虽有些机变,不过并没有其他的立足本事,所以她还能指望谁? 除了自小儿表现迥异,如今卓尔不凡的宝玉外,她又能指望谁呢? 贾母的这一番心思果真是没有谁能理解的,他们都只会争风吃醋,觉得自己偏疼了宝玉,但凡这子孙中略有长进,她只怕比谁都欢喜呢。 贾母想到了在府中居住的薛家,想着儿媳王氏前日里流露出来的那点子小心思,她忍不住地摇摇头,王氏只怕这些年张狂太过了些,也不想想那薛家不过是一介商家,除了那点子银钱外,到底能给宝玉什么支持呢? 王氏之前不乐意自己的宝贝玉儿,如今她的人选,薛家的姑娘么,此刻也是轮到了贾母瞧不上,嫌弃的时候了。 况且薛家的那姑娘十万个心眼子,一副端庄说教之态,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国公府的姑娘能是她一介商户女指点说教的! 贾母闭门沉神,想了片刻之后,淡淡地对着鸳鸯吩咐道,“明儿使人将史大姑娘接过来,也让她在家松快上几日……” “奴婢这就去!” 鸳鸯并不明白为何老太太看着林姑娘的书信,反倒是想起了要借史大姑娘了,不过想不通的事情鸳鸯也就不去想了,毕竟老太太么,做事儿不是她一个奴婢丫头能揣摩的。 听琏儿说的,吴贵妃之父已经在郊外找合适的地皮了,复又想想这京中的草木古董地连番涨价了,贾母继续阅读着外孙女儿的书信,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 毕竟玉儿和宝玉之间的情分非同寻常,所以提携拉拔一下自己的表兄弟,将来玉儿也有个撑腰的,不惧那赘婿,玉儿只怕也只有感激自己的! 贾母看完了书信之后,再大略地浏览了一番礼单子,看着这样周全仔细的礼单子,她又生出了感慨,自己的玉儿,果然长大了呢。 林忠安家的送了信和礼单子去了贾府之后,并不得立即离开,反而是在府中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等着老太太的接见。 听着老太太拐弯抹角地问着自家姑爷的秉性,林忠安家的低着头撇撇嘴,即便自己目前看不出来这位姑爷的好坏,可好歹是老爷当初在世时选定的,相比于贾府的老祖宗,她更信自家老爷的眼光。 不过林忠安家的对于老太太的问话却是无所不答,主子的事情她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哪里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呢,不过看着每月姑爷大张旗鼓地在姑娘那几日不耐烦的时候给姑娘请大夫,熬补药,她只觉得姑爷是个好的。 身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体贴,关怀备至的? 毕竟老爷在世时,姑爷可能会做戏给老爷看,可是现在呢?姑爷即便是做戏,也实在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儿,她们这些下人也是长眼睛的,自然是能看出来真伪的。 姑娘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健康,虽依旧扶风弱柳之姿,可是面色红润,便能看出来姑爷这几年的用心了。 所以林忠安家的虽然并没有在言辞中太过夸赞姑爷,她自觉中肯之词在贾母耳中却是刺耳的紧,而且通过这些事情,加深了她对那赘婿的了解。 果然是个心思深沉的,看来林家的下人也都别那赘婿给收买了呀。 只希望自己的玉儿还存着警惕之心,否则的话,后果只怕是不堪设想啊! 当然,那赘婿如果能和自己的玉儿好好儿过日子的话,她也会接纳,可这样心存歹心,心思深沉之辈,顿时令贾母没有见着人就生了厌烦之心来。 好在玉儿要上京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欺负自己的玉儿吧? 贾母听完了林忠安家的话之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做好了决定! 林忠安家的手中握着贾府给的上等封,撇撇嘴,离开了贾府,回去县主府邸去了…… 林家的产业通过上次甄家和贾府的联合算计之后,现在剩下的真心不多了,黛玉也舍不得全都变卖了,毕竟这许多的都是祖宗置办下来的。 骆辰逸对此并不在意,一切都听黛玉的处置,他只在旁边替她掠阵,护她周全即可。 这次上京,他们只怕短时间内也不会回到姑苏了,所以黛玉将能带走的东西都打算打包带走,至于带不走的么,规整起来,锁进老库,留下几房忠厚不愿意上京的家人看守即可。 第19节 第23章 第23章 丫头留,主子行 黛玉夫妇要上京,这上百口子的仆从也不能都带走,黛玉和丈夫,老管家林家栋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放出去一批人,每家二十两的安家银子,也不要赎买费,想要走,拿着自己的身契去府衙消了即可。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有不少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不愿意离开姑苏的,之前还忧心忡忡,可身为奴婢,主子不开口,想要离开,只怕不易。 此刻主子一开口,大家心下琢磨一番,得,还是出去吧,虽说自己一辈子都是奴才了,可并不一定自己的儿孙后代们也要成为奴才啊? 三代之后,自己的子孙后代们耕读传家,也能科考了。 这般想的人不在少数,自然也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志气,他们自小儿就在林家长大,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所以即便这些人不留在林家,也可以去别人家当奴婢仆从,所以并不愁出路。 再者说了,宰相门前七品官,这有靠山的好处可是显而易见的。看看林家便知道了,少了老爷之后,姑娘和姑爷连家产都保不住,竟是被甄家强取豪夺了。 真正觉得为难的人并不多,黛玉身边的雪雁却恰好为其中之一。 她虽说有父母兄弟,可是自小跟着姑娘北上,和家人的感情也不多么地深厚,她父母心中眼中也只有她兄弟一个,将雪雁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体己基本上给搜刮了个干净,为的就是个自己的兄弟说个好亲。 雪雁觉得自己伤心了,可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是自己将来的依靠,她又没法子忍心和父母家人断干净。 现在的问题来了,作为姑娘身边的大丫头,按理来说她应该陪着姑娘一起北上的,可是雪雁她老子娘却不同意,雪雁比姑娘还大三岁呢,如今已经是十七的大姑娘了,将来的终身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再者说了,儿子成家了,他们家已经决定了不跟着姑娘北上,留在姑苏了,难道要让一家子骨肉分离吗? 当然,这并不是最深刻的原因,主要是雪雁的兄弟如今成家了,可是主子们要北上,他们也面临着生计问题,雪雁的娘老子已经商量好了,将女儿的婚事办了,拿了彩礼来给儿子置办个小买卖做,一家子人也有个营生。 好在现在雪雁可不知道这个,只是左右为难呢。 至于杜鹃,百灵这些人丝毫不会为难了,杜鹃的祖父,大管家林家栋年纪大了,他打算和妻子小儿子一家子留在姑苏,正好为姑娘看守老宅子了,外加上林家的一些产业,林家栋看管经营,黛玉夫妇也是极为放心的。 长子,也就是杜鹃的老子娘林忠安夫妇带着长房一家子,随着姑娘姑爷北上,林忠安夫妇已经上京去了。 所以杜鹃一点儿也不担心,至于百灵么,她也不担心,她是从外面卖进来的,娘没了,爹娶了后娘,生了弟弟,然后将她和妹妹给卖了,还好她和妹妹都卖进了林家,自此过上了过日子,不至于朝打暮骂的,两姐妹都是有成算的,很是攒下了不小的一笔钱财,为将来两姐妹嫁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雪雁自己为难,黛玉也给不了她什么太好的建议,毕竟这是人家一家子骨肉亲情,她着实也不愿意看着人家亲缘分离。 所以只能继续让雪雁自己纠结去了。 至于其他人呢,也有打定了主意跟着姑娘的,也有决定要留下的,总之偌大的林家陷入了一种悲欢离合之中,大家都是眼睛红红,鼻子红红,神色么,倒也不完全就是悲伤了。 做好了决定之后,黛玉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日子渐渐地逼近了,雪雁也做好了最后的决定,她老子娘找了人给雪雁说了一门好亲,她年岁不小了,决定留下嫁人成家了。 黛玉对于这样的结果说不上是伤心还是如何,总之略略有些失望的同时也觉得松了口气。 雪雁,王嬷嬷,这两个陪着自己北上的人都离开了自己。 黛玉心中有些伤怀,打发人去打听王嬷嬷的处境,可惜的是,自从被赶出去之后,谁也不知道他们一家子去了哪里,反正是了无踪影便是了。 黛玉又是一场神伤,最后让人给雪雁准备了一份厚厚的嫁妆,外加上姐妹们的添妆,雪雁得到了一副厚厚的身家。 可惜的是,雪雁的娘老子不仅没有将姑娘赏的这些东西给女儿,最后的嫁妆反倒是减薄地让人看着寒碜。 不过那个时候,雪雁后悔也已经晚了,她欲哭无泪地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小买卖人做填房去了,午夜梦回,雪雁最欢喜的梦境便是自己在姑娘身边的那几年,有在林府的,也有在贾府的,可惜的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一步走错,步步错,雪雁纵然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好在她婚后的生活虽然少了甜蜜,少了自在,可丈夫还算敬重,日子也算是宽裕。 雪雁在发现了真相之后,立即地和娘家一拍两散,抢回了不少之前姑娘给自己的东西,再也没有和他老子娘,她兄弟往来过了。 孤孤零零地,果真如孤雁一般,远走他乡…… 雪雁出去嫁人去了,黛玉感怀了一番之后也忙着操持家事,慢慢地撂开了。 骆辰逸挺怕黛玉的这种小女儿情怀的,看着她不开心,自己似乎也开心不起来一样,总之这种情绪十分地奇怪。 四月的姑苏春风化暖,林家人终于决定了北上了,至于端午这样的节日只能在路上过了。 黛玉毕竟是县主身份,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倒也少生了许多的是非。 不过船只走的极慢,走走停停,每到一地骆辰逸便带着妻子上岸走走,有些时候甚至还宿在客栈,停留在当地,观花赏景,这旅程过的并不枯燥。 骆辰逸的各种能耐也是令黛玉大开眼界,他的学习能力十分地出色,几乎是每到一地,只要和当地人聊聊,他第二天就能学会几句当地话了。总之黛玉听不出丈夫的口音和当地人之间的区别来。 惟妙惟肖,说的便是他。 她最喜欢的便是看着丈夫随时随地地掏出速写本,手握炭笔画画,画中人一般都是她自己,也许是街边的景物,有些时候甚至是飞鸟,花草,这些都是令黛玉觉得颇为地神奇。 这西洋人的技法黛玉并不排斥,骆辰逸便手把手教导妻子作画。黛玉惊叹骆辰逸的学习能力,现在也轮到骆辰逸感叹黛玉的领悟力了。 夫妻二人你夸我,我赞你,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曹大大笔下钟灵毓秀的林妹妹,如今却是自己的枕边人,骆辰逸觉得自己当初入赘的决定并没有做错。 对于丈夫偶然间嘴里吐露的乡间俚调,直白地言辞让黛玉羞红了脸,不过心中却也满是甜蜜,毕竟被夸赞、称誉地对象是自己。 而那人,却是要和自己相守一辈子的丈夫呢! 一路上的景致再好,也有看厌了的时候,不过夫妻二人通过了这次的旅程,却是越发地了解彼此了,不得不说,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黛玉的身子弱,骆辰逸如今也在慢慢地学习调理之术,并不是正统地医术,而是如何通过食材,运动这些来调理她的身体。 岁月便是这么一天天地流逝了。 等静孝县主的船只停靠在码头时,已经是七月的暑热天气了! 七月流火,神都的太阳狠辣火毒,众人给热的够呛,好在他们是傍晚抵达,否则的话,主子们到底耐不耐得住还是两说呢。 荣国府的下仆跑的飞快,对着上位的老太太,两位太太,两位奶奶,诸位姑娘们道,“林家的船只已经到了,不过县主奶奶打发了人说着实是累着了,所以先家去休整,且等过两日了便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 “我的玉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 贾母一句话还算说完,已然哽咽的无法出声了。 邢、王两位夫人,李纨、王熙凤两位奶奶并着几位姑娘们,急忙地安慰老太太,万不可伤神太过,姑娘这不是回来了?日后的好日子且长着呢。 唯有宝玉,拉着那下仆问个不停,林妹妹可好?身子好?有无中暑?几时家来? 宝钗站在一边看着这样的宝玉,脸上端庄的笑容差点儿就维持不住,手中的帕子攥的极紧。 只好不停地在心中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这位林姑娘已经是成婚的妇人了,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的威胁……” 那仆妇又没有近到林姑娘身边儿,哪里知道这些有的没的,可是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又是这位小爷详询,她又不敢撒谎,吭哧吭哧了半日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宝玉哪里能不明白?略显失望,怏怏地撒开了手。 这会儿,众人已经劝好了老太太,恭喜她和外孙女儿重逢,听着大家众口一词地夸赞着自己的外孙女的好,贾母与有荣焉,笑的展演开怀。 这是自然,自己这外孙女儿,可是金尊玉贵地县主,并不是什么破落户儿可比的。 可惜的是,姑爷当初一时走错了路,否则的话,如今黛玉可就是自己的孙媳妇儿了!亲上加亲,两个孩子又自己和睦,该多好! 这般想着,贾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众人也不知道老太太又哪里不对了,也都略略地摸不着头脑之感。 只王夫人露出了几分思索之意来…… 第24章 第24章 京中人,囧事生 离开了船舱,踏上了陆地,脚踏实地的感觉令众人欢喜不已,毕竟这坐船久了,着实令人厌烦。 京中的繁华和姑苏并不同,带着一股子皇城的尊贵和大气。这里的风似乎都和江南的不同,少了细腻柔和,多了冷峻刚硬。 “姑娘,姑爷,咱们这是……” 林忠安亲自带着人在码头候着,看着贾府,再看看骆家的两位管家,他有几分迟疑地问道。 “先直接回府。” 因在码头,黛玉不好抛头露面,骆辰逸便直接地做主了。 贾府打发来的是林之孝,看着倒是个敦厚的,至于其他,骆辰逸并不多么了解。 “县主奶奶,奴才这便告退,定将奶奶之意告诉老太太,以缓她老人家的地惦念之情。” 贾府的奴才,果然一张利嘴。 “静孝县主,四少爷,奴才也该回去了,奴才告退。” 相较而言,骆府的管事就讷言了许多。 林忠安亲自地将两位管事送走,黛玉和骆辰逸二人已经上了县主的车架。 这是在京城,最是没有规矩,最是讲究规矩的地方。 与林忠安一起来的还有内务府分配下来的县主府邸的宫仆,他对于京城的各种规矩最是了解,便有了这么一番安排。 林忠安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也知道这些内务府下来的人物不能得罪,他本事林家未来的大管家,所以包容接纳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纵容。 这其中该如何平衡,林忠安如今也在摸索之中。 县主的车架速度不快,倒也不慢,正好方便了两位主子观赏一下路边,街道上的景致。 尽管在京中生活了多年,可是这外面的情形,黛玉和初上京的骆辰逸一般,都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此刻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两侧的酒肆茶楼,布庄金楼等等。 “等日后咱们有空了,我陪你出来走走看看。” 骆辰逸对着她道。 “还是算了,毕竟在孝期,咱们还是待在府里吧,等日后出了孝,你再陪我,可是说好了。” “嗯,好,一切听你的!” 渐渐地,各种嘈杂声消失了,复又走了盏茶的功夫,车架停了了下来。 “姑娘,姑爷,咱们到家了。” 听着林忠安的禀告,两人对视一眼,先后下了马车。 接下来的纷纷扰扰,皆是繁琐之事,诸如仆从们拜见主子,丫头们各种洒扫,安插器具之类。 总归都是小事,是以不一一记述。 且说因着内宅忙成了一团,所以骆辰逸便来到了前院书房。 第20节 这里的格局,陈设布置和往日的一模一样,可见林忠安的用心。 骆辰逸领这个情,他将自己收集到的那些个子要命的东西一一地规整在一起。 也许自己还需要大伯的意见。 毕竟能成为阁老,又是上皇的亲信,还不得不让当今倚重,自己的大伯也是成精了。 所以在做某些事情之前,自己也许该与他商量一二的。 不过骆辰逸并没有完全拿定主意,与大伯商量有与大伯商量的好,可自己年轻莽撞,误打误撞,又有误打误撞的好处,所以自己还需要再斟酌一二。 若是老管家在,他也许还能和他商量商量,可惜啊! 等骆辰逸再次回到内宅时,各处已经是井井有条了,个人也是各安本职了。 对于这样的效率,骆辰逸也并不吃惊,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时间很可怕,随着时间而养成的习惯同样可怕。骆辰逸有时候在想,现在的自己如果回到了自己曾经的时代,说不定就是废人一个。 看着走廊上站着的清雅女子,骆辰逸将自己的胡思乱想丢开,快步朝她走去。 “所以,什么时候去荣国府?见了圣人,谢恩之后?” 两人用过了晚膳后,在花园散步时,骆辰逸终于开口问道。 “……咱们先去大伯家吧,我想妹妹了,再者说了,荣国府如今有喜事,咱们身上有孝,这样上门多不吉利。” 黛玉怔愣了半晌之后,淡淡地道。 她在内宅,也是初上京,不过这并不代表自己的消息门路也是蔽塞的了。 “这样的话,你想好了?” 骆辰逸看着黛玉神色淡淡的,有些心疼她,问道。 “是呀,我想好了。” 黛玉歪着脑袋,故意赌气一般,倔强地道。 “……” 一宿无话。 第二日大早上,林黛玉夫妇俩人按品大妆,在盛华门由着内侍领着,进入了皇城,这皇城和自己曾经旅行参观过嘈杂,人挤人的那个地方一点儿也不一样,带着一股子压抑。 黛玉是女眷,所以上了软轿,骆辰逸在外面和小内侍一起走。 走了小两刻钟之后,软轿听了下来,黛玉下了软轿,两人一起前往不远处的大明宫。 大明宫的公公戴权在宫门口等着,看见他小夫妻二人,缓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静孝县主夫妇请起。” 小两口行礼之后,戴权出声道。 两人微微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敢抬头去直视龙颜。 “林骆辰逸,你们夫妻可是遇上了什么需要朕做主的事情?” 即便是骆辰逸也没有想到,当今这般地直接。 他微微一怔,想到了自己袖子中的那些东西。 “臣,静孝县马,恳求皇上为林家做主。”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顺势而为吧! 黛玉看着突然跪下的骆辰逸,略略有些无措。 “喔,何事需要朕为林家做主呢?难道说还有敢欺了朕亲封的县主?” 皇帝的声音凉凉的,不过似乎语气中没有任何的讶异。既是这样,骆辰逸心中便有了决断,看来皇帝还是盯着江南,盯着林家呢,或者说,更确切地说,皇帝是盯着江南王,甄佛的甄家呢! “臣,静孝县马,林骆辰逸状告金陵甄氏豪取抢夺,霸占林氏家业,这是林家产业原本价值清单与甄家购买时的价格,臣恳求陛下为林家做主。” 一脸愤慨,涨红了脸的骆辰逸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份折子,双手高举,戴权看着喜笑颜开的皇帝,走了过去,从他手中将折子给取走了。 “喔,‘甄佛’的甄家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果然令人发指呢,可是如今甄家的家主甄应嘉就在京中,你可是敢于他对质?” 皇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臣自然敢。” “臣妇亦然!” 黛玉何等聪慧,一同地跪在了丈夫身侧,一脸的坚毅,说道。 “好,既然你夫妻二人义愤难忍,那么朕自也不能让堂堂县主受人欺负,戴权,宣甄应嘉,宣三司。” 如今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既然皇帝要为自己夫妻做套,那么不钻也得钻,所以说,这皇帝啊,自古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算计两个未及弱冠的孩子算什么本事呢? 可惜的是,皇帝还一脸的义正言辞,似乎果然是青天老爷一般,他真想呵呵皇帝一脸。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呀! 甄应嘉如今刚刚升入内阁,正在熟悉各种事务,听闻皇帝宣召,又是皇帝身边的戴权亲自来,他急忙地放下了手中的公务,和同僚们打了一声招呼,去大明宫见驾去了。 至于三法司么,大理寺卿,督察御史和刑部尚书三人离的远,三人进来时,甄应嘉已经涨红了脸,诚心诚意地对着黛玉夫妇道歉了。 “贤侄女儿,都怪我没有约束好家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现,如今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是不会放任他们继续作恶的。陛下放心,臣这便变卖家产,将林家的产业双倍还上。那些作恶的家人,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尽数交给县主处置。” 甄应嘉能成为一家之主,能逼的皇帝将他升入内阁,抽离江南,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这么干脆利落,自然也是出乎皇帝的意料。 三法司的三位大人就尴尬了,好在他们并不知道陛下唤了自己等人前来的缘由,所以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三人都是老于官场之人,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 皇帝哟,太过急切,结果棋差一招。 当然,他也许是没有想到这甄应嘉竟然是个不好财的,竟然这般地有决断,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甄应嘉。 江南甄家能在江南横行这么多年,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既然甄应嘉甄大人愿意还钱,静孝,你们夫妻俩还满意吗?” “臣妇只想要回自家的家产,那是林家祖辈积攒下来的东西,臣妇不能不孝,臣妇愿意将甄大人还回来的那些财物尽数捐给国库,为陛下分忧,为边疆的将士们买粮购棉衣,一分不留。甄大人多出的那一部分,臣妇不要,至于作奸犯科者,不是有官府吗?甄大人交给三法司即可,我年纪小也知道奉公守法。” 黛玉也不是没有决断之人,盈盈下拜,对着皇帝道。 这话一出口,除了骆辰逸外,别人都是一脸的震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这位静孝县主果真舍得?至于那几个炮灰的奴才么,谁也没有放在心上便是了。既然甄应嘉能舍出来,定然是已经摆平了的。 “静孝,你可是想明白了?” 皇帝带着几分急切地问道,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一般,他又放缓了语气,问道,“静孝,此事并非小事儿,你和县马两人一起商议商议再做决定,你的一片好意,一片为国之心,朕领了!” “陛下,县主并不用与臣商量,臣同意县主的做法。臣也同意将这些钱财捐给国库,成为专项款,只供边疆将士,卖粮卖棉衣,让他们少了顾虑,一心一意地保家卫国。” 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那么就没有自己夫妻反悔的余地了,所以骆辰逸当场表态道,并做了进一步的表态,省的这钱成了唐僧肉,你吞一口,我咬一口地。 “县马说的对,这笔银钱甄大人也不用再转交林家,直接进了国库即可。” 黛玉也不想再沾染,她对于甄家并没有丝毫的好感,一旁补充道。 “既然如此,甄家也为边疆将士尽一份心,将县主不要的银两尽数捐出。” 甄应嘉自是不能被两个小辈,被两个黄口小儿给比了下去,所以再次地出声道。 三法司的几位大人自然也不能落后太多,不管是大理寺卿啊还是刑部尚书大人,每人为边疆将士们捐款三万两白银。 皇帝的脸抽抽了两下,然后哈哈大笑, “甄卿果然良臣也,国之栋梁,朕替边疆将士们谢谢诸位的慷慨了。” 前面的那句话,骆辰逸总觉得皇帝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当然,他也能理解皇帝,毕竟甄家拿着江南盐税,拿着自己的口袋里的钱大方,最后还要落了皇帝的谢意,皇帝如何能不恼? “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等着静孝县主呢,是不是……” 戴权看着陷入了寂静的大明宫,“悄声”地出声提醒道。不过这个声音控制的极好,恰好地让众人给听了清清楚楚。 “咳,既然如此,那么静孝啊,你先去后宫吧。”皇帝对于黛玉,如今是各种满意,和颜悦色。 “臣妇告退。” 黛玉也知道这是前朝,是皇帝解决国家大事的地方,所以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留下了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 “陛下,小臣告退。” 都是些有官职的,都是些位高权重的,自己留在这里真心没有多少的意义,他还不如去宫门口等黛玉呢。 皇帝也不留他,留他也没有作用了,所以挥手众人也一起退下去了。 “林骆氏,果然好样儿的。” 众人走到了宫门口之后,甄应嘉一脸笑意地拍拍骆辰逸的肩膀,转身走了。 “多谢甄大人的夸奖。” 骆辰逸面无表情,对着甄应嘉的背影道,看着他的身形一僵,骆辰逸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甄家,且给劳资等着,不整死甄家,我誓不为人! 骆辰逸从来都不是好人,他也从没有伪装过好人。 三法司的三位大人自然是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官司,不过具体情形却不知道,都是对着骆辰逸点点头,然后联袂离开了。 他在宫门口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这才见到了迟迟才出的黛玉。 “多谢姐姐了!” 也不知是太后亦或者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将黛玉给送了出去。 “县主客气了,日后得了闲,尽管往宫里递折子,娘娘空闲日子多,自然是会见你的。” 也许是黛玉讨喜,也许是主子的吩咐,所以那摆着贤淑微笑的宫女多了一句嘴。 “多谢姐姐指点,静孝告辞。”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往家中驶去。 “夫君,你如何会拿着那些东西进宫?” 第21节 黛玉一脸的严肃,问道。 “本来想和你商量的,抱歉。” 骆辰逸此刻的心绪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直接地认错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藏不住事儿的骆辰逸也该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他都这般说了,黛玉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转移了话题,开口道,“如今与甄家撕破了脸皮,可怎生是好?” 黛玉有些忧心,单单是得罪了甄家,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只怕他们也得罪了甄家背后的靠山。 宫中的甄贵太妃和忠顺王爷。一个甄家都能逼的他们离了家乡,北上京城,更何况是一位贵太妃和一位王爷呢。 “外祖家与甄家是几辈子的老亲,你觉得咱们去求了外祖母替两家说和,能有……” 看着骆辰逸的脸色,黛玉这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外祖家,若果真是顾念着一丝一毫的亲戚情分的话,那么定然不会有琏二哥联合甄家一起侵吞林家产业之事了。 “那么甄家会不会上贾府去讨要……” 黛玉想到某种可能,沉着脸问道。 “不是会不会,而是一定会。只怕这会儿,甄家人已经到贾府了。” 骆辰逸对黛玉点头道。 “果真会这般赤果果?面皮都不要了?” 黛玉犹自带着几分不信地道。 “林福,打发个人去贾府后街上问问今日是否有甄家人上门。” 骆辰逸扬声对着外面道。 “知道了主子。” 这是他的小厮,平时最爱听这些八卦,道人家长短的,所以让他去最好。 黛玉听到他的这个吩咐,心中的侥幸全然消失了。 “那么明日,咱们还要上大伯家吗?” 黛玉问道。 “暂时就在家待着,哪儿都不去,打发人将妹妹接家来住两天。” 骆辰逸皱着眉头,自己也是没想到甫一上京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沉声道。 “果真外祖母家打发人来请呢?” “那么咱们就上门去做客,我相信,今天晚上,咱们就能收到贾府的帖子了,恼不得明日一大早,只怕琏二哥就会亲自来接了。” 骆辰逸分析道,不过黛玉并没有错过他言语中的笃定。 “唉,京城果然是非多,如果咱们赖在姑苏,或者搬去扬州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黛玉忍不住地叹气道。 “谁也不知道,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天下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所以不管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今日让你担忧了,我的错。” 骆辰逸看着一脸忧色的黛玉,忍不住地握住了她的手,歉意地道。 “这并不能完全怪你……” 虽然觉得丈夫的反应有些奇怪,他不是这样没有城府,容易冲动之人,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那么就只能应对了,而不是抱怨。 黛玉忍不住倦意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低声道。 “别多想了,不提别的,单单是那笔捐出去的银钱,你只怕要成为郡主了,也算是喜事一桩,我先提前恭贺了。” 为了让黛玉放下心中的担忧,所以骆辰逸将此事提前说了出来。 黛玉也非草木之人,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 “这么说,甄家也会得封赏了?” “对,怕是上皇也会有封赏,所以暂时有这份儿封赏庇护,咱们可以过上一阵逍遥日子。” 也对,有两位圣人的赏赐,不管是忠顺王,亦或者是宫中的甄贵太妃,只怕都不会动林家,尽管是暂时的,不过也足够他们喘息了。 这样想想,黛玉暂时地放下了心中的忧思,阖上了双眼。 刚刚入了府门的黛玉夫妇,便听到了林福的回话,果然,甄应嘉甄大人的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去了贾府,在贾府逗留了半日,和老太太,太太们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总之老太太和太太的心情不是很好。 黛玉夫妇对视一眼,对于甄家的人品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黛玉觉得自己已经能看到贾府此刻的情景了。 果然如黛玉所料,在甄太太离开之后,贾母面沉如水,打发人去将两个儿子叫了过来,至于刑、王两位太太,自然是和老太太一起招待上门的贵客了,此刻并没有离开老太太的荣庆堂。 前文也提过,不管是事事不理,只顾着高乐的贾赦还是庶务不通,只知清谈的贾政,对于贾母这个老封君,都是孝敬有加的。 是以在听到老太太的传话时,都紧赶慢赶,出现在了荣庆堂。 贾母耷拉着脸,两个儿子的问候也未能令她展颜,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述说完毕,“如今可该如何是好?我就知道那赘婿不是个好的……” 贾母的话还没有说完,贾赦却是第一个跳了出来,他并不是随着贾母一起指责林家的赘婿的,反倒是问道,“为何这事儿我竟是丝毫不知?既然如此,那么林家的家产如今在哪儿?琏儿这个混账,亲戚家的绝户财,他也敢拿,竟是不怕遭了报应的?” 贾赦这话一出口,贾母与贾政的面色都是一僵,本来就难看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你这个孽障,成天只知道喝酒玩小老婆,你关心过什么?老婆子今日打发人请了你来可不是让你在我这儿耍你大老爷的威风的,果真钻到了钱眼里,你就给我滚!你这是要气死我这老背晦呀!” 贾母摆脱尴尬的方法很简单,直接地对着贾赦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都说了贾赦兄弟是大孝子,是以他第一时间地跪在了青石板上请罪,“老太太息怒,儿子知道错了。求母亲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他这一跪,连累的一旁的贾政自然也一起地跪了下去,毕竟贾赦是兄长,这长兄如父,所以他也只能一起跪下去。 屏风里面的刑氏、王氏两位太太也不敢安乐高坐,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母亲且原谅大哥这一遭吧,他也是无心的,毕竟此事为琏儿所为,他又年轻不知事的……” 好一个木讷,不通世事的贾政,尽数的责任都推脱给了贾琏。 贾母闻言,果然还是老二体贴,脸色稍霁。 “今日甄家上门,索要这笔钱财,不过是翻倍了的,说是要上交国库,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贾母复又开口问道,此刻的贾母脸上并无半分的尴尬,一脸的坦然。 “钱财既然在,那么就让人还给甄家呗,要不然直接还给林家,外甥女不是已经回京了?” 贾赦这话一出,屋子里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大哥糊涂!” 别人还没说话,王氏却是忍不住地跳了出来,说道。 贾赦一向浑浊的目光此刻却似乎如同刀子一样刺向了屏风后的王氏,至于一旁的刑氏,也是怒目以对。 “他二婶儿这话说的,我们老爷哪里糊涂了?本该是林家的钱财,还给林家哪里不对?” 反正这钱,邢夫人和自家老爷一样,别说是钱了,就是装钱的匣子都没有见过一个,自然是站出来无条件地维护自己的丈夫的。 再者说了,王氏一个做弟妹的,指责大伯子,这是哪家的规矩? “不会说话就都给我闭嘴!” 贾母被蠢儿子,蠢儿媳们给闹的头疼,直接地斥责了一声。 明面上是对着邢夫人去的,可是王夫人觉得自己的脸也烫的紧,似乎是被人给甩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地疼。 “母亲,且请息怒,如今要紧的是商量一下此事该如何是好?母亲只管吩咐,儿子一定照办。” “方正不知变通”的贾政却是永远都知道该如何哄劝自己的母亲,逗老太太开怀,让她展颜,贾政的这个技能点满了。 “唔,因为家中要修建省亲别墅,所以我暂时地将这部分银钱给挪用了,如今只要府上凑一凑即可,毕竟大头还在。” 别人不知道府上如今的情形如何,王氏这个当家太太还能不知道了? 虽然如今大多数的大事小情都是凤丫头在做主,可各库房的钥匙都是在自己手上的,凤丫头干的不过是使唤丫头的份内事罢了。 “老太太,果真如此的话,那么省亲别墅可该如何是好?” 事关女儿的荣耀,王夫人这个做母亲的无法放任不理,所以她着急出声也是可以理解的。 “债要还,工程也不能停,所以端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心了。都是做舅舅,舅母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外甥女饿死吧……” 贾母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哪怕是蠢直的邢夫人都听明白了。 贾母其实打的是贾赦和王夫人的主意,至于贾政和刑氏么,则是连带的,属于误伤了。 刑氏平日里恨不得一钱银子掰成两半花,如何会心甘情愿地拿出自己的私房来填补这个窟窿,至于贾政从来只见他在账房支银子,就没有往家里赚银子的时候,所以他习惯性地望向了自己的太太,王氏。 王夫人对于丈夫再是了解不过,所以除了苦笑摇头外,她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 至于贾赦么,他不是没有钱,贾府的几位主子中,除了贾母外,也许就贾赦的私房最厚了,也许比贾母的私房还要丰厚,毕竟当初国公府太夫人去世时,家产没有通过儿子儿媳,直接进了孙子的库房,还有他的原配夫人的嫁妆,也没有给贾琏,而是贾赦自己保管着。 当初老太太本来想要插手儿媳的嫁妆,可惜的是,贾赦的手脚比她还快,等老太太打发赖家的去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别提账本子或者契纸的,就是一根线头子老太太都没有摸着,正是因为此事,老太太和长子的关系僵到了谷底。 贾赦看着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直接扯着嗓子道, “这省亲别墅可是为二房女儿建的,又不是我的女儿,我凭什么要往外拿钱,至于外甥女,她不是县主吗?有朝廷俸禄,难道还会饿死不成了?府上就她们两口子,果真没米下锅了,我这个当舅舅的每年为他们提供米粮蔬菜,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反正妹妹没了,权当是我替她照顾女儿罢了。” 这是一项昏聩的贾府大老爷吗?伶俐地简直令人不可置信呢。 贾赦已经想好了,反正跑腿做事儿行,可要让自己往外拿银子,一切免谈。 “再者说了,甄家不是存着咱们家五万两银子呢?又不是将林家的全部产业给贪了,有这五万两,老太太再将剩下的拿出来,大致凑凑,不就够了?” 但凡涉及到银钱,贾赦比谁都清楚,府上的情形他是门儿清,不过是心灰意冷,不想管而已。当然,也是一种冷暴力,他是在抗议老太太的偏心。 可惜的是,老太太一直都没有和他同一个频道过而已。 “是呀,是呀,老太太最是慈祥,一向也是最疼姑太太的,对外甥女儿也是照顾有加,老爷说的都对呢!” 邢夫人一向都是贾赦的应声虫,看着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她便勇敢地站了出来,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立场,反正自己和老爷是夫妻一体,夫唱妇随一点儿没错。 “老太太也勿要太过忧心,我让王氏送上二十万两过来,填补一下吧。” 贾政叹了口气后,对着贾母道。 他才是这个屋里最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那一位,当然,是除了贾母之外的知情人。 林家的产业总共变卖了一百多万两,当初贾家与甄家平分,贾家只要现银,正好甄家就将这些赚钱的营生收归门下,毕竟甄家在江南,也好经营。 第22节 所以贾琏带回来了将近九十万两的银票回来,当然,这也是有水分的,他自己偷摸地藏了几张,却是无人得知的。 不过很快,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 现在,省亲别墅刚刚开建,大概也就花了个二十万左右,贾政一口让王氏送过来,既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逼着贾赦拿出银钱来。 毕竟自己是二房都拿了二十万两了,贾赦这个当大哥的可不能比弟弟还小气吧? 可惜的是,涉及到了银子,贾赦成了聋哑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坐在贾政的上首,研究着茶碗上的花纹。 老太太屋子里的东西果真是好啊,这茶碗儿都比自己屋子的精致。 再抬头看看不远处的鸳鸯,这姑娘也该是时候嫁人了呢。 鸳鸯被大老爷这么色眯眯地瞄了一眼,心中泛过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来。 饶是早就对长子失去了信心,可是贾母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失望过。 “算了,剩下的我补上吧,你们都走吧,王氏你先留下。” 贾母一脸的疲惫,对着儿子,儿媳们道。 邢夫人生怕自己走的晚了,老太太再找自己要银子,是以脚步飞快,至于贾赦,更怕,所以两口子跟后面有什么追的一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上了马车,从西角门离开,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虽然贾母已经开口撵人了,不过贾政留了下来,反正他什么都不懂,所以贾母和王夫人也不大在意。 最后,一家三口人在屋里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天,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王氏不仅要从自己的私房中掏出二十万两来,甚至还需要向薛家借债三十万两。 剩下的六十万两,府库中拿出一半,一半由着老太太掏了。 凑齐了一百七十万两,最迟后日就送去甄家。 这是甄家给出的期限。 甄家对于贾府只给了一百七十万两也是极为地不痛快,然后贾琏中饱私囊之事就被抖搂出来了,贾琏的里子面子丢了个一干二净。 这几年的私房被都搜刮干净,而且还将媳妇儿的嫁妆给赔上了,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所以,愤恨的贾琏慢慢地黑化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贾家也缺钱,也不缺钱,可甄家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们丁点不怕没有钱,已经打发人四处去拿了。不消两日的功夫就能凑齐了这一百八十万两,对于自家的财力,甄家从来就不担心,更何况,现在甄应荣又当政江南盐科呢? 皇帝听说了此事之后,简直要气死了! 差点儿将书房给砸了的皇帝呕的晚膳都没吃,甄家,国之蛀虫!朕若是不收拾了甄家,誓不为人! 皇帝的决心已下,只怕是谁都拦不住了,戴权心中暗暗地叹息。 不过甄家也确实是忒过了些,比皇帝这个主子爷手头都阔绰,而且还拿着国库的银子摆阔,这不是成心给皇帝找不痛快呢吗? 再想想在朝堂上四处煽风点火的忠顺王爷,戴权觉得自己真相了。 毕竟忠顺王爷可是甄家的外甥呢。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贾琏就带着人上门来了,说的是老太太想念外孙女儿了,所以打发了自己上门来请林妹妹,林妹夫上门做客…… 第25章 第25章 贾府行,生闲气 贾琏上门了,那么摆明了就是不给林黛玉夫妇俩拒绝的机会,毕竟他们是晚辈不是,合该是他们上门去舅舅家,给外祖母,两位舅舅,舅母们请安致意的。 可如今倒好,反而是贾府的这位继承人先上门了,倒显得黛玉夫妇傲慢不知礼,不将亲戚长辈放在眼里呢,荣国府对这位静孝县主可是有教养之功呢。 不过京中之人,谁的消息不灵通? 想想昨日在大明宫发生的那样一幕,众人看着贾府的目光就变了。 许多人甚至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来,被贾府人的厚颜无耻之态煞到的人真心不少。 所以众人在听说静孝县主夫妇已经上了马车,随着贾府的这位少爷一起回贾府时,更是错愕连连。 帝后也在讨论昨日见到的这小夫妻俩, “梓桐,你昨日也见了那林氏女,你觉得如何?” “蕙质兰心,钟灵毓秀。” 楚楚之姿,灵巧聪慧,又是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年纪,皇后也是实话实说,丁点儿不遮掩,赞誉极高。 “唔,确实,林如海有个好女儿。” 皇帝想想黛玉昨日在大明宫进退得宜的应对,点头同意道。 “陛下,难道您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样好的孩子被人欺负?” 皇后对于甄家,对于贾家都没有好感,贵太妃,都一把年纪,人老珠黄了也不知道好好儿保养身子,时不时地手伸到老长,想要掺和一脚。宫中的贾氏,比她这个正宫皇后还端庄贤淑。 要说这贾氏年纪大了,所以不得皇帝宠爱,可是她这个快要四十的正宫皇后呢? 她与皇帝之间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走来,现在年纪大了,孙子孙女儿双全,皇后也不再争那些宠爱,可是对于权柄,哪怕是后宫的这点儿权柄呢,皇后看的也是极重,饶不得谁插手。 可是一两个的,都不安分,贾氏已然是贵妃了,摆着端庄范儿,难道是想要取本宫而代之?这样赤果果的野心,当自己这个皇后是死的呀? 所以皇后对于贾府能有好感那才奇怪了呢。 天然上,她对于黛玉这个被贾家人欺负了的小姑娘就好感,昨日亲眼见到了林氏女之后,皇后果然是喜欢极了。现在听着皇帝的问话,自然是极尽赞美之词,外兼给甄、贾两府上点眼药。 “虽然朕是皇帝,可你也知道这甄家,朕也有朕的难处呀!” 皇帝只怕比谁都恨甄家,恨不得将他们一巴掌拍死,可惜的是,上皇还在,许多事由不得这个皇帝当家做主呢。 “陛下,林家的那个赘婿如何?” 毕竟事关前朝,皇后不好多问,她的态度表达清楚了就成,复又问起了骆辰逸,毕竟是骆阁老的侄子,竟然去当了赘婿,这也是一桩奇事。 “唔,有些小聪明,不过毕竟年轻气盛,做事有些冲动,冲动,对呀!……皇后,朕还有事,先回大明宫了!” 皇帝想想骆辰逸,眼睛越来越亮,匆匆走了。 看着一股旋风一样的皇帝,皇后呵呵一笑,还说人家一个毛头小子冲动呢,看看陛下吧,似乎也不遑多让呢。 “戴权,去将骆辰逸的资料都给我找出来,所有的。” 皇帝回了大明宫之后,第一时间地吩咐道。 这头,对于一大早上门的贾琏,黛玉夫妇俩表现的很是平静,反倒是贾琏,因着江南的事体,略微地有些心虚,所以面上极为热忱。 “林妹妹,林妹夫,实在是叨扰了,若不是老太太催的紧,我哪里能这般失礼?” “琏二哥哥辛苦了,来吃杯热茶,是我和县主二人亲自炒制的,滋味儿还不错。” 这是山东的冬茶,稀少新奇的很,是以夫妻俩便亲自动手,尝试了一番制茶的滋味儿,因着业务不熟,所以糟蹋了不少,最后只得了半斤,轻易不用,今日却是拿出来招待起了贾琏。 贾琏端起茶杯,尝了一口,没觉得哪里难得,醇厚还不如自己往日里喝的碧螺春呢,那可是只供老圣人的贡茶呢。 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不过骆辰逸也没有揭穿的打算。和贾琏聊着京中的习俗,他是江南长大,第一次入京,所以看着京中什么都稀奇。 “林妹夫,改日闲了,二哥哥带你去逛逛,着实有几个好地方呢。” 这最后一句话,贾琏是压低了声音的,露出了一个男人之间彼此都懂的暧昧神情。 本来他是没想起来这茬儿的,可对比之前土包子的薛蟠,他觉得也许这位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的林妹夫恼不得是第二个薛表弟呢? 总归是亲戚,且都是年轻人,彼此之前亲热一些,似乎也无妨。 毕竟都是年轻人,一旦有了那方面的交情之后,彼此之间相处就更融洽了,自己似乎也能减少心中愧疚一般,能让自己坦荡一般,是以贾琏极尽热情之能。 “那就劳烦二表哥了。” 骆辰逸不咸不淡地谢过了贾琏后,闭上了嘴巴,端起了茶杯。 “县马,贾少爷,县主刚刚传话,说是可以出发了。” 两人间的气氛正是有些微妙的时候,进来了一位肤白无须的男子,嗓音略尖,对着贾琏二人道。 贾琏听着他一口纯正的官话,再想想这是官家所赐的宅子,便猜出了这位的身份。 内务府出来的内侍。 “劳烦你!” 贾琏起身笑着道。 骆辰逸与贾琏二人先后出了花厅,黛玉已经上了车架,骆辰逸与贾琏二人也各自上了马车,前往荣国府。 毕竟这里是内城,不得跑马,在内城还是马车比较方便一些,也更加舒服。 “府上,果然富丽堂皇!” 听着骆辰逸真心诚意的称赞,可心中略略发虚的贾琏总觉得他这话带着一股子讥讽之意。 不过看着他满脸的真诚,贾琏复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黛玉被李纨、王熙凤两位年轻奶奶于侧门上迎去了内宅,骆辰逸便跟着贾琏的脚步去了荣国府的书房。 虽说骆辰逸是赘婿,又是晚辈,可他身上如今有县马的身份,又是骆阁老的侄子,是以贾府也不好太过怠慢,彼此之间商议一番,贾赦兄弟俩便在前院书房接待他,一旁有贾琏陪着,这也不算是失礼。 骆辰逸看着一脸酒色,萎靡不振的贾赦和精气神十足,一端方君子的贾政,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贾政是当家人了。毕竟这世人重皮相,果真相貌不过关,那么你即便是才高八斗,可想要找个养家糊口的工作都难呢,而且破相者更是没有入仕为官的机会。 贾赦对于四书五经不感兴趣,文绉绉地东西听着就烦。不过骆辰逸与贾政之间的对答,他也知道这位只怕不是个草包。 贾赦却不甘让弟弟一个人出风头,所以插话聊起了金石一道,与古董上,骆辰逸毕竟年纪轻,见识浅,也不爱这些古旧玩意儿,不是陪葬品就是陪葬品,即便不是,他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还不如黛玉呢。 不过他收藏的扇面可着实不少,贾赦却正好此道,两人聊的大为投机。 听说骆辰逸收藏了两大箱子的古扇面邀他闲暇了一起赏玩时,贾赦已经喜不自禁,拍着他的肩膀,几乎要称兄道弟了。 这个大老爷,到底也算是性情中人。 骆辰逸不仅莞尔,这样的一位大老爷,可比端方虚伪的某些人可爱多了,是以两人之间越发地“投契”了。 内宅,黛玉在两位嫂子的拥护来到了荣庆堂,正经地拜见了老太太。 贾母看着越发飘逸,亭亭玉立的外孙女儿,想起了去世的女儿,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地大哭了一场。 “我的玉儿啊,玉儿啊!你可是要疼死我呀!” “老祖宗,外甥女儿既然来了,那么日后就能长相处了,万不可伤怀太过,倒是惹的外甥女儿不安呢。” 今日的贾赦夫妇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社交技能尽数点满。邢夫人这一番话惹的人人望了过去,她也是越发地得意起来了。 今日的邢夫人,说上一句“妙语连珠”也不为过。 “可不正是太太之言呢,有了我这县主妹妹啊,老祖宗只怕是将咱们这些烧糊了的卷子给扔到墙后头去了!我呀却是不服,林妹妹,你自己说说,论能干,论孝顺,我哪点而不如你了,为何老太太只疼你,只爱你一个?” 第23节 王熙凤在人前却是从不甘人后的,立即地接过了婆婆的话头子,嗔怪道。 “因为我面皮薄,不跟琏二嫂子似的,竟是跟巧姐儿一般,竟是厚颜争宠呢!所以外祖母才疼我,不疼你这破落户儿呢!” 黛玉的一张嘴自然也是不饶人的,笑着打趣她。 有了这多方的打岔,贾母总算是散去了伤怀,尽皆剩下了欢喜了。至于宝玉么,再看到了已然扮作了人妇的林妹妹之后,只觉得浑身冰凉,心中钝痛,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妹妹看,众人也知道宝玉的痴病,所以并不以为然。 至于黛玉,略略地蹙眉,极力地将宝玉给忽略了个干净。 这样的情形,贾母心中忍不住地长叹,王夫人却是庆幸不已,好在这林家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否则的话,难道要让自己看儿媳的脸色过日子吗? “来来来,我的玉儿,来外祖母身边坐,鸳鸯,昨儿得了宫中的酥酪和点心还不端上来?让你林姑娘尝尝,这和咱们家的味儿不同,尝个鲜。” 鸳鸯自然是早早地就按着老太太的吩咐备下了这些,此刻闻言,急忙地使人将宫中的点心和糖蒸酥酪给端了上来,自然不止是这三四样,还有各色的新鲜果子,因着这位林姑娘的身子弱,所以饶是七月的天气,也不敢有冰镇的茶果上桌,不过是用凉水湃过,去其凉意罢了。 黛玉也感念老太太的一片慈心,笑吟吟地接过了那碗酥酪吃了几口,一向脾胃弱,也不敢多吃了,生怕自己再受不住。 众人对于黛玉的这副样子也是习以为常,并不多惊讶。 唯独薛姨妈与宝钗二人却是第一次见,看她这副做派,甚是惊讶呢,这林姑娘的胃口,还不如小家雀呢。还是自己的宝钗好,体态丰腴,惹人疼爱,将来也好生养,这位静孝县主,身子也忒是单薄了呢,只怕不利子嗣,也恼不得姐姐不同意有这样一位儿媳妇。 宝钗对于黛玉这样的风姿也是吃惊不已呢,这样的一位人物,好在已经出嫁成家了,否则的话,依着老太太的偏心,饶是对自己有信心,觉得她不输这国公府的姑娘,可是面对这位林姑娘时,她还是忍不住地有些沮丧,好在现在母亲和姨妈已经约好了,将来,将来待自己嫁进了国公府…… 薛家的那三十万两银子可真心不是那么好借的! “啊?这毕竟是内宅。他一介男子,却是不好……” “这怕什么?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有什么打紧?” 贾母想要见见那赘婿,对于黛玉的顾虑并不太当回事儿。该回避的回避便是了。如今的贾母身处尖子塔顶,再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呢。 “这……” 黛玉略略地有些迟疑道。 “鸳鸯,打发人去前面说,让琏儿陪着玉儿的女婿进来,说是我要瞧瞧那孩子。” 鸳鸯抿着嘴巴,对着黛玉笑笑,然后遵了老太太之意,转身出去了。 李纨,王熙凤等人急忙地带着几位闺阁女儿家避了去,贾母拉着黛玉的手,细细地问她关于扬州,关于姑苏的生活,可是有淘气不服管教的下人?可是有见钱眼开,思谋算计的族人亲眷? 她虽然话语说的隐晦,可黛玉心思灵巧,对于外祖母所问也不遮掩,挑了些开怀地诉说了一二,再问了她关于如何调、教下人,管理奴才的小巧思,惹的贾母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她从重孙子媳妇做到贾府老封君,对于这管家理事,料理下人方面自然是有属于自己的心得,之前因着玉儿小,并不想让她沾染了这些,再者她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也是有的。 她本来打算等玉儿再过几年,明事理了之后跟着凤丫头去学习,可谁知,林姑爷竟然这么地沉不住气,将玉儿接了家去,而且还招赘成亲,让自己的一番苦心成了东流水。 此刻的黛玉静心地听着贾母的指点,果然比起自己的处理更周全一些呢。 祖孙俩说的尽兴,将邢夫、王两位太太并着薛家的姨奶奶给忽略了个干干净净。至于进入了痴傻状态的宝玉么,众人都不当他是回事儿。唯王夫人,看着儿子这样子,心中大为不悦。 不大一阵子,忽有小丫头子传话, “琏二爷并林姑爷来了——” 众人立即地回神过来,盯着门口看了,黛玉与宝玉二人顺势地站了起来。 骆辰逸进了荣庆堂,抬头望见的便是娇娇俏俏地黛玉,站在贾母左边,右边站的那位红袍少年只怕便是宝玉了。 “拜见老太太!” 毕竟是第一次见,所以小夫妻俩对着贾母敬了茶,行了大礼,贾母面上自然是欢喜不迭,急忙令人将两人给扶了起来,将自己早就备好的见面礼端了上来。 东西都是好东西,老玉的龙凤玉佩等等,都是成双成对的三四样子。 当然,还有邢,王两位夫人并着薛家夫人的见面礼。 不过邢夫人和王夫人能勉强受了他二人的半礼的话,那么一届商妇的薛夫人则需要对着黛玉夫妇俩行礼了,因是二舅母的亲妹子,年纪大了,又是沾亲带故的,所以二人尽皆避了开去,并不大喇喇地受了她的礼。 不过饶是如此,王夫人和薛夫人都带着几分强颜欢笑,早知如此,她刚刚就该跟着凤丫头一起回避了的,也省了自己遭了这样一番屈。 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薛姨妈如今心中再如何地后悔,已然晚了。 “这位是宝玉,是宝二表哥!” “喔?如何府上会有两位二表兄,琏二哥哥也是二表兄,这位宝二哥哥,也是二表兄。” 听着妻子的介绍,骆辰逸略微诧异地问道。 这事儿黛玉却是从未深想过,自她幼时进了贾府便是这样的规矩,谁知道呢? 不过此刻骆辰逸提出来,她顿时也觉得哪里怪怪的,比她感触更深的却是贾琏呢,他上面也没个兄长,虽不是老爷的独子,可因着珠大哥哥,所以排行为二,可是等宝玉降生之后,老太太又说各房按着自己排,可自己这个琏二爷并未转正为琏大爷,反而是宝玉成为了宝二爷。 此刻的贾琏也只能呵呵了。 至于其他人,大家面面相觑,一向都是这么个规矩,突然这么问,也真心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呢。 “啊,不过是小门小户,胡乱叫着罢了!” 最后,还是王夫人出声,算是将将这一节给糊弄了过去。 “喔。” 骆辰逸似乎并未发现自己为难了主人家一般,轻轻巧巧地回了一声,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闹的王夫人有些气闷。 王夫人的脸色不好看,贾琏的脸色不好看,至于贾母么,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果然不是个老实的,竟是一万个心眼子,林姑爷选了这么个女婿,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宝玉纯良上进惹人疼? 贾母心中将死去的林如海给埋怨了又埋怨,可惜的是,事情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可能性。且贾母虽然表面上轻视这赘婿不已,可内心里对于他却是提高了警惕的,毕竟他可是骆阁老的亲侄子呢。 想想宫中的贵妃和自己的心肝宝玉,若果真有骆家的支持,将来元春再一朝得了皇子。那么贾府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她也不是没有打过这个主意,不过可惜的是,骆家对于贾府的倒贴竟是理也不理,贾母经历过繁华,自然是不愿意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是以两府之间并无多少的往来,一向都是不咸不淡的。 好在现在玉儿回京了,自己的玉儿又是县主之尊,难道骆家还能不给面子了? 饶是骆辰逸也没有想到,这位老太太,老而弥坚,这第一次见面,竟已经在算计自己。 好在他并不知情。 良久之后,贾母肃着脸,对着两个年轻孩子道, “既已经是夫妻了,那么就一起好生地过日子,万不可淘气生闲气,再让我的玉儿受了委屈,老婆子可是不依的。” 这话虽然对着黛玉夫妻说的,可其中的敲打之意却是冲着骆辰逸来的。 “可不是,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儿,自然是有我贾府撑腰的,却是容不得外人欺负了去的!” 贾母的话如果还略含蓄的话,此刻插嘴的王夫人说的便是赤果果的敲打了。 “来自亲人的算计才令人心寒呢,您说呢?外祖母。” 骆辰逸似乎是没有听明白王夫人之言,轻轻巧巧地回了这么一句,成功地令贾府众人变了脸,贾母气的面皮抖了抖,王夫人手中的念珠竟是断了,珠子滴滴答答地掉的满地都是。 落在骆辰逸耳中,“叮叮当当”似是琵琶之音,煞是好听! 至于贾琏么,毕竟年少,少了历练,所以此刻面红耳赤,倒是只些廉耻呢。 偌大的荣庆堂,似乎是坟场一般寂静! 黛玉眼中隐隐地闪过了泪花,想想自己夫妻二人在江南的那些艰难岁月,想想甄家的咄咄逼人,想想父亲出殡时甄家子弟的嚣张无礼,黛玉心中越发地酸涩,定定地怔在那儿,,并不出声解围,偏过了脑袋,对于贾母眼中的求恳来了个视而不见。 此刻的贾母心中悲叹,玉儿果然知道了,玉儿果然心中有了怨气,玉儿果然要和府上生罅隙了! 可她并不怨黛玉,只恨这赘婿! 骆家的小子,自己果然是小瞧了他。 “林妹夫这话怎么说?难道林妹妹竟是被林氏族人为难了不成?世人真真儿可恨,他们如何敢这般做?果然个个儿都是狼心狗肺么?” 今天压根儿就不在状态的宝玉却是一脸紧张地问道。 看着一脸纯真的宝玉,骆辰逸嘴角抽抽了两下,看着贾府人煞是好看的颜色,对着宝玉道,“并非为族人所为,不过是江南甄家,竟是一点儿也不顾与老爷的同僚之情,竟是将家中祖辈的产业夺走了不少,倒也是我无能,竟是辜负了我们老爷的期待,护不住林氏的家产,所以才有这么一点子的感慨罢了。” 这话却是直接地挑明了,你们贾府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呢?与甄家的合谋,再加上甄家太太昨日到访,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情? “敏儿,我的敏儿啊,若果真你还活着,断不会让……只可惜我的敏儿,命薄如此,竟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往日里贾母哭诉贾敏,都能让王夫人呕上几日,可唯独今时今日,她第一次觉得姑太太死的好! 此刻,黛玉勉强维持的笑容却是完全地收敛了去。 “外祖母,我们毕竟有孝在身,却是不能久待,日后方便了再上门吧!两位舅母,薛夫人,琏二表哥,宝二表哥,黛玉先行告辞了!” 她转身就走,骆辰逸却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跟着黛玉的脚步,迈步出了荣庆堂。 宝玉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为何林妹妹竟是生了这雷霆之怒? 至于贾琏,一脸的尴尬,急忙地奔了出来,唤道, “林妹妹,林妹夫,且请留步,万万不可呀!” “琏二表哥,什么万万不可?是你亲上甄家时还是来旺儿与甄府的管事见面时?我们夫妻年纪小,人又生的蠢笨,可对于二哥哥却从未有过丝毫的怠慢,今日却要问上一句为什么?” 骆辰逸直言问道。 “林妹夫,林妹妹,我如何能有那样的心思,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既然已经被戳破了,贾琏也就没有什么可遮掩的了,苦笑道。 “好一句‘身不由己’,我体谅二表哥,二表哥也体谅体谅我夫妻二人,今日暂且告辞,来日放长吧。” 黛玉一言不发,听了贾琏的解释之后,冷笑道。 “二表哥留步,且向两位舅舅表达歉疚之意,且转告大舅舅,过上几日,我下帖子请他老人家过府吃酒,一起赏扇面儿!” 贾琏一路上赔情致意,可惜的是,并未能挽回这两人回心转意,最后上了县主的车架之后,骆辰逸对着贾琏道。 “林妹妹,林妹夫,好走不送!” 贾府只怕是要面临着大风暴了,他自身难保,所以如今的贾琏却是欲哭无泪! 黛玉气的浑身颤抖,上了车架,马车缓缓地开始前行之后,她再是忍不住了。 骆辰逸将她搂紧怀中,任由她捶打挣扎,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衫。 骆辰逸的脸色黑沉沉,自己的心,似乎是被浸泡在了这泪水中,生疼生疼的。 贾府,好样的;老太太,好样儿的! 回到了府上之后,骆辰逸直接让人将车马驶入了内院,黛玉哭成了泪人,甚至因着情绪太过激动,竟是隐隐地有些抽搐起来了。 “去,打发个人,拿了帖子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 骆辰逸对着林忠安吩咐道。 主辱臣死,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一回府就请太医,可见这趟贾府之行发生了不少事儿,所以林忠安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了。 第24节 “姑爷,姑娘可好?” “快去请太医,越快越好!” 骆辰逸此刻也没有心思再说其他,直接地对着他吩咐道。 听出了姑爷言语中的急迫,林忠安也不敢再耽搁,快步地跑了出去…… 骆辰逸将黛玉半抱着送进了卧室,安慰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恼了,呕了气,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又何必呢?” “外祖母,外祖母……嘤嘤……母亲……” 黛玉已然泣不成声,一句完整之言也吐露不出来。 骆辰逸看着她这样,也不再安慰,慢慢地揉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 太医的脚步来的不慢,开了安神药之后离开了。 京中的小道消息传的最快,所以第二日一大早,黛玉病倒了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京城,甚至是深宫内苑也不例外。 所以例行地请安时,太后娘娘甚至都问起了元春, “贾氏啊,我听人说,静孝那丫头昨日上门拜访了贾太君之后便病倒了,莫不是你娘家竟是仗着你的势,欺负了静孝夫妻二人?那丫头虽然是第一次见,可我却是喜欢的紧呢。” 元春对于这样的宫闱消息自然也是深知的,不过她只故作不知,略略有些尴尬地道,“臣妾并不知呢,家祖母最是疼爱去世的姑妈留下的静孝县主,断断不可能让她受了委屈的。” 元春却也只能这么说。 皇后自恃身份,一向懒得理会这些争宠之类的,可其他人并不如皇后娘娘这般大度,吴贵妃也是贵妃啊,竟然被一个宫女儿出身的给压在了身下,她能咽了这口恶气才怪! 毕竟这贤德妃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之女罢了,且在宫中熬老了,竟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了贵妃,更可恨的是,她竟然是有封号的,妥妥地成为了皇后之下的第一人。 吴贵妃素昔便不是个大度的,争风吃醋,鞭打宫人,一向跋扈,如今得了贤德妃的把柄,如何能忍的住? “是吗?贤德妃对于娘家倒是不大关心呢,据我这个外人所知么,贤德妃家对静孝县主可并不怎么好呢,据说静孝县主在贾家住了五六年,可一直住的都是碧纱橱呢,连个正经的院子都没有,这可不像是贤德妃所言的重视呢!” “可不是,听说是将静孝县主与府上的庶女们一起教养的呢!” 又有周美人也立即地站出来显摆自己的消息灵通。 “是呀,是呀!” 又有无数人站了出来替吴贵妃,周美人两位佐证,众人一脸的义正言辞。 太后的脸色顿时不好看,皇后亦然,不过心中却是爽歪歪,一本正经地看戏,这美人儿面色发僵,一脸尴尬的模样,也是赏心悦目呢。 这日的请安,贤德妃的脸面给人剥了,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太后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这才道, “毕竟是皇帝封的县主呢,也算是我皇家之人,也不该太过怠慢了!” 虽然老太后的话语轻飘飘的,可是落在元春的耳朵里,却是沉重的很。 回到了凤藻宫的元春忍不住地灌了好几大杯凉茶,这才觉得心气儿顺了不少。 毕竟在宫中多年,这养气的功夫着实不错,贤德妃直接对着自己的丫鬟抱琴吩咐道,“让宜人下月初六进宫吧。” “好的,娘娘。” 抱琴如今也是二十四的年纪了,再过上一年,熬到了二十五,她其实是有机会出宫去的,不过她却是没的选择,自己是贤德妃娘娘身边的第一人,娘娘如何“舍得”自己出宫呢? 黛玉确实病了,所以第二天县主府又打发了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因着从江南长途跋涉所致的疲累,因着前日在朝堂上的惊心动魄,因着昨日在贾府怄气,所以黛玉病的不轻,一直昏昏沉沉地,低烧不退。 骆辰逸倒是有些自责,都怪自己太过冲动了,他高估了黛玉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贾府在黛玉心中的地位,所以算计错误,酿成了这样的苦果! 可惜的是,现在再如何地怨怪自己都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祈祷黛玉能早日地好起来。 至于贾府,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他哪里舍得为了收拾一个贾府就将黛玉给搭上。 黛玉的身子一向不大好,自己这一年多来小心翼翼地替她调养,好容易长了些肉,可这一夕之间,黛玉似乎比往日里更瘦弱了,憔悴地令骆辰逸心疼不已。 不过太医对于她这爆发出来的病症并不担心,反而劝骆辰逸这是好事儿,毕竟如今一时爆发出来,仔细地调理,日后并不会留下病根。 听了白胡子太医之言,骆辰逸总算觉得心中没有那么郁卒了。 贾府两日却是没有动静,第三日,打发了贾琏夫妇上门,可惜的是,并没有见着正主儿,甚至是骆辰逸都没有出来见客。 林忠安一脸苦笑,说起了自家主子的病情,听着凶险的很,县马已经三日没有合过眼了,如今正不错眼地守着呢,怠慢了亲戚,实在是不该,可如今两位主子都是这样,也只能劳二爷,二奶奶多担待罢了。 自从前日骆辰逸将这称呼戳破之后,贾琏总觉得别人叫自己二爷时,是在嘲笑自己,浑身都有一股子地不自在。 王熙凤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仔细地问了黛玉的病症之后,放下了厚厚的礼单子,然后夫妻俩告辞离去。 还好没有带上如丧考妣的宝玉,否则的话…… 贾琏夫妻俩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所以这倒霉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刚刚到家的王熙凤听说是宫中的娘娘打发了小内侍出来,简直要郁闷死了。 如今这府上银钱紧缺,自己又上哪儿去找上千几百两的银子去打发这小太监? 所以,刚刚卸下钗环首饰的王熙凤听说太太有请时,咬牙切齿了一番之后,这才带着平儿一阵风似的去了王夫人处。 至于贾琏么,此刻正在老太太屋子里回话呢。 可惜的是,对于贾琏夫妇这趟出行贾母很是不满意,一问三不知啊! 不行,也许自己该亲自出府一趟! 在听了元春的传话之后,贾母坚定了自己要亲自上门探望黛玉的心思。 毕竟元春是府上复兴的一切,她万不可有任何的闪失。 黛玉于半夜终于退热了,睁开了眼睛,看着歪在榻上的丈夫,心中闪过一股暖流,自己再不是一个人了,张开眼睛,永远都能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他,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也许是前日她能在恼了贾府之后,转身就走的底气。她有自己的家,是永远都会有人护着的静孝县主。 “噫,你醒了?可是要喝水?还是要更衣?” 骆辰逸突然惊醒,睁开眼睛看着醒了的黛玉,一脸欢喜地问道。 “你扶我起来吧!躺的久了,我觉得浑身累的慌!” 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温水之后,黛玉说道。 “好,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捏捏好不好?要不然咱们去请了大夫过来瞧瞧?” 骆辰逸一脸紧张地问道。 “我很好,可千万别折腾了,这两日我听着大夫就觉得口苦。” 黛玉对着他道,单单这两日,灌了多少的苦药汤子下去,甚至因着圣人听闻她病了,所以打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入驻县主府,以示自己的看重之意。 “好,身上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沐浴换衣裳?要不然绞个热热的帕子擦擦身子也好的。” 虽然黛玉昏沉着,可并不是完全地丧失了记忆,想着他不假手于人地照顾自己,忍不住脸上一热,两颊飞红。 昏黄的烛光下,这样的黛玉美的惊人,骆辰逸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艳…… 第26章 第26章 贾与骆,皆上门 自从黛玉病了之后,静孝县主府的众人便关门闭户,深居浅出,除了府上不停地有人求医抓药之外。 于是,京城又有了新的八卦,主要是起底这位初上京的静孝县主。 这位静孝县主啊她便是荣国府那位超品诰命,老封君贾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是贾太君之女林贾氏留下的唯一骨血,说起来也是贾府老一辈四个姑奶奶中唯一还与贾府有往来的亲戚。 外加上贾母对于这位静孝县主有抚养照顾之恩,往日里也隐约地有亲上加亲的传言。 只可惜,到了最后,竟是已逝的文安公为女做主,坐产招赘,这赘婿的身份也不一般,竟是江南仕宦之家,书香传世的骆家嫡支二房长子。 按理来说,这本是一件不可能成功之事。 不过偏偏两家的亲事成功完满地举办了,也是一件奇事,一时之间在江南竟是引起了轰动,人人议论纷纷的。 可惜的是,这位静孝县主却是个福薄、亲缘浅之人,新婚一月还没出去,偏生县主之父文安公遭遇了歹人的当街刺杀。 最后伤情过重,救治不及,撒手人寰,留下了年弱力孤的小夫妻。 尽管最后扬州府将贼人给揪了出来,圣人也朱笔批了斩立决,可终归人已经没了,林大人为国捐躯,忠于王事,令人唏嘘不已。 圣人隆恩,怜悯这林氏女孤零零,生怕被人给欺了去,是以降下恩旨,封林氏女为静孝县主。 这总该是好日子来临的前兆吧,可偏生与事实相反。 这位静孝县主好好儿地留守姑苏,为亡父守孝,可偏偏有那胆大包天之徒,竟是将主意打到了林氏的头上,几辈子人的奋斗,数百万的家产,十之去七,静孝县主百般奔走,也是对方忌惮县主头衔,所以堪堪地保住了这三成的产业。 静孝县主在江南待不下去了,变卖了族产,阖家北上。 可偏生,刚进了京城,又一次地病倒了,竟是生生地给人气病的,你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便是刚刚起头的那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呢,本就是仕宦之家,如今宫中又有了一位贵妃娘娘。不过欺负亲戚晚辈,也真是好大脸呢。 啧啧,这富贵人家啊,果真是龌龊事儿不少,虽然看着光鲜亮丽,可内里到底如何污糟不堪?谁又能说的清呢? 宁荣二府在京中百姓口中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如今又算是多了一项罪名。 世人都爱这种豪门八卦来满足自己窥探之欲念,所以对于编排别人的是非,丝毫的心里阴影都没有。 这并不是骆辰逸的安排,不过他知道这其中都有谁的手笔。 前朝后宫都搅合在了起来,也是千古奇事。 不过却也正中了自己的下怀,反正黛玉现在病着,他也没有什么心思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让这些人暂时地先蹦跶着,也算是替自己预热了,某种意义上来说,骆辰逸是该感激他们的,可惜啊,偏生感激不起来呢。 不管他们的目的如何,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目前能算做是短暂的同谋了。 利益一致就好! 黛玉这一病倒,虽然龙肝凤髓地吃着,人参灵芝地用着,可病情却是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觉得自己看轻了那赘婿的贾母终于上门来了…… 贾母对于骆辰逸的态度并非一开始便是如此,不过因着林如海一言不发地就为黛玉选了女婿,且两人并没有经过自己就成了亲,所以她心中略略地有些不自在。 第二么,却是因为骆辰逸的出身问题,这自古文武不相合,文人鄙视武将粗俗,武将嫌弃文人羸弱,彼此之间就没有和睦的时候。 骆辰逸身为书香之家的公子,年岁不大,又中了举人,对于贾母来说,这可真心不是什么好消息,贾府虽然一直积极地想要转换门庭,想要子弟读书上进,科举入仕。 可惜的是,从自己方正好学的次子到聪慧刻苦的贾珠,竟是无一人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反而是东府的敬哥儿成了进士,成了翰林。 尽管自己的闺女也许给了前科探花,可是作为爆发兴荣之家的当家主母,对于穷书生能有多看的起?这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第25节 可如今呢? 自己的好女婿宁愿违背了女儿的遗愿为黛玉招赘也不愿意履行诺言,将黛玉嫁给宝玉。 贾母虽然也怨林如海,可终于他死了,这人死事消,既得利益者骆辰逸就成为了贾母记恨的对象了。 当然,对于骆阁老对于贾家抛过去的橄榄枝来了个视而不见,也算是其中一桩。 再到贾琏回京之后对于骆辰逸的种种夸赞之词,越发地惹的贾母反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又能有多少的精明才干,竟是引得人人夸赞。竟是衬得自己的宝玉一无是处起来。 这桩桩件件加起来,虽然贾母心中知道这个骆辰逸不是个简单的,可她偏生地就是一副瞧不上的嫌弃之姿,这姿态为的就是先给骆辰逸一个下马威,让他也晓得明了这其中的厉害来。 可偏生,这个晚辈人物,竟是丝毫不懂规矩,毫无教养,竟然大喇喇地指责了贾家,狂妄嚣张的小子! 最让贾母伤心失望担忧的还是黛玉的态度,她那个时候当机立断地告辞,带着赘婿一起离开贾府时,那样的决断竟是让贾母觉得有些眼熟,自己的女儿,曾经似乎便是这么一位爽朗机变的好孩子。 贾母虽然在家中大发雷霆,闹的阖府上下都不得安宁,又令王熙凤备了厚礼,让贾琏夫妇上门探望“病了”的黛玉。 可惜让贾母没想到的是,黛玉这一病,竟是三五日下不来床了,而且还惹的圣人亲赐了太医入府,又闹的元春在后宫被人讥讽。 这才是令贾母做出了要上门看望黛玉决定的决定性原因,至于外面人的编排么,贾家主子们不大出门,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八卦流言之类的真心不大关注。 即便是主子们跟前的心腹下人知道了,可也晓得主子们的忌讳,总不会大喇喇地将此事给抖搂出来吧? 所以除了在外面略微有点交际往来的贾琏外,竟是谁也不知道如今的贾府被人给编排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贾母也不会在意的,毕竟世人的嘴么,谁还能堵上了不成? 贾母已经好久没有出府过了,上一次出府还是元春封妃之事,贾氏诰命们一起入宫谢恩之时了。 这次老祖宗要出府探望外孙女儿,府中众人也是苦劝不住,只能随了她老人家的意思。 贾琏夫妻俩,宝玉,迎春,探春之流皆是陪伴左右的,王夫人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却没有不会说话,指望钱眼里钻的刑氏什么事儿,没得带出去丢人现眼呢! 贾府也没有送帖子上门,竟是不请自来,做了恶客! 骆辰逸听到管家传话时,贾府众人已经到了前面花厅了,黛玉与骆辰逸夫妇俩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老太太这闹的又是哪一出了。 不过既然亲戚上门了,老太太又是一把年纪了,自然是没有往外赶的道理。 “我还是起来吧,总不好躺着见亲戚,老太太,二舅母既然都来了,也没有我一个晚辈人物躺着的道理呢!” “可别折腾了,你才好了点儿,再反复,你是要吓死我,让芍药和杜鹃帮你顺顺头发,整理一下衣衫,我先去前面迎了他们再说。” 黛玉知道骆辰逸的担忧,为了自己的身子,他也已经多日不曾合眼了,他心疼自己,自己也心疼他,所以只得依言躺下。 芍药跟了自家少爷十多年了,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少爷的心思,所以拿了脂粉匣子过来,“奶奶,却是稍微遮掩一二,毕竟一副病容,只怕也不好见亲戚,可好?” 杜鹃虽然不明白芍药这么做的缘由,可也聪敏地闭了嘴巴,没有说话,拿着篦子细细地替主子顺着头发。 “来吧,稍微上点胭脂吧,也省的外祖母担心呢。” 黛玉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意兴阑珊地道。 虽然那日自己任性,因着义愤不过所以离开了,可是心中未尝没有后悔的,毕竟这是京中,自己那般任性作为,只怕要为外祖家引来众人的非议了。 芍药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双手利落地作为了起来。 最后也是按着奶奶的吩咐,稍稍地抹了一点胭脂,可是满脸的病容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杜鹃明明记得自家姑娘这两日气色好了许多呢! 不过看着芍药眼中的狡黠之色,她暗笑了一声,并没有多嘴相问。 前院,前几日飘逸潇洒的骆辰逸如今憔悴不堪,头发凌乱,也却是是吓着了贾府众人,黛玉不会是…… 贾母的脸色当即一白,若果真黛玉有了什么闪失,她老婆子怎么对得起自己九泉之下的女儿呀! “我的玉儿呢?” 贾母急忙地问道。 骆辰逸淡淡地,道: “娘子如今正在内院休养,具体如何,贾老太君去看看便知道了。” 如果说贾母对骆辰逸没有什么好感的话,他对于贾府中的任何一位都没有好感,可最为厌恶的首位之人绝对不是单蠢的百花洞主贾宝玉,而是心里明镜一样,去装腔作势,算计黛玉的贾母。 这个老太太才是最最可恶之人,接下来,他厌恶的才是王夫人,王熙凤之流。 当然,同辈之中,除了宝玉之外,湘云却是要排名第一了。 这位外憨内诈的史大姑娘甚至比薛宝钗都要可恶上几分。 贾母闻言,再也坐不住了,抬脚便往内院而去,贾琏身为男子,自然是要回避的,宝玉虽然年纪轻,可也没有要往内院闯的道理。 所以看着跟在老太太身边,一起迈脚的宝玉,骆辰逸的脸色彻底地黑透了! “宝二表兄,且请留步。” 他知道宝玉的性子,可也没有要惯着他的打算。 宝玉是贾府的凤凰蛋,合该人人让着他,人人围着他转,可是这里是林府,却不是贾家人肆意的地方! 而且他可没有那么大方让别的男人进入自己夫妻的卧房,看到仪容不整的妻子。 “林妹夫,怎么了?快走啊,我也要一起去见见林妹妹的,不亲眼看见她安好,我如何能放心下来!” 宝玉一脸蠢良地说道。 “宝二表兄慎言!老太太若果真是实心实意来看望娘子的,那么我林家上下欢迎之至,若是来添堵砸场子的,那么骆某人也不惧。林家不欢迎这样的恶客!” 贾母如果还能沉得住气的话,王夫人就不行了,毕竟他这番指责是对着自己的宝玉来的,她面上的颜色青红交加,遮掩不住的愤怒,致使腮帮子上的肥肉隐隐地有些颤抖。 “这里是林家,可不是一个赘婿能撒野之地。” 王夫人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将宝玉拉扯到自己的身后,说道。 “呵呵,所以舅太太这是上林家来抖威风来了?” 骆辰逸回头,定定地盯着王夫人,不喜不怒地问道。 “你……” 王夫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可贾母一个眼神过去,她也只能不甘地讲自己满腹的言语给咽下去了。 “宝玉,乖,和你琏二哥哥在这里稍坐片刻,我去看看你林妹妹先。” “可是,可是我也想要亲眼去看看林妹妹……” 宝玉还想据理力争,可惜的是,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太太,都是一脸的冷肃,再看着黑面煞神一般的骆辰逸,宝玉终于迟疑了,有些不忿地瞪了一眼骆辰逸,然后走回到了贾琏的身边。 “老祖宗放心我会好生照看好宝兄弟的!” “这下总该让老婆子去见见我可怜的外孙女儿了吧?” 贾母沉着脸,一副骆辰逸欺负人的可怜模样,赌气道。 骆辰逸也不说话,抬脚便往外走,过了二门,贾母与王夫人俩人上了软轿之后,才算是轻松了起来,这若不是心中的那股子怒气撑着,她老人家只怕是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呢。 上了软轿之后,贾母顿时觉得腿脚困顿了。 不过是盏茶的功夫,软轿便停了。 鸳鸯与金钏儿等人急忙地将各自地主子搀扶下来,一起进了内室,骆辰逸却是没有进去,因着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之流此刻已经由着陈嬷嬷出面,带到了黛玉的房间。看着憔悴至此,妆容都遮掩不住的林黛玉,众人一时之间也只剩下了沉默。 “我的玉儿啊!如何就病成了这样?” 最后还是贾母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虽然有做戏的嫌疑,可贾母此刻真的是心疼黛玉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黛玉竟然是真的病了,自己虽然是对林家有算计,也是懊恼姑爷反悔,可是对于黛玉,她真有几分疼惜的,毕竟身边养只小猫子时间久了都能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老太太噤声,县主如今需要静养,却是听不得嘈杂吵闹之音,请闲杂人等出去!” 贾母的这一声嚎,被人生生地给打断了!众人抬头看向了说话之人。 “容嬷嬷,你如何会出现再此?” 别人不认得这仪态端然的婆子,贾母可是知道这位是谁,讶异问道,帕子也望了捂,眼泪也瞬间收了。 这内宅的女人,果然人人都是戏子! 那容嬷嬷不疾不徐,一脸笑容,对着贾母道, “太后娘娘不放心县主,怕她夫妻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打发了我来照顾县主两日。贾太君还请长话短说,县主需要多休息。” 她这话一出,众人立即地就尴尬了,王熙凤带着几个姑娘家急忙地退出了卧室,林忠安家的与姑娘杜鹃一起,在外面的花厅伺候着。 王夫人稍后也退了出去,因着那位慈眉善目的容嬷嬷来了一句“人多了内室的空气不好,所以还请王宜人暂且回避。” 王夫人忍着一脸的屈辱,退了出去。 毕竟是太后身边的嬷嬷,身上带着品级的,果真她在太后跟前多嘴多舌两句,最后受苦的只怕是自己的元春了。 都说王夫人阴狠,王夫人草菅人命,王夫人算计毒辣,可是在自己的儿女身上,她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慈母,比起贾政那个伪善君子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外面的几位对于内室的动静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的,探春一脸关怀地搀扶了王夫人坐了上首,让她略略歇会儿。可惜将王夫人给膈应的不行,毕竟脸丢到了庶女面前,算怎么回事儿! “玉儿,你如今可是大好了?” “外祖母,玉儿并无大碍,不过是陛下和太后的隆恩罢了,也是夫君太过小心了,躺在床上时间久了,我觉得自己都快成废人了,咳咳……咳咳……” 黛玉这几句话没有说完,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容嬷嬷满脸的不赞成之意,芍药急忙地将兑好的蜂蜜水喂了自家奶奶。 黛玉细细地咽了两口之后,这才略略地有所延缓。 这一番折腾下来,她满头满脸的虚汗细细密密地渗了出来,看的贾母终究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来。 “玉儿你好好儿休息,别说话,外祖母先走了,等你来日大好了,我再来看你。” 黛玉这个样子,贾母自然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忙起身,对着容嬷嬷点点头,然后由着鸳鸯搀扶了出去。 等贾母离开了卧室之后,芍药急忙地将几个烫手的汤婆子从黛玉的被窝中拿了出来…… 她也不顾自家奶奶一脸的不赞同,然后将汤婆子送去了耳房中。 “既然如此,咱们便家去了吧!” 最后,贾母无奈地道。 贾府的女眷们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急忙地站了起来,跟在了王夫人的身后,然后往外走。 不过到了前厅之后,林家的酒菜席面已经备好了,所以众人不得已,只好用了这顿饭。 骆辰逸陪着贾琏,宝玉二人在偏厅,几位女眷由着容嬷嬷,陈嬷嬷的陪伴,饭菜的滋味儿真心不错,一水儿的江南风味,对于贾府众人来说,的确是新鲜口味。 可惜的是这心情不爽快,哪怕是金肝玉髓品着也不香甜啊。 第26节 贾母与王夫人两人不展颜,其他人谁敢放开了手脚吃喝? 即便是一向性子乖僻的惜春也是略略地尝了几口,便随着众人一起放下了筷子。 尽管外间的贾琏和一腔心事的宝玉两人都没有吃好,不过既然老太太,太太们要回去了,也只能遗憾地撂下筷子,护送着一众女眷们家去了。 喔,确切地说,应该是贾琏护送着众人回去,宝玉却是跟没断奶的奶娃子一般,上了老太太的车架。 骆辰逸将贾府一众人送到了府门口,看着他们的车架走远了,消失不见了,这才转身进去了。 “管家,泼水净院子!” 虽然他没有明说,不过林忠安却是秒懂,应了一声,下去安排去了。 甚至今日贾府众人用过的餐具,茶具等物林忠安都让人给收进了仓库,再也没有见过天日了。 黛玉对于丈夫和老太太之间因着宝玉起的冲突自然是一清二楚,想想年幼时两人一起吃,一起住的情谊,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宝玉啊,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有些时候她也是羡慕宝玉的单纯呢,因为有人护着,疼着,宠着,才能养成宝玉那样的性子。 可是自己呢? 无父无母无依靠,一切就只能自己操持奔波,甚至用了心计,算计了自己至亲之人。 黛玉一时之间,陷入了自厌之中,表情抑郁。 骆辰逸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她这样的表情,却只做不知,笑着道,“我听说芍药那丫头差点儿将你给当……烫熟了?” 他这么一说,黛玉又想起了之前芍药的作为,忍不住地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哎哟,你再是别提她,这丫头,起初看着文文静静的,哪里知道竟是这么个促狭的性子,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头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却是不明白了,我的丫头,个顶个儿地能干出息,且等出了老爷的孝期,便为芍药和玫瑰两人安排了婚事,林福和骆佑两人可是着急娶媳妇呢!” “时间过的真快,再有将将一月时间,便是老爷的两周年祭了呢。” 说起了这事儿,黛玉便一脸惆怅! “别多想了,老爷与太太团聚了,咱们也好好儿地过日子,别让他们为咱们操心呢,是不是?” “这倒是,好药和玫瑰的好事儿,我却是要大大地出一份嫁妆的,你呢,也要时时地敲打林福和骆佑一二才好呢,总之不能怠慢了芍药和玫瑰。” “好,好,一切都听你的。” 夫妻俩正说着这些事儿呢,却是听闻陈嬷嬷道, “姑娘,姑爷,骆太太的轿子已经到了府门口了。” “咦,今日什么日子?前脚送走了你的亲戚,后脚来了我的亲戚。你且先躺着,我去去就来,只怕是婉慧那丫头也一起来了。” 骆辰逸想想自己快两年没有见到的妹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对着黛玉说完之后,也不给她说话的时间,立即地转身就走。 黛玉虽然还病着,可也没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不过是因着骆辰逸的小心,所以大家也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罢了。 如今骆太太第一次上门,于情于理,她这个女主人都不能继续躺下去。所以黛玉挣扎着要起来,不过可惜的是,不管是容、陈两位嬷嬷,还是杜鹃,芍药几个丫头都不赞同奶奶这般折腾,毕竟都是亲戚,奶奶合该一视同仁,否则的话传出了区别对待的话来,只怕与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毕竟贾家对姑娘可是有教养抚育之功呢!贾母也是超品的诰命,与阁老夫人一样呢。 黛玉虽然觉得有些躺不住,可也知道容嬷嬷之言老成持重,她也只能继续地躺着了。 不过妆容却是平时家里的妆容,这次也没人往被窝里放上三四个烫烫的汤婆子了。 骆辰逸快步地往府门口赶去,不过他将将儿到了二门上,就看到了两顶软轿,一脸富态的骆太太笑意吟吟,后面的骆婉慧却是长高了了许多,脸也圆润了许多,看来大伯母将妹妹照顾的极好。 骆辰逸心中飘过了万千的念头,面上却是一丝不漏,对着骆太太,大礼拜了下去,“辰逸见过大伯母!” 骆婉慧看见哥哥,已然红了眼圈儿,一脸的激动之色。 “我的儿,快起来吧!”骆太太爱怜地拉过了一旁的骆婉慧,点点她的额头,笑着道。 “往日里不是天天念着你哥哥,如今到了你哥哥眼前了,如何又是这副木讷怯懦样子?” “妹妹长高了,也长大了,大伯母将你照顾的这样好,哥哥着实要包一个大大谢礼给大伯母,才能表了我的一片感激之心呢。” 骆辰逸虽然心中酸涩难忍,可表面上却是喜笑颜开之态。 “正是呢,大伯母果然值得哥哥这样大大的谢礼呢。” 骆婉慧笑中带泪地附和道,大伯母当得起这份谢礼,骆婉慧本身对骆太太也是感激不尽呢。 骆太太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往日里将两个儿媳当成了女儿一般疼着,一年多前,骆婉慧入府之后,立时成为了骆太太的心头宝。 再者骆婉慧从未感受过母亲的疼宠,对于骆太太的照拂简直是受宠若惊之态,更是惹的骆太太怜惜不已。毕竟没有长辈教养,骆辰逸即便是再如何精细,可也无法教给骆婉慧许多大家主母会的东西,至于家学么,更注重的是学识上的教养,并不能让骆婉慧学到精细的规矩,诸如治家的手段,交际往来的忌讳等等。 这一年多来,在大伯母身边跟着看着,她真心是长进了不少。 少了以往的自卑和自怜,人也展脱了不少,看着大气开朗了不少,确实有脱胎换骨的效果。 骆辰逸眼睛如何地毒辣,自是越发地感激大伯母了,也是庆幸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 “大伯母,妹妹,快请进,娘子如今正病着,本是要亲迎大伯母的,不过我想着自家人,大伯母只怕更疼咱们,所以让她好生躺着了,大伯母待会儿可要为我做脸呢。” “好,好,我的儿,大伯母为你做脸。走走走,婉慧将她嫂子夸成了一朵花儿,我却是不服,总要亲眼看看,难道竟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不成?我家婉慧这样的,竟说她万万不敢比了嫂子的风姿呢。” 骆太太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如今孙子都抱了两个了,可也不改本色,当下再不多话,打头就走,骆辰逸与妹妹慢了半步,跟在她身侧,一起进了内室。 黛玉总觉得自己这样失礼至极,一脸歉意地望着打头的这位慈爱夫人。 “哎哟哟,婉慧此次确实无妄言,婉慧啊,你这嫂子啊,果真如天上的仙子下凡呢。” 骆太太看着病床上虽带病容,却难掩姿色,气度的黛玉,顿时惊为天人,一脸夸张地道。 骆婉慧对于大伯母的性子再是明白不过了,也不搭话,只瞅着嫂子笑。眼中,脸上尽是喜意。 “玉儿,这是大伯母,辰迅大哥的母亲。伯母,这便是我娘子啦。瞧吧,婉慧果然没说错,是不是?” “大伯母……” 黛玉被骆太太这样火辣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两颊绯红,见了礼。 “快别,你这样病着,我再劳动了你,成什么人了,婉慧成日夸她有个天仙一般的嫂子,今日见了,果然如此。辰逸这个臭小子,沾了大便宜了。” 黛玉对于骆太太这般自来熟的性子有些招架不住,不过也欢喜她毫不遮掩的爽利。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似乎也是自在不少。 一时之间,众人彼此厮见问候,自是有一番热闹。 见礼之后,容嬷嬷,陈嬷嬷并着丫头们下去了,只留下主子们一起说话纳闲。 黛玉看着越发水灵灵的骆婉慧,却也明白当初夫君为何要将妹妹送进京了。 “妹妹,见着你这样好,我高兴极了。” “见着哥哥嫂子,我也是欢喜不已。” 姑嫂两人,手牵着手,有了这样的话语,似乎彼此之间因着分离而产生的生疏消失不见了。 “快,快让你嫂子躺着,可别咱们来了,再劳动了她,让她受累,辰逸小子,我听说你和县主有亲自制茶,快去沏上一壶来,让我尝尝。若果真好,你再给我包上二斤带走。” 听着骆太太的吩咐,众人不禁莞尔,总共不到半斤,上哪儿去包上二斤去。 “好,我这便亲自去给大伯母沏茶,也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骆辰逸泡茶的功夫却是不俗,师从族中长辈,不过他并不轻易显露,所以饶是黛玉也不知道他的这份儿本事,往日里看着他牛饮一般地喝茶,只当他对此并不精通呢。 可今日看来,只怕未必呢!几人坐在不远处,兴致勃勃地看着骆辰逸如何泡茶了。 “玫瑰,将我的东西都找出来。” “杜鹃,去,准备上好的银霜炭。” “芍药,这个要玉泉山水。” “百灵,不,不,不要这套茶具,打发人去前院书房,要那套雨过天晴的茶具,四只杯子的那套。” 看着几个丫头被指挥的团团转,众人也觉得可乐。偏生看着他这样兴致勃勃,大家的期待值更高了。 不大一阵子,众人手脚利落地将一切准备齐全了。 骆辰逸也净了手,一脸沉静地开始煮水了。他用的是较为简单的壶泡法,一般程序有:藏茶、洗茶、浴壶、泡茶(投茶、注汤)、涤盏、酾茶,最后自然是品茶。 看着他娴熟的手段,沉静的表情,渐渐地,室内散发出来的茶香之气,黛玉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一直都没有彻底了解了自己的丈夫,他似乎是无尽宝藏一般,总有自己没有发现的一面。 茶够功夫了,他倒了四杯,放在了茶盘中,亲自地送了过来。 首先一杯,自然是与大伯母的,黛玉本在病中,不该饮茶,不过闻闻却是无碍,骆婉慧亲自地捧了一杯与嫂子,两人相视一笑,转而专心地品茶起来。 “辰逸小子,你这样繁琐,这茶的滋味儿果然比往日里更好呢!” 骆太太笑着道。 “且待日后,等玉儿的身子好全了,咱们上大伯家,喝大伯的好茶去,到时候再让大伯母尝尝我的手艺。” 骆辰逸此刻心情很不错,便生出了几分显摆之意来,说着他与黛玉炒制茶叶时的趣事,逗的众人笑不拢嘴。 “得啦,这县主也看了,好茶也吃了,我也该家去了,婉慧丫头却是要劳烦县主照看两日了。” “大伯母尽管放心,要是婉慧少上一根头发丝,您老人家便去找了夫君去算账吧,谁让他身为哥哥,对妹妹照顾不周呢。” 黛玉笑嘻嘻地打趣道。 “这是自然,要是下次见着县主,还是这样憔悴,我也要辰逸小子好看呢!谁让他身为丈夫,对妻子照顾不周呢。” 骆太太也是促狭的,这话一出,黛玉的脸颊再次绯红一片。 送走了骆太太之后,因着黛玉这会子也乏了,看着她睡下了,骆氏兄妹俩正好回了旁边的一处院子。 骆婉慧便安置在了这个院子中,兄妹二人聊起了别后闲情。 一时悲,一时喜,总之种种,说起了,讲透了,总算是让兄妹二人知道了彼此过的都不错,这才略略安心。 “看着妹妹如今这样,真好,我是该好生地谢谢大伯母,她将你教的极好。日后也要这样,欢欢喜喜地,别怕,一切都有哥哥呢!” 这话听的骆婉慧眼泪又忍不住了…… 第27章 第27章 升郡主,生是非 皇帝虽看完了骆辰逸的所有资料,可是那点子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实在是看不太出来这位骆氏书香公子的性子来。 不过从这些往事中,还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这并不是个纯良之人,这点儿却是肯定的。 毕竟林如海总不可能为女儿选择一个真的纯白的世事不通之辈,否则的话,只怕也不用甄、贾两府合谋算计,单单是林家的那些族人们就能将这小夫妻二人给生吞活剥了。 要知道林家人虽然不多,可真心不是纯善好糊弄的。不过是骆辰逸暗中使了手段,所以才让他们知难而退的。 而且这两位只是在甄家与荣国府身上吃了点亏,可是看似吃亏,却是成功地讹了甄家一笔,坑了贾家一回。 第27节 当然,这钱最后虽然落到了国库,可皇帝并不能真的让他们吃亏啊! 毕竟为国尽忠之人,皇帝果真一点儿表示都没有,那么谁还会为国尽忠? 想着刚刚自己打发了戴权去县主府传旨,升了林氏女为静孝郡主,为的就是表彰她做出的贡献,毕竟她夫妻二人还成功地替自己坑了甄家一笔,所以皇帝许了这个郡主之位,倒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么,虽然没有加恩甄家,可是上皇与自己都赏了甄家不少的好东西,自己简直肉疼至极。 虽说那些东西都是些许自己用不上的东西,都是些破铜烂铁的东西,可是皇帝还是觉得心疼啊! 这不情不愿的事情,似乎是割了自己的肉一样心疼。 不过不管是甄家还是林家,接到了旨意后,都是阖府的欢喜之色。 黛玉这几日身子刚刚好了些,太医说了没有大碍之后,她又养了小十来天的日子,这才被丈夫开恩放出来可以在花园子里走走了。 所以黛玉今日的性子极高,她拉了骆婉慧在花园子里走动走动。 可谁知,刚刚出了花园子没多久,便听到有家人传话,说是有天使降临,竟是大明宫的戴权戴公公,黛玉与骆辰逸二人对于天使的降临并不多么震惊,不过倒是有些讶异皇帝竟然派了戴权来宣旨意。 不过只怕又是在和上皇打擂台吧,骆辰逸胡乱地猜测道,可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测竟是成真了。 戴权对于这两位的态度并不显傲慢,满脸笑容地等着林家摆了香案,这才宣读了皇帝的旨意。 黛玉为静孝郡主,骆辰逸为静孝郡马,下剩就是赏了一大堆的绫罗绸缎,外加上珍奇玩物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只能供起来的摆着好看的。 戴权拿了林家轻飘飘的荷包之后,又笑眯眯地说了几句上皇打发了人先去甄家赏东西的事情,只怕接下来就是林家了,让他们做好准备之类的。 当然,贤德妃贾贵妃受了太后的几句闲话之类的这样的消息也算是私货,一起奉送给了林家小夫妻俩。 尽管这样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不过黛玉夫妇还是感激他的这一番好心的。 毕竟宫闱之事,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说完了这些闲话之后,戴权离开了林家,他还要去甄家去传旨呢,毕竟甄应嘉如今是阁老呢,林家都是他这个大总管来的,甄家也不能是哪个阿猫阿狗地就能去的。 果不其然,刚刚送走了戴权,后脚儿地就迎来了上皇身边的使者,也是上皇身边的一等一之人,被上皇称作为“大伴儿”的老太监。 老太监一脸的慈和,看待黛玉夫妇俩格外慈爱,似乎是看到了亲人一般,他自己主动爆料,他也是姑苏人士,因为家乡遭了水灾,所以一路上乞讨北上。 可惜的是,自己的命苦,家人在逃荒的路上死绝了,所以只剩下了十来岁的自己,他要饿死了,所以咬咬牙,净了身子,进了宫。 好在他还算是机灵,所以一路上陪伴着上皇,风风雨雨几十年,到现在,上皇老了,他也老了。 看着家乡人的郡主夫妇,他才会倍感亲切。 因着这份缘分,所以黛玉对于老太监也是亲密了几分,复又聊了几句姑苏的大事小情,那公公这才慢悠悠地回去了。 黛玉吩咐了林忠安家的准备了些从家乡带来的土仪特产,送给了那公公,并没有如同戴权那般,给的只是黄白之物。 那老公公看了看东西之后,果然欢喜地收下了,回去找上皇复命去了。 因着黛玉升了郡主,所以府中喜气洋洋,上上下下都过来给主子磕头恭贺,黛玉自然也是备了不少的赏赐,阖府上下加一个月的月钱,主子身边伺候的双倍,所以阖府上下更是欢喜无限,连连赞叹自己好命,主子宽厚。 黛玉也打发人在外面置办了几桌子席面,往贾府送了一桌,骆家送了一桌,自家备了一桌。 也是因着林家如今在孝期,所以众人只打发了男女家人上门送了礼,主子们并没有来。 不过不管是贾家还是骆家,都打发了年轻主子上门恭贺,毕竟两家皆是至亲,实在不能生分。 贾家来的是贾琏夫妇并着宝玉,骆家来的是也是骆辰迅夫妇并着骆辰迈夫妇。 女眷们在内宅由着黛玉招待,骆婉慧陪客,至于男人们,自然是骆辰逸主持了。 本来贾琏不想带了宝玉的,可是他千求万恳了老太太,所以贾琏也只能带着他兄弟出门了。一路上王熙凤在马车里百般地叮嘱了宝玉一番,可千万别在林家使小性子,听了他百八十遍的保证之后,仍旧还是各种不放心。 不过到目前为止,众人吃喝尽兴,宝玉似乎也没有做出什么失礼之举来,一副翩翩佳公子之态。 因着林家如今在孝期,所以酒也是素酒,女眷们倒是没有什么,可是男人们却是觉得不得劲儿。 饶是如此,谁也不能挑剔。 骆辰逸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位二哥呢,这位二哥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听说最是厌烦四书五经的,他一直渴求自己能上战场厮杀,男子汉马革裹尸,方是正理。 可惜的是,大伯父却是死活不同意,所以这位堂哥如今就在各种混日子,正经事儿不干,也没有想着为官,是大伯夫妇的心病。 不过他自己却是洒脱的紧,不断地嫌弃着自家大兄是个活的累,成天一本正经地端着,他自己不累,别人看的也是累呢。 听了这些话,骆辰逸不禁莞尔,也是没想到,自家的这位堂兄,竟然是个放荡不羁的。 不过看他活的洒脱,自己也只有羡慕的份儿,反正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会有这份儿洒脱便是了。 不用背负责任,所以这位二哥哥才能如此洒脱呢! 至于贾琏么,和骆家的这位二公子也算是酒肉朋友,遇上了打个招呼,离开了就将人给丢到脑后的那种。 所以他看着骆辰迈,倒算是镇定。 可是对上一位二叔似的骆辰迅时,贾琏就是浑身不自在了,要说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总还能控制自己情绪的话,那么宝玉就难捱了! 这种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看着宝玉似乎是屁股底下有刺一样,扭来扭去的,也只有贾琏知道宝玉的心情。当然,骆辰逸也稍微地猜测到了几分。 毕竟自家的这位兄长可不就是翰林院的翰林吗?负责的可不就是那些刚刚入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们的功课吗? 反正宝玉觉得各种不自在,这顿酒饭吃的无滋无味儿的,对于宝玉来说各种煎熬,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来了林府了。 他本来为的是找个机会看看林妹妹,问问她是否安好,可惜的是,现在别说是去看看林妹妹了,竟然遇上了这种酷刑。 所以众人都在谈天说地,宝玉端着素酒一杯接着一杯,尽管是素酒,可是喝的多了它也醉啊! 众人听着“噗通”一声,定睛去看,却发现宝玉已经软到了下去! 众人:…… “骆佑,林福,将二表哥扶进去客房,让他休息会儿。” 看着贾琏一脸的的尴尬,骆辰逸出声解围道。 当然,这位出门竟是带着个丫头,却也是让人觉得惊讶呢。 看着大家脸上的讶异之色,贾琏只觉得臊得慌,连连地解释道,“这不,宝玉自小生的单弱,家祖母不放心,所以打发了这丫头一起出来伺候着,我二叔膝下就这么一个命根子……” “理解,理解,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骆辰迈是个混不吝的,接话道。 这话一出,却让贾琏的身形一僵,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会那么苦逼的,可惜呀,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袭人倒是一副落落大方之态,毫无窘态地伺候着宝玉去客院休息去了。 当然,袭人其实是跟着王熙凤进了内院的,是带着宝玉的使命来的! 内院听着宝玉喝多了醉倒了,王熙凤就立即地打发了她出来,让她出来伺候照顾宝玉,毕竟老太太让自己带着袭人,为的不就是要照顾宝玉么? 少了个宝玉,众人都是已婚男人,所以这说话越发地没有忌讳了,骆辰逸并不掺和这些话题,一脸微笑,大家就不会为难他了。 毕竟男人么,酒桌子上满是荤话,实在正常的很。 这顿酒菜,除了宝玉之外,竟是人人吃的满意而归。 王熙凤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完成了老太太的吩咐,与骆家的两位儿媳有了交情,虽然这言深情浅,可总比没有的好吧? 至于林妹妹的那位小姑子么,却是让王熙凤赞了又赞的,她自觉也是见了不少姑娘的,可是像骆婉慧这样温婉如水的姑娘,真心是第一次见。 至于府内的几位姑娘么,简直就跟烧糊的卷子一般,被人给比到了泥里,即便是那位一脸自傲的宝姑娘,可也不及这骆家的嫡女多矣。 不过这话王熙凤可不会大喇喇地说,她可不是琏二那个傻子,藏不住话,什么都往外吐露。 所以王熙凤对于贾母回禀时,只字不提骆婉慧,倒是连连地说了她和骆家两位女眷的往来交情。 贾母顿时点头不迭,自己打发了琏儿两口子出去,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毕竟都是年轻人,纵然有心机也不能太深,有一就有二,慢慢地贾府这不和骆家就有了往来了? 总归,为了宫中日子越发艰难的元春,自己也要在拼一把的。 当然,骆家的两位嫂子对于王熙凤的评价却是不高,聪慧是聪慧,可是太过浮于表面,所以不值得深交往来。 面子上能过的去就成啦,妯娌俩做出了这样一致的评价之后,顿时觉得好笑,然后告辞了黛玉夫妇,家去了。 骆婉慧却是仍旧跟着哥哥嫂子一起住着,并未跟着两个堂嫂子一起回了大伯家。 夜里,骆辰逸看着两块儿旧帕子,再看着一脸无措的黛玉,面沉如水! “你们都是死人吗?竟是让一个外府丫头进了主子的卧室,一个一个的,竟都是能耐了,打量主子宽厚,你们也能这般懈怠了,是不是?” 骆辰逸看着跪下认错的几个丫头,冷漠地道。 “爷,却是咱们姐妹的错,只是没想到这贾府的奴才竟是这般无礼,她直说……” 芍药一向是众人的主心骨,当下出声解释道。 “所以呢?让那丫头进了你主子的卧室是因为贾府的丫头太过狡诈,并非你们少了谨慎,你们觉得冤的慌?” 听了他这般嘲讽之言,芍药就知道自己犯了主子的忌讳。 “主子,奴婢知错了,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日后万不会再有下次了!” 芍药急忙地认错,玫瑰一旁也是磕头不已。 黛玉的两个大丫头,跪在不远处的杜鹃百灵两个一脸无措地望着自己的主子,黛玉却是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便是了。 她自己心绪此刻复杂万分,真心是没有想到,宝玉竟然会做出这样放诞无礼之事来。 那么夫君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是不是会觉得自己是不知检点的女子? 这样想想,黛玉越发地沮丧了,跨着的脸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好了,没有下次,若果真……那么你们就自己走吧,不管是嫁人还是赎身出去,总归这是最后一次了。” “谢主子宽厚,谢主子开恩!” 总算是雨过天晴,逃过一劫,所以两位丫头感激不迭。 “行了出去吧!” 他一出声,杜鹃和百灵俩一起退了下去。 两个主子之间…… 她们最怕的是此事会影响了两位主子之间的感情,那简直就罪该万死了! 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苛责一些,虽然自家姑娘是招赘,可果真姑爷对姑娘产生了嫌隙,小夫妻俩能有和睦生活吗? 自家姑娘没有其他的靠山,对上身家丰厚,背景深厚的姑爷,杜鹃和百灵简直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唉,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第28节 骆辰逸伸出手,可没想到,黛玉竟然躲了开去,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骆辰逸叹了口气,问道。 “你……你……我……他……” 虽然自己本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也没有什么其他心思,可是黛玉无端端地觉得自己委屈的紧,看着他一脸的无奈,忍不住地红了眼圈。 “唉,我自是知道你和二表兄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兄妹情谊,我只是气丫头们不尽心,也是气你竟是不相信我,你这样,既是看轻了你,也是看轻了我。我会为了两块儿旧帕子就疑了你,我成什么人了,别说你,就是我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了,可没想到,我在你眼中,竟是这样……我这会儿有些乱,我先去书房冷静会儿,你也别多想,我只是……” “你别走,你不许走!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怕你误会,我好怕你会多想……你不许走……” 骆辰逸的话还没说完,黛玉就扑了过来,抱住了他,带着哭腔道。 “你先松开……” 骆辰逸话还没说完,又一次地被黛玉给打断了, “不,你不许走,你说了不疑我的,你为什么又要离开?” 黛玉一脸紧张地问道。 “我并没有说要走,只是娘子你这样投怀送抱,我总也要礼尚往来,是不是?” 他捧着黛玉的脸颊,一脸笑意盈盈地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这下子,黛玉果然个火燎一样放开了他,跳出去了老远,看着他脸上的得意,顿时泪珠子再也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了,“你,你欺负人!” 骆辰逸却是一脸的无辜,反问道。 “我如何欺负你了?我哪里欺负你了?我亲自家娘子,难道竟是欺负人么?这是哪家的道理?” 黛玉何曾听过这样火辣辣的诡辩之言,顿时懵住了,看着这样呆萌可爱的黛玉,骆辰逸忍不住地觉得自己心中畅快了起来。 饶是谁,对于觊觎自己妻子的男人都是大方不起来的,贾宝玉,贾宝玉,你给劳资等着! 这一刻,眯着眼睛的骆辰逸已经想着要为那位凤凰蛋挖坑了。不狠狠地收拾他几回,不扒下他几层皮来,自己跟着宝玉姓! 至于袭人那丫头么,倒是更加好办,一个心大的丫头,打脸的丫头,依着贾母和王夫人的手段心机,袭人要是能留下小命儿,他跟袭人姓! 呃,现在的他,姓林,所以果真输了的话,是不是就是三姓之人了? 骆辰逸想想略感恐怖,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输了,三姓家奴啥的,听着就能让人想到某个空有勇而无谋之人,最后死状凄惨,简直可怕。 所以不管是为了出口恶气还是什么,总归,自己总要收拾了这俩给自己添堵的混账东西! 回到了府上的宝玉听说袭人已经将帕子留给了林姑娘之后,欢喜不已,强拉着袭人做了些羞人的事体,袭人已然成了宝玉的人,所以半推半就,两人就在床上大动起来。 晴雯一向是个不饶人的,听了这动静,却也不敢戳破了,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会这些闲事儿,去外面找姐妹们玩儿去了。 一时春色出歇,袭人也问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中的疑问, “二爷,毕竟林姑娘如今已经……二爷这又是何苦呢?” “这是我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奴才丫头能问的!” 宝玉虽然素日里对着姑娘们体贴,将院子里的丫头们惯成了奶奶,捧上天都成,可那是他乐意的时候,要是不乐意了,别说是袭人了,即便是几个姐姐妹妹的,只怕也不会给了好脸色的。 所以心中不畅快的宝玉直接地将赤着身子的袭人一脚给踹下了床,厉色道,“这是你该问的吗?这是你能问的吗?不过是仗着我宠你,竟是越发地不知天高地厚了,如今竟是做起了我的主,你也别在这里伺候了,不是见天地说了你哥哥,你妈要赎了你出去,竟是不用等到明天了,就今日吧,也不用回了老爷太太,也不要你的身家银子,收拾了你的东西,今日就家去吧!” 袭人光着身子,简直羞愤欲死。 她再是没想到,宝玉竟然会做出这样打脸的举动来,她真的是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宝玉,竟然这般无情,而且还是对着自己! 可惜的是,宝玉是主子,她不过是个奴才丫头,所以只能忍着屈辱,陪着笑脸儿,对着宝玉解释自己的意思。 不过可惜的是,对于宝玉来说,如今的黛玉就是朱砂痣,明月光,是外人不能碰触的。 所以袭人越是想要解释,宝玉就越发地觉得烦躁。 “行了,你住嘴吧,先将衣裳穿上,不管你是什么心思,可也比不上林姑娘万分之一,林姑娘绝不会如同你这般不自尊不自爱。” 宝玉最毒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袭人差点想要一头撞死算了,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若果真不是宝玉强迫,她如何能做了这些没脸的事情。 现在倒好,宝玉竟然怨上自己了! “晴雯,晴雯,麝月,麝月,一个两个的,都死哪儿去了?我要换衣裳!都是祖宗奶奶,改日里告诉了老太太、太太,将你们这些小姐们都打发了家去,才让你们知道我的好儿呢!” 宝玉找不着人,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只能自己胡乱地穿了衣裳,然后胡乱地披着头发出去了。 看着他出去了,袭人也不敢哭,生怕有人闯进来,忍了委屈,急忙地将自己收拾整齐了,复又收拾了床铺,点了熏香,开了窗子。 刚刚忙完,却是老太太身边的鸳鸯进来了, “到底怎么了?老太太问呢?宝玉这又是?难道你惹了他?万不该啊?” 看着红着眼眶,鬓发略显凌乱的袭人,鸳鸯奇怪地问道。 今日这屋子里的味儿也是有些不对,鸳鸯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她没有多想,问道。 “也不知道在哪里和谁生了闲气,拌了嘴,却是跑来屋里找我出气来了,我又能如何?纵然主子朝打暮骂,不也得生受着?况且这位爷的性子姐姐难道还不知道了?” “没事儿就好,你的好,不单单是我知道,老太太也知道呢,所以你赶紧地收了这副样子,可别被太太看到了,她最是看不得的……” 鸳鸯又嘱咐了袭人两句之后,回去老祖宗屋里去复命去了。 毕竟和袭人是多年的姐妹了,所以鸳鸯一向都是替她打着埋伏,其中夹杂了不少的私活,反正只要老太太不会怀疑了袭人就成。 反正宝玉院子里不管是丫头还是婆子的,总是比别人处淘气些,主子也一直都是纵着的,所以撒了无数次谎的鸳鸯对此驾轻就熟,丁点儿也不心虚,也不慌手。 贾母闻言,却只道是袭人受了委屈,晚饭时赏了她两盘菜。 宝玉知道后,冷笑了两声,任由晴雯伺候了自己入睡,却是头一次理也没有理袭人一下。 这倒是奇了,不过晴雯却是晓得一二的,毕竟有些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可偏偏那样要命的事情,谁敢露出口风去,她猜测,只怕袭人就是犯了宝玉的忌讳,所以才会被他冷落。 袭人一向都是端庄贤淑的,现在竟是被宝玉给嫌弃了,晴雯简直比过年了或者是发钱了还高兴,成天乐呵呵地,宝玉似乎也发现了晴雯的好儿一样,这丫头,越看越有林妹妹的品格呢。 是以两人成天地黏黏糊糊的,就是宝钗那儿,也去的少了。 毕竟宝姐姐实在是太烦了,劝着人读书上进之类,她又不是自己爹妈,管的真多! 贾府忙忙碌碌地建造的省亲别墅总算是竣工了,贾政带着宝玉,清客相公们一起题名造匾的,忙的不亦乐乎,当然,素来在这方面有急智,有天赋的宝玉果然大出风头,成为了人人夸赞的对象,也成功地让贾政乐呵了几日,毕竟儿子出息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如何能不欢喜? 这种风雅之事贾赦一向不爱沾染,听着文绉绉的他就烦。 不过今天他却没有留在家里吃酒,反倒是出门子去了。 贾赦也没有想到,外甥女婿果然写了帖子来请自己赏扇面儿呢,欢喜地贾赦顿时坐不住了,竟是早早地出门去了,他想去街上的古董铺子里转转,看自己是否能淘换点好东西,然后和外甥女婿一起赏玩。 骆辰逸请贾赦赏扇面,可不代表他就真的好心,诚心地想和贾府交际往来。 知晓大舅舅今日上门,黛玉自然是早早地就吩咐了厨房,做了一桌子的南食来招待大舅舅。 自从上次骆辰逸的那个吻之后,夫妻俩似乎有了不同的相处方式,动不动地捏捏手,亲亲脸颊之类的,时常地逗的黛玉面红耳赤。 当然,骆辰逸知道这是个甜蜜的负担,他这还是在自找麻烦。不过他乐在其中,也不想改了去。 虽然是贾赦这个当长辈的上门,林府的酒菜也是素淡的紧,可是贾赦还是很高兴,骆辰逸的两大箱子扇面果然让贾赦大开了眼界,最后,骆辰逸又选了两匣子他最喜欢,爱不释手的送了大舅舅,说是他做晚辈的孝敬之意。 自己和大舅舅一见如故,志趣相投,也是难得的缘分呢,和那位二舅舅,总觉得说不到一起去。 他这样说,又是一脸为难尴尬的模样,自然是惹的贾赦更为欢喜。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外甥女婿,果然是个好的。 两人聊的天南海北的,也没有个固顶话题,骆辰逸说着自己由南至北的一路上的见识,风光,贾赦叙的是自己往日里见识过的宏大场面,父亲还在世时,贾府多么地鼎盛风光之类的。 于是在骆辰逸一副不懂迷茫地问道“为何府上将二舅舅成为老爷,将二舅母唤作太太”时,贾赦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 最后,贾赦看着一头雾水的骆辰逸,冷笑了两声,抱着两匣子的扇面家去了。 虽然说自己这第一次给人下套似乎稚嫩了些,不过好使就成呀。 刚刚被大老爷揍了一顿的贾琏听闻大老爷有请时,他顿时觉得自己臀部有些发痒发疼了。 因着他贪了林家的银钱,不仅是将自己多年的私房都给搭进去,还招惹了大老爷的一顿毒打,好些日子下不了床,想想也是苦逼。 不过此刻,大老爷催的紧,所以他只能苦着脸,在丫头下仆们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去了那边院子。 贾琏恨恨地道, “且等着吧,待爷将你们一个个地卖了你们才知道爷的厉害呢!” 众人这才讪讪停了脸上的幸灾乐祸,怏怏地四散开去。 最后,贾琏却是全身而退,老爷没收拾自己一顿,也是让贾琏各种觉得不可思议呢,不过没被收拾就好啊,他还去猜测那些有的没的做甚? 难道自己就真天生是贱皮子,天天想着盼着别人收拾自己呢? 不过对于老爷吩咐下来的事情,贾琏又苦了脸,这让自己如何料理呢? 那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子啊! 不过这事儿吧,毕竟涉及到了内宅,也许自己可以找凤哥儿商量商量? 不行不行,凤哥儿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听了贾琏上门的缘由之后,骆辰逸也是苦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绕了一圈儿,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郁闷至极。 不过却也给贾琏指了一条明路。 听说二舅舅是个方正之人,又最看重宝玉的学识,如何不这般这般,那般那般…… 听的贾琏眼前越来越亮,忙忙点头,看着骆辰逸的眼神也是带着戒备,这读书人果然狠毒,坑人不要命啊! 自己可得小心点儿,别犯在他手上,否则的话,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贾琏也没干甚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让二叔身边的清客相公们勾着引着让二叔去看了看宝玉罢了。 可谁知,竟是撞见了那样的丑事。 宝玉和他的大丫头,竟是刚刚办好了好事儿,被二叔给摁在了房里! 二老爷当场气坏了,扯了宝玉出来,抽了凳子狠劲儿抽了几下。至于袭人,早就吓的晕死过去了。 过了几天,骆辰逸听说宝玉被二老爷给狠狠地揍了,只怕是三五月都下不了床了,他方才觉得痛快了些。 至于宝玉院子里的淘气丫头们,几乎被二老爷给撵了个干净,也是挺让人奇怪的,毕竟一个大老爷们,陷入内宅,如何不令人生出探究之意? 宝玉和袭人的事情,终究纸里包不住火,所以弄的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贾府的下人们要是能有个嘴紧的,简直就跟奇葩一样稀缺。 第29节 所以一传十,十传百,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 黛玉这个不出门的人,竟然也知道了这事儿,可见此事的传播力度。 桃色新闻总是这样,传播的极快,大家都想要知道那个丫头到底是如何的绝色,竟然能勾引了宝玉,所以袭人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好好地享受吧,反正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上一阵子呢。 让她也尝尝坏了名声的好处,日后就会长了记性,再也不敢犯下相同的错误了。 骆辰逸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过,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就为自己出了口恶气,虽然争的是闲气,可是涉及到黛玉,他总是咽不下那口气去。 这事儿算是了结了,那帕子也早就被自己给扔进了炭盆,化为了灰烬,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宝玉不来招惹黛玉,他也不会理会他便是了。 若还有下次,就不是躺三五月那么简单了,宝玉要做好了一辈子躺在床上的准备呢。 骆辰逸终于露出了自己骨子里狠辣的一面来,他不可能永远都是个纯白的好人,总会慢慢地显露出自己的心机来! 为将来自己放大招坑人做些预热,来点儿铺垫,总不能一下子就太狠,他要让人“看到”他成长的过程。 暗中关注骆辰逸的人不少,他能拿准的有两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且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去大伯府上拜访,大伯也是无事人一样地没找了自己上门,他觉得自己和大伯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无言的默契。 皇帝也终于觉得自己弄明白了这位骆氏子,林氏婿的脾气秉性,也许有些“真相”也该让他知道了。 比方说,林如海之死的始末,比方说,甄,贾两府之前的算计,比方说,骆婉慧的将来…… 虽然算计一个小姑娘似乎缺乏光明,少了磊落,不过对于皇帝来说,不择手段才是好皇帝。 至于其他,且等自己成为了最后的赢家之后,最后补偿他们一二的,再者说了,能为自己牺牲,却也是他们这些臣子的荣幸呢。 皇帝的这些心思骆辰逸并不知道,他与黛玉两人如今正商量如何给林如海过二周年祭呢。 毕竟这也算是一次重要的社交机会,慢慢地可以将林家在京中的关系捡起来,有了往来之后,彼此之间再试探着相处,志同道合,可以继续友好相处;志不同道不合,那么彼此之间好聚好散。 毕竟林如海是林如海,林黛玉是林黛玉,骆辰逸是林骆辰逸,这其中的差别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要斟酌,要拿捏的东西不少。 好在如今有太后身边的容嬷嬷在府上,所以两人不懂地除了咨询府上的老人外,还能问问容嬷嬷的意见。 还有半月的时间,不过各项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省的到时候再手忙脚乱的,丢人事小,若是怠慢了人,得罪了谁,那才是大事儿呢。 因此,林家的小夫妻俩忙的不亦乐乎,将各种事情理顺,各种帖子请柬备好,各色糕点果品也是一样…… 第28章 第28章 始省亲,帝王心 前文说到了黛玉夫妇如今正忙着为林如海的二周年祭做准备的,所以这个中秋佳节他们没过好,这是自然的。 不过静孝郡主府的中秋礼可是丝毫没有怠慢地送去了各府上,也都是南方的点心样子,十二种花模子做出来的,月饼小小巧巧,又是十二种味道。正是应了这十二种花。 自然是赢得了不少人,尤其是内眷们的称赞,这位静孝县主,果然是个心思灵巧的。 不过端的可惜呢,她家如今正在孝期,也不能出门做客,否则的话,各府的帖子只怕是早就飞向郡主府去了。 中秋佳节,夫妻俩对坐,其他人都远远地打发了下去,尤其是两人身边伺候的几个,让紧张了一阵子的她们好生地松快上一天,不过因着上次帕子的事情,所以骆杜鹃与芍药几个心中总是各种不得劲儿。 因着前事,如今谨慎了许多,大丫头们轮流出去用饭,至于几位嬷嬷么,骆辰逸的奶嬷嬷马氏并没有随着骆辰逸上京,而是早年护送着骆婉慧一起,如今和宋嬷嬷俩人成为了骆婉慧的左膀右臂。 至于她的儿子么,仍旧跟着哥儿,果真一家子团聚,只怕要等着姑娘成亲了才行。 所以他们夫妻身边如今除了当初林如海给的陈嬷嬷外,一个积年的老人也没有,等再过上一阵子,容嬷嬷再回了宫,只怕会更加手忙脚乱。 上次帕子事件之后,虽然两位主子没有说上自己一句不好听的,可是陈嬷嬷还是觉得老脸上烧的慌,提出了请辞,她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主子什么忙了,再赖着,她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黛玉和骆辰逸二人连番相劝,不过陈嬷嬷这次却是打定了主意,死活要退下去了,不过现在暂时地替着,等有了合适的人选,等她们知晓了林家的规矩,熟悉了主子的脾性习惯后,自己也该家去养老了。 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了,记性也大不如前,在主子开口撵人之前自己求去比较好一些。 为了安抚陈嬷嬷,黛玉安排了她的儿子成为了二管家,儿媳也是提拔了起来。 陈嬷嬷如今话越发少,做事却是更加尽心尽力。 因着她的求去,所以骆辰逸已经拜托了容嬷嬷,是否能找上两个可靠的退下来的老姐妹,林家为她们养老,让她们收了义子送终,只要她们能安心地待在林家就成。 这样的好事儿容嬷嬷自然是忙不迭地就应了下来。她虽然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可是太后之前并不多得上皇宠爱,在宫中的日子过的艰难,如今母以子贵,太后娘娘一朝飞天,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可她还有不少的老姐妹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呢。 这如今林府已经是郡主府了,丧葬婚礼这类的事情都是有讲究的,外加上京中和南边的风俗习惯等等的不同,所以单单是协调这些,就已经够两人喝上一壶的了。 红白喜事儿总是最磨人的,不管多大的事儿,总归都不是奴才们能拿了主意,随意就能定下来的。 也是黛玉一片孝顺之心,只恨不能自己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所以事事精心仔细,直将二人累的够呛。 好在他们也不算是新手,略略地有了经验,外加上有府上的老人帮衬,所以谢绝了外祖母的一片好心,并没有接受荣国府的帮忙,也没有让王熙凤这个精明能干,不输男人的能耐人沾染了林家的琐碎事儿。 至于骆家,大伯母打发人来问了一声,听着他们安排的井井有条,也不再多管,将骆婉慧接走,不给他们添麻烦这就成啦。 个人的日子还是要个人过的,插手太多,说起来你是一片好心,不过没的讨别人嫌呢。 这一点上,骆太太做的很好,将心比心,虽然老二夫妻成亲两年了,可骆太太宁可拉着儿子,媳妇儿调养身子,也没有想着要往儿媳的房里塞人,所以赢得了两个儿媳的感激和亲家的敬重。 这也是为何骆辰迈成天无所事事,可是他媳妇儿和岳家并不嫌弃的缘由之一。 当然,骆阁老地位稳固,骆家如日中天,也许是另一个原因了。 林如海的两周年祭日,黛玉从前一天开始就没有合过眼了,对于丈夫的规劝她也只是摇摇头,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骆辰逸叹息一声,也不强求。 只是吩咐了厨房替她时时地熬了加了西洋红参的汤汤水水,粥点之类的不能断,想吃了吃上两口,不想吃了就算了,他生怕一个错眼,黛玉就又熬不住了。 一场两周年祭过去,黛玉又一次地卧床不起了,各种忙碌,外加上心情抑郁,她能撑下来,骆辰逸就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 林家这次算是彻底地在京城亮相了,对于这位静孝郡主,大家算是有了更多的了解,总算是过了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阶段。 贾母从林家回去之后,长叹短嘘了一番,半宿没有睡好觉。 她是真的没想到,林家的日子如今这样的红火,朝中泰半的重臣内眷们都去了,即便是交情不深的,也是打发了家人男女们送上礼单子。 当然,她也知道,这其中有些人是看了骆阁老的面子才去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惋惜,纵然没有骆阁老的面子,单单是女婿留下的人脉,也足够让人吃惊的了。 若是果真自己的宝玉娶了黛玉的话,如今这样的风光和实惠可不就是自己宝玉的了? 想想躺在床上还下不来的宝玉,贾母顿时更加忧伤了,一向当宝玉还是个孩子的她是真没有料到宝玉竟然能做出了那样的事体来。 当然,这肯定是袭人的错,若不是那个丫头勾、引的宝玉,宝玉如何能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可饶是如此,贾母心中还是各种不痛快,别以为她年纪大了就不知道老二媳妇和袭人之间的事情。 总归是老二媳妇没有管教好袭人,所以才勾的宝玉伤了身子,尽管太医说好生养着,调息上几年就无大碍了,可宝玉的底子毕竟比别人弱上一些,贾母如何能放心的下? 至于薛家的姑娘,她是一万个看不上的,不过现在宝玉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将来的亲事不大好说了。 她也是由着年轻走过来的,还能不知道说亲的规矩了,宝玉的这一节,即便是隐瞒只怕也是翻不过去的,所以贾母已经开始降低标准了。 以前想着娶个公主郡主的,如今么,官家嫡女即可。若是能得了重臣之女,那么庶女也是能将就的。 但,即便如此,也轮不上皇商家的姑娘! 薛家除了钱财之外,可还有个惹祸的儿子呢,再者说了,薛家有儿子,果真能将家财都给了女儿?怎么可能? 薛王氏也不是傻的,扒拉着国公府不撒手,为的不就是想让府上帮衬她的儿子吗? 为何薛王氏都有这样的心计,可宝玉他娘反而想不通呢?世人高娶低嫁,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王氏竟是不明白,这也让贾母很是头疼。 毕竟王氏是宝玉的母亲,这亲事儿果真能绕开了她? 贾母半宿没有睡好,第二日就吩咐了鸳鸯打发人去接史大姑娘了。 鸳鸯因为替袭人遮掩打埋伏,所以也遭了主子的贬斥,尽管仍旧伺候着老太太,不过其他的几位丫头也能越过她了。 鸳鸯再不是之前那个主子面前的第一人了。 鸳鸯自己也觉得没脸的很,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将袭人当成了好姐妹,可袭人竟然会做下那样的事体来,简直是羞也羞死了,可是袭人呢,城府之深,竟是半点口风也不漏。 现在,袭人被打发了出去,可是她呢?似乎也没落了好。 老太太那日差点儿要吃人的目光鸳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之前略略有些得意和放纵的尾巴立即地就收了起来,当差起来小心谨慎,再无半点儿差错了。 老太太对于鸳鸯也是习惯了,所以敲打了一番之后,仍旧爱使唤她,老太太屋子里的玻璃等人恼归恼,气归气,可也不得不继续屈服于鸳鸯之下。 鸳鸯听了老太太之言,亲自跑了一趟二门上,将老太太的话给传了下去。可巧在二门上遇上了她嫂子,看着她嫂子一脸的巴结谄媚,惹的鸳鸯隐隐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她不爱看见这个只一心钻进了钱眼里的嫂子,哥哥也是被这个嫂子给带坏了,再没了往年的兄妹情深。 偏她嫂子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小姑子不待见她还是假不知道,总归继续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开口道,“哎哟,姑娘,可是没瞧见嫂子?你最近怎么也不家去,你侄儿侄女儿可是想你呢,姑娘要是不忙了,得了空子,跟老太太告个假,也家里歇会子,我打发了你哥哥去卖肉,咱们一家子也一起吃顿好的!” 鸳鸯嫌弃地说了句“知道了,等闲了就家去”的话之后,转身就走,她嫂子一脸尴尬地望着她的背影。 等鸳鸯走远了之后,她嫂子竟是被府中的几个媳妇子,婆子奚落了一通,“哟,金家的,这拍小姑子马屁,可谁承让人家姑娘心气儿高,压根就不想看见你这破落户儿呢!吃顿肉就是好的啊?鸳鸯姑娘在老太太跟前什么龙肉吃不着?非得跟你家去吃去?不过是看上了鸳鸯的私房银子罢了,你说说你们这两口子,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小姑子也算计。这要不是鸳鸯他老子娘在南里,鸳鸯会跟你们往来,那才是怪事儿呢!” “……” 金家的虽然在鸳鸯跟前看着木讷的很,可实际上呢,家里当家做主的却是她,也不理会别人的奚落,眼珠子一转,家去了。 夜里,金文翔当值家去,听了他媳妇的言语,带着些迟疑地道,“这样果真能成?鸳鸯那丫头能答应了?” “哎哟,这话是怎么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如父,如今爹娘不在身边,可不就是你这当哥哥该操心妹妹的前程吗?” “好,既然你说能成,那么我就去试试,总之这事儿但凡姑娘有任何的不愿意,那么咱们就不能做,毕竟如今还要靠着她呢。” 金文翔对着自己老婆说道,他也知道妻子和妹妹之间似乎有些不对来,女人家么,心眼小,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不能坑了妹妹一辈子。 当然,如果能成了的话,那么自家也能跟赵国基一样了,想想他们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金文翔眼中闪过一阵火热来。 所以在听了大老爷的肯定答复之后,金文翔欢喜坏了,这事儿有门,这事儿能成!也不枉自己花了快二十两的银子打点,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准信儿。 至于接下来的事儿么,自然要交给自家老婆去操持周全了,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也进不了内宅,也看不到自家妹子。 鸳鸯还不知道哥哥嫂子的谋划,回到了老太太身边的鸳鸯渐渐地再一次地成为了老太太跟前的第一人,毕竟她做事细心踏实,又握着老太太的库房钥匙,许多的人情往来贾母年纪大了有些记不住了,可是鸳鸯正是记性好的时候呢,所以贾母真心是离不了她的。 对于贾赦来说,鸳鸯长的好坏其实无所谓,可重要的是她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掌着钥匙的大丫头,知道老太太私房的大丫头,这才是最为重要的,这才是他想要纳了鸳鸯的缘故。 否则的话,一个十七八的老姑娘了,哪里有自己身边的秋桐水灵,秋桐这几年跟着他,被调、教的水葱一样,是贾赦的心头肉。 贾府的风风雨雨却是影响不到林家来,因着上次他帮着贾赦父子俩坑了一次贾政父子,所以和贾府的大房算是有了些许的交情。 不过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的往来,毕竟他不大出门,贾琏父子也不大出门。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慢慢地接近年了,宝玉养了这么几个月之后,终于可以下床了,不过因着上次被打,所以唬的宝玉又装了几天病,只在后院内宅厮混,压根儿就没敢往前院儿去过,老太太也心疼他,学里也告了假,成天和和丫头们一起厮混。 虽然赶出了个去袭人,又撵了晴雯,可是宝玉屋子里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大家反而是变本加厉起来,麝月又是另一个袭人,不过她没有袭人那样的胆子,所以只让宝玉吃吃豆腐,占占便宜,可更多的却是不敢了。 宝玉如今吃着药,调养身子呢,也不敢太过胡来,外加上贾母看的紧,王夫人看的更紧,所以慢慢地开始嫌弃府内没意思了。 他在外面也是有一帮世家子弟组成的朋友的,冯紫英之流,当然,还有贾氏子弟等等。 至少府外自由些,所以宝玉便恢复了自己的交际活动,和什么戏子,小倌儿地往来频繁,逢场作戏么,大家谁也不会当真。 第30节 宝玉在外面得了趣儿,愈发地不爱留在府中了,见天地往外跑。 贾母和王夫人对于他外出交际倒是支持赞同的,毕竟结识几个少年英才,世家公子之类的,将来也是能有个人脉关系,能守望相助。 年下纷纷扰扰地折腾了一番,不过今年却是额外不同,你道是因着什么呢? 便是因为陛下隆恩,宫妃娘娘们可以外出省亲,与家人团聚,所以这个年,别说是贾家没有过好,就是整个京城,似乎都没有好好儿地过年呢,大家都是在等待着这省亲呢。 礼部按着顺序排下来,贤德妃贾元春正好是上元节这日,当然,这日也不独是她一个,不过最为显赫的却是她。 所以贾氏一族上上下下地欢喜疯了,上蹿下跳的,说是陛下对他们家大小姐的看重。 皇后娘娘年纪大了,出嫁多年,与娘家人没有多少的感情,她父母已经过世,当家的是哥哥嫂子,从前外祖母去世了之后,母亲伤悲非常,尝说自己从此往后再也没有娘家了,她那个时候年轻不懂事儿,弄不明白,母亲明明还有两个舅舅家可以往来,何以说自己没了娘家? 可是现在轮到自己品尝这种滋味了,没了母亲之后,整个家似乎不是自己的了,皇后娘娘的母亲并不多么长寿,她又是在深宫内院,也没有承欢膝下,所以承恩公府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并不是个什么欢喜的地方,反倒是充满了悲伤。 她当初在嫁给了皇子的陛下时,因着父亲没了,所以带了族中的妹妹回府当了陛下的滕妾,为的就是让那族妹早日诞下赵家血脉,帮自己稳固地位。 这事儿她不同意,可是两个哥哥却是赞同的很,而且提议的就是自己的大嫂子,后来那滕妾果然是个好生养的,诞下了陛下的长子。 不过可惜的是,竟是个福薄的,自己难产而去,留下了个病歪歪的儿子。 那个时候还是王妃的皇后娘娘念及他是王爷的长子,又是族妹挣命一样生下来的,所以将这个病怏怏的孩子抱在她的身边,照看抚养。 这么多年过去,大皇子虽然已经娶妻成家,可是子嗣不丰,仍旧是病怏怏的。 不过他对于皇后这个嫡母兼姨母却是敬重有加,好歹让皇后略感欣慰,总算是没养出个白眼儿狼来。 后来,母亲去世,她和娘家就基本上断了往来。直到皇上登基,加恩赵家,大哥封了承恩公之后,这才慢慢地恢复了交际。 当然,即便如此,皇后对于娘家,对于族人一向都是淡淡的,反正他们是自己的族人,也不可能反水去支持别人,关系是否亲密又何妨? 所以皇帝当初允了后宫省亲,皇后娘娘在娘家人进来请安时,也是一口拒绝了的。没了母亲的那一日,她便没了娘家,还回去做甚么? 忆苦思甜?她如今的日子不见得有多甜,往昔的日子不见得有多苦,所以皇后娘娘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赵家虽然懊恼,可也不得不听了皇后娘娘的吩咐,不能建别墅,总觉得承恩公府比别的外戚们低一头似的。 皇后娘娘那里没动作,那么争斗的便是两位贵妃了,贤德妃贾氏和吴贵妃二人。当然,不仅是她们二人彼此争斗,就是在宫外,贾家和吴家之间也是龌龊不断,少有和睦。 吴贵妃的资历老,虽然没儿子,可是名下有个公主,被皇帝当成了宝一样疼着,对上蛋都没有怀上一个的贾氏,吴贵妃是底气十足的。 再者说了,吴贵妃之父吴天佑虽然是个混不吝的,可是吴家却是比贾家强上许多了,所以能给吴贵妃朝堂上的支持,不跟贾府似的,除了银钱外,竟是没有任何的势力。 元春在宫内苦苦挣扎,她也知道府上的情况,可是现在不同了啊,这不是有个静孝郡主吗?黛玉她女婿又是骆阁老的亲侄子,听说骆阁老夫妻俩对于这个侄儿关心非常。 所以长了见识,开了眼界的元春总算是和贾母的目光一样了,打起了黛玉的主意。 果然自己在前朝有骆阁老,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支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后宫孤立无援,累死累活的。 所以元春在大年初五时,打发了宫中的小太监,递了消息出来。 贾母对于元春这个自小儿精心教养的孙女儿自然是寄有厚望的,现在看着她的眼界,顿时欣慰不已。 递了帖子,打发了王熙凤这个能说回道的,又有探春这个机敏多智的一起上门,为的便是邀请黛玉上元节那天在贾府等着娘娘的接见。 对于这样的邀请,黛玉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毕竟不是贾家人,府上是喜事儿,我去了这只怕不大好。” 黛玉有些为难地道,她确实没想过要去贾府去见什么娘娘。 “这哪里不好了?是宫中的大姐姐专门传了消息,说是借着机会好生地认认亲,以后也往来方便,玉儿妹妹,不是我说,这样好的事情,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唔,这样吧,风姐姐,三妹妹先坐,我去找夫君商量商量再说。” 黛玉有些招架不住王熙凤的这张嘴,立即地将骆辰逸给拎出来做挡箭牌。 王熙凤虽然对于那赘婿没甚好感,可也知道这个林妹夫不是个好惹的,所以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唷,林妹妹,如今你都是郡主了?这府上的大小事宜谁还敢不听你的,哪里需要商量了?” 不过仍旧是打趣地挤兑了黛玉两句。 黛玉忍着内心的不喜,然后快步地出了花厅。 骆辰逸听了黛玉的转告之言后,觉得有些好笑, “不去,不说别的,咱们如今身上有孝,咱们又不求着贾贵妃,上门去干吗?没得让人说咱们失了风骨,骂咱们不孝呢!” 骆辰逸对着黛玉道。 黛玉也知道丈夫是读书人,对于这些事情看的格外重,所以只能暗暗地松了口气,抱怨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二嫂子那张嘴,又说是贤德妃的口谕,这样不去真的行吗?” “放心吧,不提后宫不得干政。再者说了,后宫还轮不到一个贵妃指手画脚呢。有太后娘娘不说,还有皇后娘娘呢,所以直言拒绝就成,再不然你就推到我身上,说是我不许你去,再者,我与大伯家约好了,要一起上街看花灯的。” “什么?为何你不早说?” 黛玉瞪大眼睛,一脸不悦地问道。 “这不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可惜的是……” “既然与大伯母约好了,那么自然不能失礼,我这就去回了琏二嫂子,唉,她也是难,那样一大家子……” 听着黛玉对于王熙凤的怜悯,骆辰逸觉得好笑,王熙凤自己并不觉得为难啊,如今正是显示她才干优长的时候呢,王熙凤巴不得天天有这样卖弄的日子呢,黛玉倒是替她觉得为难了。 “你呀,操的什么闲心,只怕二嫂子未必这么想呢。” 他这般说,黛玉复又想想王熙凤争强好胜的性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起来了。 所以她转身回了花厅,将刚刚与骆辰逸的这一番对话说给了她们姑侄听。 王熙凤笑着道, “如何就这样巧了,妹妹竟是不知道?” 虽然黛玉对于她的质疑有些不痛快,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他是想给我惊喜,所以一直都保密着,我也没想到……琏二嫂子,家去了替我向外祖母,二舅母致歉吧。娘娘家来了,也是阖府团聚的喜事儿,没的我一个外人掺和进去,却是不像。再者说了,我身上又有孝的……” 既然黛玉都这般说了,王熙凤和探春二人也只能失望而归,探春在离开郡主府时,突然地觑见了一个身影,突然明白过来那是谁的探春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再是没想到,这位林姐夫竟然这样一表人才,俊俏非凡。 好在王熙凤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着回去了之后要如何跟老太太交代,所以并未发现探春的异样来。 可偏生,探春虽然极力控制自己,可是那个身影似乎是印在了自己脑海中,心底里一般,觉得怎么着都剥落不去。 探春自此似乎是成长了一般,时常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也不大和姐妹们一起去玩乐了。 不过对着王夫人,却是更加地恭维了。 王夫人对于探春这个庶女只怕也没有多少的感情,不过也乐得和她秀母女情深,撩拨的赵姨娘上蹿下跳的,越发地显得粗鄙了,越发地让探春瞧不上了,母女,姐弟之间的罅隙日深,王夫人才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想想宫中的贵妃女儿,再想想将来有大出息的宝玉,王夫人如今志得意满,所以对于探春这个庶女也并不觉得有多么地碍眼了,毕竟将来嫁出去,也能为自己的宝玉拉来一个助力。 第二天探春受宠若惊地收到了几件太太打发人送来的首饰,布料还有旧衣。 说的是旧衣服,不过都是好料子,不过是样式过时罢了,王夫人年轻时略显丰腴,探春年纪又小,穿着还挺奇怪的。 所以她带着丫头们连夜地改了之后,便天天地换着穿,逢人就说太太的慈和。不过因着不是时兴的布料,不是时兴的样子,总显得有些怪异。 因着骆辰逸说了带着黛玉一起出府和大伯母家一起去赏花灯,所以黛玉总觉得这几日时间走的额外慢。 骆辰逸看她闲的慌,所以找了各色东西来,夫妻俩一起做灯笼玩。骆辰逸懒,也不爱动脑子,可是他见过的多啊,眼界开阔,自己又会画画,所以每每做出的东西又精致又好玩,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不然是兔子灯之类的,黛玉顿时觉得无趣了。 扔下了自己手头上东西之后,开始帮骆辰逸了,夫妻俩联合做了个大胖娃娃吃元宵的灯笼,看的一众人心头软软的,不过陈嬷嬷却是略带担忧,这样童趣十足的东西,姑爷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整整两天功夫,夫妻俩在工匠的协助下,总共做出了十来盏不一样的灯笼来,夜里看着这些东西,简直成就感爆棚。 黛玉又紧急地往贾、骆两处送了几盏自己觉得好玩的给姐妹们,自然是少不了宝玉的。 至于骆家,那只大胖娃娃咬元宵的也一起送了过去,骆辰迅的小儿子如今正是三四岁好玩的时候,他拿着这灯笼,却是极为相配的。 贾府的几个姐妹,宝玉,巧姐儿,贾兰,贾琮贾环人手一只灯笼,俱是欢喜不已。 府上忙着贵妃娘娘省亲,这灯笼也都选择的是富贵吉祥的样式,哪里有林家送来的这样巧思好玩的。 又听说是他们家郡主郡马自己动手做的,大家自是更加觉得好玩了。 宝玉本也想闹着自己做,可惜的是,府上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绝不会纵着他的。 宝玉自己怏怏不乐,然后并不能让老太太,太太改了主意。 因听了是林妹妹自己做的,宝玉本想都给收回的,可惜的是,这次却是没谁理会他,毕竟这签子上标的明明白白,纵然是一向让着她的探春也将那灯笼宝贝的紧,别说是送给宝玉了,就是看看也叮嘱他小心了再小心的。 至于惜春,直接让宝玉碰了一鼻子灰,哥哥抢妹妹的东西,这算什么本事?难道你还要抢了巧姐儿,兰哥儿的? 你这做叔叔的倒是出席了,不说送侄子,侄女儿东西,反倒是跟没断奶的奶娃娃一般,竟是越长越回去了? 这番夹枪带棒地,宝玉也只能落荒而逃,大家都说三姑娘是个刚性儿的,可没想到这四姑娘也不惶多让,宝玉竟都没讨着好儿。 好在宝玉性子还算好,并不将此事张扬的到处都知道,所以长辈们也只能装聋作哑,对于他们兄妹之间的口角来了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上元佳节到了,黛玉恨不得立时便是晚上了,自己可以出去赏灯了。 她小时候父母也曾带着出去玩过,不过自打母亲过世之后,便再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虽没有十年,差不多也有八年了,好在现在又有了机会,也不知道这京中的灯会到底如何?是跟扬州那样热闹非凡吗? 扬州富人聚集,所以盐商们斗富的风气一直浓厚,这样的佳节里,更是了不得。 也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情形,骆辰逸也不知道。夫妻俩猜测了半天,想想晚上就能出去了,复又觉得好笑。 下午稍微地吃了茶点之类的垫垫肚子,众人开始准备出行了。 上元节肯定人多热闹,却也不是没有危机的,所以安全方面大家还是需要各种准备的。尤其是有女眷的情况下,好在他们已经订了最好的太白楼看花灯,不用在街上人挤人的。 夜幕降临,半黑不黑的时候,黛玉一行人终于出发了! 骆太太看着几个孩子们,就是两个媳妇儿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便主动开口道,“行了,咱们也出发吧,去了外面,你们也正好松快松快,老大媳妇,照顾好你弟妹和婉慧两个!” “是,太太。” 骆辰迅的妻子孟氏笑着应下了。即便婆母不嘱托,她这个当长嫂的也知道自己的责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骆辰逸护着黛玉在街面上走,黛玉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各色的花灯,各种的小吃,各样儿的猜谜,总之,叫卖声,欢笑声等等夹杂在一起,让人觉得欢喜不已。 一路上骆辰逸也在询问黛玉的意见,不时地买上一两盏的花灯,看着有新奇干净的小吃也各自买上一两样,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太白楼时,身边跟着的人几乎都没有个空手的了。 骆太太年纪大了,不好这些热闹了,所以她带着两个孙子先到了太白楼的包厢中,也让儿媳们松快松快,看着静孝夫妇到了,这才将小孙子放下。 太白楼每年的元宵都是限量的,都是要提前预定的,否则的话,只怕你出再大的价钱,也尝不到这样的美味,一年只这么一回,所以闹的太白楼的元宵越发地受人追捧了。 骆太太带着女眷们在屏风后面用元宵,骆辰迅兄弟几个在外间说起了佳节的喜事,这样的聚会最容易说起如今时下最流行的话题。 比如说,椒房省亲。 第31节 按着时辰,此刻的贾府应该还没有等到他们家的娘娘呢吧,好在自己和黛玉俩不用去受那份儿罪。 皇帝因为皇后娘娘并未选择出宫省亲,所以在结束了宫宴之后,夫妻俩人略作遮掩,扮作了达官贵人的模样,带着仆从们出门溜达。 恰好,帝后的包间就在骆家的包厢隔壁。 这样的巧合,也真是没谁了! 皇帝这样赤果果的,丝毫不遮掩的举动让皇后有些后悔她竟然油脂蒙了心,觉得这位陛下是真心在陪伴自己的。 听闻戴权说静孝郡主夫妇在隔壁包厢时,皇后心中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不过面上滴水不漏,仍旧挂着温婉的笑容。 皇帝若果真能有真心,那才奇怪呢吧? 想想后宫的那些蠢货,为了争宠,简直不惜一切手段,皇后也是醉了。 不过也许,那些人也是知道皇帝的本质的,可惜的是,在这后宫,如果你不争,便是没有活路的,所以也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这就是后宫,这就是内宅啊! 随着时间的流失,骆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所以第一时间就熬不住了,当然两个孩子也是,所以骆太太打算带着两个孙子,还有侄女儿先家去,然后让小夫妻们一起去外头逛逛,一年就这么一次罢了。 虽然听着婆婆的安排骆家的两个儿媳都是面红耳赤的,不过却没有出声反对,心中只怕是极愿意的。 至于骆辰迅兄弟,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骆辰逸也没有反对大伯母这样的安排,他本也是这么想的,等会儿带着黛玉出去走走。 安排人送走了大伯母之后,骆辰迅兄弟俩也各自地带了自家娘子离开了,骆辰逸和黛玉俩刚刚要抬脚走,却是看见了戴权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自己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诧异来。 “郡主,郡马我家老爷和女主子今日也出来,与民同乐,听说郡主在,所以打发了奴才来请郡主过去叙叙。” 他既然都这般地说了,黛玉和骆辰逸两人也只能跟着戴权走了。 今日毕竟是上元佳节,所以骆辰逸夫妻来也不担心。 可谁知,皇帝竟然会憋着要放大招呢! 小夫妻俩对着帝后见礼之后,立即地被叫了起来,气氛比较轻松。 皇后显然是真的很喜欢黛玉的,笑的展颜,并不是那种职业化的端庄微笑。 不过片刻之后,皇后娘娘便借故要更衣,离开了包厢,进内室去了。 皇帝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骆辰逸夫妻俩对视一眼,也是闪过一丝凝重。 “这是朕这几年努力的结果,今年也是文安公二周年祭了,朕总觉得该是时候给你们一个交代了。” 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可是骆辰逸的眼皮子却是跳了几下,他隐约地知道皇帝要说些什么,黛玉却是一头雾水,这说的不清不楚的,又是牵扯到了已逝的父亲。 “先看看吧,看完了再说!” 戴权随着皇帝的话音将一本厚厚的折子放在了骆辰逸夫妻的眼前,黛玉带着一脸的狐疑,打开了折子。 “这……这……这……臣妇失仪,望陛下见谅!” 黛玉的面色苍白,一脸的不可置信,折子差点儿就掉在了地上,骆辰逸扶了她一把后,这才会神过来,立即对着皇帝请罪。 “人之常情,朕如何会怨怪了你?” “郡马也看看吧!” 皇帝一直关注的重点都不是黛玉这个弱女子,而是骆辰逸这个面甜心苦的,所以淡淡地道。 骆辰逸便从黛玉的手中接过了折子,他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皇帝心中隐隐地有了猜测。 骆辰逸腮帮子虽然颤了几下,浑身抖了几下,可并没有像黛玉那般太过失态。 他的这一番表现也让皇帝对着骆辰逸有了更深的认知。 “这……甄家,不共戴天之仇,请陛下为林家主持公道,为老爷报仇雪恨!” 骆辰逸当即跪下,求恳道。 “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朕也是极为难过的,文安公一代良臣,能臣,可惜啊,竟是遭此不测!朕也是极想办了甄家(这话皇帝却是皇帝的肺腑之言),替文安公主持公道的,可是朕也有朕的难处啊!唉,这甄家,上皇他老人家一直感念‘奉圣夫人’她老人家的一片慈心,抚育之恩,所以……唉,说起来朕是真的各种为难啊!” “陛下,为父报仇,臣妇与甄家不共戴天,求陛下为林家做主!” 一旁跪着的黛玉一脸悲伤地道。 “静孝啊,你先起来,朕也为难的很呐!” “郡主,郡马,陛下为难,总不能主动为难了甄家人,可若是有人出面……那么陛下就能名正言顺地为林家,为逝去的文安公支持公道了。” 一旁的戴权极有眼色地插嘴道。 “臣妇明日去午门叩阍,状告甄家杀人,定然要让甄家付出代价,为父报仇!” 黛玉露出了愤恨之色,一脸坚毅地对着皇帝道。 显然,皇帝也没有想到黛玉能有这样的决心,不过叩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他摇摇头,表示了不赞同之意。 “郡主,叩阍可是要挨板子的,您这样的小身板儿,别说是陛下了,便是老奴也是不忍心,不赞同的。” 又是戴权,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地将骆辰逸给架到了火盆上。 “陛下,小臣记得年前贾雨村贾大人刚刚升任了大司马一职?” “确实,怎么?郡马认识贾大司马?” 皇帝一脸无辜地问道,好似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贾雨村的履历,不知道贾雨村与黛玉有师徒之谊一般。 “小臣并不认识这位贾大司马,可他与林家却略有渊源,郡主年幼时曾经师从这位贾大人,所以小臣想要拜托了这位贾大人在朝堂上弹劾甄家,为老爷报仇雪恨!” 对于骆辰逸的选择,皇帝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的,世家子弟,更为小心谨慎,绝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冲锋陷阵的,他们会利用各种关系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尽管骆辰逸的这种做法很适合他的出身,可是对于黛玉来说,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丈夫这样的举动让黛玉心中隐隐地有些失望,不过因为在御前,所以她极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绪,丈夫总是会和自己解释的,她等着他的解释。 “唔,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我听说就贾大司马曾经也是受过甄家的恩惠的,他会愿意为了林家和甄家翻脸吗?” 戴权永远都是这么地体贴人意,一脸担忧地问道。 黛玉闻言,也是抬头望着身侧的骆辰逸,想要为父亲报仇,她并不想经了别人的手,自己动手多痛快,可是骆辰逸这百般推诿,总觉得有些奇怪呢。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最后打定了主意,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任由骆辰逸应对。 毕竟这朝堂上种种纠结她知道的不多,可骆辰逸却是不同,他对于这些事情极为地敏锐,父亲曾经赞了又赞的,说他天生就是做官的好苗子,一度父亲还甚为惋惜呢。 所以黛玉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任由皇帝、戴权主仆俩各种撩拨,她就是不上张嘴。 最后皇帝也算是失望而归,这叩阍啊,告御状的,都是他的期待,也都不是他的期待,他期待的是骆辰逸出面来和甄家撕撸,然后借此就能在朝堂上撕开一个口子了。 毕竟骆阁老也是上皇的人,内阁五人,加上甄应嘉,上皇的人占了多数,还有两个墙头草,真正能贯彻自己意志的也只有曾经的帝师而已。 可惜的是,这个骆辰逸,年纪小小,竟是这般谨慎,完全不上当。 一旦他下场,骆阁老肯定是无条件地站在侄儿这一边的,那样的话,甄家便和骆家直接地对上了。 甄家虽然号称“甄佛”,是江南王,可是和底蕴深厚,子弟遍布全国的骆氏相比,甄家不过是爆发兴荣之家罢了。 外加上林家也是累世书香,皇帝就能彻底地将甄家在江南的影响力降至最低,然后一举地收拾了甄家,完全地掌控了江南。 一旦蹦跶的欢畅的忠顺少了江南这个钱袋子之后,少了甄家这个母家的支持后,他的实力受损这是肯定的,自己也能慢慢地在朝堂上展开拳脚了。 可惜的是,林家的这个赘婿,竟然完全不上当! 皇帝隐隐地有些恼怒,不过暂时这骆辰逸还有用,所以他极力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过骆辰逸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皇帝对于自己夫妇,或者说,对于自己的善恶值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数值,五十九。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能看到别人的运道,能看到别人对于自己的善恶值。 至于坑人之处么,大胃王,巨能吃是一个,另一个么,只有相处了一阵子之后才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善恶值,而且有些时候还是随机的,有失败的可能性。 比方说对方的戒备心太重之类的都会导致失效。 至于皇帝的运道么,比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又上涨了十个点,不过他没有看到过上皇,所以也不知道上皇的运道值如何。 不过两位圣人争权,皇帝的运道上升,那么相对的,肯定是上皇的数值下降了。 别人不知道林如海的死因,可是骆辰逸却知道,所以他即便是再如何地想为林如海报仇,也不想将自己陷入当今和上皇之间的争斗中去,不管是他还是林家,没有根基,太过稚嫩,当炮灰都不大够资格,凭什么要为了皇帝的几句话就傻愣愣地冲锋陷阵呢? 最后,皇帝也只能失望而归! 骆辰逸和黛玉俩人脸黑沉了锅底,也没了心思再过节了,直接地回府, 第29章 第29章 大宋氏番外 大宋氏番外 宋氏闺名宁安,她的生母姨娘是太太身边的陪嫁丫头,本是外嫁,替主子笼络丈夫身边的长随,小厮,管事之流的。 可惜的是,阴差阳错,即将要嫁人的姨娘被醉酒的父亲给扯到了床上。 第二天,心如死灰的姨娘直接寻了短见,却是正好被她的那位未婚夫给救了下来。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狗血,太太知道自己的丫头什么性子,前几天还甜甜蜜蜜地绣着盖头,嫁衣,怎么可能会爬上丈夫的床? 可惜的是,被一个丫头嫌弃的老爷却是恼羞成怒,一口咬定是那丫头做出了爬床的丑事,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强逼了一个奴婢? 他这番赌咒发誓倒是让自己成功地洗白上岸,可是宋宁安的姨娘,那位青离姑娘成为了人人鄙夷的对象。 都要成婚了还这么不安分,这样的丫头合该打死,再不然发卖了了事。 不过宋宁安的嫡母却是个良善心软的,对着伺候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丫头起了怜悯,将青离留了下来。毕竟已经是伺候过老爷的人了,也不能再嫁给老爷的长随了。 所以太太想要另外地替那长随指门亲事,可惜的是,那管事却一一地拒绝了,他对于青离姑娘一心一意,果真不能娶了她,那么自己这一辈子,便不再想着娶亲了。 那长随的这一番感动了很多人,既然当事人不愿意,那么太太也没必要勉强了别人,毕竟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可别再耽搁了别人。 青离被安排在了最角落的院子里,里头只有一个婆子,一个稚嫩的小丫头照顾着,不能死,也活不好。 是呀,太太明确地告诉了她,她是不能死的,死了的话,那么她的家人,还有那位未婚夫,只怕老爷都不会放过他们的。青离的家人是太太的陪房,难道太太连自己的陪房都护不住吗? 青离不敢问,也没想过张口问。 不过善心的太太却是主动地替青离做了解释, 老爷是个什么性子,难道你还没看透? 最是好面子,如果你当初承认了,哪怕是不否认,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第32节 所以如今为了老爷的面子,你也只能活着,而且还得长长久久地活着。 虽说你们一家子都是我的陪房,可我总不能为了几个奴才就和老爷翻脸吧?是不是?所以青离啊,你要理解主子,你一向都是善解人意,温婉大方的是不是?我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的。 太太说话时眼眸中闪着不知名的,令青离发冷的目光。 不过她一个奴才丫头,却是不敢去猜疑太太的,自己的主子,怎么可能会嫉妒她一个当丫头的呢? 所以心如死灰的青离就被善心的太太给安排在了府内最角落的院子里,也是因为要周全老爷的面子,所以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只安排了一个老婆子,一个稚嫩的小丫头两人服侍青离。 即便如此,大家也都是觉得太太太过善良,青离那样的小贱蹄子,哪里配得上要人伺候了? 青离的日子过的很不堪,吃食永远都是不干净的,甚至冬天的时候还能看到冰碴子。 要说起来,即便是府上最低等的下人也不会有这样的饭食,不过因为青离是老爷主动开口了要“好生”照顾的,所以只要保证她活着,饿不死就成啦。 能有这样的饭菜就已经很好了,难道你还想吃人参燕窝,龙肝凤髓?也不给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 青离每天听到耳朵里的都是这样的话,她已经通过这些人的嘴,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经被赶了出去,发配到了庄子上做农活去了。 据说是负责给庄家追肥,是成天要和便溺打交道的“好活”。 饶是如此,青离似乎是傻了一般,充耳不闻,不管是听到多么恶劣的言语,她眉头子都不会动上一下。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觉得无趣了,虽然她的处境并没有改善,可是青离的耳根子却是清净了许多。 三个月之后,晕过去的青离被府内的大夫诊出了三个月的喜脉。 这下子,青离又被再一次给冲到了风口浪尖上。 谁也没想到,青离这样的人,落入尘埃,竟然还能有翻天的那一天。 这下子,总该母以子贵,一飞冲天了吧? 倒也算是,青离的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至少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至少不用自己动手,慈善的太太给青离安排了丫头婆子的照顾着,有补品炖着吃着,这样的日子,也算是很多人一辈子的追求了。 只可惜,即便如此,似乎也没有发现青离展颜过。 她仍旧是之前那样木木呆呆的模样,再也看不出曾经周全温婉的青离姑娘的影子了。 青离的肚子渐渐地大了起来,除了肚子之外,青离就是个皮包骨的,面色青青白白,从来没有看出过欢颜之色。 这样的青离,人人都说是太太慈善,若不是这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怕早没了青离了,更别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当然,青离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乖巧的,竟是一点儿也不闹腾人,青离似乎吐都没吐过,大家也在感叹,这人啊,命贵,命贱地真是天注定,谁也说不来。 因着是老爷的头生子,所以饶是太太再怎么不甘,可还是摆着慈悲的脸,好汤好药地供着青离。 这才让她最后成功地生下了孩子。 有传言说,听产婆说是个女儿时,太太长长地送了口气,然后这才欢喜地让人赏了稳婆,赏了婆子丫头的。 自然是少不了人人的歌功颂德,说是太太是个仁慈的,竟是平安地让爬床的丫头生下了老爷的长女。 青离似乎仍旧是那个青离,眼神空洞,死气沉沉,哪怕是孩子呢,都唤不起她的灵魂来。 虽说府上有奶母,又有婆子丫头地照顾着,可是大小姐却仍旧是病怏怏地,瘦弱的小猫子一样。 出了月子的大小姐,还不如男人的巴掌大。 府上上上下下地对着大小姐起了怜悯之心,最后还是太太仁善,将大小姐抱到了自己身边,精心地照顾着,八个婆子,是个奴婢地伺候着,因着这份儿周全,所以周岁时的大小姐养的白白胖胖的,再也看不出来曾经那个青紫交加,巴掌大,小猫儿一样哭声的大小姐了。 抓周宴上,太太给大小姐起了宁安的乳名,希望她一辈子平平安安,这对于女儿家来说,是最好的祝愿了。 宋宁安,打小儿在太太身边长大,从来也不知道自己不是太太生的,从来都不知道府中那个人人厌弃的青离姨娘竟然是自己的生母。 所以第一次听说时,她顿时地傻眼了。 泪眼婆娑地宋宁安曾经见多好多次似乎是失了灵魂一样,青筋满布,老态纵横的青离姨娘。 宋宁安只觉得天塌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所以最后这一次,青离姨娘在被亲生女儿吼了一通之后,深夜跳了井。 如今的太太已经是生了两个儿子,地位稳固了,老爷身边也是红颜知己,表妹俏婢的不少,所以太太如今似乎也熄了争风吃酷的心,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听说泡的发白的青离被人捞上来了,这一次,又是青离的那位未婚夫将人给捞上来的,别人都嫌晦气,可唯独太太并不,慈善的太太只身一人,去了青离的挺尸之地。 宋宁安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太太的脚步…… “青离啊,青离,我后悔了……是呀,我为什么会嫉妒一个丫头呢?你再好命,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可偏偏,你就是那么地好命……所以啊,我这个当小姐的,当主子的,竟是鬼迷了心窍,我明明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性子,可偏生,偏生做了那样的安排,毁了你一辈子……饶是宁安那孩子出生,我都没再看到真正的青离,那个时候,我才能确定,青离你是真的死了……青离啊,青离,你放心吧,宁安那丫头,我一辈子都当成是亲闺女,日后会为她找个好归宿的……都说世上男儿皆薄幸,可青离你却是幸运的,他等了你一辈子,希望下辈子你们能成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青离,你死了,终于死了啊,宁安那丫头,还是被教的太单纯了些,所以稍微撩拨撩拨……唉,人死事消,你安我也安了……” 第二天,病榻上的宋宁安听说,昨儿救了青离姨娘的马夫竟是死了,人发现时已经硬了。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咽气的。 身份揭穿,少了生母的庶女宁安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沉默寡言,少了笑脸,沉静地不似年轻姑娘,府中的老人都说,猛地一看,似乎是多年前的青离姑娘…… 太太果然是太仁慈了,所以宁安的族谱被改了,成为了嫡女,后来的宋宁安竟然许给了骆氏的二公子,书香世家,规矩严谨,宁安小姐的嫁妆,又有强大的娘家做支撑,所以不怕在婆家受气。 一个庶女,嫁的这样好,谁人不称赞宋夫人的仁善?亲闺女也不过如此罢了。 当然,宋宁安却是比任何人都知道更多的隐私,毕竟联姻骆氏,太太也更希望这个长在自己身边,被自己养大的姑娘能为自己的儿子带来更多的助益,这也是骆氏能容忍宋宁安其实是个庶女的缘故。 哪怕族谱上写的是嫡女,可是要结亲,毕竟是知道底细的,所以宋宁安只能与骆氏嫡支小儿子成亲,而不是同样适龄的嫡长子。 宗妇非嫡女不娶,这却是不能破坏的规矩。 当时的宋氏如日中天,而骆氏么,则面对着危机,所以宋家与骆家达成了协议,也是因为宋父看重了骆氏的底蕴,知道这样的人家定然是会翻身的,不会沉沦太久,所以现在拉拔一把,将来这就是宋氏的助力了。 不过可惜的是,宋大人与宋夫人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宋宁安其实已经不是那个宋宁安了。 宋宁安出嫁后,与娘家的往来一直都是淡淡的,后来甚至因为某些事情,几乎和娘家撕破了脸,这些都是隐私。 除了宋老爷,宋夫人,宋宁安三人外,几乎无人知道这样的隐私。 可恰恰,宋宁安身边的老人宋嬷嬷却是知道一些的。 毕竟事情再如何隐秘,可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暂且不提。 宋宁安在诞下了长子骆辰逸之后,和娘家人的关系降至谷底,襁褓中的骆辰逸对于母亲的那些深夜的嘀嘀咕咕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不管是遇上什么事,骆辰逸都从来生出过求助宋家的心思。 不管自己的那位外祖父,外祖母表现的多么地慈和,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那些冰冷的泪水。 有了儿子的宋宁安,似乎是找到了心灵上的寄托,整个人焕发神采,少了以往的沉静,与其说是沉静,还不如说是死气沉沉。 也恼不得骆文远不会喜欢死板无趣的妻子了,只有在儿子面前,宋宁安才会展颜,毫无保留。 重活一世的骆辰逸能迅速地融入这个世界,不得不说,母亲宋宁安的功劳甚伟。 大家族的哥儿、姐儿,诞生之后便是奶母,婆子丫头地包围着,当家主母忙着管家理事,孝顺长辈,照顾丈夫,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来的那样许多的时间照看孩子? 不过宋宁安却不同,不管自己有多忙,儿子都不会离了她左右,而且她的儿子又是个孝顺至极的,是个懂事乖巧的,从不会有太多的突发状况,所以宋宁安更是将儿子当成了眼珠子一般地带着。 好在宋宁安与骆文远成亲之后,骆家的老太爷便为两个儿子分家了,所以她上面没有公婆压着,日子也算是过的松快,才能这么任性地不让稚嫩的儿子离了自己的视线。 骆辰逸也确实是个争气的,他满足了世人对于孩子所有的幻想,乖巧,懂事,孝顺,早慧,贴心! 都说闺女是娘亲的小棉袄,可宋宁安却觉得,儿子才是最贴心的那个。 宋宁安和骆文远是少年夫妻,可她从来不会吃醋,永远不会破功,哪怕是骆文远在外面眠花宿柳都不会让她动容。 唯独骆辰逸,哪怕是儿子微微蹙眉都能让宋宁安大动干戈,所以骆辰逸身边的丫头婆子永远都是最好最精心的,谁敢生出半分懈怠的心思,那么你就要做好被太太剥掉一层皮的准备。 太太从来也是个慈和的,对于下人宽厚有加,唯独在儿子这事儿上,似乎是护犊子的母狼一般,眼神令人心惊,手段令人胆寒。 骆辰逸感怀于母亲的一片慈心,正是因为她无条件的疼爱和包容,所以才能温暖融化了自己的心。 所以,他对于宋氏的感情才那样真挚深厚。 至于父亲骆文远,因为他年轻时的荒唐,因为他做过的那些伤了宋氏之心的事情,所以骆辰逸下意识地对着父亲有不喜,也许还有厌恶。 尽管母亲可能不在乎,可是骆辰逸却不能不在乎。 后来为官之后的骆文远渐渐地收敛了,人人都称赞骆文远浪子回头,羡慕骆氏夫妇伉俪情深。 不过宋宁安和儿子一样,都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来,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骆辰逸三岁启蒙时,惊呆了族学中的一票族人,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天才,这是当时升任了吏部尚书的大伯对骆辰逸下的定语。 也是因此,骆辰逸得到了家族的重点培养。 这个重点培养当然是广撒网的,不管是嫡支还是旁支,只看孩子的资质,不论其他,毕竟天才夭折,泯然众人的不是没有,一个家族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培养对象,那样做风险太高。 自此,骆辰逸并不独独是太太的心头宝了,更是老爷的掌上之珠,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盼儿成龙,望女成凤”这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孩子本也是自己人生的一种延续,似乎孩子的成功就能说明自己的成功一般。 所以骆文远对于儿子的期待颇高,好在骆辰逸虽然年幼,也确实担得起骆文远的任何期许。 骆文远也是因为有个优秀的儿子,所以水涨船高,渐渐的得到了不少的家族资源。 他开始一步步地慢升。 是的,便是一步步地慢升,没有骆文远心中所想的一飞冲天。毕竟那个时候的骆家大伯已经成为了户部尚书,骆家大部分的资源,人脉都首先要保证当家人的利益。 知晓真相的骆文远心怀不忿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尤其是在自己有个天才儿子的情况下,骆文远就将自己塑造成为了怀才不遇的天才了。 毕竟父传子,是不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这话能说明很多东西呢。 宋宁安对于儿子的态度却是一如既往,生怕儿子早慧会带来不好的后果,所以每尝劝说儿子放下书本,放下毛笔,然后去花园子里走走。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她只有这么一个命根子,她宁愿他是个蠢笨的,也不愿意看到儿子遭受磨难,遭遇不幸。 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一个劝说他多玩的母亲。 因着骆辰逸的教育问题,骆文远宋宁安夫妻俩常会产生争执。 每每词穷的骆文远都会来一句“慈母多败儿”来结束争论。 将将五岁的骆辰逸被父亲给挪出了后院,为的就是防止宋氏将自己的天才儿子给惯坏了,给毁了! 这样的说辞自是人人赞同的,宋宁安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只能替儿子细心地收拾,仔细地预备身边伺候的人。 好在骆辰逸心中明镜儿似的知道谁到底是真的对自己好,所以闲暇时间,便会去后宅陪伴母亲,与她聊聊自己的学习,族中的同窗等等。 当然,还有淘气的下人,不尽心的奴才之类。 自然是少不了撒娇痴缠,让母亲给自己做个荷包,置一身新衣种种,为的便是让宋氏忙碌起来,让她展颜开怀。 后来,骆辰逸便说自己想要个妹妹,香香软软,多好,自己定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永远地护着妹妹。 他想让宋氏能有个新的寄托,果真有了孩子,依着宋氏的心性,肯定是会将孩子护的滴水不漏,疼之入骨。 第33节 所以他在听说宋氏有了身子之后,欢喜不尽,成天地对着宋氏的肚子叫妹妹。 宋氏的这一胎,却不是很平顺,不思饮食,面色蜡黄。甚至前三月宋氏都是躺在床上安胎的。 直到五个月之后,宋氏才能下床散步。 骆辰逸有些后悔自己的那些说辞了,妹妹什么的,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要。 宋氏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懊恼和悔意,甚至还有是不是出现的迷茫,所以每每在骆辰逸身边,她都是一副幸福至极,无事人的模样。 不过骆辰逸又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来母亲眉眼的憔悴。可对于宋氏的一腔慈心,他又不能戳破,母子二人你体贴我,我关心你,确确实实是母慈子孝。 骆辰逸再不遮掩自己的聪慧,每天早早地完成了各项功课,然后便去内宅去陪伴母亲。大家都称赞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恰恰在这时候,骆文远又闹出了幺蛾子。不过骆辰逸却被所有人给瞒的死死的,他并不母亲难产,后面还有骆文远的事情。 宋氏的这一胎本来就艰难,乍然听闻这事儿,饶是她对骆文远并没有多少的感情,可这么多年下来了,宋氏这是有些受不住的。 因为她身边竟然出现了爬床丫头,骆文远说的是丫头自己送上门,丫头说是老爷强迫了她! 总之,这就是一桩闹剧!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宋氏一时之间有些晃神,当初自己的姨娘到底是什么心态呢? 所以现在的这个丫头又是什么想法呢? 听到太太的问话,说果真是老爷强迫了她,那么太太为她做主。如若不是,太太也不会为难了他,替她开了脸,让她好生地伺候老爷。 再看看那丫头含羞带怯的面孔,宋氏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钝痛。接下来,骆家二房便是一场人仰马翻,骆文远去衙门不在府上。 不过六岁的小主子骆辰逸便站了出来,又有宋嬷嬷等人的保驾护航,总算是勉强地稳住了局势。 宋氏被紧急送进了产房,骆辰逸自己担心,又一口气地请了十个八个地大夫、医女进府候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这些人说不定就能救自己的母亲一命。 虽然难产,可是孩子还是在灌了催产药之后平安出生了。 果然如骆辰逸所想,是个妹妹。 可惜的是,刚刚放松们的稳婆们突然惊呼, “不好了,太太大出血。” 这个时候的骆文远也顾不上有孩子的喜悦了,毕竟是发妻,所以他第一次地少了那些迂腐规矩,大夫和医女们得以进了产房。 可惜的是,人一辈子的福禄早有天注定,所有饶是众人都尽力了,可惜的是,仍旧无法挽回宋氏的命。 一向柔弱温婉的宋氏却是做出了不输男儿的决断。 听着母亲的决定,众人记忆中从来没有哭过的小少爷,再也绷不住了,第一次地哭成了泪人! 外面骆辰逸哭,里面的姑娘哭,偌大的骆家,似乎因为少爷这一场哭,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 宋氏却是一如既往地温婉,似乎命不久矣的人不是她一般,用柔和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骆辰逸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坚冰都能融化在这目光中。 比如说,自己! 年迈的外祖父,外祖母第一次出现在了骆家,外祖母抱着刚刚得的外孙女儿,直叹自己的女儿是个命苦的。 这时的骆辰逸已经收了了眼泪,小脸儿绷着,一言不发,谁劝他都不走,至于产房腌臜不吉之类的,骆辰逸却是充耳不闻,守在母亲的床榻边,谁也劝不走,谁也抱不走。 宋氏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求了老爷,允了儿子这一回的放肆。 母亲俩人对于宋太太的感叹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老夫人自己尴尬了一瞬之后很快地就调整过来了。 不过外院的宋老太爷和骆文远已经达成了某些一致。 如今的骆家因着刚刚入阁的骆大伯,正是如日中天之势。 可宋家,老太爷致仕多年,他的两个嫡子却不是什么天纵之才,都是在四五品的位置上徘徊,所以决计是不可能会放弃骆家这门亲事的。 骆文远对于宋家小女儿的美貌早有耳闻,续娶么,他也没有多少的要求,貌美足矣。 毕竟自己如今子女双全,所以两人达成了这场交易。 骆辰逸并不知道这事儿,不过老爷身边还是有耳报神的,所以那是第一次,骆辰逸露出了狰狞之色来。 饶是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吧? 不过宋宁安却表现的很是平静,这几天里,她抓紧了时间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做出了尽可能多的安排。 她知道自己这一离开,再是没有机会照顾孩子了,所以只能尽可能多地为他们的将来做出保障。 至于老爷是否会续弦,最后到底要娶谁,她并不关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至于娘家老父,他只怕比骆文远更狠辣,更无情,所以宋宁安对于他更加不会有期待。 除了年节时,宋宁安从来都没让儿子跪过,不过这次,她的宝贝儿子,心肝肉却是跪在了冰冷冷的青石板上! 骆辰逸对着母亲发下了毒誓,他保证自己会将妹妹照顾的好好儿的,保证将来会为妹妹找个好的归宿。 是呀,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么地贴心懂事啊,他从不让自己多操心,上天其实对自己不薄了,有这样一个儿子,她知足了。 宋氏带着一脸的欣慰之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宋氏的丧礼很是盛大,听着人人称赞骆文远的好,骆辰逸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自从母亲出殡那日骆辰逸撕心裂肺地哭过了一场后,自此之后再也没见过他掉眼泪了。 失去了母亲,骆家与自己来说,不过是落脚之地罢了。 骆辰逸在送走了母亲之后,将那个含羞带怯地说自己一辈子是老爷的人的女人拉到了院子中,在清冷的院子中,用稚嫩地声音道,“打,打死了再告诉我!” 他一旁坐在竹藤椅上,诵读着《孟子》。 这样的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不过谁也不敢怠慢,谁也不敢违拗大爷的命令,所以将那丫头摁在长凳上,一板子接着一板子,打的皮开肉绽。 那丫头的嘴也没有堵着,从第一声的凄厉悠长到后来的吭吭唧唧,骆家上上下下的奴才,尤其是丫头们见识到大爷的狠辣。 到了后来,那丫头连吭吭唧唧都发不出来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大爷稚嫩的嗓音——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 等到骆文远进来时,听到的便是这样的两句。 虽然说自己对于四书五经也是烂熟于心,可总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大爷,这,这紫璇姑娘,这贱婢她似乎是没气儿了……” “喔?打死了,打死了好!我先去学里了。” 他姿态怡然,对着匆匆而来的父亲行了个礼,迈着小短腿,走了出去。 徒留下了傻愣愣的下人和气恼的骆文远。 “还不处理了?傻愣着干什么?” 骆文远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地道。 “今日这事儿,谁若是胆敢传出去,小心他的命!” 骆文远看着面色惨白的众人,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从这日后,骆家上上下下,谁也不敢将大爷当成是孩子看待了,他说上一句话,谁敢怠慢?难道不要命了? 只有骆辰逸自己知道,他那几日夜夜噩梦惊醒,毕竟是活生生地一条命啊!如今这双稚嫩的双手上也沾染了鲜血。 一朝浸黑,似乎再也没有机会染白了呢! 骆辰逸的小脸上,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沧桑。 人么,总是健忘的,渐渐地,众人便忘记了这位大爷到底有多么地凶残了,似乎那个让很多人噩梦不已的大爷是众人以讹传讹罢了。 看着大爷一副端方君子之态,小小年纪便有老爷的风姿,果然世人歹毒,竟然编排这么一个稚龄小人,也不怕流脓烂舌的。 一年后,骆文远与宋家的小女儿,宋氏的庶妹小宋氏开始议亲。 虽说是续娶,不过三聘六礼,骆家并无半分地怠慢,规规整整地进行着。 妹妹一岁了,父亲要娶新妇了。 骆辰逸想想逝去的母亲,总有一种恍然之感,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不过骆文远想要续娶,他是拦不住的,也没想过要拦,毕竟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事关宋骆两家的大事儿,他能拦得住谁? 所以在听到外祖母的劝说时,在看到那位含羞带怯的的小姨母时,骆辰逸一言不发,胡乱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宋氏嫁进了骆家,和骆文远恩爱情深。 她对着外甥兼便宜儿女们似乎也没有多么地亲近,毕竟骆辰逸都六岁了,想要笼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样的小宋氏,却是成功地让骆文远觉得真实,少了一份做作。 娇俏知情识趣的小宋氏却是比木讷干瘪的大宋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夫妻感情日深,尤其是小宋氏为骆家诞下了龙凤胎,成为了骆家的功臣。 日渐离心的长子与双胞胎,骆文远会选谁,似乎并不是存在为难,并不存在纠结。 骆家就这么诡异又和谐地生活了,至少表面上是和睦美满的一家人。 至于宋宁安,除了她的一双儿女,除了她身边曾经老人外,似乎也没有多少人记得她了…… 第30章 本是上元佳节,本是喜庆庆贺之日,可惜的是,出去赏灯的静孝郡主夫妇俩却是欢喜出门,败兴而归。 不,确切而言,是愤怒而归! 众人看着主子们阴沉的面色,大气不敢多出一声,乖巧地回了郡主府邸。 “林忠安,找人守着书房,从现在开始,没有我与郡主的命令,别说是人,就是苍蝇虫子你也别让它给我出现一只!听到了没?” 这似乎是第一次,林忠安明白了为何老爷与父亲为何百般地推崇姑爷了。 尽管父亲一直都说姑爷不可小觑,决计不能以年龄来衡量,林忠安虽然面上附和,可到底内心还是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 毕竟姑爷才多大点子的年纪呢?哪里就那样儿厉害了? 林家栋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不以为然来,不过也不多做解释,语重心长地告诫过儿子,他总会看到那一日,果真有那么一天,儿子你一定要记住了,一定要百倍地力气去完成姑爷的吩咐。 也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看着全身泛着冰冷之色的姑爷,林忠安想起了老父的告诫之言。 第34节 他陡然地打了个激灵,对着黛玉夫妇道, “姑娘,姑爷放心,别说是只虫子了,就是尘雾都不会飞进书房去。” “那么便辛苦你了!” 黛玉听着他这番保证,神色略缓,对着他道。 看着夫妻俩转身进了书房,四处的门,窗子却是大开着,林忠安吩咐了林家的家生子,开始清场,这个时候,还是知根知底的人比较放心,内务府的仆从们,鱼龙混杂,谁敢用他们? 黛玉此刻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恨意,小脸绷着,看着丈夫沏茶。 “到底是怎么回事?” 黛玉终究有些沉不住气,也对,毕竟事涉自己的父亲,如今又有当今的算计,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那些自己也许忽略了的隐私。 骆辰逸倒是沉静,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了黛玉面前,然后这才抬头,盯着黛玉,道,“你果然要知道真相?” “这是自然,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难道说……” 黛玉隐隐地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声音带着几许颤抖,她不想去做那些不好的猜测! “对,这里面的事情说起来就真的复杂了,真的要撕撸,只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明白的。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瞒着你,也许老爷也没有想过要长久地瞒你,这样的事情,你身为林氏女,自然是有知情权的。” 骆辰逸目光悠然,似乎是又回到了林如海受刺醒来时,他对着自己所说的那些惊心动魄之言。 “以臣谋君,林某人终究失了坦荡,终究少了忠心!可我不得不如此,左右是个死局。为了玉儿,为了林家,我也算是尽力了呢……” 骆辰逸作为一个自私自利的时代长大的人,终究无法理解林如海言辞中的这些懊恼。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被无数现代人奉为处世哲学的一句话,哪怕是骆辰逸呢,表面上看似谦谦君子,淡泊名利,可讲真,他每走一步,都是带着无数的算计的。 这种算计,似乎已经成为了本能,是他骆辰逸无法剥离的一部分了。 林如海何等样人,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也不解释,他如今有那样的时间,还不如抓紧了来安排后事呢。 回过神来的骆辰逸对着黛玉道, “当年江南的局势你应该是知道的,甄家,老爷本都算是上皇的人,不过甄家与老爷又有不同,毕竟他们有个王爷外甥需要甄家的支持,可老爷却是一心一意地站在上皇身后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爷本也该知情识趣,主动离开江南,让当今的人接手了江南盐政。” “可是上皇还活着,他不甘心放下权柄是不是?” 黛玉面带嘲讽,清清冷冷地接了一句,问道。 “是也不是,并不完全是这样!因为老爷本身除了巡盐御史之职外,还担任着帝王耳目的义务,为上皇安抚江南,铲除某些胡作非为之人,之事!所以没有上皇的命令,老爷却是离不开江南的。可是如今朝堂上主政的却是当今,江南税赋,国库收入的大头,这样重要的职务,当今如何能让上皇的人一直担着?所以说,老爷左右为难,尽力周旋。” “帝王之家,终究……” 黛玉脸上的嘲讽之色明显,不过这话却没有说全,看着丈夫脸上不赞同之色,黛玉将最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尽管老爷左右周旋,可本该是同一立场的甄家却是转变了,上皇日薄西山,谁都看的明白,可是上皇最为疼爱的儿子忠顺王爷却是甄家的外甥,上皇靠不住了,所以甄家亟需要忠顺王爷这个大靠山。江南富庶,甄家不断地搜刮钱财,以供京城忠顺王爷交际使用。可是甄家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别人不知道,他们难道自己还不明白?” “所以他们就将主意打在江南盐税上了,又有上皇暗令老爷支持甄家的行动!” “上皇如何这般狠心,竟是要置老爷于死地?父亲忠心耿耿一辈子,差事上从不敢懈怠,不敢说为国为民,可为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着实是呕心沥血,简直可恶!” 黛玉一脸不可置信,一脸悲愤地道。 “是呀,老爷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明显,这就是个死局罢了。” 骆辰逸慢慢地喝了口茶,这会子他肚子饿的厉害,麻蛋,这坑爹的后遗症!可没有什么心思用饭,所以继续说道,“是呀,只要税赋上有差错,那么当今是第一个不会放过老爷的,至于说不让甄家挪了盐税,上皇那儿又交代不过去,所以老爷左右为难,左思右想,终于没有破局之路。所以老爷便,便……” “可惜的是,谁也没想到,那些人简直丧心病狂,丝毫都不顾忌影响,所以老爷终于得偿所愿了!上皇的人以为是自己的人伤了老爷,甄家也是如此认为,当然,当今亦然!” “爹爹如何,如何……” “我却是敬佩老爷,这一份算计,这一份布局能力,说上一句深谋远虑也不为过,算计了两代帝王,将甄家成功地拖入了泥潭,也为了他的唯一的闺女,留下了足够厚的政治资源,能让你后半生顺遂,老爷只怕是心甘情愿的!” 黛玉再也忍不住,“呜咽”一声,哭的不能自已。 骆辰逸却没有劝说,任她继续哭,哭了半晌之后,黛玉方控制住了的情绪,慢慢地停了下来,不时地打个嗝儿。 “所以现在,当今拿出了这份儿所谓的真相,为的就是要将林家,确切地说是将骆家,将大伯也扯入到这个泥潭中,一旦我出头,大伯自然是会站在林家这一边儿的。” “别看甄家如今是如日中天,人人称赞他们家一句‘仁善’,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王,可惜的是,在传世近千年的骆家眼中,甄家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这样的爆发兴荣之家,最是不堪一击的。” “一旦骆家入局,那么皇帝不仅能控制了江南,而且还能在朝堂上撕开个口子。” “那么,那么你待如何?骆家又会如何?” 黛玉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问道。 “骆家的下场么,其实你可以参考老爷,对于上皇来说,他最是容不下人反水的,尤其是在现在已失了权柄的情况下,所以骆家一旦入局,那么最惨的结局就是个死,好一点的结局么,总归骆氏一族,只怕是要三五十年内退出朝堂。” “至于我,其实并没有选择,一条道儿走到黑,咬住甄家不松口,端看上皇和当今的角力了。” “果然没有别的法子?让我出面呢?叩阍,我其实不怕的,毕竟我是郡主之尊。” “那样的话,不管是赢还是输,林家都输了,皇帝不喜欢不听话的臣子,不喜欢破坏自己安排的臣子,饶是咱们可以富贵一生,可是将来呢?咱们的子女难道永无出头之日,只能跟缩头乌龟一样,困一辈子吗?你能忍心硬生生地折断他们的翅膀吗?” 骆辰逸盯着黛玉问道。 “可如今,如今这样?又该如何呢?” 这左不是右不是的,黛玉有些无措地问道。 “法子还是有的啊,不过我没想到,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了!呵呵,其实我早该料到了!” 听着他的自言自语,黛玉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地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子?你快说给我听听!” “这事儿啊,你别管了,总归是有法子的,老爷早有安排的,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走一步算十步,终究还是我太年轻啊!” 骆辰逸想想死去的林如海,自己带着几分自嘲地笑道。 这为官之人,一旦涉及到官场的你争我斗来,总归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两代帝王如此,忠顺王爷如此,骆阁老如此,林如海亦然。 所以有些时候,倒霉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黛玉却是不明白,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正待细问,却听骆辰逸道,“林福啊,你家爷我快要饿死了,快点儿让厨房准备吃的,不拘是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赶紧地给我来上十碗八碗的。” “好的,主子,饭要往哪儿传?直接送到书房?” “好,快点儿啊,我要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听着他的碎碎念,黛玉眼前似乎是浮现出了两人第一次见时,洞房花烛夜,夫君便是这般,在自己目瞪口中,将一大桌子的饭菜都给塞进肚子里去了。 想到了这些,黛玉沉重的心总算是觉得轻松些,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归今日是上元佳节呢,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帝王的眼线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儿出现?他是不是府中那个低调,却是兢兢业业洒扫的小厮,亦或者府中花园子里那个天聋地哑,手艺很好的园丁。 不管是谁,总归帝王对于林家发生的一切算是做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了若指掌。 当然,对于骆辰逸大胃王的事情也算是新的认知了。 这天夜里,骆辰逸抱着妻子,在她的耳边又说了不少的自己知道的,推测的种种的隐私,也算是安抚黛玉的情绪。 日子一天天地过,对于林家的小夫妻俩能这般地沉住气,皇帝也是觉得心焦不已。 今年二月,是黛玉的及笄之年,骆辰逸想要给黛玉好生地过个芳辰,毕竟对于女子来说,这及笄礼,可是万万马虎不得。 尽管林家还是孝期,许多的事情都已经简化了又简化,可不过管是谁,但凡是接到了林家帖子的,都回了准信儿,说是会来参加静孝郡主的及笄礼。 至于赞者,请的却是太后的娘家侄孙女儿,因着太后对于他二人的一片慈心,所以太后的娘家孙家便与林家有了更多的往来。 对于这样的邀请,不管是孙家还是这位孙小姐,都欣而应允。 笄礼,即女儿家成人礼,古嘉礼的一种。俗称“上头”、“上头礼”。笄,即簪子。自周代起,规定贵族女子在订婚(许嫁)以后出嫁之前行笄礼。一般在十五岁举行,如果一直待嫁未许人,则年至二十也行笄礼。 笄礼参礼者以女性为主。主人、正宾、赞者、赞礼、摈者和执事由女性担任。 笄者:成年待行笄礼者。 赞礼一人:主持笄礼仪式。 正宾一人:由主人选择。选择德才兼具的女性师长为佳。 赞者一人:正宾的助手。由正宾选择一名女性出任。 摈者一人:主人的助手。布置场地,摆放席子,协助正宾盥洗。 执事三人:奉冠笄协助正宾。也宜女性。 以三个托盘分别盛发笄、发簪、钗冠,三位执事托着,立于场地南端西侧从西向东依次排列。人员不足时,也可以只用一名执事,此时可在执事位放一几案,将三个托盘排列其上,一名执事守在旁边。 乐者一人:演奏音乐。(以上参考百度) 总之,不管是男子的加冠之礼还是女子的及笄礼,都是繁琐至极的事情,林家忙着这事儿,对于其余之事一概地不放在心上。 本来贾母想要让迎春姐妹出任赞者,可惜的是,林府对此话都不接,只邀了她做正宾,而赞礼之人,却是由着骆太太担任,摈者却是骆太太的大儿媳。 贾母心中不渝,毕竟和骆家相比,贾府才是黛玉更为亲近之人,可到底,黛玉竟然与府上生分至此,娘舅家仍旧选择了给外甥女儿出面撑腰。 想想都觉得自己大度能容了,可惜的是,玉儿竟然不领情,都是那赘婿,教坏了自己的玉儿。 贾母心中极为不悦地想道。 所以这一日,贾府众人也难得地阖府出行。 黛玉的及笄礼举办的很是圆满,太后与皇后并着后宫之人皆有赏赐。 黛玉的小字为熙宁,熙者,光明也;宁,平安,宁静,安宁之意。所以,颦颦什么的,让它直接地见鬼去吧。 骆辰逸亲自地替黛玉雕刻了印鉴,上面的熙宁也是他的字体,花漾字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个时代。 毕竟是这是一枚私印,轻易不会外传,所以骆辰逸便自由发挥了。 看着黛玉欢喜的模样,骆辰逸摸摸自己手指上的累累叠叠的伤痕,想想被自己毁了的好几块儿黄田玉,他却是觉得值得的。 花朝节过去之后,平静了没几日的朝堂终于又一次地起了风波。 这一次,却是静孝郡马,林骆辰逸亲自地掀起了一场滔天之案! 林骆辰逸奏请皇帝,为自己死去的岳父,文安公林如海做主,将那幕后之人千刀万剐! 一个赘婿出现在朝堂上,大家本也觉得别扭,不过如今的这位赘婿,却是有郡马的身份,倒也可以勉强地归类为勋贵,大家这样一想,倒是勉强地可以接受的。 本朝对于外戚们的态度算是平和的,想要上朝,那么你就来,不想上朝,你在家高乐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便是了。 皇帝对于林骆辰逸的出现已经期待很久了,已经快要突破他的极限了。 现在,曾经骆氏的千里驹,如今的林氏赘婿,终于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看着年岁不大,却一脸沉静的林骆辰逸,众人一阵恍然,顿生出了几分自己老了的感慨。 不过这位第一次上大朝的骏马大人,竟然干出了一件捅破天的事情。 第35节 “什么?” 饶是皇帝知道这是自己的安排,可他真的是被这位林骆辰逸给惊到了。听到皇帝脱口而出的惊呼,声音中的诧异,大家总算是觉得有些安慰了,毕竟煞到了皇帝,自己这些人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陛下,小臣恳求陛下为岳父主持公道,将幕后主谋,甄应荣甄大人按律惩处!” “林骆辰逸,你好胆,竟敢污蔑朝廷重臣!” 对于骆辰逸的指责,第一个接受不了,直接跳脚的是甄应嘉,毕竟骆辰逸说的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 “甄阁老,朝堂之上,请勿喧哗,声音大不代表理直,否则的话我会以为甄大人心虚,也是知情合谋之人的。毕竟甄大人是甄家家主不是吗?” “孺子小儿,空口白牙,竟是要污蔑他人清白,这是朝堂,岂容你胡言乱语?” 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答,朝堂上可是不乏精明人,是呀,甄阁老的反应似乎也太过了些。 不过甄应嘉毕竟是阁老,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势单力孤的赘婿可以相比的,所以一时之间,竟是人人义愤填膺,站出来指责静孝郡马。 虽然有些人不过是随大流而已,可是甄家这一呼百应的情形还是唬到皇帝了,这甄家,甄家竟已经笼络了朝堂上半数以上的朝臣吗? 在看看不远处一脸闲情的忠顺,皇帝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万一,甄家一呼百应,那么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就该让位了? 脑补了一通的皇帝简直怒不可遏,虽然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过戴权这个伺候了主子几十年的人却是看出来了,主子是真的愤怒了,甚至还隐隐地带着一丝恐惧。 “静孝郡马,你这般指责,可是有什么证据?” 皇帝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稳住了自己的声音,问道, “有,这些是人证,这些是物证。” 骆辰逸自然是早有准备,从宽大的袖袋中拿出了两本厚厚的折子,双手呈上,回道。 看着他这样的给力,皇帝隐隐地有些激动,对着戴权点点头,他轻步移动,然后将那两本要命的折子给收走了。 这下子,心惊的可不止是一个甄应嘉了,就是忠顺王爷,隐隐地似乎都带着几分焦虑。 甄家绝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倒! 忠顺王爷想想宸极宫的父皇,想想侍奉父皇身边的母妃,他又稳住了心神。 自己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哪怕是将甄家都给搭上,他也不能出事儿。 忠顺王爷瞬息地就做出了决断,他知道父皇对于林如海其实是有愧疚之心的。所以这次,甄家只怕是犯了大忌了。 当然,甄应荣保不住倒也无所谓,甄应嘉却不能出事儿,还有江南的奉圣夫人,也该是时候让母妃打发个老成的太医回南,让他好生地奉圣夫人调理身子了。 忠顺王爷想好了之后,又是那副模样,淡定了。 “三法司听旨!” 忠顺王爷刚淡定下来,听着皇帝的言辞,他的心又再一次高高地提起了。 “臣等在!” 这三位上次打了个酱油,每人损失了三万两银子,这次又摊上了这倒霉事儿,他们心中连连叫苦。 “三法司牵头,专门负责此事,毕竟事涉颇大,你们且要谨慎了再谨慎,小心了再小心,万不可心生懈怠!” “臣等遵旨。” 皇帝的旨意一下,这就是立案了,进入了司法程序,虽然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骆辰逸对于今日取得的进展是满意的。 接下里的事情,不过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 甄家,贾家,骆家,忠顺王,谁蹦跶的厉害,谁最先就会被收拾掉! 不过朝堂上的这道旨意虽然说的容易,可是接下来的博弈才刚开始。不管是骆辰逸还是甄家,亦或者是他们背后的当今和上皇,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所以,接下来该是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静孝郡马的那两份长达一寸厚的折子就成为关键中的关键,大家都有些心虚,除了当今外,毕竟这里头很多的干货都是皇帝准备的,所以除了他之外,上皇都是心虚的。 毕竟林如海是上皇的心腹,能说上一句为上皇鞠躬尽瘁,效犬马之劳了。 好在林如海为帝王鹰犬之事并没有抖露出来,否则的话,只怕林家世代书香的牌子要保不住了。 这事儿,骆辰逸料定上皇也不会披露的,哪怕是和当今,他也不会坦白。 尽管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有些事情,只能是意会,一旦戳破了,大白与天下的话,那么就犯了众怒了。 这就是所谓的潜规则。 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否则的话,你就要被所有人排斥出局了,大家不会再给你入局的机会,这就是官场规则。 饶是上皇如今成天在宸极宫无聊地待着,可是消息却比谁都灵通,从骆辰逸说话到两份一寸厚的折子,到后来朝堂众人的表现,再到皇帝发怒,责令三法司立案调查等等,反正上皇就跟亲临现场一般。 对于皇帝来的这么快,上皇一点儿也不惊讶,淡淡地让甄妃下去了,毕竟涉及前朝大事儿。 上皇的消息灵通,甄贵妃也不遑多让,她此刻对于陪着上皇没有半点的兴趣,她只想见着儿子,事涉娘家,又是自己的二哥,是自己和儿子的靠山,所以甄贵太妃立即地就退了出去。 痛快地模样让上皇满意,他宠甄家,宠着甄妃,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奉圣夫人,而且还有她的这份知情识趣。至于太后么,在封为太后前,他都不大记得那个女人的容貌了。 “父皇,此事该如何是好?还请父皇示下。” 皇帝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给说完,言述的途中皇帝一直都在观察着上皇的表情,不过可惜的是,上皇的城府可不是皇帝这样的年轻人能比的上的。 可惜的是,上皇一直都是面无表情,要不然就是“嗯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到了后来,皇帝似乎也发现了,并不在理会这些有的没的,说完了之后,将折子递了过去。 上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说道, “你如今才是皇帝,这些事儿我不爱操心,不过奉圣夫人年纪大了,所以控制住场面,给林家一个交代,给骆家一个交代即可。” “父皇,既然如此,甄应荣倒了,江南盐政派谁过去好?” 皇帝差点儿就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狂喜了,语气微微地带着几分颤抖地问道。 上皇瞥了一眼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没好气地道, “随你吧,要不然你派了我去?我给你去料理那些烂摊子?” “儿子知道了,谢父皇教诲!” 听着上皇的言语,皇帝就知道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这个钱袋子,总算是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上,不过对于不能彻底地讲甄家扳倒,他虽然不甘,可已经有了进步了,就先让他们蹦跶着吧。 这个骆辰逸,果然是个人物,小小年纪,狡诈的很。 咬住了甄应荣,没想到父皇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给抛弃了! 倒也是,林如海那样的股肱之臣父皇都能牺牲,更甭提是别人了,饶是皇帝知道自己也是个黑心烂肠的,可仍旧忍不住地有些发寒。 父皇,太过狠辣! 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皇帝一脸笑容地回去了。 两位圣人达成了一致,得到了暗示的三法司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只要不是大动干戈,掀起腥风血雨那就好,否则的话,第一波该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当官的,甭管职位大小高地,只要上面人找茬儿,总会找出你许多的问题的。 吏部考评年年“优”的甄应荣立即地就成为了这波斗争的第一个牺牲品,三法司查找出来的罪证洋洋洒洒数十条,甚至是上百条,可人人都知道,甄应荣最该死的只有一个原因。 皇帝要给林家一个交代,要给天下群臣一个交代。 所以甄应荣被押解进京,然后复核了之后再定罪。 这次,不管是皇帝还是三法司,朝廷的做事效率惊人,简直令人震惊! 骆辰逸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不过也成功地收拾了那个林如海出殡那日,说是见棺好的人,骆辰逸过目不忘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西洋画法和国画不同,各有优长,不过在辨认人方面,西洋的素描却是独占鳌头,那样逼真的画像,甄应荣果然不死,他都对不起死了的林如海。 甄家二房,家主的亲弟弟,忠顺王爷的二舅,竟然就这么突兀地倒下去了,虽然看似他们并未伤筋动骨,可是对于忠顺,对于甄家的打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连甄家嫡支都保不住,更何况他们这些外围人员呢? 官场上守望相助,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自己出事儿能有个人帮衬自己一把,让自己不至于跌落谷底,再也爬不起来。 可惜的是,甄家的家主是阁老,还有个王爷的外甥,宫中还有个贵太妃,饶是如此,竟是连甄应荣都保不住,那么良禽择木而栖,自己是不是也该选择另外的高枝儿攀攀了? 官场上自古就是这么现实,人走了,茶凉的都比的地方都快,所以觉察出了甄家盛景底下的危机的这些墙头草们开始波动了。 为了稳住这些人,为了稳固甄家的地位,甄应嘉长袖善舞,调度来参谋去,让攀附甄家的几位升了肥缺,这其中,自然是包括如今已然是大司马的贾雨村。 甄应嘉的这一番动作也确确实实地震慑住了不少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来还是有道理的,所以又有不少人扑了上去。 甄家似乎比往昔更加地日盛了,也是越发地惹的皇帝忌惮了。 这样的朝臣,如何能留下? 甄应荣押解进京的那一日,骆辰逸与黛玉夫妇俩在码头不远处的马车上,看着昔日高高在上,一脸嚣张者,如今成为了阶下囚,黛玉只觉得心中痛快的很。 两人回家之后,黛玉还进了小祠堂,点了一炷香,烧了些纸钱衣服,将这好消息告诉给了林如海。总能一步一步地收拾了所有人,然后为父报仇的! 黛玉咬牙切齿地发誓道。 同时也在庆幸,父亲果真为林家,为自己选了一个最适合,最好的夫君。 她感激父亲的一片慈心,定然要将自己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甄应荣被带走的消息在江南引起了一片哗然,奉圣夫人都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耄耋之年,儿孙孝顺,子孙上进,对于奉圣夫人来说,这妥妥儿地就是人生赢家的节奏。 可惜的是,谁承想会有这么一天呢? 甄应嘉一家人进京后,老夫人就和小儿子住在了一起,休沐的甄应荣是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被一群凶神恶煞之人给带走的。 府中乱成了一团,老夫人虽然毫发无伤,可惜的是,成功地被这种变动给惊到了。 当天便病倒了,虽然人人对着她老人家都是客气有加,扬州府还差人请了大夫,可惜的是,老夫人年纪大了,骤然受到了这样的惊吓,所以没了。 如今的扬州府是谁? 骆辰逸之父,骆文远是也! 之前的那位墙头草,如今已经入京为官去了,也算是高升,是对他知情识趣的奖励。 奉圣夫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了,饶是骆文远如今志得意满,可也觉得心慌啊!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靠山之人,一个甄家而已,他可不怕,他怕的是上皇!还好骆家也是上皇的心腹,大哥还是阁老。 所以慌神了的骆文远慢慢地冷静下来了。 写了请罪折子之后,又写了求救书信给京中的大哥,大哥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第36节 虽然甄应荣被押解走了,不过因着没有其他的旨意,所以骆文远还是准了甄家的自由,只要不离开府邸,为奉圣夫人治丧之类的,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出入采买之类的,自然也是可以,不过需要兵丁们的陪伴。 甄家的族人们对于这位新上任的骆大人简直要恨死了,京城的消息虽然传递的不快,可是他们也知道那位静孝郡马便是骆文远骆大人的嫡长子。 再想想前些日子和他们家宝玉一起称兄道弟的那位骆公子,众人心里更恼了。 虽然二房出事儿了,可是他们甄家并不没有倒不是吗?宝玉可是长房嫡孙呢,是一家子的心头肉呢。 那位骆公子一副避之不及的姿态,没的恶心人呢! 且等着吧,他们甄家可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 骆辰逾可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听了父亲之言,略略地和甄家保持了点儿的距离罢了,竟然被甄家人给黑出翔来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他知道父亲转任扬州府的事情,他偷看了书房中大伯给父亲的信,因为上皇要掌控江南,所以作为上皇心腹的骆文远就成为了最好的人选。 皇帝自以为自己棋高一着,总算是能将江南盐政掌握在手中了,可惜的是,他弄下去了一个,发现竟然还有一个更难缠的。 骆文远可不是恩荫入仕的甄应荣,骆家也不是爆发兴荣之家的甄家。 所以皇帝未来头疼的日子不少呢。 官场上的事情,就是狗咬狗,一嘴毛这样那样的烂事儿。 明明同属一个阵营,可是因为大家有各自的诉求,因为个人的私心,所以就闹成了这样的局面。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也是骆辰逸一直在算计的。 这些事情他谁也没说过,当然,也是谁都没法说不是。 甄应荣押解进京之后,安静的林家迎来了第一波的说客。 不出所料也是出乎意料,这次,贾府出面的竟然不是女眷们,反倒是贾政这个老爷。 二舅舅上门,林黛玉夫妇饶是郡主郡马的身份似乎也不能失礼太过,所以开了侧门,迎了贾政入府。 对于贾政的目的,两人心知肚明,就是不知道一向方正的二舅舅会如何开口了。 贾政仍旧是那副样子,即便是上门做客,也是端着,看的其他人都觉得累。 说教了骆辰逸一番之后,看着唯唯地黛玉夫妇,贾政心中算是有了底气了。 “黛玉丫头啊,辰逸啊,府上和甄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以闹到了这个地步?几辈子人的老亲了,虽然往来的少,可我也知道甄家谦谦君子之家,断不可能做出杀人的勾当的,所以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黛玉当即变了脸色, “二舅,按理来说,您不该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我可是您的亲外甥女,我父亲被甄家害了,二舅舅竟然上门为凶徒说清,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论亲远,我这个与您血脉相连的外甥女儿不更亲吗?再者说了,我已然失了母亲的庇护,因着甄家,又没了父亲的庇护,这个时候,二舅舅您身为玉儿的亲人,难道不该为玉儿报仇雪恨吗?” 都说了贾政是端方君子的,这趟林家之行不过是碍于老太太的命令,毕竟甄家都求到了老太太哪儿,甄应嘉也是亲自上门拜访了自己,他本不想掺和其中的,可老太太说的对,妹夫毕竟已经没了,这做人啊,该往前看,是不是? 外甥女夫妇年小力弱,和甄家硬碰硬殊为不智,甄家既然已经有了和解之心,那么外甥女儿顺势下了台阶,甄家家底丰厚,补偿定然不菲,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难道不好吗? 好在黛玉并不知道贾政的真正心思,否则肯定会呵呵他一脸! 第31章 第31章 城 话说对于贾政上门做说客这事儿,可不只是骆辰逸和黛玉夫妇俩觉得惊讶。 即便是众位暗中关注此事的人都是惊讶不已,毕竟这位政老爷可真心不是那么机变之人,对上了林家的那位口齿伶俐的赘婿,他能有什么作为? 不过贾政此人倒是有个特别厉害的技能,却是别人所不具备的,那就是自成逻辑,自说自话的厉害。 他认定是对的,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对他的头脑产生任何的影响。 听着黛玉之言,为林家做主,帮忙报仇雪恨之类的,贾政完全是不赞同的。 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单单说如今的甄家,正是势大之际,和他们硬碰硬,殊为不智不说,况且和甄家硬碰硬与贾家,呃,与林家又有什么额外的好处了? 想想甄家提出的那些条件,甄家拿出的那些东西,即便他再如何地端方君子,可也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什么对贾家最好吧? 甄家的条件不得不说是特别优越了,况且玉儿他女婿一旦受到了甄家的赏识,由着自家举荐入仕,再有甄家的照拂,官路亨通自是不必说的。 贾政是男人,自然知道男儿家一腔抱负,像骆辰逸这样的人,年轻气盛有野心,如何一直甘心为赘? 再说了,权势这东西是会上瘾的,一旦沾染上,永远都放不下,这一点,贾政深有体会。 所以贾政对于林黛玉的质问也并不懊恼,也并未因为晚辈的顶撞就拂袖而去。 到底让人刮目相看呢,这位二老爷,果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呢。 “玉儿啊,你还年轻,年轻气盛,我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你父亲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要相信二舅舅也是伤心的,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如何你和甄家撕破了脸又如何?左不过甄家的那位二老爷抄家流放罢了,主要甄家没倒,又有忠顺王爷庇护,甄家底蕴深厚,再过上一二年,天下大赦,那二老爷又重新地回来了,略微地吃点苦头罢了。” 看着黛玉没有任何的动容,贾政又转向了骆辰逸,劝说道。 “是不是这个理儿,外甥女婿?辰逸啊,你是个明白人,玉儿执拗回神不过来,女眷也不懂得朝廷大事儿,你却不一样,是不是?你说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确实,二舅舅这话倒也不算大谬,到底也是有几分为黛玉,为林家考虑之心,辰逸在此谢过二舅舅的一片好心了。” 骆辰逸嘴角的嘲讽一闪而逝,紧接着用他人生中最为真诚的语气和表情对着贾政道。 “哎,不谢,不谢,我是玉儿的亲舅舅,难道还会害了你们不成,是不是这个道理,你们好好儿想想,好好儿想想,其他的事情咱们再说,再说。” 贾政对于别人的认可,哪怕是一个晚辈的认可也很高兴,很满意,连连地拍着骆辰逸的肩膀,一脸的欣慰之色。 “二舅,甄家想要和解,那么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骆辰逸忽略了黛玉一脸的愤怒之色,搓搓双手,有些急切,似乎又带着几许尴尬地问道。 “啊,都怨我,怨我没有将此事说清楚,还是辰逸你清明,提醒了二舅舅。只要林家不继续追究,且将那两本折子里的内容稍稍地透露一二,那么就由着二舅保举辰逸你入仕做官,日后官场上自然有王爷和甄家的照拂,外加上辰逸你天纵之才,为国为民,自是不在话下的。” 升官发财那样的言语不会是贾政这样的人能说出口的,“为国为民,上报君王,下安黎民”这才是贾政这等读书人的抱负。 “二舅,你这可是有未尽之言呐。” 骆辰逸露出了个“你知我知”的表情来,对着贾政道。 “啊哈哈,辰逸小子,多少人都说你个精明的,我再是不信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呢,好小子,却是二舅小瞧了你。” 贾政表情诚挚地夸赞道。 “二舅过奖,您暂且别说,让我来猜上一猜,可好?” 骆辰逸露出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得意表情来,卖弄道。 “如此也好,也好,让二舅听听辰逸你的真知灼见!” 贾政一脸地满意,笑着道。 黛玉之前还恼火的话,此刻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夫君他不是二舅这样的无耻之辈,所以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此刻黛玉已经看出了丈夫的用意,对于驽钝的二舅舅贾政,黛玉很是无语。 “甄家的头一个条件么,肯定不是保荐照拂我为官,而是他们提出了照顾宫中的贤德妃娘娘,甚至是允诺了让贤德妃娘娘怀上龙子,是不是?第二么,甄家定然大出血,给了一大笔的钱财,对不对?第三才是保举我入官,二舅,我说的可有不对?二舅尽管纠正。” 黛玉看着二舅脸上闪过的讶异,还哪里有不明白的呢? 虽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可是贾政,或者说贾家的这如意算盘打的是不是也太好了些呢? “二舅舅与外祖母就不怕甄家事后反悔,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黛玉带着几分莫名的口气,问道。 “这自然是不能,毕竟咱们两家几辈子的老亲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再者说了,贵太妃为了表示诚意,这生子秘方已经送到了老太太手上,且等过上几日,便让你二舅母送进宫去。” 贾政一脸的笃定,骆辰逸和黛玉两人几乎想扶额了,生子秘方这种东西,能动手脚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多,为何贾家人这般笃定就一定是有用的呢? “那么二舅,既然大头的好处都让就贾家拿了,我林家凭什么要让步?” 骆辰逸翻脸甚至比翻书还快,刚刚哈笑意吟吟的,此刻已经满布寒霜,一脸冷凝地质问道。 “毕竟死的是我林家的老爷,可不是贾府的什么人,甄家既然想要和解,想要表达诚意,难道这大头不该是我林家的吗?凭什么贾府不过是说客,是中间人,就能拿大头?难道说,甄家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反而是贾府狮子大张口,先和甄家谈判了?又觉得我与娘子年弱好糊弄,随便丢点骨头,就哈巴狗儿一般地扑上去了,是不是?” 贾政闻言,顿时傻眼,他和母亲分析过好多骆辰逸的反应,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看来母亲说的对,这个骆辰逸,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自己却是小瞧他了。 “辰逸啊,你先别激动,先听说我说!二舅不是那个意思!”贾政一脸地尴尬,想要张口解释,不过可惜的是,骆辰逸对于他的忍耐已经到达顶点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贾府,确实好样儿的,两头不得罪,呵呵,娘子有这样的娘舅家,还不如没有呢!至亲之人的算计,实在令人心寒,贾府这样的做法,令人齿冷!” 贾政几番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看着一对小夫妻脸上的愤慨,脸上隐隐地也有些发烫,嘴巴开开合合,最后长叹一声,起身道,“唉,你们都还年轻,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唉,我先告辞!” 贾政最后几乎算的上是狼狈而去,面子上特别地挂不住,在车轿中的贾政却是一脸的平静,早就没了之前的那点子尴尬之色,他仔细地斟酌了一番言辞,做到了心中有数之后,这才合上眼,家去了。 贾府的两位女主子,忍不住志得意满,又带着几分焦虑,有些心焦地等着外出的贾政。 果真元春能怀上龙子,她老太婆绝对不会亏待了林家的,贾府老太君这般地想到。 不过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顺利,听着外面丫头的通报,贾母和王夫人两人眼神热切地望向了门口。 看着贾政的面容到还算是平静,不过因为没有喜色,所以贾母的心忍不住地往下沉,没想到自己不好的预感却是成真了。 王夫人却是没有贾母的这份儿敏锐,甚至有些等不到上茶的丫头下去了,变迫不及待地道,“老爷,此行可还算是顺利?” 贾政喟然一叹,对着王夫人摇摇头。 “到底如何?是黛玉不同意,还是那赘婿从中作梗?” 贾母却是一针见血地问道。她对于骆辰逸一直都没啥好感,一直都是赘婿,赘婿地称呼。 “母亲,两者皆有,且不着急,我总觉得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母亲您听听看。” 贾政对于妻子可以不理会,不解释,可是对于母亲,他却是孝顺有加,当下也不再让贾母和王夫人着急,将自己在林家经历的一切娓娓道来。 其中包括他们之间的对话,黛玉和骆辰逸两人的反应等等,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贾母对于儿子的迟钝和忠厚又有了新的认知,当然,对于那赘婿的狡诈也有了更多的认识。 果然不是个好的,自己好好的玉儿就是被她给教坏了的,如若不然,依着玉儿的心软善良,她哪里会和自家生分至此? 即便是内宅的王夫人都能听出来自家丈夫这次和林家的交锋中,输的一塌糊涂,再看看老爷那端方的脸,王夫人忍下了口中之言。 算了,都几十年下来了,难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更多的期待了不成? 再者说了,她们打发了贾政去,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不是吗? 重要的是贾政这一趟林家之行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毕竟黛玉的反应在她们的意料之中,可是骆辰逸却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呢,那小子总是让人觉得邪门呢,所以贾母才让小儿子去了林家,为的便是让骆辰逸放松了警惕,然后试探出他的真实心思来。 贾政心中虽然不痛快,可是这场林家之行倒也算的上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贾母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儿子所受的委屈么,来日方长,目前重要的是甄家与贾府的交易。 她可是对着甄家下了保证的,当然,这桩交易失败了对于甄家来说其实也没有多少的损失,可是对于贾家的影响就太大了。 第37节 最为重要的其实不是甄家的那份生子秘方,反而是贵太妃在后宫中的势力,她果然要将这些人脉都交到了元春手中,那么元春在后宫的地位,可真的就是一人之下了。 只怕是皇后也不是元春的对手了,毕竟甄贵太妃在后宫经营了数十年,可不是赵皇后这种初入主宫闱之人可以相比的。 这才是甄家和贾府交易的真正内容,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涉及的钱财也不少,不过相较而言,那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贾母也不大将那点子钱财放在心上,贾家可不是没有底蕴的破落户,看见几个银钱就走不动道儿了。 不过王夫人却是不同,如今的贾府真正地是个空架子,果真有甄家的这笔钱财填补一二,那么不管是自己的元春还是宝玉,未来的日子都算是有了更多的保证。 婆媳俩的这些分歧倒也不是最为要紧的,现在的重点是如何说服林家接受和甄家达成和解,这才是最要紧的。 贾政既然失败了,那么也许该是时候自己这把老骨头走上一趟了,哪怕是跪求呢,她也一定要让黛玉同意了此事,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林家的把柄的,毕竟这种事情,多准备一手还是比较好的。 贾母心思深沉,半晌之后抬头看着贾政夫妇,缓缓地合上眼,自己累了,现在需要休息,有些事情儿子说了听不懂,儿媳么,她懒得说。 所以虽然有一腔的诉说欲望,可贾母还只能硬生生地忍了,憋的这种滋味儿真不是那么舒服的。 好在贾政夫妇俩离开之后,宝玉,湘云,宝钗几人就来了,迎春姐妹紧随其后,有了孩子们的插科打诨,说笑玩闹,贾母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自己的宝玉啊,就是这般地孝顺,这样的好孩子,女婿也太没有眼光了些。 贾母对于林如海为外孙女儿招赘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无法释怀,毕竟不管宝玉和黛玉的事情成不成,只要黛玉还在贾府,那么事情就好办了许多,哪里跟现在似的,种种地让自己为难呢? “好了,宝玉,快回去休息吧啊,我也要累了,明日要上你林妹妹家呢,眼看着林家就要出孝了,我也要去看看你林妹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呢。” “啊,老太太,林姐姐为何不找咱们来玩呢,要不然老太太您明天也带着咱们一起去林家吧,我们都好久没有看到林姐姐了。” 憨厚烂漫的湘云在听到姑祖母提起了林黛玉之后,一脸纯真笑意,求恳道。 “是呀,是呀,老祖宗,您就带着咱们一起去吧,林妹妹一个人待在家多闷啊,也没有人陪她玩,我几次都想将妹妹接了家来,可太太都不同意。” 这种事情,永远都是少不了宝玉的,而且他已经真的有好久都没有见到林妹妹了,上次自己让袭人送了两块自己的旧帕子。 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妹妹没收到还是没明白其中的深意,反正她竟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所以此刻的宝玉顿时起了一腔的心事,好在如今的宝玉似乎也学精明了,学会了遮掩,毕竟袭人家去了,晴雯也给撵了出去,宝玉后来也不是没有悔意的。 可惜的是,家中万事自己不得自专,他也无可奈何! 现在又有了能看见林妹妹的机会,宝玉真心不想放弃,就算是,哪怕是一句话都说不上,也许只能远远地看她一眼,那也能令宝玉满足的。 他如今这般简单地要求都无法达成,宝玉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收敛了起来。 贾母看着几个女孩子一脸的期盼,心中一动,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吧,今日都早点休息,明日一大早咱们就出门做客!” 对于贾府的帖子上门,林家的两位主子一点儿的意外都没有,骆辰逸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和黛玉打了个赌,明日贾宝玉肯定在同行的队伍中,输了的话,他任由黛玉处置! 心情不大好的黛玉却也感念他的一片心意,笑嘻嘻地同意了。 对于娘舅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黛玉说不伤心,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可更多的她是愤怒。 她才是贾家的外甥女儿,那甄家又是什么呢? 感情深厚的老亲,比起自己这个已经成家,甚至是坑过贾府的外甥女更加有利可图,所以他们做出了那样的决定,自己可以理解,可能理解并不代表能接受。 黛玉的愤怒除了能让骆辰逸动容,能让林家上上下下的气氛凝滞外,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她其实是期待外祖母上门的,这位口口声声“最疼”母亲,口口声声地将自己当成是心肝肉的外祖母,她就想要知道,她哪里来那么足的底气跟自己说起这些污糟的龌龊之事? 前日二舅舅那张方正的脸,那些义正言辞,一副“我为你好”的态度,都让黛玉想吐! 可惜的是,夫君说这并不是甄家和贾府交易的真正的条件,所以自己也只能暂且忍耐,她现在庆幸自己身边能有丈夫护着,也在感激父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尤其是为自己选定了枕边人,这才是最让黛玉庆幸的一件事。 遇到对的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贾母带着女媳,孙子,孙女儿,侄孙女儿,还有和林家八杆子打不着的薛宝钗,煊煊赫赫地从宁荣街出发,贾琏这个长孙亲自护送,令路人侧目不已。 再有两三月的时间林家就出孝了,所以贾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上门是正确的,毕竟玉儿年轻,也需要自己的指点需要贾府的帮衬。 如果今日能说服玉儿和甄家和解的话,那么就更好了。 再者说了,甄家也答应了,如果玉儿和解的话,那么之前属于林家的那些江南的产业也会还给林家,算是甄家的诚意。 不过因着自己的私心,所以没有将此事告诉给儿子,毕竟能给宝玉多留些就多留些吧,自己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庇护宝玉几年了。 贾母心中难免地泛过一丝惆怅来,看着懵懂的宝玉,她又振作起来了。毕竟贾家,宝玉都离不开自己呀。 贾母上门,黛玉夫妇在门口候着,将亲戚们迎了进去。 贾母看着黛玉身边两个面容陌生的嬷嬷,眸光闪闪,虽然不认识,可明显能看出来这两位严谨规整之人是从宫中出来的。 想想自己的女儿还有元春可都是宫中的嬷嬷调、教熏陶出来的,可是现在呢,迎春等人身边甚至还教养嬷嬷都没有,都是奶妈子在兼任。 虽说因着迎春、探春皆为庶女,可是东府的惜春却是正儿八经嫡支的嫡长女呢。 贾府这几年确实大不如前了,此刻,贾母不得不从心底承认这个现实。 国公府老夫人的肩膀似乎塌了些,精气神似乎也没有刚刚那般抖擞了。 黛玉只当这一番劳动周折,贾母身上累了也是有的,急忙地吩咐了小丫头替她锤锤肩,揉揉腿,缓解一下疲惫。 “果然是我的玉儿呢,再是孝顺不过了。” 贾母满面笑容地赞了一句,王夫人也是点点头,不停地打量着林家的布置装饰,看着也就一般般啊,为何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老爷对于林家都是这般地推崇? 王夫人着实地是看不出来的,这屋子陈设雅致倒是挺雅致的,可讲真,还真不如借住府上的妹妹家的摆设呢,更甭提和他们家比了。 王夫人心中不以为然,不过也不会让黛玉专美与前,她拉过了一旁端庄的宝钗,这丫头是个好的,哪怕黛玉是郡主之尊呢,可宝钗一点儿也不差! “林姑娘,呃,玉儿丫头,我与你介绍一下,这位啊,是你宝姐姐,我娘家妹子的女儿,你们年岁差不多,正好儿可以说到一块儿去!” “林妹妹好!” 黛玉还没有动作呢,薛宝钗已经一副端庄架子,对着黛玉行了个平辈礼。 “薛姑娘却是忒不知礼,我家主子郡主之尊,岂能叫一届商户之女为姐姐,请薛姑娘自尊。” 黛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两位嬷嬷已经不答应了,这贾府之人不懂礼,毕竟是郡主的娘舅家,她们可以忍耐,可是一个商户家的丫头罢了,竟然大喇喇地叫郡主为“妹妹”,这样无礼,她们如何能忍的了? 之前郡马玩笑似的言辞她们本还不以为意,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按着郡马之言来了,也忒是过了些。 “我……我……” 宝钗红了眼圈,不过一副极力坚强的模样,很快地就收敛了好了自己的情绪,在王夫人慈和担忧的目光中,对着黛玉行了大礼。 黛玉本觉得没必要这样兴师动众,不过两位嬷嬷是为自己出头,是在维护自己,她也只能生受了。 “薛姑娘请起。说起来既然是二舅母的外甥女,那么日后可要多往来才好呢。” 黛玉说了两句客套话,客套到了哪怕是年纪最弱,最不懂事儿的惜春都能听出来的份儿上了。 她“噗嗤”地笑了一声儿,看着众人的眼光,摆摆手,浑不在意地把玩着自己的手镯子。 “玉儿丫头,快点儿过来坐,让老祖宗好好儿看看你,这些日子身子可好?饮食如何?” 贾母却是什么事儿都没看见一般,亲热地将黛玉给叫到了身边。 宝钗脸上刚刚的尴尬已然消失不见,一脸端庄之态,坐在了姨妈的下首。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这位薛家姑娘果然不容小觑。 至于其他人么,甚至隐隐地还有些无措呢,所以几人都是安静地坐了下来,听着老太太和林姑娘的聊天。 黛玉对于外祖母的问话,哪怕是例行问话,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呢,可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贾母的问题。 果真看着倒像是亲密无间的一对儿祖孙儿。 外院儿,听着宝玉欲语还休,一脸期待地问着林妹妹可好这类的话题,贾琏的尴尬症犯了,他简直要疯了,每次带上宝玉出门,总要出点儿状况。 骆辰逸也是有些郁闷的,虽然知道妻子和宝玉真心没什么,可是宝玉的这个神色,这个语气,真心无法让人不误会黛玉啊! “娘子一切都好,谢宝二哥的关心。” 骆辰逸淡淡地道,一副不想多提起的模样,可宝玉并不如此,反而是惆怅起来了,“想想我与林妹妹一起吃,一起住的那些……” “宝玉,你喝多了,喝醉了!别胡说八道了!” 看着骆辰逸黑锅底一样的脸,贾琏一把捂住了宝玉的嘴,大声道。 宝玉虽然也挣扎,不过终究力气不如贾琏这个成年男子,渐渐地他似乎也发现了骆辰逸的表情有些不对来,慢慢地放弃了挣扎。 “林妹夫,真心对不住,宝玉还小,不懂事呢,所以千万别和他一般计较。” “是吗?谁家十六岁的少年人还是孩子?我却是不曾听说过,听说贾少爷房里的丫头已经没几个是清白的了,有这样不懂事的孩子?若是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我娘子的名字或者林妹妹这几个字,贾少爷,你小心自己的嘴!我说到做到!” 一脸狠意,浑身散发着寒气的骆辰逸成功地让贾琏兄弟二人打了个冷颤! 眨眼的功夫,他又是一脸和煦的笑容,对着贾琏二人致歉,“嘿,我比琏二哥哥年轻几岁,也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还请二哥哥多多包涵罢。” 变脸之快,贾琏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起一团孩气的宝玉,这位林妹夫简直太可怕了。 “林妹夫,好说,好说。” 贾琏尴尬地放开了自己撕扯着宝玉的双手,对着骆辰逸道。 “是呀,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可是规矩人,从不给自己,给林家招惹麻烦,不过要是谁敢惹了我,我会让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贾少爷,你给我记住了!” 他一脸的冷肃,宝玉又忍不住地抖了下。 片刻,众人闻见了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再看看面红耳赤的宝玉,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竟然给吓尿了?这就尿了? 饶是骆辰逸和贾琏都知道这就是个没用的草包,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禁吓。 毕竟是他兄弟,贾琏也是一脸的尴尬之色。 “林妹夫,你看,你看着……” “骆佑,带着这位贾少爷去客房更衣。” 宝玉自己已经腿软地无法行走了,他的小厮茗烟儿和骆佑两人一左一右,然后将他给架走了。 “琏二哥哥,咱们换个地方吧。” 看着地上的一滩,骆辰逸只觉得自己有些反胃,笑着招呼贾琏道。 “好,给林妹夫添麻烦了,万请见谅,见谅!你也知道宝玉被老太太,太太给宠坏了,丁点儿经不住事儿,上次被二叔给揍了一通留下的后遗症吧,总是听说老太太和太太请了多少的名医圣手,今日看来,只怕是没有多少的效果呢。” “呵呵……” 骆辰逸轻笑了两声,对于贾琏的话压根儿就不接。 好在一般人家出门子,总是要备上一套衣裳的,防的就是各种意外,所以宝玉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时,已然是干净整洁,又是翩翩公子,英雄好汉模样了。 虽然在极力地调试着自己的心绪,可是在看到骆辰逸的那一刻,宝玉还是觉得自己的腿脚有些发软。 第38节 “贾少爷,过来坐吧。” 贾琏发现,自从刚刚发脾气之后,骆辰逸对着宝玉就一直是这个称呼了,不过他也没有站出来纠正就是了。 毕竟宝玉失礼在前。 当然,他稍稍地有些发憷,这话贾琏是不会承认的。 气氛总算是慢慢地缓和下来了。 内院众人酒足饭饱之后,贾母提出了要逛逛林家的花园子,黛玉欣然同意,虽然知道外祖母此次上门,肯定还另有目的,不过如果她能不开口,那就最好了。 否则的话,黛玉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忍的住脾气,若是自己忍不住嘲讽外祖母一脸,是不是太不孝顺了? 和骆辰逸待的时间久了,黛玉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嘲讽起来简直顺手拈来,都不用打磕绊,都怨他。 一众人出动,慢慢地向林家的水榭楼台出发,离开了屋子之后,几位姑娘们似乎是活泼了许多,一会儿掐个花,一会儿摘个草的,有了她们的加入,林家似乎都多了几分鲜活之意。 林家的花园子带着一股子江南之气,不跟贾府的大观园一般,疏朗大气,不过也更有意趣。 史湘云感叹道, “若果真能天天儿地让我住在这样的园子里,我死了也是甘愿的!” “听说史侯夫人已经在四处为云妹妹相看了,你可以提出条件,男方家必须要有江南的花园子,我想这并不是个什么太为难人的要求。” 黛玉是成婚的妇人了,对于这样的消息也算是灵通,笑着打趣道。 湘云涨红了脸蛋,顿时不依起来。 “林姐姐还是郡主之尊呢,竟然也是这般地贫嘴烂舍,看我可是……” “好了,好了,云妹妹,我错了,我再不敢了。” 黛玉最怕痒,落在了湘云手上,自然是没讨着好,两人闹做了一团。 黛玉清逸,湘云爽朗,两人各有风姿,看的众人也是“欢喜无限”。 赏了会儿花园景致后,贾母明显地累了,她让众人去顽,自己拉了黛玉说是要说会儿话。 众人闻言,也都散去了。 王夫人和黛玉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贾母进了水阁。 丫头仆妇们动作麻利地铺好了垫子,放好了靠枕,上了茶果,这才缓缓地退了下去。 贾府是贾母和王夫人,林家是黛玉和万嬷嬷,她便是由着容嬷嬷引荐来的,更擅长结交往来,所以黛玉便带了她在身边。 对于贾母的眼色,黛玉来了个视而不见,万嬷嬷是林家之人,万事不可对人言,黛玉觉得没必要背着人。 虽然她大致地能猜到老祖宗要说些什么。 贾母无奈,心中叹了口气,缓缓地张嘴道, “玉儿,外祖母这几年不能说不疼你吧?你和宝玉一样,都是我手心里的宝,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咽了,我将你和宝玉当成了手心手背一样地疼着。” “外祖母的一片心,黛玉明白的。” 黛玉低着脑袋,贾母与王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从她的声音中似乎也听不出来她的情绪。 “唉,本来当初我与你母亲预定,将你和宝玉配成一对,所以你初进京,我就让你们俩吃住在了一起,为的便是打小儿培养感情,日后也好相处。可惜的是,你父亲竟然一声不响地为你招赘,这骆家的孩子,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不好,毕竟比起宝玉来,他更出息,你父亲做主为你招赘,我也是替你欢喜的,只是可惜了宝玉,他的一片心,难道你就不曾明白过吗?” 这下子,黛玉和万嬷嬷主仆俩都震惊了,既然都知道林黛玉已经成婚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是几个意思? “外祖母,我并未对二哥哥有任何的杂念,我只当他是哥哥,那时候年纪小,哪里知道那么多?” 黛玉的表情僵硬,眼神却是透着怒意,对着贾母解释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一时的感慨罢了,人啊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玉儿你可不能嫌弃外祖母这老背晦呢!” “外孙女不敢!” 黛玉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了,淡淡地道。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贾母老而弥坚,难道不明白这其中的不同来。 “唉,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意思,老祖宗老了,也惹人嫌了,玉儿也要嫌弃我了。” 贾母唱念做打,一整套表演下来,堪比戏台子上的戏子了。 “黛玉不敢。” 对于她这般地哭诉,黛玉又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万嬷嬷简直要被贾母的无耻和黛玉的应对叫好了。 自己进来林府前,自己的主子就曾经说过,这位林姑娘也是个不容小觑的,所以万万不敢生什么小心意,待之以诚,她对你也是一样的回报,否则的话,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现在她算是明白主子说的什么意思了。 好在自己进府以来,收敛了再收敛,并未有放肆之时。 “老祖宗,黛玉可是咱们家嫡亲的外孙女儿呢,何必要这般客套,您老人家吩咐上一声,依着黛玉的孝顺,哪怕是龙肝凤髓,也会送道您的面前,是不是?” 谁说的二舅母笨嘴拙舌? 黛玉闻言,也不搭话,带着几分羞怯腼腆地对着王夫人笑了笑,话说贾母与王夫人带着几个丫头们一起上林家,至于目的么,很是清晰明确。 当然,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宝玉的,他永远都是“人前有”,永远都是“事故体质”,有他的地方,永远都不会缺了事情便是了。 贾琏在宝玉被骆辰逸给吓尿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的脸要丢光了,毕竟是自己的兄弟,一向又都是家中的祖宗宝贝,又是从小儿所有人都灌输着宝玉将来有大出息的人。 久而久之,众人也已经形成了这种习惯,自古就觉得宝玉是高人一等,自古就觉得宝玉是聪慧能耐的。 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贾琏总觉得有些幻灭,这种感觉十分地玄妙。 内院的贾母和王氏两人对着黛玉你捧我赞的,可惜的是,如今的黛玉早就对于她们有了戒备之心了,所以压根儿就不接茬儿。 不过贾母和王夫人都是有城府之人,所以即便是黛玉不接话茬儿,贾母与王夫人也能一唱一和,自说自话地将今日的目的说出来的。 “我的玉儿啊,你说说,老祖宗是不是一片诚心为你着想,这些事情,总归老祖宗不会害了你,是不是?” “老祖宗,玉儿不过是内宅妇人,对于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并不是很懂。可我却知道一件事儿,那就是甄应荣他使人害了我父亲,果真今日出事儿是二舅舅或者宝玉的话,你们也能这么冷静地算计是非?别人劝说你们时,你们二位也能如此地冷静?也能因为那点子好处就放弃追凶了吗?明明知道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我若果真和甄家和解,那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黛玉这算是将事情给摊开了,贾母和王夫人俩人在听到黛玉诅咒贾政和宝玉时,都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玉儿,如何能胡说?如何能诅咒长辈?” 贾母虎着脸,一脸不悦地对着黛玉道。 “可不是么,宝玉可是老祖宗的命根子,外甥女儿此言大谬。” 王夫人也是紧随其后,果然谁的骨肉谁疼。 “那么甄家与我是杀父之仇,难道老祖宗与二太太就不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吗?” 黛玉虽然一脸平静,不过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却是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的。 “这,这如何能一样?不还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玉儿,就算你与选择与甄家两败俱伤,可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你父亲也无法死而复生,是不是?得罪了甄家,便是得罪了忠顺王爷,就是得罪了宫中的贵太妃,你不为你自己想想,可也应该为将来想想,是不是?” “再者说了,就算是你不太在乎这些那些的,可是你想过你女婿没?虽说是入赘了,可他之前也是书香之家的嫡子,听说也是琴棋书画皆通,四书五经熟读的,难道他果真没有上进的心思?由着你二舅舅举荐,忠顺王爷和甄家暗中照顾,难道不能官路恒通吗?” 已经撕破了脸,贾母说话也就赤果果地了,既然感情上说不通,那么就利诱之! 可惜的是,这事儿夫君和自己交待过,所以黛玉底气十足! “我的丈夫,十六岁时已经名满江南的大才子,他若果真是想要入仕,为什么要去求甄家,靠贾家?夫君的大伯,不正是当朝阁老?他的父亲,不也是扬州知府?想要为官,夫君早就靠着自己的本事,靠着家族余荫上进去了,只怕早就名满天下了,又何必与林家为赘呢?自然是因为我的丈夫,并不跟其他人一样,成日里蝇营狗苟,钻营算计,越发地将自己变的面目可憎罢了。外祖母既然是想做中人,甄家既然真的一片诚意和解的话,那么是不是大家都该坦诚一些呢?” 黛玉言语中带着的骄傲之气和鄙薄之意简直快将贾母和王夫人给郁闷坏了。 “黛玉你所说的坦诚是?” “比如说,贵太妃说了要将后宫的经营的人脉都交给贤德妃娘娘,比如说,甄家答应了将霸占了林家的财物都还回来,比如说……” “外祖母,二太太,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我与夫君俩虽然年轻,可我们并非是傻子,到底为何到了如今,明明娘舅家算计了我,算计了林家无数次,从琏二哥哥与甄家勾结算计林家的产业开始,到现在的桩桩件件,难道外祖母和二太太果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吗?为何你们还能大喇喇地诉说着疼爱我,怜惜我的话呢?外祖母,您口口声声地说着最疼我的母亲,果然如此吗?爱屋及乌,难道您如今不疼我吗?即便不疼我,我也不会强求,告诉自己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未到罢了,可您这般算计我?到底是为什么呢?自问我、林家从来没有对不住贾府,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黛玉说到了伤心处,一脸的泪,一脸的痛,却是执着地想要知道个答案。 “母亲在世时,往贾府送的礼单子永远都是最丰厚的,母亲没了,父亲也是这般如此,也是因为我在贾府生活,可是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次呢?我父亲每年给府上三千两银子,为何还有人说我吃的用的都是府上的?二舅母不喜欢我,我也能理解,毕竟她与我母亲不睦,厌恶我,果真能说的过去,可是外祖母呢?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究其原因,不过因为我是林家女,并非贾家骨肉罢了。所以外祖母能无所顾忌地算计我,二舅母从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下马威,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过是个外姓人罢了,在宝玉和贾府面前,我永远都是可以牺牲的那一个罢了,是不是,外祖母?是不是,二舅母?” 贾母面沉如水,王夫人满脸的尴尬,身后不远处的万嬷嬷只觉得痛快。 “玉儿啊……” 贾母刚想说些什么,可惜的是,立即地就被黛玉给打断了。 “外祖母,请恕我失礼,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我林府与甄家便是不死不休之仇,日后请不要随便上门了,我不想和贾府反目,毕竟是我母亲的娘家,是我母亲的亲人,所以彼此之间都留点儿脸面吧。” “万嬷嬷,外祖母与二太太要家去了,好生地安排着送出去吧。吩咐下去,日后贾府之人,林家暂不接待!” 黛玉只觉得心力交瘁,她真的将这些话给说了出来,果真和贾府彻底地撕破了脸,黛玉伤怀的同时心底的快意也是压不住地往上涌。 夜袭自己很不该,很不好,明明那些年外祖母对于自己也是真心疼爱的。 母亲啊母亲,您会原谅玉儿的,不会怨了玉儿,是不是? 父亲,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您的一片苦心,玉儿绝对不会辜负了的。 骆辰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黛玉, “唔,娘子今日如何?我听说娘子今日大发雌威,大杀四方,让贾府的老夫人和二太太铩羽而归了。” “你,你欺负我……” 黛玉看着他,想想自己和贾母和二舅母之间的交锋,顿时觉得委屈万分,红了眼圈,对着骆辰逸道。 “哎哎,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哪里有……好好好,我欺负了你,唉,你别哭啊,我最怕你哭了,果真我欺负了你一般,明明坏人不是我,何以要我承受这种后果?” 骆辰逸一脸哭笑不得地道。 黛玉被他一脸的郁卒给逗笑了,可想起了那些腌臜事情,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叹息,“我再是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我竟然能将藏在心中的那些话毫无保留地说出来,看着外祖母脸上的灰败和二太太的尴尬,我也是……” “怎么样?怎么样?自己报仇的滋味儿是不是很痛快?将心中的那些郁气都撒出来,是不是觉得心中畅快的很?” 说实话,蛊惑黛玉和贾府彻底撕破脸,骆辰逸真的用了不少的法子,毕竟黛玉是个软萌姑娘,对贾府,尤其是对贾母,是有深厚感情的,所以宁愿自己受了委屈,宁愿林家吃亏,也不会轻易和贾府撕破脸的。 不过骆辰逸却是个黑心烂肺的,巴不得早日地和贾家撕撸开,反正这样的亲眷不过是拖后腿,不过心存算计的而已,有没有什么打紧呢? 没了他们,林家和自己还能过上几天的安生日子,少了他们,自己说不定能长寿几年呢。 听了万嬷嬷的转述,骆辰逸只觉得畅快,就跟三伏天吃了冰碗儿一样痛快,全身散发着凉意。 当然,黛玉的伤心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伤痛总会过去的,这也算是成长的代价吧。 贾母与王夫人等人一脸郁卒地回府去了,再是没想到,黛玉的伶牙俐齿,有朝一日竟然会用在自己身上,这种滋味儿着实是不好受的,极为不好受的。 第39节 尤其是贾母,一向以黛玉的长辈自居,一向也说着自己最疼爱的便是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了,可惜的是,今日却被黛玉“啪啪”打脸,她心中难堪尴尬,难以尽述。 而且最为麻烦的是,和林家撕破脸不要紧,要紧的撕破了脸,还没有完成甄家的托付,这才是最为麻烦之处呢。 贾母回府之后,当天夜里就病了…… 第32章 32|城 贾母病了,一半是因为恼羞,毕竟被黛玉一个当晚辈的人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了,她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果真不要脸了? 另一半么,自然是因为没有达成与林家甄家的和解问题,这对于贾府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 想想在宫中苦哈哈熬日子的元春,贾母又急又气又恼,她一把年纪的人,病倒了那也是应该的。 当然,一半是真病,另一半么,总归面子上有些下不来的。 贾母这一病吧,黛玉所有的有理似乎都有些无礼了。 毕竟她是晚辈。 贾母病了,林家自然是知道的,黛玉神色复杂至极,最后长叹一声,包了几包好药材和补品之类的,然后打发人给送去了贾府。 贾母病的时日不少,一直缠绵病榻,可惜的是,终究没有等到黛玉的上门。 她打发人说了好几次自己想念外孙女了,不过每次黛玉都推拒了,毕竟自己在孝期,自己找点儿好药,推荐个好太医,这也没问题,只是她不好上门。 毕竟两家人已经撕破脸了,她这么上门,不明不白地到底怎么回事儿。 贾母病了近一个月都没有等到黛玉的上门,最后无可奈何,贾母也只能好起来了。 贾府,尤其是老太太,几乎成为了笑柄。 好在他们家不外出交际,所以对于这些并不大了解。 贾家和林家以及甄家之间的纠葛终究没有个什么结果出来,贾府众人也只能肉疼地看着那些本该属于自己家的东西,被甄家人给拿走了。 而且最糟心的是,甄家和贾府的关系似乎也僵下来了,甄家目前因为各种忌讳,也是林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弱点,所以甄家拿林家没法子。 可并不大代表他们就拿贾家没办法,贾家是个什么情形,不说宫中的贤德妃,单单是贾府自身到处就是个筛子,到处都是窟窿。 在神都大家也许还会顾忌一二彼此的脸面,可是在金陵,那可是甄家的大本营,贾府的产业大面积地缩水,鸳鸯的父母金彩夫妻写了信来找老太太诉说这其中的苦与难,且问计老太太,现在该如何是好? 贾母一个老妇又能如何?她唉声叹气了半日之后,也知道贾府遭到的这一劫难是为了什么,不过甄家人到底也太过分了一些。 还是要努力一把的,毕竟真的能让黛玉同意的话,那么贾府或许能个翻身的可能。 贾母想想自己之前在林家没有机会拿出来的那些东西,狠狠心,终于拿定了主意。 “玉儿,你是个知情识礼的好孩子,肯定会理解外祖母的,对不对?” 贾母打定了主意,贾政这个万年不出门的人又一次地出门了…… “你说什么?姑娘,姑爷,那贾雨村,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竟然,竟然在朝堂上弹劾老爷贪腐!” 这个时候,不管是甄家还是林家,都不知道这是贾府的安排…… “果真如此?” 黛玉面容震怒地问道。 “自然是,难道奴才能拿此事闹玩笑,姑娘,姑爷,您二位快想想法子啊,这等污蔑,这等少了良心的豺狼之辈,千刀万剐都……” “哈哈,哈哈,弹劾的好,弹劾的好哇!” 黛玉心中起了愤怒和忧愁,不过一旁的骆辰逸却是来了这么一句,听到他这话,迎来了黛玉的怒目而视,当然,底下站着的林忠安也是各种地不理解。 姑爷这,这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老爷被人诋毁吗?” 黛玉气恼地质问道。 “这事儿,咱们别管,不管是贾雨村还是甄家,这次都是自己上赶着找死,咱们还拉着拦着?管他们去死,这不是挺好的?” 骆辰逸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香茗,笑的欢畅。 “这话儿怎么说?姑爷,奴才却是个驽钝的,您给解惑解惑?” 黛玉还没来得及张嘴呢,一旁的林忠安看着主子的心情好,张嘴问道。 “是呀,可是给了你卖弄的机会了,给我与大管家解惑一二。” 黛玉也一旁笑着打趣道,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忧虑,可也知道骆辰逸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胡说的。所以也是慢慢地放下了忧心。 “这事儿啊,不能说,不能说!且等着吧,且等着吧,不到三两日,最迟五天的功夫,这事儿就尘埃落定了,贾雨村这次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至于甄家么,既然他们能弹劾老爷,咱们也能弹劾他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多好,这多妙。哈哈,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呢?嘿嘿,嘿嘿!这次啊,我倒是要看看,看看啊……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最后,他甚至还来了句戏词,悠长深沉。 黛玉和林忠安两人却是被逗笑了,虽说这骆辰逸不是专业的,可这一句却是唱的有滋有味儿的。 死去的林如海被弹劾,这事儿引起了哗然大波,不过不管是当今还是上皇对这事儿,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动作,着实地让人一头雾水,有摸不着头脑之感。 皇帝压下了贾雨村的折子,这个态度也是暧昧的很,到底是鼓励贾雨村继续啊?还是说圣人这是恼了贾雨村呢? 别说是贾雨村了,就是甄应嘉都有些揣摩不出来,唯独骆阁老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嘴角一闪而逝的笑容被人觑了个正着。 贾雨村虽然忐忑,可是想想一旦成功,这背后的利益,他动心了,不能不动心,他已经是大司马了,下一步就是入阁啊。 封侯拜相,这是每个男人的追求,贾雨村只要想起不管是忠顺王爷还是甄家,贾家都支持自己入阁,他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了。 接下来的三五日,贾雨村便天天儿地在朝堂上弹劾林如海。 这翻死人的旧账,甭管真假,贾雨村的为人令人不齿,不过也是因着当今的暧昧之态,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弹劾林如海了,甚至是林家族人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添到了林如海的头上。 皇帝对于御史台的这种种动作,了若指掌,引而不发,等着自家父皇的态度呢。 他倒是要看看,果真林如海所做的一切大白于天下,父皇还要不要脸了? 依着他家父皇好名,贾雨村最多只能蹦跶三四天,要是超过五天,皇帝就……就算了。 不过令皇帝觉得惊喜的是,身为阁老,渐渐站稳脚跟的甄应嘉也受到了御史台的弹劾,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成批的,分工协作的。 且这些人不说别的,直说甄家,甄应嘉贪腐。 这林如海贪腐,甄应嘉也贪腐,相比于贾雨村这伙儿人,弹劾甄应嘉的人似乎老辣许多,深谙这其中的道道儿,有理有据,这什么事儿啊,它都讲究个证据不是。 所以皇帝也是各种为难,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上皇淡淡地来了句,“贾雨村么,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皇帝难道还处置不了他?至于甄应嘉,该查还是查查,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是不是?” “可万一,万一甄应嘉查出事儿呢?” 皇帝在一旁忍着狂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这律法难道是摆着好看的?”上皇没好气地道。 虽然不知道父皇到底什么原因所以松口了,可皇帝还是觉得欢喜,觉得满意的。 甄家,查别的他不敢保证,可查这银钱上的问题,说一句罄竹难书也不为过。 甄应嘉,甄佛甄家,煊煊赫赫的江南王啊。 陛下这说查就查,可是同样弹劾林如海的贾雨村呢?三天两头地就受到皇帝的一顿怒批,看的众人都是心惊肉跳的。 贾雨村自己亦然,他有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事实证明,贾雨村这次的预感是正确的,所以贾雨村锒铛入狱,他竟是丝毫不惊讶,反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贾雨村下了大狱,弹劾林如海之事却也不了了之了,毕竟这里头涉及的事情太多,总归不能尽皆牵扯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总算是知道到底是谁指使贾雨村弹劾林家了。 竟然会是贾府! 而且还是贾家提供的所谓的证据,这可真是……真是…… 如今可不单单是林家恼了贾府,忠顺王和甄家对于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队友也只能仰头长叹,自己到底是造了几辈子孽,所以才会毁在这等坑货的手中? 好在现在的甄家正是风雨飘摇,自顾不暇的时候呢,所以顾不上找贾家计较。 不过咱们骑驴看戏本,走着瞧吧! 即便是甄家好不了,可你贾家也甭想好了。 甄应嘉在九十六条大罪的弹劾之下,终于下了大狱,半年前押解进京的甄应荣终于扛不住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吐露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是甄应嘉下大狱的真正原因,可不单只是因为朝堂上的弹劾。 为官之人,若是谁没有一年没有经历过三五十次的弹劾,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位高权重,这便是所谓的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了。 甚至有些好名之人,会偷摸地儿安排人弹劾自己,为的就是成全他铮铮铁骨,傲然风骨之类的,历史上邀名的臣子不少,本朝也没少了这样的奇葩。 不过可惜的是,这次,甄应嘉却是再也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这其中,骆阁老到底出了多少的力,谁也不知道,他的弟弟在江南风雨飘摇,他再不出手,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骆文远去死吗? 那可是他亲弟弟! 奉圣夫人没了,能怨的了骆文远吗? 尽管说是兵丁冲撞了,可若是甄应荣真是个好的,没惹下了这滔天之罪,哪里能有奉圣夫人被冲撞这事儿? 所以归根到底尽是因甄家自己不争气,甄应荣自己作死,所以这事儿能怨谁都不能怨了骆文远身上,甄家咄咄相逼,未免太过了些。 现在好了,甄应嘉倒下去了,他倒是要看看,上次因为奉圣夫人过世,陛下宽宥了他,又夺情起复,可是这次呢? 还能有个奉圣夫人继续地当靠山吗? 至于忠顺王和宫中的贵太妃,却并不在骆阁老的考虑范围之内。 尽管忠顺王现在看着势大,可追根究底,也不过是个仗着父亲余荫的二世祖罢了,离开了上皇的宠爱,如今又少了甄家的钱财和人脉上的支撑,忠顺王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少日子了。 且等着被当今收拾吧。 当然,二弟的官可能做不下去了,也不打紧,回去沉寂上几年,等过了这个风头,有自己的照拂,难道还怕没官儿做? 骆阁老想的倒是挺美,算计的也挺周全,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且等着吧! 甄应嘉倒下去了,大厦倾覆,甄家人人自危,慌了手脚的甄家太太没头苍蝇一样地开始乱撞了。 依着甄应嘉的嘱托,开始撒胡椒面儿一样地开始往各处散财了! 暗中地盯着此事的皇帝简直要气炸了!麻蛋,这些可都是朕的,朕的! 第40节 可惜的是,大头进了忠顺王府,甄家也想着为日后自家的崛起或者子孙后代们留点儿,所以但凡和甄家往日里交好的人家,不是几大箱子就是几大车子,这些人家有些人收下了,有些人家拒绝了。 不管是收下的还是拒绝的,统统地上了皇帝的小本子,且待将甄家料理清楚了咱们再说,秋后算账啊,先容你们蹦跶着。 对于贾府的无耻早有预料的皇帝对于贾府二房太太恬不知耻,一脸笑容,平和从容地将甄家的两大箱子东西收进了自己的私库这事儿,皇帝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当然,林家人除了黛玉,不,也许黛玉自己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二太太是个什么性子,她其实比夫君还更要清楚才对呢! 甄家的大罪状最后只有两条,一是甄应荣派人刺杀林如海(这可怜孩子,成为了替罪羊,为他点蜡。),第二条么,便是贪腐。 甄家欠着国库四五百万两的银子,可是从甄家各位主子,甚至是下人,管事儿的库房,家中搜出来的金银古玩,字画等等的银钱加起来差不多快有两千万两了。 外加上甄家这多年在江南敛财,从盐税上劫财,总共加起来差不多有上亿的钱财了。 这下子,饶是上皇一向护着甄家,觉得甄家忠心耿耿又听话好用,也忍不住地骂了句“国之蛀虫”! 有了他的这句话,皇帝就为此事盖棺定论了,将甄家钉死了,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女子十二岁以下,男子十六岁以下,老人六十岁以上皆不追究,其他人,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首恶甄应嘉和甄应荣兄弟俩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遇赦不赦,子孙后代三代不得科举。 甄宝玉恰恰是十六岁的年纪,不过因着他打小儿便是奉圣夫人的心尖子,命根子,所以圣人特此开恩,他本是一届庶民,便给予了他自由。 遭此大难,甄宝玉自己除了迷茫之外,就剩下迷茫了。 昔日江南甄家何等地绚烂,人人赞一句“甄佛”的,可惜今时今日呢? 树倒猢狲散,吃金咽玉长大的甄宝玉竟然连片瓦的容身之处都没有,甄家族人们怕宝玉连累了他们,丁点儿的庇护都不给。 好在京中还有他的表哥忠顺王爷呢。 贵太妃吩咐儿子要好生地照拂甄家嫡支的这一根独苗苗,为甄家的承继香火的重担看来就落在了宝玉的身上。 至于那些狼心狗肺的族人么,贵太妃呵呵冷笑了两声,再不去理会。 当然,还有那些所谓的世交,老亲,也是令贵太妃齿冷,不管是贾家亦或者是别的谁家。 等到获得自由身的甄宝玉进了忠顺王府之后,众人这才回神过来,忘记了这位爷。 嘿哟!依着这位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自己这些人讨不着好儿去。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很有几个人舔着脸巴结上门了,将甄家之前留在他们家的财物送还给了甄宝玉,可这其中,并不包括贾府。 府上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家收了这笔意外之财呢。 尤其是长房诸人。 遭逢家变,一向稚嫩胡闹的纨绔子弟甄宝玉却是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面容坚毅,少了那份脂粉气,似乎成为了男子汉。 他感激了一番忠顺王的援助之情,然后在府上专心致志地为祖母守孝,跟着王府教头师傅学习杀伐之术。 毕竟甄家三代不得科举,那么也只能是上战场厮杀了。 军功是那么好得的吗?甄宝玉却不嫌苦,不嫌累,白天舞枪弄棒,夜里挑灯读书,似乎那个曾经顽皮嬉闹,爱跟姐姐妹妹玩乐、制胭脂的纨绔子不是自己一般。 甄家的妇孺们,都由着贵太妃安排人买了下来,安排在了自己的陪嫁庄子上,也不令她们做活儿,好生住着便成。 不过走了大牢一遭,许多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又有甄宝玉的姐姐,因着甄家倒了霉,亲家上门退了亲,只说他们家的孩子命中注定不宜早娶,所以不能耽搁了甄姑娘的花期。 甄家的这位二小姐倒也是个气性儿大的,羞恼之下,直接将自己挂了房梁,又有那家子的哥儿听闻此事,也与当日抹了脖子。 之前是他配不上甄姑娘,不过父母爱慕虚荣,非要巴结甄家,才定下了这门亲事。可是如今呢?甄家倒霉了,甄家姑娘进了大狱一次,所以自家父母又觉得甄家姑娘配不上自己了,嫌弃人家家道中落,竟是选择了退亲。 有这样的父母,他活着还有什么意趣儿?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黄泉路上,遇上了甄家姑娘,两人为伴,做对鬼夫妻也是挺好的。 那家哥儿的遗书流传出来之后,人人称赞这哥儿的品性,又是鄙薄父母的为人。 那家父母失了儿子,后悔不迭,成天以泪洗面,可无可奈何,被众人鄙夷的感觉也不好受,心灰意冷之下,辞官举家回乡去了…… 甄宝玉听说了此事之后,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姐姐,是谁都能嫌弃的?既然嫌弃了自家的姐姐,逼死了姐姐,那么就拿你们的儿子陪葬吧! 十六岁的少年人,从单纯烂漫成长到现在的阴毒狠辣,甄宝玉不过是用了数月的时间,他的这份儿心性,这份手段,筹谋,饶是忠顺王也是暗暗心惊不已。 甄应嘉和甄应荣兄弟二人离开京城流放的那日,黛玉夫妇俩在城门口的送别亭候着,听林忠安讲,一旁站立的少年人便是甄宝玉时,骆辰逸还好奇地打量了两眼。 确实和贾宝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却绝不是贾宝玉那样的脂粉男儿,甄宝玉面色微微发黑,面容坚毅,目光深邃,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少年的模样。 似乎是察觉了骆辰逸的目光,甄宝玉看了看不远处的郡主车架,上前来,行了个大礼。 “别多礼了,你我平辈人,万不可如此。” 骆辰逸急忙避过,对着他道。 甄宝玉却是对着黛玉的车架又一次地行了大礼,隐隐间,骆辰逸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个甄宝玉还是个知道廉耻的。 “且请起吧,日后得闲了家来,咱们品书赏画儿,也算是一桩意趣。” “多谢郡马宽洪。” 甄宝玉明白了骆辰逸的言下之意,感激地道。 在这个当头,押解甄应嘉兄弟的差官们也抵达了送别亭。 甄宝玉拿出了几个锦袋,塞到了差官的手中,那差官颠颠锦袋的重量,然后满意地躲进了亭子里。 这暑热的天儿,能找个阴凉之地可着实不容易呢。 看着一夜长大的儿子,看着满头白发的老父,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的二叔,甄宝玉与甄应嘉顿时抱头痛哭起来,一旁的甄应荣也忍不住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眶。 片刻才收了眼泪,不待父亲与二叔询问,甄宝玉已经将家中的情形和安置都一一地告诉了父亲,叔叔。 听着一家子人团聚在一起,虽然失了自由身,可好歹不用吃苦受累,不用与人为奴,被人作践侮辱时,甄应嘉和甄应荣俩感慨不已,在听到京中各家的反应和女儿的离去时,甄应嘉这一刻也只能苦笑,少了愤慨,这便是世情啊! 自古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的少。 时间不多,这里也不是叙话之所,所以甄宝玉将两个锦袋分别给了父亲和二叔,道,“都是小面额的银票还有散碎银子,父亲和二叔路上打点之用,儿子不孝,不能侍奉左右,万望父亲与二叔保重。” 一身素色衣衫的甄宝玉跪倒在地,对着父亲、二叔磕头送别。 甄应嘉兄弟俩顿时又红了眼圈。 骆辰逸突然觉得没滋没味儿起来,本来他是来看这落魄之人的丑态,前来落井下石来的,可为何心中如此沉重,一点儿也欢喜不起来呢? 其实甄应嘉、甄应荣兄弟俩早就看到了一旁长身玉立的骆辰逸,可想想两家人是生死大仇,况且他们是真的做了些苟且之事,所以在看到骆辰逸时,虽说心中并未有多少的悔恨,可到底有那么几分不自在的。 而且兄弟俩已经做好了被这个狠辣心黑的小子奚落的准备了,可惜的是他竟然跟无事人一样,装模作样地赏景半日,直到甄应嘉兄弟俩在差官的吆喝声中离开,都没有开口过。 一时之间,甄应嘉更觉得脸上烧的慌。 甄宝玉也一直都在猜度骆辰逸的来意,此刻却是感激的,至少老爷和叔父没有在自己这个晚辈面前丢了脸,失了尊严。 看着骄阳下远去的一行人,听着知了一声声的嘶鸣声,骆辰逸顿时也觉得热的慌,得啦,回府算了,自己折腾出来了一趟,显然就是自己找罪受来的。 “甄公子,林某先走一步!” 骆辰逸拱手一揖,转身离开,上了郡主的车架。 看着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往进城方向前去的郡主车架,甄宝玉也翻身上马,继续往郊外的田庄上去,只怕母亲与婶娘也等的着急了,他该去说说父亲、二叔的状况,也好让家中女眷们安安心。 黛玉看着略带惆怅的骆辰逸,有些好笑,这明明说是狠狠奚落甄家兄弟一顿,让自己好生出口恶气的是他,临场软了心肠,一脸惆怅的也是他。 不过这样的骆辰逸却是让黛玉觉得心安,至少自己的丈夫不是毫无底线,毫无怜悯之心,狠辣无情之辈(大雾)。 这样就很好,在甄应嘉兄弟俩付出了代价的那一刻,黛玉已经在某种程度上释然了。 父亲求仁得仁,自己以后也要欢欢喜喜地生活,省的他九泉之下不安,担忧。 一桩大事儿尘埃落定,甄家倒了,皇帝的心情很好,似乎京都的暑热都不那么熬人了,因着如今国库空虚,所以当今自从登基之后都是节俭度日。 夏天没避过暑热,冬天没有泡过温暖,日子过的苦巴巴的,现在有了甄家的这笔银钱,总算是能让人缓口气儿了。 皇帝供奉着老圣人,太后娘娘,后宫嫔妃们一起前往铁网山避暑山庄避暑,京中的官员们也是一同地带着家眷们迁移。 林家却是没有这个打算,林如海的三周年祭要到了,他们忙都忙不过来呢,还哪里能去避暑? 至于贾府,即便是有避暑的地儿,可也轮不着他们啊。 皇城开始了一次浩浩荡荡的大迁移,除了中宫外,两位贵妃,四妃,婕妤,美人之类的,陛下不多的后宫差不多也有十来位一起出行。 至于上皇么,除了太后外,只带了解语花儿的甄妃一人,至于其他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皇城里热死上几个人有什么打紧呢?别人都没热死,合该你倒霉呗,直接将尸体送去化人厂得了。 因为甄家与贾府交恶,所以贤德妃如今一向小心谨慎,生怕甄贵太妃对自己出手,她虽然也是贵妃,可是和那个老乞婆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据说,因为甄家的贪婪,所以甄贵太妃也得了老圣人的训斥,她如今也是处境堪忧,所以不得不夹紧了尾巴过日子。 元春闻言,这才略略地放松了些,毕竟成天地提心吊胆的,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的啊。 这次主子们出行前夕,中宫娘娘突然降下了恩旨,说是年过二十二的宫女儿可以出去了,也是皇家恩典,为两位老圣人祈福之举。 这么乱哄哄的的当头儿,皇后娘娘来了这么一手,更是乱上加乱,好在娘娘又有旨意,各宫身边心腹,得用之人不想放出去那也没问题,将自己的单子交上来就得啦。 抱琴心中乱乱的,她已经二十四了,难道要老死宫中吗?要不然,她也要和那些人一样自梳做嬷嬷吗? 可是等到自己年纪大了呢?可该如何是好?谁为自己养老? 贤德妃看着神思恍惚的抱琴,自己也是心事重重,这放了她出去,自己身边连个得用的都没有,不放她出去,明显抱琴只怕是要心中生怨的。 留了这样一个丫头在身边,到底是福是祸? 元春自己拿不定主意,却有贾府,有王夫人帮她做主呢。 抱琴的家人都捏在王夫人手中,一个奴才罢了,难道还能翻出天了不成?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贤德妃想要送个消息出来千难万难,可是抱琴想要得到个消息,却是轻而易举。 听到家人的处境遭遇时,抱琴有些愤恨地咬紧了牙关。 既然你们不仁,那么休怪我不义了。 抱琴成为了皇帝新封的美人,得了封号“知恩”。 人人在听到这个封号时,都会露出鄙夷之色和一抹嘲笑来。 皇后娘娘也是个心善的,将“知恩”美人放在了凤藻宫,毕竟这里她熟悉,又是旧主子,主仆俩说个话儿,聊个天儿的也方便许多。 皇后的这一举动,赢得了不少人的称赞,大家都说皇后娘娘善解人意,体贴人。 抱琴自从破罐子破摔之后,脸面彻底地不要了,尽管她和元春一样都是接受了宫嬷嬷的教导的,可是千金小姐和奴才丫头接受的能是一模一样的教育吗? 她打小儿学的就是伺候人的本事,不管是在床下还是在床上。 本来对这种忘恩背德的玩意儿没多少好感的皇帝对于抱琴的床上功夫却是满意的,毕竟后宫宫妃们大多数都是世家女出身,带着矜持,就连在宫中伺候了多年人的元春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女人与床递间放不开,皇帝也不能尽兴。 这个知恩美人却是不一样,她是各种姿势都勇于尝试的,也是出身低贱,皇帝在行动间少了顾虑,折腾起来格外带劲儿。 第41节 三不五时地,心中不痛快的皇帝就会来凤藻宫,撕扯发泄一番。 每每皇帝离去,抱琴都一副“承恩后遗症”的慵懒姿态来给自家主子请安,气的元春面色发紫,气急败坏,她才会痛快离去。 这样的戏码会永远地演下去的,既然你毁了我的一辈子,那么无法报仇,总能膈应膈应你吧? 反正抱琴就是这么个心态,也确实成功地膈应到了元春。 至于贾家么,也不得不将抱琴的家人给放了出去,毕竟抱琴现在是贵人了。 后宫热闹非凡,闲着无聊的老圣人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打发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到了贾府宣贾赦觐见。 贾赦吓的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跟着小太监走了,贾府众人人心惶惶,生怕大难临头,毕竟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 所以众人齐聚荣庆堂,环卫贾母左右,急切地等待着宫中的消息。 赖大等人肠子都快要跑断了,不停地往府中传递消息,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贾家人更加心慌了。 岂不知,宸极宫的贾赦快要疯了。 “啊?陛下,此事臣半点儿不知啊!我也没有听说此事啊!” 对于府上尽然背着自己贪墨了甄家的银钱这事儿,他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为何今日要自己遭受这个责难? 肯定又是老二家干的好事儿,贾赦想想二房瞒着自己,一脸的愤恨和惋惜。 分钱财这种事情竟然不带着自己一起,二房果真好样儿的。 老圣人看着这样的贾赦,顿时意兴阑珊起来, “滚吧,早日将你们家的那些烂事儿撕撸清楚,少让朕听着心烦。” 想想贾代善的救驾之功,老圣人觉得再放贾家一马,否则的话,分分钟让他们这些瘪犊子完蛋。 贾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宸极宫。 在这皇宫大苑内,贾赦一点儿遮掩都没有,一脸的恨意,惹的众人侧目不已。 不过在看到这位爷的时候,大家顿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这就是个家里蹲么,这就是个老纨绔么,这样一个人,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家倒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为何万年不出门的他会出现在皇宫? 这倒是个值得探究的话题。 老圣人这宸极宫的消息传的倒是快,大家闻言,顿时恍然,倒也齐齐地称赞老圣人仁慈,依着贾府的作为,不折腾一番,也是对不起谁。 既然老圣人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说明要放过贾府了。 皇帝对于贾家到也没有那么大的仇视,一家子的废物点心,一个得用的都没有,也不会给自己添堵,他干嘛理会他们? 即便是吞了甄家的财物,可也算是忠顺的损失,自己才不心疼呢! 要不然撩拨撩拨忠顺,让他去找贾府的麻烦去? 皇帝的眼珠子一转,然后对着戴权嘀嘀咕咕地吩咐了几句。 皇帝启程避暑,文武高官随行,后宫妃嫔陪伴左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前往铁网山,这从准备到出行,前后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对于这样的效率,骆辰逸也是醉了,不过看着众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倒是他大惊小怪了一样。 所以他也只能默然。 贾赦虽然平安地回到了贾府,可是今日受到的惊吓却是人生中最为可怕的一次,白着脸,惊魂未定的贾赦在看到二房夫妇时,彻底地爆发了。 “说吧,谁收了甄家的财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这个大老爷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 看着长子礼都未见,规矩也不讲了,贾母刚刚提心吊胆,心力交瘁,此刻看着贾赦这样犯浑,简直气不大一处来。 “你这个孽障,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吗?” 贾母张嘴就骂,这一次,贾赦却没有诚惶诚恐地跪下来请罪! 他被孝道了压制了几十年了,他受够了! 这些年的桩桩件件,这些年的一幕幕,贾赦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整威风,当家做主了。 “老太太先别恼,谁能来告诉我一声儿,为何府上有人私藏了甄家的财物,而我这个当家人,大老爷竟然丝毫不知。” 贾赦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冷意和淡漠,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贾政。 贾母被儿子的这个态度闹的却是一怔,这是怎么了?老大虽然混不吝,可从来都不是个不孝的,那么就只能是宫中的老圣人来找贾府的麻烦了。 “老大,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贾母也顾不上和儿子发脾气了,急忙地问道。 “老太太先别忙,谁先为我解惑一二?” 贾赦看着一屋子人变了颜色,他自己反倒是不气,不急了,缓缓地道。 “这,这……有这事儿吗?我并不知情。” 贾政也确实不知道,这种事情,谁会知会他一个方正不知变通,说不定分分钟就捅出去了的二老爷呢? 本来就是隐秘之事,谁家会大喇喇地说? 甄家是趁着将黑送来的,王夫人连夜地就将东西送进了自己的库房,这其中,知道的人不少,不知道的人更多。 贾母与王熙凤皆是隐隐绰绰地听了那么一耳朵,至于其他人,饶是邢夫人都不知道,被隐瞒的死死的。 “这不,这不是甄家男女求恳,我瞧着他们也是可怜,所以,所以一时心软,这才收了两箱子的东西……” 王夫人看着众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挪挪屁股,轻声慢语地道。 “果真只有两大箱子吗?” 贾赦也没有臆想中的动怒,贪婪,反而是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他越是这般淡淡的,众人的心情越是沉重,王夫人心中也是怕了,嗫嚅道,“总共五箱子,可都封存在库房里,我打开都没有打开过。” 王夫人急忙地道。 “既然没有打开过,为何宫中的娘娘那儿竟然出现了甄家和林家的东西?” 贾赦又是这么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 “这,这不是,不过是……” 王夫人涨红了脸,却是说不下去了。 她能说什么?不过是看着那些东西好,雅致的紧,除了自己的娘娘,谁还配用? “所以,二太太挪用了甄家的东西,打算如何向甄家交代?向忠顺王爷交代?想宫中的贵太妃交代?” 贾赦一顶顶地大帽子开始往上扣了,一句比一句轻,可是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如炸雷一般响。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老圣人这是要为甄家做主?” 贾母急忙问道。 “母亲都知道维护自己身边的赖家一家子,赖大都能让贾姓旁支爷们儿们喊上一声‘赖爷爷’,可甄家呢?逝去的奉圣夫人那可是老圣人的保姆嬷嬷,不是吗?老圣人六下江南,四次在甄家,一次在王家,难道还不能说明甄家的荣宠吗?难道还不能表明奉圣夫人在老圣人心中的地位吗?如今甄家虽然犯了错,出了岔子,家族也败落了,你们打量他们就好欺负了?” 贾赦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众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儿,王夫人更是心惊肉跳。 “甄家是三代不得科举,可是甄家的宝玉已经打算去边疆参军了,依着忠顺王的能耐,依着老圣人的念旧,你们觉得这甄家还有没有翻身的那一日?” “这,这不可能吧?甄家的那个哥儿身娇玉贵的,哪里能吃下这等苦头?” 贾母犹自带着些许怀疑地问道。 “可能不可能的,母亲去打听打听便是了,他白天跟着忠顺王府的教头习武,夜里挑灯夜读,从未懈怠一日,只待奉圣夫人的孝期过了,便要奔赴西北了。这是老圣人的原话,难道母亲以为我这是在撒谎吗?”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贾政已经急的团团转了,嘴里喃喃地道。 他对于发妻王氏一向是敬重有加的,从来都是放心的很,王氏也确实是个好的,孝顺父母,教养子女,料理内宅,交际往来,都是井井有条,妥帖稳当,从未出现过一差二错的。 可谁知,今日的王氏却是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母亲,如今可该如何?还请母亲示下。” 贾政摆出了一副羞愧至极的模样,对着上首的贾母道。这个时候,除了老太太外,他真的不知道该指望谁了。 至于兄长么,甭看着此刻一副咄咄逼人之态,可到底贾赦有几分能耐,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加倍将甄家的财物还回去,向忠顺王府赔情致歉。” 贾母沉稳地道。 “那么林家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儿?好好儿的一个妹夫家,不过是两个孩子,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年岁都不大,身为娘舅家,不为他们撑腰,反倒是算计他们的那点子东西,我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贾赦一脸的嘲讽,真打量自己是个死宅,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谁承想,这些人竟然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有多能耐了。 “这,这……” 贾政又是满脸的羞愧,一脸诚挚地问上首的贾母, “母亲,这,这可如何是好?妹妹就留下了这么一个骨血,将来百年之后,又有何脸面去见妹妹、妹夫?” 贾政这话听的贾赦觉得爽快,尤其是在看到老太太的脸上有些发青的情况下。 因为宝玉是老太太的宝贝心肝儿,所以他还只能憋着,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上次老太太去林家的情形。 呵呵! 这样的滋味儿真不好受吧? 不过贾赦却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加倍还回去,还给玉儿。” 贾母咬紧了压根,恨恨地道。 “老太太,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几万两呢!” 王夫人闻言,一脸的震惊。 甄家的大多数东西都在,自己挪用的不多,可是林家的东西,却基本上都没了。 大头花在了宫中的娘娘身上,至于其他的么,则给了宝玉。 “你这个败德夫人,眼皮子恁浅,大祸临头还未知,竟是可惜那点子东西。哼!” 第42节 贾政怒目相向,对着王夫人劈头盖脸地骂道。 王夫人看着邢夫人一脸的幸灾乐祸,羞愤欲死,她和老爷结发夫妻数十载,从未吵过架,从未红过脸,如今被他这般说,王夫人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来,心中快要呕死了。 “老二,你媳妇儿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 贾母难得的是为儿媳妇说了句话,毕竟这个家里,说起来王氏比儿子好用能干多了。 “母亲,我不过是……” 贾政还想要解释什么,贾母却是摆摆手,让他闭嘴了。 “老大,你说说,老圣人还有什么交代?” “我哪里知道啊?他只说让我将家里的污糟事儿处理干净,到底你们背着我干了多少,我不知道,好糊弄,可是上面还有天呢,欺人可以,瞒天只怕难,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不过是家里的大老爷,又不是老爷,太太的,我哪里能管得了这许多有的没的,我也累了,先回去,老太太可以好好儿和老二两口子商量商量,将那些污糟事儿都弄清楚,可别有下次,否则的话,只怕要刀斧加身了。那个时候,后悔也要晚了……” 贾赦说完之后,痛快地离开了,扯起虎皮做大戏,这种装逼的感觉真爽! 贾赦走了,邢夫人紧随其后,反正大事要事儿都有老太太和二房操心,她留着做什么?还不如去伺候自家老爷呢。 邢夫人手脚利落地跟着贾赦走了。 贾赦临走之前还将儿子给拎走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嫡子,可别陷入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所以他要弄清楚,这里头这些装神弄鬼的事儿,到底琏儿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 贾琏心中惴惴,虽然刚刚他不在内室,可是对于里头发生的事情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想想自己掺和过的那些事儿,贾琏的面色隐隐地有些发白,屁股隐隐地有些发疼,这顿打,自己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贾母看着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贾赦夫妇,被气了个人翻脖仰,差点儿一口气没缓上来,这番惊吓,贾政和王夫人都觉得腿软。 贾母对于贾府,对于二房的重要性,他们心知肚明。 一旦少了老太太的庇护,只怕这个家,也要散了…… 第33章 33|城 林黛玉夫妇对贾雨村下了大狱一事欢喜不已,让人去放了几挂炮仗欢喜欢喜。 林如海的三周年祭结束,看着瘦了一大圈儿,却越发亭亭玉立的黛玉,骆辰逸的心中闪过一阵火热。 出孝了,黛玉也已经及笄,距离自己的幸福生活不远了。 这么多年适应下来,他已经不觉得十五六岁的姑娘家生子有什么奇怪的了。 黛玉对于他火辣辣的目光似有所察,略带着些许的害羞,脑袋直杵到了胸前。 “娘子……” 骆辰逸心中柔情大盛,缓缓地握住了她的手。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这样过,可这是第一次,黛玉却是觉得他的双手似乎是烙铁一样烫,差点儿甩开了他的手。 可惜的是,骆辰逸却快了一步,牢牢地箍住了她的柔荑。 “玉儿,我好高兴!” 黛玉听着他这般言辞,虽也羞怯,可心底忍不住地泛起了甜蜜来。 抬起头来,看见了他眼中的柔情满溢,黛玉一时之间也是痴了。 “贫嘴烂舌的,就知道花言巧语……” 良久回神过来的黛玉轻捶了他胸膛一下,嗔怪道。 “谁与你花言巧语了,我说的可都是至诚之言,我是真高兴。若果真我有说半句假话,天打雷……” “可不许胡说,你再这样,我便要恼了。” 黛玉伸出了手,堵上了他的嘴。 “好,我不说,不说,可我是真的高兴,待我赋诗一首,娘子可要与我相和?” 黛玉看着他诗兴大作的模样,隐隐地也生出了几分期待之心,尽管丈夫与诗词一道上并不擅长,可是他从未停止过学习,正视着自己的缺点,又不因此自鄙,而是不断地学习着,成长着,这样的夫君如何能不让自己欢喜,如何能不让自己倾心? 这般想着,黛玉的脸颊隐隐地又有些发烫。 那头,骆辰逸的诗已经吟唱出来了! “真——他——娘——的——高——兴——” 黛玉顿时目瞪口呆起来,丈夫作为儒雅之人,何曾这般粗俗过了? 可是看着他促狭的神情,黛玉恼也不是,气也不是,轻轻地拍了他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笑做一团。 主子们这样高兴,底下人也觉得心情欢畅,芍药和玫瑰两人如今已经不近前伺候了,她们二人得了主子一月的假期,绣嫁衣,描眉画目,只等着日后成亲了。 新提拔上来的两个丫头木棉,木槿与之前的百灵,杜鹃组成了新的丫鬟四人组。 百灵再有两年也要成亲了,杜鹃他娘老子不欲早嫁,所以只怕要多等上几年了。 芍药和玫瑰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也该是时候了。 黛玉和骆辰逸作为主子,尤其是骆辰逸,这俩丫头打小儿地伺候自己,自然是有感情的,所以他备了一份不算减薄的礼给两个丫头作为添妆,黛玉作为郡主,自然也是有所表示了。 作为女主子,黛玉比骆辰逸更懂得女儿家需要什么,所以在京郊买了个一顷地的庄子,两人分开,各自半顷。 这份儿重礼让玫瑰和芍药诚惶诚恐的同时也是让其他人羡慕无比,主子也实在是太宽厚了些。 黛玉却是感念她们对于丈夫多年的照顾,这几年到了林家,也是兢兢业业,从未懈怠过,所以才准备了这样的厚礼。 她的这一举动也不是没有其他影响的,至少林家的下人们热情空前高涨,觉得自己的日子有了奔头,纵然她们生的蠢笨些,比不上主子身边的姐姐机灵手巧,可拼着自己的一颗心,做到忠心为主总还是可以。 京城林家的下人们开始隐隐地有了融合的迹象,毕竟之前内务府的内仆,林家的世仆,彼此之间却是谁也不服谁的。 现在好了,木棉是内务府出来的,木槿是林家的世家子儿,因着主子们的这份儿一视同仁,所以林家上下总算是有了些凝聚力了。 黛玉和骆辰逸内心里其实更喜欢用林家的家生子,毕竟知根知底,用着顺手也放心,可已然是如今的这般状况了,总不能放任吧? 只怕日后贻害无穷,最终便有了这样的结果。 骆辰逸贴身伺候的也添了一个内侍,太监不比丫头可以嫁人,可以出府,他们是要一辈子老死在林家的,所以更加急迫地想要得到主子的看重。 之前骆辰逸身边的不缺人,现在林福和骆佑要成亲了,日后便是管事儿了,所以骆辰逸便提拔了一个小内侍,叫做土坷垃的。 名字虽然听着不雅,不过骆辰逸也没有要改的打算。毕竟这是他父母给予他的,也是如今他身上唯一的凭证了。 况且他本姓土,叫土坷垃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土坷垃是个娃娃脸的,平时一笑越发地显的脸圆了,看着也是喜庆的很。 毕竟是宫中出来的,虽然年岁不大,可是看人的眉高眼低却是隐隐地比其他人强出了许多。 也是,能让林忠安这个大管家举荐的,也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对于下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骆辰逸不掺和,黛玉是装作不知,只要不耽搁了正事儿,至于其他时候,管你们怎么着了。 大家彼此之间只怕也是有分寸的,不敢闹的太过,万一被主子厌弃了,他们可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一旦被退回内务府,他们这些人还哪里会有活路啊? 林家这里虽然小有波折,可好歹还算是平顺的话,那么如今的贾府就已经掀起了波涛骇浪。 话说贾赦那日受了上皇的敲打,回府之后发了滔天之怒,头一次堵的母亲与二房无话可说,他心里畅快极了。 以前以为自己是反抗不了老太太的,贾赦便破罐子破摔,成天地在府上胡作非为。 可是如今,贾赦却是发现,自己可以狐假虎威啊! 自己身上有上皇的旨意呢,难道老太太能比上皇他老人家厉害了不成? 尝到了个中甜头后,贾赦弯了几十年的腰板儿顿时挺直了,揪着儿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勒令贾琏将他知道的,经手之事都说出来。 贾赦一旁还让人备着板子呢,一旦哪儿说的不对或者是有所隐瞒的话,那么你就小心自己这身烂肉。 贾琏看着自家威风凛凛的老子,唬了个半死,也不敢顶嘴,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开始说起了自己承办的,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和甄家一起算计林家的产业等等,不过贾琏知道的,经手的毕竟是少数,上次也是因为这个,他老子已经给了他一顿板子了。 所以此刻贾琏倒也不怕自家老爷再翻旧账,死猪不怕开水烫,嘴一秃噜就将自己这些年做过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贾赦虽然不大管事儿,可也不是聋子瞎子,有些事情他还是隐约知道些的,借此判断贾琏是否说谎了。 贾琏父子俩人在这里折腾,西头的贾母与贾政母子俩人也没有闲着,贾政其实就是个多余的,主要是贾母和王夫人在商量。 不过贾母想的是如今到底该如何扭转局势,可王夫人却是不同,她思索的是如何说服老太太,将那些钱财留下。 哪怕甄家的要还回去,为的是宫中的元春;可林家却不同,毕竟林家是贾家的外甥女儿,这孝顺外祖母,孝顺舅舅舅母,不是应该的吗? 况且这笔银钱合该是贾府的,毕竟他们之前赔了甄家双倍呢,这再还回去,对于贾府来说,岂不是损失更重,雪上加霜吗? 婆媳俩各有心思,贾政当了半日的陪客,似乎也没有听出来点儿什么,说出来点儿什么,贾母看着隐隐地有些心烦,打发他回去了。 到了后来,听着王夫人拿着宝玉做挡箭牌,贾母顿时迟疑了。 毕竟还有宝玉要顾呢。 之前贾赦说甄家的孩子上进,可贾母表示不服。 那孩子已经无法科举了,一个世家公子,身体娇弱,哪里就能上战场去搏命了? 等到甄宝玉,甄家再次崛起时,只怕自己的宝玉已然是封相之才了。 最后在王夫人期待热切的目光中,贾母缓缓点点头,这是同意啦。 王夫人虽看似胜利了,可再想想自己即将要损失的那几大箱子的东西,隐隐地有些肉疼。 况且还有几件价值连城的已经送去宫中给元春用了,自己上哪儿去找一模一样的去? 王夫人的愁眉苦脸贾母可不管,别人她不知道,可是老二媳妇儿绝对有不少的好东西,王家以前经管的可是海贸,他家多少的好东西,谁也不知道。 所以听着王氏哭诉的贾母淡淡地阖上了眼睛,呼吸也重了几分…… 王氏自己最后讪讪地闭上了嘴巴,离开了荣庆堂。 进了自己院子的王夫人再也绷不住了,撕了两块儿帕子之后,又将金钏儿给拽了过来,也不顾身上胳膊的,连掐带拧的,来了几下,看着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王夫人觉得心情舒服了许多。 “去,叫了赵姨娘过来伺候,打帘子吧。” 王夫人对着金钏儿道。 金钏儿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下去了。 虽说平日里太太是个慈和的,可总有这么几天半刻的,太太心气儿不顺,她和玉钏儿就要倒霉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打死她们也不敢说出去,哪怕是在爹娘跟前都要守口如瓶的。 好在王夫人事后怒气平息了之后会赐下药膏来给她们用,太太的药膏子也确实好用,头天的青痕,第二日早上起来也散的差不多了。 第43节 贾家的速度真心不慢,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几个大箱子东西,甄宝玉没有丝毫地动容,既然是他们甄家的,那就该收起来。 至于当今是不是会不喜欢,心中是否快要气炸了,那就不在这少年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虽然圣人在避暑山庄避暑,可是这脾气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地火爆了。 戴权起初还心惊肉跳的,如今么,已经淡定的很了,亲自地将地上的碎渣子收拾了,动作麻利地重新为皇帝沏了一杯凉茶。 多喝几碗凉茶也败败火,省的陛下成天怄气上火的。 毕竟是在外面行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地界儿,万一给上皇知道了,皇帝又得自己个儿憋屈了。 对于戴权的心思皇帝可不知道。 离开书房的皇帝却是去了元春的院子,看着皇帝的脸色不大好,元春本来还算是愉悦的心不停地往下掉…… 果不其然,迎接她的便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谩骂, “你贾家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竟然敢替甄家窝藏赃物,如今又大喇喇地多了一倍的东西送去了忠顺王府,这便是你与朕说的忠心耿耿?” 元春刚想剖白这一切她并不知情,可是皇帝已经拂袖而去,听着耳边皇帝和抱琴的娇声漫语,元春只觉得气苦,甚至隐隐地有些怨怪娘家。 毕竟别人的娘家都是替自己做脸,给女儿当靠山,可是自己呢? 除了自己苦哈哈地在这宫中熬日子,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挣命地活着之外,娘家又为自己做了什么? 又想着自己身边的一起长大的抱琴都背叛了自己,元春越发地觉得凄苦了,将自己捂了起来,用帕子堵住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在这宫中,是绝对不能见泪的,嫌晦气,嫌不吉利,所以多少人只能将自己一腔的苦水往肚子里咽。元春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今时今日,元春再是忍不住了,人前风光的贤德妃,甚至还不如一个婢子出身的美人得宠,她在这宫中,到底还在挣扎什么呢? 以前所有的雄心壮志,在皇上和抱琴的胡作非为,娇声浪语中,似乎都成了一场笑话…… 痛快地哭了一场,元春只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不管如何,自己已经陷入这个大坑了,再想跳出去,只怕也难,所以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硬起了心肠,元春的面目却是平静柔和,一脸笑意地打发人熬了补药给抱琴送去。 是真的补药,而且还是好东西。 甄家送给贾府的生子秘方,元春打算先在抱琴身上试试,果真有效果,那么自己再来。 没效果,抱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总归吃不死人的,府上已经请了民间圣手看过了,确实是调养身子,助孕的好东西。 抱琴虽然对于前主子赐下来的东西有些不放心,不过为了在皇帝面前显示自己主仆情深,忠心耿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补药给吞了下去。 皇帝对于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一点儿也不关心,只要这女人能让自己发泄就成,受到了抱琴的启发,所以最近皇帝封了不少的低阶宫妃,出身都不高,于床笫间也是放的很开,能让他在烦躁时释放释放压力。 甚至有些时候他还能拉着两个,三个的一起折腾,方能有酣畅淋漓之感。 等贾府再次听到元春的口信儿时,纵然慌张,可已经成这样了,她们能如何? 外加上贾赦父子俩如今一点儿不消停,成天地在府中折腾,贾母和二房要联合起来压制贾赦父子,还哪里有什么精力去应付其他的? 所以元春的话,第一次在府中被当成了空气,来了个视而不见。 贾赦父子俩这次是真的是扯起虎皮了,反正谁也不知道上皇那日和贾赦具体说了些什么,总归一切不利于大房的事情都能归结为污糟事儿。 贾赦有上皇的口谕,贾母占着孝道,又有二房,所以彼此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毕竟这是家丑,世人讲究亲亲相隐,所以双方谁也不敢闹的太过,省的让人看了笑话。 岂不知,这个世上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秘密,尤其是在京城这地界儿,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哪里又有什么秘密了呢? 不过贾府自认为自己所为隐秘罢了。 慢慢地,关注贾府这场闹腾的皇帝却是发现了一个得用的小子——贾琏。 这个贾琏,目前看来,却是贾府唯一还算是得用的,他关注贾琏并不是看上了贾琏什么,单单只是为了恶心恶心贾府,恶心恶心上皇罢了。 为了和父皇赌气斗气,皇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八月,暑热渐渐消,皇帝也带着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地回到了京城,上皇召见了贾赦,皇帝便召见了贾琏。 父子对父子,倒也有趣。 上皇听说了皇帝的举动之后,淡淡地一笑,也不去理会。 如今上皇心中却是忧虑着另外一件事儿,倒也是挺为难的。 扬州知府骆文远。 他虽然知道骆文远在奉圣夫人之事上并无太大的差错,可是因着甄妃一天天的哭诉,自己心里也是觉得难过的。 可是骆家是自己的心腹,骆阁老又是位高权重,一方面是自己的女人,一方面是自己的心腹下属,他调了骆文远去扬州,为的就是破坏皇帝在江南的布局。 目前看来骆文远做的还不错,可甄妃哪里该如何交代。 岂不知,上皇自己为难,骆阁老却是早就做好了让二弟放弃官职的打算。 可惜的是,自从骆文远和林如海做了交易,将儿子给卖了之后,对于家族,对于长兄,隐隐地有一种叛逆心理在,他不靠着家族余荫,不靠着家族资源,单单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从金陵知府坐到了扬州知府的位置上,虽说是平调,可是扬州和金陵能一样吗? 金陵尽管是陪都,可这里是甄家的大本营,他这个知府其实发挥不了多少的真才实干。 现在好了,扬州府可不一样,虽说如今的巡盐御史是当今的心腹,是帝师的侄儿,可是他哪里就差了? 不管是背景还是手段,骆文远可都不惧,所以两人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才让上皇觉得为难呢,若果真骆文远是个废材,一败涂地;再不然骆文远有大才长才,能彻底地压制住巡盐御史,那就更简单了。 可偏偏就是个中间值,旗鼓相当。 上皇各种为难,贵太妃自然是看出了上皇的动摇来。 男人么,尤其是皇帝这种生物,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甄贵太妃也不说别的,天天儿地拉着上皇回忆奉圣夫人的慈和,她对于陛下的各种惦念之类的,林林总总,说的上皇也是感伤不已。 他年纪大了,又越来越惧怕老、病、死,也是越发地心软了起来。 也许正是因为奉圣夫人彻底地离开了上皇,所以自带美化系统地上皇顿时地将奉圣夫人给美化成为了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的奉圣夫人了。 所以骆文远,那个没本事的家伙,就算是给甄家一个交代了吧。 当然,新的扬州知府也给了忠顺的老师,算是对甄妃的安慰了。 至于骆文远么,随便找个罪名,让他家去待上几年。朝廷时常地便有旧员起复的,届时再让他回到朝堂上即可。 反正骆家有骆阁老撑着,也足够了。 臣子势大,皇帝也不放心呢。 决心下好了,上皇便安排人去找骆文远的碴儿了。 恰好有这么一件,当初薛家的案子,本来薛蟠是该死之人,是主凶,饶是不被砍头也该流放的家伙,竟然大喇喇地出现在了京城。 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递刀子,给把柄呢? 虽然地方上这种诉讼上各种隐情着实不少,可是谁家不是占了便宜得了乖之后隐姓埋名,悄然地过日子啊? 甚至有些人远走他乡,一辈子都不会再用本真面目出现了。 可惜的是,薛蟠不同,薛家不同,作为皇商,作为金陵的四大家族,又有位高权重的娘舅家,又是底蕴传承的姨妈家,他若是能将那点子事儿放在心上才怪呢! 所以薛蟠在京城不仅不收敛,反倒是跟着贾府的这些浪荡子,京城的那些二流子们学的更坏了,兼之他对着身边人耍了威风,所以内宅的老奶奶和宝姑娘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薛蟠在外面的情形,都只当他是上进了。 这样嚣张的一个小子,想要抓住了他,岂不是简单的很。薛蟠在和大长公主的孙儿起了矛盾,将人王孙公子拍了一板砖之后,弄的头破血流之后,成功地进了大狱。 可是刑部这一翻腾,竟然发现这薛蟠不已经是流放好几年了?如何还会出现在京城地界? 这下子,引起了刑部的惊恐,引起了皇帝的震怒,就是老圣人,也是“气愤”不已。 似乎那个让人设局算计薛蟠,将骆文远牵扯进去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大长公主是上皇的亲妹子,儿子儿媳早逝,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宝贝心肝,祖孙俩相依为命,所以大长公主也不逼着自家孙子上进,反正自家的钱财,权势都能让宝贝孙子逍遥三辈子了,没必要为了那些虚的就将好好的孩子给逼坏了。 果真自己的孙子废了,她上哪儿哭去。 在这位老太太的纵容下,这位皇亲国戚的少爷成长为一个跋扈不二的纨绔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不过这孩子虽然跋扈,可本性真不坏,对自家祖母也是孝顺的很,所以惹的大长公主更加怜惜,更加纵容了。 纨绔就纨绔吧,反正自家孙子也不偷不抢,不欺压百姓,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享受自己的生活,提笼架鸟,捧戏子串戏啥的,反正大长公主是从来都没有阻拦过,甚至还特别支持,因为孙儿的这个爱好,找了京城好几个名角儿来教导孙儿,她觉得挺好,那少爷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祖孙俩的生活倒也平平顺顺,毕竟这位有身份,有背景,家里也不缺钱,为人大方爽朗,大家自然也乐意与他往来。 于是这一批人的队伍是越来越大了,而且还自诩是洒脱的江湖人士,最厌烦的便是权势地位了,中二少年们也不管地位权势,只论彼此之间的交情。 久而久之,大家似乎也忘记了那些身份啊,背景之类这些有的没的,成天胡混,日子倒也和乐。 薛蟠是由着宝玉引进这个圈子的,毕竟宝玉和冯紫英,卫若兰之流的王孙公子,世家少爷们有不少的往来,薛蟠提出了要见识见识,宝玉也不好推辞。 可是到了后来,宝玉被自家老爷打,又被骆辰逸吓的,总归是大大地减少了自己外出交际的时间,可薛蟠不同啊,他是一家之主,也没有管他,外出应酬不是日常行为吗? 薛姨妈和宝钗二人对于薛蟠的这种行为也是支持的很,毕竟薛家是商户,能和这些权贵子弟们往来,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儿,与生意上大有帮助的。 薛蟠越发地得势,成天地吃酒闹腾,正事儿没见做上几回,不过日子过的真是享受的很。 这不,今日大家兴致来了,柳湘莲和那少爷一起上台,打算串戏,身材高大,略显魁伟的柳湘莲是唐明皇,那少爷面白唇红,恰巧便是杨妃了。 两人这一场戏唱下来,那顾盼神飞的眼神,略显婀娜的身段儿,薛蟠顿时就觉得自己身子酥了,心也飞了。 看着薛蟠这样大喇喇,色眯眯的眼神,这小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们往日里胡闹的时候薛蟠还不知道在哪儿的穷乡下待着呢。 现在竟然敢对着小爷起了龌龊心思,心中顿生不忿。 相较于薛蟠,明显这位爷更尊贵呢,所以众人都帮衬着小爷挤兑薛蟠。 薛蟠此刻早已经失了神智,嘴里胡沁了两句,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反正就成了一场混战。 看着自己手中的板砖,看着倒下去的小爷满头满脸的血,众人这才慌了。 薛蟠也知道只怕是闯祸了,他想溜,可惜的是,众人正怕没法和大长公主交代呢,哪里能容的了他逃脱,所以将薛蟠扭住,直接地送了官。 这种涉及皇亲国戚,权贵子弟的事情京兆尹压根儿就不接,一步步地往外推,最后还是刑部倒了霉,犯人进了刑部大牢。 总还算是有人记挂这往日里与薛蟠的情分,偷摸儿打发人给薛家母女俩送了个信儿。 薛家只觉得天塌了,地陷了。 薛王氏哭丧着一张脸,急忙地往姐姐那儿赶,不管是怎么着,自己的蟠儿都不能出事,那是她后半辈子的靠山,是薛家唯一的一点骨血啊。 会告状,会求救的可不止是只有薛王氏,大长公主也不遑多让,看着生死不知的孙儿,怒极了的老太太全套公主诰命衣裳穿起,龙头拐杖拄着,进宫找哥哥来哭诉了。 上皇看着老而弥坚的妹妹,也是一阵头疼。 现在自己后悔,还来得及吗? 在妹子和薛蟠之间选谁,上皇眼睛不眨地向妹子保证,一定会让那行凶者吃不了兜着走。 第44节 有了这句话,大长公主当即收了眼泪,无事人一样去找皇后去了,看的上皇嘴角直抽抽! 毕竟如今当家做主的是侄儿,她也该和侄儿打声招呼。 皇帝对于这个姑妈还算敬重,毕竟之前没有冲突,老太太一心拉扯孙子长大,也不理会那些你争我斗的,所以皇帝难得地起了善心,他想起了薛家的百万之富。 得了两位皇帝的保证之后,大长公主急匆匆地走了,回府去照顾小孙子去了。 得了两位圣人关照的刑部这次动作麻利的很,薛蟠的所有的底细都给翻了出来,包括欺男霸女之类的,自然是少不了冯源的那人命官司的。 这其中的猫腻只要是在地方上为官过的人都看的明白,当时的金陵知府是骆文远,所以他是难辞其咎。 皇帝对于骆家正愁抓不住把柄呢,现在这不是现成儿的? 虽然上次和骆阁老合作了一把,成功地扳倒了甄家,可这并不意味着大家就是好盆友,成知己联盟了啊。 相比于全身是筛子的甄家,骆家就更难对付了,骆阁老在朝堂上风风雨雨几十年,早就修炼成精,滴水不漏了。 想要抓他的把柄,可着实不易。 不过剪其羽翼倒是可以的,骆文远是罗阁老的亲弟弟,是骆家嫡支二房,正好是立威的好人选。 到了这儿,上皇所有的布局就都完成了,现在只待最后的结果了。 皇帝从父亲手中接过了这个棒子,他想要绣朵花儿都行,上皇只要结果,不管过程。 和老奸巨猾的上皇相比,当今明显稚嫩的多。 国库空虚,皇帝穷疯了,所以为了钱,他简直是不择手段。 薛家不过是适逢其会,撞上了而已。 又能收拾了骆家,又能得了钱财,这要不是伤了的是自己的表弟,皇帝简直要纵声高歌,欢呼伤了的好了。 饶是如此,等大长公主离去,看着皇帝眉眼间遮藏不住的笑意,赵皇后微微地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这便是冷酷无情的帝王啊! 刑部的案子办的很快,也是为了不让各方都牵扯反应过来,给自己添麻烦,所以大家的动作迅速,不到两三日的功夫,刑部的折子就已经递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骆文远皇帝开恩了一番,毕竟还是要顾着面皮的,不能太过了,所以就地免官,回家反省去吧。 这也是上皇的意思。 若果真依着皇帝的心思,他只怕是恨不得在后面加个永不录用,就跟贾雨村似的,不仅流放,籍没家产,还要永不录用,绝了他的上进之路。 可惜的是,上皇不同意,骆家也是老臣了,也该给骆阁老留点面子。 皇帝在父皇洞察一切的目光中,略微尴尬地点点头,算了,不甘又有什么用?也只能忍了。 骆文远出事儿了,作为儿子的骆辰逸自然不能干看着,他也装模作样地出去交际打听了一下消息,往大伯府上问了几次。 在听说骆文远没有大问题,最多是没官儿做的时候,骆辰逸便丢开不管了。 毕竟不过是罢官而已,他如今是赘婿的身份,无权无势的,能有什么作为? 关门闭户,过自己的好日子才好。 骆阁老对于侄儿的这个表现略略地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侄儿父子之间的那些纠葛,他除了叹气之外,竟是无能为力。 骆文远接到了免官的旨意后,直接傻眼了。 这…… 当然,大哥之前还提醒过他,自己主动点儿,辞官回家算了。 可惜的是,当时的骆文远却是觉得大哥太过杞人忧天了,一直都心怀侥幸。 现在么,一切都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可骆文远能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吗? 官面上的原因就成为了骆文远最后的稻草! 恩爱了十多年的夫妻俩第一次大吵了一次,骆文远甚至还甩了小宋氏巴掌,都怪这个败德的妇人,要不是她贪财,自己何以能犯下那等错误,被人抓住了把柄,失了官职? 小宋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难道这一切不都是老爷授意自己做的吗?她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牢狱的事情?现在老爷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怨在自己头上,她不服! 可惜的是,不服的后果便是被骆文远甩了了两巴掌。 小宋氏直接地被丈夫给打傻了,直到骆文远走远了,她这才回身过来,连哭带骂,嘴里就没有什么好言语。 骆婉瑜看着这样的粗鄙的母亲,带着人回院子去了,这样的母亲,哪里来的世家女的气度和教养? 至于骆辰逾么,守在吃酒的老爷跟前不停地安慰着他。 虽然免官,可也不打紧,大伯不是在京中吗?咱们上京去求了大伯,他总不会真的丢下父亲不管的,是不是? 听了儿子的提醒,骆文远顿时觉得有理的很,扔下了酒瓶子,让人打水洗漱,自己要振作起来。 要给自己的心肝儿儿子做个榜样,刚刚那样颓唐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 打起了精神的骆文远对于儿子的孝顺很是满意,自己的小儿子,不不,自己现在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哪里来的小儿子? 想到了那个小子,骆文远脸上的微笑慢慢地消失了。 想到上京之后,要再次地面对那个小子了,骆文远的心思也是各种复杂。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 骆文远想起的儿子,骆辰逸此刻第一次地面对着自家大伯。 两人之间的话题自然是离不开骆文远的。 骆阁老想要知道这个小子如今对骆家,对骆文远是个什么态度。 骆阁老看重的是前者,不过后者很能看出来骆辰逸的品性问题。 这是骆辰逸和自家大伯的第一次会面,之前因为种种的缘故,所以两人一直都没有见过,即便是有什么事儿,也是由着骆太太和骆辰迅兄弟俩人跑腿传递。 两人轻易不会联络,一旦联络,定然是因为某些大事儿。 诸如算计了甄家之类的,骆阁老对于骆家的千里驹是满意的,不在局中,这小子很多时候甚至比长子骆辰迅都要敏锐的多。 只是可惜了。 不过后来,他便安慰自己,这样其实也挺好,骆家已然到了这种地步了,再出个千里驹,只怕上皇也要忌惮了,更甭提是当今了。 骆阁老用这种话安慰了自己,让自己的心里舒坦点儿,不至于更加地郁闷,这样好好的一个孩子,老二那个蠢货竟然给送了出去。 林如海用一个金陵知府就算计得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骆阁老不服不忿,可惜于事无补。 好在骆阁老并不知道骆辰逸和林如海之间的交易,否则的话,他只怕是要将这臭小子给打死了,哪里还能如今这般心平气和地聊天? 随着林如海的去世,大管家林家栋的留南,骆辰逸和林如海之间的秘密越来越少人知道了,日后除了他自己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骆辰逸还是觉得有些怅然的,毕竟骆家与自己也算是有抚育之恩,又有母亲啊。 “辰逸,你觉得你父亲该如何?” 两人约在了郊区骆家的别苑中,不过这是骆婉慧名下的产业,黛玉与骆婉慧两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骆辰逸与大伯在水阁待着,将其他人打发的远远儿的,这里地处开阔,也方便说话。 “呃,大伯想听实话?” “这是自然。” 骆阁老微微一瞪眼,对着这奸猾小子没好气地道。 “说实话,我小的时候,父亲对我也是疼爱有加的。” 骆辰逸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缓缓地开口道。 “废话不是,你是你父亲的嫡长子,当初你诞生,你父亲欢喜极了……” 骆阁老笑骂道。 “是呀,是挺好的,之前一切都挺好的。可惜的是,等母亲去世,这一切就成为了过去。老爷他……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归我越是优秀,老爷似乎越是不忿,这样说,大伯是不是觉得侄儿挺不要脸的?” 骆辰逸笑着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父亲难道还能嫉妒你个小子了?” 骆阁老对这话却是有些不信,骆文远即使再混,也不会嫉妒自己的儿子。 “并不是父亲嫉妒我,而是我将父亲的宝贝儿子给比成了渣渣罢了。我三岁启蒙,过目不忘,被人谬赞为‘神童’,可二弟却不同,他都五岁了,可‘千三百’还没有念完……自那时起,父亲看着我的眼神就少了慈爱……” 骆辰逸觉得说这些略带着耻感,忍不住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那年,腊月三十儿吧,因着婉慧,我顶撞了继母几句,父亲将我摁在板凳上揍的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父亲是要打死我,他亲自执板,毫不留情,将我打了个皮开肉绽。那是我第一次对父亲产生了恨意。” 骆辰逸想起了自己眼前一片模糊时,妹妹跪着苦求骆文远,却被骆文远一脚踢开,妹妹那时候才多大点子年纪,如何能承受的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当场呕了血。都说“少年呕血,命不久长”这么多年了,他仍旧怕妹妹养不活。战战兢兢,各种小心。 “真的,大伯,不瞒您说,我那个时候,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恨不得自己立即强大起来,保护妹妹,杀了眼前这个可恶的恶魔!” 骆辰逸丝毫不隐藏恨意的语气,让骆阁老心中发寒不已。 也不知道是因为弟弟的狠辣还是骆辰逸的无情。 “因是过年,所以父亲竟是在继母的撺掇下,并未给我和妹妹请大夫。那个新年,继母带着二弟二妹出门交际,四处地说着我和妹妹的娇贵高傲之类的闲话,母亲为了妹妹,那样拼命,可就凭着她的一张嘴,我的妹妹,成为了克亲不详之人。甚至父亲,对婉慧都是避之不及,平日里妹妹请安,他从来都不见的……” “……唉,父可不慈,可子却不能不孝啊!辰逸……” 骆阁老真心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张张嘴,也只能这么感叹了一句。 “是呀,所以我能如何?那样的家,那样的父亲,那样的继母,我又何必留恋骆家呢?所以后来听说了入赘之事,我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有一个条件,带着婉慧离开。” “……” “对于族人,对于大伯,其实我真的十分感激的,若不是因为族人和大伯的庇护,父亲和继母顾忌着您和族人的闲言碎语,我纵然觉得自己再能耐,也无法护着妹妹长大。至于父亲么,自从那一脚不留情的踢了妹妹之后,我只告诉过自己,我便是个没爹的……” 骆阁老对于自家弟弟干的这些蠢事儿也真心是无语了,当然,弟弟的狠辣无情似乎也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当然,侄儿对于弟弟的恨意也是一样。 “唉,是我太过强求了,人与人之间,也是需要缘分的,你们父子之间,只能说是亲缘太过短暂。” “我这个儿子却是个不孝的,母亲逢年过节地也没个祭拜烧纸的,可终究,我告诉自己,妹妹重要,我怕等再过上几年,他拿了妹妹去换自己的前程,到时候我如何能拦得住?现在好了,带走了妹妹,有母亲的嫁妆,日后找个敦厚老实的,保妹妹一生平安无事总是能的。” “唉,这一点你放心,婉慧的终身有我与你大伯母呢。” 本来是要试探骆辰逸的骆阁老简直要郁闷坏了。 “多谢大伯,大伯母怜惜,我也不要求钟鸣鼎盛之家,也不求什么王孙公子,只要人踏实稳重,是个过日子的便成。” 当然,现在黛玉也能出门交际了,也带着婉慧多出去走走,见见人,多些往来,说不定姻缘就找上门来了呢? 骆阁老后来醒悟过来了,不过是因为骆辰逸之前的那些悲惨事情说的太多了些,自己整个人又是带着愤怒的,所以他满肚子的劝解之言也只能藏起来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45节 “大伯,您对于当今如何看?” 虽然如今也算是密室之言,可谨慎的骆阁老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这个放诞无礼的小子一眼。 帝王,其实下臣能随随便便评价的? “睚眦必报,刻薄无情。” 骆阁老轻轻地动了动嘴唇,说出了这八个字。 “既然大伯看的明白,何以……” 骆辰逸的言下之意非常明白,甚至还带着几分狐疑地打量着自家大伯,莫非他果真贪恋权势?不想离开朝堂? “臭小子,你大伯我一把年纪了,何曾不想好生地享福几天,含饴弄孙多好。可老天他不答应,我又能如何?” 上皇不想放了骆阁老离去也是有缘由的,如今甄家倒了,他只怕越发不会放骆阁老离开了。 到了最后,只怕大伯还不如岳父呢! “大伯,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您听听是不是很有道理,一位长者对着他的晚辈说的,‘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之时,似是清晨跃起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您觉得这话如何?” 骆阁老闻言,怅然了许久,等再次回神,却不见了那个奸猾小子…… 是呀,自己老了,上皇年纪也大了,所以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当今。 作为老圣人的心腹,今日的甄家便是明日的骆家。 也许,自己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虽说已经做好了决定,可是真要实施起来,却也不易。 骆阁老想要致仕,两个法子,一个是死于任上,另一个是重病不起,无法上朝。 可这两个法子,有利有弊,他还需要斟酌一二。 当然,关于骆家将来要如何,也是需要通盘考虑的。 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作为父母长辈,一辈子总有操不完的心,总是各种不放心儿孙后代,尽管知道自己无法为他们包打后半生,可仍旧忍不住地想要做出种种安排,希望他们的后半生顺遂平安。 不求高官厚禄,只希望顺遂平安,不过也不知道这是否已经成为了骆家子弟的奢望了。 自己一旦退出了朝堂,失了庇护的骆家到底会如何,其实骆阁老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的未知才是令他迟迟无法做出决定的缘由。 听着丈夫唉声叹气,辗转反侧,骆太太也是忧心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丈夫一向不将朝堂上的公事带回家来,所以家里的气氛一向都是比较轻松的,可这已经连续好几日了,何事让丈夫如此地忧心?竟致他夜不成寐! 骆太太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唉,都是辰逸那小子啊,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呐!” 毕竟事关家里的孩子们,骆阁老也生出了诉说的心思,披上了外衣,对着妻子道。 “辰逸那样懂事的孩子,如何会为难了你?” 骆太太对于老头子这话却是不信的,摇头问道。 “辰逸是个好孩子,可都怪老二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再是没想到,辰逸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他对老二,也是怀着恨意的……” 这话说的简直是大逆不道,骆太太一时之间也是怔住了…… 第34章 34|城 话接前文,骆阁老因着自己做出的决定,半夜辗转反侧,夜不成寐,所以在妻子一再的追问下,说起了骆辰逸兄妹俩。 骆太太对于骆辰逸兄妹也是疼爱有加,虽然比不上自己的两个儿子,可也差不多了。 尤其是骆婉慧,毕竟是个软糯的小姑娘,到她身边时才不过是十岁的年纪呢,那样娇娇俏俏的小模样,可能干懂事地让人觉得心酸。 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这俗语深意骆太太作为内宅妇人却是要比骆阁老这个老爷们儿更有体会。 可惜的是,骆婉慧对于继母,对于父亲却是从来没有抱怨过,不过是三不五时地夸赞着自己的兄长辰逸,说他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骆太太对这话也不过是听听就算了,毕竟自己也是养了两个皮小子的,哪里会不知道男儿家的脾性? 所以骆太太觉得可能辰逸会护着婉慧,可没想到,兄妹俩的处境竟然这般地险恶。 “老二当真这么糊涂?大年三十儿打了辰逸,踹了婉慧?还不让请大夫?” “辰逸亲口说的,难道会撒谎不成?” 对于老妻的质疑,骆阁老也不恼,对着她道。 “老二也太过了些。不行,明日打发去请了陈老太医过来给婉慧瞧瞧,果真年少呕血,我的婉慧将来可要如何是好?” 骆太太顿时忧心忡忡,她本来是要劝丈夫的,可如今闹的自己也是睡不着了,唉…… “何以,何以婉慧那丫头从来没有说过这事儿?” 骆太太难免闷闷不乐,对着丈夫抱怨道。 “毕竟是生父,也算是家丑,婉慧如何能说?” 骆阁老却是能看出来,侄女儿与侄子完全不同,她对于老二还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可辰逸只怕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本来侄儿果然这番言语,依着骆阁老的脾气,他只怕是早就摆着脸子训斥侄儿了,可惜的是,辰逸的情况太过特殊,如今他又是林氏赘婿,郡马的身份。 骆阁老除了感慨叹息之外,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外加上侄儿之前的那些言语,对于骆阁老的触动很深:“这个世界终归是你们的——” 不仅是在说上皇老了,也是在说自己老了,如何能不让骆阁老怅然? “你说,我上折子致仕,咱们去寻找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去养老如何?我瞧着婉慧的那个别苑挺不错的,虽然不大,可胜在天然,少了人工的雕琢,少了匠气。” “如何突然起了这样的心思?陛下不是不准吗?” 骆太太端是不解,问道。 “我也是年岁大了,自古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也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退下来也逍遥不了几年了,我又何必恋栈?” 听着丈夫这样颓丧的话语,骆太太心中一紧。 “能平安退下来吗?” 骆太太虽然不大关注朝堂之事,丈夫也从不说这些烦心事儿,可世家出身,风雨几十年的她如何不知道如今朝堂上的局势。 “且看吧,总有法子的。” 骆阁老自己也没有多少好办法,只能这般地安慰老妻。 外面的风风雨雨由着他解决就成了,没必要将妻子也一起牵扯进来,让她再跟着一起操心。 “好了,快点睡吧,不是说了明日要去陈老太医给婉慧瞧瞧身子,唉,我算是看出来了,辰逸将这个妹子看的比他自己还重要,所以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委屈了婉慧,日后咱们对婉慧好点,辰逸就不会袖手旁观……” “你这话我可不同意,辰逸那样的好孩子,哪里就有你说的那许多的算计了。再者说了,我对婉慧好那是因为婉慧是我侄女儿,又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我乐意对她好,可不是图着算计着辰逸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心思就是这般地龌蹉,什么事儿都能忘利益上靠……” 骆太太对着丈夫一顿的夹枪带棒,搞得她好像是算计婉慧,算计侄儿一样。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唉,年纪大了,可你这脾气尽是一点儿也没变,当年我向先生求娶你时,你当时就是这样的脾气,这样的语气,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们大了,咱们也老了。嫁给我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累了你了!” 骆太太虽然不知道丈夫今日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感慨,不过想起夫妻俩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心中既是酸涩,又是甜蜜,五味杂陈。 “好啦,你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年轻时也没听你说过一句半句的软话。” 借着这般打趣,骆太太掩下了自己的失态。 夫妻俩一时寂静无言,却也是彻夜未眠。 扬州,府衙后院 因着骆文远和妻子小宋氏之间的前日的那一场争吵,所以整个骆家的气氛一点儿少了往日的和谐,带着一股子剑拔弩张之感。 当然,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也不一定,不过骆辰逾却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他生怕父亲再控制不住脾气,或者母亲再口不择言地挑衅父亲,果真长辈干架,为难的可还不是自己这个当儿子的? 父亲他可不敢劝,不过母亲一直都当自己是心头宝,所以骆辰逾找了空子劝劝母亲,和父亲这么闹可是有什么意思呢?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好吗? 再者说了,父亲丢了官,心情不好,母亲是不是也该理解父亲一二? 小宋氏倒是想理解骆文远呢,可是听了儿子的这一番话,小宋氏却是无端端地觉得有些心寒,心中发冷。 儿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自己是那样无理取闹之人吗?难道说丈夫丢了官,就真的是因为自己和薛家的交易吗? 若不是丈夫的点拨,自己一个内宅夫人哪里能知道那么阴损的法子? 可儿子此刻,却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怨怪到自己头上了一般。 小宋氏看着儿子张张合合的嘴巴,顿时觉得火冒三丈! 她一向看重骆辰逾,可不单单是因着他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因为骆辰逾是个孝顺孩子,嘴巴又甜,心中也是时常地记挂着自己。 不跟女儿似的,性情古怪,嘴巴子刻薄的要死,成天夹枪带棒的,一副谁都欠着她的模样。 可是此刻她突然觉得,这个儿子,这个儿子和丈夫好像,一样地凉薄,一样的无情…… 小宋氏心中虽然后悔自己往日里教导儿子与丈夫亲密了,可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表示自己知道了。 骆辰逾听着母亲再三的保证,再看着母亲一脸的灰败之色,这才发觉自己的话语可能说的重了些,他又笑嘻嘻地来安慰母亲,让她等着以后享自己的福。 小宋氏浑身无力,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应付儿子了,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可惯性使然,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特意地嘱咐了两句,好生读书,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只管打发人去外面买,让厨房做。 骆辰逾对于母亲这般的偏待也已经习惯了,笑嘻嘻地应下了,然后转头离开了。 那一头,小宋氏觉得古怪刻薄的骆婉瑜却是指挥着人给母亲熬了补神益气的补药来。小宋氏想想自己这几日受的委屈简直比自己前半辈子的都多,看着这样的女儿,顿时悲从中来,一把扯过了女儿搂在怀中,扯着嗓子,哭的撕心裂肺。 骆婉瑜并不习惯母亲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身子僵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不过听着母亲哭声中的哀婉,她又不忍心将她推开,试探着伸出了双手,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却不想,她越是安慰,小宋氏哭的越狠,这种全世界自己最委屈的感觉骆婉瑜无法理解,不过她还是沉默地,略显笨拙地替小宋氏顺气儿。 听着太太哭了好一阵子后,骆婉瑜的奶母顿时心疼起了自家姑娘,太太一向不大重视姑娘,基本上都是自己操持的。 太太这样哭下去,累坏了姑娘可该如何是好? 那婆子想想还是觉得去劝劝比较好。 第46节 外加上小宋氏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大家一起劝了又劝,小宋氏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骆婉瑜仍旧是那副样子,冷着脸说了两句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之后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小宋氏本来有一肚子的怨言想要和女儿说说,也是散散自己心中的郁闷,也是和女儿亲密亲密,可惜的是,骆婉瑜完全不给她机会。 都这么多年下来了,她难道还看不明白母亲的性子了? 左右不过两三日罢了,她又会被哥哥哄的团团转,觉得自己的儿子天上地下再好也没有了。 骆文远想要上京,可也得等到新任扬州知府前来交接了公务账目这些东西之后才能离开呢,所以现在骆家二房开始打理东西,收拾行李,寻找船只,准备北上的各种事宜。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要带走,一部分需要送去老家,带着金银细软上京,好交际往来,也好为自己的起复做打算。 好在这几年的任职下来,别的不多,可是银钱却是不少。 小宋氏不算丰厚的嫁妆也是翻了一番,可见其中的油水之厚。 在金陵时,还没这么夸张,可是到了扬州却是不同,这里是天下最为富庶奢华之地,骆文远即便是不去想着贪污发财,可也会有人借着各种的名头送,比方说三节两寿,骆文远夫妇的生辰等等,总之送礼的名目简直不要太多。 小宋氏收礼收到手软心里发颤也不是没有过,可见扬州有多么地富庶了。 毕竟当初在金陵之时,小宋氏还眼皮子抬都没抬地收了薛家的两个鸽子蛋大的珍珠,又有半人高的珊瑚盆景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夫妻俩虽然还在冷战之中,可小宋氏也不敢耽搁了骆文远的大事儿,正事儿,明明憋屈的要死,还得操持着丈夫的吃喝,女儿的冷暖,小宋氏都快被自己的识大体给感动坏了。 可惜的是,丈夫那个黑心烂肠子的不仅不体贴自己,反而是接受了什么盐商送来的一对姊妹花留在了前面书房伺候。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可骆文远毕竟是官员,官场上内帷不休是大忌,他和小宋氏也算是伉俪情深,所以不会直接这般地打当家太太的脸面,可是如今呢? 反正自己也算是无官一身轻,没了身上的那层官皮,自己可以平易近人,和这些人称兄道弟,收下他们的干女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了。 那对姐妹花便是从小儿地在盐商家养着,只教导琴棋书画这些雅趣儿的东西,培养陶冶她们,等一旦来了初潮,这些女孩子便要派上大用场了。 骆文远曾经也算是文艺青年,喜好吟诗作画。 文人闷骚,自古就有一颗红袖添香的心。 不过可惜的是,发妻对他一直都是那副样子,清冷地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所有的精力和柔情都给了儿子骆辰逸。 至于小宋氏么,虽然两人蜜里调油了一阵子,可是小宋氏更爱的是黄白之物,简直俗不可耐,骆文远就只能熄了那样的心思。 自从得了这对姐妹花之后,骆文远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年轻了几岁。 不管是自己做出来的诗词还是用心描绘的美人图,都会有人来欣赏,有人来称赞了。 而且姐妹俩的性子迥异,一个捧,一个必踩,骆文远却是爱煞了这份儿不同,成日里在书房厮混。 除了晨昏定省,甚至是他的宝贝心肝儿骆辰逾都不大能看见父亲了,毕竟书房重地不说,又有父亲的房里人在,他一个做晚辈的,哪里能随便出入? 新任扬州知府为姗姗来迟,看着眼神深陷,一副酒色过度的骆文远,心中鄙夷不已,这副德行,也怨不得…… 骆文远虽然看着草包,可是公务上却是滴水不漏,那位新任扬州府带着主子的指示想要挑刺,可惜的是,骆文远才不怕他呢,几次三番,反倒是弄得那人下不来台,自己在属官面前的尊严差不多丢了个一干二净。 吃了亏之后这才明白了主子为何那样交代自己了,可惜的是,后悔已经晚了。 这里的事情交接完毕,骆文远一家子终于要北上了。 京中的骆阁老与骆辰逸两人也接到了二房送来的书信,骆辰逸是真的不知道自家那个爹送这个信给自己是几个意思,不过不管是什么心思,反正自己都是入赘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所以来了个置之不理。 可骆阁老却是不行,再怎么混球儿,那也是自己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人年纪大了,念旧心软,上皇如此,骆阁老亦然。 所以他亲自拿了书信大白天地进了内宅,骆婉慧陪着大伯母一起看账本子,她再是没想到,一个账本子上竟然能看出来这么多的名堂来。 虽然哥哥和宋嬷嬷,马嬷嬷都教导过自己如何看账本子,可角度不同,似乎能看出来的东西也不同,所以骆婉慧学习的很是认真。 听闻大伯父来了,骆婉慧急忙地下了炕头,想避了开去。 却不想,动作还是慢了些。 “婉慧别走,此事与你也有关,坐下来听听。” 骆阁老看着懂事乖巧的侄女儿,想想自己身上用的,脚上穿的都是侄女儿的手艺,他的心顿时柔软了。 这样好的孩子,也是老二那个蠢货不惜福啊。 骆婉慧在大伯家,基本上家里人都有她做的针线,大伯和大伯母两人最多,哥哥嫂子每个人少一些,再就是两个侄儿的。毕竟哥哥还有嫂子照顾,太过了也容易讨嫌。 她平时空闲的时间都拿来给大伯和大伯母做针线了,做个抹额啊,来个鞋子,荷包之类的,骆婉慧学的是正经的苏绣,活计做的精致鲜亮,不仅是骆阁老夫妇俩喜欢,便是骆家的两个儿子,儿媳也是满意的很。 当然,这其中也是少不了自家亲哥哥和嫂子的,骆辰逸不大赞同妹妹时常做针线,实在是太费眼睛了,所以让她身边的人盯着她,忙上一个半个时辰地便要起身走走,多活动活动。 骆婉慧如今也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省的哥哥担心。 骆婉慧听大伯说什么与自己有关,顿时觉得心里惴惴的,有一股子不详的预感…… “怎么?老二来信了?” 骆太太却是一口地就道破了。 “是呀,说他既然被免官,也没脸回家,便要阖家北上云云。” 骆阁老边说话,边从袖子中抽出了那封信,递给了妻子。 “哼,他若是知道没脸就好了。” 想想老二做下的那些事儿,想想婉慧的身子状况,骆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前日请了陈老太医进府给婉慧诊脉,确实是伤过身子的,好在没有伤了肺腑心脉,否则的话,婉慧一辈子只怕要缠绵病榻了。 况且婉慧又是难产,小时候不知道辰逸花了多少的功夫,费了多少的心思才能将婉慧给养的这样健康。 听着婉慧淡淡地说着那些往事,骆太太,骆家的两位儿媳皆是一脸动容,疼惜,可婉慧呢,反过来笑着宽慰她们,“我已经有了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最好的兄长,如今又有大伯,大伯母并着哥哥嫂子们疼爱照顾,我又有什么好怨的,好怪的?人要惜福,哥哥时常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所以咱们日后要和和乐乐的才好呢!” 听着她这话,骆太太还能忍的住的话,骆家的两位儿媳却是再也忍不住了,谁在闺阁中不是千娇百宠的?顿时一左一右地抱住了小姑子哭了一场,骆婉慧反倒是哭笑不得起来。 毕竟自己从小儿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从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她对于骆文远早就没了父女之情,那样的孺慕之情不过是演出来糊弄人的罢了。 毕竟那是他的父亲。 此刻,骆婉慧低着脑袋,从炕头的匣子里找出了大伯母的玳瑁眼镜,递给了她。 这副眼镜是哥哥上京之后专门找了人给大伯母做的。 老花眼和弱视并不同,大家族还能少了玳瑁这种东西?所以骆辰逸便一副一副地给大伯母试,总算是找了一副她戴上最亮,也没有什么眩晕感的。 即便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大伯母总觉得自己没有白疼了这两个孩子一场,心中更是满意了不少。 人心换人心。 骆太太对于骆婉慧兄妹好,不过是怜惜骆婉慧年少失母,凄凉孤单罢了,倒真没有多少的图谋算计之心,不过孩子们晓得谁对他们好,懂得感恩,却是让骆太太更加地怜惜了。 这样好的孩子上哪儿去找呢? 此刻听着老二两口子要上京,骆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嘲讽了一句。 “你瞧着如何安排他们是好?是住进府里还是另置了宅子,我瞧着老二的意思是要住进府里的……” 骆府不小,客院也很多,可是骆太太真心是没有多少的心思让这样一家人住进的,可是听着丈夫的意思,明显是要让二房住进来的。 “既然你都决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明日就找了辰逸过来,将婉慧接走吧,我可不愿意看着我的婉慧受磋磨。” “你这话怎么说的,老二要来,你让婉慧走,别人怎么看待婉慧?” 骆阁老站着一脸无措的骆婉慧,略带着几分疼惜地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绝不会让我的婉慧受了委屈,反正婉慧和辰逸都不归老二管了,我乐意!再不然你就甭让老二一家子住进来。” 骆太太这几日正是各种疼惜骆婉慧的时候,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世人刻薄,家丑不可外扬,别人指责老二的同时只怕也会腹诽婉慧,这个道理你能不懂?” 骆阁老也是有些恼,瓮声瓮气地道。 将老二一家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还好些,省的他一家子再闹出些什么乱子来,到了日后,还不得自己收拾烂摊子,又何必呢? 其实骆太太哪里是不明白道理了?不过是气不顺罢了。 “行了,行了,怎么都是你有理,行了吧,我不管了,反正二房的事情你日后可别找我!” 知道自己反对不了丈夫的决定了,骆太太懊恼地背过身子去,直接不理丈夫了。 骆阁老对着略带着几分不安的骆婉慧安抚地笑笑,然后出去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骆太太这才转过身来,抚摸着骆婉慧的脸蛋道,“放心吧,好婉慧,有大伯母在,总不会让她们欺负了你去的。” “大伯母,我并不担心,母亲并非刻薄之人。” 骆婉慧不说小宋氏的坏话,可是骆太太还是通过宋嬷嬷的口听说了许多关于这位弟妹的事迹,所以她暗自下了决定,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婉慧受了委屈便是了。 小宋氏可不知道,她这还没上京呢,大嫂子就已经想着防备她了。 即便如此,骆太太还是觉得不保险,所以将两个儿媳给叫了过来,对着两人叮嘱了又叮嘱,一定要好生地注意着,万不可让婉慧受了委屈。 两位嫂子对于二房之事也是略有耳闻,尤其是前几日骆婉慧的身体问题,所以忙点头应了下来。 骆婉慧虽然觉得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地防范继母,毕竟太太她其实并非大伯母等人以为的那样可恶,不过也为大伯母的这番心意感动。 至于骆辰逸么,受到书信之后,冷笑了两声,便不去理会了,反正骆文远上京的目的他也略略地能猜到。 得啦,随他折腾吧,可不管怎么折腾,都不能对自己和妹妹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否则的话,骆文远就别想着安生了。 尽管骆辰逸这个当事人一副无所谓的表现,不过黛玉却是好生地担忧了几日,还打发了人去了骆家,问要不要将婉慧给接回来。 骆太太最后想想还是摇头拒绝了,虽然自己懊恼厌恶二房,可毕竟还是婉慧的父母,投鼠忌器,所以也只能让这一家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恶心自己了。 骆太太简直郁闷坏了,好几日都是闷闷不乐的,好在有骆婉慧这个贴心小棉袄守在身边,安慰她,陪伴着,这才让骆太太的心情慢慢地恢复过来了。 两个小孙子都已经启蒙了,能陪伴她的时间也有限,再者骆太太也不想做恶人,分离了人家母子,所以两个孙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儿媳妇自己教养的。 现在好了,有了婉慧陪着,一起说说话,听戏,摸个牌的,总之时间消磨的很快。 外加上三不五时地带着骆婉慧出门交际应酬,让她也能有几个知心小姐妹,再不然哪怕是场面上能说上话的姑娘家也是好的。 皇宫,宸极殿 上皇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良久之后,说道, “且随你吧,毕竟如今是你当家做主呢,朕老了,不爱管这些事儿了。” 当今闻言差点儿忍不住吐槽他爹一脸,不过能让他爹让步,让自己得了薛家的钱财就成。 对于儿子伤了大长公主家的宝贝心肝孙子,被人抓去了大狱之事,薛王氏简直要疯了,要崩溃了,一把推开了安慰自己的宝钗,她哭着奔向了姐姐王夫人处,希望能求了姐姐,不管是花了多少钱,花了多少的东西,她都愿意,只要自己的儿子能活着,能好好儿地出来。 饶是薛王氏不在京中多年,可是对于纨绔子弟顾子言的大名还是知道的。 第47节 顾子言仗着祖母大长公主的势,据闻在京城横行霸道,可终究也没有敢得罪了他,据说只要谁惹了他,大长公主第二日保准妥妥儿地打上门的节奏。 所欲顾子言越发地没了顾忌,愈发跋扈,自称是京中第一纨绔,且引以为傲。 可现在呢,偏偏自己的儿子,蟠儿那个傻小子,竟然错手伤了他! 薛王氏总觉得这肯定不是自己儿子的错,要么是别人伤了顾子言而后嫁祸给了自己的蟠儿,要不然就是顾子言太过拿大,所以撞到了儿子的板砖下,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可真心都不单是薛蟠的错。 可别人呢,顾忌顾子言的背景,忌惮大长公主的势,所以就将全部的责任推给了自己的蟠儿。 对于刑部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了蟠儿,下了大狱一事,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薛王氏心急如焚,步履匆匆,一路上哭哭啼啼,再也没了之前贵妇的做派和风范,贾府的消息不灵通,可不代表下人的消息不灵通啊。 看着这位薛家姨太太,很多人都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来,顾子言的背景和厉害谁人不知道? 所以这次薛家,薛家的哥儿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对于妹妹这样一声不吭,形容狼狈地冲进来,王夫人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 不过在听完了妹妹哭哭啼啼的一番求恳之后,王夫人就再也顾不上之前的不高兴了,大惊失色问道,“你说什么?蟠儿失手伤了大长公主之孙?被刑部收监了?” “是呀,是呀,姐姐,求你快救救我儿吧!别人我再是指望不上的,唯独只有姐姐能帮我了!花多少我都不在乎,就算是将薛家都赔上我也没意见啊!只要我的蟠儿活着就成!” 王夫人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是在听到自家妹子的那句“……花多少我都不在乎,就算是将薛家都赔上我也没意见啊!只要我的蟠儿活着就成!”时,心下一动。 王氏急忙地亲自将扑到在地的妹妹给搀扶了起来, “快起来,这是怎么话说的,蟠儿毕竟是我的亲外甥,我还能真的撒手不管了?你且等着,我先让人去刑部问问具体情况,再使人打听打听顾少爷的伤势,你且去置办些好药材,好玩意儿之类的,先去大长公主府上赔情道歉为要!” 要说起来,王氏这一番话倒也算是给失了主心骨,自己整个人乱的不行的薛王氏指了一条道儿。 “好,好,一切都依着姐姐的。” 薛王氏此刻也是回神过来了,是呀,万一不过是虚惊一场呢?万一顾子言并无大碍,而大公主又是通情达理之人呢? 心中不停地安慰了自己好一通之后,薛王氏又急匆匆地走了。 王夫人想要找个人去刑部打听消息,可此刻却又有些迟疑,本来按着以往的惯例,贾琏便是最好的人选,可惜现在,贾琏竟是被皇帝赐了出身,封了个小官儿去做,正好是正五品,又是在工部。 贾政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去衙门了,叔侄同衙,侄儿又比自己这个当叔叔的能干,贾政想想那个情形,顿时觉得脸上顾不住,所以他选择了不去。 这也正好给了皇帝机会,直接地将贾政的官职给了贾琏,顶替了叔叔的官位,美其名曰,传承么! 当初贾政的工部员外郎就是父皇您给的恩旨,现在让贾琏顶替,也算是一桩雅事儿,世家么,失了传承像什么话? 这话其中的恶意赤果果的,丝毫不遮掩。 不过在贾政这等废物点心身上上皇也不会与皇帝动气的,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同意了! 贾政这下子总算是能过上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和大老爷连个人都是家里蹲,毫无压力地死宅着不出门了。 贾琏倒是个脸皮厚的,他年纪轻又擅长交际,慢慢地总能打开局面,外加上有人在一旁指点,总算是在工部站稳了脚跟。 至于别人的冷嘲热讽吗,贾琏心中恼火,可是面上却是一片懵懂之色,自己就是个蠢的,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可还是觉得好厉害呀! 贾琏在工部完美地诠释了一下“不明觉厉”的意思,久而久之,挑衅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反倒是可以和平相处了。 贾琏每次做出点什么事,完成了什么工作,总会有人在皇帝跟前报备,而后向低龄化趋势发展的皇帝总是兴冲冲地去找自家父皇分享。 父子俩对于这样的游戏,自称默契,彼此之间也是乐此不疲。 所以此刻王夫人想要打发个人去刑部打听消息,可实在是找不到了。 迟疑了半晌之后,王夫人先让周瑞家的拿着老爷的名帖去了刑部,别怕花钱,只要能打听回了消息家来就成,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花销总会落在薛家身上的。 对于太太的吩咐,作为太太的心腹,周瑞没二话,拿了老爷的名帖就出去了,可出府之后,他也唯有苦笑。 别人不知道老爷的名帖是否有用,难道自己还能不知道了? 如今老爷的名帖还不如琏二爷的好用呢,不过这话他却是不敢和太太说的。 周瑞也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耽搁,不过也没先去了刑部,而是去了工部,找他家二爷,让他出面比较好。 贾琏对于薛蟠的案子和进展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不过薛家又没求到他头上,他凭什么费力气地为他们家出力。 虽说薛家太太和自家妻子好歹也算是亲戚,可一向不都是以二房的亲戚自居吗?送个礼也是紧着二房,自己又何必要上赶着? 对于周瑞这个奸猾奴才,贾琏也没好气儿,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贾琏虽然没有说全,可也将大致的情形交代清楚了。 至于那些有的没的隐秘么,知道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贾琏呢。 所以现在要紧的是顾子言生死不知,第二件就是薛蟠在金陵的事情被人给翻了旧案,甚至是原金陵知府,现扬州知府都被牵扯其中,就地免官。 所以薛家如果还能有什么能耐,就赶紧地吧,否则的话就为薛家的哥儿等着收尸吧! 贾琏说完之后,二百两银子落袋,踹了周瑞一脚,然后回衙门当差去了。 周瑞对于二爷的举动也完全不在意,他被这样的真相给吓住了,连滚打趴地跑了家去,对着自家主子回了自己打听的一切。 当然,知道两房如今关系紧张的周瑞很是聪敏地没有提起二爷,反倒是将老爷的帖子和自己的功劳给夸大到了十倍。 自从贾赦将自己的名帖收了回去之后,王夫人哪里不知道自家老爷的名帖是个什么情况,更何况现在呢,老爷又是白身,明知道是银钱的厉害,可对于周瑞这样的言辞,王夫人仍旧觉得是受用的很。 赏了周瑞一两的散碎银子当跑路费之后,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不一阵子,听着玉钏儿的紧急通传声,说是薛姨奶奶来了,她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薛王氏已经准备好了药材礼单子等等,穿着外出的大衣赏,看来是要亲自上门请罪了。 对于妹妹要拉着自己一起上门的打算,王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先别,万一你我一起上门,大长公主如今在气头上,一起拒绝了,那么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了,你先去,等你不灵光了,我再出面。再不然,我去求了老太太,她老人家的面子,长公主殿下总要给上几分的,所以别失了分寸,别因着心中担忧就乱说话,省的火上浇油!” 王夫人一脸认真地对着薛王氏交代道。 薛王氏虽然忍不住地失望,可也不得不承认,姐姐之言是有道理的。 况且自己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姐姐和这国公府了,所以薛王氏只能点点头,盯着红肿的双眼,出门去了。 可惜的是,薛家的运气不好。 薛王氏刚到了大长公主府门口,还没如何动作呢,就听到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人来人往的,简直要菜市场还热闹。 前来探望的,送礼送药送补品的人排成了长队,主子们很少出现,大多数都是下人仆妇,只怕也是知道顾子言如今的情况,所以大家并不上门,省的给府上添了麻烦。 长公主府的二管家带着人将这些帖子收下,礼单子也是规整在一起,东西也一并地入了库房,又要从中挑拣出一些对自家哥儿好的送去内宅,省的要急用,再找,再买的,耽搁了哥儿的病可要怎么好? 薛家的管家上前,也是一起地递了他家的名帖和礼单子,可惜的是,如今的大长公主府闻“薛”色变,那二管家的脸色眼神锐利,一副要将来人千刀万剐的模样,吓的薛家的管家差点儿当街跪下。 “薛家,好胆大的薛家,哼!” 管事儿地将薛家的礼单子和名帖丢还到了薛管家的怀中,继续忙碌自己的,压根儿就不搭理他。 薛管家在别人看猴戏的目光中,面红耳赤地回到了自家太太的车架前,低着声音仔仔细细地将自己刚刚的遭遇回禀了太太和姑娘。 对于这样的待遇,薛夫人和宝钗二人其实是有准备的,虽然带着些许的侥幸心理,希望大长公主是个通情达理的。 不过更多的却也是预料到了如今的这种局面。 “不行,我下去去府门口跪着,大长公主肯定会见我的!” 薛王氏咬咬牙,对着宝钗道。 “母亲,您可别,万一大长公主认为这是薛家行逼迫之事呢?万一她再恼了,哥哥可要如何是好?” 宝钗毕竟还年轻,要面子是一样,对于事情的严重性认知不清也是有的。一旦母亲跪了,大长公主再不给面子,薛家的里子面子可都没了,所以急忙地劝阻母亲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我的儿,你说说如今到底该如何是好?” “妈,咱们去静孝郡主府上,她毕竟也算是皇亲了,她出面,可比咱们出面有用的多。” 宝钗无端端地就想起了黛玉,而且那位林姑娘可比姨妈家的人心软了许多,她又那样年轻,面嫩也好求恳一些。 听着女儿的分析,薛王氏也觉得有礼,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地吩咐人掉头前往静孝郡主府上。 要说起来,京城的这格局啊,皇亲国戚扎堆儿住,彼此之间住在一起也是常态,盏茶的功夫薛家的车架就到了林家的府门口。 对于薛家的帖子门房却是有些陌生的,不过也没有因为这份儿陌生就置之不理,虽然说这直接上门似乎太过无礼了些,可毕竟都已经上门了,而且还是当家太太上门,似乎也不好太过怠慢了。 所以门房的人薛家的管家等着,自己先去里头通知一声儿,看主子们是个什么打算比较好,可别胡乱地就放了不相干的人进来。 黛玉听着是薛家的人,又是薛家姨太太和薛姑娘一起上门,她稍楞了下,便是明白过来了。 毕竟顾子言生死不知的消息他们还是知道的,甚至是第一时间就打发人送去了伤药。 恍惚听了那么一耳朵,伤人的可不就是个姓薛的? 这么说,难道就是薛家姨太太的儿子? 看着在一旁冷笑的骆辰逸,黛玉问道, “现在可如何是好?见还是不见?” “随你吧,你要是想见就见见,不想见就算了,肯定是来求你帮忙的,你又何必费神?不见也没关系。” “不是有二舅母,如何能求到我一晚辈的身上?” 黛玉一边儿吩咐了人去请了薛家太太进府,一边儿狐疑地道。 “呵呵,你且等着吧,马上就见分晓了,是不是?” 骆辰逸也不多话,起身去了内室,黛玉要招待女眷,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是早早地离开比较好。 “郡主,可要救命啊!” 薛王氏和宝钗两人见到黛玉之后,也不多搭话,“噗通”一声跪下,满口的求救声。 宝钗皱皱眉头,略有些不自在地跪在了母亲身后不远处。 “薛太太,薛姑娘,若果真是上门拜访,我家郡主亦会以礼相待,可若是行此逼迫之事,那么就别怨我家郡主送客了!” 万嬷嬷在一旁冷着脸,对于自家主子的心软为难,她这些日子算是摸透了。 “林姑娘,林郡主,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在女儿的搀扶下,薛王氏慢慢地站了起来,可嘴并没有闭上,哭丧着脸道。 “薛太太,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毕竟从二舅母那边论起,你也算是我的长辈呢,你这样不清不楚地,我也闹不大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黛玉总不能大喇喇地说起人家的丑事儿吧,所以稍显委婉地道。 “郡主……便是这样,我哥哥虽不成器,可也算是读书识礼的,毕竟在贾府家学中刻苦攻读过的,如何能那般狠辣伤人性命?不过是被其他人陷害罢了,如今家中只有母亲与我,我们也是方寸大乱,只能求到郡主跟前,万望郡主能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来,帮上我们一帮。” 不等母亲开口,宝钗就在一旁抢先说话了。 “是呀是呀,宝丫头说的没错儿,即便是我的蟠儿比不上骆家的子弟上进好学,可也不差什么了!” 这话却是成功地令黛玉心生不喜。 第48节 这话是怎么说的? 薛家那样的纨绔哥儿竟然可以和自己的夫君相提并论了? 不过虽然心中不悦,可也不好大喇喇地辩白,也是无趣的很! “呵呵,既然薛家的哥儿比起江南骆氏子弟也不差什么了,那么薛太太,贵公子可是取得了功名了?” 万嬷嬷也知道自家姑爷少年的大才,打小儿就有“神童”之名,小小年纪便名满江南,又是弱冠的年纪便成为了举人。所以她这般赤果果地发问,成功地让宝钗母女涨红了脸,林家的婆子也忒不知礼了些,哪里有这样大喇喇地反驳客人的? “这……这倒是没有,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生怕科举熬坏了他,哪里舍得让他去吃那个苦头,不过是寒门子弟的晋身之路罢了,我们这样的人家……” 薛姨妈努力地在替自己和宝钗找补,可惜的,越描画越黑,黛玉之前若是还有些怜惜这孤女寡母的话,此刻就已经完全没了心思了。 有了这样糊涂的母亲和妹子,想那薛家哥儿只怕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左不过和自家无关,自己又何必要沾染一身腥? 大长公主她也不是没见过,老太太的脾气爽利,可万不是不讲理之人,所以肯定不会冤枉了薛家的。 再者说了此事是由着刑部处置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外姓郡主,又哪里那么多的能耐本事帮人? “薛太太,薛姑娘,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却是无能为力的,我人小说话也不顶事儿,您还是早点儿想别的法子吧!” 黛玉沉着脸,端茶送客了。 薛家母女两人没想到这林家姑娘竟是这样一位不通情达理之人,顿时更加沮丧了! 这可要如何是好? 不不,不能慌张,还有姐姐呢,还有贾府老太君呢,自己的儿子,肯定还有的救! 薛王氏顿时少了几分纠缠之心,转身就走。 宝钗略略地停了几步,对着黛玉,一脸傲然地道, “郡主,别因着我薛家是皇商就看轻了我哥哥,虽无状元之才,可我哥哥却并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薛姑娘自己知道令兄有大才即可,与我什么相干呢!” 黛玉淡淡地道。 “是呀,薛家哥儿的大名京城谁人不知,欺男霸女,男女不忌,坏到骨子里流脓了,薛姑娘还以令兄为傲,果然是兄妹情深呢!请!” 又是万嬷嬷,出声说道。 宝钗闻言,涨红了脸,跺跺脚,跟着母亲的脚步走了。 黛玉却犹自不信,只怕世人以讹传讹者多,薛家的哥儿果然如此混账? “姑娘,我出宫才几日的功夫呢?这薛家的哥儿只怕比我说的还要坏上十倍不止,所以这次果真官家收拾了他,指不定多少人放鞭炮庆祝呢。” 万嬷嬷笑着解释了一句。 “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与咱们家不相干,日后薛家的人一概不接待,让门房的人警醒些。” 黛玉心中仍旧不喜,蹙眉道。 “合该如此,顾家少爷生死不知,就算是给大长公主一个交代,这薛家的哥儿只怕也是出不来了,更何况还牵扯到了人命官司呢。” 万嬷嬷的消息却是极为地灵通,对着黛玉解释了几句。 黛玉越发地对着薛家不齿了,有这样的哥哥,薛家的姑娘只怕也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 薛王氏失望而归,也顾不上其他,衣裳都没换,直奔姐姐的院子。 薛王氏失望而归一事王夫人自然是得到了的。 本想请了老太太出面的,可惜的是,大老爷又不安生了,闹着要翻什么账本子,老太太焦头烂额的,哪里顾得上什么薛家的些许小事儿了。 虽然也是心动老二媳妇提出薛家的那些东西,可是目前安抚老大比较重要,家里的事情一团糟呢,她还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理会外人的事情了。 再者说了,她年纪大了,经历也多,自然是知道这位大长公主有多么地难对付,所以压根儿就不接话茬儿。 王夫人此刻也是没法子了,不过薛家的钱财东西都收了,总要想个法子糊弄过去才行。 王夫人在薛家母女期盼的目光中,离开了家,前往了林家…… 黛玉对于王家姐妹俩轮流来家也是够够的,也不嫌烦的,薛家的哥儿与林家有什么瓜葛了,二太太一口一个你表哥的,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姓薛的亲戚了? “顾家少爷生死不知的消息二舅母是知道的吧?果真宝玉被人打成了那样,二舅母也会选择与恶人和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上次我便与二舅母说过这样的话,为何二舅母不将心比心呢?若果真宝玉成这样,二太太只怕是生吃了恶人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想着接受别人的赔礼道歉?若果然二太太有这样的宽大胸怀,我也是佩服二舅母是圣人,此等境界也是我等凡人无法企及的!” “静孝说的好!” 预知说话者何人,且听下回详解。 第35章 35|城 却说王夫人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亲自上大长公主府上去讨嫌,省的被人家给撅回来,那样可就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因着妹妹薛王氏又是催,又是求的,又使出了两万两银子让姐姐为自己找门路打点,这银钱到手了,可是上哪儿去找人帮忙呢? 林家就成为王夫人的第一人选,即便黛玉身份再如何地尊崇,可好歹也是晚辈,自己上门了,就算是办不成事儿,可对薛家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这样惠而不费的巧妙主意也唯有自己能想出来,王夫人隐隐地有些得意,至于薛家的哥儿,自己的外甥,果真能救出来,自己也会帮忙。 可现在事情明摆着了,大长公主是绝对不会放过伤人凶手的,果然顾子言好不起来,别说是薛蟠了,只怕整个薛家都要赔进去了。 所以在这之前,自己多得一些薛家的财物,也是替他们家考虑,毕竟将来一旦薛家完蛋,只怕妹妹和外甥女儿也需要自己周济一二的。 王夫人对于这些情况心知肚明,不过对于黛玉这般不客气的言语却是面子上却有些拉不下来,本想说话的王夫人在听到有人说,“静孝说的极是……” 转头对于来人怒目而视,却不想回头之后,王夫人却是肝胆俱裂。 因为不请自来的这位竟然是大长公主殿下本人! “见过公主殿下!” 黛玉与王夫人一前一后蹲了下去,见礼问好。 “请起吧,静孝,我今日不请自来,做了恶客,还请你见谅。” 大长公主满头银丝,面容也有憔悴,可是眼神凌厉,眉眼间泛着轻松,喜悦,只怕顾家少爷转危为安了。 “恭喜殿下了。” 想想她年纪甚至比外祖母还大,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相依为命,黛玉顿时生出几分心软来,满脸欢喜地对着她道。 “谢你吉言了,我的言儿总算是醒过来了。静孝,今日老身不请自来,却是有事请求的。” 因为黛玉眼中的那抹柔和,大长公主总算是放缓了口气,毕竟也算是上门求人。 “殿下尽管吩咐,若是黛玉或是林家能帮衬上的,决计不会推辞。” 黛玉一脸诚挚地道。 “以后尝听太后和皇后都赞你好,如今一见,果然好,日后但凡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告诉我。我这次上门,却是听人说你府上有好的西洋参,我想找静孝你匀出来几块儿应应急,我已经打发人四处去采买了,一旦有了……” “杜鹃,去将前几日南里送来的西洋参找出来两匣子来。” 她话还没有说完,黛玉就已经痛快地吩咐了杜鹃去找了。 “确实,顾少爷这样子的情况,西洋参这样药效温和的却是最合适了,又不怕虚不受补,您先用着,果然没了,便打发个婆子丫头来取。夫君与西洋来的传教士有些往来,是以我们府上最不缺这些了,毕竟是从熟人手中得来,用着也放心些。” 听了她这话,大长公主越发地欢喜感激,毕竟林家与自家可没有交情往来,这位静孝郡主能如此这般,真正儿地让大长公主欢喜不尽。 自己就这么一个命根子,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可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了,她果然不用活了。 这京中也不是没有西洋参,可在听了太医之言,说是林家的品相最好,药效最佳时,她便腆着老脸,不请自来,做了恶客! 好在总算是没有白来一场,得偿所愿。外加上之前听到的这位郡主的那一番通情达理之言,大长公主对于黛玉越发地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两人应答之间,却是将王夫人给忽略了个干净。 杜鹃做事心细,虽然也知道公主府肯定有好的太医会做说明,可到底还是将自家的方子一起照抄了一份,另外放在了匣子里。 “郡主,这便是前几日大管家送上京的两匣子了,奴婢自作主张,又将咱们家的方子抄录了一份,虽未必用上,可给太医们做个参考也算是咱们的一份心了。” 杜鹃这话,却是更加大长公主欢喜了,这等养身的方子一类,一般人家是不会轻易送出去的,现在听着一个丫头就这般自作主张,可见这位郡主往日里多么地心善大方了。 “你这丫头,却是该打,太医们医术精湛,哪里需要你卖弄了?既然你都写了,且巴巴儿来表功了,又能如何?只能希望殿下不会嫌弃罢了。” 黛玉笑着道。 “如何会嫌弃?真真儿是再好没有了,老身谢过郡主了。” 大长公主欢喜无限,这位林家姑娘,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往日里身子有多糟糕,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可是如今呢,虽依旧纤细,可面色红润,看着就是身子康健的。 既然目的达成,她也不欲多留,准备走了。 “贾宜人,我且劝你少来静孝这里搅扰,你们贾家、王家人嚣张,可静孝却是我皇家郡主,容不得外人轻视欺负的。至于薛家的那个纨绔,自然有皇上,有刑部按律处置,难道贾家、王家妄图干涉刑部办案?王子腾如今不在京中,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敢插手此事!” 看着王夫人面红耳赤,一脸的惶恐,黛玉心中暗暗觉得痛快,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大长公主走了,王夫人也坐不住了,耷拉着脸,脚步匆匆地回去了。 黛玉将二舅母送到了二门上,看着她上了车轿,这才转身回去了。 当日下午,顾子言转危为安,只需要好生调理的消息便传出来了,这京中的气氛似乎都轻松了许多。 可薛家却是天塌了! 王夫人将大长公主的那几句话转述给了妹子之后,薛王氏直接地昏死了过去,自己可怜的蟠儿啊! 恰逢这时,却又有贾琏派了王熙凤上门。宝钗红肿着脸,一点儿也没了往日里的端庄贤淑,带着些许的惶恐! “琏二嫂子,请坐。” 想想大牢中的兄长,想想刚刚吃了药,才睡下的母亲,宝钗也是忍不住地有些悲苦。 “妹妹,我今日来,想得了妹妹一句话,姨妈和妹妹,果真是要保住大哥哥的性命?” “这自然是,琏二嫂子有门路?” 宝钗欢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地颤抖。 “可是,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妹妹要跟姨妈商量一二?”王熙凤想着丈夫的交代,对着宝钗道。 “虽然家中的大事小情我都做不了主,可是这事儿却没问题,只要能保住哥哥的命,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宝钗看着信心满满的王熙凤,斩钉截铁地道。 “既然如此,那么妹妹最少准备上一百二十万两,剩下的就都交给我与琏二了,大哥哥性命无忧!” “这么多?我们家哪里有这样多的钱了?” 第49节 宝钗一脸震惊地问道。 “若不是琏二顾承往日里自己与大哥哥的交情,怜惜姨妈与妹妹后半生无靠,只怕也不会找这样的门路,至于其中的利弊,妹妹自己权衡吧,果然想好了,妹妹再打发人告诉我一声即可。” 王熙凤现在腰板儿挺的倍儿直,她也是有诰命之人了,再不是那个管家丫头一样的角色了。 薛家这些日子上蹿下跳的折腾,她还能不知道了?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就等着薛家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呢。 可谁知,琏二竟然会将此事给揽上身呢。 上面的人要了百万,贾琏对着妻子说了一百一十万,王熙凤转头就跟薛家要了一百二十万,这两口子果然都是一样的角色,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两个花的主儿。 薛宝钗自然是知道哥哥对于自家的重要性,哪里敢隐瞒一二,等到母亲醒过来时,急忙地将王熙凤的那一番话告知了母亲。 “给,别说是一百二十万两了,就是两百万两,那也得凑!只要你哥哥的命能保住,下半生吃糠咽菜我都答应。” 薛王氏这一刻似乎是重新地焕发了神采一般,对着女儿道。 “可是妈,这钱该怎么凑?” 宝钗问道。 “卖房子,卖铺子,还有你姨妈府上借了咱们家四五十万两呢,凑凑也够了,不够的话我再腆着老脸跟人求也好,借也罢,总之不管如何,都要救下你哥哥来。” 薛王氏一脸的坚毅,宝钗就算是有再多的心思也只能憋着了。再者说了,大牢里生死不知的那位是自己的嫡亲兄长,兄妹之间感情身后,哥哥对于自己这个当妹妹的疼爱有加,宝钗如何能狠下心来为着银钱就不救哥哥了? “好,一切都听您的。妈现在就去找姨妈吧,除了咱们家的,如果能找了姨妈借上十万八万的也好,虽说这贾府缺钱,可姨妈并不缺钱。” 宝钗聪慧,对于贾府的根底也算是摸索的差不多了,对着自家母亲这般地出主意道。 “好好好,都听我儿的。” 薛王氏也知道女儿多智,所以连连点头,然后急忙梳头换衣服,去找王夫人去了。 薛宝钗却是翻腾着自家的房产地契,铺子契纸之类的,尽快出手只怕是要被人压价的。可如今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王夫人这里却是和妹子几乎撕破脸,她没想到这有照一日吞进肚子里的钱财竟然还会被人给逼着吐出来,可是不吐出来她又能如何? 妹子做事,也真是太过了些! 可惜的是,王夫人却是没有什么办法拖着不还的。 所以她心疼肉疼,可无可奈何! 薛家这次雷厉风行地不似是妇孺当家,所以不到半月的功夫,一百二万两的银票就到了王熙凤的手上。 到了贾琏的手上,却只剩下一百一十万量了,再到了当今手中,却是完完整整地一百万两。 圣人对于贾琏夫妻的动作自然会一清二楚的,不过水至察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所以自己沾了大头,就让他们也尝点儿甜头吧。 薛蟠的案子随着顾子言的好转终于有了结果。 伤人元凶薛蟠徒刑三千里,送去西北与披甲人为奴三载,遇赦不赦,终身不得回京! 大家都说这是陛下开恩,也是因为顾子言并未有性命之忧,所以才会得了这样的结局。谁也不知道薛家用了全部的家产,百万之数才卖下了儿子的这条命。 不过薛王氏还是感激的很,直呼老天爷开眼。 尽管家里彻底地成为了空架子,不过她并不后悔,甚至还做出了决定,她要带着宝钗一起去西北,照顾儿子。 至于宝钗和宝玉的婚事,贾府之前就看不上他们家宝钗,现在只怕更甚,所以将自己留的信物和宝钗的生辰八字要走了。 这京城,她们当初就不该来,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家破人亡的结局。 宝钗心中凄苦,可又无可奈何,母亲既然都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一个闺阁女儿又能如何? 当然,对于薛家这样干脆利落地离京,众人也是极为惊讶的,不过唯有王熙凤夫妻二人并不惊讶,因为这事儿便是他们夫妻出的主意。 薛家离开了,因为薛王氏和宝钗极其家人的一路打点,薛蟠虽然吃苦受累,可是相较于牢狱生活,如今不知道舒坦了多少倍了。 日后宝钗却是另有一段姻缘,与贾家的宝玉不成,可和甄家的宝玉结成了夫妻,因为甄宝玉的上进,终究也算是圆了她的青云梦,成为了诰命夫人,虽然品级不高,可宝钗也已经满意了。 毕竟以为自己终身无望了,要老死娘家了,可谁知,甄家竟然会上门提亲呢? 他们在金陵,也是素知甄家之能,之富的。 尽管如今的甄家看似家道中落,可毕竟哥儿上进,又有王爷和贵太妃照拂,所以薛王氏和宝钗商量之后,应下了这门亲事。 前来探望父亲,二叔,准备告别了他们上战场的甄宝玉也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随便地将亲事给解决了。 不过对于薛家的这位姑娘,他还算是满意的。 毕竟才学,人品都不是庸俗之人,只可惜,夫妻俩一朝成亲,便面对着别离。 怀孕半年的宝钗沉默温柔地将丈夫送去了战场,希望他这一去,能旗开得胜,立功而归,为家中的长辈赎罪,让甄家赎罪,能消去甄家的罪籍,至于能否科举,并不太奢望。 宝钗回了京城,却是老老实实地跟着甄家人一起住在郊外的庄子上养胎,也不多事儿,毕竟这里的生活已经足够让她满意了。 至于贾府,她再也没有上门过,甚至贾家二房都不知道这位外甥女已经回京了。 薛蟠带着母亲在西北生活了一辈子,娶了当地的村姑为妇,别的不出挑,可是这位儿媳的肚皮却是争气的很,三年抱俩,都是大胖孙子。 薛王氏顿时满意了,只要薛家的香火承继有望,其他的她也不想理会,薛家已然败落,如今的生活已经够好了。 毕竟在这里,除了甄家,也没有人认识他们,所以一家子人的生活倒也勉强地过下去。 宝钗的嫁妆有些减薄,不过也是薛王氏和薛蟠母子尽了全部所能置办的,也算是一腔慈母之心。 长兄为父,薛蟠也不是没有后悔过的,可后悔无用,也只能希望妹子能得了丈夫的怜惜,依着他妹子的人品能耐,想要赢得婆家的心,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薛蟠这想法却是没错! 就在甄宝玉第一次上战场,斩杀了四五个敌人之后,接到了京中传来的书信,他的妻子,甄薛氏为他诞下了一个大胖小子,甄家后继有人了! 不仅是甄家的主子们高兴,便是宫中的太妃娘娘也是欢喜的很,不过因为宝玉的这个媳妇儿是薛家的姑娘,所以并未召见,可是无数补品,珠宝首饰地赏了下来,指明了说是给宝钗了,别人也没脸去跟她一个晚辈去抢东西。 甄家如今败落了,可好歹也算是有些家底子的,又有王爷和太妃娘娘的照拂,所以吃穿不愁,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凭什么宝玉能是良民,能是自由身,可是二房不论儿子女儿都只能是罪籍呢?而且眼看着孩子们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他们这样奴才的身份,好人家的孩子如何会看上甄家的儿女? 良贱不婚,他们的子孙后代难道要一辈子都是贱籍了? 对于两房的这些争斗,宝钗却是从来不去掺和,毕竟她是个儿媳妇,是个晚辈,哪里能插嘴说话了? 她的儿子,并没有请了乳娘照顾,而是自己亲自母乳,虽然身边也有莺儿跟着,可毕竟年轻,她又知道什么呢? 所以宝钗就更加忙碌了。 她现在最为期待的便是丈夫能凯旋归来,阖家团聚,再不然丈夫带着自己去了边关,虽说辛苦,可至少一家人是在一起的,这样分离,时间久了,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 不过可惜的是,宝钗的这个心愿却是一直都没有达成。她的儿子都四五岁了,都已经开始启蒙读书了,可仍旧没有见过父亲长的什么样子。 可甄家子弟不能科举,读书又有多少的用处呢? 对于别人的嘲讽之言,薛宝钗却是不理不睬,继续地教导儿子读书识字,练字作画。 不论如何,至少儿子将来能靠着这些东西维持自己的生活,也许他也会跟丈夫的脚步上了战场。 后来的宝钗,看着丈夫从边疆带回来的所谓二房,虽然面上还带着微笑,那谁都能看出来上面的勉强之意来,而且这位二房竟然还是官家女子,尽管父亲的官职不高,可是对上一个商户出身的主母,她还是挺有优越感的。 她的儿子六岁,二房的女儿竟然五岁了! 这一刻,薛宝钗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是拔凉拔凉地,似乎是冬天手脚浸入了冰雪中一般,怎么捂,怎么搓,都热乎不起来。 好在这些年,靠着她的经营,不管是薛家还是她自己,都有了不小的私房。 这些东西,就是自己后半生的依靠了,就是儿子后半生的依靠了。 甄宝玉对于妻妾之间的争锋一点儿也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娶了宝钗,那是他父亲做主,那是因为当初自己要上战场,所以要为甄家留后,而且唯独自己这一脉,是平民身份,所以他按着父亲的意思,娶了商户女。 至于这个二房么,是下属送的,官家嫡女送来给自己做妾,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很是顺手地就收下了,毕竟自己在边疆待的时间不短,所以家里多个女人伺候也挺好的。 现在,他从边疆得胜而归,皇帝也会因为功劳大小各自有封赏,甄宝玉如今最大的希望便是能让甄家成为平民百姓。 自己的姐姐,两个堂姐,都蹉跎到了二十多还没嫁出去,日后老一辈子老死家中了,两位堂姐已经自梳了,他的姐姐,却被母亲逼着出去当了姑子。 甄宝玉最为迫切地便是用自己这么多年的军功换取甄家的自由身。 折子已经上去了,可皇帝是否会恩准,他自己也没有多少的底气。 此刻的忠顺王已经是成天捧戏子,玩小倌儿的颓废货了,可到底皇帝是否还记仇,甄宝玉也说不敢肯定。 事实证明,皇帝这种生物都是小心眼的生物,所以甄家只有甄宝玉这一房成为了平民,二房继续是罪籍,所以二房母子就彻底带着儿子女儿们闹开了。 甄宝玉对于这种情况并没有多少的法子,宝钗虽然能治得住这些人,可惜的是,她如今却是被丈夫给冷了心,一点儿也不想去理会这些闲事儿,抱着儿子,躲在屋里,看着婆婆与丈夫的狼狈,宝钗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男人靠不住,所以她只有儿子是唯一的依靠了。 甄家的这一场闹剧最后以两败俱伤了事儿,不过甄宝玉素来在家人面前心软,所以补贴了二房许多的财物。 反正他从边疆带回来的财物够多,足够两家人逍遥过日子了。 他的这份儿妥协却是给了二房一个信号,只要闹,那么就能有钱财拿,所以三不五时地,二房就会找甄宝玉闹上一场,后来知道他身上没钱财了,这才算是消停了会儿。 如今的甄宝玉却是不用上战场上卖命了,他被编入了京畿大营,成为了守城军士之一,把总的小官儿当着,家中娇妻美妾,儿子女儿双全,甄宝玉觉得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后来,甄应嘉撑不住了,病死在了西北,甄宝玉开始了自己长达三年的孝期。 可惜的是,孝期结束,他想要起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后来钱财花了无数,也上门去求了忠顺王爷,可惜的是,都没有结果。 甄宝玉也不是没有气性之人,虽然因为家变,因为种种缘故,所以逼着自己上进,逼着自己努力,可终究,骨子里还是藏存着散漫反叛因子的,所以各种折腾无果之后,甄宝玉羞恼之下,带着老母,妻儿返乡去了…… 曾经煊煊赫赫的甄家,再也不闻其声,不见其声。 甄应荣这一支,也一直都是罪籍,一直到了很久很久以后…… 京中,码头 骆家二房的船只经过了漫长的旅程,总算是抵达了京城码头。 好在骆文远知道自己上京是做什么来了,所以那一对姐妹花并未跟着一起上京,而是半道儿上转给了一个富豪,凭白得了一万两的银子,对于这样的百赚不赔的生意,骆文远很是自得。 骆家的管家最近这几日见天儿地往码头上跑,当然也包括林家的大管家林忠安,毕竟骆文远上京,姑爷的亲爹啊。 尽管这里头纠葛比较多,可终归林家不能失礼太过,所以他才听了姑娘的吩咐,来码头上候着。 林忠安和骆家的管家比较熟悉,两家之间的往来,尤其是女眷们的往来很是平凡,所以彼此之间情况也是熟悉,能聊上几句的那种。 看到了骆家二房的船只后,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上前去给骆文远请安。 骆文远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将养之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儒雅和风度,被自己的孝顺儿子搀着下了船,左顾右盼,可惜的是,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见到那个不孝子! 骆文远的面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 “小的林忠安请骆二老爷的安,咱们家郡主郡马打发了小的来给二老爷,二太太请安,并着哥儿、姐儿问好,且等日后二老爷安顿下来了,再请客摆酒,为二老爷,二太太接风洗尘。” 林忠安似乎是没有看到这位的脸色有多么地难看一般,说完了之后,自顾自地起来了。 第50节 骆文远听着“郡主,郡马”的称呼,无端端地觉得刺耳的紧。 自己的宝贝儿子多么地刻苦上进,可如今呢还不过是个秀才,那臭小子竟然已经是郡马了么? 骆辰逾的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儿的,毕竟郡马可比赘婿的名声好多了。 “二老爷,五少爷,老爷已经在府中等着了,且请上车,咱们家去吧!” 看着林忠安退到了一边儿,骆家的管家上前,对着骆文远父子道,“好,先回家!” 听着他这样不客气,似乎是回自己家一样,管家心中略略地闪过一丝不悦来。 明明早就分家了不是吗? 这位二老爷,也忒是不客气了些。 骆家的车马浩浩荡荡地启程之后,林忠安也约莫地做到了心中有数之后,他这才转身家去了。 骆辰逸听着林忠安的汇报,说到了骆文远不高兴时,丝毫不遮掩地冷笑了两声,不去理会。 他这些日子忙着别的呢,哪里有空搭理他了? 反正有大伯,大伯母看着,骆文远夫妇俩就算是想出什么幺蛾子,只怕也不容易呢。 只要他不对着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骆辰逸觉得自己就不会去理会他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不折腾,并不代表别人也会放过他呀。 所以骆辰逸的舒服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好容易黛玉的糟心亲戚们不大上门折腾了,可自家的这些糟心亲人们又上门来了。 骆辰逸对着黛玉吐槽,他们夫妻就跟西天取经四人组一样,好容易战胜了这个怪,如今又来了个更厉害的妖精。 他这番话逗的黛玉乐不可支,却又觉得这般吐槽长辈实在不该,所以连忙地收了自己的笑容。 黛玉对于丈夫的处境倒是有些担忧,不过骆辰逸却是神神叨叨的,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黛玉也只好将自己心中的忧心尽数掩下。 如今骆太太已经给两个小夫妻俩张罗圆房了。 毕竟他二人成婚早,后来又守孝三年,如今也该是时候圆房了,毕竟侄儿已经十九了,郡主也是十六了。 所以骆太太作为女性长辈,当仁不让地操心了这份儿闲心,至于那位大话扬天的弟妹么,她也不敢奢求,只希望她别来给小夫妻俩添麻烦,生乱子就成了。 骆家二房虽然进京了,可因为他们不过是白身之故,所以在偌大的京城压根儿就没掀起什么浪花来。 骆太太借故年纪大了,也没有多少的心思体力出门交际了,所以也不大出门,本想出去交往一二,认识一些可以往来的夫人贵人之类的小宋氏也只能跟着大嫂子一起憋在府中。 骆文远毕竟是大老爷们,也是为官几年的,同窗,同僚之类的也不在少数,又有个身为当朝阁老的兄长,所以慢慢地有了自己的交际。 二房虽然住在了府上,可是一应的交际往来,剖费都是自己承担的,骆太太对于小宋氏本来天然上带着不喜,现在又听着她一副自家不差钱的高傲模样,点点头应下了。 等出了大嫂子的院子,小宋氏就后悔了,可惜的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已经晚了。 既然已经放了大话,小宋氏也不会摆出一副小气吧啦的模样,反倒是宽厚之态,不管是两个侄儿,侄儿媳妇,甚至骆家伺候二房的下人之类都能时常得了这位二太太的好东西来。 果然大家交口称赞二太太为人大方。可偏偏,身为嫡长女的骆婉慧,却是没有从这位继母身上得了哪怕是根虚线头子呢! 骆太太闻言,对此嗤之以鼻,然后将这些赞过二房太太好的下人的卖身契让长媳找了出来,然后送给了二房,美其名曰,这不是瞅着二房上京似乎也没带上几房下人,所以派了这些虽然不大中用,可好歹跑腿干个粗活什么的,却是比二房伶俐的要熟悉京中的情况呢。 小宋氏身边可真心不缺人使唤,可又是因为大嫂子的一番好意,所以她竟是无法推辞,也只能将这二三十号人给白养起来了。那些人是否后悔骆太太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她却是知道,小宋氏后悔极了。 老太太的这一手玩的漂亮,骆婉慧也知道大伯母只怕是为自己抱不平,虽然心中感激,可并不像为此就让大伯母成了恶人。 骆婉慧婉转地提起了此事,说是自己想去哥哥嫂子那儿住上几日,要不然去京郊别墅住上一阵子,大伯母要是不耐烦在京中住着,和自己一起去好了。 总之她想要避开小宋氏的心思很是明显。 她和骆婉瑜两人很少有交际,骆婉瑜性情不太好,骆婉慧觉得自己的性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姐妹俩从小到大基本上就没有说过几句话,甚至还不如族中的姐妹们亲近呢。 现在到了京中,再次见面,总觉得有些尴尬。 骆太太虽然也不耐烦见着小宋氏,可又担心自己走了,两个儿媳妇可是弹压不住小宋氏,也只能先将骆婉慧送去郡主府上。 正巧这一阵子大长公主下了帖子,邀了各家夫人小姐地来他们府上赏西府海棠,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因着顾子言的身体大好,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所以老太太心中欢喜,这才借着由头庆祝一二。 至于第二个理由么,却是为了感激众人当初的关心,礼物,药材之类的。 至于林家的西洋参么,就更加是重中之重了。 大长公主也知道林家地位尴尬,又是少年夫妻,没个长辈操持引荐的,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她要将静孝推入交际圈中。 这样好的孩子,再是没有人不爱的。 贾府虽然也接到了帖子,不过能去出席的只有一个贾母,她年纪大了,不耐烦走动,所以这帖子就只能空放着了。 林家的贴子是大长公主的亲笔,写的诙谐有趣,惹的黛玉欢乐不已。想想妹妹也该是出门交际的年岁了,所以黛玉打算和婉慧俩人一起置办新衣裳,一起置办新首饰,然后过几日欢欢喜喜地出门做客。 因着这场“西府海棠赏花大会”,所以京中的贵妇、姑娘们蠢蠢欲动,不少人都置办首饰,造新衣裳,京中的布庄衣店,金楼首饰铺子之类的可是欢喜坏了。 骆辰逸听说此事后,亲自去了外面,为妻子和妹妹置办了全套的首饰,皆是花卉样子的,手艺精湛,制作精良,而且还不会担心和谁家撞上了。 这一举动赢得了黛玉和妹妹的欢心,接下来的几日,不管是荷包还是腰带,甚至是扇袋儿之类都得了,果然女人啊,对于首饰似乎没有什么抵抗力。 骆辰逸换上妻子做的荷包,妹妹做的新腰带,满意的很,特意地让人去搭配了新衣裳来配。 他的长衫这些基本上也都是黛玉和妹妹的手艺,自然是将人给衬得英俊不已。 不过想想他即将要面对的是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的爹时,骆辰逸的好心情也是降低了不少。 黛玉一直都关注着丈夫的情绪,看着他这样,轻轻地拍拍他,以示安慰。 这是骆辰逸黛玉夫妇进京之后第一次上门拜访骆家。 恰好今日是骆阁老的休沐日,所以一家子一起吃个团圆饭。 这就是他们上门的缘由了。 骆文远地骆辰逾父子俩今日也是各种妆扮一新,甚至还学起了京中的流行,略略地用了些香粉。 小宋氏和骆婉瑜也是如此,盛装打扮总之,无论如何,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在郡主、郡马面前失礼。 大房却并无太多的变化,不过是衣衫新了些,首饰多了两件子罢了。 这么一对比总觉得二房似乎太过了些。 不过体谅彼此是第一次见面,所以骆太太便将口中的嘲讽给咽了下去。骆太太在背地里简直将小宋氏给埋汰完了。 也是因为有那样的一个母亲,所以骆婉瑜这么一个小姑娘,她也觉得没有自己的婉慧贴心讨喜,一个姑娘家冰冰冷冷的,谁会喜欢? 还是自己的婉慧好,时常地挂着笑脸儿,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这样偏心,骆太太也是没谁了。 “郡主,郡马,到骆府了!” 听着外面的传话,黛玉夫妇便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骆家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前来迎接黛玉和骆辰逸兄妹。 “看好婉慧!” “你放心!” 夫妻二人低低地交流了两句之后,这才各自地散开走了…… “儿子见过父亲!” 国礼之后,再叙家礼,骆文远看着长身玉立,越发比三年前更加清俊沉稳的儿子,顿时没滋没味儿起来。 他如果觉得没滋味儿的话,那么骆辰逾则是又嫉又妒了,因为这人,这个赘婿,如今已经是郡马身份,一身紫莽,衬得他既富又贵,室内的人等中,他年纪最弱,又不过是秀才的身份,骆辰逾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弟弟见过四哥!” 最后自己还得大礼参拜他,看着他淡淡地点点头,似乎自己也是个什么人物似的,骆辰逾心中更加不堪了。 “好了,都坐吧,一家子骨肉亲情,讲究这些虚的做什么?” 在座的诸人谁不是火眼金睛,哪里就没看到骆辰逾脸上的失落和嫉恨呢。 不过是说话的骆大伯还是骆辰迅两兄弟,都忍不住心中摇头,再次地降低了对于骆辰逾的印象。 偏偏骆文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正在家中一向都是这般如此,小儿子才是自己的心头宝,更何况是现在呢? 自己身后也只有小儿子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儿,将来养老送终,摔盆顶幡的,可不都就是骆辰逾的责任吗? 他的儿子,自然是比别人合该尊贵的。 这样的奇葩心思也不能说是不对,总归还是让其他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骆大伯是一个,骆辰迅兄弟俩毕竟和骆辰逸更加熟悉,人心偏向,对于骆辰逾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侄儿、堂弟影响自然是不大好。 可偏生骆文远毫无所觉,骆辰逾似是有所察觉,可心中更加厌恶长兄,总觉得他为人险恶,会笼络人心,所以才会造成了如今的这等局面。 骆辰迈是个狗怂脾气,他看不上的人,面子功夫都不做,只拉着四弟说话,骆辰迅心中苦笑,也只能不停地拉着五弟聊聊。 可聊了会子就知道,这位五弟不管是学识和人品,差四弟远矣。 当初二叔若果真将这位堂弟给卖了,让他去入赘林氏,骆家如今就不是这样为难尴尬的局面了。 虽说大家族的扛旗人不会只有一个人选,可最优秀的那个没了,而且还是人为原因,所以大家心中更多的是遗憾。 如今骆辰逸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待着,几次出手,虽然看着稚嫩,可有章有法,最后都能完美收尾。 骆辰迅一向是书呆子的人设,对于阴谋诡计不擅长,所以他直言比不上这位堂弟。 至于骆辰迈么,他不喜欢阴谋算计,更擅长的是面对面的,横冲直撞,可是朝堂上的事情,哪里就是这么简单直白了? 所以骆阁老心中更加地惋惜。 本以为被人夸的骆辰逾也是个麒麟儿,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呢。可惜的是,今日这么一瞧,不过是小聪明,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的人,又有多少的大出息。 骆辰逾毕竟年轻气盛,没有骆辰逸的对比,他也是极为优秀的,可惜的是,上面个有太过优秀的兄长,骆辰逾就被衬成了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骆辰迈直言不讳,在老父询问起时,这般答道。 骆辰迅委婉些,可是伤害更甚, “不如辰逸远矣!” 骆大伯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于二弟和弟妹的糊涂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唉,可惜我骆氏的麒麟儿了!” 他这样一声叹息,骆辰迅兄弟俩顿时觉得面红耳赤,屁股下似乎有锥子扎着,坐立不安。 第51节 毕竟他们可比骆辰逸大那么多,是父亲对他们失望之后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堂弟身上的。可惜的是,如今却闹成了这幅样子。 “父亲,如今,二叔和五弟,可要怎样呢?” 骆辰迅作为家族未来的掌舵人,不得不多考虑一些,这些日子二叔出去应酬,五弟在家中上蹿下调,四处打听这个,打听那个的,他真心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随他们去,很快就消停了!” 骆大伯对于二弟和侄儿的心思也是知道几分的,所以大手一挥,对着儿子道。 “可是,可是……” 骆辰迈刚刚想接口说点啥,诸如堂弟见天地让自己带他出去见见世面之类的。 可看着父亲已经缓缓地合眼了,骆辰迈也只能闭嘴了。 要收拾一个骆辰逾还不简单,虽然浑身都是心眼子,可是面对骆辰迈,显然他那点子心机显然还不够用,不过是因为顾忌二叔,所以骆辰迈也只能忍着让着了。 现在看着父亲的这个态度,他觉得也该是时候让骆辰逾受点教训了,省的整日在自己耳朵边儿苍蝇似的“嗡嗡”地烦人。 “您想好了?真的非得这么做不可?” 骆辰逸一脸无语地问道。 “是呀,这样才是最简单的法子,我一把年纪了,吃点苦头没关系,可真心不能将后患遗留给后辈。” 大伯一脸坦荡地说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永远都不能替骆家包打天下,我觉得您这样做很没有必要。” 骆辰逸对于大伯的这种责任感很不理解,所以说道。 “你现在还年轻,所以不明白,等你似我这个年纪了,你肯定就会明白我今日的心境了。” 大伯对于骆辰逸的不以为然也不再多花,年轻气盛时他比谁都反感家族责任,可惜的是,自己还是被长辈,被命运,一步步地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时也命也,如之奈何! “既然您已经做好决定了,那么小子也就祝您马到成功了。” “你这个奸猾小子!” 对于侄儿这样的反应,骆阁老也是满心无奈。 “好啦,侄儿也该回去了。” 骆辰逸不接话头,对着大伯拱拱手,这就要走了。 “辰逸啊,你父亲和你弟弟让你为难了,也伤了你的心,大伯是知道的,可是骆家对你兄妹俩没有半分的亏待,所以日后若果真骆家有难了,那么还希望你别撒手不管。” “大伯放心,我与骆家,也是一直心存感激的。果然骆家到了那个地步,辰逸绝不会袖手旁观。” 骆辰逸看着浑身疲惫,泛着希翼的大伯,他轻声道。 这算是保证了,明明自己是想要将自己和骆家掰扯清楚,可惜的是,仍旧陷了进去。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除此之外,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外院的气氛并不如何地融洽,内院就更加地奇葩了。 黛玉今日特别地听了丈夫之言,一板一眼都带着郡主的气势,纵然自己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更担心骆婉慧受了委屈。 骆家太太和两位儿媳看着这样黛玉也是有些惊讶,可在看看略显尴尬的骆婉慧,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尽管之前就听家中的婆子下人地说过林家的这位姑娘是个绝色,可在看到本人时,她还是吓了一跳,这样的一位郡主,简直就是便宜了骆辰逸那小子了。 这样的女子,合该是自己的儿媳才对呢! 可惜啊!可惜! 不过想到林家的女儿需要招赘时,再多的优点都遮盖了。 小宋氏如今是一介白身,之前骆文远想过要为小宋氏请诰命的,可惜的是,他任扬州府的时间太短了,所以还没来得及上折子呢,他自己就成为了白身。 小宋氏带着女儿一起向黛玉行礼,总觉得大嫂和两个侄儿媳妇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子的鄙夷。 “二太太请起!” 黛玉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用了这么个称呼。不远不近,这样就很好。自己可是有正经婆婆的,一个继室,可没资格成为自己的婆婆。 本来就有心病的小宋氏听到这声淡淡的娇声,更是觉得连这位郡主都是瞧自己不起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婉瑜见过郡主,见过姐姐!” 骆婉瑜仍旧那样,一脸的冷冷淡淡,规矩却也算是规整。 “妹妹快快起吧!” 后面的万嬷嬷将准备的东西给了骆婉瑜,她淡淡地接过,复又谢了黛玉之后站在了母亲的身后。 纵然是第一次见面,可黛玉对于骆婉瑜的观感并不太差,反倒是觉得有些眼熟的,似乎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惜春便是这么个性子。 骆家的饭菜一向清淡雅致,不过也多了几道京里的风味儿,众人吃的还算是尽兴。 难免地便说起了大长公主的赏花宴,骆太太问起黛玉和婉慧的准备情况,“大伯母并不用担心呢,我已经为妹妹置办了全套的衣服,夫君也送了全套的新首饰,想着大伯母并着嫂子们也是一起要去的,所以他也是巴巴儿地准备了首饰,只承望大伯母有了好的,可千万别忘了他才好呢。” “你个促狭的,我何曾担心过了,你这样伶俐的,我再是不担心的,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你要是不给婉慧置办衣裳首饰,我只怕是要带着你两位嫂子打上门去的。” 小宋氏虽然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可是对于大长公主的赏花宴还是有所耳闻的,她去不去的到底无所谓,可是自己的女儿却不行。 她的婉瑜,不过比那个克亲不祥的小蹄子小两岁罢了,也该是时候出门走动了。 若是女儿能嫁入京城,那样才不负女儿的品貌呢。 可惜的是,自始至终,不管是那位郡主还是自己的大嫂子,亦或者是两位侄儿媳妇儿,似乎都是没想起自己的女儿一般,只捧着顾着那个克亲的,小宋氏简直要气炸了。 骆太太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侄儿的巧思,所以忙嚷嚷着要看新的首饰,女人家对于首饰却是没有多少的抵抗力,所以两个儿媳也一并地和婆母一起说着闹着,黛玉这才让木槿和杜鹃俩去拿了。 小宋氏撑着一张笑脸,总觉得这种滋味儿难受的紧,不被人放在眼里的经历总能让她想起闺阁时的情形。 不过随着她嫁入骆家,成为了继室之后,便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没想到,如今自己儿子都要娶媳妇儿,竟然会再重新地品尝一次…… 第36章 36|城 话说黛玉夫妇带着妹妹骆婉慧上骆大伯家拜访,也是因着骆家二房上京,所以一家子团聚一番。 不过对于骆家二房众人来说,这完全就不似接风宴,反倒是自己一家人来各种找不自在来了。 骆文远心中不舒服是因为那个臭小子似乎生活的更好了,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自己赘婿的身份自暴自弃,反倒是和大哥、两个侄儿谈笑风生,时有惊人之言脱口而出。 即便是面对大哥,那小子也是侃侃而谈,听见不同意见也会主动胆大地反驳,偏生大哥也是纵着这臭小子,最后竟是点头承认自己错了。 这让自小就生活在大兄阴影之下的骆文远来说,总归是一件十分不能接受的情况。 大哥如何会错,那小子又哪里的真知灼见,可偏生不管是大伯还是两个侄儿,都是一副“你说的有道理,只怕是我考虑不周”的姿态。 因着许多的情况骆文远并不知道内情,所以无法反驳斥责这个臭小子,沦落为背景,只能在一旁听着,这种感觉着实地不好受。 可更多,骆文远却是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 看着一脸茫然的儿子,骆文远轻轻地拍拍儿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骆辰逾回了自家爹一个“坚强”的笑容,周围人被这父子俩自带一波节奏的举动给郁闷到了。 不过众人都只能来个视而不见,却是越发地让骆文远父子俩郁闷了。 可偏生对于自己恶心了别人一事,父子俩浑然不知。 这顿酒饭吃了没滋没味儿,最后算的上是不欢而散了。 黛玉和骆婉慧在内宅的处境却是要好上许多,只有小宋氏和骆辰迈的媳妇儿是白身,可她一个长辈,能和晚辈相比吗? 所以小宋氏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的紧,这种感觉往昔自己也曾经体会过的,那个时候她还是宋氏庶女,不被任何人重视。 可是现在呢? 自己是堂堂骆氏二房的当家太太,可仍旧要受这种屈辱,对于小宋氏来说,这样才更加地尴尬。 骆婉瑜坐在不远处,冷冷淡淡的,似乎是察觉母亲的尴尬为难一般,安安静静地也不插话,反倒是让骆太太、黛玉众人对于这个小姑娘有了改观。 虽然有些拎不清的母亲,可是这个婉瑜却还不错。 说起了黛玉和骆辰逸给妹子置办日后去顾家的衣服首饰时,又有骆辰逸也各自地为大伯母和两位嫂子送了一整套的首饰过来。 素日里知道这个侄儿侄儿媳妇性子的骆太太顿时来了兴致,迭声地催着黛玉快将首饰拿出来。 黛玉看着一脸期待的众人,笑笑让木槿和杜鹃俩人去了。 不大一阵子,杜鹃和木槿便捧着几个匣子进来了,众人打开一看,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再是没想到,辰逸小子竟然有这样的巧思!显见是个疼媳妇儿的!” 骆太太看着打头的一套赤金点翠的牡丹式样的首饰,连连赞道。 “大伯母这样说,我可是要叫屈的,明明夫君为大伯母的这一套费了好久的心思,最后总觉得还是牡丹最贵,最适合伯母,这才定了下来。偏生大伯母这样地爱打趣人,我可是要恼了的!” 黛玉本就嘴皮子利索,如今更不遑多让。 “好好,我的儿,辰逸小子的孝顺我却是尽知的,我也是最疼他,谁让他最贴心呢?浑不似你那两个蠢笨的兄长,这样的好孩子,我如何能不多疼几分?” 骆太太闻言,更加地欢喜,嘴不合拢,满口地赞道。 “这一套,是我为二太太准备的,这是京中翡翠楼的手艺。” 黛玉上门,自然是不可能太过区别对待,所以也为小宋氏准备了全套的翡翠首饰,一套十件,也是价值不菲,造型别致。 “谢过郡主费心了。” 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 小宋氏淡淡地道,气氛略略地有些凝滞,不过黛玉似乎是没发现她的不悦一般,继续地打开了另一套。 “这是大嫂子的,我总觉得大嫂子像极了玫瑰,所以做主将这一套给带了过来,大嫂子快瞧瞧,可是喜欢不喜欢,果然不喜欢,那么就让我与二嫂,两位妹妹分了吧!” “也是,大嫂子果然不喜欢,多疼疼我,多给我两件儿,少给郡主和两位妹妹,好不好?” 骆家的小儿媳妇看着长嫂满脸的笑容,出声打趣道。 “偏不,我留着将来给我女儿戴,也不便宜了你这破落户儿。”大嫂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扬眉佯怒道。 “这么说大嫂又有了?”这是骆家小儿媳妇羡慕地发问。 众人闻言一愣,旋即一脸欢喜。 第52节 “差不多了,我都两月没换洗了。” 骆家大嫂隐隐地有些脸红,然后点点头,说道。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三月还没过,暂且不要声张,明日先请了相熟的太医诊脉,待满了三月,咱们再好生地庆祝!家中的事情你也多安排你弟妹去做,少费些神思。” 骆太太急忙地对着长媳道,可看看小儿媳妇眼中的羡慕和黯然,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大嫂子肚子既然有了侄女儿,还如何敢劳动你?快坐快坐。” 骆家二嫂也是迅速地调整了心情,笑意吟吟地对着大嫂道。 “可不是,大嫂快坐,咱们啊,来看看二嫂的这一套,这是梅花的,上面坠着的金刚石却是西洋来的,是夫君花了心思从传教士手中得来了,偏生只够做这么一套,二嫂肤色却是最配这个。我虽然也是极爱的,可也只能忍痛拿了出来。” 黛玉一脸肉疼的模样确实地逗笑了众人,二嫂也是被眼前闪耀的首饰给吸引住了目光,不管是发簪还是珠钗,果然都是极为地精致,看着就是费了心思了。 “多谢四弟和郡主费神了,确实偏疼我了,我再不争大嫂的那一套了,让她留给孙女儿戴吧!” 话中之意,大嫂这一胎仍旧是儿子之意。 世人讲究多子多孙,所以能生儿子,只生儿子,却也是有福的象征。 这话逗的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皮小子有两个了,如今我只盼着抱孙女儿呢。” 骆太太笑着道。 “这一套小雏菊却是给婉瑜妹妹的,也是夫君亲自设计的式样,妹妹瞧着喜欢就留着顽,不喜欢送人也使得。” “谢谢郡主和大哥费心了。” 骆婉瑜仍旧是那样淡淡的,不过姑娘家哪里有不爱这些首饰珠钗的,所以明显地能从骆婉瑜的声音中听出欢喜来。 众人一一地观赏把玩了这套小雏菊的,却更是佩服骆辰逸的巧思。 小宋氏终于沉不住气了,因为到目前为止,竟是没有一个人提起要带着自己和女儿婉瑜一起去参加大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一事。 “婉瑜却是不配使这样好的东西呢,毕竟她也不出门,也没有郡主嫂子疼着护着,若果真大嫂子疼惜侄女儿,也能带着我们婉瑜这没见过世面的出去走走看看的,我一辈子记着嫂子的好儿呢!” 小宋氏这样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脱口而出,满室静寂! 骆婉瑜手中把玩的耳珰已经放回了首饰匣子中,一脸的阴沉,看着母亲没有半分的欢悦。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有你这当娘的,婉瑜哪里需要我这个当伯母的带着了?” 本来是打算带着骆婉瑜出门的,可此刻也因为小宋氏的这一番话熄了心思。骆太太阴沉着脸,对着小宋氏不咸不淡地道。 “大伯母,我妈见识浅,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大伯母也累了,我们且先回去吧。花枝、青叶,扶着太太一起回去吧,让大伯母也休息会儿。” 骆婉瑜将黛玉送的东西收拾起来,塞到了身后的丫头怀中,对着小宋氏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吩咐道。 小宋氏被女儿这样一番,顿时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了,大巴掌地冲着骆婉瑜扇了过去,这样的变故却惊呆了众人,好在有骆婉瑜身边的嬷嬷反应极快,姑娘既然不能躲,那么她这个老东西出面护住主子倒也是可以的。 所以这一巴掌尽数地落在骆婉瑜的奶嬷嬷脸上,看着那婆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大家心中一凛,对于小宋氏的狠辣有了新的认知。 这样一位狠辣的女主子,可见婉慧和辰逸往日里过的什么日子,亲生女儿都能下了这样的狠手,更何况是先夫人所出的嫡女呢? 骆太太首先是心疼骆婉慧,再然后才是想起责备小宋氏。 “弟妹果然是想要教育女儿,尽管家去耍威风,可别在我屋里这样,还好有婆子机灵,否则的话,好好儿的女儿家被打坏了,你后悔可都没地儿哭去,这是多大的怨?婉瑜这丫头我瞧着却是极好的!” 小宋氏本就惊魂未定,此刻又是悔,又是羞恼的,看着女儿身前护着的婆子眼中似是淬了毒,看的那婆子忍不住地一阵瑟缩。 “嬷嬷先回去吧,让青芽找了药膏子给嬷嬷敷上。” 骆婉瑜却是没有多少的波动,淡淡地对着自己的奶母道。 她吃着嬷嬷的奶长大,又是奶、母教导了自己许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骆婉瑜对于小宋氏的感情一般,可将一腔的孺慕都给了身边忠心耿耿的奶、母。 “姑娘……奴婢暂且告退。” 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秉性,那婆子却是再也明白不多了,低低地应声退了出去。 “大伯母,还请体谅,嫂子们也替我在大伯母跟前好好儿地说说情,我与母亲失礼,且先回去了!” 她对着众人点点头,施了一礼,脚步沉稳地先出去了。 小宋氏看着众人的目光,总觉得带着嘲讽,面子上挂不住,沉着脸也跟着闺女的脚步一起出去了。 “唉,可怜那丫头了!” 还是骆太太最先回神,一脸的感慨之色。 骆婉慧没接话,不过却知道往昔继母是如何地疼惜这个女儿的,所以今日这一出,她也是有些弄不明白。 “说这些做什么,二婶子这样却着实令人不喜呢,不已经吩咐针线上给婉瑜做出门的衣裳了?何必这样沉不住气。” 家中如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骆家长媳在做主了,她皱着眉头道。 “许是觉得咱们偏疼婉慧太过,所以生怕咱们呢再怠慢了婉瑜,所以才会来了这么一出。” 二嫂子迟疑了片刻,说着自己的猜测。 “都是一样的侄女儿,尽管我疼婉慧多一些,可也不会对着婉瑜不理不睬,你二婶子简直拎不清,徒惹人厌罢了!” 骆太太皱着眉头道。 黛玉和骆婉慧手挽手,都是一言不发,毕竟涉及长辈,她们似乎又是占便宜的一方,所以有些话也没法说,保持沉默却是上上之选。 骆府温馨苑 小宋氏直接地哭成了泪人,可是一旁的骆婉瑜却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劝两声,“青叶,去绞个帕子给太太擦脸。” 青叶闻言急忙地转身下去了。 “我却是白生养了你一场,狼心狗肺的臭丫头,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折辱,我是为了谁来着?还不是为了你好?现在呢?得罪了你大伯母并着嫂子们,那好处还不都是被那个小蹄子给得了去?” “您要是想去赔罪道歉,我觉得依着大伯母的宽容肯定也会原谅了你的,怕被姐姐得了好处妈就备了重礼去道歉吧!” 骆婉瑜淡淡地道。 “我呸,她一个克亲丧母的,却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不管如何,你大伯母都不能只带着骆婉慧那个小蹄子一个人出门,你也该是时候出去交际往来了,你都这么大了,还能一直将你留给老姑娘不成了?” “随妈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我身边的丫头婆子地不懂事,自然是有我这个当主子的教导,却不劳烦妈了,那是女儿的奶、母,好歹是精心伺候了女儿这么多年的,母亲要打要罚的冲着我来,可千万别打我身边人的主意。” 骆婉瑜留下了这么一句气的小宋氏胸疼的话语之后,飘然地离去了。 “姑娘,快点休息会子吧,嬷嬷吩咐人准备了燕窝,姑娘好歹地吃上两口,嬷嬷告假两日,说是身上略微不自在,谢了姑娘给她个偷闲的机会。” “吩咐下面的婆子小丫头照顾好嬷嬷,白玉膏也别放着生灰,给嬷嬷送去一盒吧,总归嬷嬷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偏生我没用,自己的丫头嬷嬷都护不住!” 骆婉瑜惨然一笑,看的青芽却是心酸不已,姑娘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室内只留下了骆婉瑜一个人,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笑的温柔腼腆的姐姐,虽然失了母亲的庇护,却比自己这个父母双全的人还要幸福。 自小地就有大哥护着,可自己也是大哥的妹妹呀,可大哥眼中却是总来都没有自己,骆婉瑜曾经无数次地羡慕和嫉妒过自己的姐姐,只因她有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可惜的是,自己和大哥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亲密起来,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可更多的只怕是因为父亲之故。 骆婉瑜发现了自己心中的嫉妒之后,对着骆婉慧越发地疏远了,毕竟幼时,姐妹俩也是手牵手一起玩过的。 不过却是自己率先地选择了疏离,而且还被母亲夸赞了一顿她知道轻重,分的清楚亲疏远近。 骆婉瑜时常地觉得这样丑陋地自己的确是不配和身心温暖的姐姐在一起的,尤其是每次看着大哥心心眼眼地都是姐姐时,她有些时候都恨不得拽过姐姐,以身替之。 大哥那样冷漠之人,可在姐姐面前,却能那样地柔和,如何不能令人心折? 不过可惜的是,大哥那样温柔的目光,却是从来没有降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有那么几次,她还看到了大哥眼中的警告之色,他是发现了自己的嫉妒和丑陋吗?生怕自己会伤害了姐姐,是吗? 骆婉瑜每每回去都要捂着被子哭上一回,不过也是因为自己的哭泣,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算是哥哥还是姐姐,都会受到父母的苛责谩骂。 后来的骆婉瑜便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冰冰冷冷地让人看不出自己的心情来,这样的话,就算是心里再怎么羡慕,再如何地嫉妒姐姐,可她已经能做到滴水不漏了! 自己同样也是有兄长之人,而且还是一母同胞,同一天降生的亲兄长,她曾经对于兄长也是有过期待的,可惜的是,有这父母宠溺的兄长却是从来没有对着自己展现过大哥那样的温柔。 所以她永远都是二哥二哥地叫着,看着兄长脸上的扭曲,骆婉瑜竟然会察觉到心中泛起的愉悦来。 果然是一母同胞呢,都是这样的丑陋,面目可憎。 不过可惜的是,自己的蠢二哥还没有学会收敛,受不住人的撩拨,很容易地就会让人看出来了。 惯子如杀子,以前不大明白这话,后来的骆婉瑜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纵然自己才多大呢,可她总觉得自己有一颗苍老的心。 现在再一次地看到了姐姐,骆婉瑜以为自己已经消失的那些嫉妒和羡慕又一次地从心底冒出来了,又一次地将自己给衬得面目可憎。 至于她的母亲,更像是跳梁小丑,让她自己里子面子地丢了个一干二净。 她都能察觉到大伯母并着两位嫂子对于母亲的不喜,难道母亲这个成年人还察觉不出来吗? 怎么可能? 可母亲偏偏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除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丑陋,更加地面目可憎之外,到底又有多少的意义呢? 骆婉瑜的心思却是没有人知道,总觉得让那丫头受了委屈。 林家主院 骆辰逸听完了黛玉之言,一脸的阴沉, “二太太果然这么说?” “可不是,你再是不知道,当时大伯母就撂下话了,可怜婉瑜那个丫头了,唉,虽说二太太似乎有些拎不清,可婉瑜那丫头却不错。” 黛玉一向都不觉得这个世上有恶人,纵然对于小宋氏的观感不好,可是对于才十一的骆婉瑜,却是各种地同情有加。 “你别以为婉瑜那丫头就是个简单的,小小年纪就是个能折腾的,动不动地觉得我与婉慧欺负了她,她只要红了眼眶,肿了眼睛,第二日,我和婉慧不是受老爷的责骂,就是受太太的指桑骂槐。后来我劝着婉慧远了她,日子才慢慢地好过了些。” 骆辰逸想起了往事,一点儿也不赞同妻子之言,觉得骆婉瑜可怜,对于骆婉瑜,他并没有多少的喜欢,了解也不多。 不过对于她折腾的自己和婉慧受罚挨骂之事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毕竟年幼,那个时候她又懂得什么呢,只怕是觉得你只和婉慧玩,只对婉慧好,她心中不忿罢了,都是同样的妹妹,你太过区别对待,如何能让她心里好受了!” 黛玉却是知道丈夫的性子,言语中带着几分劝说外加猜测道。 “果然如此?” 骆辰逸却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他那个时候忙的要死,本来年纪小,精力也有限,除了每天读书读书读书之外,不多的闲散时间都给了妹妹,陪着她说会儿话,又生怕她刚刚搬回内宅被人欺负,拉着婉慧问这些隐秘之事,如何能让不大懂事,正爱学舌的骆婉瑜听到? 一旦让继母知道了,自己和婉慧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也许有自己的错,可骆辰逸还是觉得自己和骆婉瑜亲近不起来,毕竟她那个娘和哥哥就让人喜欢不起来,他又不爱找虐,干嘛要揽了骆婉瑜这个明显的麻烦上身? 第53节 “只怕如此,我今日第一次见妹妹,送出去的那套首饰她是极为欢喜的,性子却又沉静淡然,我只觉得这丫头是个好的,可惜了有了二太太那样拎不清的母亲罢了!” 黛玉点点头,对着丈夫解释道。 “果然你觉得好,日后多请了家来,与你和妹妹作伴也行,一起出门子访客也好,总之别跟我说就是了。当然,也要看婉慧那丫头是个什么心思才成,她若是有半点儿地不满意,那你就……” “我还能不知道了?这都要你提醒?” 黛玉对着丈夫翻了个白眼,对着他道。 这些内宅夫人的琐碎事情反正骆辰逸一点儿也不爱听,所以夫妻俩说完了这几句之后,再不多提,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因为下月初五便是他们圆房的好日子,所以这些日子骆辰逸一直都有些动手动脚的小动作,每每闹的黛玉面红耳赤,连连告饶了才会放过她。 骆辰逸觉得昏黄灯火下的黛玉美极了,让他越发地有些把持不住了,若不是因为已经安排好了,他恨不得今时今日就将她给拆骨入腹,吞下去算了。 虽然已经听了不少人的婚前教导,也忍了羞愤,观摩了几本避火图,可每每对上丈夫那双带火的眼睛时,黛玉顿时无措起来,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折腾! 看着隐忍的丈夫,黛玉心疼他的同时也是隐隐地有些甜蜜! 大伯母说了,丈夫对于妻子的尊重,并不单单是在平时的生活中,这样的时刻,最是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品性,也最是能看出来他对你是否真的尊重! 黛玉闻言虽然面红耳赤,可心中却深以为然。 丈夫对于自己的尊重和一腔爱意,她都能感受的到,夫妻之间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来。 黛玉如今享受着这样的生活,骆辰逸就只当自己是婚后热恋了,着实地体会了一把眉目传情的滋味儿。 这样涉及到了思想上的交流对于骆辰逸黛玉来说也是一件极为愉悦之事,夫妻俩越发地浓情蜜意起来,黛玉柔肠百转,骆辰逸心神荡漾。 这期间,骆家二嫂带着全套新的衣裙去了骆婉慧的屋里,二房一家子住的院子并不小,是骆家最大的客房,仅次于骆大伯夫妇的主院,且临街开着小门儿,不管是出门交际还是采购,再是方便没有了。 骆婉瑜住在兄长的西边儿,总共五间房子,主子的她占了其中的两间,剩下的便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各自占了一间,最后一间暂时地做了库房。 虽然听着不多,可其中的面基广阔,所以并不显得局促和紧凑,又有花木和东边儿隔开,彼此之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倒是方便的很。 因着大嫂子怀孕了,所以如今安胎为上,所以家中的俗务大部分都由着骆太太接手,小儿媳妇儿在一旁辅助,以前都是小儿媳独掌中馈。 如今不过是因着二房在,所以怕小儿媳妇儿面皮薄,对着小宋氏只怕是有些撕撸不开,所以骆太太再三地考虑了一番之后,只得劳动了自己出来。 不过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小儿媳妇儿做,她不过是盯着不出大错就成了。 听闻二嫂子来了,骆婉瑜丢下了手中前些日子郡主嫂子送给自己的小雏菊的耳珰,起身迎了出去。 “我就爱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这不,太太吩咐了我来给妹妹送衣裳过来,都是京中的新样子,最是配妹妹的,且等后日,咱们一起陪着太太出门做客呢,妹妹可要好生打扮一番呢,正是花容月貌的年岁呢,也别穿素着青的,大红大绿地才衬妹妹的人品呢!” “多谢大伯母费心了,多谢两位嫂子费心了,劳二嫂子跑了这么一遭,打发个下人婆子地送过来即可,再没必要为我费心的!” 骆婉瑜想起了前日的那场变故,心下黯然,强撑着精神对着二嫂子道。 “唉,妹妹却是多心了,哪里就劳动我了,妹妹却是忒过客套了,咱们一家子骨肉亲情,妹妹万望别和咱们客套了才好呢!” 二嫂子也不是那样不会说话的,安慰骆婉瑜道。 “谢大伯母并着嫂子们体谅我,我妈就是那样的脾气,纵说不上来有多么地善心,可真正的坏心眼子却是没有的,不过是为了我和哥哥罢了。” 骆婉瑜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圈,骆家小儿媳心中也是叹息不已,可不是,这位二婶上蹿下跳的,对于自己的一双子女,却着实尽心尽力。 “妹妹这话说的实在,太太也并未真的恼了二婶子,且过些日子就好了,太太年纪大了,便有些老小孩儿的性子,得让人哄着让着,过上几日她自己回转过来就好了,妹妹万万别生了太太的气才好呢!” 骆家二嫂带着几分促狭,一副神神秘秘地模样对着骆婉瑜道。果然算是成功地开解了骆婉瑜,毕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姑娘罢了,又能有多少的心思呢! 一时之间,骆婉瑜便是破涕而笑,欢喜起来了。 骆家二嫂又对着这位堂妹细细密密地聊起了京中的习俗,出门做客时该有的规矩礼仪等等,算是一次恶补吧,总不能让她就这般懵懂地出门吧,毕竟代表的是骆氏女儿的名声呢。 一个家族的名声,合该是人人维护,而不是人人败坏的,既然享受了家族的荣耀,那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义务,担负起相应的义务来。 这些不用别人提醒,骆家的长房小儿媳妇儿便是明白的,她也是世家女出身,虽然家族不如骆家显赫,可也是从小受着这样的教育长大的。 骆婉瑜对着这些忌讳规矩地听的很是认真,不时地低低出声详询,将自己的不解和疑惑说出来,听了二嫂子的讲解,她才生出恍然大悟之感,越发地感激二嫂的费心,或者说是大伯母一家子的用心。 毕竟这些事情,纵然是母亲,只怕也是不知道的。 虽然大伯母并着两位嫂子可能对着母亲有些意见,心生不喜,可是对于自己,她们做的够好了。 “好啦,该注意的便是这样,到了后日,除了太太与我之外,还有郡主和婉慧呢,若是有不懂,直接问了便是。” “劳烦二嫂了,婉瑜感激不尽。” 说完了正事儿之后,骆婉慧又成为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女,挂着略显冰冷的笑容,说完之后便闭嘴了。 骆家二嫂完成了任务,她如今当家媳妇儿,也不能久待,略坐了片刻,说了几句首饰衣服样子的,便离开了。 侄儿媳妇儿刚离开,小宋氏就跟有耳报神地一样,出现在了女儿的屋子里,骆婉慧对于母亲仍旧是淡淡的,想起那日自己差点儿对着自己的闺女动了巴掌,小宋氏一时之间也是有些讪讪然! 可她那不是气急了吗? 如今那婆子脸上的掌印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女儿也该消气儿了吧,哪里还有女儿的生了母亲的气的,这像是什么话呢? 再者说了,纵然女儿不如儿子,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她哪里就不心疼她了? 小宋氏这么一想,顿时底气十足了,对着闺女嫌弃道, “瞧瞧这布料,大房简直是将你当成了花子一样打发呢,这式样还不如咱们江南的好看呢,直溜溜地也没有个腰俏,难看死了。” “既然妈不满意,那么打发人还给大伯母得啦,妈再拿出你私藏的好货色来,给我做上两身儿江南的好样子罢了!青芽,去将二嫂子送来的衣服收拾起来,打发去跟大伯母说一声,只说太太嫌弃衣裳难看,所以后日我也不去什么赏花会了,且等什么时候得了太太的好料子,得了太太的好衣裳之后再说罢!” 听着她一本正经地吩咐,小宋氏简直要给这个臭丫头气死了! 这哪里是女儿啊,简直就是讨债鬼来的! 青芽果然上前,仔细地将二、奶奶送来的衣服叠起来,放进了盒子里,“姑娘,单单这样送回去是不是太过失礼了些,要不然衣服咱们留下,送些咱们往日里的针线活计或者是南里的布料过去?” 青芽一脸迟疑地征询自家姑娘的意见,她家姑娘一向都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所以青芽从不将姑娘的话当成是玩笑。 小宋氏几乎要被女儿和她的蠢丫头一唱一和地给生生气死了,哪里有这样不孝的臭丫头。 可惜的是,自己才刚刚算是和女儿和解,再要是罚了青芽,小宋氏也不能保证女儿会不会彻底地跟自己闹翻了。 说实话,她不敢赌这种可能性! 小宋氏愈发地觉得心中委屈,这在外人跟前受了委屈,自己倒是可以忍着,和泪一起吞下去,哪怕是前些日子丈夫那般给自己没脸呢,小宋氏也一并地忍让承受! 可偏偏,自己生养的给了自己这样大的没脸,小宋氏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儿,总觉得心中憋屈的慌。 算了,都翅膀硬了,嫌弃自己这个当娘的多事碍眼了! 陷入了自己情绪中的小宋氏顿时觉得自己所承受的委屈突破到了天际了,一声不吭,一言不发,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众人略略地有些迟钝,来不及反应,回神过来,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主子……” 青芽抱着衣服盒子,一脸迟疑地对着骆婉瑜道。 “收起来吧,小心些,后日出门要穿的。” 骆婉瑜淡淡地说完之后低头拿起了桌子上的杂记,认真地看了起来。 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各自尴尬,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留下了骆婉瑜一个人。 小宋氏回到了内室之后,捂着帕子,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才哑着嗓子换了人打水净面,重新梳妆。 心中畅快了,可小宋氏对于女儿也算是冷了心,那样乖张冷僻的绝不是自己的女儿。 不过小宋氏对于长嫂一家子也算是彻底地离了心,既然大嫂并着两位侄儿媳妇不大看的上二房,不大瞧的上自己的闺女,只紧着那个小克亲的小蹄子自己又何必要与大嫂子一家子掏心掏肺呢。 哪怕是大嫂一家子为女儿置办了新衣裳,新首饰,张罗着闺女出去交际往来。 可小宋氏并无一丝丝地感激,并无一丝丝地感动。 好在骆太太也并不在乎弟妹的感激与否,她做事为的是自己的一颗心罢了,人只要不欺天不欺心,自己问心无愧就成了。 果然到了后日,除了骆家长嫂,因为怀着胎未满三月,骆太太也不敢太劳动她,只让她在家好生地养着就成。 自己带着小儿媳妇,带着骆婉瑜,出门和黛玉和婉慧一起汇合,然后几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前往长公主府上。 看着人比花娇的黛玉,婉慧、婉瑜姐妹俩,骆太太果然欢喜。 骆家二嫂拉着婉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黛玉自然也是夸赞着婉瑜的这一身打扮果然鲜亮照人。 婉慧和二嫂毕竟熟悉的多,所以三不五时地就逗的二嫂乐不开支,骆婉瑜和这位郡主嫂子并不多熟悉,她本性也是冷淡许多,所以两人一问一答,显得拘谨的多。 “四弟妹真好福气,出门子四弟都要送,可是羡煞旁人啊!” 骆家二嫂看着满脸桃花,姿色越发出众的黛玉,打趣道。 “二嫂,看我不拧你的嘴,明明夫君是为着送妹妹,送大伯母的,何以就全都推到我头上了?这个锅,我可不背!” 黛玉伶牙俐齿,不过不自觉露出的笑容却是表明了一切。却是令骆家二嫂羡慕不已,虽说丈夫也是个体贴的,他们也是少年夫妻,可丈夫粗心大意,决计没有四弟这样细腻过。 这位郡主果然好福气! 当然,四弟能遇上郡主这样品貌的媳妇儿,也是他的福气。 一时说笑完毕,众人又各自地上了马车,启程前往顾家。 骆辰逸将众人送到了顾府之后,这才离开了,他今日在外面也有些事体,想想朝堂上风波皱起,骆家前途未卜,他顿时意兴阑珊起来。 因着骆太太,所以大长公主竟是带着人二门上迎候她们一行人,看着骆婉慧,骆婉瑜姐妹俩,大长公主想起了自己的孙儿。 她的孙子,虽然在外面胡填海塞地胡玩闹腾,可唯独大长公主自己知道,她的孙子其实一直都是个洁身自好的,与那些沾花惹草,眠花宿柳的子弟可不同。 所以大长公主一直都卯这劲儿,想要给孙子找一个四角俱全的好姑娘,别人瞧不上自己的孙儿,她偏偏要自己的孙儿日子和美,儿女双全呢! 第37章 37|城 话说骆太太带着小儿媳妇,侄儿媳妇,两个侄女儿一起出门,前往顾家去参加大长公主举办的赏花会。 因着前一阵子西洋参一事,所以大长公主对于大方贴怀的黛玉十分地感激。 又是骆太太这个阁老夫人上门,所以大长公主在二门上亲自迎了她们一众人进去,骆家的女眷,尤其是几个晚辈略略地有几分惶恐之意。 不过看着与大长公主寒暄致意骆太太,众人复又宽心了。 毕竟骆太太与大长公主年岁相差不多,又是阁老夫人,担得起大长公主的亲迎。 吩咐人好生地招待骆家并静孝郡主后,她这才离开了。 其实府中如今的庶务都是管家并着嬷嬷们操持,她年岁大了,精力不济,也不爱管这些。 不过是借个名头让众人有个聚会的场所罢了,谁还会挑剔主人家是否招待不周了? 第54节 当然,也没有敢挑剔的。 贵妇们竟是人人以自己成为了大长公主的座上客引以为傲,又想想大长公主之孙,未来的公主府的家主,小侯爷顾子言如今也该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众人对于富贵,人口又简单的长公主府又有了另一番的期待。 女儿只要一嫁进去就是当家主母,上面又没有婆婆立规矩,又没有小姑子,小叔子扯后腿,多好的条件。 也是因着这些条件,所以众人将顾子言本人是个混世魔王之事选择性地给丢到了脑后,毕竟男儿家性子不稳,贪玩也是有的。成婚之后,有了责任,要养家糊口,定然尽数改了的。 还真别说,大长公主倒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呢,孙儿十三四了,也该是准备的时候了,毕竟成婚不是两三天地就能定下来之事,三聘六礼走下来,不折腾上两三年那都不能说是重视! 似黛玉和骆辰逸这般草草成亲的,简直是异数中的异数罢了。 十年八年地未必能听说上一回,更别说是见过了。 骆太太,黛玉一行人抵达时,各家的女眷们已经到了不少了,姑娘们尽数都是盛装打扮,珠环翠绕,娇声俏语,摇曳生姿。 年纪大了的人看着打打闹闹的姑娘们,似乎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不自觉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骆太太带着女媳们与相熟的人家打个招呼,彼此介绍上一两句,问候致意,递个见面礼,林林总总。 黛玉作为晚辈,收到了不少的东西,可也因为身份,送出去了不少的东西。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上赶着过来拜见骆太太的,毕竟她年岁也大,身份也高。 在场的除了几位太妃,王妃之外,诰命中也只有骆太太最高了。 黛玉跟着大伯母身边应酬,却是让她看见了一个熟人! 史家的姑娘湘云,史湘云腻在南安太妃的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众人捧腹大笑。 史湘云今日打扮的也是富贵夺目至极。 一身海棠红的衣裙衬得这位姑娘人比花娇,果然簪缨世族,非比寻常。 “林姐姐……” 看见了黛玉,湘云似乎有些惊讶,不过片刻便收敛了起来,又是那样娇娇俏俏的模样,过来拜见了骆家的几位女眷。骆家二嫂又对着湘云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堂妹。 史湘云与骆婉慧一般的年岁,却是比骆婉瑜年长两岁,所以彼此间重新厮见了一番。 “我却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看到林姐姐唉,你都不大出门,老太太那里也不常去了,老祖宗惦念你,前几日还对着我和宝玉抹眼泪儿道,‘玉儿只怕是忘了我这老背晦了’,她年岁大了,林姐姐果然不忙的话,也尝尝上门走动一二……” 史湘云第一时间不提究别的,反而是提起了贾母,这一番话说出来,黛玉心下黯然,面上也有些不好看,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附近听到了史湘云几句闲话的众人看着黛玉的眼神就有些不对来,骆家二嫂今日的责任就是要照顾好四弟妹和两位堂妹,听了史湘云这话,当下便不依了。 贾府之前做的那些恶心事儿打量没人知道呢? 史家这位大竟然敢这么说话,好一张利嘴!颠倒黑白,似乎不孝,不顾念旧情地是自家四弟妹了。 骆家二嫂也知道黛玉为难,许多的话别人能说,她这个做晚辈的却不能开口,再看看史湘云脸上隐隐的义愤之色,冷笑了两声,缓缓地地道,“喔?史大姑娘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不说荣国府做事儿不地道,却来指责郡主不孝,这满京都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当初贾雨村弹劾文安公的所谓证据便是贾府提供的,这若不是圣人英明,一旦让那贾雨村得逞的话,文安公死后也不能安宁,这难道就是史大姑娘嘴里所说的仁慈?我却是不大赞同呢,史大姑娘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我常听人说,史大姑娘在自己家做针线做到三更半夜,所以每每央求了那位老太君接了史大姑娘过府,才能松快两日?” 看着匆匆赶来的保龄侯夫人,骆家二嫂也不怕得罪人,直接打脸地道。 “史侯夫人,虽然不知道府上光景如何,可着实不该这般无度地使唤侄女儿呢。毕竟年岁还小呢,眼睛熬坏了,别人只怕也说是侯爷夫人您不慈呢,这苛待了侄女儿的名头只怕要落在您的头上了。毕竟是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叔叔婶婶都靠不住,也只能自己学个眉高眼低,去巴结叔祖母罢了!” 骆家二嫂与史家却是另有一段仇怨的,当初她还在闺阁中,与骆家的亲事也没定下来,她唯一的弟弟在国子监读书,弟弟是骆家二嫂自己一手照顾大的,姐弟俩感情深厚,却被史家的纨绔子弟带人给打了,究其原因,也是可笑的很,不过是看不上一个破落户家的子弟,读书的成绩比自己好,每尝能得了国子监先生们的夸赞。 这简直太可笑了,不过史家却不拿此当回事儿,打发人送了点银子,送了几根药材就算是完了。 骆家二嫂的爹娘又气又恨,身子便不好了,缠绵病榻几年,看着闺女出嫁,撒手人寰。 骆家二嫂生怕史家子弟再欺负弟弟,也是为了让他多些历练,所以她嫁入骆家后,求了公公,将弟弟送去了江南读书,好在她的弟弟是个争气的,写信告诉自己,他成为了望林书院山长的入室弟子,总算是柳暗花明。 饶是如此,对于史家,骆家二嫂可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能逮住这样好的机会奚落奚落史家,她简直欢喜不迭,甚至还有些感激史家这位大姑娘的。 虽然一口一个“史侯夫人”、“史侯夫人”地叫着,可脸上却是丁点儿的笑意也没有,明晃晃地义愤和满脸的嘲讽。 她永远也忘不了史家打发的仆妇们一副高高在上,打发叫花子、破落户一样地口气和言语。 后来父母离世,族人对于他们姐弟俩颇为照顾,二叔二婶子也尝尝打发人来问问自己的生活,可到底比不上自己父母,如何能不让她恨? 保龄侯夫人涨红了脸,看着众人脸上隐隐地带着嘲讽之意,她简直要疯了! 就知道这死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史家的脸面要被她给丢尽了! 可此刻保龄侯夫人也顾不上找史湘云算账,还是要将眼前的局面挽回才好呢。史湘云丢了名声,日后老死闺中与自己何干?可是她的两个女儿,心肝儿子还没有说亲呢。 保龄侯夫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黛玉俯了俯身子,“静孝郡主,我知道你是个深明大义,大肚能容的,万望你能原谅了云丫头的口无遮拦,你知道她并无恶意,不过是娇憨无知罢了!” “哎哟,这话说的,您可别给郡主戴高帽子,既然知道我弟妹是郡主,史大姑娘还这么口无遮拦,还能娇憨无知地指责郡主,史家的姑娘可真是好教养呢!这也就是我弟妹,势单力孤的,娘舅家都能算计,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也能指责。史大姑娘依仗的是什么呢?” 骆家二嫂今日简直痛快极了,能有这么一个场合,既能为自家出口恶气,又能替弟妹撑腰,如何能不畅快? “行了,老二家的,你也少说两句,破落户儿似的,好似你不说话,谁会把你当哑巴卖了的,玉儿丫头,带着你两位妹妹过来,拜见几位太妃,王妃娘娘要紧,不过是小女儿家一时口舌罢了,别不依不饶地,还以为玉儿你仗着郡主之势,欺负了谁呢!” 骆太太淡淡地对着自家儿媳妇和攥着帕子的黛玉道。 之前还觉得阁老家的这位儿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是此刻再听听骆太太这几句话,连消带打的,什么话都让她给说了。 果然姜是老的辣! 黛玉闻言,对着保龄侯夫人和一脸无措,几乎要哭出来的史湘云点点头,一左一右地牵着骆婉慧和骆婉瑜姐妹俩,去了大伯母身边。 骆家二嫂对着史家的几位女眷们点点头,也紧随其后。 “这是安南太妃,这位是北静太妃,这位是安南王妃,这是东郡王妃,北静王妃。” 黛玉并着两位妹妹一一地拜见了,几位太妃王妃地对于静孝郡主也是早有耳闻,现在看到她本人时,不说别的,这位郡主的容貌和气度就能压过在场的姑娘们了。 可惜她已经成婚了,不过她身后的这两个小的,虽然年纪弱,可各有千秋,也是令众人赞了又赞的。 众人各自地准备了镯子,玉佩之类的见面礼,骆婉慧姐妹俩如今也不小了,也该是相看的年岁了,所以众人想想自己家是否有适龄的少年人,再不然亲戚家的也行啊。 毕竟是骆阁老的侄女儿,能和骆家联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众人看着这俩姐妹,眼神便热切起来了。 “老二媳妇儿,带着你弟妹和两个妹妹过去玩儿吧,不是赏花吗?不是有诗会?纵然你两个妹妹生的蠢笨些,去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看着两个侄女儿隐隐地有些羞窘和为难,笑着吩咐儿媳道。 “太太,我可是大才女,正是要跃跃欲试,拔了头筹,得了公主殿下的赏儿的,您可得赞赞我,不是?” 骆家小儿媳今日简直社交技能点满,逗的众人乐不可支,总算是将刚刚的尴尬气氛给缓解了过去。 闻讯而来的大长公主却是叫住了黛玉, “别人你都带走,静孝你留给我,好容易得了空儿,我却是要好生地和静孝聊聊呢。果真你能得了魁首,我倒是另有好东西赏你呢!” 大长公主对着骆家小儿媳妇道。 闻言,黛玉也只能留步,对着骆婉慧姐妹俩安抚地笑了笑,让她二人跟着二嫂子先过去了。 “这位呀,便是静孝了,是个好孩子!” 大长公主满脸笑容地说起了自己去林家去求西洋参一事,众人年纪大了,疼爱儿子,宠溺孙子是常态,自然是能明白大长公主之心。 顿时对着黛玉夸了又夸,赞了又赞的! “你们日后在外面见了静孝可要替我看着些,别让那些阿猫阿狗地给欺负了去,这孩子生的腼腆又心善,虽说有骆太太在,可还是有那些不开眼的东西。若果然有人替我护着静孝,老婆子也只有感激的!” 一时之间,黛玉感动,众人动容,唯独保龄侯夫人与忠靖侯夫人却是被臊的一脸通红,坐立难安。 南安太妃与史家的两位侯爷夫人关系倒是不错,本想出面打圆场,可惜的是,竟是插不上嘴,一时之间众人捧着赞着大长公主仁善,称赞静孝郡主大方,不一而足。 骆太太也是一脸地引以为荣,搂着黛玉道, “你们再是不知道我这个侄儿媳妇是多么地体贴,往日里一口好吃的都惦记着我这老婆子。心思也是极为灵巧的,接到了公主殿下的赏花帖子之后,看看我这全套的首饰,便是玉儿小两口的手笔。你们说这样好的孩子,谁又愿意为难呢?” 骆太太这一番话果然引起了众人的另一番讨论,毕竟骆家包括静孝郡主在内的女眷们的首饰实在是夺目的很,尽管也不是没有花儿样式的首饰,可是这手工,这式样,这成色,却是令众人眼热不已。 听着众人讨论起了首饰衣衫的,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面面相觑,这事儿要早点化解,否则的话,只怕要给史家惹麻烦了。 保龄侯夫人此刻却是要恨死湘云了,这本不该是麻烦的,她和静孝郡主关系好,有闺阁之情,未来虽然未必是助力,可好歹也有个往来的人家。 可谁知,湘云这个蠢货,竟然闹成了这样! 让她更加恼恨的却是今日之后,保龄候府只怕要沦为笑柄了! 毕竟家道中落,她们裁减了不少的下人,针线上也没有几个人,大部分的针线都是内眷们自己领了回去,带着丫头婆子们自己做的,毕竟主子们身边的丫头婆子可没有裁减,家中又没有多少忙碌事体,带着丫头婆子们做做针线,正好也是打发时间了。 这样既是节省了人工,又不耽搁正事儿。 自己的两个女儿比起这个克亲不祥的还要小上两岁呢,可也没听谁抱怨过,为何湘云就如此多的怨气?这么多的怪话? 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这样地被人赤果果地揭了出来,显然湘云只怕是抱怨过不少次,所以这才让骆家都得了消息。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因为怕别人说嘴,自己宁可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一切都是紧着她,如今却还没落着好儿。 保龄侯夫人简直要怄死了,既然觉得贾府好,觉得那个宝玉好,那么就在贾家别回史家了! 保龄侯夫人总觉得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带着异色的,待赏花会结束后,她的两个女儿,侄女儿们哭诉着别人笑话了她们,而且还说了什么母亲为人刻薄,慢待了无父无母的孤女之类的。 越发地让保龄侯夫人火上加火。 “云丫头,你果然说说,我与你叔叔到底是怎么苛待你的?史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竟是要给史家惹下这么大的祸端,将史家的脸面踩到脚底下!” 史鼐回衙门之后听说妻子有请,穿着官服便进来了,听完了妻子和女儿的哭诉之后,他面沉如水,打发人去叫了侄女儿过来。 史鼐夫人冷着脸问道。 湘云虽然往日常有抱怨,可那都是背着人,在贾府的小女儿之间抱怨抱怨罢了,纵然是姑祖母眼前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可偏生竟是让骆家的二、奶奶知道了,她总觉得这肯定是小心眼,爱嚼舌根的林黛玉说出去的,否则的话,他们与骆家并无多少的往来,骆家二、奶奶如何能知道这些? “我哪里会胡说这些了,不过是静孝郡主看我不顺眼,胡乱编排罢了,她往日里在闺阁中,便是这样小心眼,睚眦必报的性子,谁又敢招惹了她?” 略去了自己心中的那点子不自在之后,史湘云越想越觉得便是这样,似乎自己没有说过,也不曾抱怨过,偏生是黛玉胡说出来编排她的! “至于她不去贾府,不去探望姑祖母那些,不也是事实嘛?贾家如何就对不起她了?纵然那贾雨村弹劾她父亲,可文安公不是清清白白的?不该感激一二,好歹也是贾府证明了她父亲的清白?她竟是上门都不去,姑祖母有口好吃的都惦记着她。可是她呢,攀上高枝儿了,成日地巴结骆太太,还哪里记得姑祖母对她的教养抚育之恩?偏偏那些人顾忌骆家的权势,反倒是觉得她是个好的!” 说到后来,史湘云满脸的嫉恨和义愤,似乎黛玉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歹人一般。她这样一番颠倒黑白,胡搅蛮缠之言令保龄侯夫人瞠目结舌。 饶是作为男人,凶狠手辣的史鼐也忍不住地觉得骨子里有些发寒,这样一个小姑娘罢了,如何会这般地丑陋?这到底是他们史家的教育太过失败了还是那位姑母太过可怕了? “果然你觉得自己家的针线做到半夜三更才歇息,如何又有时间给宝玉做鞋?还是那样精致样子的,你也渐大了,避嫌都不会避?竟是巴巴儿地上赶着让贾府一个丫头指使着做活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的两个女儿还要脸呢?今儿你来了这么一出,你告诉我,史家女儿如何立足京城,将来如何说婆家?你自是不用愁,这鞋都做上了,自然是有国公府的公子哥儿求聘,可我的女儿却还待字闺中,也请大姑娘行行好,少给咱们添些麻烦,成吗?” 史鼐夫人却是从一旁的仆妇手中接过了一包东西来,露出了里面一双精致了再精致的男子鞋来。 史湘云的两个妹妹到底年纪小些,带着极大的好奇盯着湘云看。 这下子算是人赃俱获了,史湘云再是绷不住了,刚刚脸上的愤恨和嫉恨尽数敛去,臊的俏脸通红,双手捂着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大姑娘可先别哭,到底还做了些什么没脸之事,当着你两位叔叔,我与你婶子,几位堂妹的面儿说说,可别日后再被人给翻出来,我没脸倒也罢了,果然让你两位叔叔在朝堂上被人嗤笑,连累丢了面子,那才好呢!” 史鼐夫人看着匆匆前来的老三夫妇一家子,推了推哭的正凶的湘云道。 第55节 立即地就有史鼐夫人身边的婆子低声地回了之前的详情,总归这位大姑娘,也是个厉害的,只怕明日史家就要面临别人的冷嘲热讽了。 “二哥、二嫂,先别忙着教训云丫头,先想法子让静孝郡主消气儿吧,我只担心骆家会为了静孝出头。再者,二哥也应该知道静孝的那位郡马,显见地不是个善茬儿,可别等着让他动手,到时候史家只怕是不够人折腾的!”史鼎一脸苦笑地说道。 “三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想他坑了甄家一大笔钱,贾家也一起跟着倒霉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对付的……” 毕竟非密室,他知道的也不多,史鼎当即住嘴不再多说。而且那个时候的甄家可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如今的史家能与当时的甄家相比? “夫人你备厚礼,咱们与三弟,三弟妹一起上林家赔罪!万不能为史家招祸患!” 史鼐也不是没有决断之人,当机立断地道。 “这都叫什么事儿?哪里有这样的姑娘?竟是见天地给家里惹祸,大姑娘往后可都改了吧,见天地给人赔情,家里多少的好东西?还是几辈子吃用不完的金银?” 史鼐夫人一边地亲自地去库房准备礼物,一边地数落道。 “我并没有靠着你们养活,不提别的,单单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也够我吃喝一辈子了,可是你们呢,占了父亲的爵位,还苛待我!我这样一个小人能吃多少?能用多少?你们将家中产业败完了,还来冤枉我将家里的好东西都给送出去了!” 湘云想想往日里自己听到的那些闲话,此刻再听听二婶的絮叨之言,再是忍不住了,对着众人吼道。 一室寂静,史鼐夫人一脸的羞臊,自己一把年纪,儿女双全了,竟然被一个晚辈这么讥讽,她可要怎么活? “云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史鼐最怕别人说他是占了兄长的爵位,又苛待了侄女儿,所以他时常地嘱咐妻子要多多地让着湘云,多多地宽待着湘云。 可惜的是,今时今日,竟然还是听到了这话,而且还是从侄女儿嘴中说出来的! 以往妻子说起过侄女儿的娇憨口直,可史鼐一直都不大当回事儿,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又有多欺人呢? 可是今天呢,史鼐亲耳听到时,却是刺的他心窝子疼,刺的他心肝肺都疼! 所以自己一家子到底怎么苛待了侄女儿了? 大嫂子的嫁妆,自己早就吩咐了妻子封存起来了,自己家没想过挪用一分,至于家中的府库,还了大头的国库欠银之外,基本上就成空的了,所以他们才不得不缩衣节食,才不得不裁减下人,才会用家中太太奶奶姑娘们做针线。 可在吃喝上,可在用度上,却是从来都没有委屈过谁呢? 尤其是自己的侄女儿,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委屈她的。 可是如今呢? 听着侄女儿的怒吼,看着妻子的一脸尴尬羞臊,他突然地有些恍惚,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呢? “老爷——” “二哥——” 史鼐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然后在夫人和弟弟的嘶吼声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湘云丫头,你,你好样儿的!” 史鼎夫人对着一脸楚楚可怜的湘云道。 这样的侄女儿,简直就是个白眼狼,谁能养的熟?好在自己夫妻幸运,只是可怜了二哥和二嫂呢! “二嫂,别担心,夫君,背着二哥去内室躺下!管家,快去让人请了王太医过来!来人,送了湘云丫头回她自己的院子,没有主子的命令,别让姑娘乱跑!” 最后看着方寸大乱的二嫂和一脸冷汗的丈夫,还是史鼎夫人最后站了出来,吩咐众人道! “我偏不,我明明没有气倒二叔,你们可别将这个责任推到我头上!” 此刻的湘云却是知道怕了,一脸倔强,可语气却是干巴巴地。 “你这个扫把星,你这个克亲克母的,如今你要做什么?老爷果然有个一差二错的话,那么就别怪我了!大姑娘!我就是个心黑手辣的,见天地磋磨你的。以后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磋磨,什么叫做心黑手辣!” 史鼐夫人扑了过去,不过却并没有打湘云,不过脸上的恨意却是怎么遮都遮不住的! 这次她是真的伤心了,老爷是一家子的顶梁柱,自己的三个孩子都还没有成家呢,可是竟然被这个臭丫头将老爷给气倒了。 果然老爷没事儿倒好,一旦老爷身子不舒服,那么史湘云,你就别怪我了! 看着她这样毫不掩饰的狠辣和恶毒,史湘云吓的一个瑟缩! 可她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难道不是二叔他自己心虚所以才倒下去的吗?难道不是自己戳中他的心窝子了? 湘云越发地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一脸的倔强和无畏。 “翠缕,收拾东西,咱们去荣国府,暂住几日,省的这个嫌弃我,那个抱怨我的!” 史湘云此刻竟是不怕了,而且姑祖母老太太肯定是会护着自己的,以往她最疼爱的除了宝玉,可不就是自己了? 史湘云想的好,可惜的是,翠缕却没有敢挪动一下。 “来人,将翠缕送回贾府去,这贾府的奴才,史家可用不起,送大姑娘回屋!别让我再看到大姑娘乱走,乱跑的!” 史鼎夫人拦住了二嫂,越俎代庖地对着周围的婆子丫头们道。 众人一看两位夫人果然一脸的怒意,也不敢放了大姑娘自由,所以不管湘云怎么挣扎,她都挣脱不开这些膀大腰圆的婆子。 不大一阵子,王太医便进了府,史鼐不过是气急攻心罢了,所以扎了几针下去之后,他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过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好生休息几日即可!” 看着众人的脸色,王太医便知道这里头只怕是另有详情,不过这与自己无关,所以他并不想掺和进去,所以留下了方子告辞离开了。 “算了,别去计较了,计较那许多又做什么呢?到底没有多大的意思。咱们得了静孝郡主的原谅之后,求个外放,离开京城也过几年的消停日子吧。将云丫头和宝玉的婚事儿定下来,将大嫂的嫁妆一分不少地交给姑祖母,日后云丫头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罢,咱们别折腾了,成吗?” 史鼐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心血,简直心累,对着妻子和弟弟道。 “好,这是最后一次,我容忍她最后一次,一切就都按老爷说的办。” 史鼐夫人咬咬牙,对着丈夫道。 至于史鼎么,他自然是一切都听着哥哥的,所以也点头同意了。 这场赏花大会,骆婉慧姐妹俩算是出了不大不小的风头,一个是第三名,一个是第五名,都是亲自得了大长公主的赏的,不过是些笔墨纸砚罢了,并无其他奇巧玩意儿。 到家之后的黛玉将在宴会上的事情说给了丈夫听,看着他的脸色很不好,黛玉倒是有些后悔了,她并不委屈,因为已经有许多人替自己撑腰,已经得了许多人的偏疼和维护了,所以十分地没有必要闹成这样的。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并不怪云妹妹,也不觉得委屈,只是……只是……” “好,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生气。” 骆辰逸看着这样心善的黛玉,也只能摇头苦笑。 至于史湘云,收拾一个小丫头还不简单。 不过既然黛玉不想惹事儿,那么就罢了! 不大一阵子,听说史鼐两兄弟携夫人上门,骆辰逸与黛玉夫妇俩对视一眼,大致地能猜测到史家人来的缘由。 “好了,我先去外面了!” 果不其然,史家两兄弟、两妯娌俩上门为的便是道歉,因着湘云的失礼,所以众人也顾不上史鼐的身体状况了,也没有送了帖子,直接地带着重礼上门,做了恶客。 “两位侯爷却是忒过客气了,不过是闺阁女儿家拌嘴几句罢了,郡主和史大姑娘也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难道她不知道她的脾性了?所以万不可如此客气!” 骆辰逸对于史鼐兄弟的谦卑表现的也很客气,总归人敬他一尺,他还人一丈。 史湘云是史湘云,史家是史家,这一点骆辰逸却并不会将双方牵扯在一起的。 “却是咱们没有教导好云丫头,毕竟她失礼在前,虽然咱们也知道郡主是个大肚能容的,可史家如何能这般失礼?所以今日上门,不为别的,只承望将来两家能有个走动罢了!” 史鼎生怕哥哥话说多了再累着他,所以主动地张嘴说道。 “是呀是呀,三弟他说的对。” “好说好说,彼此都住在京中,往来的机会也多的是呢。” 骆辰逸却是不知道,月余后,史湘云和贾宝玉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史家二房和三房两家子就谋了外放,离了京城,好多年都没有回来,直到后来史家抄家,被兵丁们押解进京。 煊煊赫赫的一门两侯,也最终地烟消云散! 黛玉在后宅听着两位史夫人的种种抱怨,对于湘云也是无语,明明知道叔叔婶子是她的依靠,竟然敢这样大喇喇地得罪,她到底依仗着什么呢? 可黛玉又能说什么? 她不是史家的正经亲戚,和湘云之间如今也没有那样深厚的感情,所以也只能微笑听着罢了。 至于她对于史家生怨,对湘云生怨,却并不会,所以请两位侯爷夫人放心。 听了静孝郡主夫妇的保证之后,史家人这才半放心,半担忧地家去了。 至于礼单子,为了让史家放心,林家也是尽数地收下了。 果然都是些好东西,史家虽然看着败了,不过这底蕴犹在啊! 骆辰逸看着礼单子上的这些雅致物件儿,心中想道。 当天晚上回去,史家的几位当家主子们就开始整理史湘云的嫁妆单子了。 虽说史鼐让妻子将大嫂的嫁妆都给封到府库里了,可真也不算是一点儿都没有用,比如说现银什么的! 毕竟史家现在不比以前了,家中实在是太过转不过弯儿来了,保龄侯夫人还是会紧急挪用上一些,有的事后填补回去了。 比方说是丈夫和三房都知道的,比方说是大额。 可并不是每一笔都还了回去,史鼐夫妇名下只有一个宝贝疙瘩,心肝肉的,虽说家里紧着谁,可也没有紧着他的道理。 可这哥儿花钱用度可是个没谱儿的,成天狐朋狗友,胡吃海塞,交际往来,那样儿不用钱。 而且这位小爷还学什么古人风范,孟尝之风,所以手头上越发地散漫了。 家中没有现银了,所以史鼐夫人便会挪用大嫂的嫁妆一二。 这不,时间久了,这又是个不小的坑了。 所以现在看着空出来的这十余万两的缺头,史鼐夫人一脸的讪讪然,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二嫂,云丫头说咱们挪用了她娘的嫁妆,如今瞧着还真是有这么回事儿的,也不算是云丫头满嘴胡沁呢!” 虽说史鼎夫人日常交际往来什么的都是跟着二嫂一起,说话也是一个口吻,出气儿也是同一个鼻腔子里的,可是一旦涉及到了利益,涉及到了这银钱上的往来。 史鼎夫人顿时觉得三房简直是吃亏死了。 史鼎似乎是没有听出自家妻子的嘲讽一样,盯着研究半天的茶盅子,这才缓缓地道,“我们夫妻先回去了,二哥和二嫂办事儿咱们放心,肯定是不会亏待了云丫头的,” 史鼎这话说完之后,直接地就转身离开了,他媳妇儿还愣了下,看着丈夫的背影,这才回神过来,急忙地跟了上去! 话说她往日里怎么没发现自家老爷竟然是这么个心思灵巧的呢? 一室寂静,看着一地鸡毛的花厅,史鼐的脸色不大好,白里透着青;史鼐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青里透着白! 第56节 夫妇俩一个恼,一个是羞;一个是怒,一个是窘! “这些钱都花哪儿去?” 良久之后,史鼐长长地叹了口气,问一旁坐立难安,一脸羞臊的妻子道。 毕竟结璃十多载,史鼐自问对于妻子还是比较了解的,这钱的去处他只怕也能猜到,所以这样地问道。 “这不,承儿这几年渐大了,和同窗朋友之间的交际往来也多了,我这,这不是没法子的事情吗?但凡有任何的转圜的余地,我肯定,肯定不会挪用大嫂和云丫头的一分一毫的,承儿他爹,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样儿人,见着几个钱就走不动道儿了!” 既然说开了,史鼐夫人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对着丈夫剖白自己道。她口中的“承儿”便是史承,是保龄侯夫人的小世子,唯一的继承人。 “唉,也是难为你了。都是我这个为夫为父的无能,所以才迫使你做了这种事儿,承儿那孩子,往年里我太忙,所以没有时间管教,如今谋了外放,我空闲时间多了,好好地教导他。这么多年过来,承儿只怕也不是读书的料子,还不如老三的那个小的,所以我亲自教导他,日后,日后总归要给他个吃饭的本事!” 史鼐倒还算是个坦荡的大丈夫,并没有因此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妻子身上,反倒自责自己无用无能。 往日里夫妻俩感情本来就好,这下子史鼐夫人自然是更加地愧疚,更加地感动,“老爷万不可这么说,并不为难,咱们家虽说是家道艰难了些,可老爷这样待我,纵然吃糠咽菜,我也是甘之如饴,更何况还没有到那个份儿上呢。老爷也别愁这笔款子,我名下还有两个之前的铺子,卖了凑凑也就够了!毕竟是花在了我儿身上,我也乐意!” 史鼐夫人说到最后,脸上的表情也从羞愧转变为了坚毅。 “夫人,这钱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总归我还没无能到要卖了你的嫁妆铺子的地步,你且放心吧,总有法子的!” 史鼐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儿,自己这些年因为父兄的教导,所以一直都不掺和这些有的没的,可是如今呢? 却是闹的家中几乎是一贫如洗。 不管是为了孩子们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决定要试试了! 这些事情只要自己知道就成了,三弟和妻子家人就没有必要说了。 史鼐终于下定了决心,五日后果然给了妻子一匣子的银票,整整地十万之数。 “老爷,老爷,这么多钱,这……” 数钱数的手抽筋,脚发软,站不稳的史鼐夫人带着颤音地问着自家老爷。 “你放心,并不是来路不正的,也没有任何的麻烦,不过是我想起来了外面还有咱们家一笔欠银,不过是将这几笔欠银收了回来罢了,你放心吧!” 史鼐不欲多说,神色中隐隐地带着几分亢奋之色,安抚妻子道。 史鼐夫人对此半信半疑,她嫁入这个家快要二十年了,家中什么情况她还能不知道了?什么时候竟然又有人欠着史家的了? 可是丈夫都这么说了,那么她也只能这么信。 “铺子还是要卖的,老爷想要谋外放,留着铺子由着下人打理我也不放心,所以还是卖了,咱们去了别的地方再置办也是一样的,你道好不好?老爷?” 史鼐闻言便知道妻子这么做是为什么了? 拍拍她的手,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史鼐再也没想到,他就是因为十万两银子的空缺罢了,就将整个史家卷入到了万劫不复的事情中,可惜的是,后悔已经晚了! 那个时候的他,以及自己的三弟,尽数被流放,史家的子弟步上了甄家的后尘,成为了罪籍。 可是那个时候的史家却没有一个王爷的外甥和当太妃的女儿当靠山,所以史家的子女们永远地就成为了罪籍,传承下去。 甚至连累的他的两个女儿被休弃,一个在姑子庙里残喘度日,一个抹脖子上吊,直接死了! 至于史鼎的一儿一女,到底还算是坚强些,儿子赖在贾宝玉、史湘云的身边,白吃白喝不说,若是气儿不顺,对着自己的这位堂姐还会饱以老拳,因为父母说了,史家有今日,全因史湘云这个克亲不祥之人。 那个时候的湘云成天地要防着丈夫丢下自己走了,对于堂弟的拳头还能如何? 史鼎的儿子毕竟是成年男人,而且还是从小儿就励志要上战场,成为将军之人,从启蒙开始便一直舞枪弄棒,一身的蛮力。 本来养活自己,再不然上了战场,他都能生活的更好。 不过这位偏不,总要在走之前找史湘云这个大堂姐收回了利息才行!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保龄侯府·花厅 “湘云丫头,这是你母亲的嫁妆单子,这是账册子,今日就一起地交到你手里,当着你三叔三婶的面儿,你仔细地查阅查阅,算计算计,以后总别再说我们这些当了叔叔婶子的亏待了你,又霸占了你的什么?又挪用你的之类。” 众人只以为她是因为卖了自己的铺子,所以这位当家侯爷夫人的语气才这么冲,才这么不依不饶的。 只有史鼐和夫人知道她到底是在气什么,到底是在恼什么。 长辈看顾你的时候,你也许会觉得烦躁,会抱怨他们管的宽,可一旦真的长辈们撒手不管了,你第一时间绝对不是欢欣雀跃,反倒是是觉得心慌! 别人如何反应史湘云并不知道,可是轮到自己头上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丝地欢喜,反而有一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恐慌。 看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再也没有了昨日那个嚣张之态,史鼐到底是软了心肠,毕竟是大哥留下的唯一的一点子骨血,养在身边十多年,他哪里能没有半点儿感情呢? “云丫头,你别怕,我们这也不是以后再不管你了。不过是因为你现在也渐大了,也该学习些管家理事的本事了,所以才将你母亲的嫁妆还给你,日后可都要你自己料理了。别人虽好,可终于这个世界上最能相信的还是自己。所以你要记住了,这些东西是你以后安身立命,后半辈子的保障!”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是嫌弃我,不管我了,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昨儿说了那样的话,说中了你们的心事。所以你们,你们恼羞成怒,要丢下我不管了,是不是?” 她也不知道,明明是该哭着求着让叔叔婶婶原谅自己的,可为何话到了嘴边,就成了这样了! 这一刻,别说是史鼐夫人了,就是史鼐也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云丫头果然是个养不熟的。 史鼐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默默地不吱声好半晌,吓的湘云连眼泪也不敢掉了。 “好了,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史鼐无力地对着史湘云挥挥手,然后将她给打发了出去。 这种赶苍蝇似的举动简直要让史湘云给郁闷坏了,她自己也是觉得没脸的很,所以闷着头直接地跑了出去。 “二哥,你还好吧?” 史鼎带着几分的担心问道。 “放心吧,我没事儿,好了,你们夫妇也收拾收拾,咱们一起上姑妈家吧!” 史鼐对着自家弟弟摇摇头,吩咐道。 “好的,二哥……” 史鼎夫妇离开了。 史鼐夫人一边上妆一边掉眼泪儿, “好了,让你受委屈了,日后再也不会了!” 史鼐安慰着妻子道。 “我并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我只是为老爷觉得不值罢了!” 史鼐夫人收了泪,摇摇头,疼惜地对着丈夫道。 贾家·荣庆堂 对于这个久不上门的侄儿媳妇的到访,贾母还是欢喜无限的,毕竟自己的娘家。不过两个侄儿媳妇的颜色都有些憔悴,尤其是是史鼐夫人,浓浓的妆容都遮不住红肿的眼眶了。 贾母虽然觉得诧异,不过也没有详询。毕竟可能会涉及到别人的家丑内、幕之类的。 她一把年纪了,难道这么点儿眼力价儿都没有? 众人一时寒暄毕,陷入了沉寂中。 史鼐夫人清清嗓子,对着在坐的姑妈和表弟媳说道, “这样的事情,本不该咱们女方厚颜先开口,可毕竟这里是姑妈府上,咱们两家里平常也是亲密无间的,所以今日我便厚着面皮先开口了。” “喔?到底是何事竟让你如此为难?” 贾母听着这话不像,张嘴问道。 “既然姑妈询问,那么我就直接说了,我想问问姑妈和表弟妹,云丫头和宝玉的亲事儿府上是怎么打算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将此事给定下来?” “你说什么?什么亲事?云丫头和宝玉?” 别说是王夫人惊讶了,就是贾母也极为地震惊,迭声追问。 “难道不是吗?府上若是没有这个意愿,云丫头又何必为了给宝玉做鞋,眼睛都快熬瞎了;又何必为了维护府上,维护姑妈,在前日的长公主府上,竟是不顾那么多人在场,直接给了静孝郡主没脸,还说什么府上指使贾雨村弹劾文安公,是为了证明文安公的清白。您听听,这样的话,静孝郡主没有和咱们闹翻,没有找咱们府上的麻烦,是不是已经是很仁厚的体现了?我们两房为了消弭这个祸端,竟是连夜地上了静孝郡主府上去赔罪。郡主和郡马倒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幸好没有为难咱们,否则的话,如今史家只怕要大祸临头了。” 史鼐夫人夹枪带棒地一顿,说的贾府众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唯独邢夫人,却是大喇喇地道,“这是自然,玉儿和她女婿可都是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呢!” 众人:…… 第38章 38|城 话说史鼐、史鼎夫妇四人一起上贾府,为的便是能将史湘云和宝玉的婚事给定下来,这样他们才好放放心心地离开京城,省的别人再戳他们的脊梁骨,说是他们苛待了这无父无母的孤女! 对于史家的上门,史家提及的这些事情,贾府众人可没有那么多的心里准备。 对于贾母来说,自从黛玉被当今封为了郡主之后,贾母对于宝玉未来媳妇儿的要求就提高了许多,之前她瞧不上老二媳妇娘家妹子的薛宝钗,所以才会三不五时地将史湘云这个娘家侄女儿给接到府上来,为的便是推出来让她和薛宝钗打打擂台。 可惜的是,后来薛家因为薛蟠一事,败完了家产之后离开了京城,这对于贾母来说,着实是一件好事儿。所以她觉得自己的宝玉将来纵然娶不得公主,郡主的,可至少也应该是个重臣之女,这样宝玉的仕途上才能有提携,他才能早日地担起贾府的担子。 纵然如今贾琏在工部顶替了贾政的职务,干的也是有声有色的,时常地便会受到上司,受到皇帝的嘉奖,可在贾母的心中,终究自己疼爱了十多年的宝玉才是那个有出息的孩子,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眼光有误,不能接受自己看错了人这样的后果。 所以如今的贾母心中明镜儿似的,可还是死撑着不丢开。 贾母可从没有想过要将史湘云聘为孙媳妇儿。 之前说是黛玉那丫头的脾气秉性不大好,身子也不大好,所以不知道与子嗣上是否有碍。 可是湘云又好到哪儿去了? 作为遗腹子的湘云甚至连娘家都没有,将来别说是助力了,不给贾府,不给宝玉添麻烦就不错了。 再者说了,湘云那样的性子,难道真的能给宝玉做贤内助吗? 只怕是宝玉见天地哄着她了吧。 可是在听到湘云在给宝玉做鞋子,湘云给了黛玉没脸时,贾府众人简直要疯了! “老二媳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对于史鼐夫人和邢夫人众口一词地称赞黛玉和她女婿是好孩子之类的,贾母压根儿就不接话,直接地问道。 自从宝玉的院子里爆出了那等丑事儿之后,弄走了袭人,撵了晴雯之后,宝玉的院子就一直都在王夫人的掌控之下,这会子贾母问她,倒也没错。 “这,老太太,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宝玉的鞋子这些东西都是他院子里的人在做的,您也知道宝玉挑剔,并不用针线上的活计。要不然传了麝月过来问罢。” 王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而且麝月和袭人可不同,她是真老实的,王夫人是考察了这许多人之后,这才提拔了麝月上来。 她可并不知道,麝月不过是第二个袭人罢了,不过到目前为止,麝月还没有袭人那样的胆子,敢勾着宝玉去尝试那些有的没的。 这针线活儿做不完,可不就得央求外人吗? 第57节 史家大姑娘便成为了最好的人选,麝月只要略微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来,史大姑娘那样仁义,那样仗义之人便会主动地将事情给揽上身去了。 所以此刻,麝月为了推脱主子们的责罚,将自己给推脱了干干净净。 纵然和史大姑娘对峙她也不惧,本来就不是自己勉强史大姑娘的,是她自己主动开口的,所以麝月一脸的坦荡,丝毫都没有为难之色,甚至还补刀道,“史大姑娘也说,家里的针线时常要忙到三更半夜的,所以这双鞋子她只能慢慢做,做的慢了些,可活计保证鲜亮,奴婢实在是推辞不过,生怕史大姑娘再说什么我瞧她不起这样那样的话,我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敢瞧不上史大姑娘的手艺了,所以就只能让史大姑娘受累了!” 这话说的简直太漂亮了! 王夫人对于自己将麝月提拔上来简直再满意不过了,这丫头,果然不是袭人那样藏奸的,是个好丫头! 王夫人决定回去之后就给麝月涨了月例银子,让她日后一直地跟着宝玉,伺候宝玉! 自己的珠儿那个时候还有两个丫头伺候的,现在宝玉只有一个,已经很是委屈宝玉了。 不过想想之前太医的叮嘱,所以王夫人还是放下了再提拔一个丫头的心思。 史鼐史鼎夫人听着贾府主仆的一唱一和,简直要气死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讥讽他们史家的姑娘恬不知耻,上赶着人家贾府的爷们儿了,是不是? 想想自家的闺女,史家的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咬咬牙。 不管了,反正史湘云就是贾府的肉了,不管她们是烂在锅里还是怎么着,史湘云都要丢在荣国府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府上,这就为湘云丫头说亲,早日嫁出去得了,省的留成仇,我大嫂的嫁妆我们一分也不要,直接地给了湘云丫头做嫁妆,姑妈和表弟妹既然不喜欢湘云,那么日后就别将我们大姑娘当成是枪使,我们丫头实诚,果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没个金的,玉的配的上府上的哥儿!” “可不是,日后姑妈也少打发了人来接了湘云,省的见天儿地说什么我们亏待了她,没的恶心了谁,要不是二哥二嫂心善,直接将她丢到金陵老宅,被族人生吞了,谁又能说个什么不好来。” 史鼎夫人说话更不好听,她对于史湘云也着实地没有哪么好的耐心,毕竟史湘云爹的爵位不是自家夫君占了,她母亲的嫁妆也是自己挪用了的。 所以史鼎夫人除了恼怒外,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有愧疚之心。 “你……你……” 贾母发现自己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啊,到底这些当晚辈的一个两个地大喇喇地指责自己,打量自己好欺负呢,是不是? 自己的外孙女儿玉儿那般戳了自己心窝子,她本来对于玉儿心中有愧,倒也能体谅,可是这史鼎夫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娘家侄儿媳妇子罢了,竟然也敢这般说。 看着贾母的神色不对劲,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史鼎夫人也没觉得害怕,反倒是对着贾母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姑妈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实在是湘云这个丫头太过了些,谁家的闺阁女儿不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是没有人教着,湘云如何会长歪了,总觉得史家人欺负了她?” 这简直就是大喇喇地说贾母调唆坏了史湘云了。 “云丫头我瞧着却是极好的,果然你们不爱她,不管她了,那么日后云丫头就由着我来护着,教着吧,没爹没娘的女孩儿家,将来日子过的只怕也艰难呢!” 贾母突然地改口却是让王夫人愣住了, “老太太,万万不可!湘云……我的宝玉……” “你可别觉得我们湘云配不上你的什么宝玉,金玉的,好歹湘云还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呢,可是你们贾府二房又有什么呢?老爷老爷是白身,儿子儿子是白身而已。这国公府如今可不是二老爷当家了。不过是平民之子,能娶到侯府千金,你们不偷笑,不感激,难道还要挑刺儿不成?满京城打听打听,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你们家?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湘云也乐意嫁给宝玉,我们纵然不喜欢湘云,可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跳火坑的!” 又是史鼎夫人这样的一番话出口,贾母和王夫人臊的满脸通红,听着史鼎夫人满口的施舍语气,看着史鼐夫人一脸的理所当然,一副你们站了大便宜还不感恩戴德的样子! 王夫人只觉得自己胸口疼! 至于贾母,她只怕比王夫人更难受,毕竟这不管是史鼐夫人还是伶牙俐齿的史鼎夫人,可都是自己的娘家侄儿媳妇,可都是自己的晚辈! “是呀,姑妈和表弟妹给我个痛快话吧,要是不同意,那咱们就另外找个人选,要是同意,也痛快儿地换了庚帖,合了八字罢!” 史鼐夫人也不能一直地让弟妹出面当恶人,淡淡地道。 “要我说,这确实是一桩好亲事呢,湘云从小儿就爱跟宝玉玩儿,到现在都爱咬舌子,说什么‘爱哥哥’、‘爱哥哥’地叫着,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她叫过‘爱姐姐’、‘爱妹妹’、‘爱嫂子的’,而且宝玉之前和云丫头同吃同住,好像听说还用了云丫头盥洗过的水直接洗脸净手的呢。所以说呀,这就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呢。彼此之间又都是知根知底的好亲戚,又何必这样那样的周折呢?” 一旁的邢夫人捂着帕子,丝毫不遮掩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打出神助攻! 史鼐夫人和史鼎夫人觉得今日这位大表嫂说的太好了,她觉得回去之后给大表嫂准备一份厚礼,算是谢谢她今日的帮忙了。 岂不知,她觉得痛快,邢夫人也觉得痛快呢,对于史鼎夫人一口一个“白身”、“平民之子”地叫着,邢夫人心里不知道多痛快呢! 自己被婆婆瞧不上,被老二媳妇儿压制了这么多年,也该时候出一口恶气了! 双方一拍即合,合作愉快,这样无言的默契简直要让邢夫人各种飞扬了! 贾母和王夫人这一刻简直要恨死刑氏了,果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她不说话人不会将她当哑巴卖了的。 至于前院儿,贾政的处境似乎也不大好呢,母子、夫妻有同病相怜之感。 面对史鼐、史鼎兄弟的咄咄相逼,贾政这个方正木讷、笨嘴拙舌的除了一脸的羞愤之外,竟是毫无招架之力。 至于一旁的贾赦么,兴致勃勃地端茶看戏便是了。 他只恨不得让人给自己是上个干果碟子之类的,那样的话这场大戏就更加地有滋有味儿了! 只可惜,毕竟这俩表弟都算是实权侯爷,所以贾赦还保留着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只看戏,不出声。 “表弟这话为兄的可不爱听呢?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府上还要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做出不成?大表兄啊,合该担负起这重担,让姑妈好生地休养上两年呢,您说是不是?” 对于贾家兄弟的愚孝史鼐兄弟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装作义愤地点拨一二,一旦这位混不吝的大表兄开窍,他们兄弟相信,贾府二房和姑妈的日子会更加地好过呢! 如今表兄的这点子折腾才哪儿到哪儿呢,简直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所以,离京之前,他们总是要请了这位大表兄吃顿离别酒的! “咳咳,这毕竟是二房的事情,两位表弟只管和老二商量即可,母亲年纪大了,确实不好让她继续操劳了呢。” 贾赦也没想到,自己看戏看的乐呵,可差点儿引火烧身,轻咳了两声之后,对着史鼎兄弟道。 “大表兄都这样说了,难道二表兄还要继续地劳累姑妈么?这样是不是也太不孝顺了些?咱们年纪弱的时候可不就是靠着父母双亲,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可不该好生享福几日,子欲养而亲不待啊!表弟,这样的痛我可是品尝过的,你可千万别重蹈覆辙,步了我的后尘啊!” 史鼐强忍着自己一腔的怒火,苦口婆心地道。 他这般说,别说是贾政了,就是贾赦也觉得略略有些不悦,毕竟听着这话,好像是在诅咒贾母去死一般。 毕竟身为人子,贾家的兄弟俩都还是特别孝顺的好儿子,纵然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妥,不过史鼐也没有改口,也没有道歉的打算。 姑妈这样坑人的亲戚早没了才好呢,省的添乱,添堵,添麻烦! “哪里有上门逼亲的,谁家的女儿不是百家求的?这样做,坏了云丫头的名声到底无所谓,可你们史家还有姑娘的,姑娘们都不说亲了?都不嫁人了?” 贾政一副极为不解的模样,问道。 “若不是云丫头被你的好儿子给坏了名声,我兄弟二人哪里会闲的无聊,上门逼亲玩?正是因为顾忌我史家姑娘们的清誉,所以云丫头,宝玉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二哥,跟他们费什么话?您顾忌贾府的面子,顾忌姑妈的面子,可如今的贾府还有面子嘛?谁不知道二房恬不知耻地霸占着正堂,逼着袭爵的大哥只能住在马棚子附近?从这一住就是十多年,几近二十年就能看出来,二表哥就是个无耻深沉之人,二哥和他讲什么道理?不答应的话明日就上折子参奏,饶是贾府还有个娘娘,可我不相信,闹出了这样长幼不分,内惟不整的事体来,那贾娘娘还在宫中讨着好儿去!” 史鼐史鼎兄弟俩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对于贾政油滑,一问三不知,什么都往内宅老太太,内宅妇人身上推的戏码也是看够了,史鼎接收到了二哥传递的信息后,也不再忍耐,直接地爆发了。 这样的威胁对于贾府,对于二房来说才是正中靶心的! 也是因为顾虑到宫中的贵妃娘娘,所以贾赦才不敢太过分了,可谁知,娘娘能成为二房靠山的同时也能成为二房的弱点啊! 看着他一脸的恍然大悟之色,史鼐史鼎兄弟俩简直不忍直视,想要捂脸了。 “表兄,表弟,千万别,千万别!此事咱们慢慢商量,慢慢商量,毕竟两个孩子都还小,成亲也得需要几年呢是不是?” 贾政闻言,顿时慌了,急忙地道。 “我们可以学府上亲戚家啊,静孝郡主的婚事不就是半年的功夫就办完了?湘云的嫁妆之类的都齐备,这三聘六礼地咱们也不多挑剔,改为两聘四礼即可,半年的时间也尽够了。就这样吧,既然表弟答应了,这是我侄女儿的八字,宝玉的呢?” 史鼐闻言倒也痛快,从袖子中抽出了史湘云的生辰八字,塞给了贾政。 “吃硬不吃软,给脸不要脸的怂包!” 史鼎坐在不远处,没头没脑,不轻不重地来了这么一句。 反正他就是个混账武夫,也学不会文人那虚情假意,文绉绉的那一套,索性直来直往,还让自己活的痛快不憋屈,这多好。 最多被人鄙视一句“莽夫、武夫”罢了,嫌弃一下粗鄙罢了。 如今的这朝堂上,除了骆家等少数的几家外,往上数三代要能是读书人,他都将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之前只怕还不如他们史家呢,都是些土里刨食吃的泥腿子,又装的什么大尾巴狼? 史鼎觉得自己这个混不吝的路子好用之后,越发地不知收敛,越发地放纵了,也是令人无语。 不过他这样兵痞的作风和手段,干别的并不一定有用,可是在闹腾贾府时,却绝对是很好用,很好用! 内宅贾母等人还和史家人僵持着呢,听着周瑞家的传话,说是二老爷让太太将宝玉的生辰八字找出来送去前院时,贾母和王夫人眼前一黑。 再是没想到,老二/丈夫这个蠢货,竟然,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贾母气的是老二竟然没有来征询自己的意见就应下了这门亲事;王夫人恼的是才走了林家那个克亲不祥的,又来了个史湘云这样无父无母,钱财无,靠山无的三无儿媳! 自己的宝玉,合该是娶公主、郡主的啊,可是现在呢? 娶了史家的闺女,宝玉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其实王夫人的这个想法也很奇葩,她和贾母一样,都从来没想过让宝玉自己上进,自己去奋斗,反倒是想着给宝玉找这个靠山,找那个助力的。 贾母和王夫人却是忘记了一句话,叫做烂泥扶不上墙,所以宝玉果然不争气,纵然是有雄厚的背景,有强力的岳家,可是他能做好了那些事情吗? 这一点贾母和王夫人从来都没想过,总觉得宝玉衔玉而诞,所以便聪慧无比,所以天生就该比其他人尊贵,比其他人能干! 可惜的是,宝玉并不是生而知之的天才,外加上性子放诞,家人宠溺。所以一个好好的苗子就这样地长歪了。 可惜的是,祖母,父母的并不知替宝玉修剪,将其引回正路,反倒是一味地疼着,宠着,纵着,也是给了宝玉一种错觉。 自己想做什么都行,反正家里还有老太太和太太呢,宝玉越发地无法无天起来,到了后来,即便他明白了很多的道理,也知道了很多的世俗规矩。 可惜的是,已然养成了这样的散漫性子,外加上他骨子里的叛逆因子,没了绛珠草的牵绊后,宝玉往那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纵然已经是弱冠之年,宝玉仍旧“懵懂”,仍旧“单纯”,仍旧“骄纵”地活着…… 王夫人纵然是眼前发黑,可还不得不听从丈夫的吩咐,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将宝玉的生辰八字给找了出来,打发人送去了外院书房。 史鼐和史鼎还以为这事儿有的磨呢,毕竟自己的那位姑妈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他兄弟二人可是一清二楚的。 可谁知,竟然如此地顺利。 其实史家兄弟并不知道的是,贾母今年的精神大不如前,因为之前几次和林家交锋,贾母都没有得上林家那赘婿分毫的便宜,又有嫡亲的外孙女儿和她生分了,平日里虽然时常地打发人来,可黛玉却是一次也没有来了林家。 又有后来贾赦在家中胡搅蛮缠,贾琏顶替了贾政的职务等等事体的发生,对于贾母来说,如今这个国公府,已然隐隐地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两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子媳妇儿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心眼子,都有各自一万个打算。 所以她果真也知道怕了,也不敢太过耍狠。之前被贾赦耍狠气了几次之后,如今的贾母看到耍狠之人心中就带着怯意的。 也是因为这种种的缘故,外加上湘云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湘云她娘的嫁妆丰厚,所以贾母这才脸上恼怒,可是心里早就同意了这门婚事的。 这么闹腾,为的不过是让史家让步,多给湘云一些陪嫁,多给些浮财罢了。 可惜的是,这次史鼐夫妇被湘云给伤透了心,还哪里会想着多给她一些? 大不了就是将大嫂以前的旧家具,上上漆;旧首饰拿出来,重新炸炸,然后再添置一些被褥布料衣裳之类的。 这总花不了几个银子,再者说了,还有贾府的聘礼呢,总归他们也不占湘云的便宜,将聘礼的大头直接地放回她的嫁妆中去,以后当成是她的依靠,这样的话,自己夫妇果然是慈善之人了吧? 完成了她的心愿,又没有贪了她的便宜,自己果然是菩萨转世呢! 史鼐夫人这样想着,简直将自己给感动坏了。 既然来贾府的目的达成了,那么她们妯娌也不欲多留,起身后冷淡地告辞了。 第58节 贾母和王夫人都是阴沉着脸,唯独邢夫人却是觉得婆婆和弟妹这样太过失礼,所以笑容灿烂地将史家两位侯爷夫人给送去了二门上。 毕竟她是一品诰命夫人,送史家两位侯爷夫人,礼数上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哎哟,日后咱们可是要更加亲近了才好呢,毕竟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您二位说是不是呢?” 听着邢夫人上赶着巴结史家的行为,贾母和王夫人嘴角同时地露出一个蔑视的表情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过现在可不是嫌弃邢夫人的时候,现在要紧的是这桩婚事到底该怎么办? “老太太,此事万万不可。娶了湘云,宝玉日后的前程可要如何是好啊?” 王夫人毕竟是亲娘,城府也没有贾母那么深,所以一脸急切地开口道。 她之前不想要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做儿媳,如今更不愿意老太太的侄孙女儿做儿媳。 那样的话,可不仅是膈应不膈应的问题,而是儿媳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反倒是和老太太一条心,反过来弹压自己,自己该多可怜? 王夫人几乎能看到自己未来的凄惨景象了,那样的现实简直刺痛了王氏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几乎要站立不住了。 “宝玉的前程难道要靠女人了?再者说了,此事我不同意又有什么用?你要去抱怨就去抱怨老二去,谁让他这般没用,竟然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史家,而且还换了庚帖。” 贾母一脸恼怒地对着王夫人道。 儿媳妇的花花肠子她自然是能看明白的,心中要是能欢喜的起来才怪,毕竟王夫人嫌弃的那个是自己的娘家侄孙女儿。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史家自己可以谩骂,自己可以嫌弃,可别人不行,儿媳王氏这个外人就更不行了。 贾母之言让王夫人羞臊的同时也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犯了老太太的忌讳,可如今这事儿涉及到宝玉的终身,她哪里能淡定的下来?哪里能委婉的出来? “鸳鸯,打发人去将两位老爷请进来。” 贾母缓缓地阖上眼,对着一旁的鸳鸯吩咐道。 鸳鸯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儿,然后快步地出去了。 这个府上,简直一天的消停日子都没有,鸳鸯自己也觉得惆怅,她娘老子前些日子传了信上京,说是她老子娘如今已经痰迷了心窍,不过是熬日子罢了,鸳鸯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是一片迷茫。 在为父亲担忧的同时,鸳鸯也是越发地担忧自己的将来。可惜的是,自己不过是个奴才丫头,一切都要听主子的吩咐,一切都不得自专,所以除了苦笑悲叹之外,也是莫可奈何! 贾赦兄弟一前一后地抵达荣庆堂,贾赦看到鸳鸯时,顿时又生出了那份自己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很多的心事儿。 他对着鸳鸯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唬的鸳鸯差点儿就摔倒了。 勉强地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恭送着大老爷和二老爷进了荣庆堂,鸳鸯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下发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地坐到了地上。 “鸳鸯姐姐,可是扭着脚了?要我背你吗?” 小丫头子,仆妇们看着鸳鸯的狼狈样儿,急忙地上前,将她给搀扶了起来,争相地献媚道。 “我并未有事儿,不过是脚下绊了一下。谢谢各位妹妹和婶子了。” 鸳鸯的笑容很是勉强,众人只当她是害臊,也不敢打趣,丢开手散了。 之后的上茶等等都是有着玻璃带着人去的,鸳鸯借口脚脖子疼,所以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她是老太太的大丫头,所以在府上的住处也算是宽敞,比起挤在王夫人院子后面的迎春,探春姐妹们也差不多了。 主子姑娘们是每人三间屋子,鸳鸯一个人占了两间屋子,下面又有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地专门伺候着鸳鸯,可见贾母对于鸳鸯的看重和疼爱。 这也是鸳鸯让很多人不忿,想要取而代之的缘故。 回头再说贾母母子之间的纷争,对于二房宝玉的婚事,贾赦夫妇本不想掺和进去的,可是贾母总觉得宝玉娶了史湘云就是委屈了宝玉,就是委屈了荣国府的言辞简直将贾赦给恶心了个半死! “这什么时候宝玉可以代表荣国府了?我怎么不知道?纵然说是代表,那也应该是我的琏儿,他才是长房长子,什么时候二房的白身平民之子可以越过我的琏儿,成为荣国府的继承人了?” 贾赦的问话毫不客气。 贾政和王夫人一阵语塞! 贾母怒目而视,没好气儿地开口道, “宝玉他是贵妃的亲弟弟,自然尊贵些,谁又说他代替了琏儿的位置了?” “贵妃的弟弟?我的琏儿不也是贵妃的弟弟?凭什么宝玉就能尊贵些?再者说了如今果然不是我的琏儿撑着这府上,贵妃在后宫中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吧?” 贾赦就跟突然开了窍一般地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个混账东西!” 贾母对于贾赦之言,怒不可遏,劈头盖脸地道。 其实说实话,贾赦对于母亲这样的言辞,这样的举动已经听了几十年,也是挺腻歪的呢! “没什么意思,母亲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瞧着母亲房里的鸳鸯挺不错的,母亲将她赏给儿子吧,总归鸳鸯也二十的人了,跟你儿子也不算是委屈了她,我也不是胡乱就安置她,果然她将来生了儿子出来,我就给她抬了二房,母亲说成吗?” “你给我滚!” 贾母涨红了脸,对着贾赦骂道! “母亲息怒,鸳鸯的哥哥和嫂子都是极为同意的,说是金彩快不行了,这不要早早地为妹子定下终身,省的再耽搁了妹子的青春,我也是发善心,不过是老姑娘罢了,谁稀罕似的,母亲既然疼鸳鸯,那么就早日地将鸳鸯打发出去吧。” 贾赦对于贾母的暴怒不置可否,他虽说有些算计,可相对来说,还是不够狠辣,像母亲这样,道行才深呢,毕竟母亲既耽搁了鸳鸯的终身,又得了鸳鸯的感激。 贾赦觉得自家母亲果然不容小觑。 “我就这么一个得用的丫头,你们还想算计了她去?除非我死了!” 贾母对着贾赦道。 “成,那随您吧,反正比她貌美的也不是没有,比她懂事儿地也不是没有,我也不是非她不可,不过是瞧着她可怜,所以才想着怜惜一二罢了,既然母亲舍不得,那就算了吧。不过这一次,要是让我听见些不好的,比如说强迫母婢之类的,那么咱们走着瞧!” 贾赦说完之后,干脆利落地就走。 “喔,忘记提醒二弟和弟妹了,可是快点儿找了媒人上史家提亲吧,要是晚了,只怕要倒霉的可就是宫中的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呵呵……” 贾赦走的时候那句“呵呵”虽然言辞上没有什么问题,可总是让人觉得那么不是滋味儿呢! 接下来也不知道贾母与二房夫妇俩是怎么商量的,反正贾赦听到的消息便是二房请了官媒,让人上史家去提亲了。 湘云得知自己和宝玉的婚事定下来之后简直喜极而泣,她曾经无数次夜深人静,委屈惶恐的时候,都曾经幻想过,奢望过,希望有人能将自己从这水深火热中给拯救出去。 所以她才会那么地巴结着姑祖母,那么地踩着林黛玉,不忿姑祖母疼爱她宝玉忍着她,让着她,可更多的却是嫉妒啊,果然自己能得了老太太和宝玉的疼宠,怜爱,她只怕是要比谁都欢喜呢。 林黛玉凭什么那么拿乔爱使小性子,还不是因为有人疼着,有人纵着么?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罢了,又何德何能呢? 本来在公主府的赏花会上,她明明没想过要给她没脸的,可湘云看着众星捧月,花枝招展,看着就生活的很幸福的黛玉时,完全忍不住。 可自己说的那句不是实情,骆家的二奶奶竟然不依不饶地,不过是巴结林氏女如今是郡主罢了,踩着自己捧着那林氏女罢了。 至于之后在叔叔婶婶面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心生惶恐之后所以强词夺理罢了,可谁知,叔叔婶婶的反应也太过了些。 不心虚的话叔叔婶婶为何要心虚? 不过现在好了,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能嫁给宝玉,纵然委屈些,自己多奉承些老祖宗,二太太,总能和宝玉生活和美的。 现在的湘云已经边委屈边为自己绣盖头了,嫁衣之类的自然有家中的婆子下人们帮忙的。 贾家和史家的又一次联姻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毕竟那日的赏花宴上,骆家二、奶奶差不多将史家大姑娘的底细给剥光了,所以贾家和史家也唯有联姻一途。 否则的话,史家的那位大姑娘就能只有死路一条了,不是去做了姑子就是直接抹了脖子了事。 黛玉听说了此事后,也是感慨连连,她再是没有想到,竟然是湘云和宝玉走到了一块儿,只希望两人能好好儿地过日子,可万万别再折腾了! 毕竟都是彼此一处伴着长大的,希望他们日子和美吧。 当然,湘云爱咬舌子一事上黛玉还曾打趣过的,现在湘云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宝玉尽管有诸多的不足,可是他对女孩儿家温柔体贴,所以应该会更加地体谅和怜惜云丫头无父无母的孤女。 将心比心,因为自己无父无母,所以黛玉对着史湘云便一直都带着感同身受的理解和怜惜,所以她才能一直大度地纵容着史湘云对自己的种种无礼之举。 看着黛玉忙着张宝玉和湘云婚礼的贺礼,骆辰逸撇撇嘴,依着贾宝玉的尿性,那位史家大姑娘日子能过的好才见鬼呢! 毕竟宝玉怜惜的是女儿家,而不是变成了死鱼眼珠子的妇人! 不过只要黛玉高兴就成,他也不会主动地提醒黛玉呢。 可惜的是,人呀,就是这么地禁不住念叨。 听着下人禀报,说是贾府的宝二爷不请自来,到府上了时,骆辰逸一脸郁卒,只想扶额。 看着丈夫这样的表情,黛玉不仅不劝,反倒是生出幸灾乐祸来,“快去,快去,毕竟是亲戚上门,总不好让人家久等,可别失礼!” 黛玉推推赖着不动的骆辰逸,劝说道。 “不行不行,我心灵上受到伤害了,我要补偿!” 骆辰逸一脸无赖模样地摩挲着自己的薄唇。 “你这人,青天白日的……” 黛玉立时便羞红了脸颊,嗔怪道。 可惜的是,她的身子被骆辰逸一只胳膊不松不紧地箍着,却是挣脱不了。 “这样好了吧?” 黛玉被他缠的没了法子,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问道。 “这样才好了!” 骆辰逸却是猛地抬头,狠狠地在她嘴唇落下重重一吻,没皮没脸地,偷腥猫儿一般地得意洋洋。 “你……” “好啦,我先走,可不能让亲戚久等呢,娘子万万别少念我!” 粉拳即将落到自己身上时,骆辰逸放开了黛玉,跳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之前还这样地气黛玉道。 黛玉看着他这样子,又羞又恼,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看着镜子中那个双颊绯红,眉目含情之人,一时间,痴了…… 林府·前院花厅 “二表兄这么不请自来,可与家里人说过了?” 骆辰逸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并未,家中老祖宗和太太并不知道我来府上,只说前儿北静王没了个爱妾,所以我上门去吊唁了!” 听着宝玉这借口,骆辰逸简直要被气笑了。 “既然是上北静王府去吊唁,如何又来了我们府上?” “我……我……这……林……” 看着骆辰逸杀人一样的目光,宝玉顿时又觉得自己小腹憋的慌了。他想起了上次骆辰逸的警告! 第59节 “妹夫,我能否见见郡主?我有两句很要紧的话要说给她听,这只怕是最后一次了,你能发发善心,行个方便吗?” 宝玉想想自己得到的那个消息,黯然一片,跪在了骆辰逸面前,一脸真诚地道。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我会转告娘子,可她如今已然是我的妻子,却是没有必要与你这外男见面。” 骆辰逸淡淡地道。 “那,那就算了吧,我先告辞了,让林妹妹保重吧!” 虽然贾宝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骆辰逸还是忍不住地想抽他! 他身边的内管事土坷垃急忙地拉扯住了自家主子, “哎哟,主子哟,和这样的东西生的哪门子的气啊?不值得的,是不是?您千万别动怒,别生气,只怕郡主会担心呐!” 众人如今也算是摸索出来一些该如何劝说主子的法子,在郡主面前提郡马,在郡马面前提郡主,都是一样的好用! 看着慢慢冷静下来的郡马,土坷垃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个法子果然好用极了。 反正不管如何,能让主子息怒即可。 宝玉浑浑噩噩地离了林家,也不知道去哪儿又折腾了一番,回到了府上之后,看着身形狼狈的宝玉,众人简直要给唬坏了。 当天夜里,发着高热的宝玉就唤了一声“林妹妹,果然为了你,我便是死了也甘心的!” 结果将值夜的麝月给吓了个半死,宝玉这样,像是要成亲,像是要娶新妇过日子的人吗? 他本来底子就弱,又被贾政给好生收拾过几回,所以这一病,一个一两月的功夫过去了。 他与史湘云的亲事,却是有条不紊地在进行中。 尽管不满意儿媳妇人选,可是对于自家孙子,儿子,贾母和王夫人却也是各种尽心尽力。 现在府库就是个空架子,里面的东西早就被贾赦父子给搬走了,所以也只能掏了各自的私房出来给宝玉置办聘礼了。 好在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家底子都厚,所以各色的好东西也真是不少。 看着其中有几件林家的东西,宝玉要了过来,然后打发茗烟儿给送去林家。 明明是林家的,明明是好东西,可是骆辰逸还是觉得恶心的慌,所以打发管家将这些东西直接处理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在府上看到。 所以林忠安就直接带着这些东西送去了古董铺子,直接卖出去得了。 这事儿上上下下地瞒着黛玉,并没有人让她知道。 黛玉身边近身伺候的婆子丫头们简直要给贾府的这位表少爷给气死了,明明郡主和他什么瓜葛都没有,上次送帕子,这次送器具的,诚心恶心人来了。 好在自家姑爷是个大度的,否则的话,姑娘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林家的下人义愤填膺可不起什么作用,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是宝玉这样的人做出来的,除了苦笑外,竟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 骆辰逸也不是没想过再收拾宝玉一顿,可想想最后还是算了,毕竟还是要看在黛玉的面子上。 他马上也是要过上幸福生活的人了,没必要为这些事情不高兴,带着戾气做什么,他应该高高兴兴儿地,将那个隐形情敌给气死才好呢。 胡乱地安慰了自己一通之后,骆辰逸这才觉得心气儿顺了许多。 最近骆文远一家子似乎也消停下来了,果然也该是自己的幸福生活来临了呢。 他这里欢喜,可并不代表别人那里也欢喜,比如说一脸惆怅,毫无笑颜的宝玉,比如说一脸愁容,简直要哭出来的骆文远。 骆文远上京也快三个月了,可是关于起复的事儿,竟然没有半点儿消息,大哥摆明了不支持自己起复,所以饶是吏部有许多的空缺,可也没人敢,没人能绕过大哥,直接地给了自己新的职务! 除非他有大才,能得了陛下和上皇的青睐,纵然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可骆文远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的,所以只能就这样地蹉跎人生,银钱花了无数,可正事儿呢?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办成! 第39章 39|城 骆文远上京,其实是带着极大的自信的。毕竟自己是兄长的亲弟弟,毕竟自己也是四品官员,纵然自己犯错了,兄长也不会弃之不理。 大哥的性子作为弟弟的骆文远很是明白,责任心太重的一个人。 纵然是其他的族人也不会不理的,更别说是自己这个亲弟弟了。 可上京这么多日子,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只怕自己估计错了。 可骆文远并不死心,总觉得纵然大哥不理会自己,那么就算了,反正靠着自己的能力本事,不说谋取高位,可好歹起复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可惜的是,他和吏部的官员,往日里的同僚,甚至是骆家的故交有来有往的,交际往来,送礼送了无数,银钱花了不少。 可实职? 压根儿就没人接茬儿。 不少人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再不然就是婉转地劝他,让他家去求了骆阁老,总归是亲兄弟,老大人总不会不管世兄吧? 一个两个这么说,骆文远也许还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三个四个都这么说了。 骆文远自然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来了。 这么说,大哥在其中动了手脚?可大哥凭什么呢? 自己眼看着都要四十岁的人,难道还要继续蹉跎下去吗? 骆文远心中不忿,再者说了,他还有儿子没有成人呢?为了儿子,他也要振作起来的。 骆文远气愤愤,恼火火地去找了自家大哥。 对于二弟的不请自来,骆阁老也不恼,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之后,骆文远只觉得自己满心满肺的火气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坐吧!” 骆文远心生忐忑,听着大哥淡淡的声音,他坐了骆阁老的下首。 骆阁老将自己手头上的公务收拾了起来,双目锐利地盯着自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当初你上京时,我已经为你分析过如今的局势了,也说过缘由了,你为何还要上蹿下跳的,徒惹人笑?” “大哥,有您这么说话的吗?上蹿下跳,听着多难听?” 骆文远在自家大哥跟前似乎也没了几十岁的城府,一脸郁卒地道。 “瞧瞧你,儿子都即将及冠了,还跟我这儿撒娇呢?” 骆阁老淡淡地道。 “我的儿子哪里二十岁了?辰逾才多大点子呢?现如今不过是十二、三罢了。” 骆文远对着大哥道。 “辰逸可不就是快二十岁的人了?他不马上要及冠了?” 骆阁老淡淡地对着自家弟弟道。 “大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他现在可是林氏赘婿,我如今只有一个儿子。” 骆文远撇撇嘴,一脸嫌弃地道。 “你个混账,若不是你当初贪图权势,好好的儿子如何会成为了别人家的赘婿?果然辰逸还是骆氏子,那么今日的状元便是他的,哪里还能有别人的份儿?” 提起这事儿,骆阁老就一肚子的火,恨不得踢自家这个蠢弟弟两脚。 “大哥,辰逾将来可未必不如今科状元呢。辰逾可也是个孝顺上进的好孩子呢!如何大哥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个不孝子?” 骆文远绝口不提自己当年卖了儿子换前程一事儿,反倒是将自己的贴心孝顺的好儿子骆辰逾给捧上了天。 “错把鱼目当珍珠,我也懒得说你,且看吧,有你后悔的时候呢,果然五侄儿是个好的,如何我没有听过他的才名?辰逸似他这般大的时候,早已经是名满江南的小才子了。当初也是我的私心,所以婉拒了望林书院的招揽,否则的话……” 言下之意非常明白,骆文远却是有些惊讶的, “大哥,这事儿何以我并不知道?” “唉,说起这事儿来也是我的一片私心,想着果然辰逸将来能得了状元之名,与我骆氏,骆氏家学来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所以婉拒了老友的好意,现在悔之晚矣!” 骆阁老脸上明显地晦涩也是令骆文远震动,他虽然也知道大哥一直对于长子看重有加,可真的没想到,竟然让大哥后悔成这个样子。 骆文远想想自己干过的事情,虽然未必有多少的悔意,可终究有些讪讪然。 自从长子入赘之后,似乎大哥还真是没有指责过自己。可没想到今时今日,大哥旧事重提,所以现在,大哥这是要和自己算后账了? “大哥,这就命,骆氏纵然少了辰逸,这不还有两个侄儿,还有辰逾不是,往事不可追,咱们且期待未来,是不是?” 骆文远到底脸厚心黑,反倒是大喇喇地劝说起了自家大哥。 骆阁老直接地被自家二弟给气笑了。 “是呀,这都是命,合该骆氏衰败,少了强势聪慧的领头人,骆氏除了衰败一途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骆阁老略显颓丧地道。 “大哥,何至于此?辰逸,纵然我承认他是个聪明孩子,可不至于没了他,骆氏便要衰败了吧?” 骆文远因着大哥的夸张隐隐地有些不悦,质疑道。 “说吧,你找我有事儿吗?若是为了起复一事儿,那么你不用说了,这事是我压下去的。你也别妄想了,总之三五年内,你不准出仕。” 骆阁老想起侄儿几次出手,将对方算计到了骨子里,循序渐进,狠辣无情,最后并不以为傲,反倒是平平静静过日子。 他越发地后悔了,看见不知悔改的老二,也歇了心思再说其他了。有这样偏心又拎不清的父亲,怪道辰逸他宁愿入赘也要离了骆家呢。 “大哥,这是为什么?”骆文远闻言,简直郁闷坏了,对着自家大哥道,隐隐地有质疑之意。 骆阁老也不想再解释了,反正依着骆文远的脑回路,谁知道他又会理解成什么样子呢。 “我累了,此事就这样吧。你要是想在京中住着,就住着,不想住着,那么就回老家去吧。罢官丢职并不丢人,总好过丢命,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千万别折腾了,否则的话,只怕我也保不住你了,你自己作下的那些事体,打量谁不知道呢?不过是看在我的老脸上,所以没有人折腾罢了。果然有御史弹劾你,你自己作死,可别拉上骆家为你陪葬!” 说到最后,骆阁老言语中的冷淡和煞气着实地吓着骆文远了。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官虽然不能说是清廉无双,可到底也是……” “看看吧,看看这上面东西,果然你还有脸和我说你清廉了,老头子和你道歉。” 骆阁老想到骆文远的这些黑材料,气的简直要一佛出生二佛升天了。 这样贪婪又愚蠢之人,却是自己的好弟弟呢!他又能说什么? “上面若是错上哪怕是一钱银子的数目,你来找我!我给你平反,好不好?” 看着一脸灰败的骆文远,骆阁老淡淡地声音却似炸雷一般地在他耳边响起。 “大哥,大哥……” “千万别说又是谁污蔑了你啊,因为这是我亲自得到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在,所以别想谁又嫉妒你,冤枉了你,也别说是自己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这么多年,十多年下来了,你压根儿就没有清醒过!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是一辈子糊涂!” 骆阁老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了! 第60节 其实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收集的,反而是自己的好侄子骆辰逸交给自己的,骆辰逸当初那个嘲讽的表情,骆阁老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被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拿捏了把柄,可是自己的蠢弟弟竟然毫无所觉,反而沾沾自喜。这样的弟弟,他果然还有本分期待的话,自己简直就是个蠢货了。 “大哥……大哥……” 骆文远闻言讷讷无言,满头满脸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滴,打湿了他前面的青石板。 “行了,滚吧,我最近不想看到你,你也老老实实地在府上待着,闲着没事儿干就教教你的蠢儿子,让他少在外面自以为是。打量骆家的笑话少是吧?见天儿地诋毁辰逸,以为就他聪明,别人听不出来他的夸赞中带着恶意?日后再让我听见辰逾说上他大哥一句不好,那么就小心我让人打断他的狗腿!” “辰逸已经入赘了,明显和骆家生分了,我拉拢他还来不及呢,你们夫妻,父子倒好,不说辰逸的坏话能憋死你们吗?” 骆阁老看着比兔子跑的还快的骆文远,淡淡地叹了口气,将那些东西扔进了火盆里。 辰逸说了,自己手上就这么一份,他也相信,总归是他老子,即便再恨,再狠,那孩子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骆文远去死的! 看着化为灰烬的那些纸张,骆阁老只觉得浑身沉重的慌。 第二日,骆阁老便没能从床榻上起来。 骆太太也并不慌张,毕竟丈夫年纪大了,身上有这样的毛病,那样的毛病,这也是正常的。所以也只是打发了老二去请了相熟的太医过府,让长子递折子告假。 至于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丈夫有她伺候照顾呢。 因为她的这份儿镇定,骆家人也并未过多的慌张,唯独骆文远有些心病的,他以为是自己将大哥给气到了,骆文远心中各种忐忑。 骆辰逸在听到骆阁老病了的消息之后,扯了扯嘴角,吩咐人去准备了些药材补品地上门去探望了。 当然,一起的还有黛玉和婉慧。 骆文远看着平静深沉的儿子,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恍惚,果然是自己的儿子么?看着似乎真的挺不错的? “父亲,大伯如何了?为何好端端竟然会病了?” 骆辰逸问的不过是些平常之言,可是落在骆文远的耳朵里,总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 “你大伯,你大伯他毕竟,毕竟上了春秋了……” 半晌儿之后,骆文远略略地带着几分不自在地道。 虽然骆文远的这个态度有些奇怪,不过骆辰逸着急着去见大伯,所以并未多想,对着骆文远一礼,转身进了书房。 外间骆文远,骆辰迈,骆辰逾叔侄、父兄三人坐镇,到了里间便是骆太太了。 她的容色略略地有些憔悴,可眉眼间却无沉重之感,看来大伯的病情并不太重。 骆辰逸也略略地放下了提着的心。 黛玉和婉慧俩问候了骆太太几句之后,随着骆太太一起出去了。丈夫打发了人去请了辰逸过来,只怕是另有要事。 再者说了,尽管黛玉是晚辈,可也是郡主,所以不能怠慢太过。 “……” 骆辰逸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自家大伯,目光中充满了征询。 “你父亲愚蠢又贪婪,也没有多少的急智,尽都是些糊弄自己的小聪明,日后二房只怕还是要劳你多看待几年。至于长房,你大兄虽然是个书呆子,可老实,所以大房守成无碍,你二哥一旦我归去,少了束缚,只怕便是要上了战场的,谁也不知道他能折腾个什么出来。不管成也好,败也罢,总归是走不远的。最好的结果便是被陛下调回京中,荣养起来罢了。” “……” 骆辰逸看着双目有神,精神也不错的老人,听着他一副交代遗言的言语,也是无语。 “我最是个懒又笨的,也最不爱管闲事儿,该是我的责任,我背着,哪怕是被压死,累死,我也绝不会说上半句抱怨之言。可是不该是我的责任,我这个人也最有自知之明,即便是我愿意,可别人也不见得乐意啊?所以您说说,你这又是何苦呢?父亲对于二弟的期待甚高,二弟瞧着也好学上进,其实二房您也无须担忧呢。” 骆辰逸一点儿也不上老头儿的当,上次他已经答应了会看顾骆家,遇上生死关头了也不会袖手旁观,至于其他的,真的,他一点儿都不想掺和进去。至于看顾二房之类的,骆辰逸巴不得二房人去死呢,哪里会去费那个心思。 “辰逾到底是有几分小聪明,若是刻苦好学,说不定会有些小的建树,只可惜啊,你父亲疼爱,继母宠溺,所以好好儿的孩子就只是下几分小聪明了。见天地想着自己如何地占便宜,如何地投机取巧。殊不知,这个世界上比他聪明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很可能他痛快地将自己给玩死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二房指望他,我却是不看好。” “有您这样说话的吗?搞的辰逾真的是那么不堪似的,不过是年纪小,性子还没定下来而已,等过上几年,他渐大了,懂事明理了,还什么不知道呢?这世上啊,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所以唯独自己,唯独自己的学识,唯独自己的努力是不会辜负自己,不会背叛自己。您将这个道理深刻地灌输给了他,辰逾还能那样了?毕竟有父亲在前头遮风挡雨,一切又是太太送到嘴边儿喂着吃的,他哪里知道这世道的险恶。我却是羡慕呢,这样单纯的岁月我在六岁那年母亲去世时,再没品尝过了。” “你这还是有怨气啊……你父亲他……” “说有怨气也对,自从辰逾兄妹俩降生之后,我看着父亲一天天地将他兄妹二人捧在手心里,我和婉慧俩呢,就跟两颗野草一样,虽不至于是狂风暴雨,可终究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可怜,失落的要死!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我生怕婉慧也会自顾自怜,所以只能将一切都背在自己身上,时常安慰自己,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唯一的愿望便是婉慧能安乐欢喜地长大。可即便如此,这都是一种奢望!” “大伯,您知道吗?那年老爷踢了婉慧那一脚,我抱着生死不知的婉慧,听着二弟幸灾乐祸的笑声,我有多恨吗?那个时候,我恨不得扑过去和二弟同归于尽的,可惜的是,我知道自己人小力弱,压根儿就无法达成心愿,而且还有婉慧,我死了不要紧,可是婉慧怎么办?一个女儿家,没了靠山,能有什么好下场?” “从那年开始,我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刻苦,越来越上进,受到了大伯重视,家族关注的我逼着老爷太太纵然不喜欢我,不喜欢婉慧,可也得以我为傲,也不敢对着婉慧有任何的怠慢。至于太太那些言语上的轻慢,我只告诉婉慧,权当是学习了,学习如何做一个刻薄之人,省的将来给人欺负了。” “幼时的我比辰逾还要混账,有太太在的那些日子,老爷对我简直比现在的辰逾还要疼宠,去族里打听打听,长辈们谁不知道?混世魔王说的就是我,带着兄弟们闯祸闹事儿的一准儿是我,惹的鸡嫌狗不爱的。看看现在的我,不也是人人夸赞的么,所以大伯你竟是多虑了。” 骆辰逸的这一番话虽然说的毫无波澜,可是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截然不同。 起初骆文远、骆辰迈等人还有自己的话题,可后来,里间儿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入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了。 骆文远等人不远处,骆太太带着黛玉,小儿媳妇,骆婉慧姐妹俩,都静静地站立着,都静静地听着。 男人们心思复杂,心肠也冷硬,虽然动容也不至于落泪,甚至骆文远父子俩尴尬多余其他的,女眷们个个儿地红着眼圈儿,黛玉还好些,骆婉慧已经泣不成声了。 “父子情,兄弟情,这些到了什么时候都斩不断的,你如今觉得委屈,觉得愤懑,这些我都能理解,可这并不是你放弃骆家的缘由啊!” 骆阁老再一次地听着这个故事,听着侄儿的真情实感,忍不住地劝说道。 “大伯,是我主动放弃骆氏的吗?难道不是老爷主动的吗?拿我与我岳父交易,换了金陵知府的位子,老爷以为我是个傻的么?林家人不会告诉我,可老爷无缘无故地升任金陵知府,我到底是有多蠢才不知道啊!放弃骆家这样的罪名我却是不认的。老爷时常骂我是个没心没肺的缺德玩意儿,我凭什么要看顾二房?父亲还在,二房也不缺吃少穿的,我凭什么去插手二房的事情?我如今是林氏赘婿,我的责任是林家,是我的娘子,当然,还有母亲临终前托付给我的婉慧。” “你呀,你呀,婉慧终究是骆氏女,少了娘家的扶持,你难道不怕你母亲的悲剧重演吗?” 看来这死老头今天是豁出去了,什么话都敢说。 “不怕,怕什么呢?婉慧别说是受委屈了,就是少根头发,我都能找人去拼命。果然是那样的话,我宁愿她和离,自己一辈子养着婉慧。婉慧要怨要恨的,我也认了。”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都是由着你的性子呢?许多时候,不得已啊,身不由己的时候你该如何?” “不得已?身不由己?不过是借口罢了,放不下权势,舍不得富贵,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我再是不信的!” 骆辰逸微微一笑,对着大伯道。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得已和身不由己便是帝王的逼迫罢了,果然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自己一点儿后手都不留? 利益是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东西,只要有利可图,皇帝只怕是恨不得将自己给供起来罢。 “你这话的很对,确实如此啊!是我偏执了,本想为你们父子、兄弟之间化解一二,可惜啊……罢罢罢,随你们高兴吧,我这么讨嫌,你父亲不见得高兴,你不见得高兴。当然,你兄弟只怕是最不高兴的那个!” 骆阁老坦荡地道。 “这倒不是,我还是感激大伯你一番好意的。” 骆辰逸对着他道。 这场谈话算是结束了,在场的诸位,心思各异。 “大伯既然还有心思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早日养好身子,继续为骆家劳心劳力呢!” 骆辰逸看着已经快要荡到谷底的气运值,心下黯然,大伯如果能平安致仕,那也算是大幸! “死小子,少贫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到处是窟窿,只怕也活不长了!” 骆阁老也算是说了一句实话,生老病死,谁也无法左右。 “既然知道,您还操那么多的闲心,好生将养,您退下来,我陪着您名川大山地四处走走,最后回到祖籍,远离纷扰,安安静静地养老多好!” 骆辰逸最会地尝试着,想要改变。 “唉,如之奈何,闻之令人心神向往,然而终非人力可及!” 骆阁老一脸的遗憾之色,对着侄儿感叹道。 “既然如此,那么您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也只能祝愿大伯心想事成了。” 骆辰逸深深地叹息道。 “成了,打发个人去找找你大伯母去哪儿了,老头子要渴死了竟然没人管!都说久病床全无孝子,老子才病了一天,如何就没孝顺子孙了?” 听着他这话,骆辰逸很是无语地喂了喝了半茶盅子的温水,看着他一脸的享受,这才听了外边的脚步声。 “老爷成日里拉着辰逸做什么?病了还不老实,您不休息,还不让孩子休息了?” 骆太太情绪略略地有些激动,眼圈儿也略略地有些发红,骆辰逸只以为她是在为大伯担忧,并未多想。 他可不知道之前和大伯今日这场故意的对话已经被骆家的主子们都给听到了。 是呀,之前就是故意的,可别让骆文远一边嫌弃自己,一边儿地又想占自己的便宜,没的令人恶心。 现在好了,撕撸开了,看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来求自己。 只要骆文远不来麻烦自己,小小的骆辰逾么,那样的小鬼头完全不用当回事便是了。 话说骆文远简直羞愤欲死,任谁被自己的儿子指责的话,只怕心情也好不起来的吧?当然,还有大哥对他和儿子的评价,这一切都让骆文远郁闷,憋屈的慌。 骆辰逾则是不忿居多,毕竟被人贬到了泥里之人是自己呢,他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哪里还会不愤怒? 是呀,他是嫉妒的!如同自己嫉妒他一般,他同样也是羡慕嫉妒自己的! 这个认知让骆辰逸全身心地觉得欢愉起来了,甚至大伯对于自己的评价他都有些不放在心上了。 毕竟是他亲口承认了的,绝对不会在大伯面前撒谎的,他嫉妒自己,哈哈,他羡慕自己,哈哈! 骆辰逾已经陷入到了这个圈子中,魔怔了一般泛着谜一样的笑容。 骆文远看着笑容诡异的儿子,以为自家儿子被大哥打击的太过,竟是魔怔了呢。 连忙地唤了他两声,可惜的是,骆辰逾仍旧还是那副谜一样自信的笑容! 骆文远顿时急了—— “啪啪——” 两巴掌之后,骆辰逾终于回神过来了,看着自家老爷一脸的担心,他反倒是觉得莫名其妙呢。 不过也多亏了这两巴掌,否则的话,谁知道骆辰逾是不是就此傻掉了呢! 以前未必没有这样的悲剧发生过,将来也一定少不了这样的悲剧,人性便是如此地丑恶。 骆府·内宅 之前哭成泪人的骆婉慧却也没有用别人安慰,反倒是劝起了她人。现在的她果然再不坚强的话,如何对得起哥哥之前吃过的那些苦,受过的那些委屈? 虽然知道哥哥受过很多的委屈,可具体是个什么情形,骆婉慧却并不尽知的,哥哥大多数时间都会瞒着自己,再不然就是东扯西扯,总归不会告诉自己真正的缘由。 她的哥哥,果然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呢。 骆婉瑜虽然面上淡淡的,略显尴尬羞愧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羡慕。大兄羡慕自己和二哥,殊不知她却是羡慕姐姐的,只怕二哥也是如此,所以才上蹿下跳地想要赢得老爷的欢心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以为自家受过大委屈的骆家二嫂这次总算是开了眼界了。同时也是庆幸不已,好歹也不会是自己的亲人给自己这样的委屈。 四弟能长大成人,可真心不容易,与他相比,自家弟弟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骆家二嫂决定要将这事儿说给弟弟听,鞭策他,让他更加懂事上进才好呢! 第61节 所以因着她的这封书信,骆家二房,尤其是骆文远和骆辰逾的名声在文人士子中基本上就臭不可闻了。毕竟骆辰逸的才名江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谁也没想到,这位大才子,竟然还有这样苦难之时,教员们趁机拿此事刺激自己门下的学子,瞧吧,没有谁能随随便成功,哪怕是起小儿便是神童的骆辰逸也是通过刻苦的,你们难道有他的聪明吗? 没有他的聪明,难道还做不到他的刻苦吗? 骆辰逸便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个标杆人物。 “嫂子,可别掉眼泪儿,我只怕哥哥凶我,他最是见不得人哭的,若是知道我惹了嫂子哭,他还能饶了我?” 骆婉慧劝说着自家嫂子道。 “好,我再不哭的,以前总爱哭,总觉得要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方能解了自己心中烦闷和怨气,如今我却是明白了,好运气不会眷顾爱哭之人,夫君说的对呢!” 黛玉用帕子拭干了泪水之后,带泪含笑地道。 骆婉瑜看着相互安慰,相互鼓励的姑嫂俩,觉得自己真心多余,可这姑娘如今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一旁静静地坐着,面容也缓和了许多。 总归是自己的哥哥,姐姐,这一点儿永远都无法否认,无法改变。 骆婉慧在想起兄长略带无语的语气时,忍不住地微微露出了个一闪而逝的笑容,不过极快,却是没有人捕捉到。 因为骆家今日上门探病者络绎不绝,所以众人忙的脚不沾地,骆婉慧姐妹俩最后接替了大伯母的职务,病榻前照顾骆大伯。 当然,具体的事情有下人婆子地做,两姐妹不过是陪着他说会儿话,看他累了就退出去,让他休息会儿。 这天晚上,众人用的比较晚,一起上了餐桌,女眷们倒还好,可男人们似乎就尴尬的多。 索性骆辰迅不在府上,也装作不知,连连地招呼众人。 可终究因为骆阁老的病症,所以这顿饭吃的沉闷不已。众人并非草木之人,没滋没味儿地品了几筷子,便放下了碗筷。 到了最后,骆文远率先地带着儿子先离开了,骆辰迅带着两个弟弟送走了叔叔和五弟。 走了骆文远父子之后,饭桌上的尴尬似乎不见了,三兄弟有说有笑的,气氛总算是缓过来了。 女眷们小宋氏对于近日发生的事儿并不知情,所以看着众人红着眼圈,没精打采的样子,也只以为是大伯子病重,并未深想。 骆太太后来对着几个孩子封了口,这些事儿啊,听过了就算了,可千万都别记在心里,日后也千万别嚼舌根子,省的老二一家子尴尬。 众人虽然忙不迭地应下了,不过心里怎么想却是不知道的。 终归这事儿留下了痕迹,想要消除,却不大容易呢。 骆太太只要做到大面上能看的过去就成了,她真心没有多少心思替老二家遮丑。 在府上用过了晚膳之后,骆辰逸带着妻子回了自己家,骆婉慧却是留在了大伯家,不管如何,大伯和大伯母对自己亲女儿一样待着,她纵然是帮不了什么大忙,可照顾人却比其他人精心些。 骆辰逸倒也没勉强她,随她去了。 第三日,听着骆阁老上朝去的消息,骆辰逸便放心了许多。 林府这日张灯结彩,众人脸上皆欢喜无限。毕竟主子们一旦圆房了,那么说不定明儿府上就要添丁进口了呢。 红裘帐暖,身心契合,灵魂似乎都愉悦着,颤栗着,这便是骆辰逸的感受。 至于黛玉是什么样的感受,她害臊,不管骆辰怎么逼问,她都只是臊的红了脸,却哑口不提。 第二天大早上,万嬷嬷和方嬷嬷两人看着落红的白布帕子,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黛玉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傍晚才睁开了眼睛,她是被饿醒的。 骆辰逸倒是精神百倍,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容光焕发。嬉皮笑脸的骆辰逸恼的黛玉直接将他给撵了出去。 填饱了肚子之后的黛玉双腿打颤,被人搀扶去了浴室,泡了澡,上了方嬷嬷的药膏之后,她方觉得略略好了一些。 不过这日晚上,骆辰逸却是只能抱抱,摸摸,过过瘾罢了。 黛玉累的狠了,早就沉沉地睡去,都没搭理他一下。 不过可惜的是,半月后,黛玉的小日子还是按时地来了,都说新婚不怀,且等三年。 黛玉略略地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松快,总之感觉十分地复杂。骆辰逸却没当回事儿,黛玉才这样小,他哪里舍得让她去体验妊娠之苦? 所以骆辰逸和两位嬷嬷大致地聊了几句,府上便禁止谈这些了。 骆家的气氛却远没有林家这么松快,自那日之后,骆阁老的病情似乎一天天地好转起来,可又是时好时坏地,今天好,明天不好的。 最后还是他自己提议,骆太太做主,骆辰迅兄弟俩为父亲准备了棺木,毕竟民间还有“冲冲”的讲究呢,都说家中有老年人,早早地备下了棺木,意味着儿孙孝顺,老年人少了后顾之忧,心情舒畅,所以一般都是长寿之人。 骆太太早原先也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可是如今却不同了,年纪越大,她越发地觉得老年人留下的这些口歌都是很有道理的,所以骆辰迅兄弟在母亲的要求下,迅速地置办好了棺木这些。 不过骆阁老的身子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明显地能看出来朝服都撑不起来,空荡荡的了。 骆阁老高老的折子据说又被陛下给压下了,说是朝堂上不能没有他。偏生不放他走,看着日渐消瘦,甚至打摆子的骆阁老,众人也是心疼,然而皇帝一脸的“朕器重你,朕离不开你”的样子,将众臣和骆阁老自己给感动的半死! 所以在跪下给皇帝磕头谢恩时,老头儿一个激动,彻底地晕过去了。 这下子,好好儿的大明宫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最后御医诊断的结果让人神伤不已,虽然御医说话很委婉,可总结起来就是“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他甚至连方子都没开,众人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在翰林院当值的骆辰迅被传到大明宫时,看着面色蜡黄的父亲,听着太医之言,眼前一黑。 纵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可是这一刻,骆辰迅似乎是忘记了为尊者讳的道理,将高高在上的帝王给恨上了。 当然,还有这些一张张透着虚伪的脸! 看着傻傻木木的骆辰迅,想着这就是个书呆子,只怕是被吓傻了时,往日里和骆家,和骆阁老关系好的几位老大人顿时站了出来,拍醒了骆辰迅。 他这才跪地谢过了君恩,在众人的帮扶下,在陛下的隆恩中,这位在官场上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终于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骆家这下子终于大乱了,看着生死不知的丈夫,骆太太终于撑不住地晕过去了。 骆家大嫂如今身子重,谁敢劳动她? 至于骆家二嫂么,毕竟年轻,遇上了这么多的事儿不抓瞎才怪! 内宅乱了,整个府邸就乱了。 随行的太医给骆太太施针之后,她醒了过来,想想生死未卜的丈夫,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大伯母,您千万要振作起来才好,如今一切还需要您支撑呢!可别让大伯走的不放心!” 上次之后,骆辰逾似乎是有些不同了!不过这话一出口,却是令众人怒目而视。 暴脾气的骆辰迈直接地骂道, “滚出去!” 说完之后一把提溜着骆辰逾的衣领子,给送了出去。 一旁的小宋氏等人尽管尴尬又担忧,可是看着骆家长房众人阴沉沉的面色,她终究没敢开口。 之前还想着总揽此次丧事,显摆显摆自己才干的小宋氏一直到离开都没有敢开口说话。 最后骆太太将迎来送往陪女眷的事情交给了黛玉,她虽然年轻,可毕竟是郡主之尊,又算是骆家的儿媳,所以她最合适。 黛玉也没再推辞,一口应了下来。身边有两位嬷嬷提醒帮衬,尽管无法十全十美,可她一定能完成大伯母的托付。 大房没有闺女,所以骆太太就唤了婉慧去送骆大伯最后一程,毕竟骆婉瑜父母双全,小宋氏只怕不愿意,她也不爱张嘴求人。 婉慧却不同,毕竟在身边养了两三年了,又是个贴心懂事的好孩子,所以骆太太觉得用婉慧,自己理直气壮的。 听着她井井有条地吩咐着这些事儿,众人总算是小松了一口气,毕竟父亲/大伯生死不知,若是骆太太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果真是骆家的天要塌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看着面色红润,直说自己饿了的骆大伯,众人的心顿时沉了沉。 吃了两大碗的荷叶莲蓬汤,留下了遗言,告诫了自己的儿孙一番,这位风雨征程了一辈子的老人终于得到了永远的平静。 骆太太这才倒还算平静,甚至眼泪都没掉几滴,一脸坚毅,对着长子吩咐道,“挂白,报丧——” 骆家顿时哭成了一片…… 听着戴权的回禀,说是骆阁老去世了,皇帝的双手微微地有些颤抖,眼神中的火热却是谁也瞒不住。当然,许是因为身处密室,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遮掩吧。 他终于熬死这个老东西了!尽管知道老家伙的身子已经不成了,可听太医之言,果然好好儿保养,万事不劳心,那么还能多活个三五年。 这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他退下去了,可骆氏的影响力还在,也许正是因为他退了下去,地位超然,恼不得骆氏的影响力比起以往会更盛。 皇帝不敢赌这种可能,所以他只能表现出对于老家伙的器重,看着涨红着脸,吭哧吭哧地跪倒了,谢恩时,自己才一脸的恍然,忙让戴权去将老东西搀扶起来,几次三番不要紧,老东西还能强撑着,可是三五日呢?三五十日呢? 案牍之累,外加上帝王折腾骆阁老要是能撑得下去,才怪呢! 上皇的神色复杂,半晌之后将骆阁老的遗折接过来,淡淡地道,“谥号文定!” 说完之后,上皇直接地阖上眼,只当自己眼前是一团空气,皇帝双手握了少几次,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平复下来之后,这才缓缓地离开了宸极宫。 “哈哈哈哈……终究……终究是我赢了……终究我会赢的……哈哈哈哈……” 听着皇帝这等发疯的话语,戴权将宫人们打发的远远儿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给赌上。陛下这只怕是疯了吧! 第三日,上皇降下了使者,当今亲至,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最后一程。 尽管皇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骆家待的时间不过是盏茶的时间,不过对于前来吊唁的众人朝臣们来说,震动却是极大的。 毕竟这位老大人德高望重是一回事儿,可陛下亲奠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谁不知骆老大人是上皇的心腹啊。 而且这是这位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亲祭送别朝臣呢。 皇帝来来了一趟,留下了“文定”的谥号,自然少不了加恩骆氏。 “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践行不爽曰定”;“审于事情曰定”;“德操纯固曰定”;“以劳定国曰定”;“克绥邦家曰定”;“静正无为曰定”;“大应慈仁曰定”;“义安中外曰定”;“镇静守度曰定” 都说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所以“文定”这个谥号却是极尽溢美。 骆家子弟虽然忙着治丧,可消息也算是灵通,所以知道这是上皇所为,而非当今所愿。纵然如此,当今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些加恩。 两个没有任何实职的轻车都尉,世袭三代始降。 当然,上皇既然能加恩骆氏,那么皇帝就能让骆氏子弟,尤其是嫡支子弟们守孝折子都给准了,让骆氏一族最少要在朝堂上消失三年。 这三年时间,足够皇帝再扶持另外一个世家,慢慢地降低骆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了。 当然,骆氏的资源,皇帝快眼馋死了,可他又能如何? 想想皇长孙的年纪,再看看骆家二房的两个女儿,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皇帝倒是有些迟疑了。 他本意上想要选骆婉慧的,这样的话,不仅能牵制长房,而且林氏赘婿也能为自己所用,可到底这女子生而丧母,有克亲之嫌,帝王之家,如何能进这样福薄的女子? 可骆家二房的这个女孩子,尽管姿色,学识似乎都不输长姐,可是二房明显是依附大房的,除了林氏赘婿外,一家子的糊涂蛋罢了。 所以到底要不要选了骆婉瑜,皇帝倒是犹豫了。皇长孙身份贵重,事涉帝位传承,绝对不能轻率决定。 第62节 所以皇帝最后也只能匆匆归去,他需要和皇后商量商量。 骆辰逸今日的职责和黛玉是一样的,这样的时刻,喜宴时不觉得,可丧事儿上表现很明白,自从他入赘的那一刻起,自己再也不是骆家人了。 所以即便是为大伯披麻戴孝都成为一件奢望,虽然对于入赘一事他并不后悔,可心里却是难受的紧。那种感觉真的不好。 骆辰逸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冷清冷心,无情无义的东西呢,可是今日,看着骆氏子弟披麻戴孝,看着他们悲痛欲绝,可自己却跟看客一样,那样的感觉糟糕透了。 对于大伯,骆辰逸是感激的,可惜啊! 不过也许自己能换了另外一种法子守护着骆家,也好让地下的大伯放心,让他不再忧心家族,不再为这些没良心的东西们操心了。 “五七”之后,骆氏众人收拾行囊,扶灵南下。 骆辰逸一起跟着南下,不为别的,送大伯最后一程。大伯对于自己兄妹,尽心尽力了。 不过留了黛玉一个人在家,他各种不放心,带着黛玉么,一路上奔波周折,他哪里忍心? 骆氏子弟启程南下,骆家的风风雨雨就算是彻底地从京城消失了。 除了小宋氏外,骆氏众人几乎人人都是一样病恹恹之态。 大伯母并着两位哥哥、嫂子们哀痛欲绝,骆文远成天地阴沉着脸,阴测测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骆辰逾自诩孝子,守在父亲身边,寸步不离。 面对这样的情形,骆辰逸只能苦笑。 大嫂子已经五个月的肚子,孕妇本不能多劳累,可遇上了丧事,又能如何? 众人只能心中默默,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丧事结束,骆家大嫂就已经见红了,太医说最好卧床静养,否则的话,别说是孩子了,对于大人的身体也有很大的损害。 可是骆家大嫂是骆氏宗妇,未来的族长夫人,需要的大事小情要她操心,如何能好生休息。 好在骆太太性子坚毅,既然老爷已经走了,那么先顾着活人,有什么苛责都冲着自己来,总归儿媳不能有事儿,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有事儿。 即便整日里在船舱里休息,整日里卧床不起,可是骆家大大仍旧是肉眼般地瘦了下去,皮包骨,只大着肚子的样子着实令人惊骇。 好在随行太医说没有大碍,这才让众人放心了许多。 肉食不能进,也只能在别的上面想法子了。骆辰逸觉得自己快要成为保胎专家了。 和太医商量了之后,骆家大嫂开始喝上了腥膻的羊奶,最后还是骆婉慧想了法子,将杏仁包在纱布中,一并煮了,去去腥膻,大嫂子这才能每天将那一碗比什么保胎药还要可怕的东西给灌下去了。 生怕吃药对孩子不好,所以骆辰逸建议食补,太医也是莫可奈何,到底拗不过他,最后同意了。两个大男人开始成天地在船舱里鼓捣吃食,许多的试验品无法直接进了孕妇的肚子,只能便宜了骆辰迅兄弟俩。 至于骆文远父子,对于这等下厨房之事敬而远之,从来不往前凑,骆辰迈是无所谓,骆辰迅就更不能嫌弃了,毕竟要照顾的是自己的老母亲,是自己有身孕的妻子。 所以他唯有感激的,哪里还有生出鄙薄之情来? 骆婉慧知道自家兄长的能耐,她留头前一直都是在哥哥的院子里住着,所以时常地能吃到哥哥的手艺,并不讶异。不过骆太太和骆婉瑜,小宋氏,骆家二嫂等人却是惊讶了再惊讶的。 骆婉慧抿着嘴巴,解释了一下自己小时候身体弱,时常生病,所以哥哥也是这样费心费力地为自己做补品,炖补汤时,众人立即地沉默了。 骆太太与骆家的两位女眷们明显是心疼她兄妹二人的艰苦日子,小宋氏却是尴尬羞恼居多,搞的自己好像苛待了谁一样。 食补的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可是三个月之后,抵达杭州时,众人却是才发现了自己的不同来。虽然不至于面色红润,可也不像是之前在京中,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了。 这下子,众人对于骆辰逸的那些方子,药膳的又有了新的认知。 每次断来的东西不同,有些时候大家可以分食,可是更多的时候,却是各自指定的。 虽然没有区别对待,可骆文远,小宋氏才不吃他送来的东西呢,也不许儿子吃,唯独骆婉瑜是个乖张的,对于父母,二哥之言压根儿就不去理会。 至于骆文远,小宋氏等人心中后悔与否,谁也不知道。 再次踏足这个地方,一切却是不同了,骆辰逸略略地有些惆怅…… 第40章 40|城 话接上回,骆阁老去世,上皇一言九鼎,亲自定了“文定”的谥号,当今亲至,表达自己的哀思敬重之情,甚至为了表达对于骆氏的看重,骆家的两个儿子,都承袭了三品轻车都尉的爵位,世袭之职,三代始降。 众人对于上皇和当今的仁称赞纷纷,或曰仁善,或赞慈悲,此等种种,不一而足。 文定公一生忠君体国,也国为民也值当两位帝王如此盛赞。 骆家于文定公“五七”之后,收拾行囊,扶灵南下。 这一路上众人毁哀过度,又有骆家大奶奶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强撑着参与丧事。可惜漫长的三月旅程时,众人都是撑不住了。 毕竟是药三分毒,生怕对孩子不好,所以骆辰逸也只能不顾骆文远父子的鄙薄,见天地拉着太医实验什么药膳。 君子远庖厨,这是这个时代所有男人恪守的规则,读书人尤甚! 可是骆辰逸偏偏不理不睬,他知道的理论很多,那太医知道药理医理,外加上厨子们的帮衬,所以这三个月的时间丁点儿地都没有浪费,甚至是针对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制定出了不同的药膳滋补方子。 纵然不尽是这些药膳之功,可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儿用心,所以大家反倒是将功劳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长房众人对于骆辰逸感激不迭,二房甚是看不过眼了,巴结谄媚长房,不顾老父,弱弟,枉为人子,枉为人兄! 可惜的是,这话他们也只能背过身子去,父子之间单独地咒骂上几句罢了。 毕竟骆辰逸如今身份不同,明目执仗地反对,他们真心无法大喇喇地说出来的。 二房中,唯有骆婉瑜是受惠者,她对于父母的嫌弃之词压根儿就不去理会,只要听说是大兄打发人送来的,骆婉瑜二话不说地就让人接过来,不管不顾地直接用了。 她本来和父母,兄长的关系并不亲近,所以待在船上的日子,大多数时间也是和大伯母待在一起,说的是陪伴大伯母,开解大伯母,可殊不知,骆婉瑜总觉得大伯母身上有一股子小宋氏不具备的温暖,也许这便是母爱吧。 总之,尽管大伯母更疼爱姐姐,也更照顾姐姐,可是至少对自己也是没话说的,一视同仁的,骆婉瑜觉得这里的气氛并不会尴尬,很舒服,所以她就一直厚颜地赖在这里了。 饶是对于二房两口子有意见,意见也大了去了,可是对于婉瑜这个小姑娘,骆太太却是越看越欢喜的,孩子虽然性子冷些,可是冷热还是知道的,并不跟辰逾小子一样,被他父母纵的不知天高地厚的。 骆太太对于骆婉瑜的依恋也很受用,外加上两个小孙子在身边搅合,时间过的很快。渐渐地她也能休息上一阵子了,不再是前一阵子那般,夜不安寝,成宿成宿地睁着眼睛,一闭眼她似乎就能感受到老头子的存在,可摸摸身边,却是冰凉一片。 骤失了枕边人,这种哀伤似乎也只有骆太太自己走出来,自己撑起来。 毕竟她还有儿孙们要顾念的,尽管长子都要三十的人了,可是骆太太还是各种不放心,况且老二到现在还没个孩子,等三年孝期过去了,老二两口子都要二十三四的人了。 骆太太想起这些事情,似乎是少了许多的忧愁,多了几分生机。 外加上骆婉慧姐妹俩的陪伴,小孙子的闹腾,慢慢地她甚至会传过来头开解众人几句。 毕竟死者已去,生者才更重要,大儿媳妇的身子要顾着,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小儿媳身上,骆太太打起精神来,带着两个侄女儿给儿媳妇帮忙。 骆家二嫂倒也不是偷懒,主要是想让婆婆参与进来,减轻自己担子的同时也让婆婆能有个事情转移注意力,别跟前些日子似的,见天儿地拉着人回忆往事,惹的众人心中更加地难过。 这心情抑郁,身体能好到哪里去? 可不让她说出来,又怕憋在心里头,再落病,一旦骆太太倒下,骆家谁能撑得住这样的打击? 现在骆太太能振作起来,不管能否帮的上忙,反正众人都是欢喜的。 骆辰迅兄弟对于这个堂弟对于人心的掌控有了另一层的认知,这若不是堂弟想法子,只怕母亲如今仍是一片凄惶之态,哪里能这么早地就打起精神来。 想想父亲在世时,对于这位堂弟的推崇,现在两兄弟越发地敬服父亲的识人之明了。 抵达杭州,早有骆家的族老们,族人们,下人们前来码头上迎接,骆家人人都是披麻戴孝,一片缟素。 码头上哭声震天,想起了大伯的慈爱,骆辰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虽然他已经默默地哭了好几场了,可似这般在人前,却是第一次。 仪式从码头上开始,场面铺陈,队伍二三十里未散,不提骆氏子弟,便是江南仕宦,书香之族也设立了路祭,所以待文定公的棺木抵达骆氏祖坟时,已然是傍晚时分了。 好在早有准备,这时辰都是算好了的,看着缓缓下降的棺木,众人哭声连连,骆辰迅是悲伤外加上惶恐,父亲在时,他从未有这种惶恐之感,可是父亲没了,头上的那片依仗真的没了时,他甚至比起别人来更加地惶恐。 骆太太毕竟年岁大了,又经过了这许多的波折,又有心中郁积,所以哭晕过去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骆大奶奶。 骆家如今人多势众,也不怕缺了人手,可饶是如此,骆辰迅还是将母亲和妻子托付给了如今已然是外人的四弟。 看着红肿着眼眶的的四弟,骆辰迅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控制不住地下来了。 “大哥,保重!放心!” 骆辰逸说完这话,立即地背过身去,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看着不断打湿的青石板,骆辰迅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骆太太和骆家大嫂并没有直接送回骆府去,而是送去了附近搭的帐篷里,人手尽管足,可是没有个拿主意的主子,奴才们也只能抓瞎,外加上大房此次南下,身边带的人毕竟有限,此刻几位老嬷嬷守着两位主子,欲哭无泪。 看到了骆辰逸的身影,众人顿时眼前一亮,有了四少爷在,她们也算是有主心骨了。 “去个人拿着牌子找人去要了这些东西过来,打发个人直接将大夫请过来,都快点儿。” 骆辰逸这次却是庆幸自己听了黛玉的安排,带了芍药和玫瑰南下,毕竟她们对于骆家熟悉许多。 大夫的脚步很快,除了太医之外,骆家又花了大价钱请了本地的几位医术出众的大夫。 尤其是本地的医女们,只怕今日大多数都在骆家了。 这也算是骆辰逸的心得,毕竟他经过了母丧,又历经了林如海的丧事,所以这些细节上他比别人更了解。 果然这些医女们派上了很大的用场,毕竟女眷们身子弱,撑不住也是有的。 最后,连着骆家二奶奶都是被人给抬了出来的,骆辰逸闻言,顿时焦头烂额。 二嫂子这一阵子熬的狠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了。 骆家的三位女眷不在,小宋氏与族中的太太奶奶们便撑着场面,好歹地让骆阁老的丧事顺利结束了。 夜里,骆家依旧灯火透亮,祖宅尽管多年没有入住,可一直都有人洒扫修葺,尽管冰锅冷灶的,不过住着还是没大问题的。 到了家了,早得了骆辰逸吩咐的下人们立即地就送上了泡脚的盆子,里面都是加了药材的,主子们每人都有。这一次,骆文远,小宋氏,骆辰逾三人却没有嫌弃。 舒舒服服地泡了脚,众人立即地觉得自己身上的疲乏消散了许多。对于骆辰逸的贴心和能干,众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骆辰迅觉得自己做出了个明智的决定,让四弟成为大总管,尽管惹的不少族人有意见,心生不忿,可事实证明,谁能有四弟的能耐,能将这些事情料理的妥妥帖帖的同时还能记挂着他们,做出这样暖心的安排来? 四弟尽管已经入赘,可毕竟还是骆家人,并没有因此便和自家生分了,骆辰迅兄弟俩感慨连连。恼不得日后多照顾照顾四弟和婉慧。 当然,他们能照顾的可能只有婉慧,至于四弟,只怕是要照顾他们的。 毕竟想想当今对于骆家的那个态度,骆辰迅兄弟的心情更加地沉重了。想要重新振作骆家,谈何容易? 罢了,如今操心这些个做什么?目前他们兄弟要紧的是为老父守孝,至于别的,将来再说吧,反正天无绝人之路,总有法子的。 果然没法子,那么自己兄弟拼死也要凿出一条路来。 更何况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骆家在朝堂上的人脉,骆氏子弟也不尽数退出朝堂上了。 毕竟他们还有个最大的依仗! 骆辰逸。 第63节 父亲曾经交代过的,骆氏若是有了为难之处,尽管去找辰逸,不过不能是什么鸡毛蒜皮子的小事儿,而是关乎一族兴衰的大事儿方能张这个嘴,求这个人。 在这之前,不管是谁,都不能找辰逸,都不能麻烦辰逸,反倒是要千方百计地对着他们兄妹好,尤其是对着婉慧,辰逸小子对自己无所谓,可谁若是对着婉慧好,你能好一分,他能还你十分。 骆太太对于丈夫的这个算计心中甚是不悦,可终究叹息了两声,没有说什么,毕竟丈夫为的是骆氏,为的是自己的儿孙考虑,才会去算计辰逸。 自此,骆家长房直接当骆婉慧是他们的闺女,丧事办完之后,骆太太提出了要过继骆婉慧,可惜的是二房的骆文远和小宋氏也不同意骆婉慧过继出去,毕竟他们还要脸的,总不能嫡出的一双儿女,入赘的入赘,过继的过继吧? 骆太太的计划落空,骆婉慧自己也不大情愿的,她虽然对于大伯娘敬重有加,当成了是母亲孝敬的,可她也不愿意离了二房,自己过继出去了,就再也没人记得起二房的原配夫人了。 所以不管如何,纵然是父亲和继母对自己再不好,也没有太多的坏心思,冷暴力之类的骆婉慧现在已经足够坚强了,她不愿意离开,不愿意让人忘记了母亲的存在。 尽管这样做听着幼稚可笑的,不够骆婉慧却还是坚持着,小宋氏这个继室,永远都要在自己母亲面前低上一头的,她的子女与自己和哥哥相比,也是要低上一头的! 骆婉慧,其实也并不是人人所想的那样纯白的好孩子,毕竟有那样的哥哥,果然他的妹子是个傻白甜,骆辰逸只怕也睡不安稳吧? 所以表面上傻白甜,惹人爱,这就够了。 事实证明,骆婉慧做的不错,赢得了很多的人心。 众人在怜惜她的同时,便是在鄙薄骆文远和小宋氏夫妇了。 “大伯母,即便是不过继,没有这母女缘分,可我早就将大伯母当成了是亲娘呢,这样也好的,我是侄女儿,是堂妹,两位哥哥也不好跟我争宠,两位嫂子也得让着我,便宜了我得了大伯母的疼爱照顾了。” 骆婉慧略略有些遗憾地道。 “再者说了,我母亲的牌位还是在二房供着,我只怕一旦自己过继了,再也没人想起我母亲了……” 看着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骆太太心下黯然,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儿,以示安慰。 好在骆婉慧是个坚强孩子,很快地就擦干了眼泪。 此事不了了之,骆家众人也沉寂下来了,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孝期。 饶是骆辰逸如今也是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可是这一场忙碌下来,他在床上狠狠地睡了两日,饭都是在床上吃的,这样方觉得好了些。 可抬头望望天上的太阳,他又觉得明晃晃地耀花了眼睛,脚下拌蒜。 太医诊断的结果只是累的狠了,好好休息,好好儿保养即可。 这次太医和骆辰逸俩算是合作愉快,自己凭白得了许多的药膳方子,而且骆辰逸也没有藏私,说是能传播出去就传播出去。 他自然是更加地感激了,将自己的几个私房压箱底的方子养身方子,暖宫方子之类地给了骆辰逸,算是交换之意了。 骆辰逸也谢过了人家的好意,将这些方子抄了两份儿,骆家一份,自己一份,这东西因人而异,总要医者诊脉,微调,适合了自己之后才能用。 养身方子骆家也不是没有,可暖宫方子就稀缺了,这可是好东西呢。 果然有效,以后留着给骆氏媳妇,女儿当压箱底的,简直是再好没有了。 听着大伯母之言,骆辰逸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也对,依着世人对于子嗣的看重,对于男丁的看重,有这么方子,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了。 骆家的事了,他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出来已经半年的功夫了,他越来越挂念京中的妻子,自己的家了。 也许前一阵子哀伤,忙碌,他还不大觉得,可是现在呢,骤然闲下来,骆辰逸只希望自己能生出翅膀,飞回京城去。 可惜的是,南下一趟并不容易,所以他还打算将江南的事情处理一二,外加上也该去岳父的坟上走一趟了,毕竟这么久没有扫奠,也是不孝的很。 骆辰逸说自己要去苏州一趟,然后直接上京之后,众人顿生不舍来,尤其是骆婉慧,她和哥哥又要分离了? 现在的骆家,显然两三年内是不会上京的,再者说了她如今是身上有孝,又如何能随着哥哥一起上京? 所以只能分离了。 “唉,这样也好,留着郡主一个人在京中,别说你不放心了,我也觉得担忧呢,毕竟年岁还轻,又是脸嫩的,饶是下人奴才的不敢欺了她,可其他人呢?想想那郡主的那些糟心亲戚,纵然咱们也没脸夸咱们自己有多好,可贾府……唉不说也罢!” 骆太太一脸地叹息。 “婉慧丫头先留在我身边,如今说句你二婶子不爱听的,我如今只当婉慧是亲女儿疼呢,你有个婉瑜,还霸占着婉慧,也是该打!” 骆太太对着侄儿说了一声之后,转头打趣小宋氏道。 看着小宋氏面皮僵硬,一脸讪笑地样子,众人也是无语。不过场面罢了,小宋氏都不愿意说,更何况是其他时候呢,可见婉慧和辰逸之前过的什么日子,也恼不得辰逸最后要入赘了。 “那么婉慧就劳烦大伯母教导了,她也是个淘气的,大伯母也别太纵着,该收拾的时候还是要收拾的,省的这丫头无法无天了。” 骆辰逸虽然言语上凶狠,可是满脸的疼爱和眼中的宠溺却说明了一切。 “坏哥哥!” 骆婉慧对着自家大哥嫌弃地道。 “你呀,生在福中不知福,有这样一个哥哥,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有时候我都羡慕你呢,就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骆家二嫂对着她打趣道。 骆家大嫂如今的身子好了许多,可月份大了,更加不敢劳累她了,终日地在后宅养着。骆家二嫂也只能打起精神来,继续地操持一家子人的吃吃喝喝。 好在长房人不多,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少了往来交际,所以一切都还算是青轻松。 骆辰逸走的前一日,骆家设宴,为他践行。 素酒外加上素斋,又没有歌戏,总之气氛怎么着都是热络不起来的,众人也没有那个心思折腾。 骆文远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思,饭菜没吃上几口,可水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他自己自斟自饮,自说自话的厉害。 对于他言语中的那些深意浅言的,反正骆辰逸都只当自己没听到,压根儿就不接话茬儿。 看着大哥阴沉的脸,骆辰迈对于二叔更加没有好感,可他不像大哥那样能忍,当场翻脸又怎么了? “所以二叔,您当初卖了辰逸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有朝一日您竟然会求着这儿子?现在这样的酸言酸语说了又有什么意思?再者说了,辰逸只怕也不想搭理您这样的爹吧?上次在父亲书房时,我还记得二叔与我,五弟偷听了许多不该听的呢,如何就这么容易地忘记了前事?这才几日的功夫呢?二叔这忘性可真够大的。我要是辰逸,不好生地收拾辰逾一顿就不错了,还指望我帮他引荐这个,引荐那个的,二叔你又何必呢?骆氏家学虽然不比望林书院,可在江南地界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您又何不折腾呢?再者说了,如今毕竟父亲孝期,纵然辰逸能帮的上忙,辰逾难道竟是不守孝,要离开家去扬州求学?” “二叔,五弟,我父亲对于骆家,对二房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这样做,未免让人心寒,嫡支血脉,原本不多,只有我们兄弟四个,现在呢,只有我与二弟,五弟,二叔这是指望着以后辰逾自己奋斗,不沾家族的光,不需要家族的帮忙了是吧?” 骆辰迅终于开口了,言辞淡淡地道。 “大侄儿,你听听辰迈那张嘴,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能是那样儿人吗?这不是辰逸路过扬州,这不是顺路吗?毕竟你弟弟如今学识不缺,可就缺个机会,是不是?咱们家的家学是挺好,可不是博采众长吗?等一年后,辰逾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不管是游学也好,深造也罢,这望林书院不都是最好的选择吗?” 骆文远听着两个侄儿的一唱一和,心中动怒,不过面上却是严肃至极,一脸“我很赤忱”之态,对着众人道。 “即便如此,也不用劳烦辰逸,再者说了,即便您再折腾辰逸又有什么用?他和望林书院也没有什么交集啊,反倒是老二他小舅子在望林书院求学,且等过上一阵子再说吧。” 骆辰迅拉着脸,骆文远还想说点儿什么,最后叹息了两声,也没再张嘴。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骆辰逸发现,他但凡吃什么酒席宴会的,最后都是这样的操蛋结局,当然,这种规律仅限于在骆家,仅限于有骆文远在的时候。 骆辰逸第二天走的时候,骆家准备了许多的土仪,林林总总地装了小半船。 这样的好意骆辰逸也没有反驳,很是老实地就收下了,毕竟都是族人们的一片心意。 当然,他也送出去了不少东西。 人情往来,便是如此! 离开了杭州,路过扬州,他也去观摩了一下所谓的望林书院,毕竟那位山长先生和自家岳父是好友,所以骆辰逸路过扬州,不去一趟,似乎也说不过去。 两人喝茶叙话,又有大伯生前之友问了几句文定公的后事,又聊了几句京中的局势,山长先生一脸的忧愁,“双日悬天,终究是祸非福啊!” “一轮高悬,一轮低降。” “国政动荡,百姓遭殃!” 老头子一副忧国忧民之态,倒也对,望林书院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皇家书院了,这里不知道出去了多少的高官重臣。 “……” 骆辰逸闻言当即默然,毕竟这样事情,谁也没法子,如今的江南,已经是搅风搅雨,常有饿殍了。 江南富庶之地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其他地方,只怕更惨! “终究会过去的,总会好起来的!” 沉默了半晌之后,骆辰逸这般地安慰他道。 两人都是远庙堂之人,这样的忧国忧民之态却也只能徒惹人笑罢了。 不过这就是读书人啊,老头子一身的风骨,一辈子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值得人钦佩。 “您这里还缺不缺教员?” 骆辰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问道。 “怎么?你小子想要来我这儿教书?却是欢迎之至!” 两人聊着聊着便有些忘年交之感,老头儿笑着问道。 “并不,我自己都是半瓶子水,哪里敢误人子弟,是我大哥,他是翰林院出身,学问最是扎实,所以我想着日后大哥出孝了,是否能在这望林书院谋个差事儿,也好养家糊口呐!您也知道,他家大业大的花销大,坐吃山空,我怕他过上几年去当叫花子,您说说,他果然上我府上打秋风去,我是接济呢还是不接济?” “你个促狭小子,骆氏家大业大,你大兄身为骆氏族长,哪里就能落魄到那个地步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大伯的意思?” 山长说到最后,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大伯那人您还不知道?巴不得我大哥为国为民效死己身,哪里还会想着让他乘势退下来?不过是我瞧着您这儿风景秀丽,您这上司为人也算是和气,只怕不会拖欠教员们的月薪,所以才生出了这样的念头罢了。行不行的,您给个痛快话,可别让小子抓心挠肺的苦等!” 对于他这副无赖模样,山长却也不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哟,你哟,我却是敬重文定公一身风骨,为人坦荡无私心。罢了,既然你都开口了,又是文定公长子,没问题,三年后让你大兄来望林书院吧,正好我们书院也需要这样学问扎实,人品正直的教员。” “那您给我写个手条?要不然留个什么录取证明之类的,总不能我大喇喇地说了,三年后您又不认账了,那个时候我大兄只怕要扒了我的皮了!” 骆辰逸逗着老头子道。 可谁知,这位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当即提笔挥毫,果然写了个录取证明,晾干了之后交给了骆辰逸。 “唔,老先生这样爽朗,小子身无长物,也最是知道您瞧不上那些俗物的,且少待片刻,小子这便送上谢礼!” 骆辰逸当场地掏出了自己的装备,拿起了炭笔,只听着笔尖“刷刷刷”地动作,他头也不抬,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眼前的这位老人的神韵。 老头也听说过他的这一手,往日里也曾经见过几幅这位的作品,今日第一次瞧见,却也觉得新奇的很,纤毫毕现,这样的手法,果然和国画不同,各有千秋。 尽管有些人鄙夷这洋人的技法,可是真正的高士大儒们却不会。 比如眼前这位便是一位。 骆辰逸作画时,他也安静下来了,面容沉静地冲烫着茶杯,名士高人,果然不凡。 骆辰逸的画作一个时辰方得,老头子也不当他是外人,直接地卧榻而眠。 骆辰逸放下了那画作,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书房,离开了望林书院。临走前还嘱托人别进去搅合了老头的美梦。 醒来的老头看着自己的自画像,想想那个有趣的小子,捻着胡须,笑了…… 骆辰逸的这一趟望林书院之行满意而归,毕竟骆辰迅一旦进了望林书院,那么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便是想要打压骆氏,可终究还是需要面皮的。 骆氏在这位的手中就甭想起复了,待下一代长成了,依着骆氏在江南的名声,大兄日后从望林书院出来,自己开个书院,或者是将骆氏家学发扬光大,这都是很好的一条路子。 第64节 尽管骆家和孔家不能比,可终究孔家人一直都是虚职,历代皇帝捧着也防着,谁也不敢让孔家子弟担任要职,哪怕是旁系子弟也是如此。 骆氏要掌控好这个度,不能太盛,也不能断了传承。毕竟太盛了容易找忌讳,至于断了传承么,那就只能消失在历史长河了。 他曾经和大伯聊过这些,可惜的是,终究时间太短了,所以给大伯谋划挪腾的余地又太小,骆氏已然步入了死局。 大伯这一死,尽管看着骆氏没落了,可毕竟实力基本上还是保住了,生力军保住了,沉寂了十年八年的,或者是二三十年的,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是半辈子蹉跎了,可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事儿。 至于他们这一代人,基本上荒废了,这也是必要的牺牲,总比让当今一锅端了的强吧?再若是弄的跟甄家似的,子弟三代不得科举,那样的话,对于骆氏这样的书香家族来说,才是更大的打击呢。 大伯那样的人物,难道看不出来皇帝的那点子心思?不过是配合着他,将自己给折腾死了罢了!这也是让上皇对骆家生出愧疚来,尽管这份儿愧疚可能庇护不了骆家多久,可是两个不降等世袭的民爵还是给了骆家一些保障的。 骆辰逸对于大伯的算计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老头子一辈子精明,纵然是自己的命,都要拿来算计一番,死了也不能白死。 文定公的谥号一出,帝王亲祭,说起来都是本朝的第一次,他的余荫,总能为自己的孩子,为骆氏遮风挡雨,至少三五年没有问题的。 至于将来,谁管呢?他即便是再如何,可也算计不到哪么远去了吧? 不过临死之前,他又算计了骆辰逸一把,算是为骆氏多了一重的保障,老头子,果然厉害。 可惜的是,骆辰逸还只能苦笑着答应下来。 这次的书院之行也算是圆满了,骆辰逸浑身轻松了几分,离开了扬州,毕竟自己的身份比较特殊,还是离着是非之地远些比较好。 离开了扬州,回到了姑苏,这里是岳父的埋骨之地,也许也是自己和娘子将来的埋骨之地啊。 骆辰逸因为大伯之死,所以看到这些总能想起这些有的没的。 林家栋老管家看着倒是还硬朗,许是不忙碌,不操心,甚至觉得年轻了几岁,见面之后,彼此之间也是感慨连连。 等姑爷祭奠过老爷之后,林家栋便拿出了账本子,一本一本地和骆辰逸说着收益,聊着亏损。 骆辰逸对于他这番举动也是哭笑不得,可也只能耐下性子来查看。 江南尽管风调雨顺,可是如今因着天灾,所以说一句饿殍遍地也不未过。骆辰逸做主将林家的所有姑苏的田产租子减少一成,粮食么,也不卖,挖了地窖储存起来,以防万一。 林家栋虽然人老,可也是心明眼亮的,也不追问缘由,直接地点头答应了。唉,一家子都不能出现两个当家做主的主子,更何况是朝廷呢? 老头子跟着林如海风风雨雨几十年,嘴巴倒是紧,也不多说话,交代完了自己该交代的外,问问自家主子,姑娘身子可好?什么时候打算生个小主子出来之类的。 再不然,惦记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 好在骆辰逸早有准备,将林忠安一家子的画像交给了他,这并不是他的手笔,反倒是他身边的骆佑,也会几笔的素描,所以才有了这样一出。 老头子看着亭亭玉立的孙女儿,看着沉稳有加的孙子,果然欢喜无限。 骆辰逸这一番折腾,又是小半年的时间,这才启程回京。 当然,骆佑和林福两人一个跟着主子先行北上,另一个则押送东西,两人为了谁跟着主子北上一事儿还打了一架,弄的鼻青脸肿的,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决定的,反正骆辰逸也没有掺和,随他们去了。 最后是骆佑赢了,喜得眉开眼笑的,林福也只能哭丧着脸,然后愿赌服输地去押船了。 毕竟这些也是要紧的东西,万不可有闪失的,所以他也不敢怠慢。 京城·林府 骆家扶灵南下之后,黛玉便关门闭户,只开着角门供采买出入。 法理上林家和骆家其实没多少关系的,黛玉夫妇也不必为文定公守孝,可法不外乎人情,所以黛玉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中,也不大出去。 又因着少了丈夫在身边,所以她的不眠之症似乎又一次地犯了。 休息不好,黛玉整日里不管是做什么都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府上的管事们,嬷嬷们不知道想了多少的法子,可仍旧没有多大的改善。 黛玉虽然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形不对,可就是打不起精神来,好在事情很快要来找她了…… 贾府·荣庆堂 贾府这些日子又忙成了一团,毕竟是二房唯一的命根子宝玉要成亲了,所以上上下下谁也不敢怠慢,众人打起了精神想要给宝玉一个风光体面的婚事。 可惜的是,如今的贾府,二房失了权柄,又搬离了荣禧堂侧院,少了当家做主的权势,即便宝玉的婚事想要热闹也热闹不起来啊。 对于让宝玉夫妇在荣禧堂拜堂成亲一事,贾赦压根儿就不接话,虽然贾政搬出了主院,可是荣禧堂贾赦这个家主也没住进去。 毕竟这是超品的国公府,他一个一等将军住进去,真心不是那么回事儿,有个做官的儿子,大老爷又得了两位表兄弟的指点,所以闭口律法,开始法里的,时常地说的自家老太太和读书人的二弟哑口无言。 就是为了能爽一口,所以贾赦这个万年不翻书的大老爷们竟然将律法的大部分都给生生地背下来了,即便是小时候为了躲避老父的鞭子,他都没有如此刻苦过。 勋贵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张狂的紧,最是不将什么律法放在眼里,可大老爷如今得了尚方宝剑一般,只拿着国法来说事儿。 别人还不能反驳说他说的不对,毕竟这可是国法啊,心里不以为然,可真心不敢当着大老爷的面儿说些有的没的吧? 这样的贾赦,战斗力飙升,算是为贾琏稳住了后院,他也是黑心的,只要能折腾到老太太和自家二叔,他是绝对支持老爷的。 贾琏甚至还为自家老爷找了个迂腐至极的老翰林,日子穷的快要当裤子的那种,这才弯下了腰,成为了贾赦的顾问。 所以有了他的参谋,贾赦对付老太太和老二两个,简直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现在的贾赦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老大,我就这么一个心愿,难道这都不让老婆子如意吗?” 贾母想想也是心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长子哭诉道。 “呃,宝玉在荣禧堂成亲,他就能高一截子还是说就能多出来一块儿肉?” 听烦了的贾赦突然地问道。 “你这个混账!” 贾母除了这么骂之外,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能说的,该说的她都说了,可惜的是,贾赦就是不听啊! “是呀,我是个混账,所以我就是不同意,我的琏儿都没有在荣禧堂成亲,宝玉凭什么啊?他算老几?不过是个平民之子,一家子依附着我过日子罢了,竟是比我的儿子还高贵了?毛病!老太太既然疼宝玉,就让他在荣庆堂成亲得啦,哪怕然后宝玉两口子住您院子里我也没意见呢!” 贾赦大喇喇地道,说话也是很直,很白。一时半会儿地,形成的风格也改不过来学不会文绉绉地说话,他也嫌累。 “你……宝玉才没有依附你过日子呢。” “成,那么从明日起,宝玉的一切开销都由着他自己付吧,我会让人将宝玉的花销单子另设的,果然母亲钱多,索性二房的您也一起付了吧,您的吃喝用度我负责,老二家的凭什么也要我负担?不然就分家,分家不分府,各走各的账也行。反正二房现在住在梨香院,出入方便,也挺好!” 贾母也没想到,话题竟然歪到了这里。 她顿时怒了! “我还没死呢,这府上的一切还不是你,也有二房的,所以你凭什么……” “什么都不凭,不过是因为我是老大罢了,谁让我是家主,老二不是呢?而且因为老二的闺女,几乎将府上搬空了,我也没说什么,可凭什么一个孺子小儿,竟然还要骑在我头上?老太太也别过分,要不然我就学了那些混账,请旨分家,端看您又能如何?” 贾母一时语塞…… 第41章 41|城 贾母如今最是听不得贾赦犯浑的话语,更遑论是诸如分家之类的,这简直能令贾母头晕犯病的,这样的不孝子,竟然让自己倒霉给遇上了。 想想以前的贾赦,只要自己发脾气,贾赦那个诚惶诚恐地模样,简直是太可爱了,曾经自己还嫌弃这个儿子上不得台面。 可是相较于现在这样混不吝的贾赦,贾母突然觉得自己好怀念以前的贾赦了。 哪怕是他要鸳鸯呢,自己也不应该舍不得一个丫头的。可惜的是,现在鸳鸯那丫头她老子娘都过世了,因着不吉利,所以这些日子鸳鸯已经不来前面伺候了。 毕竟是宝玉的喜事儿,贾母那样看重宝玉,如何会让自己的丫头出来搅局? 好在鸳鸯自己也是个知情达理的,主动避嫌了。 贾母心中对于鸳鸯也是满意的,可再满意她也比不上自己的宝玉啊。 可惜的是,贾赦前日才从外面买了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如今正在兴头上呢。 贾母想了许多这些有的没的,最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只觉得满身的疲惫。 “行了,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贾母摆摆手,打发了贾赦,事情办不成,留着他添堵吗? 贾赦也不在意,反正老太太一直都这样,对着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习惯了,也无所谓了。 贾赦头也不回地走了,贾母无可奈何,也只能完全地熄灭了让宝玉在荣禧堂成亲的事情,毕竟贾赦果然不同意,她和二房现在真心还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贾赦现在也算是弄明白了自家老娘的手段和脑回路,总之只要自己胡搅蛮缠,他老娘就会妥协。 于是贾赦越发地兴了,压制贾母和二房,现在成了贾赦毕生的追求一般,只要看到贾母和二房不高兴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宝玉,不过是黄口小儿罢了,即便是在荣禧堂成亲又能如何?难道这国公府果然能成了宝玉的? 纯粹是母亲和二房的那些恶心心思罢了,他偏不成全这些人,尤其是自家母亲。 这样胜利的滋味儿反正贾赦觉得挺好。 贾史两家的这次联姻,却是没有多少的欢喜的气氛,晒妆的那一日黛玉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婆子和丫头去了史家给湘云添妆。 万嬷嬷等人回来之后描述了一下场景,湘云的嫁妆虽然丰厚,可大部分东西都是旧的,款式很旧,很旧,只怕是她母亲的嫁妆。 至于后面的几抬,倒都是新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只怕是贾府的聘礼。 不过史家的两位侯爷夫人全程都是僵着,笑容都不大真切,竟是不似办喜事。 听史家的婆子下人地讲,他们家大姑娘因为聘礼,又和府上闹了一番,原本两位太太也没想着昧了聘礼,可听着大姑娘之意,叔叔婶娘似乎要昧了她的东西一般,所以前几日才又闹了一场。 听着史家婆子们的义愤填膺,众人也是一片哗然,这位史家的大姑娘这是要彻底和娘家闹翻了,以后不要娘家了? 想想史鼐史鼎两兄弟谋了外放,去平安州任职,只怕是三五年内是不会再次回京时,众人又有些恍然。 尽管说这位史大姑娘做的不地道,可史家只怕也不如何地仁义,往日里只怕是欺负的狠了,所以这位史大姑娘才这么不管不顾地撕破了脸罢。 反正这就是个两败俱伤的举动,湘云纵然没脸,可史家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史鼐夫人听着说自己刻薄之言,简直要气死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如今竟是臭了名声,成为了十恶不赦之人了。 湘云也觉得自己恼呢,好端端地亲事,他们分明要恶心自己! 反正双方没有谁高兴,贾府也只有二房还有几分喜庆气儿,大房该做什么做什么,当然象征性披红挂绿地还是有的。 到了正事儿这一日,饶是贾母三番四次地打发了人来,甚至还派了王熙凤来,可终究,黛玉也没有上门。 不过是打发了人然后跟着贾母道恼,又恭喜了贾府一番。 二哥哥成亲,外祖母也算是得偿所愿,以后只等着抱重孙子罢。 纵然早就知道玉儿只怕是和府上生分了,然而宝玉成亲这样大的事儿上,她都不出现,果真是和自家生分了。 对于黛玉的理由,说是自己身上有孝之事,贾母不以为然,骆家和林家多大的关系呢? 骆氏子入赘林家,和骆家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是玉儿丫头的借口罢了。 第65节 当然,林家送来的礼单子贾母倒是满意的,黛玉念着成亲的双方都是自己认识的,所以这长长的礼单子倒是让贾母的心情好了几分。 宝玉自从自己和湘云的好事儿定下来之后就一直有些浑浑噩噩,似乎有些今夕不辨何夕的懵懂感。 可偏生他在看到了紫鹃时,却是清明了几分。 贾母和王夫人也不管他到底是怎么看到紫鹃的,反正只要是对着宝玉的好的,她们都会无条件地达成。 所以已经落魄的紫鹃,及其一家子一下子跃为人上人,成为了宝玉的另一个大丫头,之前另外的那个么,则是二太太最为看好的麝月。 因着麝月并不擅口舌,所以紫鹃渐渐地成为了宝玉身边的第一人,上上下下地齐赞紫鹃姐姐能耐。 紫鹃倒是谦虚的很,并不拿大,偏生默默地做事儿,也是让贾母和王太太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的。 紫鹃自从跟着琏二爷回到了国公府之后,因着自己的失责,并未完成老太太的吩咐,紫鹃就沦为了边缘人。 紧接着,他们一家子也沦为了边缘人。 贾府上下谁不是捧高踩低的?别说是贾府了,世人皆是如此罢了,不过是贾府更加地明显些罢了。 所以紫鹃一家子的日子便不痛快了。 他们一家子除了紫鹃外也没有个文雅人,可心中那种空落落,没滋没味儿的的感觉还是能感受到的。 外加上其他人的奚落,更为凄惨的是生活水平的下降,这才是要命的。 紫鹃从一等的大丫头成为了三等丫头不如的,这直接地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水平。 紫鹃的家人渐渐地对着她生了怨气,毕竟若是一直伺候着林姑娘,纵然骨肉分离,可也不会让一家子的生计陷入困顿吧。 可是如今呢? 虽说林姑娘是个小性儿的,可对于紫鹃还是很不错的,单只看着紫鹃从南里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就能看出来了。 那可都是好东西,林姑娘小性儿,可不是小气,是不是? 很多的事情紫鹃没法子和家人解释,只能自己气苦,毕竟许多的事情涉及到了秘密,而且她现在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当差,她有哪里敢说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在听到宝玉去了林家之后,紫鹃终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从老太太院子里的三等丫头一跃成为了宝玉的一等大丫头,想想宝玉许给自己的诺言,紫鹃知道,自己必须地抓住机会,牢牢抓住,再也不要那样落魄。 宝二爷的姨娘,又有什么不好呢? 终于得偿所愿,紫鹃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生活,她不想再体会那样糟心的日子了,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终于,史湘云乘坐花轿,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自己的良人,成为了贾家妇,成为了宝玉的妻子。 不过可惜的是,宝玉心目中,她仍旧是云妹妹,而不是妻子的角色。 湘云无法以妻子的身份去料理宝玉的身边事,房中事,但凡她只要伶牙俐齿,宝玉都会有话说,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云妹妹你如何如此奇怪?你变了! 史湘云只觉得自己喉间憋着一口老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呕出来。 湘云和宝玉的一月蜜月后,麝月和紫鹃就成为了宝玉的房中人,两人一个算是贾母的人,一个算是王夫人的人,都是长辈所赐,史湘云纵然想反对,可没有任何的借口和理由反对。 她虽然也懵懂,却也知道宝玉在贾府的地位,知道宝玉在老祖宗和二太太心目中的地位,所以这是第一次,湘云品尝到了作为儿媳和闺中姑娘时,在贾府的不同待遇。 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不过没有今时今日这么深刻过! 众人一副理所当然之态,史湘云只觉得浑身被冻成了冰碴子,好几日都暖不起来。 可宝玉仍旧是那副理所当然之态,不赞成也不反对,老太太说什么便是什么,太太怎么吩咐便怎么做。 湘云自己要恼,可即便是她身边的翠缕都已经惊讶地望着自己的主子,“您这是做什么?这不就是宝玉吗?” 此话听的史湘云一阵恍然,是呀,自己果然还不如一个丫头清明呢,这就是宝玉,这才是宝玉啊! 不过可惜的是,史湘云还是死心塌地地爱着宝玉的。 可他的温柔,体贴不对着自己时,史湘云真的忍不住自己心底的嫉妒,嫉恨,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上面两重婆婆,以往瞧着琏二嫂子也挺轻松的啊,老祖宗和二太太都不是刻薄之人啊,可是轮到了自己了,史湘云这才知道作为贾家妇,到底有多么地难熬了。 伺候完了老太太用饭之后,她又要和珠大嫂子一起伺候婆婆用饭,回到自己院子时,她已经累的完全不想用饭了,当然,宝玉也不会等着她一起的。 听着又是麝月和紫鹃伺候着宝玉用饭的,三人甚至是饶有兴趣地烫了一壶好酒,吃了什么什么好东西,宝玉兴致勃勃地对着湘云叙说着此事,听的史湘云的火气真的是越来越压制不住了。 作为宝二奶奶,她想使唤使唤两个通房丫头都不行,都有宝玉护着不让,两个丫头的姿容和用度甚至比起她这个宝二奶奶还要好了。 史湘云脸色一天天地憔悴了下去,渐渐地看着镜子中面容蜡黄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就是宝玉眼中的“死鱼眼珠子”。 这不过是他们新婚半年不到而已…… 京城·林府 对于似乎是从天而降一般的丈夫,黛玉完全是喜极而泣的,看着风尘仆仆,一脸胡茬,倦意无法遮掩的丈夫,黛玉复又觉得心疼了。 看着不管不顾扑过来的妻子,骆辰逸尽管山躲着,可眼中,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哎哎,你别过来,我身上脏,你呀!” 最后,他还是一把地将湘云搂在了怀中,只觉得自己圆满了,那种从心底散发的满足感和幸福感让骆辰逸长久的孤单似乎从不存在一般。 可明明,昨日的他还觉得这个天大地大的世界,有一股子让自己无所依从的孤寂。 却原来,有她在怀,自己的人生便圆满了吗? “可算是回来了,我觉得若是再在外面奔波上几天,只怕自己要成为谁都不认识的野人了!快点放开我,这样脏,这样臭,你还能忍受的了?万一你因此嫌弃了我,我可上哪儿哭去?” 听着他的打趣,再想想自己之前不管不顾做出的胆大举动,黛玉似是火烧火燎一般地放开了他,跳的远远的。 纵是红着眼圈儿,可是笑容却又极为地灿烂。 骆辰逸看着略略有些不自在的黛玉,低低地道, “自从离开的那日起,我便每时每刻地想着你,惦着你,想的我这里都疼了!” 看着他捂着胸口,一脸的深情,黛玉心中感动难言,却是打趣道,“再不去洗漱,我果然要嫌弃你了呢!” 笑中带泪的模样,果然动人。 骆辰逸闻言,摇摇头,直接去了池子中泡着了。 因着他的怪癖,所以在骆家时,母亲疼惜他,一切都由着他,那个时候的父亲也不会在这些小事儿苛责他,所以骆辰逸的院子里有个大大的泡澡池子,甚至妹妹还小的时候,他还找了人教了骆婉慧如何游泳,看影视剧啊小说之类的,这后院中很容易就会发生些在水边的危险来,他可不想真的遇上了意外,自己的妹妹只能等死! 不过此事却只有他和极少数几个人知道,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决计不会背叛了自己和妹妹的。 后来入赘林家,他纵然各种不适应,可也无可奈何。至于到了后来,林如海去世,他们忙于各种事务,防范着来自亲人外人的算计,还哪里顾的上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在他们进京之前,却是吩咐了林忠安在府上弄了个池子,就为了洗浴方便。 当然,兴致来了,他也去游上一阵子,虽然池子小,可总比没有的好吧? 骆辰逸边泡澡,边觉得也许置办个温泉庄子似乎也不错,至少自己一家人能在冬天吃上绿色蔬菜,这样也挺不错。 纵然泉眼小些,价格贵些,他也是愿意的,不行,得让林忠安尽快地去打听,总之,赶在入冬之前就要将此事给办完,他们冬天了正好可以去郊外过冬,离开了京城的这些是是非非,也好。 史湘云成婚五日,史家撑着她回门子之后,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京城,前往了平安州任职。 这是忠顺王和皇帝之间的一次较劲儿,最后以上皇的胜利而告终! 当然,间接地也可以算作是忠顺王的胜利。 史家一门两侯之前可以算是上皇的人,不过现在么,皇帝将手中的茶盅子捏碎之后,冷笑着道,“史家,好一个史家,好样儿的史家!” 若果然是上皇的吩咐,再不然是忠顺的逼迫,他也许还不会如此愤恨,可偏偏却是史家的当家家主史鼐主动地靠上去的,这让皇帝如何不愤,如何不怒? 打听到史家不过是为了十万两银子就将阖家送给了忠顺之后,皇帝也是哑然失笑,好,好的很! 且等着,老子能熬死姓骆的老匹夫,他也能熬死姓景的老匹夫! 景,当朝国姓也! 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想过了一回之后,当今急忙地掩下了,可奈何有些事情却似乎是生根发芽一般,总也摆脱不了了…… 对于皇帝带着一股子亢奋,皇后也挺惊讶的,这位爷可不是什么沉不住气之人,尤其是因着这两年和上皇和忠顺斗智斗勇的,所以这位越发地深沉了,轻易不会露出情绪来,可今儿这是? “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儿?” 皇后娘娘压下了自己心中的讶异,笑容款款地问道。 “梓潼啊,我却是想与你商量个事儿!” 皇帝并未接话,等到丫头们上了茶果之后,他挥挥手将人打发下去了之后,笑着道。 “陛下国之君也,自是一言九鼎,何事需要与我这个内廷妇人商量了?” 皇后却并不接话茬儿,笑着问道。 “是关于正儿的亲事,你有什么打算?心目中可是有人选了?” 皇帝口中的“正儿”,是皇长子之子,皇长孙景正,“正”,正大光明,正统,总之皇帝的心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 他如今才十三,哪里有什么人选?皇子们十七八的才议亲呢,成婚十八九的不算晚,又哪里需要这么着急了? “陛下这话说的,他才多大点子呢,哪里需要那样着急了?再者说了,他自是有陛下,有父母惦念的,我以往并未深想过的。” 皇后这一番话说的也是真的,皇长孙啊,关乎一国传承,他的妻子,自然是需要千挑百选的,谁敢草率决定? 承恩公府倒是有个适龄的女儿家,可与娘家关系并不亲睦的皇后娘娘压根儿就不接话茬儿。 听着承恩公夫人遮掩不成功的野心和得意,皇后只觉得心中犯呕,恶心的慌。 知道这些人什么德行的皇后说话十分地难听,除非她死了,赵家也别想再有女儿入了内廷,好好儿的女儿家,嫁个上进的子弟,哪怕是寒门呢,哪里不好了?非得要送到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来? 赵家坑了一个自己还不够,还待如何? 一群不上进的东西,整日里想着靠女人的裙带,加官进爵,男儿家的面皮都不要了? 已经是承恩公府了,还不知足?还待如何?不夹紧尾巴,小心做人,培养子弟后代,竟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甭管是谁的心思,也忒不要脸了些。 反正夹枪带棒,赵皇后丝毫没有给这个并不亲密的大嫂面子,说的赵夫人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饶是如此,赵皇后还觉得不解气儿,打发了自己的儿子,皇长子亲自上门,将自己的这一番训斥之意说的明明白白,果然赵家生出了别的心思,那么日后也别打发人进宫请安了,赵家人不累,自己也嫌烦呢! 皇长子也是恼的不要不要的,这是自己的母家啊,一群只知道扯后腿的蠢货,现在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也恼不得母后生气呢。 承恩公臊的面红耳赤的,连连致歉,可惜的是,皇长子压根儿就不接话茬儿,他的几个兄弟已经长成了,也都分府出宫了,唯独自己和大哥俩还住在宫中。 大哥的身子那样糟糕,父皇与母后怜惜他,可留着自己住在宫廷,这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是中宫所出,这就说明了许多。 所以赵家,即便死,也只能和自己绑在一起,果然敢生出二心,别说是母后不会饶了他们,单单自己都能扒了赵家人的皮! 对于这些纷纷扰扰的,皇帝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对于赵家这样不知情识趣的蠢货,皇帝已经在朝堂上训斥了两三回了,惹的赵家越发心中栗栗。 第66节 虽不一定尽皆消除了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可终究小心翼翼了许多,夹紧尾巴过日子。 反正赵家人是挺委屈的,毕竟哪朝的承恩公府这么憋屈过了? 然并卵! 他们只能继续地这么憋屈着。 “皇后,所以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 看着陷入了神思,一脸恍惚的皇后,皇帝略略地有些郁闷,重复了一句。 不过这样的皇后,却也让皇帝觉得自在,这偌大的前朝后宫,也只有一个皇后待自己如常,其他人不是战战兢兢,便是小心翼翼,似乎自己会吃人一样。 “陛下,这事儿实在不该问我呢,您也知道前些日子赵家人的那些龌龊,毕竟是我的娘家,他们没脸,我实在也是头疼的紧,您问问正儿的喜好再决定吧,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决定下来的,左右正儿还小呢!” 皇后回神过来,无奈地对着丈夫道。 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即便此刻他都是皇帝,而不是丈夫呢,哪里能容得自己指手画脚? “我这里却是有两个人选,骆阁老的侄女儿,梓潼觉得如何?” “骆阁老的侄女儿?她父亲任职何处?” 看着皇后一脸的懵懂,皇帝却是满意的很,他最烦后宫刺探前朝,皇后这一点上做的最好,比吴贵妃,周美人之类的都好。 “骆家二房如今是白身,之前是扬州知府,因牵扯到薛蟠一案中,所以为了给大长公主一个交代,所以他就被撸成了白身了,如今文定公孝期,骆家二房也一起回南了。” “可,既然是骆家二房的女儿,那就是静孝的小姑子了?” 皇后娘娘迟疑地道。 “正是呢,因着文定公身后事,我曾见过他的两个侄女儿,皆是花容月貌之色,气度不凡,骆家的教养,果然不凡!” 皇帝一脸的理所当然地道。 “陛下,静孝的小姑子是失母之人,绝非好人选,纵然国色天香,总归我是不赞同的,至于那个小的,我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总归需要陛下好好儿地考察了才行,再者说了,骆家二房毕竟是二房,她父亲如今是白身,身份上与正儿只怕是不匹配的!” 因为静孝之故,所以皇后对于她的小姑子很有好感,虽不知道骆家二房的品行,可对于文定公和骆太太,她还是了解的,所以不大愿意将骆家再牵扯进来,话语也不大委婉,说道。 “梓潼啊,梓潼,你这要求可高,不过是我突发奇想罢了,哪里就能那样周全了。” 皇帝嗔怪道。 “正儿是咱们的头一个孙子,那年他娘病的昏昏沉沉的,我又亲自地养了几个月的,自然是看重一些,陛下可不能怪我大惊小怪,哪怕天下最好的女儿家,四角俱全的,在我眼里,总是我的正儿最好了。” 皇后笑着回道。 “你呀,正儿好不好,难道我不知道了,我不过这么一说,梓潼你果然没准备,咱们再好生考虑罢!” 皇帝笑着回道,他好容易地有了个好人选,哪里会轻易地因为皇后的几句话就打消了念头。 不过心中越发地倾向于骆婉瑜了,毕竟骆婉慧失母之人,对于皇家来说,实在不是好人选。 再者说了,骆家如今在孝期,即便是皇帝想要赐婚,那也得到一年以后,二房出了孝期才行。 一年的时间,足够周旋了。 皇后想的明白了,也不再慌张,对着皇帝道, “总不能只有这么两个人选吧?骆家的闺女好是好,可也不会天底下最好的了,总归正儿还小,也要找个他喜欢的,夫妻两个和美,我才放心呢,再不然,纵使天仙,我也不爱的!” 皇后最后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至于其他的,这位爷比谁都更有主意,只怕也不会被别人左右了,所以皇后便闭口不言了。 “梓潼之言却也有道理,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罢了!” 皇帝也不想承认自己心中另有算计,只能如此遮掩道。 皇后也不戳穿他,笑着转移了话题,帝后之间的话题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想起什么说点什么,有些时候不经意地提起些什么,皇帝也不会多想! 皇后娘娘上眼药的技能点满! 这日,大长公主进宫,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闲聊时,似是不经意地问起了骆家的两个女儿,因为事涉静孝,所以大长公主便多问了几句。 “我的几个孙子渐大了,想抱重孙子罢了!也不非得要个四角俱全的,不过总不能是乌眉黑脸儿的吧?姑妈与静孝府上有往来,却是知道她那两个小姑子如何?” “这话皇后娘娘乍然问起,我却是不知该如何说,总归静孝的嫡亲小姑子是生而失母的,只怕不合适……至于另外一个,我虽则见过一面,可单靠那么一次两次的,谁能看出来些什么?” 大长公主倒也实话实说,对着太后和皇后道。 “这倒是呢,不过是听说骆家的女儿绝色,总要再考察了人品才行呢,也不单是他们家的女孩儿,便是姑妈知道谁家的女孩儿好,也要说与我听听才好呢,左右几个孩子还小,也不着急!” 说到这儿就已经没意思了,众人也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宫人有孕之事。 贤德妃宫中的“知恩”美人便是其中之一,皇帝龙精虎猛,能有子嗣诞生,太后,皇后都是满脸的欢喜,总归是皇家的喜事儿! 听说贤德妃对“知恩”美人照顾有加,惹的人人都道她是个贤惠,大度的。 别人如何皇后不知道,反正她自己被恶心了个半死,这后宫女人啊,什么都有,可唯独没有贤惠,大度,自己这个正室都没有,一个贵妃罢了,哪里来的贤惠大度,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不过与自己无关,反正是皇帝的子嗣,纵然再多的打算,也抵不过皇帝的一句话罢了! 不过回到了府上的大长公主却是心事重重,今日皇后这话也勾起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她的孙子顾子言也到了说亲的年岁了。 可是这孙媳妇人选,她也看了不少的适龄女儿,可惜的是,不是这样不合适,就是那样不合适,所以她也只能暂时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当是缘分未到。 “使个人去将少爷给找来,我有事儿问他。” 想了想,大长公主最后还是决定问问自己的孙儿,反正是给他娶媳妇儿,总要他乐意了才好呢。 听听他的喜好,也好给自己一点儿参谋,也不至于这么抓瞎。 却说骆辰逸回来了,黛玉的失眠之症也是不药而愈,憔悴的容颜似乎也是容颜焕发起来了。 骆辰逸睡了个昏天暗地还是觉得自己困的紧,不过怕他睡过了夜里再失眠,所以黛玉就唤醒了他。 骆辰逸先出去活动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将僵硬的身体舒展开,又泡了个热水澡,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林忠安听了主子的吩咐,满世界地去找温泉庄子,恰好有理国公府柳家,因为种种之故,所以要将他们府上的两处温泉庄子处理了。 林忠安听说了之后,便和柳家的管家接头了,几番商议一番,可惜的是,柳家因为缺钱,所以价格有些偏高,林忠安没法子决定,毕竟这样大数目的买卖,自己需要回府去请示主子。 柳家倒也同意,不过他们家着急用钱,希望林家能尽快。 林忠安呼哧带喘地跑回府,将事情说与了两位主子听,想知道此事到底该如何。 “左右咱们家不缺钱,人家又是急用,又何必计较太多?” 黛玉笑着道。 “行,都听郡主的吩咐。” 骆辰逸倒也无所谓,反正不管是林家还是自己,真心都不差钱,所以这桩生意很快就达成了。 虽然略贵,不过得了自己想要的,花再多钱也值得! 骆辰逸看了这两处庄子后,对着林忠安道, “观赏的花草卖了之后不用再种了,各种规划好,咱们种各种的果子树,樱桃,梨子,李子,桃子,这些都要种,想想吧,满山的花香多好,再者,等果子熟了,自家吃也好,卖也罢,也算是产出,不用额外再花费养着庄子,这样多好!” “姑爷这话奴才也是极为赞同的,柳家纵然是要用钱,可也是因为维护这庄子花费不菲,所以才出手的……” 林忠安笑着道。 “既然你们都赞同,那就按着你们说的办,我如今是甩手大掌柜,一切听你们的!” 黛玉笑着道。 “嗯,等来年三四月,漫山遍野的桃花,杏花绽放的时候,咱们也去赏花去,等五六月了,咱们亲自摘果子吃,酿酒也行啊,酿各种地果酒,制蜜饯果脯的,后半辈子都不愁没事儿干了,这样多好!” 骆辰逸笑着道。 “好,好,都是你说的!花儿白白浪费了也不好,二表哥的胭脂方子……” 看着骆辰逸,她似乎才略略地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妥,忙闭上了嘴巴。 “你呀,却是多心了,打发个人去找了二表哥要了方子来,再不然咱们直接开个脂粉铺子,替你赚几个零花钱,也可以分二表哥两成,你道可好?” 听了他这话,黛玉才略略地放心下来, “你果然觉得好?不骗我的?” “骗你做什么?不过这事儿啊,你可得自己张罗呢,我才不要帮你,谁让你怀疑我!” 毕竟还有林忠安在,两人略略说笑了几句便住嘴了。 黛玉心中欢喜,第二日便打发了杜鹃带着几个婆子上贾府送土仪,骆辰逸从南边儿带回来了不少的好东西,有些正是贾母喜欢的,她哪里还不明白丈夫的心思呢,如何都不让自己难做。 万嬷嬷与方嬷嬷也是这般言语,更是令黛玉心中甜蜜…… 第42章 42|城 却说杜鹃和芍药奉了自家郡主的命令,上了贾府去送江南带来的土仪,又有了主子另外的嘱托,黛玉其实有些另外的心思。 毕竟贾府如今的情形她是尽知的,毕竟府上都是大舅舅,琏二哥哥的,可在二房呢? 纵然二舅妈有些私房家底,可终究养家糊口,并不是那样简单的。 当然,她也是突发奇想,不过是听着骆辰逸说起了关于温泉庄子的事情时,她才生出了这个想法。 夜里她又仔细地和丈夫解释了一番自己的心思,左右老太太最疼爱的是宝玉,自己这般做,也算是报答外祖母对自己曾经的一片心罢了。 骆辰逸本来也没有多想,听了她这一番解释,却是觉得不妥。 又和黛玉念叨了一番,便有了额外的方案出来。 温泉庄子的特产,开个铺子,专只卖这些,不过份子却是扩大到了贾府的年轻一辈姐妹中,当然,包括了贾兰和大姐儿在内的诸位,贾府没有成亲的,不管大小都有,成亲了的只有宝玉一个。 好在宝玉特殊习惯了,所以贾府诸位应该可以接受的。 黛玉闻言,却也点头应下了。 听闻是黛玉打发了人过来请安,贾母连忙将人传进去。 杜鹃还是丫头,芍药却已经改了妇人装扮。 彼此地问候过了之后,杜鹃说起了自家姑爷从南边儿回来了,带了江南的土仪过来,所以打发了自己来给府上看个新鲜罢了。 贾母对于黛玉的孝心倒是满意,不过听着这话,却是愁喜难辨。 半晌了方笑笑,让杜鹃和芍药俩起来了。 第67节 看着这一样样的东西,显见都是精心挑过的,都是自己的喜好。 两人从上房推了出去之后,却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去了琏二奶奶的院子里,听着黛玉的说辞,众人半日反应不过来。 林家和贾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她们比谁都清楚,可没想到,往日里最为小气,小心眼的林妹妹,竟然会这样地想着她们。 一时之间,便是王熙凤这样毒辣无情之人,都是有些感动,众人想起了往日的事情,更是有些讪讪然。 杜鹃和芍药两人将各位的表情都收在了眼底,回去禀给了给主子听,事情便是这么地定了下来,宝玉因为是黛玉要方子,将自己往日里和姑娘们玩过的胭脂方子给找了出来。 重新誊抄了之后又亲自找了锦盒装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交给了杜鹃和芍药。看的至少有那么三四个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杜鹃和芍药既然完成了差事,便要告辞离开了。 王熙凤连忙让平儿封了两个上等封,好生地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黛玉听了杜鹃和芍药的回话之后,也是有些怅然,走到这一步,如之奈何! 尤其是对于紫鹃成为了宝玉的房里人,黛玉总觉得有些别扭,膈应的慌,面色当即有些不好看,却也聪敏地没将此事告诉了丈夫,只是自己肚腹中寸了一段心事。 毕竟紫鹃是外祖母的丫头,虽说半道儿伺候过自己几年,贾府的丫头却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所以她如今无可奈何。 外加上在姑苏时紫鹃说起宝玉时的那一脸娇羞,到底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过是自己纠结罢了,现在走到了这一步,也许紫鹃是得偿所愿,至于自己么,不过是旧主子,甚至都算不上。 安慰了自己好半晌,黛玉这才觉得心中没有那么呕了,丈夫回来之后,她已经收敛好了情绪,至少骆辰逸虽然觉得黛玉有点儿不对,可不过是以为贾府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儿,所以他并未敢提起。 没过两日,大长公主下了帖子,说是要上门拜访,黛玉颇为不解,这位如今可真心是除了宫中之外,别的地方真的不大去的,所以此次上门,难道说又是顾子言闯祸了? 可不该啊,即便是顾子言闯祸了,可到底与自家无关啊。 黛玉虽然略有猜测,可到底也是闹不明白这位上门有什么事情。 大长公主此次上门,却是带给了黛玉夫妇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许是皇后娘娘随口一说,许是她特意说与老身听的,总之,皇后娘娘这般说,我也不敢太过耽搁,毕竟如今文定公孝期,陛下也不会如此着急,可终究还是觉得让你们早点知道比较好,老身总觉得皇后娘娘不会生出这样的无稽之谈来。” 说完了自己和太后,皇后之间的那些闲话之后,大长公主如此说道。 毕竟皇后娘娘的性子她还是知道几分的,并不是那样藏不住话之人,可好端端地竟然会找自己打听骆家女儿的品性,总是让人觉得不对来。 不过大长公主还是忍了几天之后,这才上了林家,将事情告知静孝夫妇,毕竟依着自己对于静孝的了解,她只怕是不愿让小姑子入宫的,不过也保不齐。 总归是自己的一片好心,不管他们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总归自己尽到了一片心就是了。 黛玉和骆辰逸俩人感激地送走了大长公主之后,骆辰逸的脸阴的能滴下水来! 饶是自己早就知道当今不是个东西,可真心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不是个东西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帝王,活该日子不顺遂! 成天想着算计,竟然算计到了自己的亲妹妹身上,呵呵,好得很! 骆辰逸心中咬牙切齿了一番,几乎将这位不要脸的帝王给骂了个半死。 “夫君,咱们现在该如何?” 黛玉自然是知道丈夫对于小姑子的看重,她也不愿意让婉慧去了帝王家,受了那样的苦楚! “别着急,总有办法的。” 骆辰逸的拳头缓缓地放松,噬人的目光一闪而逝,安慰黛玉道。 “可是,可是,要不然,要不然咱们将婉慧的早嫁出去?” 黛玉略略地有些慌乱地出主意道。 “不行,现在是大伯孝期,这样做,让人诟病不说,纵然我与婉慧,受到大伯照顾良多,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那到底该如何是好?” “想个法子让皇上打消念头就无事了。” 骆辰逸淡淡地道,可黛玉总觉得他这言语中带着无尽的冷意。 “可要,到底可要如何是好?” 帝王的决定,岂是能左右的?黛玉有些无奈地道。 “别担心,总归咱们现在还在孝期,不管陛下要做出什么决定,都要一年后了,所以时间宽裕,来得及!” 总归不管皇长孙多好,自己的妹妹绝对是不会嫁入皇家便是了,那样的地方,血腥,无情,他的妹妹只怕被人生吃了! 实在没法子了,不还有个骆婉瑜吗? 这个时候的骆辰逸,终于露出了自己性格中最为无耻的一面,在妹妹和骆婉瑜中间,他会选择谁,简直一目了然。 不过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凡有法子,他也不会想着牺牲骆婉瑜的。 不过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那一刻,就只能选择保住婉慧了! 黛玉看着他的脸色暂缓,以为他有了什么主意,所以也只能将自己的忧思压在了心底。 骆辰逸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许久,心情总算是再一次地平静下来了。 皇帝,既然你都有心思算计骆氏,说明还是太闲了些,那么就别怪我了。 逝去的骆阁老是个能将人算计到骨子里的老狐狸,骆辰逸这一刻,简直佩服死自家大伯了。 做到了心中有数之后,骆辰逸面色平静地离开了书房,回了后院。 看着丈夫神色和缓,黛玉心中也是放心了许多,看着他这样,自然是有了妥善的解决法子。 林家再次地回归到了宁静之中,骆辰逸也渐渐地在做些有的没的准备,不仅是江南的粮食要储备起来,也许不会糟糕到那种地步,不过能做多少的准备他还是不会不多留一手的。 大长公主离开了林府之后,神思复杂,终究还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所以她到最后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自家孙儿她觉得百般好,可孙儿的名声如何,她老婆子也是知道的,静孝夫妇对于小姑子的看重自然是非同一般,所以想要为孙儿娶了骆氏女,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惜啊,儿孙都是债! 顾子言这个臭小子,不过惊鸿一瞥罢了,便看上了人家的姑娘,这样的孙子,大长公主在欣喜的同时,又恨不得打死他算了。 可终究舍不得啊! 本想接着这次的事情替孙子达成心愿,可是在看到静孝郡马时,人老成精的大长公主放弃了原先的打算,骆氏子,饶是入赘者,端看那份儿气度就不简单。 林家与其说是静孝撑着,还不如说是这位郡马撑着,所以大长公主便住嘴了,若果真孙儿与骆氏女有缘,那么该是自家的就一定是自家的,若是无缘,那么就只能让孙子放弃了。 毕竟天下好女儿多的是,骆氏婉慧虽然好,可毕竟生而丧母,大长公主还是心中略略有些忌讳的。 她一个老婆子倒是不怕什么,可是一旦涉及到了她的宝贝孙子,大长公主就立即能化身为天底下最可怕的恶魔。 那是她的命根子,所以一切都要以顾子言为重。 哪怕他恼,他怒,可是为了孙子好,大长公主也不会任他随心所欲的。 顾子言一脸渴盼的目光刺痛了大长公主的心,她的孙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的模样了。不过她还是残忍地摇摇头,“外祖母,可是骆家拒绝了?” 顾子言讷讷半晌之后,一腔苦涩地问道。 “并不是,祖母没有开口!” 顾子言虽然早有了心里准备,可听到祖母这般说,还是忍不住地心往下沉了沉。 “为何?” 他张嘴问道,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闺阁千金,可却是第一次觉得那人在自己心中留下了痕迹。 他记得清清楚楚的,低眉顺目地站在骆太太身后,身形婀娜的少女,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小兔子一般闪躲在了婆子背后,不留任何的痕迹。 不过顾子言却是记住她。 “原因有二,你且先容祖母去换身衣裳,喝口茶!” 大长公主看着这样的孙儿,心中略略有些不快,她承认骆氏女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媳妇的人选,可孙子这般看重她,真心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毕竟还有帝王的算计。 顾子言听了祖母之言,便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顿时讪讪然,忍不住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对着自家祖母傻笑了两声。 大长公主已然敛去了笑容,进了内室。 梳洗换装,换了家常穿着舒服的旧衣裳,又喝了一盅子孙子孝敬的茶汤之后,她才缓缓地开口。 “刚刚说了原因有二,现在我来与你说说这其中的事情,毕竟骆氏如今在孝期,不能议亲,这是其一,况且骆氏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谁也不知,这是其二;至于其三,如今求娶,却是有趁火打劫的嫌疑;还有其四,你觉得在世人眼中,你是个好女婿,好丈夫人选吗?” 虽说口中说的是两条缘由,可这么片刻,老而弥坚的大长公主就已经给了自家孙子四条理由。 “这,我……” 顾子言本想说自己“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哪里不是好人选了”,可惜的是,看着祖母严肃认真的表情,他顿时有些讪讪然。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顾子言因为年少失父少母,所以大长公主对于他疼宠有加,并不苛责他上进。愿意读书没问题,不愿意也没问题。 他想学戏,祖母便供奉了几个大家在府上,专门教导他,他想学功夫,那也成,打小儿府上就有教头在,精心教导自己一个人。 后来的他想要学雕刻,祖母又求了人,要了一位内务府的金石大家,可惜的是,顾子言的爱好太多,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所以到了现在,竟是没有多少的成就,什么都略懂一二,可终究没有让人称赞的能耐。 素日里自己依仗的不过是家中的权势,祖母的宠溺罢了,若是少了这层皮,他只怕就是个饿死的货。 更何况,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是有父母,有兄长,又有骆氏长房护着的。 祖母都不能张嘴,自己一介黄口小儿,又能如何? 看着孙儿一脸的颓丧,大长公主简直是又心疼,又恼怒! 不过是个女孩儿罢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孩儿便是这般鬼样子,简直不知道让自己说什么好了。 可恨的是,自己还不能放任孙儿消沉下去,反而应该将此事,将那个女孩子利用起来,若果然能让自己的孙儿振作起来,上进起来。 “瞧你那点儿出息,我往日里尝教导你,事在人为,难道你都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然后打动静孝郡马,抱得佳人归吗?” 顾子言闻言,一副大喜过望模样,瞪大了眼睛,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自家祖母,“果然如此?果然能如此?” “没出息的臭小子,如何不行?世人是个什么模样,你难道不知道?素日里你的那些混账行子事儿都收了,恼不得我腆着老脸帮你谋个差事,总要做出一番成绩了才行。骆家如今在孝期,却也正好是你上进的好时机,你自己且看着办吧。” 大长公主虽然高兴孙子上进,可也不愿意他吃了十分苦头,也许某个龙禁尉之类的职位不错? 不过是侍卫罢了,一等侍卫熬上两三年功夫,外放就是三品,从三品的武将。虽然因着是皇亲国戚,所以顾子言不可能会外放出京,不过转了文职也好,去了五城兵马司也罢了,总归都是一条出路。 大长公主为自家孙子的这一条道儿谋划的很好,可惜的是,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事事顺利,得偿所愿的。 毕竟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我都听祖母的,再不然我去国子监求学,也学人家考个状元,探花啥的,再上骆府求亲,是不是体面一些?” 顾子言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祖母道。 第68节 大长公主闻言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不是自己贬低自己的孙子,就他这个四书五经都没读完的德行,别说是状元,探花了,能否成为举人都玄乎! 毕竟读书是水磨功夫,哪里能是一天两天就能速成的? 再者说了,她的丈夫,儿子都是武职,顾家的人脉也大多数都是在武官方面,所以她才想着让孙儿去当侍卫,走武职。 至于文官,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一点儿也不适合性子大喇喇的顾子言。 看着祖母这样毫不留情的神色,顾子言顿时讷讷!嘿嘿傻笑了两声,告辞了祖母,去了校场,打了两套拳,舞枪弄棒地折腾了一番兵器,顾子言这才觉得心情沉静下来了。 自从上次被薛蟠拍了一板砖,生死不知了几日,又在病榻上休养了好几个月之后,顾子言就痛定思痛,要好生地将这些功夫都捡起来,娘的,省的这些不开眼的东西再欺负了自己,其他倒是无所谓,可实在是太丢人了些! 面子要紧的要死要活的少年人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生死路上走了一遭是个什么顶要紧的事儿,反而是丢了面子才要命。 毕竟他往日里在圈子里折腾,可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人,跌过这么大份儿,栽过这么大的跟头,所以小侯爷自从康复了之后,请了那日帮过自己的兄弟们一顿酒之后,最近这半年简直老实地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成天地憋在校场上,将自己从小儿的功夫都给重新捡了起来,从新开练了! 大长公主虽然担心他大病初愈身子吃不消,所以嘱托了教头们要循序渐进,不能多累着他,可终究心中也是高兴的,毕竟上进的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孙子。 今日顾子言心情愉悦,出了一身透汗之后,便结束了今日的训练,换上外出的衣裳,去了他们往日里常去的戏楼。 这里与其说是戏楼还不如说是个大杂烩呢,甭管是吃饭,看戏,吃茶,饮酒,听书,总之,在这里,吃喝玩乐,一切满足你的愿望。 这家戏楼开设的时间并不多长,不过是五六年的功夫,可仍旧在京城这地界儿凭借着口碑站稳了脚跟儿。 毕竟能在京城这地界儿站稳脚跟的,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掌柜的又是个长袖善舞的,所以事儿没少发生,可仍旧生意火爆,客人盈门。 看到了顾子言,大掌柜的立马地迎了上来, “嘿哟,顾爷,您可是有好些时日没来了,可是咱们这百花楼招待不周了?还是说顾也瞧不上咱们这小庙了?” 听着他嘴里没虚没实的,顾子言也不恼,随后从荷包里摸出一颗金豆子来,扔给了他。 那掌柜的手脚倒是利落的很,轻轻一点脚尖,金豆子就落入了他手中。 “谢顾爷赏!” “掌柜的,听你口音是南边儿来的?” 顾子言突然停顿下了脚步,问道。 “您的耳朵是这个,”掌柜的笑容满面地对着顾子言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顾爷说的对,我确实是南边儿来的,神都繁华,这有钱人啊都爱挤在神都,所以我就想来混口饭吃!” “谁爱听说这个了,我想与你打听个事儿!” 顾子言一脸的不耐,外加上略略地有些窘意,对着掌柜的道。 这倒是奇了! “您说,您说,您请问,但凡知道,保准都告诉了您!” 掌柜的虽然满腹疑惑,不过也没有表露出来,对着顾子言道。 “杭州骆氏,骆家二房,嫡支二房,你知道多少?” 闻言,掌柜的却是笑了, “嘿哟,顾爷,咱们找个包间儿,我呀,仔仔细细地跟你说,不知道杭州骆氏的,可真心没有几个!” “那还不走着?要爷求你不成?” 小孩儿还挺傲娇,又扔了颗金豆子,对着掌柜的道。 掌柜的立即地头前引路,领着这位贵客进了天字号的包房,天字号的包房只有十个,除了备用的两个外,其他八个都要提前预定,甚至有些人,似是顾子言这种,长年累月地在百花楼有包房,一年的费用不菲,数千上万两的银子,可也方便了顾子言与自己的那般狐朋狗友们的聚会。 毕竟百花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这里都是老客,熟客才能领进来的,否则的话,即便再有钱,他都敢拦了你,就是不让进,这是人家的规矩,也不是没有膏粱子弟想要坏了规矩。 可惜的是,直接地被人给丢了出去,也不知道掌柜地说了什么,那纨绔竟然灰溜溜地走了,一个屁都没放,也是令看热闹的众人失望不已。 这百花楼实在是太神秘了些,这么多年也没有换过掌柜,看着也不是什么角儿啊,可偏偏,态度倒是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恼不得你放低了姿态,求上几句,他面嫩心肠一软,你就能进了这百花楼,瞧瞧热闹了。 百花楼的小厮一水灵儿都是女的,都是男装! 而且还都是特别正经的,谁要是敢胡来,被直接扔出去的也不是没有。 都是南边儿来的,吴侬软语,娇娇俏俏,越发地引的这些高粱纨绔们爱往这百花楼来了。 话说大掌柜的与顾子言两人进了包房,这里并不是顾子言往日里包下的那个,反而是另外一个,小小巧巧的,清新雅致!掌柜地亲自煮水泡茶的,边与顾子言说话,“杭州骆氏,可不就是文定公的祖籍么?世代书香,据说他家的进士牌位已经多的摞起来了,几百块儿地摞在祠堂里,状元的才会单立着,饶是如此,骆氏的祠堂也已经快要放不下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想知道关于骆氏二房的消息!” 顾子言对于骆氏的荣光一点儿也不关心,说道。 “嘿哟,顾爷,您先别心急啊,说起这进士牌位,就不得不提起骆氏这几年最为优秀的子弟了,便是骆氏二房长子,嫡长子!先夫人留下的,据说这位爷,从三岁开蒙之后,就被骆氏自己人称作是‘神童’了,但凡只要教导他的,过目不忘之能!” “唔,这么厉害?” 顾子言闻言,微微一愣,惊讶地道。 “可不是,十岁成为江南最小的秀才,十五岁成为举人,这年的这位骆四爷,已经是名满江南的才子了,书画双绝,他的字,他的画儿,在江南那是千金难求的!毕竟人家也是望族出身,也不缺钱花,所以笔墨流落出来的甚少,看我这百花楼的招牌如何?便是这位爷的笔迹,为了求得这匾额,小的整整花了一万两,那可是一万两啊!” 掌柜的一脸的心疼也是逗笑了顾子言, “多大事儿,不过是一万两罢了,你一年挣的只怕不是十万两都有了!怪道人都说你这匾额好呢!” “嘿嘿,这倒是,不过这都是多年前的事儿了,后来这位爷就成为了林氏赘婿,也是令人叹息,听说因为这个,骆氏对于二房也是意见大了去了,不过因为人家是嫡支,又有个做阁老的兄长,所以族人们也是莫可奈何,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听着他的扼腕叹息,顾子言却也是有些发愁了,又不好直接说出骆婉慧的闺名,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还有没有其他关于骆氏二房的消息?” “其他的?您想知道什么?小的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是人家的事儿,谁会大喇喇地说……” “嘿,瞧我,也是傻了,竟然找你问这种事情,得啦,带我过去吧,今日有那个琪官儿的戏?” “可不是,刚刚兴起的,据说也是从江南来的,那身段儿,那嗓子,您瞧着吧,不几日只怕就要被哪位贵人给收进府去了,所以能听一日算一日罢!” 掌柜的也是个戏迷,一脸的叹息。 “得啦,既然如此,咱们先享受着,等到那日了再说呗。” 顾子言虽说爱玩,好玩,可因为年纪小,之前没开窍,现在心中有事儿,从不招惹这些欢场的人物,这是大掌柜的特别喜欢的一种客人。 毕竟来了自己百花楼,都不是什么小角色,有些时候提出些为难人的要求,他这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为难死了! 他楼里的小厮们,虽说如今也算是在风尘中打拼,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是被客人强迫了的,不过若是人家愿意,掌柜的也不会强自拦了的。 好生地打发了出去,日后再与百花楼没关系了,若是敢打着百花楼的招牌,你也的试试自己有没有那个胆子呢。 顾子言今日纵然看着琪官儿的戏,可存着心事的顾子言也觉得没有往日里的趣味儿,没滋没味儿地,吃了几盅子酒之后,辞别了众人。 原本打算家去的人路过林家的时候,仗着酒劲儿,亲自去敲门了。 林家门房的诸人简直要被这位小爷给郁闷死了,京城这地界上的贵人,纨绔的,他们还是知道几个的,况且眼前的这位,简直是再熟悉也没有了,“小侯爷,您先请坐,已经打发了人去请我家姑爷了!” 林忠安地亲自将人带到了花厅,笑着道。 “却是我唐突了,不请自来,还请你见谅!” 顾子言此刻似乎酒醒了许多,自己反倒是有些讪讪的,对着林忠安道。 知道是唐突了还来—— 林忠安虽然心中腹诽,不过嘴上却是道, “侯爷能上门,我们府上蓬荜生辉。” 说着话儿,在后面规划自家温泉山庄的骆辰逸来到了前院,这位京城第一纨绔的少年人,他也曾见过两回,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听着一旁跟着他的长随说是吃醉了酒,所以唐突上门时,骆辰逸这才有些恍然。 恼不得呢! 所以彼此见礼之后,骆辰逸便于这位小侯爷东拉西扯,说了些三五不着六的无边际的话题,他发现,这位小侯爷的学识和见解还是有的,并不似外人所传的那般不堪。 世人以讹传讹,所以不大着调也是有的。 骆辰逸顿时感慨不已,想想大长公主的几次相助,骆辰逸对着眼前的少年神色和缓了许多。 许是感受到了骆辰逸的善意,小侯爷的谈兴愈浓,彼此之间难得的能找到一个可以谈话的对象,所以今日倒是算是尽兴。 最后,骆辰逸还让人留了饭,两人边吃边聊,小侯爷是欢喜无尽。 人家将自己当成了个人物来对待,又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小侯爷自然是用了十分的心思来应对和骆辰逸的谈话,虽然看似随性,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斟酌了再斟酌的,生怕说了什么不讨喜的话语,再让大舅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酒足饭饱,小侯爷便告辞离去了,毕竟再赖下去,果然就要成为恶客了。 骆辰逸亲自地将人送到了府门口,看着顾子言离开,这才转身回去。 顾子言简直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颇有恋恋不舍之感,骆辰逸可不知道这个少年人心里的心思,越发地对着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甚至是对着黛玉感慨,世人可憎! 若是他知道对方打的是骆婉慧的主意,只怕是将他生吃的心都有了。 顾子言回了自家府上,对着祖母讲述了一下自己今日与静孝郡马的相处,说着他真正的君子风范云云,最后成功地醉倒了事。 大长公主哑然失笑,另一方面又是忧心忡忡,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自此之后,顾子言三不五时地便会上门,要不然带着些好吃的玩意儿,要不然就是带着好玩的,一副字画,再不然便是金石古董之类的,总之都能和骆辰逸找到共同语言。 骆辰逸也挺满意这位小侯爷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沽名钓誉的人多了,像这位小侯爷这般真性情的果然不多了。 大长公主去求了皇帝,让他为自家孙儿安排了个龙禁尉的官职,小侯爷渐渐地不来了,十日休沐那日肯定会出现在林府一趟,说说自己侍卫中间得到的八卦之类的,敛去了身上的浮躁和纨绔气息的小侯爷似乎真的有了那么几分皇家侍卫的威严了。 作为走后门进去的主儿,他肯定不会是最低等的侍卫,顾子言家庭关系简单,也一直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所以皇帝对于他还算是信任,直接地将他安排在了大明宫值班,见天儿地赏点儿豆腐皮的包子,再不然给壶凉茶之类的,总之也让他的生活舒适的很。 纵然再如何舒适,也比不上往日里胡吃海塞的日子,可顾子言却是人前人后从未抱怨过,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这日,众人好容易地由着冯紫英邀请,聚到了一起,贾贵妃之胞弟宝玉等人也是尽皆在场,顾子言看着这些混乱不堪的场面就有些不爽,往日里这些人也是逢场作戏的,他笑笑就过去了,可是如今呢?简直是各种地不舒服。 “行了,我有事儿先走了,改日里有空了再聚吧,人太多,我眼瞅着烦,你也别太胡来,找个正经营生罢!” 劝了冯紫英几句,顾子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还是去找自家大舅子比较好,那儿多舒服! 冯紫英目瞪口呆地看着旋风一般来,旋风一般走的顾子言,半晌儿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往昔里的第一纨绔?自己不会眼花了吧? 第43章 43|城 话说顾子言这厮一改往昔地纨绔劲儿,成为了上进优秀的好少年,倒真是让众人觉得大跌眼镜,也实在是这位太过不着调了,谁曾想着这位竟然会有如此上进的一日呢? 可这少年人吧,你还真是说不准,这一旦地成为了上进地好少年,果然让人感慨叹息。 第69节 迷途知返,浪子回头金不换,世人有多少的好词儿等着夸赞顾子言呢。 偏生大长公主却是不喜反忧,毕竟她最是知道顾子言心事之人,孙儿上进好是好,可万一将来达不成心愿,将来可该如何是好? 大长公主在为孙儿欢喜的同时,也是更加地担心了。毕竟那位可是当今为皇长孙看好的媳妇儿人选,自己的孙子再尊贵,再优秀,可也比不上皇长孙吧? 那孩子和自家孙儿,那简直就是天长地下的差距。 毕竟一个是皇家教导,一个呢?从小儿纨绔,不知天高地厚,至于将来如何?端看他的父亲是个什么前程了。 皇长孙可不单单是个身份,与之匹配的还有责任和义务,不过饶是如此,长公主也知道极爱孙儿的将来是比不上这位的。 骆辰逸渐渐地倒是真的将这位小侯爷当成了一位朋友来交心的,毕竟人家都那样坦诚了,他也实在是不好奸诈,实在是对不住人家小孩子,小侯爷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从自家祖母口中听说了这位大舅哥和骆氏女之间相依为命的事情之后,他越发地尊重这位大舅哥了,自己的心愿是否能达成,端看这位大舅哥的态度了。 骆辰逸再是想不到,这样半大的少年,用着自己的一颗诚心,将自己给算计了去,不过也确实是因为他的这颗诚心,所以骆辰逸少了许多的为难事儿,毕竟他与顾子言相交数年,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不用担心自家妹子给人骗了,欺负了,受了委屈之类的。 皇帝心心念念地想要算计骆氏女,想要等骆氏出了孝期之后赐婚,可任选么,却还是有些纠结的,毕竟骆婉慧和骆婉瑜虽然都是骆氏女,可份量却是截然不同。 所以在皇帝一个迟疑之间,他再后悔,已经晚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皇宫·凤藻宫 因为陛下的知恩美人新近有了身孕,所以贤良淑德堪比正宫娘娘的贤德妃对于这位知恩美人简直是各种照顾,恨不得饭都替她吃了,也是因为知恩美人的身体素日里康健无比,所以这一胎简直比谁的都要稳当,因为这事儿,也不知道让多少人咬牙切齿地恨着。 毕竟这是陛下登大宝这几年来的第一次喜事儿,陛下本不大喜欢流连后宫,即便是留宿,近年来也是选那些低阶的宫人,高位的妃子,娘娘们也都不是鲜嫩的年纪了,留不住皇帝,自己出了愤恨之外,也是莫可奈何,只要降生出来的不是皇子,一切都好说! 一旦是皇子的话,这位知恩美人母以子贵,只怕要一飞冲天了,这才是众位娘娘们愤恨的缘由。 至于元春,却是一点儿也不恼火,不愤恨,她比谁都清楚抱琴怀孕的缘由,娘家送来的那个方子果然有用,自从抱琴查出身孕之后,元春就让人为自己熬了药,开始调养身子了。 这宫中高位的妃子,没有子嗣,自始至终没有怀孕过的也只有一个她,哪怕是那个讨厌的吴贵妃也是有个女儿傍身的,所以元春现在打着两个注意,要不然自己生一个出来,再不然就是抱养了抱琴所生的,不管是男女,对于自己的将来来说,都是一个靠山。 毕竟抱琴的身份地位在那儿,她也没有资格照顾皇子的,所以自己就成为了最好的人选。 当然,不管自己能不能生出来,抱琴的孩子都会养在贤德妃的名下,她们二人之前是主仆,如今是知心知肺的好姐妹,抱琴的孩子不交给贤德妃养,谁还更有这个资格? 元春想的很完美,还是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这个世界上,不如愿的人多了去了,不多她一个,也不少她一个。 抱琴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也少了许多的走动,成日地在自己的偏殿里待着,也不大出去溜达,省的自己再遭了算计。 皇后娘娘派了奶母,接生嬷嬷,太医,医女到了凤藻宫,已经做了一切她能做的了,所以一切端看贤德妃的了,毕竟她是一宫主位。 贤德妃想让这位知恩美人平安诞下孩子,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她不想,不管是母子都死还是去母留子,这都是贤德妃的选择,皇后才不会掺和这些有的没的。 她的孙子都十多岁了,这样新诞生的孩子对自己的儿子有多少的威胁?反正她是不大相信的。 她的儿子如今比谁都老实,老实地在宫中待着,甚至是连母家赵家都不大往来的,为的是什么? 反正皇长子自己是清楚的,自家父皇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是清楚不过,所以只要自己做足了孝子的模样就成,至于其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反正内廷有母后在,皇长子是不大担心的,至于外面,他家父皇都撕撸不开,他哪里敢掺和这些?所以竟是老老实实地跟在父皇后面,辨别忠奸,然后挑上几个低调能干的实用人才即可。 终于,抱琴熬到了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时,她自己简直要吓死了,各种被害妄想症,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的,现在终于好了,一旦熬过生产这一关,自己一旦破格升嫔,也算是熬出头了,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敢多想,毕竟不过是个奴才出身,她哪里敢想着自己能成为妃子,成为人上人啊? 抱琴的野心也不大,只想着自己能成为嫔,可以亲自地抚养自己的孩子,她这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可纵然如此,这只怕都不是个容易达成的心愿,抱琴知道自己曾经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狠人,所以她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天天都恨不得自己一睁眼,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听着知恩美人发动了,为了表示对于皇家骨肉的重视,宫中的头头脑脑们,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甚至是贵太妃甄太妃都出动了,降临凤藻宫,等着这个孩子的诞生。 皇帝陛下听了戴权的回禀之后,恍惚了一下才回神过来,这位知恩美人到底是个谁,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顿时来了兴致,毕竟也算是自己的骨肉,虽然生母低贱了些。 不过可惜的是,明明是一桩喜事来着。 知恩美人的这一胎速度倒是不慢,因着母体康健,孩子也成熟,所以真心没有让几位巨头们煎熬! 不过可惜的是,听着接生嬷嬷惊恐的尖叫声,众人果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他们才是疯了。 毕竟皇家的接生嬷嬷,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之人? “怪物啊,这就是个怪物啊!” 听着这惊恐刺耳之声,不仅是帝王的脸阴沉了下来,即便是连在座的主子们也是一脸的沉痛惊惧。 天将妖孽,这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位联想到许许多多不好的东西了。比方说帝王不贤,所以天降征兆。 诸如此类,总之不管是哪一方面,都能让当今好好儿地喝上一壶! 尤其是当朝这个情况,上皇,当今,忠顺亲王,老臣,勋贵,文臣武将,偌大的朝堂一团糟的时候。 若是上皇狠下心来,废了当今,那么今日之事,就是个很好的理由,甚至都不用额外找借口。 皇帝甚至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种最为不好的结果来,他家父皇,恨不得一下子弄死自己的,更何况还有个搅风搅雨的好弟弟忠顺呢! 皇帝看着虽然极力压制,可还是忍不住泛出了喜色的贵太妃,眼中能淬毒一样地阴狠,简直是毫不遮掩! 被皇帝的这股子阴狠的面容盯着,甄贵太妃这才回神过来,发现自己的失态一般,将脸上的喜意尽数收敛了去,一脸坦然地朝着皇帝点点头。 毕竟这事儿可与自己无关! 这事儿,要闹腾,第一责任人绝对是知恩美人,第二位么,自然是凤藻宫的贤德妃娘娘,第三是后宫之主的皇后赵氏,再要找麻烦,才能轮到太后呢,与自己何干呢! 贵太妃的坦荡呕的皇帝不要不要的,别人不知,他还能不知了,知恩美人之前的生子偏方便是这个狠辣的毒妇和贾氏的交易内容。 不过是因为贤德妃谨慎,所以先用在了自己的丫头身上,知恩美人,果然是知恩美人。 现在,皇帝甚至有些庆幸贾氏的谨慎了,毕竟果真是贾氏降下了妖孽,他纵然是想找人出气儿,将此事压下去都找不着人。 毕竟贾氏上面就是皇后和太后! 一个风雨陪了自己几十年,他最是知道她是个贤后的;至于另一个么,生下了自己,在宫中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才总算是享了几天清福的生身之母! 到时候手心手背,他谁都不愿意牺牲,谁都不能牺牲! 还好,还好,现在不仅能将贾氏给收拾了,还能将贵太妃和自己的好弟弟忠顺牵扯进来,皇帝的心情好了许多! 瞬息之间反应如此之快,不得不说,这位如今也算是个人物了,压力之下,他是真的成长了许多,起码这种应变能力,是以前的皇帝不具备的。 现在的皇帝却是瞬息之间就平静下来了,甚至还想到了善后事宜,不得不说,这人果然是潜力无限的。 皇帝既然已经做好了聚丁,想让此事控制在后宫内廷范围内,那么就容不得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快刀斩乱麻,成为了最好的抉择! “来人,送知恩美人上路,贤德妃贾氏,不贤生妒,照顾有孕宫人不周,贬黜冷宫,皇后罚俸一年!” 皇帝的冷酷无情简直令人胆寒,贤德妃贾氏听着这道旨意,彻底地傻眼了,她还没来得及求饶,已经有甲胄在身的侍卫们冷酷无情地堵上她的嘴,将人生拖硬拽地拉走了! 当然,今日这凤藻宫的所有宫人,一并也是要送上路的,毕竟这样的丑事儿,皇帝绝对不会留下任何除了主子之外的知情人士! 至于其他几位主子身边伺候的,他相信,即便她们的主子不开口,这些人也会狠狠地闭上自己的嘴巴的,别说是清醒时了,纵然是做梦,她们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又是甲胄在身的侍卫,顾子言身为校尉队长,面容冷厉,面色不变地执行了皇帝的命令,拖走了贤德妃,至于内宅的知恩美人,自然有内务府的婆子和宫廷内侍们去料理的,他们毕竟是侍卫! 可怜的知恩美人,其实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所以被人捂了口鼻,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片刻便手脚僵硬,一命呜呼了。 听着复命的宫人,皇帝对着戴权点点头。戴权面色冷凝,甚至比自家主子还要冷酷无情,亲自地带着这些人走了。 偌大的凤藻宫,寂静地恍若坟场! “母后,今日您也累了,儿子送您回宫休息,皇后料理知恩美人的身后事吧,毕竟也算是伺候了朕一场,好生地让人给葬了吧,以嫔礼下葬!” 知道皇后性子的皇帝也不欲皇后为难,语气和缓了许多,对着皇后道。 皇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皇帝太后离开,贵太妃也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她一方面要使人给儿子去传信儿,另一方面要让上皇知道此事,毕竟自己可是亲临现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总要让上皇安抚安抚自己的…… 贵太妃走了,皇后再也坚持不住了,斜靠在嬷嬷身边,一脸的疲累! “主子,您没事儿吧?” 皇后身边的几人吓坏了,人人都明白自己这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自己的主子不是皇后的话,只怕此刻,自己已经同凤藻宫的这些人一样的下场了…… “没事儿,赶紧地将这些事情处理干净,我先回宫了,脑子突突地疼,别穿太医……” 皇后说完之后慢慢地上了凤辇,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当天夜里,能得到消息的基本上都得到消息了,得不到的消息,永远都没有机会得到消息了。 第二日众人才知道,昨日有位宫人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了…… 陛下慈恩,所以以嫔位送葬,众人齐齐称赞陛下的仁慈。 本以为会对着自己落井下石的上皇却并没有任何的举动,皇帝忐忑不安了几日之后,还是没有等到任何动静,反倒是听说是自己的好弟弟忠顺因着不知名的缘由被上皇给训斥了一通。 别人不知缘由,难道皇帝这个天下之主还能不知道了? 所以皇帝的心思也是个各种复杂,他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还是父皇的儿子。 看着皇帝似哭似笑模样,皇后心中叹息,毕竟是亲父子,这父子血亲毕竟是斩不断的,她低眉顺目,只当没有看到皇帝的神色。 天底下父不父,子不子地多了去了,可真心期待着自己的儿子或者老父去死的,只怕也只有天下最为尊贵的这一家了吧。 赵皇后嘲讽地想到,不不不,也许还有一家,骆氏二房,能将嫡长子入赘出去,给自己的小儿子腾位置的骆文远,也算是个人物。 那静孝的郡马,也是个可怜孩子! 宫中两位巨头联手压制,忠顺王虽然看着势大,可奈何主子不大给力啊,所以知恩美人产下了怪胎一事,竟是没有闹起再大的风波。 忠顺简直要疯了,这么好的机会,多么难得,又适合的机会啊! 他又算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甚至算是第一批了解真相,知道内情之人,这样一举能成大事的机会,可惜自家父皇呢? 竟然硬生生地压下了此事,竟然将自己臭骂了一顿,甚至还连累了给自己消息的母妃没脸,忠顺简直火大,呕死了,回到了府上之后,扯了最近自己的新宠琪官儿和两个清俊的小厮,强行地在书房泻火! 虽然忠顺亲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这几个人,谁不是打小儿学着看人眉眼高低长大的?谁不会察言观色? 所以每个人都只能忍耐着,只能求着这位真的能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能尽快地放过自己等人。 忠顺心中的泻火儿撒出去之后,心中顿时痛快了,许诺了琪官儿不少的好东西,又赏了那两个小厮不少的好东西,三人忍着身上的伤痛和体内的不舒服,强颜欢笑,谢过了王爷之后,这才离开了书房。 两个小厮倒是还好,可是琪官儿也算是个心气儿高的,对于自己沦落成为权贵泻火的对象,羞愤欲死,可是在班主将自己送到忠顺亲王府上的那一日,他其实已经算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可饶是如此,对于他来说,这仍旧是一件很是难堪尴尬之事。 饶是戏子,可琪官儿并不认为自己下贱,至少他不能自甘下贱! 可是现在呢? 如今的自己,果然成了下贱之人了。 贾府·荣庆堂 第70节 “你说什么?” 贾母一脸震惊地问贾琏道。 “娘娘因为照顾知恩美人不周,所以被打入冷宫了!” 贾琏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再一次地叙说了一遍,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老太太仍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态度。 “二太太——” 而身为贵妃之母的王氏再也控制不住的悲痛,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栽了下去。 鸳鸯的惊呼让众人也是慌了一下。 “将二太太抬回梨香苑,打发了管家去请了小王太医来!” 贾母到底镇定许多,对着众人吩咐道。 贾府有主心骨老太太在,虽然也慌张,却也不至于方寸大乱,李纨和史湘云两个儿媳妇跟着去了梨香苑去伺候二太太,至于其他人继续地留在荣庆堂,商量贾府该如何是好。 饶是贾赦这样一向讨厌二房仗着贵妃之势,鸠占鹊巢的人,也露出了一副惶恐之色,毕竟出了一个贵妃,可不只是二房的事情,甚至是阖府,阖族的大好事儿。 可现在呢,贵妃竟然被打入了冷宫,这是要连累阖族的大事啊,而且国公府作为贵妃的母家,只怕是头一个要倒霉的。 “母亲,现在该如何是好?皇家不会迁怒咱们府上吧?” 贾赦一脸惶恐地对着贾母道。 “别慌,还有老婆子呢,天没塌呢!” 贾母一脸的冷厉,对着贾赦道。 “可这可是谋害皇嗣的大罪啊,皇家果然能轻拿轻放的话,只怕贵妃也不会直接打入冷宫,若是被降位,或者打了,罚了都能说的过去,可如今呢?这是直接不给贵妃翻身的罪责啊!” 贾琏在外面上班,毕竟比别人知道的更多,想想同僚们看着自己一副怜惜,一副你死定了的神情,贾琏还哪里能忍的住呢? 对着老太太道。 贾母人老世故,比贾琏这个毛头小子想的更深,知道的更多,哪里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刚刚不过是为了安抚众人罢了,现在贾琏此话一出,众人更加地慌乱了,这可,可该如何是好? 邢夫人,王熙凤等人一脸的惊恐,已经低低地哭了出来。 王熙凤新近有了身孕,听诊脉的太医说是个男胎,所以贾琏对王熙凤如今宝贝了再宝贝,当然,整个大房都是如此。 可如今呢? “不行,这样不行,为了避免皇家迁怒,老爷,咱们要分家,将二房分出去,贵妃可是二房的贵妃,可不是咱们长房的贵妃!” 邢夫人别的不知道,可这活命可是要紧呢,擦干了眼泪,一脸慌张地对着贾赦建议道。 闻言,王熙凤的哭声似乎都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地抽噎起来了,不过却是露出了自己五个月大的肚子,毕竟她肚子里如今可是大房的继承人呢! 贾琏看着妻子一脸蜡黄,面无血色,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了决断! “老爷……” 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其中的坚决之处却是谁也能听的出来,对于他来说,还是自己的妻子,女儿重要,至于二房,管他们去死呢! “如今想要摆脱干系,只怕已经晚了!” 贾赦深沉地一点儿也不像是那个荒唐傲娇的中二晚期患者,对着一脸渴盼的妻子,儿子道。 “如今能做的就是想法子赎罪,贾氏一族是否还能有一点子生机,端看府上该怎么做了!” 贾赦想想曾经自己和某人的闲聊,对着贾母和自己的好弟弟贾政道。 “老大,该如何做?你说!” 贾母心中其实也慌乱,可比起贾政来,镇定的多,淡淡地问道。 “母亲明日一早就进宫向太后,皇后请罪,我与二弟去大明宫,不管如何,总要保护阖府的小命!” “好,按着你说的办!” 贾母也没有想到一向不着调的长子竟然会由此决断,而次子一如既往地靠不住,她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这是第一次,贾母觉得长子毕竟是长子,而次子永远都靠不住的事实。 室内渐渐地陷入了沉寂,掉根针都能听到, “去给我准备车轿,我亲自上林府。豁出去这张老脸,亲自去求了玉儿,让林家也去周旋一二,求求大长公主,找找骆氏以前的关系,为贾府说说情!” 贾母想了一圈儿,自家府上的老亲,往昔的关系,如今能用的上的,似乎只有林家了。 这样的结果让贾母辛酸无奈,不知是悔还是悲,想起了逝去多年的女儿,贾母顿时老泪纵横起来。 她这一哭,众人更觉得凄惶无限,偌大的贾府,哭声震天! 底下人只有比主子更加慌张的,好在还算是有几个得用之人,贾赦坐镇府上,贾政,贾琏护送老太太连夜去林家。 此刻的林家,主子们也在聊宫闱剧变,黛玉一脸的叹息,“宫中的娘娘寄托着贾府全部的期望,如今此事一出,到底如何是好?” 听着她言辞中的担忧,骆辰逸却是不以为然居多,反正和自己,和林家没多大关系便是了。 “你也是多想,反正有老太太,那位老而弥坚,人情世故什么不懂,反正也不是倾覆之祸,贾府安然无恙没问题,不过是少了让他们为所欲为的靠山罢了,你到底在忧心什么!” 骆辰逸笑着安慰道,他反正一点儿也不希望黛玉牵扯进去,这事儿他甚至比黛玉知道的更多,也只能感慨一句咎由自取罢了。 听着杜鹃娘的回话,说是贾府的老太太,两位主子已经快到了二门上了时,骆辰逸忍不住地偷偷翻了个白眼,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直接请到前面花厅,我与郡主这就过去!” 骆辰逸看着已经着急出迎的黛玉,吩咐道。 “娘子,冷静下来,贾府众人的来意,你可是明白?” “难道说?你是说?”黛玉也不是傻,冷静下来,脑子转的很快,问道。 “只怕是八九不离十,毕竟如今能让贾府理直气壮上门求助的,也不过是林府罢了!所以贾府只怕是要让你去求了大长公主,甚至是入宫去求了太后,皇后……” 骆辰逸言词中的冷意黛玉却并未听出来,反倒是一脸的为难,“咱们承情大长公主良多,怎好上门为难她老人家?至于太后和皇后,与我也是善意居多,可这并不是我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理由啊……” 黛玉顿时为难了。 “所以待会儿你别说话,有事儿往我头上推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一切都有我来应付,好不好?” 骆辰逸对着黛玉道。 “好……” 黛玉虽然还略有迟疑,不过最终点点头,应了下来。 夫妻俩这边略略商量了几句,也再顾不上其他,去了前边儿花厅。 贾母还算沉得住气,慢慢地打量着花厅,贾政被眼前的书香之气迷住,唯独贾琏,简直坐如针毡,他比贾府所有人都更加地了解骆辰逸,果然他不愿意黛玉掺和进去,只怕今日老太太白跑一躺。 “外祖母,二舅舅,二表哥!” 黛玉对着几位行礼,贾母已经一把地搂住了黛玉,哭成了泪人。 “玉儿啊,我的玉儿,如今可该如何是好?求玉儿你一定要帮帮娘娘,帮帮贾府啊!” 这老太太,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狮子大张口也不知道害臊的! “外祖母,您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一起想了法子才好,我是哪个铭牌上的人物,能帮到宫中的娘娘,能帮到府上呢?” 黛玉和鸳鸯,万嬷嬷等人将贾母搀扶坐好,对着她道。对于黛玉的装傻,贾母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满,她丁点儿也不相信发生了这么大事儿,黛玉竟然能不知道? 骆辰逸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嘲讽,贾府以为自己是谁?宇宙中心还是什么,凭什么要让众人盯着他们家?时刻地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玉儿,你元春可是你大表姐啊,是府上的唯一的靠山和希望啊!如今,如今她被陛下打入了冷宫,我相信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贵妃娘娘可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她最是心善,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哪里会谋害皇嗣啊!所以玉儿你一定要帮帮贵妃娘娘啊!” “是呀,心善的舍不得踩死蚂蚁的贵妃自然不能谋害皇嗣,陛下竟是信口雌黄,冤枉了贵妃娘娘,是不是?” 骆辰逸凉凉地声音打断了贾母的哭诉声,贾母被这话噎的一口气儿差点儿喘不上来,这般指责她可不敢承认,心中想都不敢想的! “郡马非得要曲解我老婆子的意思,老身也莫可奈何,若不是你,我的玉儿如何能与老婆子生分至此?” 贾母厉声道,对上骆辰逸,贾母永远都冷静不下来。 “呵呵……” 骆辰逸对着黛玉安抚性地笑笑,并不接话。 “外祖母,您这样却是让我难做,毕竟事涉宫闱,我不过是个外姓郡主罢了,又如何能干涉帝王的决定?若果然贵妃娘娘是被冤枉的,圣人,太后,皇后娘娘皆是英明之人,只怕不日贵妃娘娘就会平安无事了,外祖母在家安枕高坐即可,又何必来我这个晚辈处呢?” 黛玉却是不能让丈夫三番四次地受了外祖家的奚落。 “你……我可怜的敏儿啊,果然你还在世,如何能忍心让我这老不死的老婆子受刺奚落?” 贾母扯着嗓子干嚎起来了。 “贾太君,果然你今日是来林家闹事的,那么请你继续,若是有求于林家,那么希望您老人家克制一二,省的太太地下难安,毕竟郡主是太太唯一的骨血,老太太几次三番为难皇家郡主,到底依仗的是什么呢?” 万嬷嬷面色不大好看,对着贾母道。自家郡主多心善,多好的一个人,可是贾府这些人,也忒是不知足,忒过分了些。 贾母闻言一顿,这一场干嚎却是继续不下去了。 骆辰逸哑然失笑,这唱念坐打,老太太果然老辣。 “玉儿,老祖宗失态了,你可一定要理解我,贵妃是阖府,阖族的靠山,她这一出事儿,我心中乱了弦子……” “外祖母别担心,毕竟阖府上指望您老人家做主心骨儿呢,虽然知道个结果,可是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咱们两眼一抹黑,甚至连皇后娘娘都被罚了,内廷又禁了言语,这其中的厉害,可想而知,府上如今一动不如一静,我总觉得少些折腾勾连之举,诚心诚意地请罪,府上也不是没有世交亲朋,朝堂上再周旋周旋,贵妃娘娘不一定能免罪,可至少不会牵累府上,您说是不是?” 黛玉这一番话倒是真心话,至少是真的在为贾府周全,可是落在众人耳中,却是黛玉的推辞撒手之意。 “玉儿,你果然如此无情?见死不救?” 贾母已经沉了脸,对着黛玉道。 “是呀,便是如此无情,见死不救,贾老太君你又待如何?” 骆辰逸淡淡地道。 “你,你不过是一介赘婿,这里是我外孙女儿的府邸,却是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贾母对着骆辰逸一向冷淡不亲热,不过也没有似此时这样撕破了面皮,如此嘲讽。 骆辰逸却不会跟黛玉一样心善,纵着她。 “老太太,被甄家摆了一道,生子秘方,生子秘方,却诞下了一个怪物出来,贾府这次死定了,别说是林家了,纵然是天皇老子都救不了贾府,依着我么,众位还是回府等死吧,要不然连夜出逃其实也不错?” 他这番丝毫不带善意,阴测测之言,却是惊的贾府众人头晕眼花!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你没有骗我?” 贾母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狰狞着面容,问道。 第71节 “呵呵,此等大事,难道我还会说谎不成?果然一报还一报,当初你们逼着郡主与甄家和解,说是有甄家的生子秘方之时,我便等着今日了,果然让我给等到了,打量甄家是那么好欺负呢?竟然敢贪了甄家的东西不还?现在,这报应来了,滋味儿可好?剜了心肝肉的感觉如何?” 骆辰逸仍旧是风轻云淡之态,压低了嗓音,似是催死的咒语一般,炸的贾府众人站立难安。 “果然,果然这是甄家的算计?” 贾母将口中的腥气儿强咽下去之后,哑着嗓子对着骆辰逸问道。 “虽然我骆氏与宫廷没有多少的纠葛,不过贤德妃的秘方可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再少数,老太太可还曾记得前朝的那位得宠的贵妃吗?姓李的那位,您一定有记忆的,当初的奉圣夫人甄氏在后宫,能得到那个方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现在这报应就落到了贾氏的头上!您还记得当初内廷血流成河的场景吗?如今的宫闱,不过是死了个知恩美人,废了个贵妃,死了一宫上下的奴才,已经是上皇和当今仁慈的结果了,否则的话……” 骆辰逸的这一番让贾母的脸色更加颓丧,灰败中透着青色,令人触目惊心,心惊肉颤! “果然一模一样?” “我并不知道具体情形,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不过方子的的确确是一模一样的!” 骆辰逸点头承认道。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罢了,罢了,政儿,琏儿,咱们回府。” 贾母强撑着身子,在丫头的搀扶下,离开了林家,上了轿子之后,呕出了一口血,顿时生死不知了…… 听着鸳鸯和婆子的惊呼声,贾政和贾琏本就心神不宁,此刻更加慌张,急忙护着车架,回府去了,这天,不止是贾府众人不得安宁,林家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第44章 44|城 贾府一行一脸慌张惊骇地回了府,面对生死不知的贾母。 这一刻,饶是对着母亲不大有什么感情的贾赦都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更别说是彻底地将贾母当成是靠山的二房了。 贾政伏在母亲身侧,痛哭不已。 贾赦看着这个无用的东西,直接地一把推开,然后掐着贾母的人中,虎口,做些紧急抢救,生怕老太太果然一命呜呼,只怕这个家真的要散了。 毕竟贾母是超品诰命,也是一把年纪了,皇家可不就最爱怜老惜贫了么?所以只要母亲出面求情,再将阖府的财产献上,贾赦觉得保住府上众人的命,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毕竟人到了一定的层次,其实不大爱和这些低层次的人计较的。 比方说贾母和刘姥姥,比方说太后和贾母,都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只要母亲能拉下脸俩,不怕丢人,他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至于自己,本来就没脸,又担心什么呢? 他的好弟弟贾政么,如今更加没脸,反正已经是白身一个,皇帝是否还记着他都不一定呢。 贾赦如今无比地感谢当初为了气母亲,气二房,自己熟读了律法,所以还算是清明,不似二弟这么混浊不堪。 可贾赦也恼恨自己的这一份儿清明,毕竟因为自己清明,所以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也是加倍的,毕竟他才是府上知道后果的人物。 这对于贾赦来说,绝对不是个什么好消息便是了。 贾母在贾赦的努力下,终于幽幽地睁开了眼睛,也不说话,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这个家,果然要完蛋了吗? 自己竟是要撑不到宝玉成长起来,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了? 贾母这么一哭,贾政也一同地嚎啕大哭了起来,纵然贾赦也是觉得心酸,可也知道府上不能这么哭下去,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贾赦冲着贾政撅着的屁股狠狠地一脚,踹了他个狗啃泥,厉声道,“你先给老子住嘴,再哭就直接堵了嘴!” 看着贾政一个瑟缩,贾赦冷笑了两声,这才回头来劝自家母亲,“老太太,如今的情势如何,您比谁都清楚,该怎么做才能保住阖府的性命,您也是明白的,玉儿他女婿已经指出了明路,老太太意下如何?” 贾赦对于林家没有任何的怨言,若果然自己在林家的处境,遇上了这种事情,不落井下石,不冷嘲热讽就已经是善人了,还哪里会将具体情形告知对方,还会为对方出谋划策,简直做梦! 所以一直对于骆辰逸有好感的贾赦此刻对于他也是感激万分的。 “好,一切以你之言罢!” 贾母却不想承了赘婿之情,尽皆将功劳都堆放在了自家儿子身上,对此贾赦也不在意,生死关头,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没意思的很,但凡贾府能逃过一劫,将来再说罢。 贾赦想的明白,也不反驳贾母之言,连夜带着人去清理府库去了。 当然,还有自己的私房,他的私房已经往外送了不少了,贾赦也自觉有忧患意识之人,尤其是在知晓了律法之后,不为别的,单单为自己的独苗苗贾琏留点后路,至于贾琮、迎春之流,贾赦完全就没将他们当成是自己的责任。 这也不能完全怪贾赦,反正贾府对于庶子庶女之流的一直都是不待见的,纵然是嫡女呢,可也没瞅着要么重视了,看看东府的惜春便知道了。 所以贾赦对于迎春和贾琮两个平日里对自己没有什么父子之情的子女,直接当是不存在便是了。 毕竟自己是长辈,难道还要自己上赶着去孝顺女儿,儿子了? 纵然贾赦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可迎春和贾琮两个又好到哪里去了? 反正贾赦一点儿也没有将这两人当回事儿便是了,自己只有一个孩子,只有贾琏一个嫡子,其他的,他反正是不管的。 这一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极为地漫长,总是等不到天亮,尤其是贾府众人,简直就是睁着眼睛,不时地瞄着墙上挂着的自鸣钟的。 王熙凤肚子渐大,熬不住,最后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眼睛红肿,妆容狼狈,可是落在贾琏的眼里,这样的王熙凤却是比往昔珍贵了十分,珍贵了百倍。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妻子的肚腹上,感受着其中的那份小生命,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沉静下来了。 不为别的,端是为了自己的骨血,贾府都要安然无恙。当然,不得不牺牲的时候,那么只能对不住二房了。 毕竟贵妃是二房的女儿,毕竟这事儿也是二房所为,自己长房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掺和过的。 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之人,贾琏安慰了自己许久,也睡了过去,恍惚间,他似乎是听到了鸡鸣声,狗叫声…… 第二日一大早,贾母带着两个儿媳,贾赦带着弟弟,儿子,当然,还是少不了作为族长的贾珍,齐齐地跪在了宫门口,虽然折子请罪的折子已经递进去了。 可贾府上下已经跪了快要一个时辰了,压根儿一点儿讯息都没有。 贾母年事已高,承受能力自然是大不如前,尤其是这些年养尊处优,哪里还承受的住这样的煎熬? 外加上来来往往的文武们,毫不掩饰的那种打量,简直令人羞愤欲死。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眷们,总之谁也耐不住这样的目光啊! 好容易迎来了前朝后宫的旨意,邢夫人和王氏将踉跄,腿脚已经有些不稳的贾母给搀扶了起来。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毕竟也算是超品诰命,所以太后还算是礼遇,准备了软轿,不过邢夫人和王氏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邢夫人是一品诰命的话,王氏如今不过是个白身罢了,毕竟贾政是白身,夫贵妻荣,所以她又能有什么荣光呢? 好容易还算是有个贵妃的女儿撑腰,可是如今呢? 王氏如今连夫人都是不能称呼的,只能是王氏。 好容易地挨到了慈宁宫,太后,皇后皆在座,人人都是阴沉着脸,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太后和皇后来说,都是攸关后半生福祉之事,甚至可能是关系到两人性命的大事儿,所以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对于贾氏族人能有什么好脸色了才怪。 贾府女眷们忐忑不安地跪在下首,良久都没有听到声响,心中越发地忐忑! 最后还是太后心善一些,看着满头银丝的贾母,淡淡地道,“且请起吧!” 毕竟即便是算后账,那也是皇帝的事情,女眷们也没有多么地心狠手辣,纵然狠辣,也不能表现出来不是,都是有头有脸的,也基本上算是人生赢家了,谁不是收敛了再收敛的,哪里会表现出自己的狠毒无情来? 太后叫起,皇后使人搬了几个脚凳给贾府的众位女眷坐下。 谁也不敢大大咧咧地就坐下来,所以也只能小心了再小心,蹲了半个屁股,这样反倒是更加地难受。 最后,因着太后和皇后都知道皇帝的心思,所以将贾府的女眷们晾了半日之后,也没说个什么,让她们离开了…… 众人心中也是更加地忐忑,谁也不知道贾府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如今全部的希望也只能放在前朝了,希望皇帝能看在贾府世代忠心的份上,放了贾府一马。 当然,还有国公爷的余荫,希望能保佑贾府度过此难关。 至于将来,谁也不敢谈及将来。 好好儿的一个女儿家,送去了宫中,可惜的是,如今却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而且还将阖府给搭上了,贾府众人简直各种不是滋味儿。 如今谁也不敢提及元春了,这位贾府昔日的骄傲,如同黄花菜一样,彻底地成为了贾府的禁忌。 大明宫的贾氏男丁们已经是汗水湿透了脊背,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滴落,打湿了面前的青石板,可谁也不敢有半分异动,一动不动,时间久了,却也煎熬! 谁不是养尊处优之辈?谁曾受过这样的苦楚?贾赦等人甚至还有些羡慕府中的白丁几人了,诸如宝玉啊,贾蓉等等! 最后,皇帝对于贾赦的折子冷笑了几声,然后让贾府众人回去了。 这种各种忐忑,各种煎熬的日子他也曾经体尝过,如今却是轮到这些人了,不让他们好生地享受几日这样的生活,简直对不住自己所受的那些惊吓! 回到了府中的贾府众人面面相觑,一副天塌地陷之相,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了。 “老太太,要不然先分家吧!总不能让阖府都等死吧!我的琏儿总归是国公府的继承人,是嫡支唯一的一个,哪里能牺牲了他?” 贾赦最后沉不住气,对着贾母建议道。 贾琏闻言,眼中冒过了一丝喜意,望着老太太的眼中充满了希翼! 可惜的是,迎接他的只是失望。 贾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对于长子的建议不置可否。 贾琏是嫡长子,除非将他逐出贾家,否则的话,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其实她如今更加地担心宝玉,一旦贾家败了,宝玉可要如何是好? 不,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还有玉儿呢! 对,对,对,还有玉儿! 贾母睁开了眼睛,对着鸳鸯点点头,她早就吩咐了鸳鸯准备了些东西,因着有甄家的教训在先,所以都是些不打眼的东西,可其中的任何一件,却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只是如今只怕贾府被人盯的紧,却是如何送到林家,送到黛玉的手上? 这才是令贾母发愁的事情,而且还有那个林氏赘婿,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是否会手下了贾府的这些东西,也是个未知之数! 不过不管如何,贾母都决定要尝试下。 贾母打发了众人离去之后,打发了鸳鸯,离开了贾府,略略地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地上了林家。 当然,这些事情其实是瞒不过有心人的,黛玉和骆辰逸对于贾府的上门并不多么地吃惊,看着鸳鸯从怀中挪腾出来的东西,黛玉狠狠地阖上了眼睛,外祖母,这又是何苦呢? “林姑娘,郡主,算是奴婢求您了,求您帮帮府上吧,老太太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府上如今已经是等死的份了,所以老太太能求的,能靠的除了郡主之外,还能有谁呢?” 鸳鸯哭成了个泪人,对着黛玉求恳道。 “鸳鸯姐姐,你先请起罢,唉……一切依老太太罢!” 黛玉终究是狠不下心来,毕竟是自己的外祖母,毕竟对于自己有过养育之恩的,她应下了,这在骆辰逸的意料之中。 不顾不得不说,贾母其实真的是个聪明人,鸳鸯匆匆来,匆匆去,来时空手来,去的时候倒是大包小包地带了不少的东西回去,似乎是求了林家药材补品一样,反正西洋参是带回去了不少。 骆辰逸对着这位老人家也是佩服的很,老奸巨猾,说的就是这位。 不过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吧,毕竟依着自己对于皇帝的了解,想要让这位改了主意,只怕是不易。 好在对于贾府来说,能留下小命儿就不错了。毕竟他们大喇喇地做下的那些事情,纵然是齐齐判死刑也不冤枉。 第72节 半个月之后,贾府众人经受住了煎熬之后,也最后迎来了自己最后的结局。 贾氏东西两府尽皆抄家,不管男丁女眷尽皆下了被送去狱神庙。 也是因为上皇,太后念在贾代善的份上,所以才免了一行人的牢狱之灾! 贾府的结局是注定了的,纵然没有这么一出,贾府的好日子也不会太长,所以骆辰逸完全没有任何的惊异之处,吩咐了林忠安地出去刑部走动一二,让他们的生活能舒服一些,至于其他的,别说自己没本事了,纵然是有本事,他也不会去折腾。 好在听了骆辰逸的分析之后,知道贾府众人没有性命之忧后,黛玉也不着急了,听着林忠安说了自己上下打点好了,最起码吃饱穿暖不是问题之后,她也算是放下多半的心了。 至于其他,一日上面的判决没有下来,一天是无法安心的。 可惜的是,世界上永远都是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所以罗织贾氏罪名的人真心不少,有曾经的世交,有想要得利者,甚至还有贵太妃指使的,毕竟当初甄家落到了那个地步,可没见过贾府有任何的动静,甚至还想要吞没甄家的东西,简直可恶! 饶是如今贵太妃已经坑了贾氏,令贾氏彻底地没落了,可这不一下子亲自报仇,不一下子打死他们,总觉得各种地不得劲儿呢。 这种亲自报仇雪恨的感觉反正是好极了,贵太妃脸上的喜色简直遮都遮不住,最后索性不遮了,反正她是个什么性子上皇是尽知的,所以这不遮掩,这样的真性情对于上皇来说,尽管挺无语的,可到底内心还是欢喜的,毕竟甄氏对自己是不同的。 至于其他人,打量自己不知道呢,虽然面上恭敬,可其实敷衍居多。 不得不说,不管是上皇还是当今,都是些奇葩! 贾府的罪名也不过是那些罢了,不过男人窝囊,做下的事体倒是不多,最多纨绔些,可也没有犯下要命的事情,可是这内宅女眷呢?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做出的这些事情也是令人瞠目结舌。 前后两代主母放利子钱,也是让众人大开眼界,而且甚至一代比一代更狠,甚至是包揽诉讼这样的事情她们也是丝毫不忌惮地都干了。 不仅是令皇帝开了眼界,大发雷霆,甚至是朝堂上也是一片哗然,看来这贾府,皇帝要收拾了他们,也不单单是因为贤德妃不慈呢。 最后皇帝发出的谕旨也是令众人感慨陛下简直是太过宽厚了,殊不知,这已经是贾赦赎买过一次的结果了。 毕竟贾赦是将自己大部分的财务和府上全部的财物清单都交给了皇帝的,不管东西在不在,又在哪儿这都不重要,反正这东西在贾府就成了。 皇帝真心是不在乎的,反正只要一抄家,哪怕是老鼠洞里的东西,那些人也都能翻找出来,更遑论是其他了。 众人并不知道这一茬儿,所以更加地感慨皇帝的仁善。 当然,也有知道内情的,对于皇帝这次如此仁慈也是挺讶异的,毕竟这位小心眼,睚眦必报的性子谁不知道? 竟然会放过贾府,也是令人诧异呢! 其中诧异的一位便是甄贵太妃,对于贾府不过是二房遭罪,贾政流放岭南,贾赦徒三百这样的结果,甄贵太妃简直无法接受! 当然,对于女眷们的处置倒是严厉些,王氏因为之前坐下的那些丑陋之事,也是因为她是贵妃之母,百般地替贾氏筹谋,所以才会令皇帝遭遇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危机,所以王氏最为倒霉,判了斩立决。 当然,还有个令人为难的小王氏,王熙凤,她与自家的那位姑姑简直如出一辙,甚至是犹有过之,王氏女眷,也是令人侧目。 半路上得到消息,紧急赶回京城,想要替贾氏,替妹子和侄女儿周旋的王子腾,在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气的病倒在了路上。 可惜的是,“恰好”遇上了庸医,然后王子腾第二天死硬了王家人才发现! 这下子简直是天塌了,一方面使人回京向朝廷报丧,一方面又在当地开始治丧,王家也成了一团糟。 王氏和大着肚子的王熙凤却是再也等不到她们的靠山和救星了。 王熙凤好歹也算是个孕妇,肚子里的这块儿肉会护着她一二,可是大王氏呢,却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除了等死之外,她无能为力。 得到哥哥凶信的当晚,王氏就扯下自己的腰带,自缢身死! 看着太太的举动,一旁的探春眼皮子都没抬,太太死了,自己也算是解脱了。 探春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自此,谁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将来了。 贵妇女眷们时常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狱神庙的诸人谁也不觉得惊讶,很是的淡定地将她的尸体给拖了出去,这种罪妇的尸身只怕是无人收的,所以一般情况都是直接丢到乱葬岗的。 不过这位倒是有些不同,毕竟曾经是贵妃之母呢。 林忠安觉得自己如今也真是万能的了,不仅要防着有人使坏,还要替人收尸。 对于这位二太太他是丁点儿的好感都没有,可毕竟人死事消,自家姑娘又是心慈的。纵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可也没有这样歹心之人吧?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曝尸荒野? 王氏死了,可是小王氏还活着呢,毕竟是孕妇,皇帝除了呕了个半死之外,也只能网开一面,让她平安地离了狱神庙,不过不能收拾了小王氏,却是可以收拾了她的丈夫贾琏吧? 贾琏徒千里,毕竟夫妻一体,所以王熙凤做下的那些丑事儿,说是当丈夫的贾琏不知道,谁信? 东府的贾珍流放贵州,毕竟亲手缢死儿媳的便是他。皇家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有那样一个不要脸的血脉,可话是这么说,贾珍所为还是令人不齿的很,能得了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皇帝大度宽和的结果了。 至于这些人这辈子能否或者回来,皇帝也就只能呵呵了。 至于其他人,皇帝倒也并未过多追究,毕竟都是些年轻姑娘们,再不然就是些蠢笨不堪的东西,搭理他们还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贾母简直要疯了,儿子徒的徒,流放的流放,儿媳也死了,嫡长孙亦然。按理来说,这贾府只剩下宝玉一个男丁了,府上的一切都成了宝玉的了,贾母合该欢喜才对呢。 可惜的是,家产籍没,身无恒产,众人飘零,不知前路的贾家如今哪里能让贾母欢喜的起来。 当然,倒也不是身无分文,毕竟贾母的嫁妆还在,不过缩水到了十分之一罢了,官家是按着她的嫁妆单子返回来的,至于其他的,都抄没了。 她一辈子积攒的私房,就剩下了这么点子的东西,贾母除了搂着凄惶不安的宝玉痛哭之外,还能如何? 贾家的奴才尽皆别发卖了,赖嬷嬷家也不例外,不过皇帝知道赖家的家底子,所以赖尚荣也只能将家产变卖,几经走动,这才赎买了自家的亲人父母,然而,除了自由之外,赖家这次,又一次地成为了穷光蛋。 一个奴才家里,竟然能得了几乎百万之富,皇帝对于贾家简直嗤之以鼻! 自己快穷的精分了,快要吃土了,竟然肥了下面的奴才,贾府之昏聩,之无能,也是令人大开眼界。 反正这些钱如今都是自己的,皇帝的心情大好,抄家这活计,简直是太好了! 林忠安只做主买下了鸳鸯和平儿,至于其他人,随他们去吧,反正与自家何干呢!黛玉听说了之后,叹息的一声,并未出声。 出狱的贾母带着一众儿孙们上了林家派来的车架,驶向郊外的林家庄子。 王熙凤瘦的皮包骨,搂着差点儿失去的大姐儿,面色阴沉地可怕。 她是真的没想到,纵然是自己往日里要强,也最是看不上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也是瞧不上自家那个只知道吃喝耍混的兄长,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会做出了拐卖自己的大姐儿的举动,这若不是林家的照拂,此刻自己的女儿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她每每想起这个,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如今的王熙凤,阴鸷沉默,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的爽朗大气来。 时间久了,怕自家奶奶手酸,平儿想将大姐儿接到自己的怀里,可惜的是,被惊动的王熙凤反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扯你娘的臊!这会子跟谁献殷勤呢?如今可没个爷们儿让你卖好了!” 平儿臊的满脸通红,本想辩驳两句,可是看着她这样,嘴巴嚅动了两下,却也没有张开口,低下了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终究也没敢落下泪来。 看着平儿的这样子,王熙凤冷笑了两声,继续安抚惊魂未定的大姐儿。 出了京城十多里,便到了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地,林家的地界儿,纵然是个庄子,可似乎都带着一股子雅致来。然而今日的来客,却是无心赏景,灰头土脸地进了庄门。 不过是小两进的院落,不过对于如今的贾府众人来说,却是足够大了。 东府尤氏带了贾蓉,胡氏占了一进,贾母带着宝玉,史湘云占了一进,李纨,王熙凤带着几位姑娘们占了一进。 大致上就是这么协商完了,至于再具体的,由着他们去吧。 “老太君,这是我们姑娘给府上的嚼用,待料理完了几位舅爷的流放之事,我们家姑娘和姑爷便会过来探望老太君和府上的诸位了。” 林忠安家的将一个荷包放到了贾母的面前,对着她解释道。 毕竟自家姑娘和姑爷都没有出现,她好像能体会到这位的不悦来,解释道。 贾母闻言,神色稍霁。 虽说林家跑前跑后,一直没有断了消息,可是作为主子的黛玉竟然没有出现,作为贾府的亲外甥,贾母心中要是不别扭了才怪呢! 而且她现在更怕的是另一件事儿,生怕林家这么安排了下贾府,日后便会撒手不管了。 这可不是贾母想要看到的,毕竟如今的贾家,能依靠的有谁? 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所以能依仗的不过是林家罢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黛玉是贾府的外甥,是贾家如今最为重要的亲戚,所以除了靠着她,还能如何? 大房的刑罚虽然轻,可贾赦还是高兴不起来,毕竟他最为看重的儿子竟然徒千里,这让贾赦哪里能高兴的起来? 骆辰逸送别了贾赦,听着他念念叼叼地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骆辰逸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而,贾赦吩咐的事情只怕是无法如愿了,毕竟如今的贾府,真的是一动不如已经,等过上两年,贾琏就回来了,那些东西正好留着贾琏日后挣个营生,这多好啊。 现在刚刚事情出了,上蹿下跳的,依着当今的性子,他若是能轻拿轻放才怪,只怕贾赦花了银钱,还惹来一场空。 这些事情骆辰逸也没有时间来详说,只说自己会看着办,贾赦对于骆辰逸的保证很放心,走了。 徒三百对于贾赦来说也不是个轻松的事情,好在有林家的各处打点,至少能让他少受点苦头。 贾政依旧是那副模样,问了贾府众人的安置之后,便沉默了,毕竟他和骆辰逸可没有什么交情,一直都当骆辰逸是晚辈,是黄口小儿,现在似乎也没脸说些有的没的。 骆辰逸送上了一包散碎银子之后,看着他离开了。 贾琏到底年轻,脸上的愤恨简直无法言说,无妄之灾,无妄之灾说的便是自己啊! 到底自己这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这才遇上了这么个无情毒辣的妇人啊?可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贾琏也只能自己憋屈了。 贾琏对着骆辰逸倒了一肚子的苦水之后,离开了,三年之后,老子回来了再收拾她。 骆辰逸闻言,摇摇头,王熙凤不是什么好东西,贾琏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夫妻俩半斤八两,没一个好的,且随他们去吧,反正贾琏即便再如何地愤恨,想要收拾了王熙凤也得等到两三年后了,那个时候,王熙凤有了儿子傍身,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呢。 送走了贾府的这些爷们后,骆辰逸苦笑了两声,翻身上马,回城去了。 林家最后还是成为了那个收拾烂摊子的,黛玉心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黛玉是晚辈,所以不敢丢手,都则的话,一个凉薄的名头就要背到黛玉头上了。 世人刻薄,又是一副“弱即正义”的模样,所以骆辰逸不敢太过怠慢贾家,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好,让人无法诟病即可。 贾家众人虽然安定了下来,又有林家请了相熟的太医诊脉开方子的调养,不过这并不是贾府平静生活的开始,反倒是鸡飞狗跳的前奏。 李纨是节妇,所以她和儿子贾兰免受牢狱之灾,林家立即地就将他们母子接走。等贾府众人平安出来之后,又将李纨和贾兰二人一起地送来了这庄子上。 可李纨总觉得委屈啊,委屈自己不要紧,可是委屈了自己的儿子,这如何是好? 再者说了,如今这贾府,除了贾母之外,便是自己的私房最厚,尤氏和胡氏的嫁妆虽然发还了,可毕竟她二人都是小门小户地出身,哪里来的许多嫁妆? 至于王熙凤,嫁妆虽然丰厚,不过基本上都空了。再者她可是做了那么许多的违律之事,嫁妆还能回来才怪呢! 现在呢,林家送来了一些银钱,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众人嚼用了,可人心不足啊! 李纨总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一二,毕竟贾府也没落的三代不得科举的惩处,她的儿子又是个上进知礼的好孩子,总不能一直在此蹉跎吧? 李纨想要给自家儿子请个先生,再不然打发了儿子去外面的书院求学,这样也行啊。 可惜呢,这一切都是要花钱的啊! 贾府如今哪里能奢侈到请先生,送书院的地步了? 谁不得苦巴巴地熬日子啊? 只有鸳鸯和平儿两个奴婢,李纨身边的两个丫头,这么几个奴婢,能伺候的过来谁? 贾母也吩咐了女眷们做上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诸如针线之类。 王熙凤如今卧床静养还来不及呢,能做针线的也只有三春,李纨,尤氏胡氏了。 第73节 别人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意见,可李纨不同,自从丈夫离开了之后,她几乎每天都是和针线在打交道,每天都是针线伴着自己过日子,如今呢? 还要做针线? “老太太,我想带着兰儿南下,毕竟我娘家也是书香之家,兰儿的将来,总也该有个交代了。我守节熬日子,为的可不就是兰儿的前程。可是贾家呢?除了怠慢和忽视之外,我的兰儿又受了什么好的待遇?别人做下了没脸的事情,为何牵累我母子要受这份煎熬苦楚?” 李纨对着贾母道。 “你待如何?” “老太太,分家吧,我愿意背负这不孝的名声,只求着老太太主持分家,让我和兰儿离开这里!” 李纨对上贾母的眼神,心中惴惴,硬着头皮道。 “凤丫头,你也想分家?” 看着大着肚子,面色蜡黄的王熙凤,贾母淡淡地道。 “老太太对着宝玉和二房的偏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否则的话,我哪里会抓住那点子东西死不放手,如今落得了这样的下场,我咎由自取,似乎也说不上什么想不想的,一切都是老太太做主罢了,反正如今的大房爷们也没一个,老太太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王熙凤对着贾母道,不过这话却是听的贾母心窝子疼! “好,那就分家吧!既然你们说我偏疼宝玉,那么老婆子也就不遮掩了,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与你们何干呢?你们想分什么?分吧。” 贾母阖上了眼,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贾母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珍大嫂子,大嫂子,琏二嫂子,何至于此?你们这般逼迫老太太,却也不该,不该啊!” 宝玉抬头看了众人一圈儿,叹息道。 “宝二叔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您是不操心后半生的生计,毕竟有老太太,有弟妹的嫁妆呢,可咱们呢?有什么?东府不过是受了西府的连累罢了,我父亲如何就犯下了那样的大罪,别人不知道,老太太也不知道吗?光都是西府沾了,可黑锅都让东府背了,老太太果然打的好算盘!” 贾蓉一向不敢如此刻薄,可是此刻呢?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毕竟死了的那个是他的媳妇儿,纵然有名无实,可很久之前,他和那位还是有几日的夫妻之情的。 贾母目光如电,怒视着贾蓉。 “孺子小儿,竟然也敢行了如此忤逆无礼之事,你不怕老身去告你?” 贾母淡淡地道。 “您是超品的诰命,如何不怕?不过如今是被逼着走投无路罢了,逼的极了,别的做不到,弄死上一个两个,恰巧是老太太的心头宝,那就不好说了。” 贾蓉洒然一笑,对着贾母道,且不怀好意地望了宝玉一眼。 今日这个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贾蓉已经想好了,得了财产他也不会离开,反正这里是林家的地盘,谁也没有资格赶了自己离开。 西府将他们害成这样,现在却正是西府还债的时候了,至于这位宝二叔,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罢了,中看不中用,老太太能指望的上他? 贾蓉嘲讽地想道…… 第45章 45|城 却说李纨首先提出了分家,她想带着儿子贾兰回南,毕竟李氏族人尽皆在金陵,自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太好的生活,可毕竟对于自己的儿子来说,却是最好的结局。 李纨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求了林家的,毕竟骆氏在江南如日中天,林妹夫果然愿意教导自己的儿子,那么兰儿中个举人进士的肯定没有问题。 不过如今的问题是,林家和贾府生分至此,贾府如今这般落魄了,也没有见静孝郡主上门,可想而知,如今的林家对于贾府的态度了。 自己再找上门,能赢得帮助的可能性不大,也许只有奚落。 这样的奚落自己却是不愿意承受的,李纨忍气吞声很久,为的就是儿子的前程问题,可是现在呢? 贾家败了,家中的老爷流放,太太身死,至于其他人,谁是能指望的上的,所以除了自己之外,她的兰儿一如既往地指望不上贾府的谁! 李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筹谋有理,至少在李家,自己的儿子只要上进求学,总是有人愿意教导的,至于别的,她也知道自己的娘家是个什么情形,她也不奢求娘家的庇护,自己有嫁妆,有贾珠留下来的东西,有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私房,足够自家母子二人吃喝用度了。 李纨想的很好,所以找了贾母提出了分家。 恰好,却有东府的贾蓉觉得是西府连累了东府,牵累的老爷流放贵州,家产籍没,尽管女眷们没有西府那样胆大包天的,所以也未有再多的牵连罪名,可是贾蓉还是觉得心气儿不顺啊。 自己家产没了,又称为了白身,这样能忍? 不能忍又如何?现在他们母子,夫妻都是依附西府老太太一起生活,这里也是林家的产业,所以他们沾不上什么光,得不着什么便宜。 可是如今既然兰哥儿母子想要分家,想要回了金陵,贾蓉倒是想起了自己的一桩心事,毕竟对于自己来说,回了金陵的话还有祭田的产业可供自己一家子吃用呢,毕竟自家是嫡支,金陵的那些吃香喝辣的可都是自家的东西。 可自家现在身无分文,所以除了找西府老祖宗要钱,要路费之外,还能如何? 李纨母子也没有想到自己尽然能得了同盟之人,所以面对宝玉的指责,未等到李纨母子开口,贾蓉就已经冷笑嘲讽了。 宝玉面红耳赤,似乎自从母亲自缢身死,父亲流放岭南之后,宝玉似乎清明了许多,少了往日里的那些混沌。 知道了廉耻的宝玉此刻涨红了脸,也是没想到,蓉哥儿竟然有朝一日会如此没大没小,出声顶撞了自己! “老太太,别的我不敢说,可是我们西府,我父亲为了东府,为了让东府的女儿成为贵妃,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力气,花了多少的钱财,如今我父亲流放,家产籍没,我也打算带着太太,胡氏回南,正好与婶子,兰儿一起南下,路上也好有个伴儿,这路费老太太总要帮衬一二吧!” 贾蓉这话一出,贾母倒是微微一愣,瞬间便明白了贾蓉南下的心思,沉吟了片刻之后,贾母正要说话,却听见了外面杂乱的脚步声,鸳鸯紧赶慢赶地,还是略略快了一步,“老太太,主子们,静孝郡主和郡马爷来了!” 贾母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慢慢地红了眼圈儿,哽咽了一声,“我的玉儿,终于来了……” 看着贾母这样老态横生,脸上沟壑纵横,满头银丝,黛玉有再多的怨气也尽皆消失不见了,自己这样久才来看外祖母。 “外祖母,玉儿来迟了,却也不会令人欺负了您老人家的。” 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黛玉夫妇自然是感受到了的,可她并未出声询问,骆辰逸的目光却是在男丁们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儿。 看着贾蓉脸上隐隐的愤恨,宝玉一脸的羞愧,他大致地也许明白了些什么。 “外祖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一家子平平安安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黛玉被贾母搂在怀中,放缓了声音,安慰她道。 “是啊,一切都平安,人都没事儿,这就已经够好了,够知足了!” 骆辰逸站的远远儿的,才不上前讨嫌,贾母心中对于他的知情识趣反倒是更恼,毕竟如今贾府是个什么情况? 这人,赤果果地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看着清清冷冷的骆辰逸纵然站在那里,也是眉目如画,也让人无法忽略了他,再对比一下府上的这些男丁晚辈们,贾母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正好玉儿您今日也来了,我们家如今正在分家呢,你贵为郡主之尊,做个见证倒也好,省的让人说老婆子亏待了谁!” 贾母淡淡地对着众人道。 堂中立着的几位到底还算是有些廉耻心的,一副羞愧欲死之态,看着倒是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可具体心里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了。 贾蓉仪表人才,俊秀非凡,又带着几分女气的精致,可是做事儿呢,却并不真的如同女人一般心软秀气。 如今的贾蓉却是带着一股子阴鸷,令人不得不生出几分地方志新来,按着骆辰逸的意思,贾母的那点子财物分了却是更好,反正不顾着谁都不行,索性就直接地都分了,这样,省心省事儿,省的贾母没了,宝玉夫妇只怕是守不住,万一被人算计了,再丢了小命儿,那才可怕呢。 黛玉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丈夫,看着他眼中的赞同之意,黛玉也站了起来,对着如今贾家的老老小小地道,“既然外祖母让我做个见证,那么本郡主今日就做个见证,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你们这都是有手有脚的,去做点针线,去做帮工,总能养活自己的,靠着老太太,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她老人家心慈,却也不是晚辈们放纵上杆子爬的缘由。果然有人生出了不孝之心,那么就别怪本郡主为老太太做主了!” 黛玉这话中隐隐地有指责之意,却是没有人愿意承认的,毕竟不孝这样打的罪名,如今的贾府众人,无人能承担的起。 “郡主姑姑,本也不是咱们不孝,实在是这京中过活不下去了,侄儿打算带了太太,妻子南下投奔族人,毕竟还有贾氏的祭田出息,正好大婶子和兰儿弟弟也一并要南下,咱们彼此路上有个伴儿,可是这路费却是不好周全,侄儿身无长物,也只能厚颜找老太太要几个路费了。可不想,却是令她老人家误会了,以为咱们要谋夺她老人家的财物呢!” 贾蓉一向也不是个不会说话的,能哄的了王熙凤的开心,自然也能说的黛玉神色暂缓。 “蓉哥儿果真能这么想,那就好!” 黛玉淡淡地道,再不出声。 贾母靠着外孙女夫妇的撑腰,总算是将这一场分家的事务给料理结束了。 不管是东府的蓉哥儿,宝玉,贾环,贾琮兄弟,甚至是邢夫人,李纨、王熙凤之流都是心服口服,没有半点儿不满的。 至于几位姑娘们,毕竟未嫁之身,哪里有她们说话的余地? 听着老太太额外为每人准备了五千两的嫁娶银子,不管是迎春,探春还是谁的,反正都长舒了一口气的。 至于惜春,到底年纪小,冷笑了两声之后,再不理会。 贾母最后为自己留下了埋葬银子,又将自己京郊的两处产业留给了宝玉,这场分家就算是结束了。 不管是东西两府,还是大房二房,自此各过各的,彼此之间都没有瓜葛了。 因着史湘云的嫁妆也算是丰厚,所以贾母对于宝玉的生活已经不愁了,可前程呢? 贾母如今最为发愁的便是宝玉的前程,毕竟贾家落败,谁又能成为宝玉的助力呢? 除了林家,贾母已经想不出再好的人选了。 毕竟林家黛玉入赘,骆辰逸是无法出仕的,所以林家的资源便是这么白白地浪费了,还不如给了宝玉用呢。 贾母想的好,可也不能确定黛玉是否愿意,或者说,那赘婿是否愿意。 分家好了众人志得意满地离开了贾母的屋子,不大的房间只剩下了黛玉夫妇。 “玉儿,今日外祖母还要再为难你一二,想要托付你一件事情!” 贾母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不听地盯着骆辰逸看,只可惜,骆辰逸完全不接话茬儿。 “外祖母请讲,但凡我能做到的,定然会允了您老人家的,可万一玉儿人小力弱,那么就只能对着外祖母说抱歉了!” 尽管在人前,她是可以为贾母撑腰,省的别人欺负了她老人家,可如今的黛玉也知道,不能答应的事情,自己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否则的话,到时候为难的仍旧还是夫君罢了。 毕竟外祖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然是想拜托了丈夫,可外祖母还是拉不下面子来,想利用自己来迫使丈夫就范,这样的心机着实令黛玉不喜。 夫妻一体,自己的麻烦夫君从来都没有逃避过,也从未撒手不管过,只要自己出声应下的,不管是想了什么法子,夫君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替自己达成。 因为前一阵子照顾贾赦,贾政兄弟,贾珍、贾琏之流,骆辰逸已经跑前跑后,她并不相信外祖母不知情,可偏生,对着自己和夫君一声谢意也没有,谁都是一副理所当然之态,黛玉心中若是能欢喜,那才奇怪呢! 听了黛玉言语中的抗拒不喜之意,贾母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逝,以前的玉儿心软善良,哪里跟现在似的呢? 可惜啊,若果然当初将玉儿和宝玉的事情明定下来,那么今日哪里需要自己再为了宝玉百般筹谋呢?郡马的身份就能让宝玉后半生安康富贵了。 “老太君所忧者,不过是二表哥的前程罢了,若果然二表哥能上进,自己上进有出息,那么我保证,高官厚禄也许不大现实,可入仕为官,却是不成问题的。” 骆辰逸淡淡地对着贾母道。 本来骆辰逸是不想让黛玉为难尴尬的,可谁知,贾母却是一副狐疑之态,你能有这样的好心? 骆辰逸从贾母脸上的表情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他洒然一笑,对着贾母道, “只要二表哥自己能考个出身,愿意为官,我保证,绝对会为他某个出路的。” 第74节 贾母闻言,虽然并不尽信,可神色也欢悦了几分。 “玉儿,还是你想着宝玉,我替你二哥哥谢谢你了,替贾府谢谢你了。” 黛玉简直无语,骆辰逸也是一脸的郁闷无奈。 算了,他和一固执老太太计较什么。 对着黛玉安抚性地笑笑,骆辰逸转身走了出去。 贾母明显还有话要和黛玉说,他这个外人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玉儿,老祖宗这次是真的有事儿求了你,鸳鸯之前给你的那些东西,有两个特别大的簪子,里面是中空的,每根簪子里头都有十万两的银票,这是我留给宝玉的最后依靠,将来宝玉有了孩子之后,你再将这钱交给他,万不可交给云丫头,可记好了?” 贾母一脸严肃地对着黛玉道。 “外祖母放心,我知道了。” 黛玉本想说些其他,可是想想宝玉在外祖母心中的地位,她叹息了一声,点点头应下了。 “您放心吧,此事玉儿保证说到做到!” 黛玉毫不推辞,点头应下了,贾母这才算是放心了不少。 “好好好,我总算是放心了,玉儿,老太太以前有些事情做的不对,今日要和你说上一句对不住了。我最对不住的是你的母亲,希望将来有朝一日,我去了地下再想你母赔罪!” 黛玉将这处庄子的田产地契都交给了贾母手中,这是她对于外祖母的孝敬,也是对于贾府的安置,至于其他的,她也管不了太多。 反正这处庄子虽然不大,可养活着一家子老小的生活却是不成问题的,只要众人稍微勤快一些还是那句话,老天是不会不给人活路的。 骆辰逸、黛玉夫妇最后在这里用了饭,这才离开的,贾府的饭之前也不是没有吃过,如今么,确实能说上一句粗茶淡饭,虽然有肉有菜的,可是看着贾府众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忍的有多么地难受了。 最后,黛玉悄悄地将自己带来的两根老参塞给了平儿,让她炖了给王熙凤用,毕竟她的情况真的不大好。 当然,外祖母那里也是少不了的,不过没有多余的,其他人也用不上这东西。 后来王熙凤挣命一般地生下了自己的护身符的哥儿,也是承了黛玉的情,用了这参做了救命之用! 王熙凤自己倒是没脸,不过也打发了平儿抱着儿子去给黛玉磕头。 自此,黛玉也会三不五时地打发了人去给贾母送点吃的用的,省的让人再怠慢了贾母,听着杜鹃等人的回禀,知道她身子健旺,她也慢慢地放心了许多。 分了财务的贾蓉、贾兰兄弟俩带着各自的家眷,母亲地一起南下,走的很急,很快,隐隐地有些迫不及待之感,很快地就离开了京城。 后来贾兰上京考试,还曾经来过郡主府上拜见过林黛玉夫妇,希望借助林府,不过最后却是宝玉将他给领走了。 后来宝玉和贾兰叔侄俩都是榜上有名,一个进士,一个同进士,也算是本朝的一桩佳话了。 贾府的这桩事体了结,皇帝的私库又肥美壮实了不少,对于贾府的厌憎似乎也减少了不少,皇帝一时发了善心,想赦免了冷宫中的贤德妃。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贤德妃已经疯了,嘴里不停地胡说八道些什么,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失足跌落了枯井,最后也是令人扼腕叹息。 毕竟已经疯了,死的时候又是这样的不体面,所以皇帝权当自己不知道,皇后娘娘叹息了几声之后,吩咐宫人将人好好儿地装裹了,最后葬了。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香消玉殒,人生无常,贾府最大的依仗便是这么地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亲眼看着贾氏落入了废井中的小太监也被戴权找了借口,送去了慎刑司。 这世上,唯有死人才会保密啊,一点儿也不怕秘密泄露。 皇帝听了戴权的回复,轻轻地呷了口茶,眼皮子也没有掀一下。 戴权心知肚明,悄悄地退了下去。 贤德妃的身后事儿和最后的消息,那点子东西,还是皇后仁慈,打发了个小内侍去了京郊贾家告知了一二。毕竟人死了,阖家上下直接哭成了泪人。 尤其是宝玉,如今越发地感怀大姐姐曾经的慈悲了,可惜的是,天人永隔,除了母亲外,又一个疼自己的亲人离开了他。 宝玉虽然也是在家中拼命读书,可是出尘之气俞浓,尝惹的史湘云这个当妻子的心惊肉跳,生怕自己一个错眼,宝玉就消失不见了。 贾母在宝玉和贾兰成了进士之后,终于满意了,永远地闭上了嘴巴。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这年冬天,也不知是为着什么,总之大雪天气一日接着一日,起初人们还欢喜,可是渐渐地,谁都无法欢喜起来。 渐渐地便有了流言,说是当今不仁,所以天降暴雪,以为警示。 这样的流言一日两日人们不会相信什么,可是三日四日呢?十日八日呢? 起初尽管恼火,可仍旧不当回事儿的皇帝总算是慌张了,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危及江山社稷啊! 最为重要的并不是别人的江山社稷,而是自己的江山社稷。 当今自从即位之后,本朝就一直事故不断,几乎就没有几天能是一帆风顺的,所以他如何能不恼,按下了那头,浮起了这头,饶是皇帝性子坚毅,可还是忍不住地将上书房给咋了个稀巴烂。 这次,饶是戴权,也不敢生出任何的腹诽之心,尽管不过是个身体不全之人,可到底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情况。 上次下这么大的雪时,他不过是一介孩童,那个时候,雪压塌了房子,压死了牲畜,淹没了粮食,一家子差点儿冻死饿死,后来扛不住寒冷的家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自己,戴权护着自己的弟弟一路上逃难,来了京城。 可惜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稚童罢了,偌大的京城,对于他们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天堂。 即便是小叫花子的生活也维持不下去了之后,戴权便带着弟弟净了身子,入了宫。 然而,宫廷中的凶残比外面更甚十倍,他的弟弟最终被慎刑司给活活打死,至于起因么,谁都不知,反正等到戴权赶去的时候,弟弟已经死了,身子已经硬邦邦地了。 虽然心中愤恨,可是那个时候的戴权,又能如何? 后来的他,靠着讨巧卖乖,终于赢得了一个可以到皇子身边的机会。 当今作为不受皇帝重视的儿子,母亲也没有几分宠爱,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会什么太过出色的,所以戴权便主动地选择了当今这个主子。 靠着自己的勤谨,嘴严,戴权一步步地挤掉了主子身边的老人,成为了主子身边的第一人,日子渐渐地好过了,和主子风雨同甘也几十年了。 可是戴权却永远都记着那些贫寒的生活,记着这噬人的大雪。 如今主子心情不好,作为奴才的戴权心中也是沉甸甸,闷的慌。 不过皇帝的心事儿却也不难解决,愤怒之后冷静下来的皇帝嘴角带着一抹冷意,对着戴权嘀嘀咕咕了几句,看着戴权一脸的惊骇之色,皇帝心中的愤懑消散了许多,略略地有些得意,对着戴权点点头,然后让他去办事了。 既然主子吩咐下来了,那么就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了,戴权悄然地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流言蜚语更是不少,都说是因着天有二日,所以才会有这样暴雪不吉的事情发生。 这个流言一出,反倒是原先的流言也消失不见了,毕竟这指责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的。 百姓哪里来的豹子胆去指责两位帝王? 流言渐渐地平息下来了,可当今的麻烦才开始! 暴雪下了七八日才渐停,南市百姓几乎哭声震天,几乎能直达皇宫。 京城的情况都如此糟糕,那么想想京郊吧,想想周围直隶,山东,山西几个大省吧,那可都是人口大省,京城都是如此的情况,这些地方只怕也是好不到哪儿去的。 一旦流民涌入京城,别的不说,这安全上面压根儿就没办法保证。 黛玉却是庆幸不已,刚下了一天雪之后,骆辰逸便做主让人将贾府的一众人接到了林家,暂时地安置在了客院,毕竟京郊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敢保证。 贾家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别说是其他了,贾蓉和贾兰走了之后,甚至连个拿主意的男丁都没有。 贾母虽然看重宝玉,可是宝玉的性子岂是个能承担责任的? 至于贾琮和贾环,只怕老太太到现在也没有将这两个庶出的孙子放在眼里吧? 骆辰逸也承认,不管是贾琮还是贾环,总之疏于管教的两个孩子不管是在气度还是学识教养上面,都不及宝玉远矣,可这也不能完全地怨了他们啊。 总之,将贾家接了过来,纵然是有些小麻烦,可也不算是太糟糕,毕竟客居,贾母又是个要强的,一点儿也不希望沾了外孙女的便宜之态,当着骆辰逸的面儿,掏出了一千两的银子,作为他们一大家子的吃喝之用。 对于老太太的“刚强”,骆辰逸哑然失笑,黛玉知道外祖母的心思,倒也不曾拒绝,收下了银钱,贾府的一切都按着他们自己的走,不和林家的搅合。 如今轮到贾氏一家子品受一下寄人篱下的感觉了,宝玉借用了骆辰逸书房中的四书五经,史经子集地回去苦读,剩下的两位男丁,贾琮和贾环倒是无所事事了,自己也是懵懂,似乎也没想过未来。 贾环到底还记挂着不知道被发卖去哪儿的赵姨娘,想要自己去找个营生做,攒点银钱,有了盘缠路费之后自己可以去找找赵姨娘。 至于贾琮么,仍旧争一口吃喝,骂几句丫头奴才的不是,反正都是各种地不堪,混吃等死的货。 骆辰逸对于贾环的求恳倒也沉吟了片刻,应下了此事,他找人帮忙让贾环去当个学徒之类的,肯定很辛苦。 贾环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应下了,虽说老太太替儿孙们分家了,可自己手上却是没有分文,也不知道钱是二嫂子收着还是探春收着,亦或者老太太压根儿就没交给儿孙,反正他也没问,问了也是白给,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贾环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若不是姨娘之前上蹿下跳地替自己筹谋周全,只怕自己的日子更凄苦,想想姨娘也一把年纪了,不知道在哪儿受苦,贾环只觉得心中油煎似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的姐姐身上是有钱的,可那位三姑娘从不承认自己和姨娘,只知道奉承宝玉和太太,所以贾环难得硬气,也不找了探春求助。 权当自己没这个姐姐罢了! 反正日后都是各人奔各人的前程日子,兄弟姐妹又如何呢? 贾环想的很开,既然林姐夫答应了,他也就放心了。 骆辰逸思来想去,林家的铺子不能安排,自家名下的铺子倒是可以,不过终究影响不好! 看着被大长公主打发过来探问情况的顾子言,骆辰逸有了主意。 “骆大哥,你放心,我保准好好儿地照顾他!” 听了骆辰逸的拜托之后,顾子言一口地就应承了下来。 话说虽然自己的心思不纯,可骆大哥对着自己却是诚心诚意,坦诚相交的,甚至还教导了自己不少的东西顾子言更是感激了。 如今能为骆辰逸做点儿事情,顾子言二话不说,拍着胸脯就应下了。 “并不,我不是让你好生照顾他,只是别让人欺负了他,其他的该怎么使唤怎么使唤,是打是罚要一视同仁,毕竟顾家也有顾家的规矩,你能答应了照拂他,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放到你家的铺子下做个学徒,学个眉高眼低的,将来能养活自己就成了!” 骆辰逸摇摇头,对着顾子言道。 “好,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做。” 顾子言本也不觉得为难,现在又听着是这样的情况,更加不为难了,点头应下,当天就带着贾环走了。 贾环临走之前倒是和宝玉和探春说了一声儿,听着他要出去找赵姨娘,宝玉的脸上有些羞愧之色,探春么,羞恼居多,脸色阴沉,话都没多说几句。 贾环看着宝玉脚上的新鞋,看着那熟悉的阵脚,再看着自己脚底子快要磨破的旧鞋,心中一叹,算了,到底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最后宝玉找了史湘云,拿了二两银子给了贾环,让他做个周转应急之用。 贾环也没有拒绝了,微微一笑,接过了这钱,谢过了宝玉,转身走了。 贾母似乎是不知道贾环离开了一般,自始至终地都没有过问过这个孙儿一句,权当从来都没有过他一般。 倒是探春,三不五时地会找了黛玉来问上几句,黛玉看着可怜兮兮的探春,将贾环的境况告知了她。 自从到了林家之后,探春和迎春,惜春两人并不同,时常地会过来找黛玉,奉承上几句,黛玉纵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可也只能忍着。 方嬷嬷也曾经隐晦地劝说过黛玉两句,说这位三姑娘有些图谋,主子还是提防一二比较好。 第75节 可惜的是,黛玉并不是那样的性子,总觉得姐妹们还是自己闺阁时的模样,纵然因着家逢大变,所以略略地少了几分大气,多了几分拘谨,可终究还是之前的姐妹们。 黛玉怜惜贾母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家族奔波,为儿孙操劳,自然也怜惜姐妹们,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可是蹉跎至今,到底该如何是好,黛玉心中也会时常地忧愁一二。 这些烦闷之事却也只能和丈夫吐露几句,可到底是贾家事,她又能做的了谁的主? 骆辰逸对于这些事情完全不想理会,三春如今也在孝期,即便是要周全,那也得等出了孝期才行,所以说,黛玉也是太过杞人忧天,毕竟老太太还在呢,有她在,终究不会亏待了谁的! 骆辰逸如此地安慰黛玉。 黛玉闻言也是有理,却不知,为自己的生活埋下了隐患。 回头再来说眼前的这一场暴雪,复又二三日,雪渐渐地停了,五城兵马司并着京畿大营出动,开始清理积雪。 东西两城同时进行,甚至是京畿大营的兵丁们是先紧着西城的,毕竟西城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所以上皇才同意了当今调动京畿大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五城兵马司的首领简直如释重负,好在不用自己面对那样暴民,否则的话,他到时候只怕是要为难死了。 东城虽然也有损失,可毕竟情况不大严重,这些贵人家几乎都会组织了人手来清除积雪,五城兵马司的人只要保证了道路通畅即可! 可西城就是另一幅景象了,说一句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大大小小的尸体简直要将整条街道给占满了,甚至是尸体摞尸体的情况都出现了。 饿死的,冻死的,被积雪压死的,总之情况很是糟糕。 户部准备了赈灾的汤汤水水的,清的能当镜子的粥,杂粮的馒首,不论大小,每人每天两碗,两个馒首。 劫后余生的人们抱头痛哭,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陆陆续续地,便有了富户,贵人们牵头,在几处地方设立了粥棚,准备了棉衣等物,专门赈灾之用。 这其中,以百花楼为最! 百花楼据说是准备了数千斤的粮食来赈济灾民,他们家的粥也是最稠的,是能立住筷子的! 也是为了方便灾民们,专门在西城设立了好几处的赈灾点,无偿地为百姓们提供衣食。 百花楼大出风头,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商户们为了赢得好名声,一个比一个积极主动,外加上听说当今为百花楼题写了“仁义无双”的牌匾之后,商户们更加地积极了。 毕竟这肉已经让百花楼吃了,难道他们还不能喝点汤了?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户部的压力大大地降低,毕竟户部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皇帝还能不知道了? 所以对于顾子言这次提出的这个建议,皇帝很是满意欢喜的。 京中的局势暂时地控制住了,皇帝自然是忘不了功臣的,顾子言受到了帝王的嘉奖,虽然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可大长公主还是欢喜的很,毕竟这是孙儿心善的证明。 她的孙子,果然是个好的,对于大长公主来说,顾子言本来就是天上地下最好的那个,更何况他现在又做出了这样活人无数的好事儿呢! 所以大长公主更加地骄傲了,唯独顾子言自己知道,这一切的功劳都该归在谁身上,自己只能愧领罢了。 面对这样一位谦虚不居功的顾子言,帝王自然是更加地满意了…… 第46章 46|城 却说京城降下了数十年未见的暴雪,这对于皇帝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因为只有帝王不贤明,帝王昏庸,昏聩,暴戾,所以上天才会降下此等不吉之兆头。 不过皇帝很是机智地将上皇给牵扯了进来,双日争辉,所以才会天降暴雪,给帝王和人间警示,这样的流言蜚语一出。 朝野几乎是一片安静,谁也不敢议论此事,哪怕是身处密室,饶是父子,夫妻之间都不会议论此事。 皇帝暂时性地算是避开了第一道难关。 直接第二道么,自然是赈灾了! 户部是个什么情况,皇帝自然是清清楚楚的,不过他还是勒令户部尚书,侍郎们尽力地筹措出些银钱,粮食来赈灾之用。 毕竟朝廷不能没有任何的作为啊! 现在的户部尽管不是太缺钱,可是粮食这种东西,什么时候不缺了? 好在皇帝身边多了一个小智多星,给了皇帝一个很好的法子! 嘉奖了尽力赈灾的百花楼,替百花楼写了个匾额,上面所书四个大字:“仁义无双”! 百花楼的掌柜的简直是乐的眉不见眼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却没想到,皇帝老爷这样好,简直是感激不尽了! 知道了这百花楼的待遇之后,其他人能落人其后吗? 虽说着百花楼拔了头筹,可人家吃了肉,咱们还不能喝点儿汤了? 一时之间,商圈儿振奋不已,众人赈灾的热情大增,外加行朝廷的各处调度,总算是将目前的情况给稳定住了。 忠顺亲王也算是知道了自家父皇的底线了,所以并未在此事上再作妖,与其最后迎来的是一顿臭骂,还不如什么都不干呢,毕竟不做不错! 忠顺成天地拉着小厮,琪官儿等人高乐,对于外面的情况一点儿也不关注,时刻关注着他的皇帝总算是放心了许多。 毕竟对于当今来说,自己的好弟弟不来捣乱,这简直就是太好了。 不过即便是控制住了京城的情形,可是关于京畿直隶,山东,山西等地的情形,灾民们是个什么情形,目前还不得而知。 不过京郊的灾民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进城了。 好在小诸葛顾子言又为陛下出了个好主意,所以进成的灾民都被陆陆续续地安置了起来,然后不管是去西城做工还是怎么地,总能找点儿事儿干,然后换取足够的食物和容身之处。 皇帝通过这样的法子,慢慢地在消化着这些流民。 皇帝对于顾子言越发地喜欢了,尽管没有升了他的官职,不过还是赏了顾子言不少的东西,也是令大长公主欢喜不已。 唯独顾子言自己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功劳,自己不过是愧领罢了。 好在骆大哥是真的不在乎这些,所以顾子言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越发地决定自己要感激他一辈子了,若是他能将自家妹子许给自己的话,那就更好了! 骆辰逸可不知道顾子言的心思,反正两人目前算是兄弟情深吧,和骆辰逾没有产生的兄弟之情却是在顾子言这里发挥了起来,也是令人感慨。 左右骆辰逸也知道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所以也怨不了骆辰逾,至少这并不是单方面的问题。 直隶,山东,山西这些地方陆陆续续地都有官员发来了求救,赈灾的加急消息,甚至发生了灾民冲击官衙的消息,自然是受到了镇压,这是毋庸置疑的。 最后的结果么,不管是什么样的,可都是令人叹息的。 百姓啊,只有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想着冲击官衙,当然也能看出来这些本地父母的品性了,只有往日里盘剥的太狠了,只有如今真的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做出了这样铤而走险的举动,只怕他们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结局的。 所以死了数百人,也在意料之中。当然,当地的驻军似乎也死了不少,皇帝简直愤怒无比,他也不是没去过地方,也不是不知道地方官吏是个什么德性,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逼着百姓造反,这如何能不让皇帝恼怒! 所以皇帝紧急地派了皇长子南下赈灾,顾子言作为皇家侍卫,这次也在外派中,护卫皇长子南下,这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可是在皇帝开口之后,顾子言就知道这已经没有自己开口拒绝的余地了,所以他如今发愁如何地说服和安慰祖母了。 毕竟自己长了这么大,却是头一次地离开祖母,第一次地离开京城。而且更为可怕的是,此行并不是出门游玩,也许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所以大长公主听说他要随皇长子一起南下之后,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不过让顾子言没想到的是,自家祖母却是比他坚强的多,甚至不需要顾子言说服和安慰,老太君就已经帮孙子准备南下的行李了。 各种的伤药,各种的补品都准备了不少。当然,也是少不了大氅,少不了身边的护卫们。 顾子言看着这一长串的清单,也是哭笑不得,祖母尽管是一片好心,不顾自己这次却只能轻车简行,所以除了各种药丸子之外,顾子言能带走的只有大氅,毕竟穿着暖和啊。 大长公主看着减薄的孙子,简直要心疼死了,自家孙子从来都是养尊处优到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了? 不过为了让顾子言放心,她也只能强颜欢笑。 顾子言自己也是心酸,越是懂事儿,他越是悔恨自己之前的混账日子。 可惜的是,现在也已经晚了。 顾子言临行前一天,来了林府辞别,且拜托了骆辰逸,希望黛玉能偶然地上顾府,与祖母说说话,也排解排解她的烦闷一二。 对此,不管骆辰逸还是黛玉,都是满口地定下了。 这并不是什么为难事儿,他们还可以请了大长公主来府上做客散散心,外加上府上如今有贾母寄住,彼此之间也能有个说话的伴儿。 带着对祖母的记挂和林家的感激,顾子言终于开始了自己第一次的出差活动,护卫着皇长子南下去赈灾,救灾。 他虽然是护卫,不过却是皇长子的表弟,彼此之间尽管之前并没有多少的交际往来,可是这次遇上了,皇长子自然是不会放过和顾子言交好的机会的,毕竟顾家在军中的影响力还是在,对于他来说,现在急缺的便是军中的助力了。 自家父皇很多时候都插手不上军中的事情,更遑论是皇长子了,大部分的军权都掌控在上皇手中,这也是当今很多时候只能忍气吞声之故。 毕竟手中无军权,他的腰板儿直不起来,更何况满朝的文武官员都是以老臣为主呢? 好容易地扳倒了甄家,熬死了骆阁老这个文官之首,皇帝也算是渐渐地控制住了江南的盐政,可是这个帝国真正的核心的东西,还是没有落到他手中,这对于皇帝来说,愤懑无语之外,也是无能为力! 五位阁老之中,如今有三位是当今的亲信,按理来说,皇帝也应该满足了吧。 可惜的是,人心不足蛇吞相是一件,至于另一件么,越是雄心壮志,皇帝觉得自己受到的掣肘越是多,政令不畅,地方吏治败坏,官场贪腐之风严重,官员思想老化,僵硬,得过且过,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皇帝还能如何? 总要有一批自己得用之人吧? 可惜的是,军权不在自己手中,皇帝不得不多了许多的小心翼翼,不得不放缓了自己的前进的脚步,不停地调整人事,不断地算计这个,谋划那个,为的便是给自己挪腾更多的空间。 上皇纵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这个国家的命脉和大权却是掌握在宸极宫的手中。 皇帝除了愤懑之外,简直无可奈何,毕竟上头的那位是自家父亲,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他掌握着许多事情的生杀大权。 皇帝都是如此的情况,更遑论是作为孙子的黄长子了。 对于他来说,如今真心是什么都没有,他甚至都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毕竟嫡长子是嫡长子,可太子是太子啊。 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皇长子自己比起自家父皇更加需要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出格之处,否则惹了自家父皇的红眼病犯了,最后自己倒霉不要紧啊,可还要连累母后和自己的妻小的。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虽不至于动摇国本吧,可是对于皇长子来说却可以算的上是倾覆之祸!他绝对是不会犯这种忌讳的! 他各种谨慎小心,可并不意味着有了好的机会也不会把握了。 比方说,这次南下,护卫队的事情尽管都是由着父皇安排的,可是顾子言却是自己亲口地向父皇要来的,这事儿他是永远不会和这位表弟说的。 果然能借用这次机会赢得顾家的好感,将来能略略地支持自己一二,那么都不枉自己的这一番算计了。 皇帝虽然能看透儿子的算计,不过如今却是有几分慈父之心的皇帝觉得自己才不会和父皇一样呢,决计不会这般那样地提防着儿子,所以为了表达自己的不同,皇帝同意了儿子的请求,将顾子言给编入了护卫队中。 顾子言对于皇长子的善意自然是能感受的到的,不过在人前他却是恪守着侍卫该有的规矩,不过在人后么,则是亲切地唤着皇长子为表哥。 对于顾子言的上道儿,皇长子也是满意的,一路上自己也能有个说话的伴儿,这样的日子才不会枯燥,也是顾子言说话虽然粗糙些,可是猛地一想,极为地有道理,皇长子越发地爱拉着顾子言聊天了。 对此顾子言也不推辞,虽然他没想过要掺和这些有的没的,可若是能和皇长子交好,这也是一件好事儿。 一路上一行人的出行还算是愉快的,如果忽略了越来越僵硬的腿,甚至是路边上的死尸的话,这次的出行都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当然,不过是到目前为止。 抵达直隶后,面对当地官员请的鲍鱼鱼翅的豪宴和饿殍满地的对比时,顾子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顿饭真的是吃不下去的。 好在他是侍卫,并未暴露身份,所以不用和皇长子一般,受人奉承和吹捧。 第76节 他和侍卫们混在一起,也是有鱼有肉,有酒有菜,吃饱喝足了之后,早早地撤退了。 当然,他们这些人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能出去走走逛逛的,很是有一些热心的胥吏们盯着自己这一行人,不管是出门还是什么,总归都是有人头前引路的。 顾子言虽然是第一次出门,可也不是傻子,直隶都是这样防范着,可见此次的情况只怕是不妙,想想山东,山西这些地方,他心中愈发地沉甸甸了。 第一次出门的少年人,迅速地摆脱了稚嫩,开始成长起来了。 不提出门在外,却愈发压抑地顾子言,单提京城。 郊区的流民们得到了很好的安置,这次,众人重口一次地称赞帝王的仁善和能干,皇帝自然是心情愉悦的,毕竟这皇城根底下,想要找点儿什么事情做,还是很容易的,所以让这些流民们干了活儿,还不会影响了京城的安定。 皇帝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很好,比起以往淡淡的赈灾来说,这次简直完美了。 洋洋得意的皇帝却是很快地就又郁闷了,直隶毕竟离着京城不远,所以皇长子将自己探得的真实消息快马加鞭,传递回了京城。 想想直隶都是这么个情况了,更何况是其他地方呢? 皇帝高兴不起来,成天阴测测地盯着朝臣们,尤其是户部和工部,皇长子需要更多的人手帮衬,他得拿出来更多的钱财和粮食去赈灾,皇帝不高兴,朝臣们就更加不敢高兴了。 一时之间,朝堂的气氛压抑至极。 不过朝堂上的这些争斗却是影响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比方说,黛玉诸人的生活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顺。 因为顾子言的恳托,所以黛玉除了三不五时地打发人去大长公主府上送点子东西,再不然下个帖子,请了长公主过府来聚聚,众人聚在一起说会儿话,打发打发时间。 看着黛玉对于大长公主的这份儿用心,贾母的心中真心很不是滋味儿,毕竟这是她的外孙女儿。 而且如今的贾母和以前的并不同了,虽然她仍旧是超品诰命,可贾府却败落了,儿孙们也是徒的徒,流的流,她如今一把年纪,老迈不堪,却是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还有寄居外孙女儿府上。 况且贾母总觉得黛玉对自己的态度很微妙,很是敷衍。 一把年纪了的贾母,终于感受到了当初黛玉心中的那份儿忐忑。至于其他人,王熙凤每日浑浑噩噩地养胎,只要不会却了自己那么一份,她是万事不理的。 迎春随波逐流,只要别人能生活的地方,她也能生活,不管是好不好的,她都是绝对不会抱怨的,索性如今在林家,说句不好听的,迎春的生活只怕是比在贾府还要好一些呢。 当然,她的财物一如既往地是收拾不住的,没了她的奶母,却又来了个比奶母更加贪婪,更加毫无顾忌之人→邢夫人。 比起其他人,邢夫人作为嫡母,自然比其他人更加地名正言顺,理所当然,更加毫无顾忌。 贾府诸人来到了贾府之后,黛玉为每个姐妹们置办了一套首饰,都是素净的,如今能戴的,可惜的是,迎春却并不是她自己收拾着,反倒是被邢夫人给拿走了。 即便如此,迎春也没有声张一下,也是令人无语。 黛玉听了探春说起这事儿,叹息了几句之后,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大舅母名正言顺,她又能说些什么? 探春对于黛玉的不作为有些郁闷,不过她却是很聪敏地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叹息了两句二姐姐可怜,也就算了。 三姐妹时常都一起来黛玉处打发时间,能独处的时间和机会并不多,所以探春也再找不着机会说些有的没的了。 尽管黛玉也察觉到了三妹妹的一些改变,她也能理解这种改变,毕竟家中的变故对于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她一直都不觉得方嬷嬷对于她的告诫之言是对的,三妹妹的性子她自然是知道的,那样高傲好强之人怎么可能会存着这样的心思? 可是在听到贾母隐晦地说起这些有的没的时,黛玉却是震惊了! “外祖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黛玉并未有伤心欲绝的表现,却是冷静地问道。 “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玉儿你果然不同意,外祖母也不会勉强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外孙女儿,至于别人,什么情况,老婆子才不会理会的。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贾母连连摆手,对着黛玉道。 “……” 黛玉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外祖母如何会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还是说,果然是三妹妹生出了这样那样的恶心心思,所以才撺掇说动了外祖母,使她打起了夫君的主意? “玉儿,你要相信,外祖母是为了你好的,你要知道,林家的这种情况,是不是?果然你的身体不好,那也不要怕,咱们找了太医好生调养。可男人啊,都是贪玩贪吃的,你也知道的……所以纵然不用你三妹妹,那么你身边的丫头也行啊,我瞧着不管是杜鹃还是百灵,模样身段都不差,也是林家的家生子,你放在身边也放心一些,玉儿你意下如何?” 第47章 47|城 贾母毕竟一把年纪了,也是要脸面的,她本不想行了此事,给黛玉添堵的,她也是要脸面的,不是? 可黛玉对于贾府的态度却是让贾母忧心忡忡,所以她才生出了这样的几分心思。 当然也是因为探春流露出了这方面的心思,她那点子道行在贾母眼中自然是不够看的。 因为探春的这个心思,贾母一下子恍然大悟,有什么比联姻更加能让关系稳固的呢? 黛玉和贾府的关系远了,那么送个女儿入了林府,和林家,和骆家都算是有了联络,那么纵然黛玉恼了,惹了黛玉不喜,可她也觉得是值得的。 毕竟黛玉和骆辰逸的份量是不同的。 所以贾母才生出了这般的想法。 不过她人老成精,自然是不会彻底地将黛玉给得罪了的,所以对着黛玉如此说道。 即便是不用了三丫头,用了身边的丫头也是好的呀。 毕竟丫头是林家的丫头,生死都掌控在黛玉手中的。当然,三丫头也不是不行啊,毕竟三丫头品貌皆不俗,和黛玉又是姐妹情深,效仿娥皇女英也不是不行。 总之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不能引起黛玉的方案,但凡黛玉有丁点儿的不同意,贾母都不会委屈勉强了黛玉了。 毕竟林贾两家的关系已经足够僵硬了,她不能这关系更加地僵硬。 好在黛玉也是如同贾母的预料一般,明显地生出了不愿来,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如何不理解黛玉的心思? 可是这夫妻之间啊,并不是靠着男人当初行头上的承诺就能过日子的。甜言蜜语一时兴起,过了之后男人立即地将此事抛之脑后,束之高阁,可唯独女人,傻乎乎地记着挂着,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只怕到了最后倒是一场空,甚至闹的夫妻之间生了嫌隙,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那个狐媚子。 尽管林家和世人不同,骆氏子是入赘之人,可是就并不认为黛玉就能辖制丈夫一辈子,与其日后让骆氏子为了所谓的子嗣传承等等问题而弃了黛玉归宗,娶妇生子,黛玉只能后悔,也是莫可奈何,还不如现在未雨绸缪。 不管是三丫头所生者还是丫头所诞者,都可以姓骆,这是一个很好的可以绝了后患的好法子! 贾母将自己的这一番心思细细地说给了黛玉听。 似乎是想要洗脑一般,黛玉虽然觉得外祖母说的有些道理,听上去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可是她心中还是不愿意的。 看着沉默了良久的黛玉,贾母心中略略有些心急,自己这次虽然有些小心思,可终究也不完全是私心啊。 现在的她,甚至比别人都更加地希望黛玉或者说是林家能长长久久的呢,否则的话,谁来照拂贾家,谁来照拂自己的宝玉? “外祖母,不得不承认,您的这一番话是很有道理的,可我终究不愿意如此,若果然到了那么一天,我纵然,我纵然是孤零零,单身飘零,如今我却是不愿意的。况且,况且,他应了父亲,应了我的,既然应了,我便会信了他的……” 黛玉终究有些黯然,对于这样的前景,她本能地觉得可怖,本能地想要回避。 小夫妻两人,正是甜言蜜语,柔肠蜜意的时候,他既然承诺了自己一生一世,到目前为止,看着也不是负心人的…… “你呀,还是太过年幼,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闺阁中的我未尝不曾期盼过这样的生活。可惜的是,我的丈夫还是有三个庶女,还是有无数的房中人,不管是我的母亲还是婆婆,亦或者是这世人,都会劝说你贤惠,都会劝你大度的……” 贾母似乎是生出了几分回忆来,半晌儿没有说话,她在贾府,花了多少的心思,动了多少的手段才杜绝了丈夫的庶子。 自己的女儿,体弱也不仅是自己年纪大了,夫妻精血不足之故,也是遭受了后院的算计之故。 自此,丈夫才算是远了后院的那些狐媚子,只一心一意地和自己过日子,可那个时候的自己呢,已经死心了,对着丈夫,没了以往的柔情蜜意和期待了。 “这个世道啊,终究对于女子太过苛责啊,况且你们的情况还更加地特殊呢?这样甜蜜的生活能持续多久?玉儿你可曾想过?老身也不得不承认,女婿为了你殚精竭虑,为你选了个很好的丈夫。可终究,这入赘和出嫁是不同的呀!你可明白吗?玉儿?” 贾母回过神来,看着晦暗中带着些许凄惶的外孙女,心下一软,叹了口气,对着外孙女儿继续道。 “可是,外祖母,他不同的呀!他不同的……他并不……” 黛玉喃喃地道。 “玉儿,你女婿他能是十岁中了进士,十五岁成为举人,名满江南,骆氏又是书香世族,说明他对于仕途还是有所期盼的,不管是不是为了改善自己兄妹的处境还是其他,总之入赘更像是你父亲和骆氏二房的交易,他无可奈何,所以同意了,可是心中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吗?对于仕途,对于‘上报君王,下安黎民’真的没有这样的抱负吗?而且他还是半卖姓,将来是可以改回姓氏,回去宗族的。若果然骆氏需要他,他能眼睁睁地看着骆氏败落不管吗?” 贾母继续地对着黛玉道。 不得不说,贾母的这一番分析也算是说中了黛玉的心事,她最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是有多么地智计百出,筹谋能干的。 可惜的是,因为他的身份,所以竟是硬生生地被折断了翅膀,这也一直都是黛玉的心病。 当然,还有骆氏,自从大伯去世之后,骆氏目前全体退出了朝堂,可是将来呢? 她也不是那种无知之人,也是值得皇帝对于骆氏的忌惮和打压的,所以将来如何? 骆辰逸为了不让黛玉操心这些外面的事情,却是没有和她说过自己与大伯之间的种种交易,如今却是轮到黛玉忧心了。 “所以,你瞧,这是不是另一桩的隐患?尽管你们现在繁花似锦,柔情蜜语,可是终究这样的浮华之下,危机也盛,你可为未来规划过?” 贾母继续地问道。 “毕竟你们已经成亲多年,可到目前为止,因着守孝,因着种种缘故,到了目前为止,你都没有怀上一男半女,林氏子嗣不升,你的身体又是这样纤细,果然有朝一日,你却是如何能忍心林氏子嗣断绝?” 贾母果然老狠无双,对着黛玉步步紧逼,说着这些有的没的,成功地引起了她心中最大的恐慌! 她比谁都更怕自己生不出来,可是偏偏又有这样那样的缘故,所以时至今日,他们成婚四五载,终究没有一男半女,虽然自己和夫君都还年轻,也不一定说是生不出来,可这一直都算是黛玉的一个心病了…… “外祖母,果然到了那一日,我再选了丫头不行吗?非得要这个时候吗?” 黛玉略带着几分黯然和惶恐地问道,此刻的黛玉已经没了刚才的坚定,浑然忘记了自己坚决之言,说了自己是会信着骆辰逸的! 她觉得脸上有些凉意,伸出了手摸了一把,顿时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我可怜的丫头啊!那个时候倒也不是不行,可是你能保证到了那个时候,到了那样的境地,你们夫妻的感情还能剩下几分吗?” 贾母对着黛玉道。 “我也是因为生出了这样的担心,所以才会做了这恶人,才想着劝你的。终究不管是三丫头还是林家的丫头,都是掌控在你手中的,对你不会造成更大的威胁,所以你好生地考虑一二吧。” 贾母说了这么多,也不再多说,毕竟适得其反,说的太多了惹了黛玉不喜,那就得不偿失了。 黛玉在听到三妹妹的时候,眸光闪烁,此刻的她已经想起了某次方嬷嬷对于自己的劝解,说是让自己略略地提防一二贾府的这位三姑娘,不过她却是觉得自己与贾府的姐妹们姐妹情深,三妹妹如何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可是现在,听着外祖母之言,只怕未必是空穴来风。 “外祖母,三妹妹生的花容月貌,纵然如今府上情况有些不好,可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却是绰绰有余的,嫁个寒门,夫妻两人一起奋斗,与将来对于宝玉也是一个助力,如何就想着……” “做妾”,尤其是给丈夫做妾这样的话,黛玉实在是说不出口,不过贾母却是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的。 贾母略略地有些晃神儿,此刻她也捉摸不透黛玉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所以不能将底儿都掏了出来,否则的话,此事不成,三姑娘日后可要如何做人呢? 所以贾母微微笑笑,对着黛玉解释道, “不过是我这个老糊涂的一些想头罢了,三丫头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再是清楚不过,长房下半年你大舅舅回来,二丫头有父母操心,可三丫头呢,却也只能是我略略的操心一二了。嫁给寒门,夫妻一起奋斗倒也不错,可是如今贾府已经败落,三丫头又有那样的嫡母,只怕也没有人会愿意吧,我这也是迫于无奈,为难了玉儿,希望玉儿你别怨我,我一把年纪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贾母说着,老泪纵横,毕竟府上败了,她如今寄人篱下,日子也是凄凉,说起这些事情来,触动了他不少,此刻的贾母也是真心实意的。 这一番话,到底也是有几分真的。 可饶是如此,黛玉心中还是不愿意的,姐妹同侍一夫什么的,总是让人觉得无比地别扭。 “是呀,的确是外祖母的一片好心……” 第77节 黛玉低低地叹息道。 “可不是么,毕竟手心手背地都是肉,虽然我疼三丫头,可我也不是不疼你的,若果然你不愿意,我绝对是不会强了你的,这也不是一件小事儿,所以玉儿丫头,只要你不愿意就罢了。” 贾母摩挲着黛玉的头,说道。 “外祖母也累了,我先回去了,总让我想想罢,想想……” 黛玉一脸黯然地离开了贾母的住处,来的时候本也没有多么地高兴,可是回去的时候,她满脸的不高兴,却是谁都能看的出来的! 骆辰逸可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又要生了波折了。 看着黛玉满脸的不高兴,他张嘴问道, “到底怎么了?难道说是老太君又生了什么幺蛾子了?” “怎么说话呢?外祖母毕竟是长辈,哪里有这样消遣长辈的?” 黛玉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嘿,这不是怕了她为难了你么,为了宝玉,这位老太太简直是疯了,合该天下都该让着宝玉一般!” 骆辰逸吐槽道。 “我,我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你。” 黛玉迟疑了半天,然后问道。 “问吧?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是老太太为难你了?还是又逼着你帮宝玉铺路了?” 骆辰逸问道。 “你觉得,觉得三妹妹如何?” “什么三妹妹?谁?”骆辰逸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 “没,没谁,没谁的!” 黛玉闻言,心中莫名地觉得一松,复又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她的丈夫,可确实是个正人君子,如何知道闺阁女儿家如何。 “到底怎么了?你这般言不由衷地!” 骆辰逸皱着眉头问道,黛玉的三妹妹,他自然知道是谁的,刺玫瑰探春,不过是看着黛玉的神色有些不对,所以他才这么轻描淡写地问道。 “并没什么的,不过是问问罢了,外祖母忧心三妹妹的终身,所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黛玉觉得自己还挺机智的,找到了最为合理的理由,却是更加地加重了骆辰逸的疑惑。 “喔?怎么说?贾府的姑娘们不是在孝期吗?毕竟二太太没了才多久呢?又有贵妃不也没了,老太太哪里就这样着急了?最起码得要过上两年吧?” 骆辰逸皱着眉头问道。 “这不是,不是外祖母年纪大了,所以为这小辈们操心么?我也是有些担忧,几个姐妹们都是顶好的女孩儿家,可是,可是将来却并不知道在哪里,不仅外祖母担忧,我也是担心呢。二姐姐已经十九了,出了孝期二十一了,还哪里会有什么好的姻缘呢?三妹妹也不大好,出了孝也十八的大姑娘了,外祖家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形,到时候可该如何是好?” 趁势聊了起来,黛玉却也是忧愁不已,对着骆辰逸抱怨道。 “所以呢?那位老太太又有什么算计,呃,我说的是想头!” 骆辰逸看着黛玉一脸的不赞同,半道儿改口道。 “呃……” 迎接骆辰逸的却是黛玉的摇头否认,黛玉却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起这些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想对着骆辰逸提起和外祖母之前聊起的那些糟心事儿,至少不是现在…… 第48章 48|城 骆辰逸自然是看出了黛玉的不情愿来,既然如此,他也不勉强黛玉,毕竟女性之间的话题,自己不方便听也是有的。 当然了,他也不爱听那些鸡零狗碎的家长里短,不过骆辰逸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贾母竟然生出了那样的心思。 不说为自己外孙女儿撑腰,竟是想着算计外孙女儿,这样的外祖母,偏生觉得自己这是在疼爱外孙女儿的表现,是在为她分忧解难,也是令人震惊和不解。 方嬷嬷和万嬷嬷便是其中的两位,其他人不好商量,黛玉也没脸说这种事情,可是面对智慧的两位老嬷嬷,经历了许多,看透了世事的两位,黛玉却是觉得自己能将这些有的没的都说出来,也不怕两位私传出去,也不怕两位笑话。 “郡主,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君毕竟是贾家的老太君,会为贾家着想,会算计郡主这并不多么地令人惊讶,毕竟这一向都是这位老太君的本性罢了。不过何以郡主却不汲取教训?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单是奴婢经历的,已经不下三五回了,郡主善良是一件好事儿,可是善良过头了,奴婢却是不赞同的!” 方嬷嬷的性子不是个柔善的,秉性也直,并不跟万嬷嬷似的,委婉周全,知道自己性子的方嬷嬷从不出现在人前,只是守着郡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饶是黛玉是知道这位的性子的,也不会怨怪了她,可黛玉此刻却是一脸的尴尬和羞愧。 “虽然方嬷嬷说话有些粗糙,可这其中的道理奴婢也是赞同的,郡主,这许多的事情他就不能开这个头儿,要说起来,郡马是很好,性子也很好,可是男人啊,却是经不起这种考验的,所以郡主万不可有这样的心思来。” 万嬷嬷也是一脸不赞同地补充道。 “是呀,姑娘就不怕贾家的那位三姑娘将郡马的心给笼络走了?要知道那位三姑娘可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呢,贾家那样的环境中,看看和她一样庶出的二姑娘,再看看这位性子泼辣的三姑娘,您就应该知道这位三姑娘不是个简单的,日后她和郡马亲亲腻腻的,郡主您不觉得恶心啊?” 方嬷嬷是个直性子,从来都不是讨喜的性子,大喇喇地说道。 万嬷嬷心中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这个老货啊,若不是主子护着,她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才! “这,这不会吧?” 黛玉自己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 “您心里明镜儿似的,您是这样的性子,可男人说不定就好三姑娘那样明艳爽朗的呢?再者说了,您就真的那么大方地能将郡马给让出去?这样的话您如何对得起老爷的一番筹谋?为了姑娘的后半生,老爷指不定费了多少的心思呢,您这样做可是想过老爷的一片慈心?” 方嬷嬷这下子却是说到了点子上,本来心中不情愿的黛玉在听到方嬷嬷提起父亲时,一下子觉得自己清明了。 是呀,她却是昏头了,三妹妹如何,那是贾家的事情,与自己何干呢? 凭什么自己要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去成全三妹妹,去成全贾家呢? “再者说了,贾府老太君口口声声地疼郡主,我却是觉得她另有图谋,只怕是想着让那位三姑娘笼络了郡马,为那位宝二爷铺路罢了,郡主难道连这点儿算计都没看出来?” 黛玉总觉得方嬷嬷的言语中带着一股子的鄙夷的感觉,万嬷嬷对于自家这位老姐妹的耿直又有了新的认知! 毕竟这位是主子啊,如何能说话? “再回头来说林家自家的丫头,不管是杜鹃还是百灵,杜鹃肯定不是好人选,姑娘能选的只有百灵,百灵是外面买回来的,她和妹妹也没有生出要离开林家的打算,所以百灵就是好人选,可是百灵贴身伺候郡主的,她对于郡主和郡马的性子,喜好再是清楚不过了,姑娘觉得自己要和一个丫头争个眉高眼低吗?” “还有,我觉得郡主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贾府的老太君不了解郡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可是郡马难道也不知道了?您这样做,只怕是要伤了郡马的心的,那样高傲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呢?可偏生这么多年,却一直洁身自好,您觉得他是会听人安排,任人算计的?您这样做,不怕伤了郡马的心,夫妻感情生隙?难道真的要相敬如宾吗?” 方嬷嬷这一番话说完,黛玉顿时沉默了,看着明显听进去了的郡主,万嬷嬷拉着方嬷嬷离开了,在房门口,却是遇上了一脸平静,无喜无悲的郡马。 刚刚还一脸义正词严,对着郡主侃侃而谈的方嬷嬷看到郡马时,只觉得自己有些腿软脚软,她刚想俯身下去见礼,骆辰逸却是摆摆手,让她们离开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骆辰逸伫立在门外,黛玉怔愣在门内,尽管一墙之隔,可是骆辰逸总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好远。 他本以为,经过了这几年的相处,他们之间虽然说不上是大风大浪,可是这么多的波折过去了,黛玉总该对于自己有那么几分了解,也能算的上是半个知己了吧。 可惜的是,看来自己还是太过乐观了些,听了刚刚的那一番话,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累。 从来都是精神奕奕的骆辰逸此刻却是一屁股地直接坐到了地上,夫妻之间,贵在坦诚。 许多的误会和波折都是因为遮掩才生出来的,所以骆辰逸也一直都比较坦诚的,除非是大事要事,他一般都会将自己的心思说给黛玉听的,毕竟他们之间需要交流,需要加深了解的。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还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该感叹贾母这老虔婆的厉害呢还是唾弃自己的无能了! 至于黛玉,他不想指责,他最是了解她的性子,虽然嘴硬,可是心肠却是最为柔软的一个,只要别人打着为她好,只要别人露出了几分可怜相,黛玉就会忍不住地为人家出头了。 总是那样善解人意的黛玉,是他的妻子,却是没想着要体谅自己,想着为自己出头,甚至是连那么点儿的信任都不给自己,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便是我们,这便是骆辰逸和林黛玉,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在面对外人时,我们会客套,会感恩,可是在至亲至爱跟前时,许多事情似乎都是理所当然了,这样的双标一直都存在着,之前有,未来也不会少。 黛玉对于骆辰逸有那样这样理所当然的要求,骆辰逸自然也不例外,尽管他能理解黛玉,可以体谅她,可终究,他自己也会觉得委屈,也会觉得难过,便是因为黛玉和别人是不同的,他对于黛玉的期待值过高。 最终,待黛玉回神过来时,天已经渐黑了,能掌灯的时节了。 杜鹃和百灵,木棉和木槿几人的动作惊醒了黛玉,她这才觉得自己的身子僵硬,而这一个下午,她似乎都没有见到丈夫了。 木棉和木槿手头上都有些按摩的功夫,所以两人替主子捏肩,捶腿的,杜鹃和百灵两人忙前忙后,忙着掌灯,为主子上茶的,看着主子一脸的恍惚,两人对视一眼,略略地带着几分忧心。 可也是奇怪了,一向怕主子一个人待着孤单了的姑爷竟然没有出现! “主子,可是要摆饭?” 看着渐渐地又陷入了沉思的郡主,木棉放下的手中的玉锤,轻声地道。 “啊,喔,传吧,还是算了吧,我今日也没有胃口,要不然单独地将郡马的饭送去外院书房,让他今日和贾家的二少爷一起用了吧,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黛玉别说是吃饭了,只觉得肚腹沉重,一点儿也没有吃饭的想头,对着众人吩咐道。 几个丫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担忧和沉重来,毕竟之前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两位主子都是在一起用饭的,这却是第一次分开呢! 不过因为主子沉着脸,情绪也不大高,所以几人谁也没敢劝,应声之后退了出去。 百灵和木槿去厨房传话,与书房传话,杜鹃和百灵守着自家郡主,万一主子有什么要吩咐,找不着人可该如何是好? 骆辰逸听了百灵的传话之后,眼中的恼怒一闪而逝。 “去吧,告诉郡主,我进去用饭,吩咐厨房做上几个酸甜开胃的饭菜!” 恼归恼,可骆辰逸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黛玉糟践自己的身子,为了她的身体,自己费了多少的心思,说句自己如今是养生专家绝对不为过,可自己那样费神思,她本人却是不在乎,这样糟践自己的一片心思,骆辰逸觉得自己要给气死了。 百灵闻言,急忙地退了下去,打发了人去了厨房,自己亲自回了主院传话。 可惜的是,这顿晚饭最后以黛玉怄的吐了了事,至于骆辰逸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口饭没吃上,饿着肚子在校场上和人较量,最后累了个筋疲力尽,在听说黛玉睡下了之后,回了书房。 这一晚,不管是黛玉还是骆辰逸,都是睁着眼睛到天明的,谁也睡不着。 身边没有了熟悉的人,没有了熟悉的味道,别说是黛玉睡不着了,骆辰逸自己也是矫情地睡不着,他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到了后来索性地坐了起来,点了蜡烛,找了几本书来打发时间,几乎一夜未眠的两人都是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黛玉用了浓妆遮掩,骆辰逸却没法子,总不能他一个大男人也学了那些人的做派,涂脂抹粉吧? 所以他只能挂着这两只黑眼圈出没,主子之间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府上上上下下的,客居的贾家诸人自然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贾母虽然并不知道太过具体的,可是她有经验,有脑子的呀,所以通过自己丰富的人生阅历,总能推断出个一二三来。 对于这种状况,贾母自己反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来着? 难道说自己这是高估了骆家的小子?总觉得他不是这么沉不住的,总之,还是要再看看的,左右这次不能冲动,纵然是这次的事情办不成,可三丫头的名声不能坏,玉儿也不能得罪了,毕竟对于自家来说,这才是顶顶重要的。 贾母自然是知道如今果然失去了林家的庇护,贾家到底会遭遇些什么了,所以贾母很是沉着,并没有因着这么点子的闲言碎语就生出了有的没的心思。 毕竟是一把年纪的老太太了,骆辰逸也是挺佩服的,这老虔婆,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尽管一直以来骆辰逸对于贾母并未有任何的好感,可是这样赤果果的恶意也是从未展现出来过,可是她搅合的自己夫妻俩不得安生之后,骆辰逸的恶意就彻底地表现了出来,除了不再黛玉面前如此直白外,他没有任何的遮掩。 这样的人,纵然是长辈,也不值得自己的敬重!哪怕是表面上的! 骆辰逸也是有脾气的,总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便是了。且等着吧,老太太,万一真的恼了,不管不顾地毁了她的寄托,贾家未来的希望,活生生地气死你这个老东西才一了百了呢! 骆辰逸的恼怒一览无遗! 第78节 贾母深沉,所以纵然有算计,有筹谋,可好歹能控制的住,探春到底年轻许多,外加上她心中思慕已久,所以听说了此事之后,便有些按捺不住。 看着铜镜中带着几分荡漾的自己,探春羞红了一张脸,窘的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可只要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身影,她便完全地收敛了自己的廉耻,各种地觉得荡漾了! 想着自己能和那人有朝一日成为夫妻,甚至是面对面的相处,探春只觉得心中热意翻涌,总觉得百般柔肠,万般情思,说不完,道不尽…… 这几日,她细细地描了样子,裁了布料,然后日夜不停手,终于做了些子针线出来,为的便是将来事成的那一日,她能通过林姐姐的手,将这些东西给送出去,这上面,寄托的全是自己的一腔情谊,他,他总该能明白的吧? 自己也不会和林姐姐这个当郡主的争什么,抢什么,只要能如愿以偿地跟了他,她便是百般愿意的…… 探春的这些心思别人不知道,也无法察觉,可终究三姐妹生活在一起,日夜相对的,总能感受到些什么的,惜春一日既往地冷笑了几声,对于这种痴人,蠢货,她最是看不上的。 至于迎春么,纵然是心中明白了些什么,可终究不会张口,默默地叹息了几声,丢开手不去理会了。 唯独史湘云,最为欢喜。 史湘云只怕是这里头,最为嫉妒黛玉如今生活的一个人了,虽然她如今是被林家庇护的,可是史湘云心中却未有任何的感激之意,反倒是愈发地嫉妒黛玉的好生活了。 可惜的是,如今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甚至自己的丈夫也是比不上林黛玉的,学识上的暂且不提,之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宝玉的体贴在骆氏子的对比下,也是不堪一击,简直天上地下,都是一样的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史湘云不忿,不服! 可终究,现在的她,已经了婚姻生活之后,却也是成长了,多了几分温婉,少了几分之前的娇憨孩子气,当然,心直口快的脾性更是改的一干二净。 所以在听说了这对儿所谓的恩爱夫妻闹了别扭,置了气之后,史湘云一个人躲在内室,笑了个痛快之后,这才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情绪,出去陪伴老祖宗去了。 老祖宗是最疼宝玉,可并不是最疼宝玉媳妇儿,所以史湘云就将自己全部的机灵拿来奉承老太太了,简直是各种孝顺。 如今的王熙凤正在养胎,贾母身边的几个孙女儿除了探春外,竟是没有一个人有湘云的口舌灵活,体贴人意的,外加上她不仅仅是宝玉媳妇儿,又是自己的娘家侄孙女儿,所以贾母对于湘云也是额外地偏疼几分的。至少和王熙凤是不相上下的,不过终究湘云的肚皮不大争气,所以到现在,宝玉也没个孩子,这也是贾母的另一桩心事了。 又有王氏没了,贵妃新薨,所以她更加忧心,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活着的那一日看到宝玉的孩子了。 可饶是如此,贾母对湘云,也是在三春之上的,也是因为湘云如今是已婚妇人,所以彼此之间聊某些话题比较方便一些,少了一些顾忌。 所以史湘云也算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私下里几乎是藏不住心中的快意,林氏郡主啊,高高在上的郡主呀,也让你尝尝这种剜了心窝子的痛,那样才痛快呢! 王熙凤养胎,平儿也不会将这些有的没的说给自家主子听,所以她和宝玉两个都是正儿八经地不知情者。 贾母看着前来问安的黛玉浓妆都遮掩不住的黑眼圈,顿时一脸的心痛,史湘云眼中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之后,也挂上了关怀的表情。 史湘云自诩侯府嫡女出身,自己娘家也不是没有权势,所以从不降低自己的身份,和黛玉一直都是所谓的平辈交。 “林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要好好儿保重身子呢,你三步两天地就吃药的,如何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虽然话语中的关切意味很浓,可偏生让挺到的人觉得哪里不对,有些别扭的! 黛玉对于史湘云的性子最是了解,摇摇头并不为意,她和云丫头计较什么呢?如今又是自己的二嫂子呢。 “是呀,玉儿,云丫头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你的身子要紧,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不能亏待了自己,否则的话谁疼你?” 贾母接话道。 探春总觉得今日林姐姐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子不明不白的味道在,所以她略带着几分羞窘,腼腆地对着林黛玉给了关切的眼神和笑容,并未说话。 这样怯生生地表情在探春身上做出来,实在是让人觉得碍眼的很,黛玉忍不住地转过了头,找了惜春说话。 她这里新得了些绘画的好东西,丈夫又不大爱工笔,所以放着也是白放着,还不如给了惜春用。 惜春闻言,却是欢喜不迭,急忙地谢过了黛玉,似乎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了。 对于惜春的性子还算是了解的黛玉不禁莞尔,对着贾母道恼之后,带着惜春出了房间,离了院子,去了自己的书房。 如今这府上已经有三个书房了,骆辰逸和黛玉各自有属于自己的书房,还有一个共同的书房,这里的布置是骆辰逸亲手带人弄出来,很是有些现代图书馆的味道在。 之前两人时常地泡在这里,品茗绘画,作诗练字儿,总之不管是做什么,那种有人陪着伴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可惜的是,自从贾府众人住了进来之后,宝玉开始用功读书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生活了。这样的改变却是令黛玉流露出了几分遗憾来。 “林姐姐,有人生出了龌龊心思,你可别傻乎乎的,总得提防着几分,世人都是欺善怕恶的,你也该学着厉害起来了,端着郡主的派头,她们总不敢太过分的!” 惜春对林黛玉提醒道。 “妹妹这话确实让人听不明白呢,不过我却是谢过了妹妹的好心,我心中是有数儿的,许多的事情并不是别人想怎样便能怎样的!” 半真半假地,黛玉算是给出了答案,听的惜春抚掌大笑,“果然林姐姐呢,就该如此!人都是说你小性儿,可我偏生觉得你的性子最好,少了那些所谓的伶俐,自己过的痛快了才好呢!” 听着惜春的劝解,黛玉微微一笑,不再接话。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黛玉的书房,却也是巧了,这里的画作布置基本上都是骆辰逸的作品,看着这样多的的作品,惜春就有些走不动道儿了,一幅接着一幅,完全地陷进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黛玉对于她的这种表现并不觉得诧异,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来,亲自地去将那些作画的用品工具地找了出来,一件件地收进了匣子中,坐在软榻上,双手托腮,直等着惜春赏析完这些画作了。 虽然丈夫画素描比较多,可并不代表他不会工笔了,这里的作品有新有旧,反正都是自己觉得好,挑出来的,甚至还有几幅仕女图,也是黛玉瞧着有趣儿,一并地收拾了出来,挂了起来。 惜春粗粗地看了一圈儿,看着一脸打趣的黛玉,却也不觉得羞窘,反倒是大大方方,“这是谁的作品?却是未曾见过呢,看着虽新,可功底倒是不浅,我能借两幅回去临摹学习几日吗?” “没问题,既然你喜欢,便选两幅吧,之后你再打发了人来换,要不然亲自来也成,这里是我的书房。” 黛玉笑着道。 都说惜春的性子冷情,可是黛玉却是不同,偏生喜欢她的这个模样,两人之间相处的也是越发地好了。 也许黛玉也是在尝试,也是在证明,自己还是能交到一个妥帖的可以交心的姐妹的。 毕竟坑货太多,算计太多,她也觉得累! 和惜春的相处,能让她觉得放松,这很不容易。 谁能天天地提防别人啊?不嫌累得慌? 所以,黛玉慢慢地减少了其他人的往来,和惜春却是一日日地亲密了起来! 惜春年纪不大,没有那么想有的没的心思,也最是容易知足,所以两人相处的很是舒服。 黛玉总算是能和骆辰逸炫耀一下自己的知交好姐妹了,听的骆辰逸也是各种的无语。 好在两人之间别扭了几天就自己和好了,贾母也算是品度出了其中的滋味儿,对着探春嘀咕了几句,探春自己失落了好些日子,越发地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爱出来了。 别人劝了几次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所以最后便随她去了,毕竟姑娘家大了,有了些许自己的小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 骆辰逸没有等到贾母的下一步动作,说实话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是松了口气儿的,真心不想为了这些蠢人,蠢事儿闹的自己心情不畅的! 等三个月的功夫过去了,天气渐生暖意,往日里的暴雪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滞留京都的百姓们也收拾了自己的那些破盆瓦罐地准备回家了。 人离乡贱,穷家值万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总而言之一句话,故土难离啊! 所以大家选择离开京城,选择回去家乡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当然,也是因为每天地都有安民告示,说了各地如何地安置灾民,当地衙门发放新一季的良种,减免税赋等等之后,才让百姓们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需要家去的,毕竟这京城再好,在繁华,也是不属于自己的。 流民百姓们渐渐离开,京城的压力也是骤然减轻,京兆府尹和五成兵马司的头头脑脑们总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的便是这些流民闹事儿,京城首善之地,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情,最后遭殃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人啊! 现在这些人走了,简直就是太好了。 京城一切正常了,贾母也提出了要离开林家,也该时候离开了,这这里打扰了玉儿快要半年了,如何还能厚颜继续下去? 所以她们一家子也该时候离开了! 黛玉虽然不舍,虽然劝了又劝的,可是贾母却自恃风骨,决定离开了。 也是因为林忠安探的了各处的消息,知道都是安全的,所以黛玉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下来。 远香近臭的道理贾母还是明白的,所以她知情识趣儿地离开了林府,带着子孙们回了郊区。 这个时候,贾赦风尘仆仆,半死不活地回到了京城。 其实贾赦年前就该回来的,可惜的是,几十年不遇的大雪阻塞了道路,简直寸步难行,他即便是想要回京,也无可奈何! 最后,竟是在路上遇上了回京的皇长子,顾子言一行人,所以贾赦就加入到了这行人的队伍中,因着他们的善心,总算是平安地抵达了京城。 尤其是顾子言,因着贾赦是林家的亲戚,长辈,往日里也是听起骆辰逸感慨过这位昔日的贾将军,所以对于贾赦他并不陌生,在能照拂的范围内,对于他也是各种地照顾。 贾赦虽然起初有些不明白,可是听着顾子言主动提起,说自己和骆四哥是好友之后,贾赦便释然了。 他就说么,黛玉她女婿果然是个好孩子呢,老太太总觉得人家奸诈,看吧,自己与他什么交情呢?如今就得了人家的恩惠。 回到了京城的贾赦,被顾子言打发人送到了林府门口。可惜的是,前脚才送走了老太太一行人,后脚就迎来了贾赦,竟是生生地错过了。 贾赦完全不在乎老娘如今生活的如何,在林家洗漱了一通,填饱了肚子之后,倒头就睡。 他这觉,睡的也是深沉吓人的,好在林家请了太医,说是累的狠了,毕竟贾赦年纪也大了,需要好生地保养休息,睡到自然醒了便没问题了,黛玉夫妇这才算是放心了。 贾赦睡醒了之后,也不摆着舅舅的架子,反倒是主动地去找上了黛玉夫妇,他想要知道贾家众人的境况了,找谁方便? 自然是黛玉了。 当然,找女儿他女婿也是一样的! 黛玉夫妻俩在前面花厅一起接待了大舅舅,显然,贾赦这一躺徒刑,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整个人干瘦干瘦的,老了许多,头发甚至比贾母的还要白些,黛玉略略地有些心酸。 不过贾赦却是浑不在意,毕竟自己真心没有吃太多的苦头,日子过的舒坦着呢,不过是回京途中,略略地凄惨些罢了。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早就筹谋好了,反正也不会饿着自己,所以贾赦表现的比别人更加地乐观。 当然,儿子总还是要想过法子救回来的,至于想什么法子,贾赦目前还没有想好呢,不过他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可不代表别人也想不出来啊。 贾赦想想玉儿他女婿多智近妖,一下子觉得自己信心满满了。 对于黛玉打发人去京郊和贾家说上一声,贾赦也不拦着,大舅老爷回来的事情总是一件喜事儿,也该让贾家众人欢喜欢喜的。 当天下午,贾家的两位爷们儿,宝玉和贾琮就出现在了林家,向大老爷问安,来瞧瞧他好不好,贾赦虽然混球,可对于晚辈,到底也是有那么几分慈善的,安抚了宝玉和自己透明人一样的儿子几句之后,打发了他们回去。 贾琮本想留下来伺候照顾老父的,可惜,贾赦以前不待见庶子,现在仍旧如此,没有丝毫的改变,所以挥手让他回去了。 晚上,贾赦的接风宴之后,听着他的这一番求恳,骆辰逸略略地有些出神,想要帝王赦免贾琏,那么就必须得是抹杀不掉的功劳。 可是依着贾家如今的情形,只怕是不好办,也许只能再等等了。 贾赦闻言,尽管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仍旧是忍不住地有些失望。 贾琏因妻获罪,本来对王家不大感冒的贾赦自然是更加地厌恶王熙凤了,若不是她肚子里有自己的宝贝孙子,他只怕早就将这女人休弃归家了。 至于王家败落了,王熙凤能否有个容身之处等等,却尽皆不在贾赦的考虑之中。 这样的儿媳,不早早地打发了,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听着贾赦的抱怨,言语之中的怨憎,骆辰逸和黛玉两人齐齐地沉默,毕竟这里头的事情一句两句地也撕撸不清楚。 尽管王熙凤是个狠辣无情的,可是对于贾府,对于贾琏,却也算是尽心尽力,她作恶犯事儿得来的钱财也没有私藏,都填补了贾府的那个大窟窿罢了,所以归根到底都是贾府有问题在先,贾琏无用再后,所以才惹的王熙凤折腾周全,维持着一大家子的生计。 可是现在事情出了,所有人都怨怪王熙凤毒辣无义,都说王熙凤如何如何,黛玉似乎有那么几分感同身受,神色略略地有些黯然。 世道如此,骆辰逸只能保证黛玉不会遭遇了这些,也许还要保证婉慧不会遭遇这些是非指责外,竟是无能为力的。 毕竟这样的思想,哪怕是千年后,仍旧还是存在的,甚至是许多的女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才是最为可悲的一件事。 贾赦在林家疗养了几日之后,便被黛玉夫妇亲自送回了京郊贾家,虽然庄子小小巧巧的,可是不管是各方面,都没有任何亏待贾家之处,贾赦自然是承情不已,再三地谢过了黛玉的照拂。 第79节 饶是贾母一向不大爱护长子,可是在看到他的这一刻,仍旧是老泪纵横,哭的不能自已,邢夫人更加不能例外! 一时之间,女眷们各自地被勾起了心事儿,也都是哭天抹泪的。 哭了片刻之后,黛玉这才站出来,将众人给劝住了,大舅舅回来,大好事儿一件,哭什么呢?该欢喜才是呢! 王熙凤也被平儿搀扶着出来给公公见礼,看着她那副皮包骨,肚子大的惊人的骇人模样,贾赦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太过分的话来,索性扭头不去看她,吩咐平儿好生地照顾着便是了。 眼不见心不烦吧,也别太为难自己了。 贾赦如今可算是通透了几分,回到了庄子上,住了下来。 家中有个成年男人,似乎一切都不同了,不管是贾母还是惜春下人们,都似乎有了依靠一般,少了几分凄惶,少不几分惊恐,少了几分不安。 贾赦从林家借了几个得用的人手,仓鼠挪窝一样地瞧瞧地将自己藏的那些东西挪了回来,有金银,有古董字画儿,甚至还有田庄店铺,数量不多,可到底积攒在一起,别说是对如今的贾家了,纵然是以前的贾府,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骆佑是个有心的,跟着主子经见的多了,大致地也能估算是出那些东西的价值,回来之后细细密密地都跟两位主子回禀了。 黛玉闻言,叹了口气,罢了,大舅舅只要自己有成算就好了,而且贾家有了大舅舅筹谋,又有自己的照顾,不会受了人欺负,不会饿死,那就成了。 至于这些有的没的,她也实在是不想管了。 再说得了皇帝嘉奖的顾子言,忙完了差事上的事情,忙完了府上的家事儿之后,终于得了空子,来林府拜访了。 这次他是和大长公主一起来的,祖孙俩为的是感谢静孝郡主对于大长公主的照顾。 孙儿回来之后说起了之后,大长公主这才知道孙子曾经拜托了林家照顾自己,心中自然是受用的很,想想这几个月林家不是打发人来瞧瞧便是下了帖子请出门做客,总归让她觉得各种地贴心,舒服,大长公主顿时觉得自己不亲自走上一遭,总归是有些失礼的。 所以祖孙俩一起出门了…… 第49章 49|城 对于大长公主和顾子言祖孙俩的上门,林家自然是各种欢迎的。外加上顾子言对于贾赦的照顾,黛玉对于他更是感激。 黛玉对着大长公主谢了又谢,骆辰逸也是再三地谢过了顾子言的这个“举手之劳”,自然是也是知道若不是顾念林家,顾子言这样的傲慢公子哥儿,如何会搭理贾赦这样的落魄之人?更遑论是皇长子了,只怕也是看在顾子言的面子上所以才会让贾赦随着他们一同入京罢。 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顾子言,对于林家人的客气毫不在意,反倒是顾子言再三地谢过了骆辰逸对于自己的教导。 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出差,他果然经见了许多,也是长进了许多,对于所谓的民生世故都长进了许多。 当然,也避免了很多的麻烦。 大小他也是顾家的家主,虽然年幼,可是在地方上,官员们也正经地将他当成是个人物来对待的,顾子言很是遭遇了几次各种的算计亦或者说是奉承也可以。 好在他还算是机警,好歹地躲了过去。 现在来了京城,想想自己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顾子言简直是感慨连连,再是想不到,这地方上,百姓竟然如此地艰难。 骆辰逸闻言也只能是叹息,他甚至比顾子言更加知道百姓的生活到底有多么地凄苦。 不过仅凭着个人的力量,想要改变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艰难,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受苦了。 这些年骆辰逸暗中也算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儿,不管是接济百姓还是救助孤苦,不留名地去做了不少事情,可毕竟杯水车薪,所以此刻他面对着顾子言的感慨迷茫时,他自己也只能默默。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闷。 最后,还是顾子言自己回神过来,自嘲道, “瞧我这是做什么?我本来不过是个纨绔,如今靠着祖上的名儿,做个穷官儿罢了,还哪里就成为了忧国忧民之人呢?那些事情总还是有皇帝老爷操心的,您说是不是?” “我却是极为赞同的,大丈夫就该有这样的胸怀。不敢说忧国忧民,昂臧男儿,最起码的担当还是要有的。人生一辈子,总不能一直放纵自己吧?你这样,我却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和你成为好友,是骆某人的幸运!” 对于他的称赞之词,顾子言却是难得的生出了几分羞窘之意来,连连摆手,道,“骆大哥,您可别再臊我了,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您却是过誉了,过誉了!” 骆辰逸也笑笑,转移了话题,两人说起了别的,比方说顾子言离开这一阵子京城发生的热闹事儿。 顾子言自然是知道骆大哥的一片好心,听的很是认真,时不时地也会主动地出声问上两句。 片刻便听了土坷垃之言,说是酒席已然准备好了。 骆辰逸与顾子言主客二人边吃边聊,也是各种舒心自在的。 至于内宅的气氛却是有些微妙,虽然黛玉说的隐晦,可大长公主是谁?略略地一思索便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长公主对于黛玉傻愣愣的样子简直要给气死了,当然,也更是不耻贾母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想着算计外孙女儿,也实在是过了些! 却也是因为顾忌着黛玉,生怕她脸上不好看,所以大长公主说话并不多么地严重,可仍旧让黛玉觉得有些黯然。 大长公主看着黛玉这样,叹息了一声,说道, “静孝啊,你也不小了,也该时候要个孩子了,有了孩子,男人更加地有责任感,尽管我也知道郡马是个好的,可是想要维系,经营夫妻关系,却并不只是有感情就可以的,万不可生出了这样那样的糊涂心思。尽管你外祖母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片好心,可这样确实大大地不妥,所以你自己心中要有成算,否则日后有你后悔的那一日呢!” “却是让您见笑了。” 黛玉的笑容很是勉强,虽然大长公主说的隐晦,可是黛玉哪里能不明白呢? “你们还年轻呢,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也罢,只要记着你们夫妻才是一家人,是要彼此陪伴对方一辈子的,至于别人,即便是再可怜,再如何,与你们夫妻何干呢?” 大长公主结语道。 两人之间的话题也便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虽然有酒有菜,可终究略显沉闷。 这顿饭谁都没有吃畅快了便是,顾子言和祖母很快地便告辞离开了。 黛玉夫妻虽然各自都有些心病,可是这日子还得要继续进行下去的。 皇长子此次出差,算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一同随行的侍卫们俱得了半月的假期休养,且等着休息好了再当值。 皇帝在朝堂上夸赞着了皇长子,赏了一同随行的官员,侍卫,朝臣们再三地称颂皇长子贤良能干,这场大戏才总算是结束了。 虽然差事结束了,不过彼此之间的感情却并未结束,所以皇长子三不五时地便会送顾子言些东西,兵书,剑谱,刀法之类的。 当然也从来都不避忌了谁,两人之间的往来大有“君子坦荡荡”的架势,却也因为这份儿坦诚,所以皇帝也没有多少的怀疑。 毕竟顾子言还算是个毛头小子,并未及冠,看着魁梧挺拔的顾子言,皇帝也是在筹谋,是不是有什么适龄的女孩儿家可以赐婚顾子言。 总归这个人选可以是宗室的,可以是皇室的,却绝对不会是四王,六公之类的勋贵家庭。 当然,更不能是名门望族,有了他们的助力,顾家只怕是又要起来了。 皇帝深受其中之苦,也想着在自己手中将这些尾大不掉的都给收拾了,省的遗祸后人。 可惜的是,他有个扯后腿的爹,又有个爱跟自己反着来的弟弟,外加上这些勋贵,老臣们也不是坐吃等死的无用货色,所以皇帝的这一项计划进行的很是不顺利。剪除的不过是些枝枝蔓蔓,这些人的实力仍旧是根深蒂固。 对于皇帝这种矫枉过正的心思,上皇却是没有心思去教导的,反正如今这个儿子已经成了这个德行,有重度被害妄想症的皇帝总觉得上皇对着自己是各种地不仁不慈,各种提防着上皇。 上皇人老成精,干了一辈子的皇帝,他能看不出来皇帝的那点子心眼子? 明明因为宫闱丑闻,父子俩的关系似乎略略有些改善了的,可惜的是,皇帝并未彻底地放下自己的戒心,也是有着属于帝王骄傲的他也没想着要和上皇说一声谢,错过了和上皇改善关系的大好机会。 当然,上皇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的,毕竟儿子虽然是皇帝,可是自己活着全靠自个儿,才不看儿子的脸色过日子呢! 所以皇帝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只怕也没有下次了。 皇帝是否后悔却是不得而知,不过在听说忠顺又派了人去了平安州之后,皇帝的脸色难看的让人心中打怵。 戴权对于自家主子喜怒不定的模样已经习以为常了,一点儿也不觉得那里有问题,淡定地伺候着自家主子,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是惹的大明宫伺候的宫娥太监们感叹不已,到底是大太监呢,这份儿气度简直就是不一般。 戴权对此嗤之以鼻,他被皇帝神经病模样吓的半死的时候这些人是没看着,所以如今这样毛毛雨,他怕什么呢? 皇帝所挂心的平安州,却正是史鼐兄弟如今的驻扎之地! 保龄侯本来就是武将出身,又有贾家军中的势力大部分都在这一块儿,史家和贾家是姻亲,现在贾家败落了,史鼐兄弟趁机地就将这一部分的人手势力笼络到了史家的名下。 整个平安州,偌大帝国的西南门户,尽皆掌握在这兄弟二人的手中,也难怪皇帝觉得各种地心慌呢。 再者说了,史鼐和忠顺之间的苟、且之事,别人不知道,难道皇帝也不能不知道了? 现在忠顺和上皇的动作频频,恼的皇帝几乎想杀人了。 可惜的是,于事无补啊,众人还是该怎样便怎样的,不管是忠顺还是史鼐兄弟,一个有恃无恐,一个天高皇帝远,反正都不会将皇帝的愤怒放在心上便是了。 皇帝本想去找了上皇的,可是每次想起他那双似乎是看透了一切的眼睛,皇帝深吸一口气,又忍住了去找父皇的冲动! 罢了,他还不信了,自己果然是收拾不了这几个人了? 忠顺帝王自己没法子,难道说史家兄弟,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和亲弟弟相比,还是史家兄弟容易收拾的多。 尽管他们兄弟无论做官还是为人,都是谨慎的很,老奸巨猾,跟狐狸一样,可是皇帝想要收拾了大臣,哪怕是捏造个莫须有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的啊,历史上死在这样那样可笑罪名之下的忠臣良将不止是一个两个的。 更何况,史鼐兄弟简直乱臣贼子,哪里是什么忠臣良将了? 皇帝暗暗地在收集史家的黑历史,默默地在抓史家的小辫子。当然,也在培养着属于自己的将领,毕竟他想要掌控军队,手上没有能干忠心之人,却也不行啊! 况且如今能干和忠心,两者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物,先前就不好找,如今就更甭提了。 皇帝也只能在自己身边的侍卫中琢磨,毕竟这些龙禁尉们大多数都是自己亲自过目的,所以大部分都算是得用之人。 当然,其中的翘楚便是顾子言了。 这个孩子,算的上是根正苗红了,有皇家血脉,年轻好胜,又有几分正义之心,所以皇帝觉得略略培养一番,他就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这也是皇帝对于皇长子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主要缘故,甚至很多时候还借着太后和赵皇后之手,赏赐顾子言一些有的没的。 起初顾子言还有些惊讶的,不过在听了皇长子的暗示之后,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顾子言对此也倒是喜大于忧的,不过大长公主便是截然不同了,忧大于喜的! 自己的孙子自己疼,顾家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了,也不知道皇帝的这份儿器重是好还是坏了。 自从儿子儿媳病逝之后,大长公主一心只想着能将孙子拉扯成人,却是从没有想过让他有朝一日能光耀门楣,只要平平安安,娶个贤惠的媳妇儿,为顾家,为自己诞下重孙子,这便是顾子言这辈子最为重要的任务了。 可惜的是,现在看来,想要实现自己的这个愿望,只怕还需要费些功夫时日的。 顾子言毕竟年轻,对于帝王的看重和栽培自然是欢喜的,至少面子上倍儿有光,成天地精神奕奕,当值时更加地卖力,也更多了几分责任心,他的这一番改变也是让皇帝欢喜的。 顾子言是个可造之材,那么就说明自己没有看错人,这简直就太好了! 史家的黑历史和小辫子虽然不多,却也足够让皇帝找到足够的理由和借口收拾史鼐兄弟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是多年前国子监的一场年轻人的打架罢了,如今却成为一门两侯的史家坍塌的契机。 此事虽与骆辰逸无关,却和骆家也算是有些干系的。 毕竟当年,史鼐的儿子揍了的是骆辰迈的小舅子,不过那个时候,骆家长房与张家的亲事还未定下来罢了。 事后,史家也是派了人进行了弥补的,史鼐夫人派了婆子仆妇们去了张家赔罪的,且还奉上了不菲的财物和药材。 不过可惜的是,史家派去的人眼高于顶,不仅没有将主子们的一片心思传递过去,反倒是惹了张家的更大的不忿,恼的骆家二少奶奶的父母相继病逝,她后来嫁入骆氏之后,更是借了骆家的渠道和人脉,将弟弟送去江南的望林书院读书。 第80节 这也是大长公主宴会上骆家二少奶奶揪着史湘云不放的主要缘故,不仅仅是为了黛玉出头,却是为了回敬史家一二,以为张家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骆家二少奶奶的心思别人倒是并不知道,黛玉和骆辰逸也是因此很是感激二嫂子的一片维护之情,却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桩隐秘。 现在此事一出,有人弹劾史鼐的儿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又翻出了这样的陈年往事,令人诧异的同时大家也忍不住地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得罪了谁,需不需要斩草除根。 呃,说错话了,自己哪里能是如此狠辣无情之人,若是果然得罪了谁,那么现在去赔罪求饶的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是个国子监的儒生罢了,又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纵然是打架斗殴,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少年人么,心气儿上头了,灌上几杯黄汤,被人怂恿几句,拎着板砖去打一架,又是多大的罪过呢? 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只不过,实在是闹不清楚到底是谁想要对付了史家,不过如今朝臣们也是奸猾的很,轻易不会涉水,哪怕是忠顺亲王呢,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也不会贸然地出手护着史家兄弟,哪怕他们现在实在自己人,可到底这位少了许多恣意妄为的资本,也不得不收敛,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了! 至于上皇,他才懒得理会这些呢,反正不过是些没用的东西罢了,想要让自己出手护着他们,凭什么呢? 现在的上皇已经不是几年前会护着甄家,会护着勋贵们的上皇了,自从奉圣夫人死了之后,上皇的想法便发生了改变。 老臣的凋零,骆阁老的离去对于上皇的触动更大,不过他本人比较会遮掩,永远都是一副高深莫测之态,所以众人并未察觉罢了。 现在轮到史家了,众人也不敢一拥而上地护着史家了,毕竟谁能知道这后面是不是另有猫腻呢? 当初甄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甄家出事儿之后,还未等甄应嘉如何呢,朝臣们便已经抱成团,逼着皇帝对甄家下了死手。而且这几年皇帝秋后算账,将当日的那些熟悉的面孔调离的调离,外迁的外迁,朝堂上的熟面孔已经不剩多少了。 如今呢?难道要让甄家的杯具重演吗?难道要再次地给当今一个清洗朝堂的理由和借口吗? 大家的迟疑和疑惑高高在上的那位自然是明明白白的,他冷笑了几声却也不再理会,反正不论如何,史家自己是一定要拿下的! 恰巧的是,平安州在这个时候却是出事儿了! 皇帝看着平安州总督的奏报,恼的在文武百官面前砸了茶盅子,失态至极!哪里就这样巧合了?这分明是有人给史家通风报信,所以得了消息的史家来逼迫自己了。 皇帝的愤怒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样的关头上,自己再反悔,压下这些折子,放过史家的话,帝王彻底地成为了一场笑话! 平安州的夷族造反,兵临城下,所以平安州总督发来了八百里加急的求救折子,希望皇帝能尽快派兵增援。 至于当地驻军,史家的两位侯爷带着军队浴血奋战,奋勇杀敌,这也是一份请功折子! 面对如此情况,皇帝如何地能不恼怒。 都说无巧不成书,可是皇帝眼中,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巧合,这一切的巧合都是人为地在算计,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己前脚才写了全面彻查史家的旨意,这旨意刚刚颁布下去,可平安州的总督此刻却是送来了这样的一份折子,皇帝如何能不恼?如何能不怒? 这些人,简直是赤果果、明目张胆地将自己帝王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平安州的总督是上皇的亲信,史家兄弟如今是忠顺的走狗! 一个两个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西南的夷族是否真的叛乱入侵,史家兄弟是否真的事先士卒,杀敌无数,这一切在帝王眼中都不是最为要紧的了。 如何挽回自己的面子才是最为重要的! “退朝————” 接受到了皇帝讯息的戴权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然后跟上了已经率先离开的帝王的脚步。 “风雨欲来,如之奈何?” 有年纪大,经历过不少风雨的老大人略略地感慨了一句,第一个主动地离开了大明宫,自己年纪大了,还是早点儿回去歇着吧,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操心吧。 老大人生出了归隐之心,等着这些日子事情平缓一些之后,他果然要上折子致仕了。 希望陛下果然仁善,否则的话,文定公的便是前车之鉴啊! 皇帝走了,众人也是渐渐地散去了。 在大明宫当值的顾子言却是被戴权亲自请去了皇帝的书房,看着戴权的面色和脚步,再看着皇帝的面容,顾子言心中泛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希望倒霉的事情可千万别找上自己啊!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祈祷失败了。 “顾子言听令!……” 顾子言本能地跪了下去! “……封龙禁尉统领顾子言为西征先锋,为国讨贼……钦此!” 戴权骈四俪六地说了一大堆,可是顾子言却是一脸的懵逼,这好好儿地,怎么就成为什么西征先锋了,打底要征讨谁? 看着顾子言的茫然,皇帝控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降尊纡贵,亲自地将西南的事情说给了他听,更多的情形皇帝其实也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并不着急,更加具体的情形应该很快就会传回来了。 现在要紧的是,让顾子言明白这次西南之行的严重性,最要紧的是,皇帝想要顾子言的忠诚! 全部的,百分百的,丝毫不打折扣的忠诚! “可是陛下,小臣毕竟年轻,何以服众?” 顾子言稚嫩的脸上一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当然还有些年轻人的跃跃欲试,问道。 “你虽然年轻,可是你的本事我却是尽职的,你是先锋,却不是主帅,怕什么呢?你只管奋勇杀敌即可!” 皇帝安抚道。 至于主帅,如今自己手上没人,得用的也不过是上皇的人罢了,不过相较于异姓王,他更愿意用勋贵。 有个很好的人选,老成持重,经验丰富,冯紫英的父亲冯唐冯老将军。 冯唐年岁大了,可老当益壮,披甲上阵不成问题。 由他去取代史家兄弟,方方面面都能交代的了,尤其这样做,不仅能得了父皇的支持,还能让自己毫无后顾之忧地收拾了史家兄弟! 皇帝的脸面是那么好打的吗? 既然你们敢让朕丢脸,那么朕就能让你们丢了性命! 史家,忠顺,一个一个地,慢慢来,总有收拾了你们的时候! 皇帝咬牙切齿地想到。 “小臣遵旨!” 顾子言顿时明白了,干脆利落地应下了,果然皇帝抑郁的心情好转了许多,总算是有个可以得用的人才了。 最为要紧的是这份儿忠心啊! 皇帝现在只恨不得天下的臣子都是忠心与自己的,至于其他的那些货色,他恨不得直接地都给换了,可惜的是,上皇还在,不管是三年无改父志还是其他的,反正他都不能妄动,简直憋屈。 皇帝安排好了主帅和先锋之后,这才去请示了上皇,上皇仍旧是老样子,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点头应了。 皇帝的反应并未出了上皇的预料,所以他也没有什么折腾的心思,痛快地应下了。 至于史家么,上皇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挽救,随他们去死吧! 对于忘恩背主之人,上皇又有多少的好感呢? 忠诚于自己和忠诚于自己的儿子,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尽管他对忠顺是各种地照顾,可也没有明白地指示史家去臣服儿子啊。可史家的作为呢?简直是明目张胆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他的脸上火辣辣地难受。 可是为了种种之故,上皇还不得不为史家的事情擦屁股,所以现在皇帝要收拾史家,上皇才不会拦着呢,甚至是装作不知,问都不过问一声儿。 让他们死的远远儿的才好呢! 上皇心中丝毫没有善意地诅咒道。 上皇也是明白,没有自己的出手,依着忠顺那个志大才疏的东西,想要保住史家,只怕悬乎的很。 当然,平安州总督却不能出事儿,他必须平安无事,牺牲了史家兄弟,也算是对皇帝的妥协和让步,算是自己和皇帝的交易,保住了平安州的总督。 所以,上皇的心思你别猜! 听了长孙之言,大长公主只觉得眼前发黑,上战场?自己的孙子才多大?甚至连个房里人都没有,他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顾家,顾家是不是要断后了? “祖母,我年纪轻,陛下却是不可能让我去挑大梁的,不过是战场上走一遭,混点子军功好升迁罢了,毕竟我也不能一辈子都只当侍卫罢?” 顾子言笑着安慰神色不对劲的祖母道。 “我虽然老了,可还没糊涂呢,你打量你祖母是不知世事的婴孩吗?先锋官是什么?我顾家世代武将出身,我难道还不知道了?确实不能推辞吗?” 大长公主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一脸关切地问道。 “只怕不能!陛下亲自委任的,我如何能推辞的了?” 顾子言苦笑着对她道。 “既然如此,子言,祖母的命根子,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祖母就在家等着你,等你凯旋而归,祖母亲自上静孝府上,向静孝郡马为你求了骆氏女,如何?” 大长公主笑中带泪,鼓励着自己的孙子道。 “祖母,可是真的?您放心我自然是会好生地保重自己,平安归来的!” 顾子言闻言,心中欢喜,言语都有些发颤,一脸的神采飞扬,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了。 “嗯,自然是真的,不过你却是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归来,否则的话,骆氏只能入了皇家了,也许静孝郡马另有考虑,反正是轮不到你的!” 大长公主硬起了心肠,对着自己的孙子道。 “别,别,千万别,我都应了您了,您还这样吓唬我,祖母您学坏了!” 顾子言笑着对自家祖母道。虽然前程未卜,可是他觉得心中欢畅,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 “好好好,不吓唬你,骆氏女注定了便是咱们顾家的人,只要是你的想要的,祖母一定会为你达成心愿!” 大长公主对着自家孙子保证道! 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只要自己的孙子能平安归来,骆氏女纵然有克亲之嫌,她也不会再有顾忌,定然会上门求了这个孙媳妇儿的。 林府·花厅 “你说什么?你要去打仗?还是先锋官?” 骆辰逸一脸震惊地问道。 “嗯,明日明发旨意,冯唐冯老将军为主帅,我为先锋,即日开赴西南。” 顾子言在骆辰逸面前,少了在祖母面前的信心满满,一脸沉静地道。 “史家完蛋了!” 骆辰逸淡淡地道。 对于史家,他并未有太多的恶感,纵然不喜欢史湘云,可是史家的两位侯爷却是极会做人,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所以他发出了这样感叹。 “帝王的脸面大于天。” 顾子言毕竟知道的个中详情更多,补充了一句。 “没有那么简单!骆佑,去库房将我的那副锁子甲找出来!” 第81节 骆辰逸皱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再详细说下去,反倒是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骆大哥……” “这东西却是我无意中收集到的,可是好东西呢,放在我这里,凭白地霉坏了,送给你,却是正好,不为别的,为了长公主殿下,你也得平安归来!” 骆辰逸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多谢骆大哥,我自是知道的,我离开了京城,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祖母那里,只能多多地麻烦骆大哥和郡主照拂一二了。” 这也是顾子言上林家的主要原因,自己走了,祖母只怕是孤单,外加上操心自己,她只怕更多地要忽略自己了,所以顾子言只能将祖母拜托给林家。 当然,他还有另外地安排,可总觉得这样,自己的心里更加地踏实。 “放心吧,不用你拜托,我与郡主也是知道的,郡主与我,承蒙她老人家照拂良多,这是应当应份儿的,毕竟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所以一定要保重自己,平安归来!” 骆辰逸将轻飘飘的锁子甲从骆佑的手中接了过来,放在了他的手中,嘱托道。 心中也是沉重,战场上,刀剑无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祈祷他平安了。 顾子言抱着轻飘飘,可又沉甸甸的锁子甲离开了林家,回自己府上去了。 日后,日后一旦成为了一家人,自己再报答罢,现在的他,能否平安归来都不知道呢,说那些大话空话又有什么用呢? 本来满腹言语的顾子言最后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林家。 果然,第二日,皇帝的旨意便明发天下,偌大的京城,顿时充满了离愁别绪。 大军整肃,动作利落,带着无数人的期盼开赴西南,希望能一举平定叛乱,儿郎们能平安归来。 骆辰逸站在百花楼的阁楼上,远远地看着最前面,威风凛凛的少年先锋,心中也是有些怅然的,毕竟身为男子,谁没有个醉卧疆场的愿望? 可惜的是,自己却永远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了。 当然了,他还是有些遗憾的,若是骆家出孝的话,只怕二哥这次就一起随军去了,二哥厉兵秣马,准备了多年,许是在军中能如鱼得水。 可惜啊,可惜! 不过想想皇帝对于骆家的态度,骆辰逸火热的心微微地冷了下来,纵然二哥上了战场,只要帝王不愿意,一辈子打压,还不如不去呢。 遇上了这样糟心的帝王,骆家也真是倒霉透顶了。 西南·平安州 看着前来的援军和天使,史家兄弟也是欢喜至极。 当然,听完了旨意之后,他们兄弟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毕竟任是谁,要被人给摘桃子了,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的。 可惜的是,领兵的将领却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不管是先锋官的顾子言还是主帅冯唐冯老将军,一个背景深厚,一个战功赫赫,都不能省油的灯,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这兄弟二人也只能憋屈地交了印信,账下听令。 冯唐接掌了西南大军,经营调度,如臂所指,得心应手,实在是高出史家兄弟一筹的,西南的将领们也不是傻的,孰高孰低,孰优孰劣,心中自然是有一杆秤的。 反正只要有人能带领自己等人打退入侵者,护住了身后的家园亲人,这些人是真的不在乎领兵的将领是谁的。 这些兵丁,大部分都是这里的老百姓,自然是知道这些夷族的狠毒,做好了身死的决心,却是不容许这些人踏入自己的家乡一步的! 顾子言一脸的冷凝,可是骨子里的血液似乎是在沸腾,整个人激动地有些无法控制!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可是这一次,意义却是额外地不同,他如今杀人,是为了守护,而不是单纯地因为命令。 作为先锋官,顾子言自然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了上去的…… 第50章 50|城 显然,南夷人对于此次入侵活动做了充足的准备,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奋勇向前,所以一个照面之间,这些人就给了顾子言一个深刻的教训。 若不是身边的护卫机警,只怕此刻顾子言已经去见阎罗了。 顾子言一脸的劫后余生,简直后怕!当然作为先锋官,也是极为地丢脸,吃痛外加丢脸之下,更是激起了顾子言心中的凶意。 少了顾虑和惧怕的顾子言抡着大刀,开始施展自己的十八般武艺了。 本来对于顾子言不大服气的将士们看着这样奋不顾身的先锋官,到底也激起了众人的好战之心,好胜之心来,毕竟顾子言不过是个少年人。 他们这些人可是老油条了,难道还不如一个少年人了? 冯唐接手西南军队的第一战,以枭首过千结束。 双方鸣金罢兵,约好了改日再战。 这其中,顾子言表现的最是抢眼,杀敌过百,一战成名! 听着主帅的夸赞,看着同袍们的敬佩,只有顾子言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是腿软脚软地彻底瘫痪了。 所以他摇头苦笑,众人只当他是谦虚,更加佩服。 唯独冯唐,人老成精,自然是看出了顾子言的外强中干来,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会说出来便是了。 经历了自己的首战之后,顾子言少了身上公子气息,多了一抹肃杀之气。 这之后,冯唐又带着大军与南夷进行了几次面对面的交锋,有输有赢,不过每次,顾子言都会有斩获。 冯唐极会做人,知道顾子言是当今的人,所以请功奏报之中将顾子言夸成了一朵花儿。 至于史家兄弟,尽管也有所斩获,不过冯唐大部分情况下不过是一笔代过,省的再火上浇油。 不过如今史家兄弟也算是知道了京中的动向,知道了朝堂上的动向,所以极力杀敌,为的便是将功赎罪,不管如何,果然能用了战功,赎了史家的大罪便好。 此刻的史鼐才是后悔了自己之前投靠忠顺王爷的举动,可惜的是,后悔已晚了。 不管如何,自己的儿子却是绝对不能出事儿的,他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绝对不能出事儿! 史鼐这样当爹的,在子女面前绝对是慈父。 皇帝对于冯唐请功折子上关于史家兄弟的战功直接来了个视而不见,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有搞定了史家兄弟,自己的脸面才能从地上捡回来,他怎么可能会宽宥,赦免了史家? 而且史家兄弟甚至比贾家更加可恶,因为他们兄弟的谨慎和能干,皇帝为了对付他们,简直费神无数,皇帝心中如何能不恼火? 一年多的功夫,也足够让人们忘记了放皇帝的丢人之事。 听着西征大军不日凯旋,朝野上下,欢腾无限。 林家,黛玉夫妇极为顾子言高兴的同时也在为骆婉慧担忧,毕竟二房已经出孝了,婉慧的亲事可还没有下落呢。 骆辰逸也不是没有想过顾子言的,可惜的是,他知道大长公主对于顾子言的看重和期待,所以成为顾家妇,似乎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所以他最后狠狠心,将顾子言从妹婿的人选中给剔了出去。 剩下的,他也不是没有名单的,不过却还是不确定。 最为显赫的一位便是孔家的旁支少爷,尽管是旁支,可是学识,人品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位少爷的家世也简单,不过唯独的问题便是,这位孔家少爷少年失父,是寡母将他养大的。 骆辰逸有些担心骆婉慧嫁过去之后的婆媳关系,当然,还有孔家少爷的心性问题,毕竟少年失父,万一是一位妈宝型的丈夫,那么日后吃苦受累的可就是骆婉慧了。 当然,还有几位勋贵人家,却没有嫡长子人选,骆辰逸不想让妹妹那么辛苦,也不想让人嫌弃了妹妹,所以和大伯母书信往来,选择的都是嫡支次子,幼子这类的人选,不用承担家族责任,小两口只要负担周全自己的生活便好。 宗妇或者是世家当家主母的生活都太累,太辛苦了些,他的妹妹纵然不是四角俱全,可性子上面却跟自己一样,最爱苛求完美之人,所以骆辰逸不想让妹妹受苦,又剔除了一些人。 这样下来,他又面临着另一个问题,骆太太的心思,反正骆家如今都在江南,还不如将婉慧嫁在江南,这样的话,娘家也近一些,也不怕婆家欺负了婉慧。 可是骆辰逸和黛玉只能生活在京城,他不想和妹妹距离太远,有心想让妹妹嫁入京城,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骆太太虽然疼爱侄女儿,可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侄女儿的主,话语说的很是委婉,骆辰逸也是有些怅然。 少了大伯之后,骆家人似乎都是有些这样的顾虑,言辞行动之间都带着几分谨慎小心,少了底气一般。 骆辰逸虽然也能明白骆家的如今的情势,却是感受不深,对于骆家人的改变,心中难过了不少的时日。 无法陪伴家族一起同甘共苦,无法回敬家族,这样的尴尬和为难如今骆辰逸再一次地感受到了。 大军回京,皇帝欢喜坏了,毕竟身为帝王,文治武功,留名青史,谁不喜欢? 况且他又收获了一员猛将,日后能派上大用场的,皇帝阴沉沉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意。 大军回朝,冯唐冯老将军觉得自己也该是时候家去养着了,毕竟年纪大了,这样的一番波折下来,老将军当即地就有些撑不住了。 所以对于冯唐的知情识趣,皇帝还是挺满意的,不过冯唐的去留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所以尽管很是往冯唐今日就回家的皇帝仍旧只能挽留,挽留,再挽留,玩这套礼贤下士的把戏,也是让皇帝腻歪的不行。 至于冯唐自己么,倒也知道缘由,所以倒还算是淡定的。 上皇看着跪在下面的冯唐,老态龙钟,须发皆白,不知道怎么地,便想起了文定公,半晌儿地才叹息道,“你老了,我也老了,既然身子不好,那么就家去歇着吧,得了空儿来宫中找朕,陪着朕聊聊天,下下棋也好的。” 冯唐闻言,心中泛起了一股子喜悦来,能平安离开朝堂,本朝只怕自己是第一人吧? “谢陛下的体恤,老臣年纪大了,也是不中用了,日后若是能抱抱孙子,抽打抽打儿子,也尽够老臣忙的了。” 冯唐这样的老臣,与上皇感情深厚,心中也不愿意上皇和当今闹的不可开交,所以婉转地劝说道。 上皇沉默了半晌,终究也没说出什么,他身边的大伴儿听着上皇轻轻的呼噜声,悄然走上前去,替他盖上了锦被,然后和小内侍一左一右地搀扶起了双腿已然没有知觉的冯唐,让人好生地将给送了出去。 “主子爷年纪大了,不是故意怠慢老将军的,还请您多体谅吧!” 冯唐也是连忙摇头,深表自己的惶恐之色。 当天回去,冯唐就直接地躺床榻上起不了身了,毕竟年纪大了,这么一番周折下来,扛不住也是有的。 他致仕的折子皇帝也批了下来,老将军平安离开了朝堂,晚节得以保全不同别人,左右冯家人是各种庆幸的。 史家兄弟携带家眷回京之后,也是苦逼,阖家带府地下了大狱,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背后主子的能耐和手段了。 当然,若是当今发了善心,赦免了史家的罪过,那也是大幸了。 史家下了大狱,却是没有人跑前跑后地周旋了。 贾家的了消息之后,贾母拿出了几百两的银子,交给了长子让他四处地为史家打点,至少让他们少受点儿罪也好的。 可惜的是,如今的贾家,如今的贾赦,又哪里能有什么权势呢? 银钱花光了,可惜的是,事情没有办成多少,贾赦尽心尽力了,也完全没有什么愧疚心里,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一一地告知了贾母。 史湘云尽管一脸的惶恐之色,可惜的是,这个缺心眼的竟是没有拿出哪怕是一钱的银子为叔叔婶婶周旋一二。 宝玉作为史家的女婿,也从未出现在史家人面前便是了。 史鼐史鼎兄弟纵然对于史湘云没有多少的感情,可仍旧是忍不住地有些失望,不不,是很失望! 皇帝也不愿意将史家的案子拖的太长,省的再给了上皇亦或者是忠顺插手的理由,所以快刀斩乱麻,也是因为史家兄弟有战功,所以家产籍没,史家兄弟流放,史鼐的长子流放;女眷,十六岁以下的男丁们皆是无罪释放。 史鼐夫人,史鼎夫人和史鼎的长子,三人成为了身无分文,身无长物,无家可归之人! 第82节 贾赦打发人将她们带回了贾家,毕竟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又是宝玉媳妇的婶子,堂弟的,所以将她们接回来,直接地丢给宝玉,丢给二房,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贾赦心中不大确定地想到,不过史湘云和娘家人的关系,史湘云的凉薄也是令众人大开眼界呢。 现如今贾母在,所以史家三口人的吃喝用度都是贾母的,史湘云一点儿也不想沾染上两位婶子,堂弟这些麻烦的态度表现的很是明显。 史家的其他三位女儿,侄女儿的都嫁到了外地,如今谁也不知道她们的情形如何,史鼐夫人本想去投奔女儿的。 可又怕自己给女儿添了麻烦,所以暂时地委屈了自己住在了京城。 可惜的是,史家败落了半年之后,史湘云的堂妹,史鼐的嫡长女,被婆家休弃了,她自觉无颜活着,直接一根麻绳,上吊了事。 史鼐夫人听着这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再次幽幽醒转,她却是再也坐不住了,长女已经没了,可她还有小女儿的,所以史鼐夫人求了贾母,备了盘缠,出京去找小女儿去了。 史鼎夫人带着儿子,继续地住在贾家,而且一点儿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反倒是对着史湘云指手画脚,言语上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史湘云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脸面,现在更加如此。 史鼎的儿子本就是个没有多少学识的粗人,史鼎本也没想着让儿子成为饱学之士。 毕竟史家武将出身,总要有个能掌控自家实力人脉的后辈吧。 史鼐一心想让儿子读书考科举,转换门庭,史鼎就下定好了决心,教导儿子舞枪弄棒,研读兵法。 史湘云对这个小堂弟从来没有多放在眼里过,再加上男女有别,他很早地就搬去前院了,她一个闺秀人物,哪里能知道堂弟是个什么德行? 现在,堂弟依附贾家,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依附史湘云过日子了,她才觉得苦了。 这位堂弟可真心算不上是什么好脾气之人,动不动地对着史湘云便是污言秽语,说话特别难听,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股子狠辣。 史湘云纵然有胆子和叔叔婶婶和史家闹翻,毕竟史鼐史鼎夫妻是长辈,又是好面子之人,自然是做不出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的事体来。可是面对这个堂弟时,她却是不敢有半点的异动,和只小鹌鹑没有什么区别。 似乎是发现了史湘云这个堂姐欺软怕硬的本质,这位堂弟自此得寸进尺,直接地讲史湘云当成了摇钱树,史湘云之前做的那些恶心事儿打量谁不知道呢? 别说这些钱物了,即便是史湘云整个人都是史家养大了,既然你如此地狠辣,那么就被怨我无情了。 毕竟他的父亲如今还在流放途中,少了人打点,作为儿子,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史鼎之子从小便是父母捧在手心中,尤其是父亲,手把手地传授武艺,一字一句地教导他兵法,他与父亲的感情甚至是超过了溺爱自己的母亲。 如今史家败落,父亲流放,身为人子,如何能不尽点心力?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只要手中有了足够的钱物之后,他便带着母亲一起离开这里,做点小买卖,一边去跟着父亲前往流放之地,略略打点,可以让父亲的日子好过上些。 虽然可以找贾母这个姑祖母开口,跟大伯娘一般,可他就是不想张口,只要是不想便宜了史湘云这个堂姐。 自从在贾家听说了史湘云的那些前事之后,这位堂弟就一直憋着一股子气儿呢,既然你觉得史家亏待了你,那么就让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亏待。 史湘云的好日子总算是来了,尽管她如今是贾家妇,与史家何干。可惜的是,她的堂弟并不这样认为,自从第一次,她发现这个堂弟是真的狠辣无情之后,史湘云心中就一直是惧怕的,对于堂弟沟壑无尽的索求钱物,她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史湘云的嫁妆之前被朝廷发放回来了的,所以她手中真的是有钱的,被堂弟弄走了近千两的财物之后,史湘云尽管觉得肉疼的要命,可是想着只要能将这人给打发了,她还是愿意破财的。 史鼎之子拿着从史湘云这里威胁来的钱财,又得了贾母,贾赦资助的几百两,带着母亲,离开了京城,前往西北,去寻找自己的父亲去了。 当然,这位果真不是没有城府的书呆子,一路上采买了不少京城的东西,然后一路上贩卖过去,维系着自己母子的生活。 他手上有功夫,也不惧怕什么宵小,雇佣了几个粗壮能干之人,又雇佣了一个账房,这便上路了,当然,史鼎夫人那边,自然也是有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子照顾的。 毕竟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他不能让母亲吃这种苦头,身为人子,就算是无法周全,可总还是要想法子周全的。 史鼐史鼎俱皆流放西北,史鼐夫人去了西南,他也只能希望伯娘能略略地照拂嫁出去的姐姐一二了。 如果不能,那也莫可奈何,等自己略略能回转过来了再南下或者是打发人南下了。 十四岁的少年人,因为一朝家变,所以迅速地成长了,背负着家族的重担,离开了京城。 婶子和堂弟的离开让史湘云轻松了许多,可是宝玉对于史湘云的态度却是越发地冷漠了,毕竟这样一位冷清冷肺腑之人竟然会是自己的枕边人,宝玉想想贾家出事之后,打发了管家四处奔波的黛玉,后来为贾家诸人安排了衣食田庄的黛玉,再对比如今的史湘云,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反正是史湘云也从来没有弄明白过自己的丈夫,所以对于他的失望史湘云继续是不知道的,夫妻两人同床共枕,可到底同窗异梦,终究也让人莫名地觉得悲哀。 史家人离开,贾家人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毕竟谁也不可能永远地围着别人转,最终还是要个人过个人的日子的,贾府也算是平静下来了。 王熙凤诞下儿子之后,便彻底地成为了透明人,贾赦将孙子孙女儿给抱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便是祖母养大的,也不觉得自己照顾孙女,孙子有什么问题。 况且跟着自己,他能给孩子最好的条件,跟着那样狠毒无用的妇人,再移了性情,他可是哭都找不到坟头的。 贾赦倒也知道自己的不着调儿,不过他已经谋划好了,将来到了孩子进学的年纪,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怎么着,都要让玉儿女婿收了自己的儿子当弟子。 贾赦的这份儿自知之明倒是给骆辰逸找了不少的麻烦事儿。 至于大姐儿,年岁也不小了,本来对于孙女儿没什么感觉的贾赦,这次,却是看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儿子的面上,决定自己要为孙女儿找个教养嬷嬷,好生地教育上几年,虽然不至于成为大家闺秀,可终究该学的还是要学的。 至于邢夫人,自己都拎不清的,哪里是能教导孙女儿的料? 黛玉听闻大舅舅的拜托之后,想想大姐儿,心中生出了怜惜之情来,和骆辰逸商量了一番之后,将大姐儿接到了林家,放在自己身边。 她身边有两个宫嬷嬷,不管是谁抽空点拨她一二,都能让大姐儿受益匪浅,贾赦对此很是满意。 也不征求孙女儿的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巧姐儿沉默地听从了祖父的安排,离开贾家前,去看了看自从生了弟弟便缠绵病榻的母亲。 听着女儿细细密密地说着祖父的安排,说着自己的儿子的一切,王熙凤病的病的失去了容色的脸上泛过了一抹神采来,眼中迸发出了些许的火花来。 “好好听林姑姑的话,日后有空了回来瞧瞧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弟弟吧!” 王熙凤吃力地说了几句之后,便让平儿将女儿给送了出去。 府上多了个巧姐儿,可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七八岁的巧姐儿,小小年纪,性子沉稳,也没有母亲的那份伶俐,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乖巧地让人觉得莫名地心酸,本就心善的黛玉便是更加地怜惜她。 黛玉空闲的时间便是亲自地带着她,教导她。 世间规矩礼法使然,世人对于女子也更为苛责,巧姐儿有那样一位母亲,只怕日后也更加地艰难。 不过黛玉却是从未听到她抱怨过,永远都是那副沉沉静静的,似乎不似七八岁的小姑娘,想想自己七八岁时的模样,黛玉难免地有些脸红。 有了巧姐儿,黛玉总觉得自己更加地不同了,真正地有了长辈的模样。在林家十日的功夫之后,黛玉便亲自地带着巧姐儿去了一趟贾家。 待上一整日之后,再带着她回来。 贾赦有了孙子,万事足,恨不得将孙子当成金娃娃一般地供奉起来,似乎以往的那些纨绔气息也尽皆消失了,成天地围着孙子转。 听着他感慨,可算是明白老太太为何那般宠着惯着宝玉时,黛玉哑然失笑,大舅舅果然可爱。 贾赦滔滔不绝地对着黛玉显摆了自己的孙子一通之后,这才再三地谢过了黛玉对于巧姐儿的教导,明明才离开贾家几天,可他总觉得巧姐儿浑身的气派都不一般了。 听着大舅舅的客气之词,黛玉连连摆手,表示这是自己该做的,当初外祖母教导过自己,现在这样做,也是应该的。 顾家·后院 顾子言紧张地盯着自家祖母,分明离京之前祖母应承过自己的,可如今自己回京都这么久了,为何祖母还没有任何动静? 对于顾子言的模样,大长公主简直又恼又觉得好笑,这死小子,如此地沉不住气。 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需要和孙子说清楚的,先礼后兵,省的顾子言日后再生出了抱怨之心来。 顾子言看着祖母的神色,自己也是有些讪讪然,慢慢地收敛起了自己的神色,沉静下来了。 孙子出息长进了,大长公主最是欢喜,能早日看着他成亲,让自己抱上重孙子,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要求了。 不过这说亲娶妻,可绝对不是闹着顽的。 顾子言对此表示认同,自己想娶她,日后娶了她,自然是想着要一起好生过日子的,自然是认真的。 心心念念惦记了人家姑娘好几年了,他从来都是认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轻慢了她的。 听着孙子的表态,大长公主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的,总之种种复杂,无法言说。 既然孙子决心已定,也不想再更改,那么自己也不做恶人,棒打鸳鸯了。只希望骆氏女果然是个好的,能和孙子琴瑟和鸣,早日地为顾家诞下继承人了。 杭州·骆府 大房住在老宅,骆婉慧因为要时常地陪伴大伯母,所以在老宅也是有她的住处的,不过每逢几日,骆婉慧还是会回到二房,住在自己之前的院子里,也是母亲生前的院子。 小宋氏进门之后,骆文远本想将这里封起来的,不过骆辰逸不同意,所以就将之前伺候过宋氏的人都打发到了这里来,维护保养着此处。 等后来,骆婉慧留头了,必须兄妹分离,回到后院了,小宋氏说服了骆文远,将嫡长女给安排在了这里。 其实一切都是小宋氏在做主,骆文远不过是去做了个恶人,对着长子长女通知了一声罢了。 对于骆辰逸和骆婉慧来说,这也算是个好结果,毕竟是母亲的院子,也不能任由它败落下去,骆婉慧住进去之后,这里的陈设都是母亲生前的样子,她没让人大改,小心地维护着,一直到现在。 许多的东西虽然看着陈旧,可到底都保留了下来,对于自家兄妹来说,也算是有个可以怀念母亲的地方。 可惜的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骆婉慧想想这些时日哥哥与大伯母之间往来频繁的书信,自己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迷茫来。 终身大事啊,尽管知道哥哥和大伯母都会为自己考虑,会为自己做出做好的选择。 可是她心中还是带着一丝惶恐的,带着不安的。 宋嬷嬷和马嬷嬷两人人老成精,关于姑娘的大事情大太太也不会瞒着她们两个,自然是知道姑娘这份儿迷茫的缘由。 两人虽然心疼姑娘,可不知道京中哥儿的想法,所以一时之间,倒是无从安慰了。 骆婉慧到底很快地便回神过来了,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惴惴和迷茫,算了,总归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是大伯母还是哥哥,都不可能会坑了自己的。 骆婉慧这般地安慰自己道。 这些日子,骆文远和小宋氏对于几个孩子的终身也是讨论了几句,夫妻俩尽管各有各的小心思,可也知道骆婉慧的事情是轮不到他们做主的,心中暗暗地咒骂了几句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家的一双儿女身上。 骆辰逾兄妹俩都是十三四的大小伙子,大姑娘了,出了孝,也该是时候操持起来了。 尤其是儿子,作为二房的继承人,这未来媳妇儿人选绝对是不能马虎的。 必须是世家女,必须是嫡长女,才学,品性,管家,容貌,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 当然,儿子的岳家最好有些权势,这样的话可以给儿子更多的助力。 骆氏的资源毕竟大多数都集中在长房身上,如今骆文远又是白身,又有大哥临终之前的告诫,所以骆文远也不敢太过动作。 可是自己白身的身份又能为儿子找个什么样的好岳家呢? 这才是小宋氏担忧的地方。 不过纵然没有骆氏,可好歹还有宋家的。 小宋氏嫡兄的小女儿和骆辰逾年纪相当,那孩子她也是尽知道的,花容月貌,气度俨然。 至少不知道大哥大嫂是个什么想头,小宋氏先要确认一下丈夫的心思才能有进一步的动作。 “老爷,您觉得我大哥的小闺女如何?雯姐儿不管是气度还是家世,都是上好的人选,我大哥如今又调回了京城,户部侍郎,也算是简在帝心,这样将来儿子入仕,也算是多了一份儿照拂。” 小宋氏说话还是颇为小心的,生怕伤了丈夫的自尊心。 第83节 “雯姐儿?大舅兄的小女儿?小姑娘性子是不是太过活泛了些?” 骆文远想想大舅兄家的小姑娘,似乎是被家人疼宠的太过活泼了些,能照顾好儿子吗? “瞧老爷说的,小姑娘家家的,谁还没有个淘气的时候,您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皇历了,现在年岁大了,她还能一直都是那个性子啊?” 小宋氏对着自家老爷蹙眉道。 好在前头留下的那一双和娘家的关系并不亲密,否则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打娘家的主意的。 小宋氏只要想想娘家这几年的煊煊赫赫,心中便是一阵火热,越是合谋,越是觉得这是一桩好亲事,若是能早日地定下来,那就更好了。 “不着急,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总要多找上几个的……” 骆文远淡淡地道。 他倒是想起了南安郡王家有个正当岁的女儿,若是能和霍家搭上关系,那么儿子是不是路子就更加地宽广些? “老爷可是又有什么人选了?” 小宋氏对于丈夫还是比较了解的,闻言楞了一下,问道。 “南安郡王霍家有个女儿,你知道吗?” 骆文远问道。 虽然在京中时,外出交往不多,现在也已经离开京城快两年功夫了,可是小宋氏对于京中闺秀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霍家的小郡主?唔,比辰逾小一岁,倒也算是个合适的人选,衍圣公不也有个适龄的女儿吗?老爷?” 小宋氏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丈夫道。 “孔家?你如何知道的?” 骆文远对着妻子道。 “这不是前些日子大嫂子说的,孔家有个上进的小子,只怕是想给婉慧说亲吧,大嫂子多感慨了几句,说是孔家有个能干的闺女,是衍圣公的嫡女,不过其他方面如何,却是不知道……” 小宋氏对着丈夫解释道,同样的女儿,不管是个什么情况,却是绝对不能比那个克亲的要嫁的好! 这是小宋氏的底线。 “孔家的女儿,只怕不行,咱们家这几年树大招风,所以……”骆文远略略地有些迟疑,说道。 “那就能让婉慧嫁去孔家了?” 小宋氏没好气地对着丈夫翻了白眼,问道。 “纵然能嫁去孔家,肯定也不会是嫡支,孔家旁支又有多少的作为?你可别忘了,婉瑜和皇长孙的年岁可是差不多的……” 虽然话还没有说完,可已经令小宋氏眉开眼笑了! “是呀,婉瑜和皇长孙的年岁差不多呢!” 夫妻俩相视一笑,既然女儿的事情决定好了,夫妻俩的注意力又放在了骆辰逾的身上。 关于儿媳妇的人选,夫妻俩总是能想起来十来个合适的人选,不过却没有个十全十美的,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陷,令人遗憾。 不过倒也不着急,总要骆婉慧的亲事先定下来了才行,毕竟骆辰逾兄妹小,总不能越过了长姐的。 还好骆婉慧的亲事不用自己操心,嫁妆不用自己操办,二房基本上什么都不用理会,小宋氏的心情才略略地好了一些。 二房的东西,合该就是自己一双儿女的,骆辰逸入赘前,就已经带走不少的好东西了。 现在轮到骆婉慧了,二房一点儿东西不出,这样是不是会让人诟病? 自己的一双儿女要议亲了,小宋氏总觉得自己这一阵子很要注意各方面的影响了。 现在她更庆幸骆辰逸入赘出去了,否则的话,儿子前面,永远都有人压着一头,别说是儿子心中不痛快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不好受。 现在儿子议亲了,方晓得自己之前谋划的好儿来。 小宋氏神色中略略地有些得意。 京城·林府 “宋家的帖子?” 骆辰逸带着几分讶异地问道。 “对,姑爷,宋家似乎是刚刚进京……” 林忠安对着自家姑爷道。 “呵呵,既然人家都送来了,那么就应了吧,那日我自己去即可。” 骆辰逸带着一股子莫名的表情,对着林忠安道。 “毕竟是宋家第一次宴客,郡主不出现,真的成吗?” 林忠安却是略略地有几分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我说成便成,日后与宋家,保持君子之交即可,不用太过热络!” 骆辰逸对着他道。 他都这样说了,林忠安果然还不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的话,那才奇怪了呢,闻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51章 51|城 却说操心着自家妹妹终身大事的骆辰逸在接到了刚刚入京,升调为户部侍郎的宋家送来的宴客帖子,宋家毕竟是初入京城,所以一切都是低调小心,请的宾客也都是宋家的世交故旧,往来的都是亲眷。 本来宋家对于要不要给林家,给自己的外甥下帖子也是周折了一番的,毕竟彼此之间之前就不大亲密,如今骆辰逸已然成为了郡马,身份不同了。 宋家再和林家联络,是否会让人诟病? 不过最终,骆辰逸的大舅舅,宋家如今的家主却是做出了决定,让人送了帖子给林家。 至于林家,至于骆辰逸是不是会上门,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反正与宋家没有关系了。 当然,宋家人其实是期待着骆辰逸与静孝郡主一起上门的,毕竟这亲眷之间,守望相助,彼此之间有个往来也是好的。 可惜都是,这位庶姐和自己兄妹一直不大亲密,活着的时候,彼此之间似乎也没有多少的往来,更何况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庶姐去世,庶妹又嫁去了骆家。 因为庶妹和娘家的关系一直都比较亲密,所以和骆辰逸兄妹的关系便莫名其妙地就少往来,没了联络。 甚至到了后来,骆辰逸入赘林氏,小宋氏也通过娘家的关系,推了一把,这些事情宋家的主子们都是知道的。 然而,不管是作为外公、外婆还是作为舅舅、舅母的宋家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要为骆辰逸兄妹做主,甚至因为林家给出的好处,反倒是骆辰逸的小舅舅,代表宋家出面,说服了骆文远,让他答应将长子入赘林氏。 本来宋家人还想自己亲自出面说服骆辰逸的,没想到的是,骆辰逸对于骆文远吭吭唧唧的提议一口就应了下来,痛快没有丝毫拖拉的样子倒是震惊了不少人。 这其中,当然不止是骆文远,小宋氏,还有身为娘舅家的宋家。 宋家当然也是书香之家,不过之前新旧交替,所以显得落魄了些,外加上主子各种不给力,所以宋家家主一直都在外地为官。 随着当今对于朝堂的进一步掌控,宋家作为潜邸旧臣,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了上来。 现在,宋家家主终于由湖广知府升任户部侍郎,也算是迈出了仕途上的一大步,进入了帝国的权力中心。 如今的宋家自然是炙手可热的,骆辰逸却是没有多少的心思上赶着去巴结,不管宋家富贵也好,落魄也罢,总之都与自己兄妹无关! 母亲对于宋家的感情复杂,嘱咐儿子离着宋家远远的,能别有牵扯就别有牵扯,身为人子,自然是要遵守母亲的遗愿的。 至于长辈之间的恩怨,随着故人的离去,骆辰逸也不想再做任何的评价。 可是宋家人不地道,站在小宋氏一边算计自己的事情,打量自己不知道呢? 可惜的是,林如海生前手段老辣,一点儿也不隐瞒宋家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所以骆辰逸甚至比宋家的某些主子还要更加地知道宋家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样的舅家,比陌生人还不如,甚至还不如如今林家和顾家的交情,骆辰逸对他们的出现,自然是没有多少的欢喜之情的。 至于露面,自然是要去下的。不过却是没有必要将黛玉牵扯进去,自己去就成了。 夜里,黛玉听着这些恩怨纠葛,也是叹息不已。可是听着丈夫言辞中的淡漠,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比较好了。 骆辰逸自然是将黛玉的神色收入眼底,笑着道, “你可别想着安慰我,我并不伤心的,上上一辈的事情与我何干呢。至于现在的宋家,简在帝心,炙手可热,生怕我们这些穷亲戚贴上去打秋风的,所以我去露面一下,不至于失礼即可,日后宋家再送来帖子,直接让人推了便是。” “这样真的好吗?别人又不知道这些是是非非,会不会觉得咱们凉薄?” 黛玉却是有些担心别人诟病自己的丈夫,问道。 “凉薄便凉薄吧,反正我过日子也不是给别人过的,随他们去说吧,反正除了是十全十美的圣人,也没有谁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所以别人的诟病与我何干,反正只要不当着我的面儿说就成!” 骆辰逸浑不在意地道。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后世人比现在人冷漠的多,别说是这样的毛毛雨了,纵然是全民唾弃,那些人还不是照样活的好好儿的。 至于名声这种东西,对于林家来说,在下一代长成之前,并不需要多好的名声,至于将来么,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毕竟是骆辰逸的外祖家,他都做出了决定,所以黛玉便闭嘴不提了,毕竟这其中还是涉及到长辈们的旧事,如此枉议长辈似乎也不大好。 果然,五日后,骆辰逸孤身一人出门了,并未与黛玉一起出行,身边也只带着一个小厮,两个长随而已。 至于礼物,也不过是平平。 许是因为宋家的第一次京中亮相,所以骆辰逸的大舅,宋家的家主宋承允亲自带着长子宋智在门口迎接上门的亲眷故旧宾客们。 骆辰逸去的不算早,自然也不会太过放诞无礼,去的最晚,差不多的时候,他出现在了宋府门口。 桐油大门漆的发亮,高门大户,果然非同凡响! 看着孤身一人的骆辰逸,宋承允眸光闪闪,随即嘴角的笑容大了几分。 “大舅安,表弟好!” 骆辰逸对着两人各自见礼! 宋承允和长子宋智自然是一脸笑容,热络地与骆辰逸寒暄了起来,即便是热情,怎么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虚。 彼此之间问了几句之后,宋承允打发了长子亲自领着骆辰逸去了内宅,老爷子和老太太之前吩咐过了,果然辰逸上门,便要带去内宅,让他们也见见。 骆辰逸既然上门了,自然是不会失礼与人的,外祖父、外祖母自然都是要去主动拜见的。 一路上,彼此之间又问了几句宋家老太太,老太爷的身体状况,两个本人就不熟悉的人最后也只剩下了沉默,一前一后地走着。 骆辰逸倒也没有觉得尴尬为难之类的,神色简直比起宋智这个主人家还要坦然,一路上打量着宋家的装饰建筑。 似乎是发现了一个可以很好地摆脱尴尬的办法,宋智便对着骆辰逸介绍起了府中的景致。 从亭台楼阁到木料花卉,说的都头头是道,井井有条的。 第84节 听着这些,骆辰逸便知道这位表弟并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了,毕竟是宋家的嫡长子,有这样的表现,倒也可以理解。 表兄弟俩人总算是绕过了一路上的水榭花木,来到了老太太和老太爷住的院子。 这里的环境清幽,雅致古朴,倒也挺适合老年人休养居住的。 骆辰逸甚至还看到了花铲,水壶之类的小物件儿,只怕是老两口打发时间之用的。 看来老两口倒也心宽的很,日子过的也是各种清闲,果然上皇也能有宋家老两口的心劲儿,如今朝堂上只怕是另外一种状况了。 “表少爷,大爷,请进!” 门口一个老实相的婆子掀起了帘子,对着骆辰逸,宋智二人道。 “劳烦嬷嬷了!” 宋智对着那婆子点点头,伸手邀客,骆辰逸亦然,点点头,跟上了宋智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了屏风,顿时生出了豁然开朗之感。 显然,宋家老爷子,老太太早早地便得了消息,正襟安坐,一本正经之态! 骆辰逸跪在早就准备好的垫子上,对着两位老人家行了大礼,尽管心中各种不愿,可到底这该如何还是需要如何的! 宋家老爷子,老太太端着茶,急忙地让宋智将他给扶了起来。 “好好好,能见着你便好!” 老太太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的感怀,满脸的激动,拉着骆辰逸的手,说道。 “两老老当益壮,却是我等晚辈之福。” 骆辰逸对于别人的亲密有些不习惯,强耐着甩开的冲动,说道。 “不过是老不死的,混吃等死罢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我们便庆幸了。” 宋家老头子似乎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年轻时候的混蛋模样,笑着道。 “祖父可是要看着孙儿金榜题名的,日后要照顾重孙子的,如何便会给人添了麻烦?” 宋智在老头,老太太面前少了之前的老成,一副娇憨之态,这话却是逗的老爷子,老太太欢喜不已。 “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们也少不得继续烦你老子几年罢!” 显然,嫡长孙是宋家老两口的心头宝,说话都带着一股不一样的慈和。 骆辰逸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种隔辈亲,所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自己沉沉静静地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宋家祖孙的互动。 看到老爷子望过来的目光,骆辰逸略略放低了下巴,对着老爷子点点头。 老爷子的目光也收回,继续地放在了长孙身上。 “智儿,你且去前面忙吧,我与你表兄聊着即可,且记住了,你年岁还小,不宜多饮酒!” 宋智听了老爷子的教诲,一脸恭顺地出去了。 内室的婆子丫头们也随着他的脚步退了出去,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了宋家老两口和骆辰逸三人。 本以为不过是一次普通拜访的骆辰逸却是略略地有些紧张,难道这是鸿门宴? 不该吧? 毕竟他差不多有五六年没有见过宋家人了,这头一次上门,总不会真的是算计吧? 不过表面上,骆辰逸却依然平静无波,甚至让人生出了某种错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中年人,而不是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 宋老头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恍惚来。 “你母亲去世之后,宋家对于你们兄妹怠慢居多,你可有过怨气?” 老头子大喇喇地问道。 “怨气?为何?” 骆辰逸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如此豪放,话说他多年没有见过外祖父了,对于他的性子也没有多少的了解,可自己记忆中的老头子不是这样的人啊! 所以面对他的问话,骆辰逸似乎是有些茫然,反问了一句。 “毕竟宋家是你母舅家,娘亲舅大,按理来说,宋家是该为你兄妹撑腰的,可是宋家也是难做,手心手背地都是肉,再者你又有父亲教导,所以许多的事情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和婉慧受委屈了。” 宋老头今日看来走的便是豪放风,一副坦诚相见,推心置腹的姿态。 骆辰逸却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笑笑没有做声!看着他这样,宋老爷子不经意地皱皱眉头,显然,骆辰逸的表现与他的设想并不相符! “你和婉慧受了委屈,对于宋家生了怨气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你又入赘林氏,折断了上进的翅膀,辰逸啊,我虽然后悔了,可如今已经晚了啊!” 老爷子一脸的怅然,看着这个外孙,他似乎是能看到庶长女的模样来,虽然面容上略有不同,可是神情却是透着七分相似。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者说了,我与婉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所以外祖父与外祖母也不用有愧疚之心。我现在的生活过的很好,很平静,婉慧的日子也过的很好,有大伯母亲自教导,将来亲事定下来,我便完成了对母亲的承诺,不求大富大贵,平平淡淡地一辈子,倒也是挺好的,您二老说是不是?” 骆辰逸淡淡地道。 “倒是,倒是,你有这样的心性,我倒是放心了,生怕你兄妹二人受了委屈,心中再不平,我总是要忧心的。” 宋老太太急忙地说道。 “这自然不会,毕竟别人也不欠着我们什么,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您说是不是?” 骆辰逸仍旧是平静,不过宋家的两位老人神色却是轻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毕竟是个少年人,伪装的再好,可终究还是略略地有些沉不住气呢,这样就好! 骆辰逸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句心里话,却是让两人误会到了天际,日后打着弥补他的旗号,添了不少的麻烦,生了不少的是非。 暂且不提这样,再说眼前。 虽然不知宋家老两口对于骆辰逸兄妹的真实感情是个什么样,可是目前看来,两人都表现的极有诚意,满腹的悔意和一脸的怜惜,也是令人各种动容! 若果然是个受了委屈,果然与娘舅家感情深厚的话,恼不得此刻的骆辰逸已经红了眼眶,哽咽不成声了。 可惜的是,并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也没想着宋家能成为自家兄妹的靠山,能为自己兄妹撑腰的骆辰逸却是一脸的平静,丝毫的动容都没有。看着这老两口一唱一和,各种说辞。 曾经自己嘲讽过贾母对着黛玉使手段,简直令人齿冷。 不过现在么,自己的亲人似乎也是一个样儿,骆辰逸除了苦笑之外,只剩下无奈了。 难道说除了少数的族人和大伯母一家人之外,竟是人人都是这样黑心烂肠的吗?为何自己就没遇上几个善心之人呢? 唔,也许也是因为自己是个黑心烂肺的,所以…… 骆辰逸的自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反倒是得继续委屈自己,听着宋家老爷子,老太太满嘴胡言乱语。睁着眼睛说着瞎话,似乎自己和妹妹便是宋家人的心肝宝贝儿一般。 当然,这样程度的说辞却是无法打动骆辰逸的,他反倒还有心思吐槽一下,诸如二老的演技不过关,此处应该有抽泣声,这会儿应该搂着自己“心肝肉”地叫之类的。 自娱自乐地骆辰逸终于等到了其他人的出现,宋家的三位舅母,几个表弟之人的。 当然,三位舅舅只见到了小宋氏的亲弟弟,庶出的一位,听说打小儿纨绔,读书不成,习武不成的,反正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长大成人之后,也是因为宋老太太心善,所以为他张罗了一门好亲事,妻子的家门虽然不显赫,却是奢豪盐商之女,嫁妆丰厚,即便是日后分家,并不会有太多的产业,可是靠着妻子和岳家,他自然也是能奢侈度日的。 可听母亲说过宋家秘辛的骆辰逸却是知道,这位小舅舅打小儿便是个聪慧的,纵然不是三岁能诗,可也是个难得的俊才。 可惜的是,他小时候总是身子不好,所以惹的他姨娘怜惜不已,对着儿子各种娇惯,渐渐地这位小舅舅便移了性情,纨绔之后小舅舅的身体许是因为运动量加大亦或者是别的,反正是渐渐地好起来了。 可到底也没有个人悉心教导,所以渐渐地一直这般地纨绔下去了。 母亲当时一脸的惋惜,时至今日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是现在呢? 这位舅舅明显的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倒是很有曾经贾赦的几分模样,骆辰逸除了心中叹息之外,也只能机敏地保持沉默了。 毕竟这是宋家的事情,与自己何干呢? 彼此之间相识厮见之后,接下来便是吃吃喝喝的事儿了,骆辰逸被安排在了主桌,毕竟他如今身份不同,宋家似乎也在表达些许什么,可终究,这些人他不大认识,所以骆辰逸到了最后也没有弄明白宋家的这顿酒席宴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吃饱喝足之后,骆辰逸半醉的模样,在小厮,长随的搀扶下,离开了宋家,又是表弟宋智亲自地将他送上了马车,且约好了两人有了闲时间便相互拜访,一起探讨学问之类的客套言辞之后,骆辰逸这才离开了宋家。 离开了宋家的骆辰逸脸色难看的跟黑锅底没任何的区别,这似乎是林家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神色的姑爷,中众人莫名地觉得有些心寒胆颤! 不过回到了府上时,他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的差不多了,笑的一如既往地温和。 不过能瞒得过别人,可是瞒不过枕边人,黛玉的性子本就敏感,所以握着他的手,一脸的不赞同,“既然不想笑就别笑了,干嘛要委屈了自己?这是在咱们自己府上的!” 听着黛玉这话,骆辰逸倒是笑的真心了许多,对着她摇摇头,“并没有觉得怎么样,宋家的饭菜仍旧很好吃,我小时候母亲每尝下厨时,我总是跟在她身后偷菜吃的,今日似乎又吃到了母亲的手艺一般。我只是有些想母亲和婉慧了!” 骆辰逸将妻子搂在怀中,使劲儿地眨眨眼睛,让眼前的迷雾散去,低声地说道。 “只能说明宋家的厨子一直都没换而已!” 骆辰逸听完了黛玉的吐槽,也是哑然失笑,似乎是挺有道理的。 “要不然咱们去将宋家的厨子给挖过来吧?” 黛玉对着骆辰逸建议道。 “何至于此?不过是一口吃的罢了,我哪里这样矫情金贵了?唔,想吃的话我自己下厨即可,小时候母亲教导我厨艺的,所以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一手好厨艺,骆辰逸也只能尽数地推给母亲,当然,他小时也真是跟着母亲学过一阵子的厨艺的。 宋氏的许多拿手菜骆辰逸都是会做的,甚至比宋氏的手艺还要好上几分,时常地让宋氏叹为观止,自家儿子纵然不读书,不科举,单单靠着手上的厨艺,也能养活自己了。 宋氏一腔慈母心,将儿子当成了是命根子,所以不管骆辰逸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好的,从来都不觉得儿子这样那样地有什么问题。 当然,许是那个时候的骆辰逸年岁小,所以宋氏觉得放纵些子似乎也无大碍有关。 后来宋氏离开了,更加不会有人去理会骆辰逸是否会下厨的问题了。 当然,那个时候的骆辰逸已经收敛了性情,也怕被人给抓住把柄,再让小宋氏告状,最后遭罪的也不过是自己。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除了上次护送着大伯的棺木南下,自己与太医一起商议药膳之事外,骆辰逸却是再也没有展现过自己的厨艺了。 所以此刻听着骆辰逸说日后做饭给自己吃,黛玉甚是惊讶。 只当他是随口说说,也不以为然。 夫妻二人经过了今日之后,之前的那股子别扭劲儿似乎没了,又陷入了如漆似胶之中去了。 宋家·上房 听着父母双亲说着对于骆辰逸的印象,宋承允兄弟面面相觑。 “总归宋家对他也没有什么图谋,既然外甥对宋家带着提防和怨气,那么日后保持距离即可,这又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最先出声的是骆辰逸的三舅,小宋氏的亲弟弟宋承鑫,他蹙眉不解地道。毕竟如今宋家的当家主母是小宋氏,是他的姐姐,所以宋承鑫这般说,倒是可以理解。 “唉,毕竟是你大姐留下的一点子骨血,我如何忍心不去理会?” 第85节 宋老太太瞄了一眼丈夫,唉叹道。 “可说实话,我总觉得外甥儿和谁都不亲,虽然笑着,可终究是没有多少热乎气儿的!” 宋承鑫继续地点评道。 不过他这话倒是惹的侄儿宋智的赞同。 “三叔说的有理,纵然笑着,可总觉得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似乎是不会改变一般!” 对于宋智,宋家上上下下都是重视的,一个两个地都这么说,大家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么就随他吧,总归宋家没有亏待了他母子,兄妹的,咱们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不过很快地,宋家人就要食言而肥了! 暂且不表,且说这日之后,这京城便又多了一户众人需要注意的人家了。 户部侍郎,宋承允! 这位大人,四五十岁的模样,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是皇帝的心腹爱将,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那么这位定然便是要入阁的! 未来的阁老啊,想想都觉得风光的,大家如何能不重视他? 宋家每日里宾客盈门不说,送上门的请柬也是能送去厨房当柴火烧的。 好在宋家初入京城,倒也不敢太过招摇,所以并未引起帝王的不悦。 皇帝对于骆辰逸上宋家的情形知道的一清二楚,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宋家竟然是这么个情况,可不管如何,好歹地也是要试试的。 毕竟宋家是骆婉慧的娘舅家,天大地大娘舅大,像骆家这种情形,宋家插手骆婉慧的亲事,倒也能说的过去的。 皇帝说服了自己之后,神色坦然地传了宋承允去了大明宫的书房。 宋承允在同僚们羡慕的目光中离开了官衙,心中也是有些飘飘然,毕竟能受到圣人的青睐和重视,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惜的是,在听到陛下委婉地问起了他和外甥的关系之后,宋承允的心中泛起了苦涩来,不过自己的这位主子最恨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可是宋承允却是一定知道。 他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和骆辰逸兄妹的关系之后,心中也是忐忑。 “唉,毕竟如今骆氏二房的当家主母是我庶妹,这手心手背的,咱们家也是为难,所以只能来个视而不见,却是委屈了大外甥兄妹俩,臣一家子心中也是极为地不好受,如今本想着能弥补一二,可那孩子只怕是对着宋家心中有怨气,所以对于臣父母的一片好心,似乎不大接受,是带着提防的!” 宋承允的这一番话说的倒还算是诚实,皇帝的面色稍缓。 “既然如此,你们为骆氏女保上一门良缘多好,你说是不是?” 宋承允闻言,却也只能点头,尽管帝王是在建议,是在提议,可语气中却是没有半分征询之意。 “臣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好,你却是觉得,朕的长孙,配骆氏女是不是绰绰有余?” 皇帝此刻倒也光棍儿,不来虚的,对着宋承允道。 “这?这皇长孙他……只怕臣的外甥女配不上吧……” 宋承允也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打着这个主意,心中一阵火热的宋承允极力地控制着心中的喜悦,一脸为难地对着皇帝道。 “如何配不上?你宋家的外甥女儿,和皇长孙同龄,品貌人才皆不俗,我觉得却是极好的!” 皇帝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既然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就不允许骆家人拒绝,至于宋家人,更不可能了。 “这,陛下,毕竟她是有父有母的,却不是臣可以做主的!” 宋承允自己也是一脸的为难,对着皇帝道。 “没人让你做主,不过是让你去当个中间人,和骆氏子通通话,将朕的这层意思传达过去罢了!朕日后自然会为皇长孙赐婚的。” 皇帝嫌弃地瞄了一眼宋承允,对着他道。 “这,臣遵旨!” 宋承允能做到户部侍郎的职位上,自然不止是因为他的能耐,更加是因为他的谨慎小心,在地方上,宋承允甚至有胆小如鼠这样的评价。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儿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所以他的仕途少有波折,基本上都是一帆风顺的,谁想要抓住他的小辫子,却是不容易呢。 不过既然帝王命,作为当今的心腹,宋承允知道自己是没有退路的,回府的路上他便一直在思索此事到底该如何做了。 当然不能直白地说,也不能来硬的,既要让外甥领会了皇帝的意思也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无奈,当然,果然外甥有将妹子送进宫的打算,那么就是皆大欢喜了。 可宋承允却有一股强烈的感觉,只怕此事没有那么容易! 骆辰逸却是不知道,这么久了头一次见面的舅舅,如今却是百般为难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至于骆婉慧的终身,骆辰逸如今也是各种纠结,而且妹子不是身边,彼此之间书信往来的速度又太慢了,骆辰逸生出了要将妹子给接回京中的打算,毕竟两人生活在一起,这样的话,商量个事儿都方便的多。 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需要和大伯母再商量商量,按着妹子写来的信看,只怕大伯母如今的身子大不如前,骆婉慧不是太想离开杭州,想要在大伯母身边侍奉照顾之心强烈。 骆辰逸虽然可以理解妹子,可毕竟他就是个私心比较重的混蛋,所以在妹子和大伯母之间,他一定会选择妹子的。 顾府·花厅 “祖母,您觉得孙儿今日这样装扮,可是威风?” 顾子言一脸紧张,甚至是有些无措地问道。 “没问题的,你放心吧,和往日里一样精神。” 大长公主对着他道。 祖孙俩今日打算进宫去见上皇,想求了上皇为顾子言赐婚的,虽然并未和骆氏约好,可是生怕孙媳妇儿被抢走的大长公主已经开始未雨绸缪,打算借势而为了。 毕竟皇帝再如何地了不起,可是他头上还压着一个上皇呢,自己多年未求过皇家什么事情了,所以现在这样一桩小小的婚事,上皇定然是不会有任何的阻拦的。 至于皇帝的心思,却不在上皇的考虑范围内。 这便是大长公主的筹谋了,皇家这对父子之间的事情她反正是比其他人明白的多的多! 顾子言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同意了大长公主之言,毕竟这方面,外祖母强出自己几条街去的。 听闻大长公主携小孙子来看望自己,上皇便知道她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心中却是在思量了。 “子言也渐大了,我有心抱重孙子了,所以今日进宫,想求了您给子言指门好亲事的!” 看着一旁装腼腆,坐立难安的顾子言,上皇笑着问道。 “却是谁家的姑娘,值得你如此费神的?” 大长公主闻言,淡淡地道, “子言看上了人家闺女,可人家闺女只怕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他这么一个人,当然,也许子言以前的大名人家也是知道的,这不,儿孙都是债,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如何,只能借着您的势耍耍威风罢了!文定公的侄女儿,骆氏二房的嫡长女,骆氏女!” “唔,骆氏女?二房的嫡长女?毕竟是生而丧母,你也不忌讳的?” 上皇本就是百无禁忌的,说话也没个遮拦,对着大长公主问道。 “我忌讳倒是有个什么用,子言喜欢人家姑娘,我除了认了,忍了外也只能实现了他的想头罢了,谁让我前世欠了他的呢!” 大长公主对着不远处装可怜的顾子言翻了个白眼,一副无奈地道,不过其中的宠溺之意却是谁都听的出来。 “既然你们愿意,可人家女方也愿意的?子言以前那样混账模样,谁家愿意将好闺女嫁给他啊?” 这话大长公主却是不爱听了,自己的孙子英明神武,好战能干,小小年纪功勋在身,又是个孝顺有加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孙子了,谁还能嫌弃了自己的孙子不成。 不过终究因为对方是上皇,所以她只能忍住了吐槽的想法。 “所以我这不是求您来了?你给写个赐婚的旨意,我偏不信骆家胆敢抗旨不遵了?” 大长公主没好气儿地道。 “结亲又不是结仇,毕竟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儿,果然你们双方都说好了,朕锦上添花,为子言赐婚,这才说的过去,果然那样逼迫,虽说也能达成目的,可终究没意思,是不是?再者说了,你难道要让自己的孙子结亲不成,反倒是成就一双怨偶?” 上皇对此很是不赞同,摇头道。 “我还能不知道了?合着您这是故意的,是吧?少不得腆着我的老脸,希望静孝郡马能给我几分薄面,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同意了这门亲事!” 大长公主觉得自己今日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这便好,这便好,只要你们彼此之间有意,我定然为你们赐婚的,放心吧!” 上皇对着顾子言鼓励了一句,让他的腰板挺直了,毕竟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实在是好啊! “行了,既然没事儿了我先走了,您也好好儿地保重身子,少操心些那些有的没的,让人家年轻人去做主得了,年纪大了,好生地保养着,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他们去给你办,多痛快!何必成日价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这样恼的要死要活的,也不见别人就真的当成是一回事儿!” 大长公主临走之前,也是怄了一把上皇,别以为自己就是什么都好,他才一堆的糟心事儿呢,竟然敢看自己的笑话,那么就别怕老身戳你的心窝子了! 上皇对于大长公主的性子自然是了解的,苦笑着摇摇头,这样大的年纪了还是一点儿亏也不吃啊!…… 第52章 52|城 却说大长公主带着自家孙子去了宫内,找上皇为孙子做主指婚,毕竟这和皇长孙抢媳妇儿的事情,尽管大战公主觉得没有什么,可她不能给自己的孙子留下隐患。 她一把年纪了,皇帝会顾虑一二,所以不会和自己计较,可顾子言却不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总得提防着皇帝找后账吧? 迁怒是每个上位者的特权,大长公主出身皇族,她比谁都知道这权力带来的好处。 当然,一旦用在自己身上,那么自己就只能打碎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了。 大长公主这样人老成精之人,自是不会留下这种后患的。 反正皇帝也没有明说了要为皇长孙定下了骆氏女,所以自己先下手为强,让皇帝吃个哑巴亏,他还没有办法抱怨,这样才好呢。 当然,也是因为皇帝看重顾子言的人才,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大长公主搞定了上皇这头之后,接下来面对的可就是重中之重了。 要去林家求得静孝郡马的同意,让他的同意了这门亲事,不过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顾子言,都非常地了解静孝郡马对于自家妹妹的看重,为了她,只怕是杀人放火都是愿意的,所以别说是顾子言忐忑了,纵然是大长公主都是心腹的心事。 她是真的没有太大的把握能说服了骆氏子。 却也正是因为关心则乱,毕竟事涉孙儿的终身幸福,涉及顾氏的传承未来,她如何能不忧心忡忡。 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所以第二日大长公主便和孙儿登门了。 为了表示郑重之意,顾子言一身大礼服,收拾的仪表堂堂,油光满面,大长公主到底镇定些子,不过也较之往日郑重了许多。 各项的礼单子都是祖孙二人亲自过目定下来的,顾子言简直紧张地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往哪儿放了。且今日顾子言生怕有什么意外,竟是马也不敢骑,与祖母一起乘坐她的车架。 看着孙子这样没出息的模样,大长公主真心是又气又恼的。 终究拗不过他,否则的话,她真心不觉得骆家这桩亲事是什么上好的人家。 第86节 日后少不了顾子言的麻烦呢。 毕竟除了静孝郡马外,骆家还是有那样是非不分,稀里糊涂的父亲的,又有狠辣算计,自私无情的继母呢,这可都是长辈,果然顾子言能丢下岳家不去理会吧? 大长公主可不觉得能如此,毕竟世情上便是说不通的,哪怕这其中有许多内情,可世人并不知这内情,也不理会这些内情,他们只会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道人是非长短,日后自己的孙子可是要受人诟病非议的。 纵然这些事实自己都摆出来了,也告诉了顾子言后果,不仅没有说服自己的蠢孙子,反倒是让顾子言越发地怜惜骆婉慧了。 大长公主当时简直无语,果然不让他亲自品尝,是绝对不知这其中的苦楚的! 婚姻结两姓之好,双方门当户对,背景相当才好呢,毕竟夫妻之间也更加容易理解和亲近彼此。 可是一旦差距过大,虽然之前可能会有几日的新鲜感,可是这份儿新鲜感终究是会褪去的呀,且过了这些新鲜时日,日后两人聊天都聊不到一块儿去,到时候顾子言想哭都没有地儿哭去!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骆氏女就配不上自己的孙子了,反而是绰绰有余的,毕竟皇帝都能看上,都想为皇长孙指婚的,又怎么可能会有问题,不过是因为双方的成长背景不同罢了毕竟骆氏世代书香,可是顾家呢?却是粗糙许多,顾子言的父亲甚至都是上战场厮杀粗汉,他的母亲也是武将之家的姑娘。 如今娶个书香家的姑娘,别说是顾子言了,便是大长公主,她自己也是有些惴惴的。 最怕的是轻不得重不得啊,万一说上两句便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到那个时候,依着静孝郡马的性子,只怕倒霉,该受到教训的便是自己的孙子了。 那个场景,只怕也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吧! 不过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所以纵然心中有百般万般的心愿,不过大长公主面上却是平静如水,丝毫都不表露便是了。 对于孙子所受的煎熬,她也是看出来的,不过却没有出声安慰他,也让这臭小子品尝品尝这种滋味儿,别以为这媳妇儿就是那么好娶的。 顾子言坐立难安,反正也没有等来祖母的一句半句的安慰,越发地让他觉得心中不安了。 因着顾家早几日就正式地下了帖子,所以骆辰逸早早地便在府门口候着,毕竟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顾子言这个小侯爷,都值当自己这个礼节的。 黛玉自然是在二门上候着的,顾家今次的帖子却是下的比较让人奇怪,反正他们夫妇猜测了许久,却也没弄明白顾家祖孙上门的真正理由。 最后想想过两日就能见着正主儿了,夫妻俩这才丢手不去理会了。 这几日骆辰逸也是烦心事儿不少,孔家旁支的少爷果然是个孝顺非常的,据他得到的消息,这位是个母亲说什么从来就是什么的好儿子,从来都不会忤逆了自己的母亲,所以他心中又多了几分迟疑。 果然日后他母亲不喜欢婉慧,那么这样的丈夫能否护住婉慧?这是个大问题! 不是说去忤逆母亲,是如何协调母亲和妻子之间的关系,而不是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并不知道这么十几岁的少年人到底该如何应对! 可万一呢?他毫不犹疑地偏向自己的母亲,那么受委屈的也就只能是自己的妹妹了。 而且那个时候骆辰逸甚至是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毕竟这是孝顺之举,别人也只会称赞孔夫人有个孝顺儿子! 骆辰逸本来最为看好的便是这位孔家少爷,可惜的是,在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和他的名声之后,他反倒是犹豫起来了。 毕竟对方的名声最好,那么最后受了委屈的可就是自己的妹子了,而且那个时候别人不会说是孔家人的问题,反倒是骆氏女的教养问题了。 毕竟骆婉慧身份上有无法回避的硬伤! 听说顾家的车架已经到府门口时,骆辰逸只能将自己的这些烦恼给暂时地扔到脑后,先招待了客人再说罢! 看着盛装的顾子言和比往日里更加庄重的大长公主,骆辰逸眼中闪过一阵狐疑,所以这顾家今日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彼此寒暄见礼之后,大长公主也是痛快人,对着骆辰逸夫妇开口了,“静孝啊,骆郡马,今日老身携孙子上门,却是为我的孙子来求娶骆家的淑女来了!” “这……” 骆辰逸和黛玉俩面面相觑,却是真的没有想到大长公主和顾子言竟然会来这么一出,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身舔着脸上门,也实在是因为咱们两家这几年相处的实在是和睦,彼此之间也不是什么虚假之人,所以老身便厚颜开口了,却是不知道郡马对于婉慧姑娘的终身是个什么考虑?子言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设么样的人物,你只怕也是明白的,所以老身只能希望骆郡马能稍微地考虑一二了!当然,果然你瞧不上这个小子,结亲不成,咱们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毕竟这是双方你情我愿之事,却也不能勉强的,是不是?” 老太太老而弥坚,一番话说的也实在是漂亮。 不管是黛玉和骆辰逸夫妇多么地惊讶,如今却是不得不给顾家一个交代了。 毕竟人家亲自上门,这也算是极有诚意的了。 当然,孔家的少爷也是承诺了自己会对着未来的妻子一辈子敬重的。 可是这和骆辰逸的期待稍微地有些偏差,外加上如今又听说了他大孝子的好名声之后,骆辰逸更加地迟疑了。 “大长公主,小侯爷,先请坐吧,毕竟不管是要结亲还是如何?咱们总要先坐下来,细细商量一二的!” 骆辰逸眸光闪闪,心思急转,面上却是笑呵呵地对着大长公主和骆辰逸道。 “是呀,是呀,先坐吧,却是咱们这些晚辈们怠慢了您!” 黛玉也是笑着亲自地将大长公主搀扶了过去,后面靠了个引枕,让她能更加地舒服些。 骆辰逸看着略带着几分扭捏的顾子言,心中着实地有些不是滋味儿。 “所以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了这个心思?当初你借着醉酒上门,难道是从那时开始的?” 骆辰逸略带着几分愠怒,对着顾子言道。 他却是灵光乍现,突然地想起了顾子言第一次上门时的情形。 顾子言闻言,一脸的震惊,隐隐地有些无措地看着骆辰逸。 看着他这个模样,骆辰逸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起了此等龌龊心思?” 骆辰逸淡淡地对着顾子言道,不过听在顾子言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 “我,我并不是,并不是故意的,不过是那次在府上远远地瞧见了她……” 骆辰逸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听着比什么都虚。今日顾子言能对着自家妹子一见钟情,明日他就能对着别的女人也一见钟情,所以他绝对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就将妹子许给顾家。 看着骆辰逸的脸色难看,别说是顾子言了,便是大长公主心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小侯爷,却说今日你能对着妹妹一见钟情,明日也能对着别人一见钟情,这样,别说是夫君了,便是我也不可能同意将妹妹许给你的!” 黛玉最是了解骆辰逸的那个人,却又觉得顾家也着实算的上一门不错的侵蚀而,有意帮他一把,所以出声指责道。 “并不,并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只是,没有别人,不能有别人的!” 此刻的顾子言已经没了之前的伶俐,语无伦次,连连摆手,模样狼狈。 大长公主对于孙子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又是心疼,却也不能不管他! “静孝啊,郡马,老身也曾经这般说过的,毕竟这娶妻可是来过日子的,总不能靠着那点子虚无缥缈的东西过日子吧?不过我的孙子不是我偏向,他最是个不成器的,却也不是个见异思迁的混账行子。” 黛玉夫妇闻言,神色稍霁,不过是否要和顾家结亲,骆辰逸还是有些顾虑的。 自家妹子在自己心中十全十美,最为贴心,最好最善良,可在别人眼里,到底有不足。 “按理来说,您老人家不嫌弃骆氏家贫力孤,不嫌弃我妹妹蒲柳之姿,愿意上门求娶,我本该是感激不尽的,可此时我却是不能自专,一是涉及到妹妹的终身幸福。二么,您也知道大伯母对于妹妹的看重,所以她的终身,我却是需要与大伯母商议一二的!” 顾家与别家不同,骆辰逸也不好一口就拒绝了,也只能和么委婉地拖着,总得让自己想清楚了,调查清楚了才行的。 顾子言本也算是自己名单上的人选,却是因为他的家世显赫,情况复杂,所以自己第一时间就排除掉了的。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上门求娶,这倒是令骆辰逸为难了。 “这是自然,骆太太的性子我再是了解不过了,毕竟也是老身冒昧上门,结亲自然是要双方考虑清楚了才行的,也是一件急不来的事儿,你好生思量几日,考察一下对方的人品家世,这都是应当应分儿的!” 大长公主人老成精,自然是看出了骆辰逸脸上的犹豫来,生怕自己的混账孙子再说出点别的来,急忙地拉着顾子言告辞了。 顾子言本也不傻,哪里能看不出来他的不满来。 本想再剖白自己的心机的,可惜的是,自家祖母却是个扯后腿的,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又不能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所以只能怏怏不乐地随着大长公主告辞了。 看着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模样,也是心疼,复又拉着顾子言的手,细细地分析了一通,顾子言这才强打起精神来。 送走了顾子言祖孙二人之后,黛玉夫妇也是面面相觑, “嘿,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顾子言这个臭小子,我原以为他是个好的,可谁知他竟然如此可恨,打着婉慧的主意,而且这么多年,竟然是一点儿口风也不漏,这样心思深沉之人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婉慧嫁给他!” 骆辰逸气的牙痒痒,对着黛玉恶狠狠地道。 “你呀,分明以前也生出过这样的心思,不过是你嫌顾家情况太过复杂,怕婉慧日子过的辛苦这才排除了的,可是现在的这几个人家里头,包括大伯母的人选,我却是觉得顾家才是最好的。对于婉慧来说,进门便能当家做主,不用伏低做小,也不用和妯娌相处,和小姑子红脸的,我觉得顾家这样家世简单的才是最好的,至于别家,纵然看着好,可到底太辛苦了些!” 黛玉宽慰他道。 毕竟顾家复杂,可只是外面的环境复杂,他们府上的情况确实最简单的,所以林黛玉认为顾家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再者说了,大长公主的性子自己也是清楚的,又不是刻薄之人,顾子言对于小姑子又是一腔情意,这样多好? 道理骆辰逸他倒是懂的,不过总觉得心气儿不顺啊! 顾子言这个臭小子,骗的他好苦! 毕竟事涉骆婉慧的终身,黛玉也只能点到为止,至于剩下的,也只能靠着骆辰逸自己想通了。 黛玉虽然也希望能和顾家更加亲密一些,不过最后一切还是要看骆辰逸的,他不同意,那么自己也不会勉强的。 骆辰逸在书房,又将自己和大伯母罗列出来的人选名单找了出来,虽然每个自己都已经烂熟于心了。 可他还是认真地拿了出来,看看上面的记载,然后再和顾子言的相比较! 对比出来的结果让骆辰逸更加地心塞了,所以说,除了一个顾子言之外,自己竟然是没的选了? 这个时候,宋承允带着长子宋智登门拜访,骆辰逸对于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不大欢迎,可惜的是,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又是娘舅家,所以他也只能丢下手头上的东西,请打起精神来去招待自家大舅和表弟。 不过可惜的是,对于宋承允委婉地打听妹妹的终身,骆辰逸心中的警钟大响! “啊?舅舅如何会想起问这一茬儿的?婉慧还小呢!” 骆辰逸对着宋承允道。 “这不府上你的几个表弟也差不多该是议亲的年龄了,你想过要将婉慧嫁回宋氏吗?别的不敢说,可至少没人会让婉慧受了委屈,你说是不是?” 宋承允对着骆辰逸道。 “这却是没有,血脉回流,不利子嗣,所以也只能辜负大舅的一番美意了。” 骆辰逸一脸严肃地道。 将婉慧嫁回宋家,开的什么玩笑? 不说近亲结婚的坏处,单单说宋家谁又是省油的灯了? 几个表弟中,除了大表弟宋智之外,至于其他的几个,年岁不大,可事儿不少。 毕竟除了宋智之外,其他人能沾上多少家族的余荫,沾上多少家族的便宜呢?所以现在这些人就已经开始闹的乌眼鸡一样。 再者说了,宋家到现在都是大家族一起生活,世家小媳妇的日子多么难熬,身边到处都是这样那样的例子,骆辰逸只要不是疯了,绝对不会将妹子嫁回宋家的。 再者说了,宋家子弟中又有谁值得自己将妹子嫁出去的? 对于骆辰逸的这一番拒绝,也是在宋承允的意料之中,他本也没有生出过这样的心思来,不过是提出话题罢了! “那你可是有想法了?别说不敢说,大舅虽然入京没有几日,却也有几个同僚世交的,也是有几个能干上进子弟的,你若果然有意,我来做个媒,为外甥女找个好归宿还是可以的!” 宋承允说起这个时,神色和蔼,也无炫耀之色,不过作为儿子的宋智却是做不到父亲这样的程度,尽管他控制的很好,不过骆辰逸还是从他脸上瞧见了得意之色。 第87节 “大舅的同僚,世交,果然高门大户,世勋之家,婉慧性子太过单纯,我略略有些担心呢!大舅可是另有好的人选?” 骆辰逸心中一动,面上却是起了波澜,对着宋承允道。 “确实有个不错的人选,不管是门第还是人品,纵然是天仙也配的上的,不过若是外甥你愿意,大舅愿意舔着脸去保媒的!” 宋承允如此一说,骆辰逸心中凛然,面上却是闪现了一抹挣扎来,最后到底还是摇头了。 “大舅来的晚了一步,唉……” 听他这么说,宋承允心中泛过了一抹不祥的预感来,急忙问道,“可不是,大舅知道京城顾家吗?” 骆辰逸问道。 “顾家?大长公主家?顾家小侯爷?” 宋智却是插嘴问道,骆辰逸也不意外他关注京城的权势之家,对着这位大表弟点点头,“对,便是顾家。” “如何没有听你提及?” 宋承允却是不信,只怕是骆辰逸在应付自己,左右对着个外甥,宋承允是本能地带着提防的。 这是官场上历练出来的本能,宋承允也没觉得哪儿不对了。毕竟这个外甥儿打小儿便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多防备一些没有坏处的。 既然这位大舅身后是帝王,对象又是皇长孙的话,那么能护住婉慧的,如今只怕也只有顾子言了。 依着孔家的谨慎,决计不会为了一个旁支子弟就与帝王之家生出龌龊,尤其皇长孙还会是下任帝王。 纵然皇长孙是个大度的,可孔家人也不会觉得他会在这等事情上大度,所以绝对不会因此就与帝王之家对上的。 便宜了顾子言这等臭小子,骆辰逸心中恨的牙痒痒。 现在听宋承允略略地有些质疑,骆辰逸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刚刚大舅和表兄来之前,才送走了大长公主和顾家小侯爷,不过之前是口头约定,这次是上门商议何时提亲,我们也并不想张扬的……” 骆辰逸笑容特别虚地对着宋承允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宋承允还能如何?左右这种事情不可能瞒着好久的。 既然事情不可为,宋承允自然不会继续就着这个话题下去了,主动地聊起了江南的情形来。 骆辰逸也乐的转移话题,一时之间,气氛也是缓和下来了…… 第53章 53|城 送走了宋家父子二人之后,骆辰逸的脸黑成了锅底,憋屈死了。 第二日,顾子言背着祖母,又偷摸地上林家来了,骆辰逸踹了他两脚之后,又听他发下了无数的誓言,给出了无数的保证之后,骆辰逸终于点头同意了,让顾家去请了官媒来,然后两家正式结亲。 当然,果然能和顾子言所言,能得了上皇的赐婚旨意,那就更好没有了。 顾子言简直要乐疯了,眉开眼笑地离开林家,回去找祖母报喜去了。如愿以偿的顾子言神采飞扬,对着自家祖母保证了又保证,早日地让祖母抱了大胖孙子的。 大长公主虽然不知静孝郡马为何这般痛快地松口了,不过这毕竟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 孙子惦念人家姑娘好几年了,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大长公主也是欢喜的。 尽管已经和上皇求了旨意,不过为了表示对于骆氏女的看重,大长公主还是郑重地请了两位京中口碑和声誉最好的官媒上了林家提亲。 看着这两位,骆辰逸也是有些幻灭的,毕竟各种影视剧之类的为了表示夸张之意,每个媒婆似乎都是大红配大绿,然后一个大烟袋锅子,嘴角,下巴之类的地方有个黑痣,花红柳绿、一步三摇的! 不过顾家打发来的这两位官媒却是仪态端庄,柔声细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主母呢! 也是因为两家早就约好了,所以媒婆没有费多少的口舌,就成功地交换了八字。 等两家各自地合了八字,一切顺利之后,这才会宣布亲事成功。 当然,到了议亲这个阶段,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反悔的,不过也不是绝对的,毕竟这个世界,天灾人祸的,什么样的奇葩人物都有,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这个合八字的阶段算是给双方最后反悔的一个阶段。 毕竟八字不合,诸事不顺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郑重起见,大长公主带着孙儿和女方的八字去了京郊的护国寺,亲自地找上了皇家御用方丈,让他为顾子言和骆婉慧合了八字,却是个“天作之合”的评语。 又有方丈吉言,骆氏女是个旺夫的命格,顿时乐的大长公主合不拢嘴,对于骆婉慧最后的一点抵触也尽皆消失。 自从应了顾家之后,骆辰逸便打发了骆佑两口子亲自南下,去接了妹妹上京,毕竟不能在江南出嫁吧? 当然,妹妹的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好在这很多的东西他早有准备,打小儿地就在宋嬷嬷、马嬷嬷等人的建议下,不停地置办着好东西,后来一块儿地运来了京城。 好在从议亲到成亲,最快也需要两三年的功夫,所以骆佑这次南下,也是肩负着为姑娘打造家具的重担的。 顾子言早就丈量好了院子,屋子的尺寸,自己主动地送上门来了,恼的骆辰逸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看他这样狗腿,骆辰逸简直无语。 大长公主在得了护国寺方丈的批命之言后,再次盛装入宫,去求上皇的赐婚旨意去了。 一般这种保媒的伙计都是太后、皇后所为,不过若是能得了帝王的赐婚,更加地荣耀。 为了孙子,大长公主也不觉得自己去求人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帝王也得到了顾家和骆家结亲的消息,对于宋承允这个不中用的家伙简直要呕死了! 而且更加可恨的是,宋承允就比顾家晚了一步,这如何能不让帝王怄火! 皇帝恨恨地瞪了一眼宋承允,让他滚蛋了。事已至此,难道要让他退而求其次,娶了骆氏的嫡次女? 总有一种自己得了残次品的失落感! 所以,皇帝打算再查看查看,毕竟也不是没有其他闺秀了,他干嘛非得要一心地盯着骆氏女? 衍圣公不是有个正适龄的嫡女?难道他的闺女还不如一个白身罢官者之女? 若果真皇帝能就此罢手,说不定还是骆婉瑜的幸运之处了。 可惜的是,皇帝这种奇葩的脑回路却是常人无法猜测的,所以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大内·宸极宫 上皇看着一脸期待的大长公主,尽管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要为皇太孙选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不过他却是知道,皇帝曾经打过骆氏女的主意的。 可没想到,当今没有行动,却反而是大长公主后来居上,竟然将骆氏女给定下了。 不过是个小女儿家罢了,尽管是骆氏嫡支之女,不过却也无法影响上皇的大局,所以他很是痛快地就应了大长公主的恳求,让人写了赐婚的旨意,然后盖上了印! 现在上皇手中已经没了玉玺,所以盖的是他的私印,这让上皇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不过长公主却不在乎这些,听着上皇让伴了他几十年的大伴儿去林家宣读旨意时,大长公主表情很是欢喜。 两人又感叹了几句孩子们到底有多么地不争气,多么地让人忧心诸如此类的,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自家的熊孩子,大长公主这才回去了。 当然,对于上皇吐槽皇帝的言辞,大长公主直接就当没有听到。 不得不说,这个侄儿是个深沉的,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大长公主很少与当今打交道,尽量不说话,耳朵也不带,任由上皇吐槽了一番,抒发了一下自己心中的烦闷之后,这才起身回去了。 当然,离开内廷之前,她还去了一趟太后处,好在皇后是个孝顺的,平日里也时常地出现在这里,与太后聊聊天,为她老人家解解烦闷! 看着大长公主一脸的喜意,皇后自然是张嘴便问了。 大长公主也不瞒着掖着的,对着太后和皇后说起了孙子和骆家的婚事儿,她这次进宫是来求上皇赐婚的! 听说是骆婉慧的终身定下来了,赵皇后也是心中一松。 毕竟皇长孙是自己的亲孙子,而骆婉慧,终究是有些不足。此刻骆氏女成为了顾氏妇,皇后自然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的。 当然,对于自家丈夫可能气疯了一事,皇后却是不去考虑的。 毕竟皇帝自从登基之后,基本上没有哪一天是不气的,反正她如今也已经是各种习惯了,皇帝若是哪天不气,那才奇怪呢。 左右不管是上皇,亦或者是忠顺亲王,再不然老臣,勋贵们都能让皇帝气的半死不活的,所以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今日皇帝面色阴沉。 皇后只当是没看到他难看的面色,吩咐了人上了茶果点心之后便让自己的宫人嬷嬷们下去了,省的让皇帝迁怒。 面对着皇后么,皇帝还是能控制一二的,听着他吐槽大长公主截胡,上皇为顾子言和骆氏赐婚一事,皇后也只是淡淡地听着,也不掺和。 皇帝吐槽完毕了之后,皇后这才开口道, “难道咱们的孙子非骆氏女不可吗?毕竟不过是个克亲之女罢了,这样有缺失的女儿家如何配入得皇家?” 听着皇后的质疑和不解,皇帝想了想,自己的某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是没法子直接对着皇后说的,虽然是枕边人,不过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和她说。 所以皇帝叹息了两声之后,只能遗憾地摇摇头,并未说话。 赵皇后也并不是为了要个答案,只是能让皇帝闭嘴就好了,现在他闭嘴了,皇后便也满意了。 帝后夫妻俩人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偌大的坤宁宫陷入了寂静之中。 最后,皇帝在皇后这里用了晚饭之后,这才离开了坤宁宫,据说是回大明宫处理政务去了。皇后也不大追究,即便他去宠幸女人都不关自己的事儿。 因为贤德妃和知恩美人闹出的那场大戏,所以皇帝有好一阵子对于后宫都产生了极大的阴影,除了皇后这里之外,似乎也不大在宫人处留宿,甭管地位高低都不去。 当然,他和皇后之间也没了激情,所以一般都是盖棉被聊天的。 现在这些日子皇帝似乎是稍微地缓过来一些了,少了往日的忌讳,高位的妃子们又得了宠幸的机会,当然皇帝对于低阶的妃嫔们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子。 据说皇帝每次都是盯着这些女人用了避子汤之后这才会离开,皇后对于这样的传闻也不过是淡淡一笑,如今甭说是公主降生了,便是皇子降生,又能如何? 自己的孙子马上都要娶妻成家了,儿子虽然不是太子,可地位也很稳固,所以她只要稳稳当当地,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最后的人生赢家,为何要为宫中女人的动向而紧张呢?简直是莫名其妙呢! 她又不蠢,又皇后掌握大方向,皇长子也不慌张,稳稳当当地在衙门里当差事,平日里也不想着拉拢朝臣,也不想着给自家父皇添堵,所以皇帝对于皇长子简直是再满意不过了。 当然,立太子啥的,他现在还没想过,也是因为想要保护皇长子,毕竟身为太子,压力也实在是太大了些。 现在的儿子躲在自己的羽翼下,这样平安地成长,皇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为慈善的父亲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皇帝的这份心思别人却是不知道的,皇后也许大概地能猜测到一二,不过皇帝如今心思深沉的很,一般二般地她也不大能猜出来。 不过尽管如此,她却是能保证自己的儿子稳稳当当,千万别惹事儿就成了。 至于其他的几位皇子,虽然也是有蠢蠢欲动的,不过目前朝堂上的局势却是轮不着他们插手,不是上皇的地盘就是皇帝的,再不然就是忠顺亲王的。 反正不管是谁,却都不会应允年轻的皇子们再来分一杯羹的。 所以蠢蠢欲动的皇子们除了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之外,简直是各种的得不偿失,反倒是让皇后和皇长子生出了提防之心。 皇长子听说了顾家和骆氏的亲事之后,自然是欢喜坏了的,毕竟现在他和顾子言也算是“朋友”了。 所以顾子言能和骆氏成为亲家,那么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极为有益的,毕竟能和骆氏扯上关系,他是丝毫不会客气的! 至于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娶了骆氏女,这点,皇长子却是不大在意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可是皇家! 第88节 第54章 54|城 顾家和骆氏二房的亲事儿很快地就在京城传开了,毕竟上皇的旨意已经在林家颁布了。所以不管是林家亦或者是顾家都收到了不少的贺礼。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皇长子的送给顾子言的。 毕竟不管是皇长子还是顾子言,都是令人关注的人物,他们二人之间的往来,不管是谁,都无法忽略了的。 好在皇长子也是知道分寸的,并未送什么太过分的东西,不过是因为皇长子的身份不同,所以才会格外地引人注目罢了。 甚至有些聪明人还引着皇帝关注了一番,不过可惜的是,皇帝不仅没有责骂皇长子,反倒是将那聪明人给臭骂了一通,自己的尾巴都没有藏好了,竟然敢算计你大哥,你当你老子是昏君吗? 这是皇帝的原话,吓的那位聪明人跪地求饶,皇帝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庶子,厌恶地转过头去,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的是,他本想祈祷皇后和自家大兄是不会知道这种发生在大明宫的事情的,然而,祈祷失败! 虽然收拾了庶子一通,可是皇帝对于皇长子这般大喇喇地作为也是有些不满的,你有那么蠢吗?不能私底下送啊?知道你们感情好,可是该忌讳的不得注意些? 皇长子闻言,谢过了父皇的关心,他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一瘸一拐,一脸狼狈的好弟弟呢,哪里就不知道到底是在自己后面捅刀子了! 且这等着吧,可别以为劳资就是个善茬,总有回敬你的时候,且不着急呢! 皇长子想想弟弟的那个德行,心中不无恶意地想到。 当然,对于父皇的一片慈心,皇长子也是一脸的感激,对于换长子来说,挨了这么一顿骂,不过能确定了父皇的底线和态度,却也是各种值得的! 他能说自己这是故意的吗? 这样在父皇这里过了明路,按着自家父皇的性子,纵然不会全然地相信了自己,可也不会因为自己和顾子言之间的往来就怀疑了自己。 所以皇长子这次送礼简直是一举三得,纵然是大出血,又被自家父皇给臭骂了一顿,可是他笑的还是听欢畅的,一点儿也没有郁闷的表情。 知道儿子的婚事自己和妻子是做不了主的,所以皇长子反而是不操心了,一切都委托给了自家母后把关,总归父皇尽管不靠谱,可是母后却是绝对不会坑了自己和儿子的。 面对儿子的这份儿信任,赵皇后心中熨帖的很,毕竟她只这么一个儿子,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在儿子是个知冷知热的,所以皇后对于孙媳妇儿的人选更加地上心了。 骆氏二房的嫡次女,衍圣公的嫡幼、女,南安郡王霍家的小郡主,反正都算是合适的人选,皇后让人去打听几位姑娘的性情,也打算在宫中举办个赏花会之类的,让自己亲眼看看这几位,眼见为实,毕竟都是些小姑娘,再有城府,难道还能躲过自己的眼睛? 皇后已经想好了理由,至于最后的人选,肯定是要皇帝决定的,反正自己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成了,至于其他,就交给老天爷吧! 再说了果然孙儿不喜欢他媳妇儿,他也不是只是守着他媳妇儿过日子的,还会纳侧娶小的,所以皇后尽管想让自家孙子娶个合心意的,果然无法合了他的心意,那么就只能抱歉了! 帝后忙着孙子的终身大事儿,大长公主也开始忙于孙子的亲事了。 毕竟顾子言也不小了,而且她年纪也渐大了,想要抱重孙子的,所以希望能早日地让两个孩子完婚。 骆辰逸对于将十四岁的妹子嫁出去真心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不过也不能直言拒绝大长公主,所以只能说等到骆婉慧十五及笄了之后再商量嫁娶之事。 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所以顾家也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接着这小半年的,正好儿地将府上好生地修缮一番,然后迎娶孙媳妇儿。 顾子言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祖母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的。 顾家不算是大兴土木,不过这一番动作到底是表达了他们对于自家妹子的重视,骆辰逸虽然面上淡淡的,不过心中却是点头不已。 这样才对呢,自己的妹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自然是值得顾家这样郑重对待的! 杭州·骆宅 在骆辰逸打发骆佑夫妇南下之前,他已经写了书信,专走驿站,快马加鞭地送去了杭州老宅,毕竟妹子的亲事决定的仓促,最后也没有个大伯母商量,也没有知会二房一番,骆辰逸总是要有一番解释的,否则的话,只怕大伯母心中生了嫌隙来。 骆辰逸的书信厚厚的一叠,写的也是情深义重的,表达了自己对于大伯母照拂自己,教养妹子的一片感激之情,最后提及了顾家的求娶,当今的打算,宋家的插手等等,都是略略地夸大了一番事情的急迫,最后才表达了自己的无奈和歉疚,婉慧的事情,也只能辜负了大伯母的一番好意了,自己确实愧疚无比的! 至于给二房的书信么,就直接是套路了,将结果说了之后,半页纸张不到,就酱紫地完了! 骆太太和大房诸人看完了骆辰逸的信笺之后,自然是各种感慨的,感叹骆婉慧这个堂妹的命苦,当然也是感慨她有个好哥哥,所以会为她各种筹谋,当然更加感慨她运气真的很不错,竟然有惊无险,可是躲过进宫的厄运! 至于与顾家小侯爷的亲事,反正大房诸人是再满意也没有的,毕竟骆婉慧嫁的越好,对于骆家,对于大房来说,也是越好的! 所以最后看着骆辰逸说自己要打发人带妹子上京备嫁时,骆太太便带着两个儿媳开始为骆婉慧准备添妆的东西了。 毕竟是要嫁去侯府的,这女人的嫁妆是后半生的底气和依靠,所以再如何地丰厚都不为过的。 因为之前骆辰逸对于怀着身子的骆家大嫂的百般照顾,后来骆家大嫂有惊无险地诞下了骆氏大房的第一个女孩儿,所以骆大嫂对于这个四弟简直是各种感激的。 如今这份儿感激回报在了骆婉慧的身上! 不管是大伯母还是两位嫂子,所做的这一切都无法不让骆婉慧动容,她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充满坎坷,充满不幸的,反而是更加地幸运的! 虽然少了母亲的疼爱她也是略略地有些遗憾的,不过却是因为亲人们的这些包容,这些疼宠,所以她的生活却也是无比幸福的! 听着骆婉慧的这些感慨,骆太太和骆家的两位嫂子也是暗中点头不已,恼不得辰逸/四弟这样疼这个妹子呢,这样好的孩子,谁又能不疼呢? 至于骆氏二房么,骆文远看完了长子送来的书信之后,简直要气炸了!这样一副公事公办通知性质明显的书信真的是该出现在父子之间的吗? 那个臭小子以为自己是谁? 不过是个骆家不要,入赘别人家的赘婿罢了,难道果然以为自己是皇家郡马了吗? 简直可恨! 骆文远恼的将书房给砸了稀巴烂,本来没想着要空手将骆婉慧嫁出去的骆文远这次被长子给气的恨了,所以决定对长女来个不闻不问了。 毕竟当初说好了的,骆婉慧的嫁妆等等一切的事情都由着骆辰逸和林家负责的,而且他当初也是心善,竟然让骆辰逸将发妻的嫁妆都给运走了。 不提别的,果然那个臭小子是真的如同自己所言那般,是疼惜长女的,那么即便是不填补,骆婉慧的嫁妆都比别人的要丰厚的多。 现在,也该是检验那个臭小子是否说话的时候了,骆文远带着几分恶意地想到。 对于这个打小儿和自己不亲的女儿,骆文远果真是没有多少感情的,甚至还不如性情更加古怪的骆婉瑜呢。 骆文远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却是正符合小宋氏的心愿,她这几日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甚至也没有因为骆婉慧嫁的好,将来会是侯爷夫人儿懊恼嫉妒。 二房是一钱银子都不会出的,这可是老爷亲口吩咐的,自己不过是个继母罢了,哪里敢做姑娘的主呢?自然是一切都听老爷的吩咐罢了! 宋氏不懊恼嫉妒的另一个缘由便是因为自己的娘家也送来了书信,说起了皇长孙选媳妇一事,自家闺女花容月貌,又是年岁相当的,外加上骆氏的影响和舅家的支持,所以中选的机会很大啊! 想自己的闺女能入宫成为贵人,那么骆婉慧嫁的不过是个侯爷,又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嫉妒的呢? 骆文远和小宋氏夫妻的心情别人是不知道的,骆婉瑜在听说了姐姐的好事之后,拿了自己做的几样针线,又从自己的库房里找出了几件喜庆的东西,打发人送去老宅,说是给姐姐的贺礼。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随着自己的成长,骆婉慧对于这个妹子似乎也了解明白了不少,本想亲自去谢过她的,然而想想两人之间的相处每次都是乏善可陈,尴尬的半死,骆婉慧最后只能打发了宋嬷嬷亲自走了一趟,将自己很喜欢的一套摆件儿送给了骆婉瑜作为回礼。 骆婉瑜在听说这事姐姐的心爱物件儿,是大哥从京中送回来的时候,笑容多了几分,谢过了长姐,亲自将东西打开,放在眼前,三不五时地把玩一二。 二房只有骆婉瑜表达了这样的庆贺之意,至于其他人,简直就跟完全不知道一样保持着沉默,也是令骆太太心中不爽的很,毕竟婉慧是二房长女,是骆氏的嫡支的长女,二房这样做,丢人的可不止是婉慧,不止是二房呢,连累整个骆家都要受人指指点点的! 想想襁褓中自己白净可人的小孙女儿,看着乖巧贴心的婉慧,骆太太觉得自己无法保持沉默的,所以二房夫妻被骆太太打发人请去了老宅! 年纪大了,也少了那些有的没的忌讳,骆太太在将孩子们打发出去之后,对着老二夫妇直接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最后在听说他们这样做,只怕骆婉瑜也落不下好时,夫妻俩这才动容了! 小宋氏尽管恨的咬牙切齿的,可是为了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入皇室,至少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小宋氏心里咬牙切齿地为那个死丫头准备嫁妆,骆文远压根儿不遮掩,表面上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果然是夫妻呢! 骆太太只要结果,至于过程么,随便他们吧。 骆婉慧毕竟是小姑娘家,面皮嫩,容易害羞,所以成日地躲在闺房中,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更是不大知道的! 当然,即便是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的,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便好。 大房毕竟还在孝期的,所以骆婉慧回了自己家,准备嫁妆等等的,空闲时间多了,她和骆婉瑜俩渐渐地多了些往来。 姐妹俩甚至是一整天也说不上几句话的,可是骆婉瑜仍旧每天都会带着丫头出现在自家姐姐的屋子里,沉默地看着她忙碌,或者是做针线,或者是读书,再不然去料理些嫁妆之类的庶务。 起初骆婉慧还略略地有几分不自在的,不过骆婉瑜实在是不同,也不多话,也不烦你,存在感不是很强,所以骆婉慧渐渐倒是适应了有个妹子在身边的生活,甚至有些事情她还会问骆婉瑜的意见。 姐妹俩的关系也是挺莫名其妙的,不过也带着诡异的和谐! 听说小宋氏上蹿下跳地琢磨着要给女儿请个宫里的嬷嬷教导规矩,总不能让好好儿的闺女还不如那个没娘的吧? 骆婉慧看着妹子的表情就是带着同情的,毕竟有这么一位母亲,骆婉瑜的生活可想而知。 但是,骆婉瑜本人比谁都淡定,似乎那个即将受苦的不是自己一般,任由小宋氏折腾! 好在现在小宋氏也算是有门路的,她娘家如今也在京城,想要找个宫嬷嬷么,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本人淡定,小宋氏又是亲娘,这出发点也是为了让她日后日子好过,别人就更加无权置喙了,所以只能随着小宋氏去了。 对于内宅的这些事情,骆文远和天下大多数男人一样,都是不知情的状态,所以一切都是当家主母的意志。小宋氏如今可是憋着心气儿,总不能让那个小蹄子得了所有的便宜,自己的一双儿女也不是白给的,毕竟是双胞胎,又担着吉祥的名儿,如今正该是说亲之人踏破门槛的时候了。 不过小宋氏却是没有迎来这样的盛况,尽管也有人问起过,可更多的却是问骆婉慧的!骆婉慧的主别说是自己了,纵然是老爷只怕都做不了的,所以小宋氏到底有多么地尴尬难堪可想而知。 一心憋着要将闺女高嫁的小宋氏如今也正在给闺女罗列嫁妆单子了,毕竟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她哪里能不疼了? 女儿嫁妆丰厚,日后婆家看重,能带给儿子的好处也就更多,所以这样的一笔投资小宋氏还是能算过来的。 听着母亲口口声声地有多么地疼惜自己,又强调了日后该如何如何地让婆家多帮帮二哥,骆婉瑜面上淡淡的,可是心底却是充满了悲凉和可笑。 虽然世人大多数皆是如此,女儿家的命运合该如此! 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然而骆婉瑜却很不幸,她的身边就有这么个标杆,而且还是自己嫡亲的姐姐。她简直就是跌进了蜜罐子,亦或者真的是神仙转世,否则的话,为何有嫡亲的兄长护着,又这么多人上赶着宝贝着,为了她心甘情愿地付出着呢? 这其中的差距,不过是因为她有大哥护着罢了。 骆婉瑜只怕自己在姐姐面前控制不住自己这样丑陋的心里,所以接连几日都是借口身子不爽利,并未出现在骆婉慧的院子里。 骆婉慧也只当她是因为小宋氏的那些动作导致心里不痛快,也并不深究,包了几包官白燕让人给送去了,当然一同送去的还有西洋的洁粉梅片雪花洋糖。 这东西许是不稀罕,不过是自己的一片心罢了。 骆婉瑜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大多数都是影影绰绰地知道些姑娘的心病的,所以对于大爷和大姑娘送来的东西,一般都是额外地收起来的,生怕姑娘找的时候不方便。 这次的东西没听姑娘吩咐收起来,骆婉瑜的奶嬷嬷便自作主张,每日和着冰糖一起为姑娘炖上一盅子,看着姑娘用了她才高兴了。 骆家诸人慢慢平静下来时,骆佑夫妇俩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杭州。第一时间自然是要拜见了几位主子的,二老爷、二太太,自家姑娘,长房的大太太,两位爷们儿,总之骆佑夫妇或分开,或一起,将自家主子的意思传达了各人。 看着越发出众清丽的骆婉慧,想着不日她便要上京出嫁了,众人皆是一番感怀,好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行北上的,骆佑要在江南操办的事情不少,最快只怕也要三个月之后了,骆太太细细筹谋了一番,时间上不紧张,随即又吩咐了两个儿媳,为骆婉慧准备了不少的好东西。 三月的时间,也足够让骆文远和小宋氏从京中得到更多更详细的消息了,所以他们也做出了一家人北上的决定,而且理由也是名正言顺,要为骆婉慧准备婚事儿,毕竟骆婉慧可是二房的嫡长女呢。 为了不至于别顾家看轻,他们作为父母,如何能不出现呢? 那样的话,她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姐姐? 听着小宋氏的这一番做作言辞,可着实地恶心坏了不少人,骆婉慧最甚! 她的面色一沉,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位继母兼姨母,直看的小宋氏略略地有些不自在了,这才淡淡地开口,“果然能记得我母亲便好呢,毕竟姨母嫁进骆家,嫁给父亲做填房,不就是怕别人不放心,欺负了我们兄妹?姨母这些年做的很好,我替我母亲给姨母道辛苦了!” 这一番话下来,小宋氏的面色涨成了猪肝色,这个伶牙俐齿的小蹄子,气的她心窝子疼! “我的儿,却是不用谢的,毕竟我是你的母亲,这些年也是将你和婉瑜当成是一样一样的!” 小宋氏毕竟城府不浅,所以片刻之后,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之后,对着骆婉慧道。果然她脸上没有愤恨,多了狰狞的话,那么说不定会更加地有说服力! 第89节 最后,不管是骆婉慧还是小宋氏,谁都没有得了痛快便是了,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小宋氏在家里怄了好几日,骆婉慧偷摸地哭了一场之后,到底心宽,所以众人从她的脸上似乎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 既然二房决定要北上,那么骆佑可没法子撇开二房这些人只带着姑娘一个人北上,所以只能跑前跑后,安排船只,折腾行李,指挥人去安放大件儿,贵重物品之类的。 至于二房的东西细软么,却是用不上他去操持的。 二房要上京,骆太太也无可奈何,至于二房要借住京中骆宅,不管是骆太太还是骆辰迅,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对于二房要一起进京的消息,骆辰逸只想扶额,他也知道二房为了什么才要上京的,毕竟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会如今已经已经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了。 当然,关于这次的赏花会的目的么,众人心里也是明镜儿一般。 京中的金楼,布庄这些地方的掌柜地要笑死了,毕竟各家闺秀要出席这样的盛会,又怎么能不置办两身新衣服,不置办几件新的首饰呢? 所以这几日的生意简直好的简直能让这些人睡梦中都笑醒的程度了。 这样的群芳会却是和林家无关,林家倒是平平静静的。 至于骆婉瑜的归宿么,说实话,骆辰逸其实是不大关注的,毕竟她父母双全,骆文远和小宋氏再如何也不会真的坑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再者说了,皇长孙其实也不是个糟糕的人选,文才武略,仪表堂堂,所以骆婉瑜即便是嫁入宫中,那也不完全算是一桩坏事儿。 看着双标的骆辰逸,理所当然地简直令人无语。 自己的亲妹子就不能嫁入皇家,生怕她受苦,生怕她遭了算计,可是轮到骆婉瑜的时候,却也没觉得嫁入皇家到底有什么不好了。 还好他的这些心思没有人知道…… 第55章 55|城 骆婉慧和顾子言的婚事定了下来,顾子言越发地爱往林家跑了,一天两三趟地也不嫌腻歪的慌。 不过这样的顾子言也却是磨的骆辰逸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这位简直就是个厚颜之徒,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被人嫌弃了。 骆辰逸最后也无可奈何,还能如何?遇上了这么一个热情好客自来熟的,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骆辰逸无奈苦笑的同时,顾子言却是眉开眼笑,能赢得大舅兄的真心和认可,自己真正地费了好多的心思,岂能那么容易,一朝被打回原形? 现在这样多好? 骆氏二房终于启程进京了,骆太太尽管没有说一句的不舍之言,可到底拉着骆婉慧的手哭了几场,闹的众人心里也是极为地不好受。 骆辰迅带着弟弟亲自地将二房送到了码头上,对着骆佑夫妻二人叮嘱了又叮嘱,听他应的认真,这才满意而归。 还有半年时间,长房便出孝了,自己的前景他却是不愁,堂弟早早地就为自己筹谋好了,不得不说,如今的骆氏,如今的情形,对于自己和骆氏来说,去望林书院,确实是个很好的路子。 不得不说,这个堂弟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不声不响地就将事情给办好了。骆辰迅是觉得心中暖融融的同时感激不已的。 骆辰迅看着身边少了张扬,多了几分沉稳的弟弟,心中有些拿捏不定,到底自己到底该如何,该不该放他出去去闯荡历练呢? 父亲曾经说过,三五年内骆氏长房最好别出仕,不过骆辰迅却也实在不忍心折断自家弟弟的羽翼。 可到底该如何,骆辰迅至今都没有做出决定。 不过他却是知道的,弟弟这几年并没有放下自己手中的功夫,甚至是比以前更加用功了。 甚至是因为二弟的这些练武读兵法的举动,所以引得骆家不少子弟跟在了他的身后,甭提别的,至少这些孩子的饭量比以前大了许多,身子也健壮了不少。 所以他打算等到出孝之后,略略地对着族中子弟的教养方式略略地做些改进。 毕竟族中不管是老幼,身子不大强健地也有不少,所以为了将来计,总要让孩子们有个强健的体魄比较好。 不得不说,骆辰迅确实比骆辰逸更加适合族长的职位,这种从小儿被培养出来的责任心骆辰逸却是没有的。 尽管他也在骆氏生活,成长了十多年,骆氏族人对于骆辰逸也算是颇为照顾了,然而感激是有的,可骆辰逸却不会背负这种额外的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也许这就是现代人比较自私凉薄的一面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大家冷漠了许多,很多人不愿意去管别人的闲事儿,也不敢去管别人的闲事儿,省的被倒打一耙。也不知道这样的一种态势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左右这都是些闲话,暂且不表。 回头再说骆家二房一家子上京,其实骆文远不止是想要将闺女嫁入皇家,心中还是有些其他的想头的,比方他自己的前途,总不好一直都是白身的吧? 骆辰逾马上要去春闱了,搞不好儿子一鼓作气,成为进士,到时候进入官场,若是没有人为他铺路,护着他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骆文远对于自家大兄的交代并不多么地重视,没有掺和过高层风云的骆文远永远都不知道这其中风波诡异,总以为自己是怀才不遇,总以为是家族打压自己,现在大兄走了,头上永远地压着自己的一片天没了,骆文远心中是轻松了许多的。 尽管大兄没了他也是伤心难过的,可是自己头顶上永远都有人压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好的。 许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骆文远对于并不那么出色的次子就更加地关注,更加地怜惜了,这也进一步地造成了骆辰逸兄弟俩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一个自恃有人撑腰,一个瞧不上他永远地躲在父亲背后,一副小人模样! 骆文远这个做父亲的不仅没有想着要为孩子们调解一二,反倒是一边倒地偏袒,时间越是久,兄弟两人之间的隔阂和心病也是越来越大,最后成功地成为了如今这样的情形。 如今往事已矣,再提究这些终究没有多大的意思。 二房要进京,想想自己日后要开始面对那糟心的父子时,骆辰逸的面色就不是很好,终究自家妹子是要从二房出嫁,不能是从林家出嫁。 这也是骆辰逸将妹子的婚事推迟一两年的缘故,毕竟再有半年,长房出孝了,依着大伯母的性子,她定然是会回京主持大局的,有她出面,二房总会收敛一二的。 到时候大兄留守江南,二哥再奔赴战场,大伯母进京,倒是没有多少的忌讳和顾虑。只怕这样的情形,也是皇帝乐见其成的。 二房此次上京,尽管也没少了糟心事儿,相较于上次的狼狈,这次却是欢乐许多,夫妻,父子俱皆是带着一股子期待之感的。 毕竟果然骆婉瑜能脱颖而出,成为皇家之人,那么骆氏二房就跟着水涨船高了。不管是骆文远还是骆辰逾的前程都不需要再担心了。 尽管不知道父母打着怎样的算计,不过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重视,骆婉瑜一直都很淡定,左不过是这样那样的恶心事儿罢了,自己又何必要知道呢? 没得将自己给恶心坏了! 对着骆婉瑜的言辞,骆婉慧敲敲她脑袋,露出了一抹不赞同和隐隐地怜惜来。 不过终究是她的嫡亲父母,自己却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若不是自己有个能干可以撑腰的兄长,她的将来是个什么情况,谁又知道呢? 骆婉慧这么一想,偶尔间露出来的多管闲事儿的念头就彻底地消失干净了。 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别人也管不着! 骆婉瑜和骆婉慧住在一处,姐妹俩之间的关系一直别扭着,和睦着,慢慢地抵达了京城。 京中骆家的管家在得了江南的书信之后,早就将骆宅中二房住过的那个院子给拾掇出来了,京中留守的管事们跟着他们家四爷在码头上等候二房的驾临。 骆文远以为儿子是来接自己的,可惜的是,骆辰逸问候了几句,接了自家妹子之后,直接地回了林府,气的骆文远破口大骂。 当然也只是在马车上对着骆辰逾咒骂,并不敢高声大话,毕竟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在京中,许是还要靠着这个儿子的,想要彻底翻脸,目前骆文远还不能,还不敢! 一旦骆婉瑜的好事儿定下来了,那么自己就可以彻底地丢开那个臭小子了。 想想在京中户部的大舅兄,骆文远对于自己这次谋求起复总算是多了一抹信心来。随即心中计算着该如何打动大舅兄为自己走动,遂将恼人的骆辰逸给弃之脑后,不再多想了。 隐隐地,骆文远总觉得自己这一趟京城之行不会那么顺利的。 很快地,他的这种预感得到了证实! 听着大舅兄不断地问起了那个死小子的情况,将自己和自己的心肝儿不闻不问时,骆文远内心甭提是多么地别扭和崩溃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还不能得罪了自己的大舅兄,只能耐着性子和大舅兄周旋。 宋承允也不是傻子,能成为二品大员,他自然是不好糊弄的,骆文远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三五二来,宋承允问了几句之后,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索性住嘴不提了。 一时之间,酒席上沉闷,一点儿也没有接风洗尘的欢喜之意。 明明之前还没有这么蠢的,可是这么过年过去了,不仅没有长进,甚至是更蠢了,不得不说,这个妹婿也是个人物来的。 看来褪去了骆阁老的庇护,这个妹婿虽然不至于一无是处,可到底不成器的本质显露了出来。 现在的宋承允才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个妹婿总是在四品的边缘打转,以前他也只当是已逝的文定公的打压,不过现在看来,只怕是文定公早就知道他弟弟的性子了吧,所以骆文远一直都在地方上打转,不让他进入京城,否则的话,只怕这位早就被人给生吞活剥了吧? 宋承允心中淡淡地叹息道。之前自己还曾经腹诽过文定公,现在看来,糊涂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左右不会是文定公便是了。 宋承允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只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当事人,这个妹婿,实在是太过奸诈了些,所以成功地欺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如今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倒也好,本来是打算给自己找个助力的,毕竟骆氏在朝堂上的人脉和影响并不是这么短暂地两三年就会消失不见的。 不过现在么,宋承允却是有些庆幸自己并未莽撞了,目前看来,这位可并不一定会是助力,恼不得还是个坑人的,坑别人自己是无所谓的,可是坑了自己的话,那么宋家可是要完蛋的,毕竟宋家不同于骆氏树大根深,后继有人。 自己一旦有了事情,宋家的下一代还没有长成,别说是三五年了,只怕是十年八年地都爬不起来的。 所以对于他的各种明示暗示,宋承允权当是没有听到了。 骆文远到最后都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回去之后,骆文远对着小宋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指桑骂槐了一番…… 第56章 56|城 话说骆氏二房进京第二日便去了宋承允府上拜访,宋家自然是也是接到了骆文远打发人送来的帖子,准备了还算是丰盛的饭菜来为自己的妹妹,妹婿接风洗尘。小宋氏带着骆婉瑜在后院,彼此之间倒也算是和乐。 不过前面的情形就是截然相反了。 宋承允之前对于骆氏二房的进京是带着期待的,毕竟这个妹婿也是出身书香,这么多年的官场历练也不是白给的,现在骆氏二房出孝了,骆文远想要起复,宋家是不是也能得个有力的助力了? 可惜的是,今日的这次见面之后,宋承允简直失望透顶,再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竟然没有认清这位妹婿的本质,这样夸夸其谈,虚浮不务实之辈到底是怎么坐到四品大员的官位上那么多年的? 想想老辣的文定公,宋承允倒是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了,能各种明白了。 明白了这位浮夸不务实的性子之后,宋承允对于妹婿的明示暗示,他完全不接话便是了,所以到了最后,骆文远也只能失望而归。 想想自己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可惜的是,竟是被人给婉拒了! 骆文远恼羞成怒,将一腔的怒意撒在了妻子身上。 小宋氏完全是一脸的懵逼,尽管她也是宋氏女,可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和娘家父亲,嫡母,甚至是几位兄长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 至于她的亲弟弟,如今不过是个靠着家族余荫吃软饭,替两个哥哥跑跑腿,处理处理庶务打发日子的罢了,至于宋家的其他事情,她兄弟是完全掺和不上的。 现在骆文远嫌弃自己娘家各种不给力,对着自己指桑骂槐的,她哪里能服气? 更何况,她姨娘到现在还要在嫡母跟前伺候着,一把年纪了端茶倒水打帘子的,她如何不心疼? 可惜的是,自己不过是个填房,如今自家的情况又是这样,一直都被长房打压,丈夫又是白身,自己不给力,如何能给姨娘撑腰? 小宋氏从娘家回来,其实是带着满腔的委屈和愤懑的。 只可惜,不仅没有得到丈夫的理解和怜惜,反倒是受到了这样那样的数落。 听着骆文远远去的脚步声,小宋氏再也忍不住了,完全不顾自己主母的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第90节 小宋氏身边的婆子们也是慌张,急忙地将院子里的人给打发了个干净,让主子能一个人静静。 院子本没有多大,骆婉瑜很快地就得到了消息,她只身一人伫立在母亲的院门口良久,只待小宋氏冷静下来了之后,这才让小宋氏的婆子弄了帕子,温水进去,为她重新梳妆。又使厨房为小宋氏炖了宁神补汤,忙完了这么一大通之后,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尽管丈夫是个不体贴的,可好歹女儿的这一番体贴之情倒是让小宋氏感怀不已。她越发地坚定了要将女儿嫁入皇宫内苑,再不然一定要是高门大户,最好一进去就能是什么侯爷夫人,世子夫人,能当家做主的,不用跟自己这般,饱受填房之苦,永远地都在原配正室的面前矮了一头,甚至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不如前头留下的那两个金贵,小宋氏心中起伏不定…… 骆文远的动向自然是会有耳报神告诉骆辰逸的,对于骆文远在宋家的遭遇,骆辰逸不得不说,大舅干的漂亮,不过骆文远可不是那么就容易放弃之人,所以且等着吧,宋承允还有的烦呢! 左右被烦的不是自己,骆辰逸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听闻骆婉慧回到了京城,最为欢喜的可不是黛玉和骆辰逸夫妇俩,肯定是顾家。 骆氏二房的船只抵达京城码头之后,顾子言简直是欢喜坏了,只恨不得此刻就冲去林家。 可惜的是,他还算是略略地有那么几分理智在的,知道自己即便是去了,还是见不到人的,所以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祖母身上。 对于大长公主和顾子言的上门,黛玉夫妇没有丝毫的意外,甚至是骆婉慧也猜测到几分。 小姑娘在大长公主打量中,在嫂子暧昧的神色中,只觉得自己的脸烫的能煎鸡蛋了。 缩着脖子,脑袋放在胸前,鹌鹑一样,囧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的骆婉慧却是让大长公主更加地满意了,在骆太太身边熏陶了几年,果然有了极大的不同。 别说是配自己不成器的孙子了,即便是皇长孙,这位也是绰绰有余的,也恼不得皇帝想要这位做自己的孙媳妇儿,只怕也不全是为了算计骆氏。 毕竟有可能是未来国母的人选,陛下自然是各种慎重的,外加上出身不凡,看来是还是顾氏,还是自己的孙子走了狗屎运了。 想想相国寺的方丈关于骆婉慧旺夫的命格批词,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愈盛,拉着羞窘的骆婉慧,连连称赞。 她这样满意小姑子,毫不遮掩地夸赞,又是这样的真心实意,黛玉自然是欢喜的很。 自己的日子过的幸福,她自然也是希望这个命途坎坷的小姑子也能后半辈子顺遂的! 现在看来,小姑子也是个有福的,黛玉欢喜不已。 这日之后,顾家三不五时地便会打发了人送东西,不拘是吃的还是用的,哪怕是个街边的什么小玩意儿,都会打发人送过来。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不过任谁都知道这是送给谁的。 骆婉慧尽管在哥哥嫂子的打趣中窘的无以复加,不过心中的甜蜜却是怎么都压制不住的。 她上京之后,哥哥就亲自地带着顾子言的画像来和自己说了这门亲事,介绍了这个人。 后来顾子言上门时,她还躲在屏风后面,看过这人,虽然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面容,不过挺拔魁伟的身形,略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每每想起都会让骆婉慧忍不住地红了脸。 随着这些日子顾子言不断地打发来送来这些吃的顽的,骆婉慧心中也是少了这样那样的惶恐,对于未来也不再有迷茫了,至少是多了一份期待的。 这人这样有趣又有心,自己亦是真心待他的话,是不是自己就能和哥哥嫂子一样,收获同样的一份爱情呢? 骆婉慧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思来想去,最后忍了羞意,为顾子言细细密密地缝了一只荷包,蓝绸布,上面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骆辰逸看着窘的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妹子,终究叹息了一声,答应自己会将东西送出去。 骆婉慧听到哥哥应下了,整个人跟小兔子一般消失在了骆辰逸的面前。 复又两日的功夫,上门的顾子言在拿到那只荷包之后,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地受了一通教训也不在意了,对于自己满身的伤痛自然也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笑的跟个傻子一眼的顾子言晚饭时分甚至是将自己不爱吃的糙米饭都填了一大碗下去,看的大长公主目瞪口呆。 不过在看到孙子腰间的那个略显陌生的荷包时,顿时了然。 傻小子的年岁哟,果然是令人羡慕呢! 正是这样美好的年华,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谁又能不羡慕呢? 不仅大长公主羡慕,甚至是骆辰逸都是羡慕的,毕竟自己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张扬的时候。 在骆婉慧的插戴礼结束之后,众人最为期待的一场盛会终于开始了! 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会要开始了。 赏花会么,自然是不能只请了少女们的,各家的女眷们自然都是受到了请柬的。 小宋氏在想着让女儿跟着自家嫂子去还是跟着黛玉去颇为地费神了几日呢,不过最后却是骆婉瑜自己决定的,她要跟着大嫂一起去。 小宋氏思量了半日,又和自家老爷商议了一番之后,最终也同意了女儿的选择。 骆文远的心思是这样的,宋家不是看不上自己么?可也不看看,自己还是有个出息的儿子,那可是郡马呢,所以也并不只是什么都要靠着宋家的。 骆文远的心思宋家人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反正他们是不大在乎的,毕竟宋家也不是没有女儿的,不过是因为宋家没有想过要将女儿弄进宫去罢了,否则的话,哪里能轮到骆氏女? 当然,对于静孝郡主夫妇,宋家人也是一直都关注着的,对于林家和骆氏二房并不亲近之事他们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对于骆家的这种心思也只是笑笑,并不去理会便是了。 骆婉瑜直到此刻也并不知道父母的筹谋,却也知道自己此次的亮相只怕是会影响自己的终身未来的,所以对于小宋氏的各种装扮也并不拒绝,挑挑拣拣地接受了。 黛玉也是一身略略地涂脂抹粉,毕竟这次的重点人物是自己的两个小姑子,她一个妇人身份,却是没不要和小姑娘再争焦点了。 对于自己生出了这样的心思,黛玉很是感慨,这才几年呢,自己的心态竟然已经这样老了么? 骆辰逸对于妻子的这种感慨也是觉得好笑不已,黛玉才多大点子年岁呢?正是人生中最为美好的年岁,哪里老了? 盛装的黛玉看的骆辰逸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火热来,黛玉心中自然是略略地有些骄傲的,同时也是生出了些许的心思,恼不得自己日后也要稍稍地打扮打扮,能震惊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黛玉带着两个小姑子,在东华门门口,与早就约好的大长公主汇合,然后众人一起前往御花园。 姹紫嫣红,花红柳绿,今日的御花园果然是美丽至极!皇家园林,富贵堂皇,果然不负盛名! 饶是众人也是见惯了富贵,经历了世面的,仍旧被晃花了眼。 赵皇后一向都是深居简出的,从未有过张扬之态,这次却是一反常态,广邀宾客,举办了这么盛大的一次赏花会,众人自然是要好生捧场的。 京中的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们基本上都来了。 贾家虽然贾母也收到了请柬,不过贾母并未出席,自家那几个鹌鹑一样的女孩子,哪里又值当自己耗神费劲? 又有宝玉要参加明年二月的秋闱,所以贾家省了一切的对外交际,努力地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给宝玉,希望他能一举得魁,振兴贾家。 对于贾家的情况了若指掌的黛玉自然也没有不识趣地上门,两个小姑子也足够自己操心的了,至于其他人,随她去吧。 贾家最想去的人偏生是自己最不待见的,所以黛玉完全没想过要去贾府问上一声的,外祖母没有打发人来说,她就权当是不知道好了。 却说探春自己又气又恼,然而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自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罢了。 至于迎春和惜春,一个不敢在意,一个一屑不顾,也是各种奇葩遍地。 随着大长公主的脚步,黛玉和骆氏姐妹俩省事儿不少,毕竟这许多的诰命,许多的贵女,生怕自己不经意间再得罪了谁,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生怕遇上那种深沉之辈,在背后使坏,那可糟糕。 毕竟是跟在大长公主身后的,众人也不会是那么没脸色的,又有静孝郡主从来也是个低调不爱惹事儿的,她的小姑子又不是众人的竞争对手,所以大家对于大长公主一行人极尽客气。 毕竟没有利益冲突,大家也没有必要众人招惹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托福大长公主,黛玉一行人的这次宫中之行,一切都还算顺遂的。 纵然是少女们都笑的极为欢畅,一副叽叽喳喳之态,不过谁不是被家中再三叮嘱了的? 谁又敢在太后,皇后以及诸位宫妃面前失仪呢? 皇长孙选妃一事,毕竟是心照不宣之事,只要皇家没有明发旨意,那么在场的诸位命门贵女们都是有机会的,所以大家展现的都是自己最为美好的一面,琴棋书画,清歌漫语,看上去便是赏心悦目的。 又有宫廷御宴,美酒佳肴,这场盛会也却是令众人满意至极。 年纪大了的几位太妃,王妃,诰命们的聚集在太后,大长公主两位的身边,大家聊聊家常,说说自家不成器的儿孙们,吐槽吐槽媳妇儿,再说说别人家的八卦诸如此类的,交换了一下情报,大家算是满意而归。 至于略略年轻媳妇,诰命们去是聚集在了二皇子妃的身边,虽然丈夫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不过上面还是有个体弱的大兄的,所以皇长子其实是二皇子,丈夫只要一日不是太子,她就永远只能是二皇子妃,而不是太子妃,甚是是皇后。 所以饶是知道自己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儿媳人选的,可是二皇子妃还是尽量地和这些诰命,媳妇儿们交谈几句,尽量地从这些人身上,言谈中去判断闺秀们的品性。 儿子的正妃,可不等同于那些玩意儿,而且儿子也不可能只有一位正妃,还会有两位侧妃的,这也不是能轻率的,需要自己慎重以待的,所以除了正妃注重品性,注重能耐外,侧妃可是要容貌上的要求了,毕竟大家之女丑陋的虽然少,可万一正妃不得儿子的喜欢,那么就得从侧妃里头选一个容貌出众的了,总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至于自己不待见丈夫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之类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不管如何,都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的。 这便是妻子和婆婆之间的区别了。 世人都是这样双标,别说是这样的年代了,纵然是千百年之后的所谓开放时代,家家户户的观念都是,自家儿子娶个贤惠能干又听话的妻子,而自己的闺女要嫁个言听计从又多金的丈夫。 二皇子妃的心思也是大多数人的心思,左右自家孩子是宝,别人的闺女是草,这种思想在皇家最为严重,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一副理所当然之态。 看着亭亭玉立,身形优美,容貌妍丽的骆婉慧,赵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来。尤其是在听了骆婉慧的批命之词后,更加地遗憾了。 不过既然已经如此的结局了,甚至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断绝骆婉慧进宫之路的,所以赵皇后也只能将自己的这点子遗憾给压了下去。 当然,这样多的佳丽闺秀,其中也不乏比骆婉慧优秀之辈,赵皇后心中的遗憾之情这才略略地减少了不少。 当然,骆氏的妹子,那位双胞胎的闺女也是个不错的,可惜的是,受父母所累,这样的姑娘却是无法入了挑剔的皇后之眼的。 不过若是她的父亲略略地有些出息,那么这位骆氏女为侧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也要考察清楚骆氏二房的潜质,可别最后坑了自己的孙子! 皇后的心思只怕也不一定比自己的丈夫浅,反正这样的场合中却是不会有人能瞧出来皇后的心思的。 不过这次的宴会也不是全然一帆风顺的,南安郡王霍家的小郡主和谁家的小姑娘红了脸,这位依仗着自己的出身,直接地泼了那位刚刚进京的闺秀一身的茶水,也是惹来了一片的哗然。 虽说这异姓王都位高权重,家势显赫,可霍家的这位小郡主是不是也忒过嚣张了些? 其实这位小郡主才觉得恼呢,自己被人给算计了! 可是有理却也变成了无理了,在她气的泼了茶水的那一刻起,霍郡主的跋扈之名就已经是无法消除的了。 皇后吩咐了二皇子妃去出来这些事情,霍家的小郡主一脸的委屈气恼可是让不少人哗然,这受委屈的可真心不是这位小郡主啊,为何她还如此地委屈? 至于衣衫脏了的那位闺秀却是今年进京的督抚之女,也是家世显赫,不过不管是谁的是非,她显然比起霍郡主要略胜一筹。 当然,也许说上一句两败俱伤也是可以的。 毕竟霍家也不是好惹的,这位霍郡主打小儿就是个受宠的,不管是南安郡王家不管是太妃还是王妃,对于小郡主那叫一个疼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南安郡王家的世子也不见得能有这位在家里有地位呢。 所以得罪了这位,只怕和南安郡王家生了嫌隙,彼此之间谁是省油的灯? 如果说骆婉慧的保护色是温柔的话,那么骆婉瑜的保护色一直都是冷淡了。 两人所受的教育不同,性子长成自然也是不同的。 骆辰逸深知世人世故,所以对于妹子的教导便一直都是朝着温柔这个方向走的。当然,不过是表面上的温柔罢了。 骆婉慧也不负兄长的期待,如他所愿,成为了惹人疼惜的软妹子,这么多年下来,骆婉慧至少目前还没有露出破绽,没有露出自己凌厉的一面来,所以这样表里如一的软妹子果然赢来了不少人来的怜惜。 大家更多的赞叹骆婉慧是个可人疼的,羡慕她有个能耐的兄长,却是从来没有人感慨骆婉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可是端看这么多年,自从她搬进内宅就没有受过太大的委屈可以看出来,其实骆婉慧真心不是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软萌。 毕竟小宋氏对于兄妹俩的恶意已经是明晃晃,丝毫不遮掩的了,更何况生身之父的骆文远偏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纵然骆辰逸再如何厉害,可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吧? 然而却是从来没有听到过骆婉慧受了委屈的消息,可见她的能耐和本性了。 第91节 骆婉慧利用温柔来遮掩、保护自己,那么她的妹妹,骆婉瑜就是截然不同了。 幼时发生的诸多的事情惹的哥哥姐姐对她提防又疏远之后,骆婉瑜便学会了绷劲了面皮,失去了笑容,让人猜度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发现这一着有用之后,她越发地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小宋氏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管家理事上面,放在交际应酬上,放在了照顾老爷,疼惜儿子身上,对于女儿,自然是忽略了不少。 而且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骆婉瑜一直都比较安静,得到的关注就更少了。 反正衣食不缺,吃喝不愁,身边又有一堆的丫头婆子地照顾着,小宋氏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到底缺失了什么。 再者说了,她自己便是这么成长的,比起自己来,女儿简直是跌进了福窝里,还哪里会有什么不满? 结果骆婉瑜一日比一日地淡漠,等小宋氏真正发现问题时,已经晚了。 骆婉瑜的性子已然养成,小宋氏想过要为女儿掰正性子的,然而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她那么忙,哪里有那么的闲时间来操心啊? 再者说了婉瑜似乎打小儿就是这么个捂不热的性子? 小宋氏想想,既然是天生的,那么谁又能如何呢? 小宋氏撒手不管了,别人更加不会管,也不能管的。 宫廷御花园赏花会上的骆婉瑜一脸淡漠地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丝毫没有动容之色,唯独姐姐略略地将自己的身子超前探了探,遮挡了一下自己的时候,骆婉瑜的嘴角这才弯了弯,眉眼的柔和惊艳了不少的有心人。 霍家小郡主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南安太妃的身边,对着祖母念叨着自己的委屈,至于那位督抚之女么,二皇子妃使人带她去内室换了身干净衣衫。 皇后又各自地对两个小姑娘另有安抚,不管到底谁错谁对,孰是孰非,总之在皇家这里,她们却是不会去分辨的,左右皇后公平以待的模样倒是让两家人都放心下来了。 这场赏花会结束之后,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是外地的那位督抚之女脱颖而出,成为皇长孙的正妃!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京城一片哗然。 不会是霍家的小郡主,这是很多人之前便有的共识,依着皇帝恨不得一下子弄死这些异姓王,铲除勋贵的性子,决计是不会为皇长孙挑选这么一位跋扈的妻子的。 可是衍圣公孔家的嫡女呢?那样的家世,那样的品貌,难道说还比不上什么督抚之女?再者说了,又有文定公的侄女儿呢? 大的刚刚和顾家定亲,小的这个也是花容月貌,气度不凡的,所以到底这么多的闺秀,哪个不比那位强? 外地督抚,虽然听着牛气哄哄,可是在京城中,却也没谁将他放在了眼中的,这个旨意一出,自然是是迎来了一片哗然。 不过这是皇家的事情,依着当今的性子,决计是不会允许朝臣们质疑自己的决定的,所以大家尽管议论纷纷,可到底不过是私下的行为罢了,谁又敢大喇喇地去质疑帝王的旨意呢? 左右不会对朝政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索性随了帝王之意罢。 对于这样的结果,最为恼火的便是骆文远夫妇了。 夫妻俩第一时间并不是抱怨骆婉瑜,反倒是言辞灼灼地说是黛玉这个做嫂子的不尽心,所以才没让自家闺女脱颖而出。 这之后,小宋氏这才指着鼻子将不整齐的闺女给骂了一通,自己对着她是寄予厚望的,可谁知,这个闺女竟然这么没用! 骆婉瑜到了此刻,才总算是明白了父母打的是什么主意,心中只觉得冰冷一片。 淡淡地对着她道, “没把我卖出去,让你们失望了!” 听着这话,小宋氏直接地被自家女儿给气了个仰倒,这都叫什么事儿,自己这是为了谁?难道说日后过上好日子,吃金咽玉的是自己吗? “你……你这不孝的东西!我这是为了谁?” 小宋氏直指着鼻子骂道。 “不就是为了给二哥找个依靠吗?不过就是为了让二哥日后仕途能平顺吗?” 骆婉瑜丝毫没有动容,眼神平静地对着她道! “二哥?什么二哥?你还哪里有个大哥,你只有一个哥哥!骆婉瑜,我告诉你,我不否认我与老爷是有些想头的,可我尽数是坏心肠吗?你也不想想,日后过日子的是你啊!这是你的一辈子啊,难道你要嫁的不如那个死丫头吗?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小宋氏说着说着便捂着帕子,“嘤嘤”地哭了起来。 “是呀,过日子的是我啊,我并没有任何生出过要攀附富贵的念头,你们怎么不想着征询我的意见呢?” 骆婉瑜盯着小宋氏,直愣愣地问道! “皇家哪里不好了?你没生出过攀附富贵的想头,可难道要嫁入寒门吃苦受累吗?再者说了,皇长孙仪表堂堂,又哪里配不上你了?” 小宋氏此刻也顾不上哭了,质问女儿道。 “是呀,那里都好的皇家凭什么能看的上我呢?我又有什么了不起呢?父兄皆是白身,自己又不是班固之才,西施之貌,所以您凭什么以为我就能雀中屏选,一朝飞上枝头呢?” 骆婉瑜其实对于自家爹娘的思想真的是有些想不明白的,此刻认真地问道。 小宋氏以为自家女儿心生惶恐,有了自卑自苦之心,所以也顾不上自己的悲苦了,急忙地开始安慰女儿。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你是书香门第,骆氏嫡支之女,父兄虽然如今是白身,可毕竟这不过是一时之苦罢了,等你父亲周旋起复,你哥哥过了春闱,便是举人了,依着你父亲之意,你大哥虽无状元之能,可一个进士么,却是不在话下,依着骆氏的名声,依着你父兄的能为,你又如何配不上皇长孙?纵然如今正妃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可皇长孙还有两个侧妃名额呢,不管如何,我都要让你大舅去争取一二,我的女儿,合该是进入了皇家,享受富贵的!” 对于母亲的这一番言辞,骆婉瑜也只能继续沉默,所以不管如何,自己都是无法打消父母攀附之心的,是不是? 索性自己也别白费口舌了,随他们折腾吧! 反正依着自己的判断,只怕他们是难以如愿的便是了。 至于自己的终身,将来的,曾经也不算是没有期待过的,可是现在么,骆婉瑜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期待了,左右自己在父母,兄长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她如今再清楚也没有了。 “我乏了,您先回去吧!” 骆婉瑜一脸的疲惫,缓缓地背过身去,再不看小宋氏一眼。 面对这样的女儿,小宋氏也只叹,这样轴,到底随了谁? 她也不是闲着没事儿干,所以只能吩咐了她的奶嬷嬷丫头的好生照顾她,自己急匆匆地走了。 “嬷嬷,打发人去送信给郡主府吧,我想见见大兄,问问他果然愿意见我就打发人来接我,不愿意的话,见见姐姐也行的……” 良久之后,泪流满面的骆婉瑜对着自己的奶嬷嬷吩咐道。 片刻之后,她的奶母一脸沮丧地回来了,对着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地骆婉瑜道,“姑娘,如今老奴,老奴却是出不去了,再不然打发个小丫头去试试吧,太太已经厌了老奴,果然不是姑娘护着,老奴只怕早就被太太给打发出去了……我这也不是抱怨,实在是……” “算了,嬷嬷,你下去歇着吧!” 骆婉瑜淡淡地对着她吩咐道。 却说皇长孙的正妻人选宣布之后,骆辰逸算是略略地松了口气的,毕竟自己的妹子躲过了一劫,那么他略略泛滥多余的同情心就给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子,骆婉瑜了。 索性现在好了,骆氏女是绝对不可能去做小的,哪怕是皇家呢! 所以骆辰逸放心了,殊不知皇家还有侧妃这种生物呢,他放心地略略地有些早了。 黛玉和骆婉慧可没有他那么乐观,过了几日,黛玉打发了万嬷嬷亲自地去了骆府,开口要接了骆婉瑜过去住上几日。 小宋氏尽管不大待见骆辰逸兄妹,可是对着黛玉这个郡主么,倒是挺客气的。 她既然打发了身边的婆子来接闺女,万般没有自己拦着的道理,所以小宋氏亲自地为女儿准备了了行装,将她打发去了林家。 骆婉瑜被安排在了姐姐的院子里,看着姐姐这里多出的这些零碎小玩意儿,听着她身边的丫头说这都是自家姑爷亲自送来的,又看着姐姐一脸幸福的娇羞,心中甚不是滋味儿。 这种又羡又妒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呢? 自己又要压制不住心中的魔鬼了吗? 骆婉瑜低着脑袋,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脸上表情。 姐妹俩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大哥,要不然您帮帮婉瑜吧!” 骆婉慧终于沉不住气了,出现在了哥哥面前,对着他道。骆辰逸听着妹妹这没头没脑的话,眸光闪闪,一脸诧异地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婉瑜父母双全,另有兄长,又哪里需要我帮忙了?” “哥哥,您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偏生装傻!” 骆婉慧在自家哥哥面前,带着一股子理直气壮,对于他的装傻有些恼,跺跺脚,一副不依之态。 “嘿哟,这还当自己是小孩儿呢?” 骆辰逸笑着打趣妹妹道。 “哥哥,我说真的,父亲和那位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二哥,他那样自私之人,哪里可能会想着别人?婉瑜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骆婉慧一脸认真的说道,对着自家兄长满脸的信任和依赖! “这是婉瑜让你的?” 骆辰逸没头没脑地问道。 “怎么会?婉瑜什么都没说,不过是我听下面人嚼舌根子罢了,听说因为这事儿,婉瑜还哭了好几场,可是面上却是丁点儿也没有表露过的。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并不是想要好管闲事儿的,不过是我体尝过那种无措和不安的,又瞧着婉瑜也太可怜了些……” 看着哥哥一脸的严肃,骆婉慧心中惴惴,对着自家哥哥解释道。 “唉,你呀,终究太过心善了些,就像是我刚刚讲的,婉瑜如何,并不是我能做主的,你明白吗?毕竟她是有父有母的,我即便是找了个和她心意的,可是你觉得咱们那位一心要往权势眼里钻的父亲会同意吗?那样爱慕虚荣的继母又能同意?只怕是觉得咱们要害了婉瑜一辈子的!再者说了你自己嫁入了侯府,只怕刺激的他们更加不甘心了,所以你倒是说说,如今我能做些什么?” 骆辰逸心中生了几分疑惑,不过面上却依旧温柔和善地对着自家妹子解释道。 尽管知道自家哥哥说的是对的,可是骆婉慧还是一脸的遗憾,不死心地追问道,“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法子了吗?” “没有,我倒是认识好些上进的学子,将来的前程都不会太差的那种,却没有眼前的富贵,也不会立即地就对二房产生什么帮助,影响的,所以不管是老爷还是太太,他们都绝对不会同意的!” 骆辰逸对着自家妹子狠心道。 富贵人家也不是没有,子孙上进的也不少,可别人只怕是瞧不上骆氏二房的。 毕竟结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谁家愿意给自己的孩子找个没有助力,全是拖累的岳家? 所以说,想要让所有人满意,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纵然自己的妹子,纵然有自己的百般筹谋,可终究顾子言也不过是矮个子中拔将军罢了。 时间太过仓促,也是因为顾子言一片真心,自己才会如此地决定下来的。 至于骆婉瑜么,左右不是自己坑了她,那么他对于骆婉瑜就没有责任,也没有什么愧疚,自私的骆辰逸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背负上这种额外的责任的! 骆婉慧看着自家哥哥一脸的为难之色,自己立即地就愧疚了,明明为了自己,哥哥已经很操心了,自己现在又发的什么善心?自己没有能耐罢了,只会给哥哥添麻烦。 “好吧,我让哥哥为难了,左右婉瑜还小呢,老爷和太太肯定会有通盘考虑的……” 骆婉慧勉强地说完了这一番话,告辞离去了。 骆辰逸却是对着林福嘀咕了几句,看他转身出去了,这才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眼前的这些信笺上。 茜香国,南安郡王,皇帝…… 第57章 57|城 第92节 骆辰逸其实并不反对自家妹子心善,可是这种善良是要有度的,至少是在她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的。 她自己没有能力解决,那么大包大揽的话,到目前为止,这些善心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自己是可以解决的。 可是将来该如何?可将来呢?她一如既往地心善,依着顾家的能耐,依着顾子言的性子,只怕前几年都是会纵着她的,可是日后呢? 谁会任她予取予求?这种要不得的善心骆辰逸才不会惯着。 这是第一次骆辰逸自然不会太过给自家妹子没脸,不过却还是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悦和为难。 依着妹子的性子,回去之后定然会反省,定然会后悔,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响鼓不用重锤,骆婉慧的性子他是清楚的。 果不然,骆婉慧回去的路上,已然变了神色,对着身旁跟着的宋嬷嬷道,“嬷嬷,您说,我是不是太过为难了哥哥?我这样的做是不是太过了些?” “姑娘心善毕竟是好事儿!” 宋嬷嬷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对着自己疼了多年的姑娘道。 “是呀,纵然我知道婉瑜可怜,可也不应该去为难哥哥的!明明老爷太太对哥哥是那样的态度,我这样做,是不是略略有些亲疏不分了?只怕哥哥也难过呢!” 骆婉慧心中略带着几分不安地对着他道。 “哥儿永远都不会生了姑娘的气,也用不会和姑娘计较的,您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宋嬷嬷越是开解,骆婉慧心中越是沉重。 “日后,日后我再不管这样的闲事儿了。毕竟这样的事情我自己无法解决,只能为难了哥哥!我自己都是哥哥的麻烦,不仅没想着替哥哥分忧,反倒是尽都是麻烦哥哥的……” 对于骆婉慧的自责,宋嬷嬷并未继续开口,姑娘能想通便好,毕竟二姑娘的终身却是不是自家哥儿,姐儿能操心的了的。 纵然有再好的人选,只要诚心挑刺儿,只怕老爷和小宋氏都是有说辞的,这种事情压根儿就是处理不讨好的。 所以宋嬷嬷一点儿也不赞同自家姑娘掺和其中,好在自家哥儿是个清明的,并未因为姑娘开口就大包大揽。 骆婉慧自己反省了一番,终于决定不再去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了。尽管她的同情心还在的,可也不会强出头了。 过了两天,小宋氏便派人将闺女给接走了,从始至终,姐妹俩都没有就终身,就将来聊上一句的。 甚至骆婉瑜都没有打趣过自己的姐姐一句半句的。 骆婉慧也更加地觉得自家妹子还小,这许多有的没的都不清楚的。 回归了京城的骆文远这些日子不去宋家了,倒是和自己往昔的同僚,同窗,同乡,同年们渐渐地恢复了往来。 似乎是汲取了教训,所以彼此之间的往来都是以轻松为主的,少了这些蝇营狗苟,大家之家的相处还是比较轻松自在的。 少了功利的骆文远还是翩翩风度,有那么几分江南才子的钟灵毓秀的。 当然,一同出去的骆辰逾也是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骆辰逾自然知道这些世叔,世伯们都是自己的未来的人脉助力,所以将自己的尖酸刻薄都给收了起来。 学着风流俊逸才子的模样,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不管是说话做事,有礼有节,不急不躁,不愧是骆氏麒麟儿,雏凤清于老凤声。 听着这样的夸赞,尽管有客气的成分在,不过仍旧让骆文远父子欢喜不已。 不过不管是骆文远,亦或者是骆辰逾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姿态,模样,甚至是话说的语调,与那人极为地相似,远远看,甚至以为是同一个人的! 不知不觉中,骆辰逾一直都是模仿着那人,却越发地不待见人家,只要听到那人的名字,只要听到他的事迹,骆辰逾嘴角的笑容就会僵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立即地就让人觉察出那种违和感了。 在别人的带领下,骆辰逾出现在了名副京城的百花楼,在听到掌柜夸赞骆氏子之时,骆辰逸还是欢喜的,可是听着他说着自己的匾额是骆氏神童所提时,骆辰逾对于这百花楼再也生不出任何的好感了。 尽管这里的东西果然新奇,果然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纵然这样,都无法得了骆辰逾的欢心。 骆辰逾觉得自己也不会再光顾这里第二次了,一生黑,便是这么简单。 百花楼之行后,骆辰逾也不大出去做客了,成日地在家中刻苦攻读。对于儿子的上进,骆文远夫妇自然是欢喜的很,满意的很,吩咐了让人好生地伺候着,又叮嘱了厨房好生地炖了各色补品给他服用,毕竟这读书是一件颇为费神之事。 骆文远似乎也不大心急地给子女决定终身了,这样子却让骆辰逸更加地觉得担心,有一种他憋着要放大招的感觉! 骆辰逸也只能让人盯紧了骆文远,反正只要他的动向自己都要知道。 这样做的还有高高在上的那位帝王。 对于骆氏,帝王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放心下来,多加防备,总没错的。尽管这个骆氏二房基本上都是废材! 骆文远可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否则的话,他肯定是一口老血会喷出来的。沉稳下来的骆文远,慢慢地融入到了京都地生活中。 二房一副扎根京城的模样,郁闷坏了骆辰逸,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节奏啊,走到哪儿都无法摆脱么? 众人的生活随着这些纷纷扰扰的平息进入了平淡时期,顾子言和自家未婚妻联络着感情,三不五时地跑来林家找大舅哥腻歪一二,骆辰逸也终于决定了一件大事儿。 也许,今年开始,自己可以和娘子可以要孩子了,毕竟再拖延下去,只怕黛玉要落下心病了。 骆辰逸的这些决定黛玉都是不知道的,每月一次的平安脉诊断的是两人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没有孩子,不过是缘分未到。 又有骆辰逸日常的灌输,孩子那是老天爷赐给人间的珍宝,不是能强求的,所以黛玉总算是能勉强地按捺住自己求神拜佛的冲动。 对于生子秘方这种东西,经过了贤德妃和知恩美人的事情之后,黛玉就一直有心里阴影了,所以她这一辈子,除非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己绝对不会亲自去尝试的。 这种没谱的事情在林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禁忌了,毕竟主子不喜欢,上行下效,大家似乎理智了许多。 这便是一件好事儿,芍药如今大着肚子,和她同期嫁出去的玫瑰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玫瑰自己倒还算是淡定,可是林福自己紧张的不得了。 毕竟跟着主子时间久了,知道的东西也多了,明白这妇人生不出孩子来,可并不一定是妇人的问题,很可能会是男人的问题。 所以林福自己偷摸儿跑出去外面找了大夫诊脉,又开了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药在吃,骆佑偶然间得知了详情之后,悄悄地告诉了自家主子,骆辰逸简直一脸的懵逼! “所以,林福觉得是自己不能生?现在在吃药?” “是呀,主子,虽然对方号称是什么‘华佗在世’,可是我总觉得各种不靠谱,所以想要您劝劝他,我说话他不听,果真吃坏了身子,他后悔还来得及吗?” 骆佑对着自家主子道。 过了几天之后,林福面红耳赤地来了骆辰逸面前道谢,骆辰逸看着他这样,倒也失了打趣之心,觉得不仅自己好,而且自己的小厮也是好男人的代表,知道在前面为媳妇儿抗雷,顶包的。 玫瑰如今已经是主子身边的管事媳妇了,大事小情地也是忙的不亦乐乎,听了自家郡主之言,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夫妻俩抱团痛哭了一番,总算是将这事儿给说开了。 孩子的事情,随缘吧,毕竟这种事情非人力所及。 再加上郡主和自家主子成亲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见什么好消息,看看自家主子多淡定,自己夫妻俩还年轻,到底着急什么呢? 自此之后,玫瑰也不嫌弃林福做事儿慢悠悠了,林福也不再说妻子是个爆碳脾气了,你敬着我,我敬着你的,也是有名的和睦夫妻。 杭州·骆氏 “既然家里已经出孝了,你父亲走了,你成为了一家之主,那么从明日起,这些称呼规矩地也是要改一改了!” 骆太太对着儿子建议道。 “母亲,却是不必呢,儿子总觉得被人唤作大爷,似乎父亲还在一般,不会让儿子觉得慌张,不会觉得没找没落的!” 骆辰迅对着自家母亲,一脸凄惶地道。 岁月无情,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三年,只要自己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父亲的音容笑貌,骆辰迅和父亲的感情深厚,感悟也是最深。 “你这样却是如何让你父亲走的安心?迅儿,你是我与你父亲的长子!也该是时候担负起这个家族的重担了,我知道这并不公平,可这就是命,这份儿责任你是逃避不了的!” 骆太太对着儿子语重心长地道。 “你也不想想,族中倚老卖老者难道还少了?你想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背负家族的重担,振兴骆氏,那么就不能心软,不能心存侥幸,刚柔并济,这些手段不用我教,你都知道的,可别忘记了,骆氏上千人都是要靠着你,如何能这样软弱!你对得起你父亲这么多年的教导和期盼吗?” 骆太太一辈子刚强,最是看不上儿子的这副样子,说到最后,甚至是声色俱厉,偌大的厅堂一片冷凝,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站在最前面的骆辰迅的身上! “母亲教导的是,儿子知错了,今日,今日起,儿子定然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骆辰迅双膝一软,跪倒在了母亲的面前,泣不成声,哽咽着道。 “母亲,大兄知道自己的责任担当,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毕竟您如今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呢!若是京中的四弟知道我与大哥气坏了您,只怕也是饶不了我与大哥的!” 大哥都跪下了,其余几人还哪里敢大喇喇地站着? 骆辰迈仗着自己是小儿子,母亲从来头偏着自己,出声解围道。 “唉,辰逸是个好孩子,果然你们兄弟有辰逸的精明,我与你父亲,一点儿的心可都不操!” 说起了侄儿,骆太太一脸的欣慰,嫌弃两个儿子道。不过嘴上嫌弃着,可到底心中也是疼惜着,急忙地让人将儿子,媳妇儿给扶了起来。 “嘿,儿子就知道,有了辰逸,婉慧之后,儿子就成了草,母亲一点儿也不疼儿子了。” 骆辰迈继续地卖蠢争风吃醋之态,倒是成功地和缓了气氛。 “成了,说正事儿,从明日起,府上上上下下改口,大爷成大老爷,二爷是二老爷,大少奶奶是大太太,老二媳妇是二太太,你们吩咐了各处罢!” “谨遵母亲之言!” 几人对着骆太太道。 “既然辰逸早半年前就来了书信求救,老婆子只怕也只能地上京了,我上京之前老大将族中的事情料理完毕,然后咱们一家子一起走,老大媳妇儿也不必跟着我上京,我如何忍心你们夫妇,父子,母子地分离呢?让老二两口子送我进京即可。事情就这样定了,你们也不必再和我争执!” 老太太雷厉风行,对着儿子,儿媳吩咐道。 “母亲,这样如何可以?老二那样的性子,如何能让儿子放心的下?” 骆辰迅最先忍不住了,开口嫌弃道。 “虽然我不靠谱,可四弟肯定还另有安排的,大兄尽管放心地带着嫂子侄儿们去书院任职吧,我保证将母亲平安送达!” 骆辰迈对着大兄的质疑,连忙地保证道。 “你且放心吧,左右启程只怕还得半年了,你且料理族中的这些闲杂事体,可别客气,第一次立威,杀伐重一些,总会让他们知道疼,记住了教训,日后才会收敛收敛,否则的话,一旦你这次软弱了只怕别人不会将你放在心上,日后再想硬气,只怕也难了。” 深知儿子脾气秉性的骆太太仍旧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再一次地出声叮嘱道。 “儿子知道了,您放心吧!” 骆辰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所以为了这次的事情,他已经准备了半年之久了,兄弟几人也是商量了许久。 该切除的毒瘤一定不能心软,该斩断的枝蔓也该修剪斩断,为了骆氏的将来,为了自己的儿子,似骆辰逸入赘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不能再发生的! 若不是父亲年老体衰,又忙于国事,族中的事务大多数都是自己在处理,长辈们瞧着自己性子平和,少了手段,所以才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家族的领头羊,家族的带路人,竟然如此荒唐地被人用这样的蝇头小利给入赘了出去,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后来虽然父亲各种紧急弥补,拉近了自家和四弟的关系,可终究,四弟对骆氏只怕还是有怨气的,否则的话,无法解释他如今恨不得躲的远远儿缘由! 骆辰逸可不知道自己淡漠之举竟然被自家堂兄如此解读了。 骆辰迅这次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这些族老们回家吃自己去,敢闹,敢倚老卖老,那么这些人就要做好了被逐出骆氏的准备。 当然,他也不全然是黑脸角色,毕竟日后自己还要管理族人,还要凝聚众人,所以一旁的武夫性子的,成日里就知道舞枪弄棒的骆辰迈就成为了最好的黑脸人选。 毕竟他出身嫡支,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将来的族老人物,所有由着他出面做恶人,最好不过了。 商议好了,那么这些事情也算是刻不容缓之事,骆辰迅兄弟也不再拖延。一大堆的管事儿,田庄子上的庄头,采买跑腿儿的,反正只要是姓骆的,只要是做了让人抓住了把柄之事,损害了骆氏利益之人,骆辰迈可不管你是谁的小妾的父亲还是哥哥了。 第93节 反正这些人都统统地抓起来,然后开始抄家清扫! 这许多的奴才,过的可比族中的主子们还要滋润呢。瞧瞧这些人,不过是此人的奴才罢了,竟然也是呼奴唤婢地,瞧瞧这金砖玉瓦的,瞧瞧这些几十倾的田产庄子,这还是奴才吗? 本来之前对于这些奴才不大在意,觉得自家四弟是在小题大做的骆辰迅兄弟俩此刻简直是要气炸了! 这简直就是蛀虫,蛀虫啊! 当然,还有族中祭田的收益问题,这就是一笔烂账,几十年下来,左右骆辰逸兄弟俩是看不出来这账册子上是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小小的骆婉慧却是从中挑出了许多的问题,甚至是四弟身边的骆佑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猫腻,这让骆家的两位老爷们,甚至是内宅女眷们都是面红耳赤的。 自此却是对着这位四弟彻底地服气了! 骆婉慧本来不掺和这些事情的,不过因为哥哥的嘱咐,自己又是隐在背后,不用露头,所以这才花了不少的功夫,将这些账册子一本一本地过目,将其中有问题的找了出来,骆辰迅兄弟按图索骥,自然是不大费事儿的! 骆氏族老,一般都是三五七九之数,骆文远这一代人,兄弟们比较少,远近不超过双手之数,所以族老们也只有七个! 彼此远近也有,亲疏也有,关系也有和睦,也有怨憎的,可是这些族老们,在贪污族中出息上面,却是默契十足,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之前谁和谁不和睦的! 骆辰迅简直要呕死了,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叔伯长辈,而且贪污的本该是族学,闺学的补贴之类的,这简直要断了骆氏根基的举动啊! 如何地不他恼,如何能不让他怒? 骆辰迅兄弟俩雷厉风行,骆辰迈带人去抓人,去拿脏,骆辰迅则面沉如水,全程冷脸,坐在祠堂中沉默端坐。 不管是族老们,还是族中老少爷们儿,都是感受到了他平静之下的风波。 “迅哥儿,你这到底是有何事?老头子陪着你坐了快两个时辰了,有什么事儿还不能说吗?” 最先沉不住气的反而是“智多星之称”的二老太爷,他一脸困惑对着骆辰迅道。 毕竟是骆氏硕果仅存的两个老太爷了,若是平时他这般问话,骆辰迅虽不至于恭敬有加,可到底会声音软和下来,安抚他老人家一二。 然而想想这位在族中做的那些事情,甚至是和外人勾搭坑害族人,骆辰迅快要恨死此人了,还哪里会和他细声细气地说话? “老太爷稍安勿躁,马上就会有结果了,年纪大了,少些暴躁,多修身养性比较好!” 骆辰迅淡淡地道。 这么多年了,可没人敢这么高声大气地跟自己说话了,饶是迅哥儿如今是族长呢,可这尊老敬老,难道不要了? “迅哥儿你……” “稍安勿躁,此刻在骆氏宗祠!迅哥儿是骆氏族长,二叔你少倚老卖老!” 往日里和嫡支走的比较近的一位族叔对着二老太爷淡淡地道。 他最是看不上二叔的这副样子了,打量迅哥儿年轻好欺负呢? 骆氏的族长,又是大哥一手教导出来的,第一次的族人大会,二叔难道还看不清楚情势? 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二叔也早没了年轻时的谨慎了。 那人心中感慨道。 骆辰迅对着族叔点点头,这些好意自己自然是会记着的。 二老太爷被晚辈们连续呛声,老脸涨的通红,可终究没有再说点什么,毕竟这里是宗祠,也不是理论长幼,孝道的地方。 饶是骆辰迈的动作迅捷,手底下又是兵强马壮的,可是一直到了下午,这才将这这些蛀虫,贼子们给抓了起来。 而在祠堂,不耐烦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毕竟饥肠辘辘等候的滋味儿可真心是不好受的。 再者,每隔一个时辰,总有长房的小厮急匆匆地进来,对着自家主子耳朵边儿嘀嘀咕咕几句,看着骆辰迅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越发地生出了不详的预感来。 终于,带着冲天血腥气息的骆辰迈挎着大刀,一脸杀意地出现在在了众人面前,环视了四周一圈儿,不少人被他毫不收敛的杀意骇的面上血色全无,不敢与之对视,狼狈地别过头去,他这才冷冷地道,“一切都准备好了,族长,开始吧!” 众人隐隐地不详的预感终于成真了。 “今日,本族长要清理门户!扫除蛀虫,支持正以公道,有什么不服或者觉得本族长判罚不公道者,可在事后当着族中老少爷们儿的面儿控诉本族长,若果然本族长做错了一星半点儿,任由你等处置!” 这话说的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可见骆辰迅心中的怒火何等之盛! 在看到众人面面相觑的状态时,骆辰迈与一旁冷笑了两声儿,也不说话,众人急忙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族长,和这些人客气什么,依着我的脾性,直接打杀了事儿,也就族长好性儿,非得让他们心服口服,要我说,何必多此一举,左右不过是个死罢了,服不服的什么打紧呢!” 骆辰迈这话一出,更加地让人心惊肉跳,这兄弟俩,这位新任族长,到底要干什么? 很快地,众人便知道这位新的族长要干什么了! 打头押进来的这位是长房留在杭州老宅的总管事,负责管理,协调族中祭田和大房田庄上的出息等等的。之前可是位高权重,族中不少的老少爷们在遇到这位的时候也不得不称呼一声“大总管”的。 不过如今瞧着他满身的绫罗已经看不出颜色来了,面目青肿,肥硕的脑袋和猪头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众人看着都觉得疼,更遑论是其他了。 “嘶——” 众人的惊呼让骆辰迈觉得特别地有成就感,他骨子里的暴戾气息蠢蠢欲动,这样的感觉简直是太舒爽了。 “念吧!” 骆辰迅对着自己身边的小厮道,为了今日之事,他甚至准备了七八个念罪证的小厮,为的就是要讲这些人给一竿子打死,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大管事白二,与xx年勾结外人,坑害骆氏三房良田百亩,与xx年贪污族中祭田出息千两,与xx年……” 那小厮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字正腔圆,口齿清晰,气息悠长,一口气儿不停歇地开始宣读大管事的罪证。 起初众人还放松的话,到了后来,甚至是鸡毛蒜皮子的事情,白二顺了谁家一只鸡,摸了佃户家的几十颗蛋这样的事情都出来了,不少人难免地觉得这祠堂好热,头上的汗打湿了两鬓,浸透了帕子,然而仍旧没有办法停下来。 白二早就面无死灰,毫无狡辩之心了。只希望主子是心善的,能放过自己的家人儿孙,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带下去吧,继续!” 骆辰迅阖着眼睛假寐,听着小厮的动静,淡淡地道。 接下来,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都是往日里在骆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之人…… 第58章 58|城 却说骆辰迅作为新任族长,召开了第一次的族人大会,决定要清理门户,铲除骆氏的这些蛀虫祸害,为了骆氏的未来计,这个恶人,自己兄弟二人来做;这个恶名,自己兄弟二人来背。 一个两个的,打量自己好欺负的啊? 骆辰迈带着自己从京城回到杭州守孝开始便训练的家丁小厮,当然,还有一些旁支子弟,拉起了队伍,对着这些罪大恶极的家伙们实施了抓捕。 当然,这过程中,手段可能不大平和。 都是些年轻小子,对方又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不过是奴大欺主,欺上瞒下,为非作歹,作威作福之辈罢了,谁还会对着他们怜香惜玉了不成? 且众人在听说来这些家伙的可恶行径之后,甚至还趁着骆辰迈没看到时,偷摸地下黑手出出气儿。 骆辰迈对于这种情况一直都是双眼紧闭,全程当是没看到罢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特殊,他甚至恨不得亲自下场,踹上两脚。 这些可恨的家伙,简直该死! 为了今日,兄弟几人劳心费力,准备了好几年,如今不让他他们掉层皮,都对不起自己兄弟耗费的这些时间心力。 骆辰迈恨,可其实更恨的是骆辰迅才对。 所以在看到这些罪大恶极的家伙一副猪头样儿时,只觉得浑身舒畅!只能说,自家二弟干的漂亮,忒是合自己心意了。 单单不过是奴才,就已经花费了众人一天的功夫,众人是又累又饿,神经也是各种紧绷! 早上填了两大碗饭的骆辰迅自己觉得饿了的时候这才让人将这些东西给撕扯了下去,让人上了饭菜,先吃饭,吃完了饭再说其他。 一时之间,众人的面色总算是和缓了许多。 不过气氛仍旧凝滞,因为骆辰迅兄弟俩只埋首用饭,对诸位的搭讪,套近乎,一概不理论。 在众人填饱了肚子,放下了碗筷之后,立即地就有手脚麻利的小厮、婆子们将这些残羹剩菜地给收拾了。 上了茶水之后,奴才们又动作迅捷地退了出去。 “既然事情都已经明了,那么大家伙儿来说说,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些吃力扒外,胆大包天的狗才?” 骆辰迅淡淡地的问话声却如炸雷一般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大侄子啊,呃,我是说族长,嘿嘿,族长!” 在看到了骆辰迈的怒视之后,二老太爷之子似乎是发现了自己措辞中的不妥,连忙地改口,“族长啊,骆氏毕竟书香门第,一向也是宽和为主,既然已经做出了惩处,将这些发卖了事罢,毕竟再有其他举动,只怕与骆氏门楣不好看呢,影响了骆氏千年的好名声!” 这位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这些年因为自家父亲是族老之故,所以日子过的很是滋润,当下站起来,提议道。 二长老对于自己这个蠢货儿子也是无语了,这样的事情,轮的到你出头吗? 长房兄弟显然是不想善了的,儿子的这番举动,打脸他倒是不怕,可是最怕的却是将自家给牵扯进去! 果然长房弟兄发狠,只怕自己是洗白不了的! 而且这其中,这些奴才到底吐露了多少,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啊! “五叔说什么?发卖到矿上去?唔,这倒是不错,可是不是太狠毒了些?和五叔往日大善人的形象不大符呢!” 骆辰迅淡淡地道。 “嘿哟,族长,我可没说这话,再不然,给了他们卖身契,让他们自行离去,这样呢?” 似乎是生怕玷污了自己大善人的名头,这位族叔果然是个仁善之辈,急忙地撇清道。 “五叔,五年前您在小葛庄看上人家女儿时,如何不发挥发挥你这份仁善呢?那样一家老少各种跪求,各种哭诉,只求他们放过自家的女儿,可您倒是如何做的?将人家打成重伤不说,还构陷人家是贼,偷了你东西,将人阖家老少下了大狱,仗着骆氏的名头,最后弄的人家家破人亡,那女子似乎也被五叔送去了见不得人的地方,我可有说错?” 骆辰迅一脸嘲讽地望着这位族叔,问道。 “嘿,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难道族长还要和我这做叔叔的算后账了?” 大善人的五叔带着一股子皮里阳秋的声调儿,对着骆辰迅道。 骆辰迅淡淡一笑,并不搭话,反倒是回过头去,对着族人道,“众位可还有什么意见?今日各家各户都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若是赞同五叔的意见,那么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有不同的意见吗?” “族长,这样的人,如何能轻饶,合该阖家打死!” 一位衣服略略有些发白,面色有些灰败的年轻人站出来,对着骆辰迅道。 立即地便有几人出声附和。 骆辰迅对着他们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如此,大家没有不同意见了,那么本族长就行驶族长职责,做出最后决定了,大管事白二,料理祭田分配的王四,负责族学采买的骆满……这十人,阖家发卖到西北,大家没有意见吧?” 骆辰迅淡淡地道。 一时之间,偌大的祠堂一片寂静,掉针可闻! 第94节 “大爷,我的儿子,闺女可都是白身,是良民,求大爷,饶了我的儿子,放过我的闺女吧!” 一脸灰败的白二对着骆辰迅求恳道。 “是吗?别人家的闺女不会白身,不是良民吗?被你儿子凌虐至死的几房小妾谁不是白身,谁不是良民?你儿子怎么不放过人家闺女?” 骆辰迈一脸嘲讽地问道。 “你也放心,咱们报告了官府,也已经找到了苦主,你白身,良民的儿子自然会有官府招待,咱们骆氏书香之族,绝对不干那些违法之事!” 看着哑口无言的白二,骆辰迈随即补刀道。 “喔,还有你那个作威作福的胖闺女也是一样,听说她丈夫要休妻呢,嘿嘿!” 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 自己兄弟又不是傻子,如今的骆氏是个什么情形他们难道会不知道?哪里可能会让人抓住了把柄,再将家族陷入危险境地去? 听着二爷之言,白二总算是彻底地死心了,在劫难逃,罢,罢,罢! 往日里是众人领头羊的白二都是这么个待遇,其他人还哪里敢说什么? 不过骆辰迈却是干的更狠,这十家,上百口子的人,都灌了哑药,这才让人牙子给领走了。而且对方做这种生意的,肯定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希望这上百口子人能享受他们接下来的人生。 尤其是这些人托福骆氏,一个个儿地都是白白胖胖的,骆辰迈心中满满地都是恶意。 送走了这些人,这些首恶之后,还是有些小鱼小虾的,也不能尽数都给发卖了吧? “剩下的,送官府的送官府,发卖的发卖,扔去庄子上做苦工的做苦工,这次应该没有谁家的大儿子,小孙子的是白身,是良民了吧?” 骆辰逸淡淡地问道,呷口茶后,他对着一脸忐忑的其他管事儿说道。 “还有些作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给你们三日功夫,将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想清楚,霸占的东西也都找出来,然后去找骆满福认罪,退赃,只有三日的功夫,过了这三日,那么咱们另外再说吧。” 闻言,底下有些心虚的管事儿恨不得此刻就赶紧地去自首,希望主子能看在自己认错态度好的份上,可以从轻处置! “行了,既然下人处置完了,咱们再说说其他吧,毕竟这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做出这些危害家族之事,我倒是还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是奴才,大字儿不识一箩筐,蠢货们只知道享福占便宜的,可是族中的老少爷们儿呢?不都是受着骆氏的庇护,不都是读过孔孟之道的,不都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道理的,都晓得亲亲相隐,为何还要做下此等令人厌恶,恶心之事?” 骆辰迅轻声质问道。 “不过是觉得骆氏不是他们的骆氏,是大家的骆氏,便宜不占白不占罢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大哥你该不会是在翰林院待的时间久了,真的成迂腐的傻子了吧?再者说了,大树底下好乘凉,反正有大房护着,在这杭州,骆氏一手遮天,也没人敢去撩拨骆氏,他们欺压别人,霸人家产,凌人闺女,只怕还觉得是自己善心呢,谁会觉得自己这是违背了孔孟之道,这简直是畜生无异呢?” 骆辰迈嘴巴不留情,对着族中的老少爷们儿嘲讽道。 不少人觉得痛快的同时,也有一小撮人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果然如此?果然是我迂腐了!我以为这骆氏是众人的骆氏,这样大的一个家族,繁衍了近千年,众人有小心思我可以理解,也能接受,可终归骆氏好了,众人才好的道理大家应该是明白的,可没想到,这样浅显直白的道理,大家竟然是不懂的啊!” 骆辰迅一脸羞愧地叹息道。 “骆氏族学,到底教导了大家些什么呢?仁智礼仪信,是不是族学都没有教给大家?” 骆氏族中的几位先生们隐隐地便觉得自己屁股底下似乎有烙铁,略略地觉得有些坐不住了。 这番指责简直令这些老夫子们羞愧。 “族长,老夫自认这些年对于族中子弟尽心尽力,这样的黑锅族学可是不背的!” 最后,族老之一的族叔站了出来,淡淡地对着骆辰迅道。 他本人也是进士,在翰林院待了多年,后来忍受不了官场黑暗和倾轧之后,这才离开了朝堂,受了先族长文定公的安排,负责骆氏族学的各种事务。 当然有好苗子的话,他也是会亲自负责教导的! 比方说骆辰逸兄弟俩都是这位一手教导出来的。 “既然族叔都这么说了?那么族叔可否为我解惑,何以骆氏族人竟是成了这副德行了?一个个儿地竟然能丧着良心克扣孩子们的笔墨,坑害孩子们的吃食了?” 他不站出来还好,站出来后骆辰迅却是逮住了机会,淡淡地问道。 骆氏族学为族中子弟每人每季都有笔墨发放,每日供应一顿饭菜,这位和族学中采买的那位管事儿的勾结起来,以次充好,坑害的可不就是族中子弟? 家中情况好的倒是问题不大,可骆氏也不尽是家有余庆之户啊,还是有依靠着族中祭田出息过活的人家,所以为了照拂这些人,族中才有这么多的优惠。 然而,这些东西却是尽数地落到了这些人口袋里,骆辰迅如何能不恼?如何能不怒? 毕竟这又涉及到了关于自己的人生规划问题,过上十年八年的,自己从望林书院出来,自立门户也好,发扬光大骆氏族学也罢,这总归都是自己的责任,可是骆氏族学的根基毁了的话,难道要让自己接手这么个烂摊子吗? 那位族叔面红耳赤的样子看着倒像是个知礼仪,知廉耻的,然而所作所为只能让人感慨一句“道貌岸然”罢了。 “日后族叔尽管在家里修身养性,好生地读读古籍经典,也重新学学孔孟之道,不求别的,不坑害族人,这样的要求不高吧?” 为了让他无后顾之忧地替骆氏培养子弟,教育人才,父亲还为他的长子,自己的堂兄谋了四品的外放,这事儿闹的二叔一度很有意见,不过最后被父亲强压下去罢了。 别以为现在父亲不在了,堂兄就能一飞冲天了。 想要以旁支的身份压过嫡支,简直妄想! 果然半年后,骆辰迅的这位堂兄就被罢官夺职,带着家小回了杭州! 那个时候,他们才后悔不迭,可惜已然晚了! 再回到眼前,料理完了这位族叔后,骆辰迅提拔了个在族学中口碑,人品都不错的族叔负责族学。 接下来,大老太爷和二老太爷两位也是灰头土脸地被这个面善心苦的侄儿给剥了面皮,踩在了脚下不说,更加让他们肉疼的是,这么多年搜刮,积攒的钱财也一并地要还回去,这才是令人肉疼。 当然此刻的他们并不这么想,能平息了了骆辰迅的怒火,能淡薄了骆辰迈的杀意,他们就已经万般地庆幸了。 有那么两户,负隅顽抗,骆辰迅也不会留丁点儿的面子,直接地给逐出了宗族! 本来就是旁支,祖上也曾经荣耀过的,一直觉得自己如今不出息这是嫡支打压所为,口无遮拦,恼了骆辰迈倒也行,可是惹恼了新任族长,要立威的族长面对这种送上来的大礼,如何会不笑纳? 有了这么一出,谁若还觉得这位新任族长是个面嫩好欺负的,那才是见鬼了呢! 辈分最高的两位老太爷在听到骆辰迅对于他们两家人的处置后,吓的气儿都没放一个,连连表示族长出事公允,他们再是敬服也没有的。 世人欺软怕硬的本性,暴露无遗。 骆辰迈冷笑了两声,放下了手中的大刀。 这日的骆家宗祠,彻夜灯火。 快刀斩乱麻,骆辰迅兄弟俩终于地料理完了族中的这些污糟事儿,处理了这些毒瘤。 当然,也颁布了一些新的举措,为族人谋了些福利,甚至日后的很多的账目都是要公开的,一季一张榜公示这样那样的规矩,算是赢得了族人们的好感和支持。 当然,这些蛀虫啊之类的毕竟是小部分,大家还是要向前看的。 骆辰迅兄弟二人又花了半月的功夫,这才将族中的各项事体料理清楚。 额外地成立了个监察机构,不过人员却是保密的,彼此之间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也算是骆辰迅的日后的耳目了。 休整好了这些之后,长房也集体出动了。 骆辰迈夫妇俩护送老太太上京,骆辰迅夫妇俩则带着三个孩子去扬州上任。 骆家人的生活也开启了新的篇章! 骆辰迈入京,为的便是寻找合适的时机奔赴战场,至于老母,妻子也只能托付给京中的四弟了。当然,若是四弟不愿意,那么自己就只能憋屈地待在京城混日子了。 希望这种日子不会太久。 骆文远对于侄儿和长嫂进京的事情一点儿也不高兴,然而这并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 所以听着自己的儿子一天两天三天地殷勤地打发人去码头上候着时,再想想自己入京时,那臭小子的淡漠,骆文远只觉得心中呕得慌! 这都叫什么事儿! 现骆太太进京,骆辰逸带着妻子,妹子候在码头,骆文远带着妻子,儿子,闺女,一同地出现了,两家人壁垒分明。 骆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出现时,看到的便是这种场景。 心中暗叹一声,闹成今日这样,也不知道老二和侄儿心中是否有过哪怕是丁点儿的悔意呢? 骆辰逸到目前为止觉得自己都不后悔,只能是有遗憾。 至于骆文远么,只怕是更加不会后悔,可能会是庆幸居多。 一家人热络了几句之后,众人分头上了马车,一起回了骆府。总有一股子恍然隔世之感,毕竟这里是众人生活是几十年的地方,可不过是三年未住而已,竟是如此地陌生了! 想想已经离开的老爷,骆老太太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终究强打起精神来和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借口乏了便让众人散了。 骆辰逸也知道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顺势地便告辞了。 骆婉慧却是留了下来,大伯母如今身边没了孙子,只怕是孤单,骆婉慧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好在黛玉夫妇早有准备,将她日常用的东西又置办了一份儿,送来了骆府。 复又三日后,骆老太太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这才一家人一起用了一顿团圆宴。 她辈分升了,儿子儿媳开始当家做主了,那么二房也只能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二老太爷,二老太太! 骆文远和小宋氏在听着这些称呼的时候,大写的懵逼! 自己的儿子、闺女都没有成家,所以二老太爷,二老太太到底是什么鬼称呼?看着他们面皮僵着,骆老太太心中顿时觉得平衡了不少。 毕竟如今自己是寡妇人家,儿子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所以别人称呼是老太太,她没觉得哪里不对了。 可是骆文远却是不同,他比骆辰迅大不过是十多岁,也算是大哥大嫂看着长大的。所以骆文远的成长环境其实也算是宠溺,娇惯多些,从而养成了略略有些自私的性子。 什么事情只要不合心意了,略略地打滚,闹上一场,总会有人为他达成目的的,纵然到现在,骆文远骨子里的这些小任性也是没有改了的。 然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无条件地支持他,宠着他了。 这次上京之后的种种遭遇也让骆文远明白了这个道理,没有大兄护着,没有骆氏撑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是!所以他这才总算是不情不愿地成长了,收敛了自己性子中的任性,变的略略地有些担当了。 然而,如今的骆辰逾却是延续着自己父亲的成长道路,自己便是这样的成长轨迹,骆文远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左右有自己在呢,可以护着儿子,可以为他铺平道路,再者,儿子还小呢,等长大了,就好了…… 骆文远却是没有想过,儿子长大之后是否会和自己一般,也会有如今这样尴尬难堪的一天,是否也会几十岁了还束手无措的一天。 反正如今的他是没有去理会这一点的,所以骆辰逾在继续着自己的成长。 骆家的这次的酒宴倒还算是和乐的,毕竟杭州祖宅发生的事情,骆文远夫妇也是略略有些耳闻的。 对上这个以前不大放在眼里,如今才发现,他竟然敢动刀子杀人的侄儿,骆文远其实不想承认自己是有些打怵的! 然而事实便是这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骆文远出身书香世家,对于粗人最是厌恶,心中也是隐隐地有些怕的,这一点儿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骆辰迈倒是没有发现自家二叔的不自然,不过骆老太太倒是隐隐地看出了一星半点儿的。不过也没有揭破便是了。 第95节 女眷们一桌,男丁们一桌,骆辰逸和骆辰迈两人聊的欢畅,骆文远父子二人也是有问有答,泾渭分明。 直到骆辰逸开始对着自家二哥说起京中的许多欢乐趣事时,骆文远敏感地觉察出了不对来,所以停止了儿子的问答教学,秀父子情深的举动,端着酒盅,神色认真地听了起来。 骆辰逸倒也不怕他爹听到这些,继续地说着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聊着谁家又和谁家联姻了,谁家又和谁家孩子之间闹了一场之类的。 都是些旧闻,不过是让骆辰迈将这些补上,省的再有什么不周全之处。 骆文远父子却是头一次听说这些有的没的,所以听的更加地认真了。 骆辰迈看着二叔父子的举动,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来,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四弟的身上。 骆辰逸说的这些,确实是自己需要的,这些过时的信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出去略略地打听打听只怕就能知道了。 至于那些隐秘的,需要自己注意的,四弟又不是傻子,如何会这般大喇喇地宣之于口? 这顿酒菜,总算是看着有点儿样子了,骆辰迈时不时地问上两句,都极到点子上,让骆文远父子也是恍然大悟,对于这个侄儿,骆文远顿时明白自己只怕是小觑了他。 自此之后,骆文远对着自家侄儿一直都是客气有加的。 当然,两个侄儿都是如此,不过对于骆辰逸么,毕竟他是老子,纵然想要求他点什么,可如何能拉下脸,张那个嘴?所以父子之间的关系就一直这么不远不近地僵持着便是了。 骆文远想着要让儿子主动,然而骆辰逸是个什么性子他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可能会主动?他不靠近,骆辰逸恨不得离的远远儿的,父子俩不成陌路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所以只能继续地这么僵持下去。 内宅有骆老太太坐镇,小宋氏基本上就甭想翻起什么风浪来。好在小宋氏其实比骆文远更加地会看眼色,知道二房如今是要靠着长房的,知道自己是要在大嫂子手下讨生活的,所以并未说出任何的不对劲的言语来。 不过是三不五时地就给自己闺女使眼色,让她也说点什么,别跟木头似的,全程僵着,风头都让那个死丫头给占去了。 然而骆婉瑜全程不抬头,只顾着吃吃喝喝,填饱了肚子之后就沉默着听众人聊天,听着骆老太太说着如何地给姐姐准备嫁妆,如何给姐姐准备陪嫁之人等等。 左右她一个闺阁女儿,这样的话题自己能掺和的进去?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听着黛玉和侄儿给婉慧准备了多少多少的首饰,多少多少的布料,骆太太道,“布料少置办些,首饰可以多,布料只挑上些时新的即可,多了过上一二年过时了,白白压箱子里霉坏了,没的糟践了东西!” 黛玉闻言受教,夫君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明日应该带过来给大伯母瞧瞧的,她总比他们夫妻有经验,这样的事情合该让大伯母掌眼呢! 听着黛玉如此说,骆老太太果然满脸的欢喜,丈夫过世了之后,骆老太太苍老了不少,年轻时的凌厉也少了不少,笑起来慈善了许多。 骆婉慧靠在大伯母身后,带着笑容听着,才不插嘴,省的自己又被人给打趣了。 内宅夫人在说起首饰啊,布料这些东西之后,基本上就是刹不住车的,所以外面的酒宴已经停了,送走了微醉的骆文远之后,骆辰迈兄弟俩转去了书房。 骆辰逾本来是想跟着堂兄一起回去的,可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孝子形象,所以他略略地有些抱歉地去照顾老爷去了。 至于喝酒么,改日自己请堂兄在外面的太白楼喝! 骆辰迈对此也不在意,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骆辰逸远远地看着,从头到尾,丁点儿的波澜也没有。 反正打小儿自家这个蠢弟弟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各种地记挂着老爷,所以他真的是丁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骆辰逾以为自己这样秀父子情深能刺激到那人的,再是没想到,在那人的心中眼里,这是自己本该做的。 世界上的无数的误会就是这样造成的。 “皇帝对于骆氏如今是个什么态度?” 骆辰迈是个直接的,也学不来别人的委婉,兄弟俩坐定之后,他开门见山道。 “三五年内只怕这位是不改初衷的!你果然要上战场?” 骆辰逸关切地问道。 “是呀,如今我自己也是各种为难呢,到底该不该如此任性地走上一场了!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我与你二嫂成婚多年,膝下也是空旷,我如今还有任性的资格吗?骆氏如今这样艰难,我若是再任性,是不是会给大哥添了麻烦?” 骆辰迈一脸怅然地问道。 没了父亲的庇护,如今的骆氏举步维艰,他果真能只顾着自己吗?不去理会老母,弱妻,还有在江南的打拼的大哥吗? “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骆氏虽然艰辛,不过也没有到了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至于孩子的事情么,只能你自己多努力了。” 骆辰逸笑着打趣道。 骆辰迈闻言,对着弟弟翻了个白眼,没大没小的臭小子,简直是找揍! “再者说了,万一二嫂有了,你舍得丢下二嫂和孩子去战场吗?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三五年都是常有的事情,你可是想好了?” 骆辰逸对着自家二哥问道。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二哥,我可不觉得你有这个魄力的!” 自家二哥虽然在外面胡吃海塞,喝酒玩闹的,却从来都不胡来,二嫂又是个花容月貌的,他不觉得二哥舍得家中娇妻。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不能靠着家中吃一辈子吧?即便大哥没有意见,可是将来我的孩子,子孙后代可该如何是好?难道要靠着族中伏低做小地生活吗?这次大哥处理族中事务,贫寒的族人过的甚至不如我身边的奴才,我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我的孩子,注定了只能是骆氏旁支,我这个当爹的再不打拼点东西出来,将来谁来庇护他们?即便大哥能庇护我这个当弟弟的,庇护当侄儿的,可是两个侄儿呢?他们也能包容我这个二叔?能容的下堂弟和他们分一杯羹吗?” 骆辰迈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果然成长了许多,自己也思考了许多。 “唉,莽小子二哥如今也成为哲人了,这可该如何是好呢?不过眼前倒是有个立功的机会,二哥,你敢不敢冒死一试?我保证,谁也无法抹除你的功绩,上面的那位也得捏着鼻子嘉奖你!” 骆辰逸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那些东西,眸光闪闪,对着自家二哥蛊惑道。 “有这样好的机会?能有什么样的功勋?值不值得我去冒险?” 骆辰迈对着自家堂弟连声问道。 骆辰逸闻言,笑容更深,也多了几分真诚! “二哥放心,我还能坑了你?这次的机会真的难得,而且我总觉得这是为二哥量身定做的,需要一位孤胆英雄!” 骆辰逸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么是什么样的机会?咱们到底该如何操作?” 骆辰迈对着自家堂弟问道。 兄弟两人将脑袋凑在了一起,然后嘀嘀咕咕起来,随着骆辰逸的解说,骆辰迈的表情一时喜,一时忧,最后却是沉吟不定了。 毕竟自己一个人去冒险,去倒霉,这不算什么的,可是要带着妻子一起,他便开始踌躇了。 “二哥,这事儿主意我出,不过最后的决定却是要你自己做,我不想将来你埋怨我,这种事情没有百分百把握,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遇上什么波折,意外,所以你好好儿想想,想好了之后咱们再说!” 骆辰逸也是先兵后礼,将丑话说在前头,毕竟这事儿吧,需要冒险的不是自己,所以二哥得自己拿主意。 “嘿,你说这人啊,真是越大胆儿越小,我以前并不觉得出去冒险是个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确实不敢!你得容我几日,仔细地想想,再者我需要和你二嫂商量商量!” 骆辰逸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这是他的选择和决定,自己无权置喙,对着骆辰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兄弟俩默契地放下了此事,说起了别的。 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是个什么情况,皇帝是越来越强势了,相对应的,上皇和忠顺王爷便是一退再退,颓势已显,败局已定! 上皇的身子似乎也渐渐地不大好了,对于老臣的请见大多数都是拒绝的,自己成日地缩在宸极宫,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即便如此,他一日不死,皇帝便一日不安心,所以步步紧逼,掌控的越多,皇帝反而觉得自己心中越发地惶恐…… 第59章 59|城 皇帝的心思无人能猜出来,女人的心思其实也差不多的。不过饶是如此,骆辰迈对于妻子毫不动摇,毫不思考,一口就应下了自己之前所说之事,他心中是无限欢喜的! 自己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这么个家世不显,父母全无的姑娘,与自己共度一生。 自己对于妻子也是敬重大于爱意的,虽然从不在外面乱来,那也不过是因为世家的教养,自己的原则罢了,并不似外人以为的那样,自己对于妻子有多少的感情。 可是这一刻,看着如此坚定的她,骆辰迈只觉得妻子亮眼的可怕,惊人的漂亮! 骆辰迈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自己似乎是赢得了什么一般。 这种感觉很是奇特,他盯着妻子的眉眼,目光火辣辣地。 骆二太太对于丈夫毫不遮掩的爱意臊的似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明明是老夫老妻来着,明明对于彼此已经熟悉的如同自己的左手右手一般了,可为何此刻的自己,似乎是闺阁女儿一般羞窘? 骆辰迈看着满脸羞涩之意的妻子,扑了过去…… 过了两日,对于小儿媳妇说自己夫妇俩想去名川大山,想去佛门圣地去求子一事,骆老太太罕见地沉默了。 儿子眼瞅着也要而立之年了,可成婚这么多年,竟是一男半女也无。 骆老太太前些年还是不愁的,可是现在呢,她也愁啊! 毕竟儿子儿媳年岁都不小了。 “老太太,说句您不爱听的,我是真心不想将二爷让给别人,不管是丫头还是良家的,我只要想想心里就堵得慌,他是我的丈夫,就该跟我过上一辈子的!可是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给二爷生个一男半女的,我自己身子康健,二爷也是,所以只能说是缘分未到,我和二爷想去拜拜佛,求求菩萨,让上天保佑,赐给我一个孩子,将来为菩萨重塑金身也行的!纵然后半生念佛吃斋的,我也是乐意的!” 看出了婆婆脸上的意动,骆家二太太狠狠心,说了一些往日里只能埋在肚子里的话。 这样的话语,说一句惊世骇俗也不为过! 然而,为了达成丈夫的心愿,这个恶名她愿意背的。况且这也的确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呢! 这天下间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高贵的皇家,还是低贱的贫民,那个女人愿意将丈夫与别人分享的? 反正她是没有听说的,也没有见过的。 所谓的贤惠,所谓的大度,说到底不过是女人满腹的苦水罢了。 为了所谓的好名声,女人只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略略上了年岁,那个不是吃斋念佛,那个不是一心教养子孙的? 女人命苦,天注定,她无力去改变什么,可到底也是愿意为自己去争取一次的。 果真自己此次能和二爷同甘共苦,那么纵然吃些苦头,自己也是愿意的。 一时苦,为的是后半生的甜,这样的险,值得冒! 虽然前路未知,不过骆二太太只觉得心中豪气丛生,自己一定要让老太太同意了的! 果不然,骆老太太对于儿媳的胆大包天之言也是吃惊不已! “你呀,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尽毁,你可想过万一老二日后犯浑,你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对上儿媳妇一脸的决绝,骆老太太终究还是心软了,长媳沉稳,老二媳妇儿性子活泼些,时常逗着自己笑,又没有什么其他搅家精一般的心思,自己对着她也觉得贴心,然而有些话,只能放在心上,却不能开口说出来的。 “老太太,那是命,可我还是不愿意!纵然日后青灯古佛,自己孤苦后半生,我还是不乐意的。所以求老太太成全罢!只希望我能得偿所愿,一举得子,后半生也算是有个依靠,至于二爷,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一脸的凄苦,对着婆婆叹息道。 “好了,好了,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如何?终究日子是你们自己要过的,你可想好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你……罢了,随你们吧,我一个老婆子,也是管不了了。” “多谢老太太成全,儿媳不孝,万望老太太保重身子了!” 骆二太太达成了目的,心中也是愧疚丛生,真心诚意地感激婆婆道。 第96节 “我没大碍,身子骨儿也硬朗,再者说了,如今你二叔,二婶子,辰逸两口子都在京城的,我一个老婆子还能有什么问题?只希望你们能早去早回,平安归来吧!” 骆老太太看着跪着的媳妇笑中带泪的模样,心中也是叹息不已,女人啊,命苦哟。 命苦的女人可不止是自己的儿媳妇一个人,还有辰逸他媳妇儿,两人成婚这都五六年了,可就没有一年顺遂过,不是这样的事情,就是那样的事情,现在好容易生活恢复平静了,希望静孝能尽快地怀上一胎,不管是男是女,总之保证能生便是好的啊! 骆太太的这些心思也只能自己藏存心中,谁也不能吐露的。 年纪大了,就爱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可到底不能说,惹了小辈儿的嫌不说,最怕的是闹的人家小两口不睦,那就是自己罪该万死了! 再者说了静孝和自家侄儿的情况又更加地特殊,所以这些话,左右不是她能说的。 只希望辰逸是个有成算的,可别再生出什么风波来。 既然答应了小儿子和儿媳出门了,那么骆老太太也不再阻拦,积极地帮着儿子儿媳准备行装,自己亲自去相国寺求了两个护身符给儿子、儿媳戴上。 最后,在两个侄子的陪伴下,亲自地将儿子,儿媳送出了京城,这才跟着黛玉的脚步,一起去了林家的温泉庄子小住几日。 漫山遍野的各种花木,虽然非天然,可身处其中,也是极为地震撼的! 骆老太太年纪大了,也爱侍弄个花儿啊草的打发时间,也是略略地活动活动身子,总比僵着地比较好。 所以到了这庄子上,看着四处的花草,看着各色的蔬菜,顿时地忘掉了许多的愁绪,整日里地跟在婆子农妇身边,学习如何伺候这些东西了。 看她兴致挺高,年轻一辈的也觉得高兴,老人家想的开,这比什么都强,毕竟年纪大了,又是离别的,生怕她再憋出点儿病来,所以骆辰逸才会想着将大伯母接来了这里。 至于贾母,也想去的接的,然而这些日子她要忙着照顾宝玉和贾兰,所以生不出闲心去散心!黛玉也只能遗憾罢手! 只希望二表哥这次能遂了外祖母的愿,支撑起二房吧! 再不然,外祖母年纪大了,老的厉害,她前些日子去看,看着满面沟壑,头发全白,记心大不如前的外祖母,心中也是不好受的很。 黛玉也只能叮嘱鸳鸯等人好生地照拂着,听说大舅舅如今正在为二姐姐筹谋婆家,黛玉本想帮忙,然而贾赦似乎另有筹划,所以谢绝了外甥女的好意。 既然如此,那黛玉也只能住嘴了。 贾赦打的是什么心思呢?反正不过是个庶女罢了,所以若是能派上用场,他绝对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能换回自己的儿子,那么也不枉自己养了她一场! 迎春的终身很快地就定下了,竟然是镇国公府牛家的庶子媳妇儿,黛玉听闻以后,对于大舅舅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迎春的性子就那样儿了,镇国公府牛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只能寄希望他的丈夫能怜惜一二了。 不过骆辰逸却是摇头,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了? 牛家的那位庶子是百花楼的常客,带走了百花楼的“小厮”便有三四个了,这样的人物,听着都不像是会好好儿过日子的人!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事在人为,如果迎春自己有成算,那么说不定还救,可她那样的性子,连自己身边的婆子都辖制不住,再想跟王熙凤似的辖制住丈夫,只怕是难呢! 对于丈夫将庶女的婚事交给自己料理,邢夫人刚开始还挺高兴的,可是只有三千两银子,又能干点什么?邢夫人直接哭丧着脸了。 好在还有贾母,对于这个孙女儿到底有那么一两分的怜惜,所以从自己的私房中又取出了两千两,加起来五千两,这总算是能做不少的事情了。 不过邢夫人那样抠门儿的人物,哪里会真心诚意地就给庶女置办上些好东西呢? 勉强凑了十二台,可看着就虚的慌。 镇国公府倒是也没有太过怠慢,不过聘礼也不会有多么地丰厚! 到了后来,加上添妆,加上聘礼,迎春的嫁妆总共有十六台,老姑娘迎春终于嫁出去了。 黛玉除了送了添妆礼之外,还悄悄地送了一千两的压箱银票给她,以防万一! 好在迎春倒也不完全是傻的,所以这一千两的银票一直都攥在自己手中,从没有外露过…… 迎春出嫁了,探春心中更加焦急了,她也不小了,可二姐姐有大老爷操心,可自己呢? 没有父母倒也罢了,可是哥哥嫂子又是能指望的上的?宝玉忙着读书科考,至于二嫂子湘云么,只怕是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的。 所以除了去奉承老太太外,自己还能如何? 这几年下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只怕老太太对自己也没有一分的真心,可到底自己无可奈何啊! 至于嫁给那人的心思,如今却是愈来愈渺茫了! 不过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只要林姐姐没有怀孕,一日没有好消息传来,那么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子希望的! 探春安慰了自己一通之后,拿了自己新制的“卍”字符的抹额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贾家再一次地恢复了平静,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新婚期,所以二姑娘的日子过的还算是不错,毕竟二姑娘性子柔弱,也不会跟人起了冲突,所以后宅倒是没有人为难她的。 打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之后,黛玉也是略略地放心了些子,二姐姐出嫁了,行动也比以前自由了些,所以黛玉时常地下了帖子,请了二姐姐来自家来逛逛,带着她一起去大长公主府上走动一二,当然,也是少不了去骆家的。 不知道那位二姐夫是看出来了妻子身后的人脉关系还是怎么的,反正看着迎春脸上的容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黛玉觉得丈夫的这个法子还挺有用的,所以越发地邀请地勤快了些,甚至是和镇国公府的其他女眷们也有了往来。 迎春虽然懦弱了些,可到底也不是个傻的,对于林妹妹的一番好意还是尽知的。 她也没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可以报答林妹妹的,三不五时地就打发人给黛玉送针线,都是自己一针一线地做出来的,尽管不大好看,可到底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纵然自己不缺这些,可黛玉心中还是高兴的,毕竟自己付出了,二姐姐也是个知恩的,不是那样白眼狼的人物,她哪里会不高兴? 顾子言在百花楼曾经也见过这位镇国公府的庶子,不过是拉着说了几次话,喝了两杯酒罢了,不过还是让他受宠若惊地。 回到家中,和妻子聊起之后,迎春自然是将其中的纠葛告知了丈夫,这下子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这位对于迎春倒是越发地重视了几分。 夫妻二人的日子过的和睦,底下人也不是没有眉高眼低的,纵然奶奶性子软了些,娘家也败落了,可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怕也不是个好惹的! 唯独镇国公府的太太心中略略地有些懊恼,本来娶贾家的女儿给庶子,可不是为了给他找助力的,可谁知…… 然而现在木已成舟,自己再做点什么,似乎都略略地有些晚了。 这些事情,却是没有人知道的,反正受到了太太的礼遇,迎春还是有些吃惊的,受宠若惊之态,倒也从未张狂过,到底让婆婆放心了不少。 毕竟亲戚是亲戚,可这儿媳妇儿是个好性儿的,庶子想要升天,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呢! 骆辰逸对于别人家的这些事情压根儿就不关心,他现在密切地关注着茜香国,关注着南安郡王府,关注着朝堂上的动向,二哥能否成功,在此一举了。 骆婉慧,骆婉瑜姐妹俩陪着大伯母待在庄子上,黛玉便陪着丈夫一起回府了。 骆老太太觉得生活在这里有趣儿又自在,索性一直地住在了这里,反正二房和自家一直都是各自负责各自的生活,不用一起折腾,彼此之间倒也清爽,少了这些那些的。 大嫂子离开了京城,小宋氏也只能憋在府中憋着,毕竟她的身份不够,没有大嫂子的领着,似乎也没有谁会额外地想起来给骆氏二房下帖子! 这样憋着,还不如生活在杭州呢,在杭州毕竟不同,这种失落感别人体会不来,不过骆文远肯定是深有体会的。 所以他也轻易也不大出门,除了必要的之外,骆文远也宅在家里,一心地教导儿子。 骆文远虽然人品不咋滴,能力也不多么地优长,不过这学识到底也算扎实,又有自己多年为官的经历和见解,所以骆辰逾的学问这些日子,扎扎实实地上进了许多。 骆文远特意地找了个老翰林为儿子指导功课,里外里地这么一拼命,骆辰逾有了更大的野心。 这样的野心骆文远很是赞同,儿子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儿,自己绝度是赞同的! 待明年三月,天气暖和之后,他便会带着儿子南下去参加秋闱,待秋闱结束,一鼓作气,参加来年的春闱。 儿子也少吃点儿苦头,待儿子成为了进士之后,一双儿女再来议亲,那个时候,皇家公主郡主的只怕都能娶的。 骆文远已经向着自己的儿子功成名就,迎娶美娇娘了! 然而现实是,骆辰逾不过是小秀才而已。 被这样的场景刺激着,激励着,父子俩人幻想着将来的风光。 骆辰逾还另有一个心思,自己总有超过他,压制他,让他仰望自己一辈子的时候呢! 东南·茜香国·皇宫 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国,竟然能俘获了泱泱大国的王爷,茜香女王惶恐之中也是带着无限的激动和骄傲的! 毕竟那样的帝国,对于茜香来说,便是庞然大物,尽管自己从未生出过异心,想要入侵之类的,然而对于这位王爷如此的盘剥,自己如何能不恼怒? 所以仗着胆子发兵了,本以为是虎狼之师,本以为要兵败国灭的,然而结果简直出乎意料! 兵士们倒算的上是勇猛,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然而主帅竟然是个贪生怕死,腹内草莽之人! 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小绵羊是无法带着一群狮子战胜一群水牛的,然而一直狮子却能带领一群绵羊去战胜一群野狼! 说来说去,都说明了将领的重要性。 所以不仅俘虏了对方的主帅,而且还俘获了不少的兵士,夺取了不少的战船,粮草,弓箭。 这简直就是妈祖保佑! 女王带领群臣,带领茜香百姓去祭天祭祖,祭告妈祖,谢过他们的保佑! 可是兴奋之后,便生出了无限的惶恐之意。 毕竟这纸里包不住火,天、朝、上、国君王的怒意到底该如何抚平?当然,无条件地去释放了这些人么,她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 毕竟是自己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是百姓们拼死搏斗,所以才能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的。 到底该如何? 女王在朝堂上问起了朝臣们的意见。 众人也是各执一词,争来争去,闹腾了一早上,到底也没有个什么统一的结论出来。 女王心中烦躁,看着台下立着的一双儿女,心中有了计较。她有一双女儿,尽皆人中龙凤,可到底谁是自己将来的继承人,女王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虽然看重女儿,可儿子能力突出,似乎也是个很好的继承人人选,女王看着两个孩子,心中有了些许的想头。 “大公主,大王子,你二人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让朕参谋参谋!” 姐弟俩为了太子之位,斗的乌眼鸡一般,谁也不服谁,恨不得生吃了对方,朝臣们也是各有支持,隐患已然埋下,不过女王如今身强力健的,有她压制,倒是问题不大。 所以女王对于这事儿重视不够,总归是帝位传承,不是一件小事儿,自己总要考察清楚了才能决定的。 当然,孩子出色,女王自己心中其实是得意居多的。 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也都是好孩子,至于那些不好的表现么,定然是朝臣们心怀不轨,所以教坏了公主和王子。 大公主和大王子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不过终究公主为长,所以大王子虽然上前了,然而并未开口。 大公主斜睨了这个志大才疏,野心勃勃的弟弟一眼,心中冷哼,缓缓地开口了…… 结果呢,这次的朝议并未得出任何的结论,反倒是闹的女王心中越发地烦闷了。 抵达西南的骆辰迈在听说守军吃了败仗,主帅被俘,死伤无数时,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其中夹杂着愤怒,闪烁着震惊,又有佩服。 当然,更加少不了的是男儿的热血! 第97节 闵榕城人心惶惶,终于惶恐不安,落败而归,逃出生天的将官们急忙地往京城发八百里加急的求救信,另一方面组织闵榕城的青壮们布防,以防止茜香国趁着闵榕城兵力虚弱,人心惶惶之际再偷袭攻打闵榕城,那可就更糟糕了。 骆辰迈庆幸因着妻子有了身孕,所以他半道儿上将妻子给送回扬州了。 毕竟书院的环境不错,又有大嫂经验丰富,可以好生照顾妻子。 骆辰迈则借口还愿,来到了东南的闵榕城! 然而他这运气是不是爆棚了?才刚进城,南安郡王兵败被俘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茜香国和本朝的关系还算不错,小小的藩属国罢了,哪里敢捋虎须? 可是这次呢? 竟是如此胆大包天,俘虏了本朝的郡王爷,杀了本朝兵丁无数,这如何能不让人恼火? 可终究,骆辰迈在听了南安郡王被俘的真正缘由之后,也是无语了。 不做死便不会死啊! 南安郡王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盘剥索供,烧杀抢掠,和土匪倭寇无异,之前人家是敢怒不敢言,可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厉兵秣马,破釜沉舟的茜香国打败天、朝、上、国,精锐水师。 纵然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的,更何况是一个偌大的国家呢。 骆辰迈纵然也知道南安郡王府上奢靡无度,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可没想到,这钱竟是这么来的。现在可是好了! 不过这家伙自己作死倒不要紧,反倒是连累了无数的兵士们无辜送死。 他本想这么说的,然而当地人却不这么想,那些兵丁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呢? 一个个大爷似的,平时欺压百姓,家常便饭,所以闵榕城中的气氛很是奇怪,众人在惶恐的同时又是忍不住地觉得痛快! 这样的氛围,越发地令骆辰迈无语了。 他现在慢慢地在聚集属于自己的势力,现在的闵榕城乱成了这样,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骆辰迈在等待行动的时机。 京城·大明宫·朝堂 皇帝看完了闵榕城的八百里加急折子之后,要给气疯了! 虽然写折子的人已经修饰了在修饰,然而如今的帝王也不是没有耳目的,他自然是比朝臣们知道的更多,南安郡王,简直该死! 这人死有余辜,然而堂堂天朝,泱泱大国的脸面可该往哪儿搁? 一个小小的茜香都敢上头,更何况是周边其他的国家呢?尤其是西北的蛮族呢?更加不得不提防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将自己陷入了这样的被动境地中。 异姓王联络有亲,不管是北静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总之三家郡王爷都是跪地求恳陛下紧急救援。 又有镇国公,理国公之流也是出声附和,一时之间朝堂上一片喧哗之声。 皇帝面沉如水,他最为厌恶的便是臣子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了。 然而这些人从来都不知道汲取教训的! 这些异姓王,八公者,虽然瞧着不成气候的很,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下,蹦跶的比谁都厉害。 “救援可以,可该如何救?谁去救?众卿可有人选?” 皇帝淡淡地问道。 这下子,大家便默不作声了。 这要去打仗啊,可如今朝堂上的将官,能水站的都有谁? 众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的,似乎也找不出来几个啊! 小猫三俩只的,完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啊。 “单凭陛下做主!” 这次,大家到时候学聪明了一般,对着皇帝恭维道。 皇帝气的直翻白眼,这样的朝臣,要了到底有什么用啊?还不如直接地扔家去算了。 “陛下,咱们是否先应该和茜香国和谈?让他们放了俘虏再说?” 武将、勋贵们默不作声之后,总算是轮到了文官们出头了。 毕竟文人大多数都热爱和平,一点儿也不想动了兵戈,这与家国,与百姓又有多少的好处了? 所以还是和谈吧! 和谈多好,以和为贵啊! 天朝上国要有泱泱大国的气度,别和那些小门小户的计较,赏三瓜俩枣儿地,他们也是知足的,所以文人们支持和谈。 这样一番迂腐老夫子之言,听的顾子言直翻白眼,娘的,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别人揍了你,你还得掏东西去赔情道歉,又不是打不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堂堂男儿,竟是这点儿血性都没有,简直不知所谓! 顾子言的这一番话也是毫无遮掩地告诉了皇帝,虽然话糙,可理真的不糙啊!可是朝臣们的意见,他似乎也不能枉顾呢! 皇帝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顾子言不过是个小字辈的所谓小侯爷罢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只能陪着皇帝,二皇子一起保持沉默。 最后,无奈的皇帝也只能去宸极宫找上皇问计了。 然而,这次上皇一点儿也不想去管这点子事儿,皇帝不是觉得自己能耐的很?自己去想法子吧,朕老了,早就不管这些了,毕竟涉及到沿海数万百姓的性命生计,所以皇帝万不可懈怠。 当然,南安郡王是个没用的,可到底也是咱们的郡王爷,却是不容一个小小的番邦能俘虏的,所以他一定得平安归来。 回来了之后皇帝你再收拾他,朕决计不会护着。 皇帝不仅没有得到支持,反倒是又多了些麻烦! 毫发无损地让南安那个该死的家伙回来,难道真的只有和谈这么一条路可走? 可是皇帝真的是不甘心的啊! 接下来的几日功夫,大家就此僵住了,到底是该打还是该谈? 打的话派谁领兵?该怎么打?又该如何保证南安郡王的平安? 谈的话又有什么好法子?是和亲啊还是赏赐帑币,金银? 总之,这些都是事儿! 文臣和武将之间吵,他们各自内部又吵,武将和勋贵们也闹,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南安郡王府上也是一片悲音,王爷真的回不来,那么这个家彻底就要散了啊! 所以不管是太妃还是王妃,都强打起精神来,四处地走动,但凡联络有亲,在朝堂上能说上话的,有一个算一个,反正南安王府都送了厚礼过去。 姿态放的极低,到了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地步。 所以到了最后,越来越多的朝臣们为南安郡王开脱,不管如何,哪怕是为了朝廷的体面,这位爷也是要救回来的! 皇帝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做了两手准备。 这个时候,茜香国倒是率先地发来了国书,希望两国能和谈,而且最好是能联姻。 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的,茜香国都不嫌弃。 当然,不管是南安郡王还是被俘获的将士们,都需要朝廷用银钱去赎回!这下子皇帝的脸黑了。 钱什么的,劳资有钱吗?朝廷有钱吗?为何要朕花国库的银子去赎回那个该死的家伙? 皇帝炸毛了,不过南安太妃进宫求见皇后娘娘时却表示,银钱不是问题,为了赎回儿子,纵然是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皇帝听了这番话,冷笑了两声,既然南安郡王府如此有魄力,那么这和亲的人选也从他们家出吧。 霍家的小郡主不正当年吗?花容月貌的,朕封为公主,和亲茜香好了。 皇帝这话也不是气话,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虽然皇帝没有正式下了旨意,不过这消息还是被有心人给传了出去。 时刻关注着内廷消息的南安郡王府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的。 一下子,府中陷入了两难境地! 郡王妃抱着女儿哭成了泪人,她又没有儿子傍身,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哪里舍得她去和亲啊? 太妃平常对于这个嫡出的孙女儿也是疼宠有加,可是在儿子和孙女儿之间,太妃最终还是偏向了自己的儿子。 毕竟是孙女儿,日后也是别人家的一口子人,能为王府带来什么好处? 可是儿子却不同,她也只有一个儿子,难道要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玲珑,往日里你父王最疼惜的便是你了,老祖宗知道对不住你,可你父王在那样的地方受苦受难,你如何能忍心不救呢?” 老太妃说到最后,也是忍不住地老泪纵横。 “老祖宗,我也舍不得父王受苦,可茜香那样的不毛之地,孙女儿去了也只唯有一死啊!难道非我不可吗?母亲再去找个女儿不就好了?” 事涉自己的终身,这位姑娘也不是个傻的,脱口而出!这话却是令在场的几位女眷们眼前一亮。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的儿,左右皇家只要是霍家的姑娘就成,咱们细细查访,肯定有合适的人选的!” 南安王妃擦干了眼泪,喜笑颜开地道。 老太妃却是默默,看着孙女儿的眼神带着审视,带着疏离,带着厌恶! 这样的孩子,不过是白疼了一场罢了。 “老祖宗,我愿意去救父王的,我愿意的,您别讨厌玲珑……” 她能在府上横行无忌,自然也是因为很会看人眼色,嘴甜会讨人欢心。所以她自然是看出了老太妃的态度有异。 王妃这才回神过来,收了自己脸上的欢喜!跪着哭诉了一通,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从小到大都是娇惯养大的,孩子失了担当,却不能怨她,都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云云。 既然有了法子,太妃也不欲和这母女二人再多说什么,一切等儿子回来了再说罢。 毕竟现在救儿子要紧。 太妃做出了决定,忙着四处走动,找适龄的千金。 当然,基本上都是庶女,然而如今局势不明朗,纵然是庶女,也没有人会想着送去霍家的。 再者说了,这毕竟有卖女求荣之嫌,谁是傻子啊?丁点儿面皮不要了?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在太妃和王妃快要灰心之际,有人主动地送上了门…… 第98节 第60章 60|城 上次将自己的庶女嫁出去了,然而贾赦终究没有换回在流放之地的儿子,所以贾赦百般地郁闷。 眼看着小孙子已经两周了,然而都没有见过生身之父,贾赦这个做祖父的如何地能不心疼? 再者说了,这孩子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所以他更加地疼惜,每每看着与贾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孙子,他心中极为地不好受。 然而,镇国公府牛家似乎是有些指望不上了。 毕竟不过是庶子媳妇儿,女婿本来就不是个受重视的,又哪里能给自家多少的好处? 当初却是自己失策了呢! 贾赦光棍儿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而木已成舟,也是无可奈何。 当然,能将庶女嫁到镇国公府上,这对于贾赦来说,也算是生平的一件得意事儿,纵然府上败落了,可自己的人脉和能力还是在哪儿摆着的,老太太成日里地瞧不上自己,到了如今也只能依靠自己。 每次看着老太太一脸的无奈,贾赦就觉得心中畅快。 虽然年纪大了,可老太太仍旧不是个省油的灯,捂着自己的那点子私房不放,以为谁稀罕似的,左右如今这个府上,最不缺钱的才是自己,好不好? 贾赦对于自家母亲,仍旧是满腹的怨气! 什么好东西都打算留给宝玉,可对于自己的命根子琏儿竟是不管不问,老太太狠心如斯,竟还妄想自己讲老二给弄回来,简直就是做梦! 不过在听到自己往日里发小儿派来的人的一番嘀咕之言后,贾赦双眼冒光,一脸急不可耐地奔去上房去找老太太了。 住在京郊毕竟各种不方便,又是外甥女儿置办给老太太的,所以贾赦在后来风波平息了之后,便在内城又置办了一处宅子,如今一家子地搬回了内城,彼此之间往来也是方便了许多。 绕着弯儿,骆辰逸使人给贾赦传递了些子消息,别以为自己不知道贾府的那个三姑娘到底如何恶心了娘子的。 当然,更加让骆辰逸恶心的是,那位三姑娘,对着自己竟然生出了非分之想,真的是恶心死人了。 就她那个尖酸刻薄的德行,忘恩负义的秉性,若是自己真的瞧上了她,那得有多眼瞎啊? 骆辰逸当初听说了此事之后,简直恶心地快要将隔夜饭给呕出来了,虽然也不是没有收拾她的机会,然而自己一直忍耐至今,等的便是今日! 再有青云志,可架不住茜香是个什么德行啊,所以希望她能享受自己日后的生活。 听着舅老爷的应对,骆辰逸嘴角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挥挥手,让林福下去了。他就知道,贾赦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果不然,生怕错过机会,等不了过夜的贾赦打发了邢夫人带着探春,亲自上南安郡王府去了。 对于大太太带着自己出行,探春也是各种惊疑不定,然而这是老太太吩咐下来的,所以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惊讶的,可也没有想着去反抗,跟着大太太出门去了。 南安郡王府上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众人谁不是一清二楚的,又有多少双眼睛是盯着这里的呢?所以对于贾家大太太和二房庶女上门一事,众人面露不耻。 当然,也是有人觉得遗憾的,若是自己也能如同贾家这样拉下脸来,不过一介庶女,也不知道能换回多少的好东西来。 忽闻是贾家大太太和二房的三姑娘上门,南安太妃和王妃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的。 不过想到了某种可能,立即地面露喜色! 对于贾家的几位姑娘,南安太妃和王妃都是见过的,虽然贾府的爷们儿不大争气,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可是女儿家,你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当初深宫内苑的贤德妃,亦或者是如今牛家的新妇,到如今待字闺中的两个女儿家,各有各的特色,都是钟灵毓秀之辈! 说句不好听,哪怕是自家的玲珑,如果不是依仗着家世的话,在学识,气度上并不一定能比人家的姑娘出色呢。 当然,这话也只能南安太妃说说,至于王妃么,自然是偏疼自己的闺女的,哪里会觉得堂堂郡王府的嫡女比不上破落户家的庶女呢! 所以对于送上门的刑氏和探春,不管是南安太妃还是王妃,再到玲珑郡主,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贾家大太太和三姑娘上门,这意思多么地一目了然?如何能不让千般愁绪,万般怨气的南安王府的重任欢喜呢? 面对霍家女眷们的热情,邢夫人和探春略略地有那么几分受宠若惊。 当然,探春看着霍家女眷们一脸的欢喜和热情,心中略略奇怪的同时也有是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不过在外面,又是老太太叮嘱下来的差事儿,探春却是没有将自己的疑惑给表达出来,一切都表现的很是正常。 她越是大气爽朗,南安王府的众人就越发地欢喜。 最后,对于南安王妃提出了要收探春为义女之事,探春这才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欢颜,果然是老太太呢! 许是顾虑到自己没有母亲教养,只怕自己的亲事儿不顺,所以老太太才会做出了这样的安排吧? 探春如此地解读了这番收为义女的举动,所以表现的一点儿也没有抵触,真心地欢喜,真心地感激,真心诚意地唤了对方一声“母亲”,叫了“祖母”,称呼了“妹妹”,总之,成为了霍家的义女,总比贾家庶女这个身份强多了。 所以纵然从霍家离开,探春都是满脸笑容,不断地夸赞着霍家众人,老太妃仁善和蔼,王妃慈和,玲珑郡主也没有别人所说的跋扈。 可见世人可憎。 听着这些话,看着她满脸的喜悦,邢夫人难得地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来,然而几次张口,可是有些话终究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所以探春在看着大太太一脸怜惜地望着自己,也是大写的懵逼。心中也是在吐槽,这大太太该不会是脑子不清楚了吧? 不然的话,干嘛要用如此的目光看着自己?如今自己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好日子确实才刚刚开始呢。 回到了自家宅子之后,邢夫人带着探春去老太太屋子里交差,贾赦这个大老爷们儿也是在坐的,探春还以为这是老太太和大老爷对于自己的重视呢,毕竟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了呢。 她是霍家的义女,虽然不如玲珑郡主那样高贵,可到底身份不同了,再不是贾家的庶女那样,能随意地让人轻贱了! 探春神采飞扬,体态修长,又是一身的盛装打扮,穿戴的比往日里更加地繁盛,衬的整个人贵气了许多。 贾母和贾赦也是连连点头,南安郡王府上能看上探春,是自家女孩儿出色,是霍家好眼光,也是三丫头的一场造化呢。 既然事成了,贾赦这个大老爷便拉着邢夫人告辞了,将告诉探春真相内情的重担交给了贾母。 毕竟贾母到此刻还以为探春这一番牺牲是为了换回自己的孝顺儿子呢,所以身为亲生闺女,探春为了她老子,为了贾家,合该做出这样的牺牲来。 贾家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培养教育了她一身的气度和学识,如今也该是探春回报贾家的时候了。 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贾母完全没有不舍之情,不过面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露出了几分伤感之情来,拉着探春的手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听着她说着霍家的太妃,王妃,郡主们到底有多么地仁善,和蔼时,终于忍不住地眼泪掉了下来。 “三丫头啊,是老祖宗对不住你!不过你要相信老祖宗,要体谅老祖宗,我真的是不得已啊,所以才会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来,为了你老子,为了宝玉的前程,老婆子也只能对不住你了啊!” 听着贾母声泪俱下的言辞,探春倒是有些奇怪的, “老太太,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这么说?能成为霍家的义女,我还是托福老太太呢,否则的话,只怕人家也是瞧不上我的,我不过是个平民丫头罢了,如何能攀附上高高在上的王府?老太太,三丫头对您唯有感激,却是没有怨气的。” 探春真心诚意地对着贾母道,她说的是真的,全然是一片肺腑之言。 “那就好,你这丫头,我就知道是个好的,日后你父亲回来了,肯定也是感激你的,老婆子先替贾家谢过三丫头了!日后你和亲茜香,也要好生地过自己的日子,毕竟是成为一国王妃,日后也是有机会能成为王后的,三丫头,这也是你的造化呢!” 贾母一鼓作气,将憋在自己心中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探春整个人却是懵住了,老太太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三丫头如何听不明白?”探春脸上的笑容僵住,面上一片惨白,巨大的惶恐和不安似乎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一般,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三丫头啊,我知道这是有些难以接受的,然而事已至此,此刻你的名字只怕已经上报朝廷,皇家也会给你体面,封你为公主,和亲茜香国,你可要记住了自己的本分,这是我贾氏女的荣耀!” 贾母在她带着微弱希望的目光中,却是狠狠心,为了让老二回来,只怕委屈了这丫头了! “和亲茜香国,南安郡王家中不是有玲珑郡主吗?何以要我去和亲?老祖宗救我!” 探春急了,泪眼朦胧,跪在地上求恳道! “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不过是因为霍家舍不得玲珑,所以才在外面收了义女,这是你的荣幸,这是你的造化,何以哭哭啼啼?这是喜事儿,该笑的!” 贾母终究也失了耐心,好言劝慰既然无用,那么就只能逼着她老太太冷脸以对了。 真相如此地残酷,你又何必非要知道个一二三呢,傻傻乎乎,迷迷瞪瞪嫁出去了不就好了?再者说了,那可是一国王妃呢!岂是什么阿猫阿狗地就能当上的! 贾母一脸的冷漠,探春别唬的哭也不敢哭,眼泪儿也不敢掉了。 “这就对啦!天大的喜事儿,合该笑的,哭哭啼啼地也不怕晦气的!好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只怕册封的旨意就该下来了,这是我贾氏一门的荣耀,鸳鸯,去告诉大老爷,大太太一声儿,要好生地准备着,万不可怠慢了天使!” 贾母说完,阖上眼,再没有看探春一眼。 探春整个人看上去凄惶又无措,失魂落魄一般地离开了贾母的院子,这里仍旧叫做荣庆堂! 果不然,第二日,朝廷的体面旨意就来了,小黄门看上去就是个不被重视的,然而贾府众人还得满面笑容,一脸的喜悦。 谁也不敢露出别的表情来,经过了抄家之后的贾府,在看到这些小黄门,官差诸人,本能地有一股子畏惧之色! 贾家起了香案,阖府跪接了旨意,探春被封为“如梦”郡主,和亲茜香。 除了个册封的旨意外,皇家甚至连一点儿别的赏赐都没有,贾家的里子面子地被剥了个干净。当然,皇家么,似乎也没落下什么好儿来。 皇帝刻薄寡恩的名头比往日里更甚! 当然,霍家这次是要大出血了,和亲郡主的一切嫁妆,用具之类都要霍家出,霍家却是没有人觉得这有不对,对于皇帝的旨意满口地应下来了。 只要能换回王爷,这点子东西算什么呢? 这是郡王妃的原话,不得不说,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财大气粗之感。 京城·郡主府 “你说什么?三妹妹和亲茜香?这是几时的事情?如何咱们一点子的风声都没有听到!” 黛玉一脸震惊地问道。 “毕竟有卖女求荣之嫌,贾家低调隐瞒都来不及呢,如何会大喇喇地在亲眷中间宣扬?” 骆辰逸很是冷淡,饶是心中再如何地爽歪歪,然而表面上一点儿也不敢表露,这样的感觉很是不好,所以他的面容也是略略地有那么几分扭曲。 黛玉只当是他不耻贾家的卖女之举,倒也没有深究。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尽管没有转圜的余地,可毕竟事涉三妹妹的终身,如何能冷漠不管?” 尽管对于探春的某些小心思黛玉非常不喜,说一句厌恶也不为过,然而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第一时间仍旧是选择了去贾家看看。 “行,你去吧,我不好过去,早点儿回来。” 骆辰逸也不拦着,对着娘子点点头,也让她去听听某些真相,贾家这样的亲戚,黛玉始终抱着一丝幻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主子要出门,几个丫头婆子地忙而不乱地准备着各色出行的东西,不大一阵子,木槿便上来禀告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黛玉闻言,对着丈夫点点头,匆匆而去。 贾家诸人此刻正在面对这宝玉的诘难,对于三妹妹和亲这般大事儿,作为二房顶梁柱,作为府中男丁的宝玉在跪迎圣旨之后,这才知道的。 难得的,宝玉放下了书本,使人将大老爷请到了老祖宗的院子里,他想知道个为什么! 贾赦对于宝玉的观感略略地有些复杂,毕竟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吃苦受罪,可是宝玉呢?仍旧是锦衣玉食,一副天真烂漫的世家公子模样,这般的宝玉如何地不令贾赦觉得碍眼? 当然,也是因为一直以来宝玉在贾家的特殊待遇,所以此刻宝玉仍旧是万事不理,油瓶倒了不扶的形象,贾赦虽然还是能接受,可说到底,心中还是很不痛快的! 凭什么宝玉你就能别人特殊呢? 第99节 “老太太,大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霍家有女儿的,为何还会选了三妹妹和亲?” 贾赦闻言冷笑了两声,并不做声,不过目光么,却是落在了老太太的身上。 “宝玉啊,若不是为了你父亲,我如何会如此地牺牲你三妹妹?三丫头打小儿在老婆子身边长大,我比谁都疼她,可为了救你父亲,三丫头也只能做出这番牺牲了!” 贾母叹息了一声,看着面若银盆的宝玉,压下了对于贾赦这个滑头儿子的不满,带着淡淡的伤感,对着宝玉解释道。 贾宝玉闻言神色复杂难辨,父亲回来,他是欢喜的,可牺牲了三妹妹,他又哪里能欢喜的其阿里呢?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孙儿好生念书,科考中举,也无法令父亲减罪归家,是吗?” 沉默了片刻之后,宝玉不死心地问道。 “你这是还没睡醒呢?你以为科举是什么?每年就有三百人呢?这么多年下来,你想想有多少的进士,若是人人都似你这般,还不得乱套了?你父亲做下的那些事情,岂是能随随便便地免罪的?” 贾赦嗤笑一声,他觉得宝玉简直天真太过。 当然尽管已经是如此的境况了,可是贾赦对于自家二弟的恶感没有丝毫的减退,仍旧还是那般地厌恶他!道貌岸然地伪君子。 宝玉闻言,一双眼睛顿时直了,嘴里喃喃, “那我读书还有什么用呢?这样拼命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作用呢,是不是?林妹妹?” 最后一句,却是声音高扬,贾母和贾赦急忙往门口瞧去,果然不是黛玉,又是何人? “二表哥,如今我已为人妇,往日里的这些称呼万不可再提起。二表哥今日如何不在院子里用功?这是来给外祖母问安来了?” 黛玉眉间若蹙,略带着几分不悦地道。 “不完全是,林妹妹,你可知道,三妹妹要去和亲了,你救救三妹妹,好不好?” 宝玉看着黛玉,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脸的兴奋急迫! “朝廷旨意明发,事已成定局,我又能有什么法子?二表哥又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还不如去刻苦攻读,撑起家族,日后也好杜绝了这样的事儿!” 黛玉淡淡地道,其中的指责之意非常明显,家族男丁指靠不上,靠着牺牲姑娘们,也是令人可笑呢。 “外祖母,大舅舅!” 说完之后,黛玉便不去理会傻愣愣的宝玉,越过了他,对着贾母和贾赦见礼。 “玉儿,你来的正好,你三妹妹,三丫头她要去和亲了!这是生生地剜了我老婆子的心头肉啊!” 贾母一副见着了救星一般的表现令的黛玉也是略略地有些心酸,至于贾赦么,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了。 毕竟能作到他老娘这个份上的,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他总算是见识到了自家老娘的这份儿变脸功夫。 “外祖母,您一定要振作,三妹妹,这个府上,还指望您呢!万不可如此……” 黛玉看着泪流满面的贾母,心中酸涩,红了眼圈儿,哽咽着安慰道。 “玉儿啊!三丫头,这是要疼死我老婆子啊!” 贾母说完,拉着黛玉入怀,顿时偌大的屋子里陷入了充满了她悲怆哭音。众人一时之间似乎也是被勾起了什么悲伤事儿,人人都是红着眼圈儿。 “老太太,万不可如此生悲,若是让皇家知道,还以为贾家这是对于皇家旨意不满呢,反正皇家也不缺这么个假郡主,万一陛下恼了,生出了反悔之意,再退货了,贾家可就成笑柄了。至于三丫头,青灯古庙相伴一生,听着倒也不错!” 贾赦最不耐烦的便是女人的眼泪,尤其是自家母亲这番表现,弄的谁真的委屈了她似的,明明自己不过是传了个消息给她,一切的主意都是她出的,一切的决定都是她定的,现在搞的谁好像欺负她一般,卖之女儿这恶名,自己可不背负! 贾赦这话到底厉害,成功地令贾母收了眼泪,黛玉也是略略地有那么几分地不自在,似乎自己这一趟,来的不是时候呢。 “外祖母,大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何霍家偏生就找上了三妹妹,是不是霍家依仗权势,行了逼迫之事?” 黛玉柳眉倒竖,怒道。 “嘿,外甥女儿,并不是这样,虽然我不要脸,可我也不遮掩,所以这事儿,是我先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想好了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是你大舅母带着三丫头去的霍家,老太太想用三丫头换回流放的你二舅,所以让你大舅母带着贾家的条件去了霍家。” “霍家答应了?他们能有这样大的能量?” 黛玉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问道。 “嘿,多大点子事儿呢,如今你瞧瞧这朝堂上,为南安郡王,为霍家求情的又有多少人,听闻上皇他老人家都让当今要保住南安郡王的性命,让他毫发无伤地回来呢,可见他们家势大!不过是让你二舅平安归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贾赦一脸羡慕地对着黛玉分析道。 尽管大舅说的对,可黛玉总觉得哪里不对,万一贾家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呢? 可看到外祖母和大舅的面色,这话她又咽了下去。总觉得贾家的这场交易,总不是那么靠谱儿的。 “我想见见三妹妹!” 黛玉几次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我打发人去叫三丫头。” 贾赦说着站起来走了,毕竟这里是内宅,自己一个老爷们儿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黛玉没来得及拒绝,也只能随他去了。 贾赦离开之后,略有心思的黛玉和略显尴尬的贾母各自地陷入了沉思,屋子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然而,贾赦打发去的人回来了,却是没有探春的身影, “三姑娘说了,因着身子不好,所以怕过了病气给郡主和老太太,只希望郡主能原谅她的失礼了。” 黛玉闻言,也只能叹息,本想亲自去渐渐探春的,然而想了想,还是去了四妹妹处。 惜春这一阵子越发地迷恋上了佛学,似乎已经开始茹素了,整个人清冷地不似年轻姑娘,看到黛玉时,这才略略地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林姐姐,你可是来了,三姐姐为了救父和亲,家里上下都赞颂她的孝顺呢!可终究,谁知道到底是孝顺了谁呢!哈哈,也是好笑的很!” 惜春一脸的嘲讽之意,黛玉也只能保持沉默。 自从贾家搬入内城之后,黛玉反倒是减少了往来的次数,虽然时常地打发下人往来,可自己来的少了,现在惜春大变样,黛玉又生出了几分自责之心来。 “你呀,何苦呢!” 良久,黛玉叹息道。 “我算是看明白了,三姐姐聪明一时,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好了吧,争强好胜的三姐姐,终究挣不过命去!这都是命啊!三姐姐这下子总算是消停了,算计来算计去的,她不嫌累,咱们这些人看着都觉得累呢!她往日也生出了些不好的心思来,可到了如今,林姐姐,你原谅她罢,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苦命之人罢了!” 听着这话,黛玉心中略略地有些膈应和不自在,想起了旧事,她对于探春的怜惜之情大大地减低。顿时地觉得自己火急火燎地赶来贾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算了,自己还是回去吧! 黛玉匆匆来,匆匆去,贾母想留着她在府上用顿饭都没有留住,也不知道四丫头那个孤拐性子的,又对着黛玉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又恼了黛玉? 贾母本想问问惜春的,然而想想惜春的那个性子,生怕她再给自己撅回来,索性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两个时辰不到,黛玉竟然这么快地就回来了,也是令骆辰逸微微地有些惊讶。 不过看她的脸色不是太好,以为她又在贾家闹的不快活了,索性也不问,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是绝对没有更改的道理的。 既然无法改变,又何必要问这些事儿,没得给妻子心中添堵。 夫妻俩聊起了别的事情,说起了二嫂子有了身孕一事儿,黛玉在想着,是不是自己夫妇俩也该去求求神,拜拜佛,这样才能有个孩子呢! 这次,骆辰逸倒是没有反对,这一阵子事情太多,黛玉也是累的够呛,去城外上上香,散散心似乎也挺好的。 黛玉见他不反对,急忙地让人去安排了,她去的也不是什么名山大寺,京郊有个香积寺,胜在天然,少了喧嚣,黛玉很早便想去瞧瞧了。 然而丈夫一直对于这些佛道之类的不大感冒,她也减少了这方面的出行。 如今得偿所愿,黛玉也将贾家的事情略略地放在了脑后。毕竟茜香来使抵达京城还需要一阵子的,所以暂时不着急。 黛玉夫妇带着骆婉慧姐妹,供着骆家老太太一起前往香积寺,众人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倒也欢喜。 尤其是骆老太太,因为小儿媳有了身孕一事,成日地笑不拢嘴,欢喜至极,心中对于这神佛越发地虔诚了。 所以侄儿,侄儿媳妇儿带着她去寺庙,老太太欢喜坏了,儿子去西南还愿,自己去庙里也上一炷香,感激满天神佛的保佑了。 说起了在西南的儿子,骆老太太也是略略地有些忧心的,毕竟如今的西南,只怕是不大太平呢,好在儿子没有带着媳妇儿一起去,否则的话,她指不定如何地心惊肉跳呢。 那可是孕妇啊! 好在儿子这次谨慎了,看来当了爹,果然是长进了不少! 骆辰迈可不知道老娘对于自己的夸赞之词,此刻的他,正潜入了茜香,进行着冒险活动。 茜香女王最终还是因着畏惧天、朝的火力,生怕惹怒了皇帝,再大军南下,踏平茜香的话,自己如何对得起祖宗留下的这份儿基业。 又有茜香的公主和王子之间的各种争斗,朝臣们的小心思,反正促使女王下定了决心,和谈。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狠狠地咬下一口肉的好机会。 再加上天、朝对于周边的藩属国一向都是仁慈宽大的,这次肯定也不例外,女王已经在谋算着天、朝会给茜香多少的好处了。 毕竟自己俘虏的这位可是天、朝的郡王爷呢! 身份不一般啊,所以茜香女王吩咐人看紧了南安郡王,不过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生怕饿瘦了他,将来不好和天、朝谈条件了。 本来就养尊处优的南安郡王在刚刚被抓住的那几日里确实吃不好,睡不好的,生怕自己睡梦中被砍了脑袋。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他算是明白了些什么,茜香既然好酒好肉地伺候着,自然是因为朝廷没有放弃自己,陛下没有放弃自己之故。 所以放下了担惊受怕的南安郡王开始了自己的养猪生涯,整个人肥硕了一大圈儿。 骆辰迈在看着他的那一刻,简直恨不得戳瞎了自己的眼睛,麻蛋,现在后悔撤退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南安郡王是认识骆辰迈的,毕竟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骆辰迈又是阁老之子,尽管瞧着是个混不吝,没有多少正经的,然而谁也不敢小觑了他。 两人也曾经在百花楼诸如此类的场合中把酒言欢过的! 南安郡王看着骆辰迈,一副见着亲人的亲热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是将骆辰迈给恶心了个够呛! 忍着恶心,骆辰迈也只能带着他,尽快地离开这里。否则的话,一旦惊动了守卫,可别把自己再搭进去了。 还好的是,一直到了船上,他们都是顺遂的。 骆辰迈觉得老天爷在保佑自己。 不过他也不敢放松了警惕,十多个壮汉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不停地摇着船桨,朝着闵榕城的方向驶去。 抵达了闵榕城之后,众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生死路上走了一遭,所以到了收获的季节,众人捧着骆辰迈给的金子,欢喜坏了!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胆大的吃肉,胆小的汤都喝不着,现在有了这些东西,自家一家子老少可是一辈子也不用愁了。 这些人,都是闵榕城赫赫有名的渔夫,水上功夫了得,为了请动他们,骆辰迈自然也是下了重本的! 自古高手都在民间! 第100节 以前听着四弟如此感叹,骆辰迈其实是不以为然的,不过经过了这次之后么,他才算是真正地服气了! 南安郡王尽管肥成了猪头模样,可是在面对官场上的那一套时,却是比骆辰迈这个愣头青有主意的多。 所以真真假假的折子写好了,然后交给了骆辰迈,他本人么,则继续地猫在闵榕城,等待着皇帝下一步的旨意! 只要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骆辰迈才懒得理会他到底又有多少的算计呢,揣着折子,快马加鞭,前往京城…… 第61章 61|城 却说京城的骆辰逸,黛玉夫妇几人在香积寺日子过的平和温馨,那么对比一下,一路上紧赶慢赶,换马不换人的骆辰迈就苦逼许多了。 南安郡王好歹也算是闵榕城的人物,所以他出面,弄到了上好的骏马,供骆辰迈回京。 然而再好的马匹,它也架不住白天黑夜地跑啊。所以一人四骑的配置,可是倒了山东地界上,只剩下身下的这一匹了。 牲口都这样了,更别说是人了。 骆辰迈以前觉得自己习武多年,日日勤奋不辍,手上的功夫从来没有放下过,虽然比不上多年行伍之人,可也不算是什么菜苗人物了吧?然而这次的日夜兼程,真是让骆辰迈日后想想都会觉得后怕不已,这简直就是要命啊! 饶是如此,骆辰迈仍旧发狠,在山东驿站换了快马,继续打马北上! 第二日的傍晚,远远地看着神都的东安门,众人面露喜意,终于算是回来了。 骆辰迈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去了衙门,将折子给递了上去。 听说是南安郡王送回来的折子,阁老们谁也不敢怠慢,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番,留下了一位值班,其他的几位阁老先后地跟上,去大明宫求见陛下去了。 昨日接到的消息是,茜香国使者已经到了直隶,最晚明日就能抵达京城了,快的话只怕是今日就能到达京城驿站了。 皇帝听闻阁老们求见而不是鸿胪寺卿时,还是略略地松了口气的。毕竟打了败仗,他的脸上又有多少的荣光呢? 然而,在听说南安郡王使人加急送来的折子时,皇帝也忍不住地失态了。 戴权急忙地从一位阁老手中接过了折子,然后小碎步子,快跑去了皇帝身边,双手递了上去。 皇帝看了折子之后,却是气笑了。 能似南安郡王这样一本正经无耻的,真的是不多了。 “送信的呢?去传他进来!” 皇帝对着戴权道。 戴权盯着几位阁老们看着,在得到他们的点头肯定之后,戴权走出了大明宫,在不远处瞧见了风尘仆仆,完全不像样子的骆辰迈。 文定公的两个儿子戴权都是认识的,虽然不熟,可到底从轮廓上还是看出来这位是谁了。 “骆二公子?” 戴权带着几分讶然,问道。 “老内相,是我!” 骆辰迈一笑,露出了自己一嘴的大白牙。 “随着咱家来吧,陛下要见你,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 最后一句是压低了说的。 骆辰迈谢过了人家的一片好心,跟上了戴权的脚步。 呃,还真别说,看着两鬓尘霜,走路一瘸一拐地骆辰迈,皇帝整个人是凌乱的。 “骆辰迈?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对于骆家的这个二小子,因为他的奇葩选择,所以京中不少人都是影响深刻的,如今朝堂的这些人,包括皇帝,说句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 骆辰逸也是进士出身,半道儿觉得自己还是不喜欢,所以跑去习武了。 当然,之前肯定是有底子的。 他打小儿就喜欢舞枪弄棒的,然而父亲却是不同意,后来为了逼着儿子上进,骆阁老想了个法子,与儿子约定,只要你中了进士,老子也不逼着你去读书,到时候你想上天,我都随你。 便是这样,骆辰迈跟打了鸡血一般,二十岁成为了两榜进士,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少年俊才! 然而自此骆辰迈就彻底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成为了吃喝等死混日子的纨绔。 “陛下,臣因为家事,所以……在抵达闵榕城后,臣这才知道……所以臣一时热血,带着几个水性好的渔夫,驾了渔船……找到了南安郡王,许是因为想着要和朝廷和谈,是以南安郡王的待遇还不错,比起往日里富态不少,臣一行人回到了闵榕城之后,郡王爷就打发臣进京了……” 骆辰迈尽可能地淡化自己的功劳,轻描淡写地描述了他的这一番举动,却是听的皇帝和几位阁老们心中起伏不定。 虽然很讨厌骆氏这没错,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骆氏子弟,确实优秀。 少年人热血单骑,渗入敌后,救回了南安郡王之事,惹的老头子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让朝廷被动化主动,这样的一份功劳,确实是无法抹杀的! 皇帝想想自己的银子不用往外掏了,笑容遮都遮不住了。其他几位老大人也是一脸欣慰地望着骆辰迈。 这一刻,骆辰迈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这种得到认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骆辰逸啊,你这次做的不错,你想要什么赏赐,朕绝不小气。” 说的你好似很大方似的! 在场的众人默默吐槽。 “这是臣该做的,不敢奢求赏赐。” 骆辰迈一脸的惶恐之色,对着皇帝道。 “跟朕说说,有什么心愿?朕也可以帮你达成!” 皇帝看着他,继续地问道。 “啊,陛下能不能为臣的儿子赐个名字?” 略带着几分羞涩,又有些期待地望着皇帝,这样的骆辰迈更加地让皇帝心情好了。 “好,你放心,等你儿子降生,朕自有旨意!” 皇帝心情大好,不用在国事上被动了,自己大方一次又有什么呢? 皇帝这么一高兴,发现这个骆家小子竟然是个如此有趣的,大老爷们害羞之类的,总是能让人产生无限的好感。 外加上骆辰迈这一副不居功的架势,又不用费心思想着如何地安抚他。 皇帝得多少高兴啊,若是朝臣们都有这么懂事儿,朕还愁什么? 做梦! 皇帝这里刚刚欢喜了一下下,回头他脑子就将骆辰迈的爵位给升了,皇帝心中狂刷屏,表情就跟哔了狗一样难看。 到底是为了甚么? 父子俩就不能同频么,哪怕一次都不行吗? 上皇看着儿子难看的表情就呵呵哒了。 他是真的懒得再给这个蠢货解释了,这样吝啬的帝王该如何吸引朝臣为你卖命? 真以为朝臣们都是大无畏,一心为公,一心为百姓,一心为帝王的吗? 皇帝这会子觉得不用封赏骆家的小子是挺好的,可也不想想,若是没有自己的这份儿补救,明日只怕偌大的京城就已经风言风语,皇帝还嫌自己刻薄寡恩的名头不够盛怎么着? 尽管没有得到皇帝的嘉奖,可刚回到家的骆辰迈便迎来了上皇的大伴儿,他的爵位也是蹭蹭蹭地往上跳,成为了一等子爵,越过了男爵直接晋升为子爵。 当然,还有朝廷准备的三进宅子一座。 这可真是好事儿! 骆老太太因为听说儿子回来了,也顾不上自己在林家的温泉庄子上伺候的那些瓜啊菜的了,丢下了那些东西,直接地赶回了内城。 骆辰迈倒是庆幸自己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了,否则的话,他那副野人形象,不得让老太太哭死啊? 饶是如此,看着只剩下一口白牙的骆辰迈,老太太心中还是极为地不好受! 儿子虽然出息能干,自己是挺欢喜的,可到底只怕是受了大苦头,遭了大罪后才能赢得皇帝的这份赞赏和嘉奖吧? 现在儿媳有了身孕,儿子又有了出息,老太太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一点儿的负担都没有了。 府上有她,这个家中永远给自己安心舒适的感觉,骆辰迈陪着母亲一起用了晚饭,立即地困顿不已,眼皮子直打架。 骆老太太更加地心疼儿子,急忙地让人好生地护送回去,让他好生休息。 且嘱咐了诸人,千万别去打扰了二爷,然而还是有这样那样不知死的货色上赶着送死,骆辰迈半睁半眯着眼睛,直接地将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光着身子的丫头给踹了出去,紧接着下一秒,自己的呼噜震天响! 二爷院子中的丫头、婆子们看着那丫头的眼神带着嘲弄,羞的那丫头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然而这个世界上邀功之人不知道多少呢,所以在老太太出现之前,如何会让去死? 等一脸愤慨的骆老太太出现在老二的院子时,看着那个瑟瑟发抖,血色全无的丫头,眼中淬着毒一般,恨不得生吃了她! 那丫头尽量地捂住自己的身子,虽然都是女人,可这种感觉仍旧不是很好。 这种耻感可能会是自己一辈子的噩梦。 当然,不止是这种耻感会跟随她一辈子,甚至是今日老太太的决定,都是改变自己命运的。 骆太太看着儿媳的陪嫁丫头,简直糟心坏了。 这个世界上恨丫头爬床的不缺老太太一个,可绝对少不了老太太的。 老二媳妇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而且在南下之前还对着自己说出了那样决绝之言,所以她知道,老二媳妇肯定不会生出这样心思的,所以骆老太太更恨这个丫头了。 现在儿媳又有了身孕,老太太顿时生出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来。 使人扔给了那丫头一件外衣,遮住了身子之后,老太太甚至连审都不想审,直接地叫来了人牙子。 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丫头真的是想死的都有了,然而此刻的她,已经被堵了嘴,整个人给捆了起来,想死都不能。 只希望老太太是个心善的,别把自己卖到那种地方去,否则的话,她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既然是陪房,那么肯定是一家子的,骆老太太为了永绝后患,将一家子都给直接送了出去。 人牙子看着这一家子,虽然骆家人没有说什么,然而脑补也是能脑补出来的。 为了钱,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的? 这些人既然已经在做人口生意了,哪里还会顾忌什么廉耻,道义?直接地,这丫头一家子就消失在了骆府。 骆辰迈睡了整整两日之后,这才算是睁开了眼睛。 骆老太太对着儿子嘘寒问暖,请了太医,炖了补品,简直将他当成了是小宝宝一样在照顾。 第101节 骆辰迈略略觉得有些耻感的同时,对于来自母亲的全方位的照顾而自然也是享受的很,毕竟自从成婚之后,母亲对自己完全就是嫌弃的要死了。 所以现在能享受到这样儿的待遇,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骆辰逸听到二哥醒过来的消息,赶到府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的景象,一副没断奶的小孩子待遇的二哥,而他自己尽然是一副享受之相! 骆辰逸恨不得戳瞎了自己的双眼,自然骆辰迈也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好的待遇,被自家四弟好生的一顿冷嘲热讽。 反倒是对于立下的功劳绝口不提,骆辰迈也是一脸的笑容,他知道四弟这肯定是嫉妒啦,所以让他念叨上几句又如何?反正自己也不会少上口肉的! 骆辰迈这样好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反驳,倒也让骆辰逸觉得没意思透了! 算了,和这样一根筋的莽夫计较什么? 骆辰逸说的口干舌燥,索性地阖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羡慕嫉妒,嘿嘿!二哥如今也是子爵大人了!嘿嘿!” 骆辰迈这样一幅欠揍的模样,骆辰逸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对他来了个置之不理,嘚瑟的骆辰迈也不敢对着四弟撩拨太过,省的日后再让他逮着机会收拾自己,那样的话多不划算? 自己日后依仗四弟的地方多了去了,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将人给得罪了吧? 所以他收敛了自己的兴奋,终于严肃起来了,对着骆辰逸叙说起了自己这一趟茜香之行的始末来,毕竟自己这次真的跟走了狗屎运一般,顺利地不像话,别说是他了,随随便便地去个人,只怕都能立下这打工来! 听着二哥的轻描淡写,再看看他这样的瘦弱,骆辰逸压根儿就不想戳穿他,笑嘻嘻地恭喜他,希望这样的事儿他每次都能遇上,然后一直将自己的爵位升成国公,让他的子孙后代可以躺在老爹的功劳簿上吃一辈子! 这话骆辰迈却是爱听,毕竟自己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了,有了孩子,虽然还没有出生,可到底一切都是不同了! 责任感爆棚的骆辰迈自然是豪情万丈,想着要为自己的儿子创造一个什么什么良好的氛围的。 听着他一口一个“儿子”地叫着,骆辰逸还是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万一二嫂生个女儿,你难道还不喜欢了?” “呸呸,你可别咒我,虽然闺女我也喜欢,可是头胎却一定要是个儿子,儿子!这样的话你二嫂的压力也少了很多,毕竟这么多年,她为了生孩子,也算是受了不少的苦,我不想她再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说到最后,骆辰迈的情绪略略地有些低沉! “你呀,日子是你过的,只要你一心一意地对着二嫂,我觉得二嫂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生了女儿又如何?反正也是你的骨肉,女儿多好,娇娇俏俏的……” “好了,停,你二嫂肯定生的是儿子,既然你喜欢闺女,那么让弟妹给你生个便是了,可千万别再在我耳边上念叨便是了。” 骆辰迈对着自家四弟摇头道。 闺女他也爱,可到底还是需要个儿子,还不如头生子便是儿子,这样的话,日后有了闺女,当哥哥的还能护着妹妹,多好。 说起了孩子的话题之后,骆辰逸也变沉默了,如今他也希望黛玉能尽快怀上的,毕竟再拖延下去,只怕黛玉的压力更大了。 一时之间,兄弟俩默默。 却不知,内宅的黛玉看着桌子上的那盘儿鱼,觉得腥味儿冲鼻,自己难道是病了?所以竟是半点儿的腥味儿都闻不得? 黛玉心中狐疑,却是将那盘子鱼肉略略地往远处推了推,看着她的这一举动,骆老太太倒是有些疑惑了,“玉儿,我记得你之前喜欢西湖醋鱼,说是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所以特意地嘱咐了厨房为你准备的,怎么?难道是今日的味道不对还是你身子不舒服?” “总觉得这一阵子胃口不大好,我在想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肠胃最近略略有些不对!” 黛玉也是蹙眉,一脸的不耐道。 “本来奴婢说了让郡主请太医的,可郡主总推脱,说是没几日便到了请平安脉的时候,到时候一起诊即可,又拦着咱们不让告诉郡马……” 看着骆老太太一脸的厉色,黛玉身后的木槿忍不住地出声道。 “嘿,你这丫头,身体上的事情,如何能大意?使人去前院说一声,请了太医过府吧!” 骆老太太对着身边的婆子吩咐道。 小宋氏暗中撇撇嘴,不过是肠胃不舒服而已,又什么打紧呢,谁家的媳妇儿如此金贵了? 大嫂子为了巴结郡主,也真是太过了些。 然而,这样的场合中,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大喇喇地说出来的。 后宅打发人请太医,前院的骆辰迈兄弟俩顿时紧张了, “二哥,你先躺着,我打发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骆文远父子今日不在府上,据说是做客去了。 总算是不用对着成天秀慈和,表孝顺的父子俩,骆辰逸也算是大大地松气了的。 听杜鹃回话说是黛玉不舒服,骆辰逸的面色立即地就变了,坐不住了也顾不上内宅不内宅的了,大步流星地去了内宅。 看着面色略略有些发白的黛玉,骆辰逸也顾不上其他,几步地走到了她身边,一脸紧张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想着早点儿告诉我?” 骆辰逸因为闲着无聊,又是要为娘子调养身体,所以也算是学了几日的医术的,然而把脉这种事情,他并不是很擅长,所以对着黛玉的这种脉象,骆辰逸也是有些惊疑不定的,不过面上么,却是丁点儿不敢显露,生怕自己诊错了,白欢喜一场! “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怕是吃坏了肠胃罢了……” 黛玉看着一脸凶相的丈夫,低低地回道。自己心中还是略略地有些委屈的,他似乎这是在凶自己呢! “你呀,再不能有下次了,不然我能被你给生生吓死了,看看现在,搅合的大伯母一顿饭都吃不好,你心里不内疚啊?” 骆辰逸看着一脸打趣的大伯母,生生地挤出了几分羞涩来,对着黛玉道。 他真的脸皮厚,也没觉得夫妻间的亲密有什么问题了,然而生怕大伯母打趣黛玉,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看着他都这样了,骆老太太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了,淡淡地摇摇头,“身子要紧,饭晚吃一阵子也没什么的。你们还年轻,万不可怠慢!” 这其中却是有训诫之意,几个晚辈们都站起来束手应了。 太医来的也不慢,看着他一脸的笑意,骆辰逸确定了自己的诊脉结果! “恭喜郡主,郡马,恭喜老太太,恭喜二老太太,郡主这是喜脉,不过是月份小些,所以脉象并不显罢了!” 这话一出,果然众人面上皆是一片喜色! “辰逸,快,快谢过太医!” 骆老太太对着侄儿道。 骆辰逸笑着应了下来,笑容灿烂的很,对着那年轻太医深深地揖了一礼,慌的他急忙地避过,却是不敢生受了。 骆辰逸笑着将他带去了隔壁的花厅, “郡主的身体状况如何?日后有什么方面的禁忌?该吃什么,用什么,这些还要劳烦你给写下来,也方便咱们参考!” 他说的这样客气,年轻太医也不敢拿大,笑着应了下来。骆辰逸仔细地看了他写下来的这些东西,又认真地和他逐条地探讨印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最终还是觉得也许该请个年老有经验的来,这样自己才能放心。 当然,自己还是需要进一步地学习,毕竟这关于孕妇的护理,孩子的护理之类的,自己基本上就知道个皮毛。 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哪里放心的下,所以肯定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呀! 骆辰逸想想自己是不是有关于孕妇瑜伽之类的印象,可惜的是,完全没有收获。 年轻太医可是不知道郡马爷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确实在感慨,这位郡马爷实在是太过认真,郡主好福气! 送走了太医之后,骆辰逸就没心思在这府上待着了,关于二哥的事情他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了,如今只想着赶紧地回府,让黛玉能好生地休息。 可惜的是,骆老太太压根儿就不让黛玉挪动,说是车上太过颠簸,对身子不好,所以让黛玉和骆辰逸今日先住在府上,明日再走。 骆辰逸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状况,想想黛玉的身体,所以接受了大伯母的安排,两人一起地住在了骆府的客房中。 虽然这里离着林家不过两刻钟的路程罢了,可到底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他还是觉得不放心,等黛玉睡着了之后又打发人去林家将方嬷嬷给接了过来,这位据说擅长照顾孕妇的。 这样的好消息方嬷嬷自然是欢喜的很,收拾了些郡主需要的东西,连忙地赶了过来。 听着方嬷嬷的经验,很多都是合乎科学道理的,骆辰逸满意地点点头,然而对于方嬷嬷分房睡的建议,骆辰逸却是打死也不点头。 分开了的话,黛玉肯定休息不好,她休息不好,孩子肯定也休息不好,再者说了,这样的时候,自己又怎么能离开她? 郡马的性子方嬷嬷也是知道的,劝了又劝,然而他死活不同意,方嬷嬷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随郡马去了,等回府了说通了郡主就好了,反正郡主通情达理,为了孩子,肯定也会和郡马分房睡的。 可惜的是,这次方嬷嬷却并没有成功。 不仅是郡马不同意,便是郡主也是一脸的不悦之色。 自己本也是一腔好意来着,为何主子们竟然不领受? 万嬷嬷对于方嬷嬷的方正也是佩服的不要不要的,老姐妹这样,真的好吗? 郡主和郡马如此的恩爱夫妻,如今郡主新有孕,哪里还能拦得住? 再者说了,依着郡马的性子,也不是冲动之人,所以说老姐姐实在是没有必要这样得罪主子的,万一惹了主子不喜,她后半生可要如何是好? 虽然如今姐妹俩收养一个嗣子,可是到底总觉得没有郡主,嗣靠不住的! 万嬷嬷细细地将这些掰开了,揉碎了,仔细地说给了方嬷嬷听,这才算是令这位耿直的老嬷嬷转圜过来了。 看着她脸上的悔意和懊恼之色,方嬷嬷便住嘴了,尽管老姐姐是个方正的性子,可并不是代表她便是个傻子啊! 所以第二日,黛玉和骆辰逸俩便听到了方嬷嬷的请罪之言,本来因着她的一腔好意,黛玉和骆辰逸俩也没多么地生气,再者说了,如今自己夫妻俩得偿所愿,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小事儿呢,所以急忙地让万嬷嬷起来了。 毕竟一把年岁了,跪在自己面面前,真心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自此,再没有人对着夫妻俩说过这种事儿了。 此为后话,回头再来说说此刻的黛玉夫妇俩。 尽管骆辰逸这一阵子是挺努力的,也希望妻子能尽快怀上,然而等到这样的喜讯真正降临时,骆辰逸除了欢喜外,剩下的便是惶恐了。 软软的,萌萌的孩子啥的,是一种新的希望,是承载着人们期待的,然而骆辰逸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开始自己吓唬自己了,万一是个女儿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可万一,万一……呸呸,没有万一。 最后,看着榻上面色红润,睡的香甜的黛玉,骆辰逸心中发狠,绝对没有万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定会平安幸福,一辈子都这样幸福的! 明明之前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觉得自己略略地犯了懒,有些爱睡懒觉,觉得自己肠胃有些不舒服,不大吃吃饭罢了,可是这太医诊脉之后,得出了自己升格成为母亲之后,黛玉立即地觉得不同了。 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柔弱了不少,当然,也娇气了不少,总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觉得不舒服,不对劲了! 黛玉总觉得自己这样矫情是不对的,然而看着丈夫和众人比自己夸张了百倍时,顿时舒心了许多。 第二日,骆辰逸扶着有了身孕的妻子与骆府众人告辞,郡主的马车上已经又铺上了几床厚被子,生怕有任何的颠簸,再让黛玉哪儿不舒服了。 若不是自己驾马车的手艺不如车夫,只怕骆辰逸也会抢过了马鞭,自己亲自上阵了。 黛玉觉得丈夫太过夸张,略略地有些好笑,然而心中脸上的甜蜜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 饶是骆老太太亦或是小宋氏都是一把年纪了,也早就过了这样那样浪漫的年岁,还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一抹羡慕来,更遑论是年轻一辈的骆婉慧姐妹俩了,两人都希望自己将来的良人也能有如此温柔小意的表现。 然而骆辰逸此刻没有任何的想法,恨不得路自己都替黛玉走了。 不过他却是知道的,孕妇虽然需要小心翼翼,可终究还是需要运动的,少了运动的话,依着黛玉的体质,那才是害了她呢! 等郡主和郡马上了马车之后,林家的车夫这才柔柔地给了骏马一鞭子,让它放缓了脚步,郡主府的马车以龟速的速度朝着自家行进。 往日里不过是一盏茶的路程,今日愣生生地走了半个时辰才抵达家中。因为有黛玉之故,所以马车直接地从侧门进去,直接到了二门上,方嬷嬷早就备好了软轿子候着了。 抵达了卧室之后,骆辰逸才恍然,自己似乎是紧张地一身汗了,汗黏在皮肤上,衣服又黏上,对于骆辰逸来说,简直是种种地不舒服,似乎自己的身上有很多的小虫子在跑来跑去一般。 第102节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换身衣服!木槿,吩咐人去给我送了热水上来,我要沐浴!” 杜鹃和百灵俩嫁了出去,如今是木槿、木棉俩人领衔大丫头的职位,还有两个是林家的家生子儿。 木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儿,脚下生风地走了。 主子有了身孕,她们这些人简直比谁都高兴,又有主子丝毫不吝啬,很是大方地每个人赏了二两银子,对于一个没想过嫁人,一心自梳要做嬷嬷的木槿来说,她比谁都精细,比谁都爱钱。所以这样的额外的收益,自然是乐的她欢喜坏了。 不过木槿的心思如今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她爱财这一点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了。众人只当她之前是穷怕了,所以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倒也可以理解。 然而却是没有人知道,木槿竟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呢。 木槿应了之后,骆辰逸盯着黛玉的容颜,似有千言万语,可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看着他这样,却是逗笑了黛玉, “怎么?你也有词穷的一日?” 听着妻子的打趣,骆辰逸笑笑,并不反驳,一脸认真地道,“总觉得是在做梦一般,我没有想到,咱们竟然升格为父母了,总觉得你还小,我又是欢喜又是惶恐,可终究,欢喜却是更多一些。玉儿,咱们生两个孩子就好,好不好?一男一女最好,你说好不好?” 骆辰逸最终稳住了心神,对着黛玉商量道。 “好,一切都听你的!” 黛玉在这种问题上从不和骆辰逸争执,对于丈夫总觉得自己柔弱,她也从不去反驳,暂时地就让他按着自己想法来好了。 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罢。 骆辰逸听她这样说,更是欢喜。 一会子木槿进来说说热水备好了,骆辰逸便停止了和黛玉之间的闲聊,起身出去了。 看着丈夫背后湿透的汗渍,黛玉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心生甜蜜来。 洗了个战斗澡,又换上了干爽的家常衣服之后,骆辰逸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等他再次回到内室,发现黛玉已经睡熟了。 骆辰逸索性地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了自己的素描本,照着妻子的模样,开始作画。 他有专门的一本画册子,上门只有黛玉,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似的。 不过从今日来,他又要另外准备一本画册子了,甚至等到九个月以后,会是两本,一本专门绘有了身孕的妻子,另一本么,则是给自己未来的孩子准备的。 此刻的他,已经明白了二哥为何第一胎非要是男孩儿的心境了。此刻的他也是希望他和娘子的第一个孩子能是男孩儿,这样的话,黛玉能少许多的压力,能少了许多的困扰。 这是头一次,一向不信佛的骆辰逸虔诚地跪在佛前,果然这个世界上神佛,有大能者的话,那么保佑我家娘子能得偿所愿吧!日后哪怕自己从此生了信仰,一辈子修桥铺路,施粥舍米也是可以的。 骆辰逸的这些作为自然是瞒不过黛玉的,不过是装作不知罢了。 夫妻俩正是地进入了养胎大业,骆辰逸随时带着笔和本子,有了任何的疑惑便记录下来,等太医来了之后,再征询他的意见。 骆辰逸觉得自己府上有必要养个大夫了,这样的心思一旦冒出来,再也打不住了,骆辰逸找了相熟的几家,希望能推荐个医术好,品性佳的大夫。 虽然林家还没有恭喜这样的喜事儿,毕竟还没三个月,坐胎未稳,所以林家没有四处地宣扬,不过往来亲密的几家还都是知道的。 贾赦甚至偷摸上门,送来一尊送子观音,又有许多的补品方子之类的,说是老太太准备的。 骆辰逸沉默了半晌,终究是受了贾府的这一番好意,谢过了老太太的一腔好意。 贾赦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回去照顾自己的孙子孙女儿去了。 大长公主府上也是送来了许多的方子补品,又有许多的禁忌之类规矩之类的,都是一片好心,所以骆辰逸亲自地上门去谢过了。 三月后,听着太医宣布郡主的身子健康,胎儿也健康时,骆辰逸大大地舒了口气,这简直是太不容易了。这些日子,府中简直比打仗的还要紧张,只要黛玉略略地有点子不舒服,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的,骆辰逸都能惊出一身冷汗来。 所以这俩月下来,本来没有多少肉的骆辰逸更是瘦的脱了形,日日相处之人倒也没有觉觉察太多,可黛玉嫌弃他身上没肉,膈的自己不舒服时,骆辰逸也只能报以苦笑。 如今,黛玉的身体好,孩子也好,骆辰逸神经放松的同时,身子也是略略地有些熬不住了,所以他在前院,眼前发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自己便是明白,只怕是熬的太狠了些。 好在府上如今有了大夫在,诊脉之后一脸的不赞同之色。 黛玉没有吃着安胎药,骆辰逸也怕这药味儿熏着她,索性地祭出了自己的手段,药膳。 毕竟有些东西黛玉也是能一起吃的,好在大夫对此也表示赞同,骆辰逸便开始养猪的生活了…… 第62章 62|城 却说黛玉怀孕的消息传开之后,各家相熟的,彼此之间略略有些往来交情的都送来了贺礼,林家忙了好几日的功夫,这才算是再次地平静下来。 这样的喜事儿许多的诰命老太太都愿意带着自家的媳妇儿,孙媳妇儿地上门来沾沾喜气儿,又想着这林家或者骆家是不是有什么秘方之类的。 再不然,如何骆氏二儿媳妇刚刚怀上,后脚静孝郡主又怀上了呢? 她们选择性地遗忘了骆家二太太前面多年未孕之事了。 面对这些人,黛玉解释了许久,然而别人都是半信半疑的样子,黛玉自己心中不大好受,骆辰逸便是恼了,索性地关门闭户,谢绝一切访客。 不过府上毕竟小,黛玉住在这里一天两天地似乎也腻烦的慌。 再者,骆辰逸发现,这个时代,怀孕了的人禁忌也实在是太多了些,不能动针线,不能看书,不能拿剪子,不能口露恶言,床上不能出现剪刀等等,诸如此类,甚至是胳膊都不能抬的太高。 有些骆辰逸也是赞同的,但是有些么,他便不以为然了,可是这种事情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方嬷嬷和万嬷嬷来人联合起来,信誓旦旦,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生怕得罪了胎神。 为了孩子,骆辰逸和黛玉对于这种种的严苛要求大部分都是忍耐下来的。 可问题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对于黛玉来说,日子过的也实在是太过煎熬了些。 尽管骆辰逸已经想方设法地替她排遣了,给她读书听,讲故事啊,再不然抚琴唱歌之类的,然而仍旧黛玉脸上的笑容仍旧一天比一天少了。 母亲不高兴,孩子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再说了,黛玉的性子本来就敏感些,所以骆辰逸更加不敢放松,他决定带着全家去外面庄子上了。 京城的纷纷扰扰,是非本来就多,毕竟如今朝堂上众人争执的焦点是,该如何和茜香国和谈? 毕竟这主帅南安郡王已经平安回到了闵榕城,对此,皇帝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说是南安郡王是个机敏的,并非真的力有不逮,而是假装被俘获,亲自深入敌营,而后获得了茜香国居多的情报。 至于真实的情况么,只有内阁诸人与帝王知道,这种捏着鼻子的感觉真的是太特么的憋屈了。 所以窝火的皇帝在听到御史老夫子们所言,天、朝、上、国,就该宽和为大,别和这些番邦小国斤斤计较诸如此类的言语时简直火大,这样迂腐老顽固,看着他一副忠贞死谏的模样,皇帝要给膈应死了。 老夫子舌战群臣,大杀四方,简直凶残! 顾子言想起了自家大舅兄曾经和自己的一时戏言,一言不发,直接上前,“嘭”、“嘭”两拳,老夫子的眼眶发青,怒目圆睁,可惜的是,不仅没有凶煞之气,反倒是有些喜庆。 “顾侯爷,虽然你是侯爷,可老夫也不惧你的权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小侯爷意欲何为?” 老夫子被当场打脸,简直要气疯了,怒喝道。 “依着刚刚王御史之言,您此刻不该宽大为怀么?不该为我送上丰厚的礼品么?不该展现您的气度风度?不该让我羞愧的么?更何况本侯爷堂堂侯爷,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罢了,如此大呼小叫,失了读书人的风度呢!” 顾子言一脸正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 “你……你……” “和茜香国征战的那些士兵,难道不是我天朝上国的子民?不是陛下的子民?我要是打断了你儿子的腿脚,王御史你会和我赔礼道歉吗?”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诡辩之言!” 王御史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了,对着顾子言怒道。 “这可是好笑了,按着王御史之言,陛下都该原谅了杀我百姓,虏我士兵的茜香,如何我不过是打了您的儿子,你就如此义愤?将心比心,士兵百姓难道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石猴儿,您怎么没想过要为他们撑腰做主呢?” “您不是他们的父母,那些人也不是您的亲人,所以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其实我可以理解的,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您能别拦着陛下为民做主,为死去的将士们做主,成吗?” 顾子言这话,说的偌大的朝堂陷入了一片沉寂,皇帝心中畅快至极,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孩子,的确是个好的。 字字句句,没有什么假大空之言,却是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顾爱卿说的好!沿海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了苦,吃了亏?所以你们都不用说了,茜香国要和谈可以,可不得伤害朕的子民,否则的话,朕便是御驾亲征,踏平东南,在所不惜!” 皇帝既然这样的大话都说了,朝臣们还能说些什么?王御史自诩国之栋梁,自然更加不会反对了! 这次出了风头的却只有一个顾子言,踩着腐儒名头,成为了本朝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似乎便是从这日开始,许多人都开始正视这位小侯爷了。 顾子言虽不至于一飞冲天,可地位却是越来越稳固了,简在帝心,说的便是这种情况。 一代权臣的崛起之路,在众人眼前展开了。 有了顾子言的这一番言论,朝堂上总算是统一了言论,众人众志成城,一定要给茜香一个深刻的教训! 国与国之间,说白了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哪里来的什么友情交情的,所以骆辰逸在庄子上听到顾子言的那一番话时,忍不住地鼓掌,顾子言,干的漂亮! 就冲着这一番话,顾子言这个人自己没有看错,这个朋友值得自己交,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妹夫呢! 很好,很好! 骆辰逸终于从别扭中转过来了,好在顾子言还不知道,否则不定怎么高兴呢! 自从来到了庄子上,黛玉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许多,毕竟这里的空间大,能做的事儿也多,哪怕是出去散散步,透透气儿,都挺好的。 再者,又有骆辰逸躲在庄子上,一点儿也不顾虑别人的目光,成日地做些药膳,食物地给黛玉补身子,许是因为有爱心加持,所以黛玉的胃口也是大开,饭量倍增,骆辰逸看她吃的香甜却满是纠结。 毕竟孕妇不能营养过剩啊,孩子过大,后来受苦的可就是黛玉和孩子两个了。 所以一边看着黛玉吃的香甜,一边他又自己纠结,最后也只能让黛玉加大了运动量,多些运动,将来生产的时候也顺利些。 骆辰逸曾经见过国外的一个孕妇,怀孕了也没有放下健身,她产前的肚子也不过是普通孕妇四五个月的肚子。 可她的孩子却是健康无比,孩子三千五千克,极为标准。 虽然黛玉的身子比常人弱些,也不可能和那人一般有那么大的运动量,可也不至于要跟方嬷嬷和万嬷嬷所说的那般,尽量卧床休息吧? 前三月他是赞成多休息的,可是胎儿稳固,黛玉的身子又没不爽利,为何还要躺着? 他无法说服这两个顽固老嬷嬷,索性地拿出了自己主子的架子,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们按着我说的办就成了,出事儿了我负责! 冷着脸的郡马爷确实是让人手脚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所以只能怏怏地应了下来。 黛玉对于丈夫之言没有丝毫的疑问,她最是清楚枕边人对于自己和孩子的珍视的,当然,嬷嬷们也是一番好意。 丈夫既然都已经做了恶人,那么黛玉就乐个做好人了。 夫妻俩人搭配,干活儿不累。 到了庄子上,黛玉的日子果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好歹能看个书之类的,当然,也是能略略地做会子针线了,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上一两件的衣裳,做双小棉袜袜,做个小鞋鞋,总之,黛玉忙的不亦乐乎。 每每看着这些东西,黛玉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化了…… 黛玉怀孕之后,贾母也曾经亲自上门过,嘱咐她一大堆有的没的,黛玉感怀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操心,都仔细地听了,一一地应了下来。 第103节 如今这茜香来使已经入京,尽管不知道最后的和谈是个什么结局,所以探春的这个郡主似乎也是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之中。 卖女求荣的贾家成为了京城笑话。 不过贾赦才不管是不是笑话呢,侄女儿的未来是不是毁了呢,他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至于贾政,谁管他去死呢! 贾母可还不知道此事,如今正眼巴巴儿地等着小儿子的归家呢。 南安郡王府这次倒也没有说假话,不过并不全是他们家的能耐,而且还另有推手,骆辰逸从后面推了一把,所以贾琏就顺利地回京了。 在听到自己可以回京的那一刻,贾琏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欢喜坏了。 所以在得了官府发放的二两银子的回家路费时,贾琏也是一副感恩戴德的面孔,毕竟这真的算是朝廷的恩典了。 他诚心诚意地谢过了官府老爷们之后,找了北上的商队,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尽管不仅要付商队银子,而且一路上还要帮忙干活儿,可贾琏也没有任何的抵触心理。 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子了,继承人了,如今不过是个吃过苦,受过疼的平民百姓罢了。 从高高在上到跌落尘埃到现在重获自由,虽然没有几年的功夫,却是成功地将贾琏改造成为了另外一个人,对于贾琏来说,过往简直就跟一场梦似的,透着虚幻,浮华的有些不真实。 其实他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毕竟为人还是有些小机灵的,又有当初林家给的打点银子,所以贾琏从流放到后来,至少没有挨打过。 不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便是很普遍的事情罢了,所以他想抱怨,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自己的抱怨也是无法改变的。 索性作为世家公子,贾琏还是有着别的犯人们所没有的优势的,他识文断字的,他会写书信,他会给人启蒙。 知识改变命运,贾琏靠着自己那点子半吊子的东西,然后成功地忽悠了不少人,毕竟这位是国公府的嫡子,之前又是工部的官员,也的确能忽悠不少人的! 毕竟边关这种地方,方圆百里能找出一两个读书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贾琏虽然是个犯人,可是看着通神的气派就知道是个不一般,所以这位奇葩地这里受到了当地人的尊重。 上到父母官,下到普通衙役,甚至是百姓们。 官员有个教化之功,作为本地父母,被发配到这种穷形僻壤,显然是没有什么后台,门路之人,所以在看到贾琏时,父母官总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老天爷终于开始眷顾自己了。 他一心地觉得和贾琏交好,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所以贾琏虽然是个犯人,然而待遇却是不错,没有锦衣玉食,不过粗茶淡饭地倒也是能填饱肚子的。 现在,贾琏终于脱离了苦海,也是带着本地父母的期盼的,毕竟果然这位国公府的公子哥儿回到京城了,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呢? 花费了大半年的功夫,贾琏终于再次地出现在了神都地界儿。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热泪盈眶。 靠着双脚,贾琏花了半日的功夫从外城进入到了内城,然后来到了郡主府上,他现在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不过只要能找到林妹妹府上,肯定能找到自己的家。 林忠安看着风尘仆仆,老了十岁不止的琏二爷,也是感慨涟涟。 “二爷,我家主子和郡马去了郊外的庄子上,奴才送您回贾家?” 林忠安知道贾琏如今最为需要什么,等他吃饱喝足了之后,这才对着贾琏道。 “好,劳烦您了,我却是不知道如今家中是个什么情况,门朝哪头开也不知道的。” 贾琏自嘲道。 “瞧二爷说的,大舅老爷只怕是欢喜坏了,他见天儿地念叨着您,二奶奶又给二爷诞下了个哥儿,如今哥儿已经会说会跑了,一家子团聚,比什么都强呢!” 林忠安笑着安慰道。 倒也是实话,贾家如今的情况,有甚么能比一家人团聚更好的呢? 贾琏闻言笑笑,脸上生出了几分欢喜来,毕竟自己为王氏顶罪,为的不就是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吗? 如今愿望达成,自己吃过的那些苦,受过的那些罪,似乎都是值得的。贾琏如此地安慰自己道。 林忠安使人备了自家的马车,亲自驾车,送贾府的这位二爷回贾家,毕竟是自家主子的外家,主子们如今又不在,自己如何敢怠慢? 贾琏再三地谢过了林忠安之后,这才爬上了马车,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听着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叫卖声,吆喝声,一时之间,竟是痴了! 贾赦买的宅子虽然不大,可是地段儿却是不差,毕竟他有钱,又是给自己住的地方,太差的他自己也是忍耐不下去的,所以这处小小的院落,却是整整花了四五千两银子呢。 不过对着贾母么,贾赦却是报了整整六千的账目,贾母贴补了儿子两千两,所以这处的宅子贾赦只花了两千多罢了,所以府中的家具用物的,他都很是大度地置办齐全了。 贾母虽然对于儿子的大方略略地有些不习惯,不过这毕竟是一件好事儿,所以她并未深究便是了。 此刻的贾家人刚刚用过了晚膳,一家子人正围在一起吃茶聊天呢,许是因为探春不日就要远嫁番邦,所以众人也是多了几分宽容,多了几分包容,气氛和睦了不少。 想想许是过上一阵子就能听到儿子回京的消息了,不管是贾母还是贾赦,母子俩的心情都很不错。 两位长辈的心情不错,一众小辈儿自然也是,纵然是探春,似乎也已经想明白了,最近这些日子也是略略地恢复了些往日里的爽朗性子。 毕竟自己去和亲,这是代表着朝廷的体面的,再者说了尽管茜香是小国,可也好歹是一个国家,想想自己有可能成为王后,略略年轻,还不知道世事艰难的探春便忍不住地有些激荡起来了! 脑补一大堆有的没的,外加上贾家众人对于她的另眼看待,所以探春这些日子,其实还挺欢喜的。 宝玉自从上次探春和亲之事发生后,似乎是又长大了一般,成日刻苦,对着家中的事情越发地不闻不问起来。 贾母欢喜,史湘云却是愁的不行,到目前为止,自己都没有怀上一男半女,日后的日子可该如何是好? 再者说了,现在二爷忙着科考攻读,史湘云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又有老祖宗明里暗里的警告,她哪里敢拉着宝玉胡来? 在听到了黛玉怀孕的消息之后,史湘云简直是要咬碎了一口银牙的!凭什么她就那么好命? 明明都已经成亲这么多年了,眼看着跟她那个娘一样,林家这是要绝后的前奏了的。 就在这个时候,竟然不声不响地怀上了,如何能不令人恼?再听着林家打发的人来说自家郡马如何如何地宝贝着主子的言语,听着这些炫耀之词,史湘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肺腑都憋着火,都疼的慌。 然而每次林家打发了人来时,史湘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跑去了老太太屋子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听到什么,想要知道什么,总之每次听完了这些之后,尽管各种的心气儿不顺,可那种心底压不住的羡慕促使着想湘云下次还是会出现在老太太屋子里,听着林家的仆妇说着自家主子和郡马之间的欢乐事儿。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之后,继续地生气,哭泣,发泄,这就是一个无法破解的循环。 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心中的无力感也是越来越大,可史大姑娘如同是固守着执念,不会改变的贾母一般,觉得自己的夫君有大才,一举越过龙门,然后成为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好日子便来了。 毕竟林黛玉再如何地显赫,再如何地幸福,可林氏赘婿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上,永远都只能躲在家中,吃软饭似的,成日里无所事事,闲汉一般围着老婆打转儿。 无数次,便是靠着这样的幻想和恶意,史湘云能平复下来自己心中的不平。 当然,还有在贾府几位姑娘身上找到优越感。 毕竟她们是同龄人,然而自己出嫁多年,然而贾家的姑娘们呢?嫁给庶子,和亲番邦,待字闺中。 看着越发冷情的惜春,湘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略略令人不舒服的微笑。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却是打破了这种和乐来,众人都停止了说笑,朝着门口看去。忽而看见鸳鸯一脸的奇怪神色,众人也是略略地有些诧异。 鸳鸯老成持重,似乎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老太太,大老爷,宝二爷,几位姑娘们,二爷回来了!” 这声“二爷回来了”如同炸雷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 贾母略略地有些疑惑,“二爷”而不是“二老爷”这是鸳鸯的口误还是?贾赦却已经欢喜地一跃而起,往外迎了上去。 父子俩人便在屏风处碰上了。 “父亲,不孝子贾琏拜见父亲大人!” 贾琏看着老爷,感激,悲伤种种情绪一跃而过,心中感慨万千,不过这种种的情绪却都包含在了其中。 贾赦看着自己老了不止十岁的儿子,定顿时慈父心肠发作,老泪纵横,颤颤巍巍,一把地拉住了儿子的胳膊,“琏儿,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回来了……便好……便好!” 老爷子动容流涕,贾琏更不用说了,似乎自己还是襁褓中的婴童,父子俩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匆忙赶来的众人在看到这一幕时,饶是铁石心肠,仍旧忍不住地动容,仍旧心中发酸,红了眼圈儿。 “大伯,二哥哥回来了便好,且先让二哥起身吧,毕竟二哥一路劳累,只怕也是有些熬不住的!” 宝玉搀扶着神色略略有些奇怪的贾母,对着痛苦的父子二人劝解道。 “好好好,我的儿,快起来,快起来!” 贾赦闻言,急忙地收了眼泪,毕竟是在老母晚辈面前,失态至此,似乎也是略略地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的。 “琏儿拜见老祖宗,拜见父亲!” 起身之后,贾琏也擦了眼泪,跪在软垫上,对着贾母和贾赦,重新见礼,宝玉、贾琮,贾兰诸人也是重新地见过了贾琏。 这之后,偌大的荣庆堂却是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最后,还是贾赦出声打破了这种沉寂,对着儿子道, “去看看你媳妇,看看大姐儿和哥儿吧!” 贾琏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强颜欢笑的老祖宗,总觉着这其中只怕还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官司,索性有老爷在,自己也就装作不知好了。 贾琏转身出去了,贾母的脸面彻底阴沉了下来。 “老大,你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琏儿回来了,你二弟却还没有任何的讯息?” 依着贾母的老辣,如何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却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被儿子给涮了一把。 “我哪里能知道?老二回来不回来的,那是老太太和南安郡王府的交易罢了,至于我的琏儿,是我求了玉儿他女婿,托福他,这才让琏儿回来的,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琏儿替了老二的名额?” 贾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对着贾母质疑道。 虽然事情是自己做的,可这臭名自己可不能背负,至于老太太是否会打发人上南安郡王府上去问,他保证,老太太是不会去的,而且马上南安郡王府就要倒大霉了,所以他怕什么? 有恃无恐的贾赦一脸的坦然,想好了之后,对着贾母笑笑。 贾母却是不信,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不清楚了?贾赦怎么可能会有他说的那么光明磊落?然而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孙子也已经回来了,难道她还能让贾琏回去了不成? 再者说了,宝玉在自己心中再如何地能耐聪慧百倍千倍,然而贾琏才是嫡长孙,才是贾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比宝玉的地位都尊崇,更何况是贾政呢。 饶是傻子也能在贾琏和贾政之间做出选择来,肯定是毫不犹豫地选了贾琏的,毕竟一个是嫡子,一个是二房;一个蒸蒸日上,一个垂垂老矣;一个能干机敏,一个迂腐木讷! 想的明白的贾母除了脸色难看,心中气苦之外,还没办法对着这个混账儿子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你滚吧,我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你也别来和我请安了,让我好生地消停儿休息几日罢!” 贾赦闻言,毫不犹豫地走了,他如今满肚子的话想要问儿子呢,本来就有些坐不住,可就是为了看自家母亲扭曲的表情,所以他才忍耐至今的。 贾母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再说贾琏,随着丫头的脚步去了老爷,太太的院子,和邢夫人请安问好,看着小大人一般的大姐儿,再看看白白胖胖的儿子,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姐儿,哥儿,快点拜见你父亲。” 邢夫人看着父子三人这样僵持着,一脸慈和地对着孙女,孙子道。 巧姐儿毕竟年长些,对于这个父亲还是有些影响的,然而小哥儿却是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印迹,猛然看见这么个目光灼灼之人,亲近中略带着几分不安,却是缩在邢夫人的怀中,脸藏在她怀中,给了贾琏一个屁股。 贾琏苦笑了两声,将自己请安问好的女儿给抱了起来,巧姐儿小的时候他也时常这么干过,这么一抱,父女之间因为分离而带来的隔阂和陌生似乎是消失了不少。 小哥儿看着姐姐被抱了,自己仍旧在祖母怀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哼哼了两声,也没有闹腾,不停地偷摸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 第104节 邢夫人对着贾琏絮絮叨叨地说着孙女,孙子的趣事,早不见了脸上的刻薄和冷清,倒是听的贾琏一愣一愣的,毕竟这个继母是个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看来如今确实不同了呢。 听着脚步声,众人朝着门口望去,却见贾赦大步而来,众人急忙地站起身来,邢夫人怀中的小哥儿看到了祖父的身影,挣扎了下来,踉踉跄跄地朝着祖父奔了过去,途中贾琏生怕他跌倒,还伸手护了一下,然而被小哥儿毫不留情地给躲过去了。 贾琏也不觉得尴尬,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看着儿子,他吃了多少的苦都觉得值得了。 贾家这里叙旧,聊着往事。 京郊的黛玉夫妇也得到了贾琏回京的消息,显然,黛玉是真正替外祖家欢喜的,毕竟琏二哥回来了,府上有个当年的男丁撑着,这很不一样的。 看着妻子脸上的欢喜,骆辰逸将贾赦和贾母之间的官司给咽了下去,罢了,反正是别人家的秘辛,自己干什么要眼巴巴地说出来呢? 所以最后他成功地闭上了嘴巴,随贾家众人去撕撸吧,反正只要不闹到林家来,权当是不知道好了。 京城·大明宫 茜香国的使者们总算是在经过了百般的折腾之后,见到了天、朝皇帝。这一次,茜香国的使者却是没有以往的诚惶诚恐,毕竟这次自己可是战胜国,底气十足! 看着弹丸之地的几个小臣而已,竟敢对着陛下如此无礼,朝臣们大多愤愤然,武将粗人这边儿甚至是带着毫不遮掩的煞气的! 可饶是如此,也并未震慑住了这些番邦小臣,甚至因为天、朝朝臣这样的表现,几位来使心中更加地高兴了。 国家的强盛和战绩便是外出的使者的底气!这次,能压制住天、朝,女王陛下功不可没,定然会是茜香国史上最为伟大的国君之一。 皇帝这么多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对着这些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并不如何生气,不过心中却是在盘算,户部的钱粮,兵部的水师,战船等等,能否支撑个一两年的战争来? 茜香这样一朝得志便猖狂的蛮夷,真心没有必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从地图上直接抹去好了。 看着茜香国女王的国书,确确实实地气笑了皇帝,自己真心见过不要脸,见过狮子大开口的,可似茜香国女王这般,一点儿面皮不要,直白大喇喇的,真心是头一次。 想想也对,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罢了,又有多少的能耐智慧呢! 可恨不过是女人,又是这样的一个小国,鲜芥一般地困扰了朝廷多年,本朝自立国之后,便在这里设置了重重防护,南安郡王霍家,世代镇守西南,所以才能令他们如此嚣张。 现在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直接地将茜香国抹去,南安郡王也没有什么存在的不要了。 谁也不知道,接见茜香国使者的皇帝想的这么深,这么远,总之对于这些无礼的番邦来使,朝堂上文臣武将,没有谁会有好感的!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所以这小小的茜香竟然不将天、朝国君放在眼里,如此傲慢,放诞无礼,难道不是对着朝臣们“啪啪”的打脸吗? 众人自诩忠臣,谁愿意受这份儿屈辱? 前些日子说要和谈,以和为贵的几位腐儒们甚至面色涨红,恨不得匹夫一怒了。然而这里是严肃的朝堂,却也不是谁都能放肆的地方。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蛮人撒野,顾子言的心情若是能好才见鬼呢。不出意外,他出现在了大舅兄家的别院,喝着清茶,吃着点心,吐槽着自己心中的憋闷。 “你呀,还是沉不住气,陛下能是那么好脾气的?且放心吧,过上两天,南安郡王回京了就要轮到茜香国的使者们吃瘪了。” 骆辰逸现在心情大好,也没有亲眼见了什么蛮人,什么使者的,嚣张到底能嚣张到什么份上?也不想想,另一个时空,末世王朝的那些卑躬屈膝,一副跪舔洋大人的太后皇帝大臣的,他一点也没有什么动容的。 而且本朝也不禁海,相比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所以骆辰逸倒是挺淡定的。 顾子言为自家大舅哥的胸怀和气度所感染,心中略略地有些羞惭,自己似乎是没有多少的长进呢! 两人撇开了这些,索性地聊起了其他的,收拾一个茜香国,不动兵戈,稍稍花了一两年的功夫罢了,到时候就能让女王哭都找不着坟头去。 不过这些都是国君朝臣们该操心的事儿,自己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朝廷也不会发俸禄给自己,骆辰逸心中感慨了几句,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放下了这些闲事儿。 黛玉的肚子越来越大,他虽然有培养医女了,然而肯定是远水治不了近渴的,所以骆辰逸略略地带着几分忧心。 妇人产育这关不好过,自己的母亲,可不就是没有熬过去吗? 想想那年,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内室端出来,骆辰逸想想自己那个时候的无措,后来母亲白纸一样的面容。 当然还有看着自己和妹妹时,慈和怜惜的笑容。 做了一夜旧梦的骆辰逸一个翻身,从炕上坐了起来。因着口干舌燥,他也没下地,伸手够着了不远处的茶壶,也不找杯子,直接揭开了壶盖儿,喝了好几口白水,这才略略地觉得好了一些。 因着黛玉有孕,这茶啊水的也不能乱用,所以他们房内基本上就是白水了。再不然,若是嫌白水寡淡,略略地放上一调羹的玫瑰卤子、清露之类的调调味道。 对于这位爷的讲究,府上众人也是无语至极。然而还不得不配合着,左右最后都是他有理,郡主也由着郡马折腾。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效用的,到目前为止,自家郡主的身体康健,小主子自然也是各种状况稳定。 郡主打个喷嚏郡马都要紧张半日,大家在打趣的同时难道心中就能没有点子羡慕了? 饶是如此,黛玉的日子也是极为辛苦,毕竟是头胎,看着自己比以前胖了一圈儿,看着脸上隐隐浮现的斑点,黛玉的心情其实说不上多好的。 尽管丈夫安慰自己他不在意的,可世间女子,谁又能不在乎自己的容颜?纵然黛玉,也不例外。 可自从听说了这些脂米分香米分的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之后,黛玉便再也没有用过这些东西,一直都是素面朝天,好在他们如今住在庄子上,往来的都是自己人。 饶是如此,黛玉都对于见客带着一股子抵触的情绪,骆辰逸对此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能说的都说的,能开解的都开解了,然而没有太好的效果。 外加上频繁的起夜,手脚的浮肿,黛玉如今已经不敢照镜子好些时日了,他们房中,甚至是梳妆台上,都不见镜子的踪影。 怀孕了的黛玉比起以往来也是更加地娇气了,动不动地就觉得自己心中委屈的慌,尽管她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惜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哪怕是丈夫露出个苦笑来,她便会更加地委屈了。 骆辰逸对于这样的状况真的是束手无策了,所以带着两个大黑眼圈的骆辰逸,不得不上门求助大伯母了。 身边有经验的女性长辈倒是不少,可真正能让人放心,能让自己和黛玉信服的,也只有一个大伯母了。 听了侄儿的求助,骆老太太笑笑应下了,答应明日去京郊去看黛玉。 骆辰逸忙完了正事儿,出了骆府,在街道上看着什么古朴好玩儿的,小吃的东西,略略地买了三五样儿,随即出城,快马加鞭,回庄子上去了。 果不其然,他回去之后,黛玉已经休息好起身了,看着骆辰逸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黛玉一时之间又是感动,又是种种不对劲儿,背过身去对着丈夫不理不睬了。 骆辰逸如今最怕的便是黛玉患上了什么抑郁症之类的,时常地自己能将自己给吓的半死。 可惜的是,他试了很多的法子了,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到了如今,骆辰逸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伯母的身上,希望她出马,对于这样的情况能有所改善…… 第63章 63|城 却说骆老太太对于侄儿的拜托求恳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再说这一阵子她也是在京中住的腻烦了。 次子骆辰迈被她给打发去扬州,他媳妇儿怀孕了,儿子总不能一直地将媳妇儿丢在扬州不闻不问吧? 看看辰逸对她媳妇的那个紧张劲儿,自家儿媳年岁也不小了,骆老太太心中自然是挂念的。 再者,骆辰迈自己只怕也惦念着自己媳妇儿的,不过是他身为儿子,总不好丢下母亲去扬州看媳妇儿吧? 所以骆老太太主动开口,让儿子去扬州,也别着急回来,且等着儿媳生了,孩子养的康健了再说回京的话,这没有个一两年的,怎么可能? 骆辰迈的打算却是希望妻子能在京城妊娠,毕竟京城条件好些,不过这种事情却是要看妻子的状况而定,否则的话,也就只能在扬州生产了。 骆辰迈临走之前,带走了许多的方子药材之类的,要是能用上的,也该自家娘子和孩子试试。 因着骆张氏对于丈夫的那一番毫不犹豫地支持,所以骆辰迈对着自家妻子如今也是真正地放在了心上的。 虽然对于急行军他还是带着一股子怯意的,可一旦想着自己能尽快地看到妻子和孩子,这些苦头又算什么呢?咬牙忍了罢! 骆辰迈快马加鞭南下,府中就又剩下了骆老太太和二房,毕竟小宋氏还有丈夫孩子家务一大堆的事情要操心。 老太太自己一个人也是孤单,本想带着侄女儿去看看侄媳妇儿的,现在侄儿来找她,却是正中下怀。 第二日一大早,刚刚用过了早饭,老太太就催着管家套车,自己要出京,毕竟这路程可不近的,费上半日的功夫才能到的。 主子有命,众人也不敢怠慢,早早地就备好了出行的一切用具,衣衫的,护送着主子一起出京去了。 却又有骆辰逸早早的嘱托,所以林忠安这个郡主府的大管家也是出现在了骆家的队伍中,亲自护送骆家老太太和大姑娘一起去自家庄子上。 对于侄儿的这一番安排,骆老太太顿时觉得熨帖了,这个侄儿啊,总是这样周全体贴,如何能让人不爱呢? 听闻大伯母和婉慧来了,黛玉再想着躲着不见人,可毕竟是长辈,又是至亲的,所以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去了外面的大厅。 骆辰逸正在和大伯母和妹子寒暄,看着肚大如箩,额头上略略渗出了几缕汗丝的黛玉,众人谁也不敢怠慢,急忙地让她坐下了。 “肚子这么大了,行动不便,你该多休息才好的!” 骆老太太嗔怪道。 “不过是略走几步罢了,不太费事儿,这会子趁着精神头还好,走上几步并不妨事!再者大伯母和婉慧来了,我不出现,又成什么样子?” “再有半年便是婉慧的及笄礼了,大伯母可是有章程了?” 黛玉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一般,对着骆老太太问道。 “这是自然,婉慧毕竟是二房嫡长女,也是我骆氏嫡支女,一切自然是不可怠慢的,你且放心,委屈不了你妹子的!” 这话却是对着骆辰逸说的,毕竟二房如今就在京中,父母双全的骆婉慧的及笄一事,也轮不上别人插手的。 好在有大伯母在,骆辰逸再一次地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有她老人家坐镇,自己不知道省了多少的事儿呢。 当然,即便是没有骆老太太出面主持大局,小宋氏也会捏着鼻子为骆婉慧举办了及笄礼的。 继室难当,不管是为了慈和的名声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女儿考虑,小宋氏都会表现的一视同仁的。 不过骆辰逸却是不愿意自己的妹子受了任何的怠慢和敷衍,再让妹子受了这样那样的闲气,又有什么意思? “一切都拜托大伯母了,若是没有了您老人家在前面镇着,我这会子指不定如何烦恼呢!” 骆辰逸满脸的感激,笑着恭维道。 哪怕知道他言辞之中有些夸张之意,可骆老太太还是欢喜的很,年纪大了,生怕子孙嫌自己多事,可偏生年纪大了,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话也便多了,啰嗦不讨喜,心中也三不五时地会生出几分自厌自弃来。 却正是儿子,侄儿,侄女儿的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自己操心着,劳烦着,骆老太太恰好从这其中收获了自信来。 看来自己还没到老的不中用的地步来!对于侄儿的拜托,她自然是点头应下不提。 “辰逸,你先去忙你的去,我陪着玉儿说会子闲话,婉慧去厨房看看你哥哥又鼓捣出些什么好吃的,晚饭也给咱们娘俩做上几道,让咱们尝尝鲜儿!” 众人都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要和黛玉说些女人家产育之事,倒也却是不方便骆辰逸兄妹俩听。 一个大男人,一个闺阁女儿,还是早早地避开去比较好。 目送着骆辰逸兄妹俩离开,黛玉却是心中一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总觉得今日的大伯母似乎是特意要找自己说些什么一般。 第105节 骆老太太极擅长的便是聊天了,和黛玉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扬州的小儿媳妇,惦记了自己的两个皮猴子的孙子,又叹息着这么久了也没有看到软萌的小孙女了。 东拉西扯一大篇,总算是说到了黛玉身上了, “唉,看着你和辰逸这样你敬着我,我敬着你的,我却是极为地欢喜,不是我老婆子卖嘴,似辰逸这样体贴的丈夫,我一大把年岁了,也只见了他一个。” “是呀,夫君他是极好的,可我这些日子,总是有些惶恐的……” 黛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略略地有些几分深沉,对着骆大伯母叹息道。 “怎么说?可是怕了产育这一关?女人啊,这一关的确是不好过的,可你的情况良好,孩子也健康,玉儿你别怕!” 骆老太太急忙地安慰她道。 “大伯母,我……” 内室的黛玉缓缓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思,听的骆老太太一时喜一时忧,也是百感交集! 半个时辰后,骆大太太唤了人进去伺候,为自己和侄儿媳妇重新梳妆。 许是吐露自己的心事儿,所以黛玉浑身上下泛着轻松,看着丈夫的目光,温柔至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爱意来。 看着她解开了心结,浑身的欢喜劲儿,骆辰逸自己也是高兴坏了,看来自己将大伯母请过来是对的!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今日看来,古人诚不我欺也! 不过骆辰逸想要知道黛玉的心事儿,想要知道到底骆老太太对着黛玉说了些什么,这才算是让她放松了下来,然而不管是大伯母还是妻子,问起了此事来,都是摇头闭嘴。 双方谁都不是自己可以逼迫之人,最终结果是好的,骆辰逸索性不去理会了。达成了目的即可,不用非得纠结过程。 黛玉恢复了以往的淡定,说是自己重新有了一份事业心,她想要做出能让女性怀孕了用的香粉,胭脂,且要将这些铺子开到全国去。 骆辰逸笑笑,满口的称赞,尽管林家的脂粉铺子的香脂,粉饼都已经算的上是难得的纯天然的东西了,可到底他还是不放心让黛玉用的,就怕是万一。 宝玉的好方子外加上林家的用料上乘,所以黛玉和贾家诸人合开的这家脂粉店已经有了两家的分店了。 甚至黛玉又额外地收购了几个小的花圃,专供自家脂粉铺子之用。 黛玉接受了丈夫的建议,每半年推出一款新的产品,除了基础的那些东西之外,这香脂铺每次出来的新品都能让京城的女眷们抢破了头。 总之,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 贾家的几位姑娘们每月都能收着这份儿红利,本来说的是到成家了便停了的,黛玉又觉得没必要计较的那么清楚,又感怀二姐姐在牛家日子过的不容易,所以并未停了迎春的那一份儿,每月仍旧打发了人上门,将账目交割清楚。 骆辰逸本想劝说黛玉的,然而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随她高兴吧,虽然听着赚的不少,可到底自家少了那点子东西也没什么。 目前看着这几位姑娘都还是好的,至于以后,且再说吧! 惜春的那一份儿却是在黛玉手中的,小姑娘虽然性情冷漠,不爱和人亲近,却也知道好歹的。至少谁对自己真心,谁和自己假意,心中门儿清。 这些钱财自己拿到手中又能如何? 不过是闺阁女儿家,又出不得门去,攥着银子还会被人算计,又何必呢? 索性地交给了黛玉,让她每月施粥舍米,将这些钱尽数地花出去便是了。 她也没想着要嫁人,也没有人为她张罗。三姐姐是西府的姑娘都要自己上蹿下跳的蹦跶,可惜仍旧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至于自己,虽然出身是嫡女,可比起人家的庶女来过的还不如,又何必作践自己呢? 黛玉对于惜春的心事隐隐绰绰地知道一些,也劝解过无数次的,可终究四丫头似乎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并未因她的劝解而有什么改变。 可到底,黛玉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四妹妹遁入空门,孤寂老去,所以又额外地将这些钱留下大部分,为她在京中东江米巷买了一处院落,紧紧凑凑,二十几间,又在外面置了一间不大起眼的铺子,和一处庄子。 这些东西自然都是陆陆续续地用惜春的红利置办的,说到底也是黛玉对于这个小妹子的一份怜惜之情罢了。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黛玉觉得四妹妹不会就此生出非要遁入空门之心的。 黛玉的打算也不瞒着骆辰逸,他也不拦着黛玉,随她去操持这些,省的成日地胡思乱想。 骆辰迈送来了报喜的书信,自家媳妇儿给他生了个八斤一两的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尽管书信上都是喜讯,乐的大伯母笑不拢嘴,骆辰逸诸人也为二哥夫妇欢喜。可事实上么,骆家二嫂的情况却没有骆辰迈书信上说的那样轻松。 骆家二嫂因为忧心丈夫,那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之前又是一路奔波,整个人就没有缓过来。 后来这几个月,好歹地收到了二爷平安的讯息,自己整个人这才放松了不少。 可孕妇前面亏了太多,后面即便是再怎么补,总还是虚。 骆家大嫂生怕二弟妹有个什么一差二错的,自己可该如何向婆婆交代,向二叔交代,所以什么有营养补什么,最后这即将产育的两月,却又补的太过! 胎儿过大,骆家二嫂生产时吃足了苦头,折腾了三日三夜的功夫,最后催产药灌下去,又有产婆顾着孩子,大人自然是吃足了苦头。 许是孩子在母体憋的时间太久,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有些病恹恹的,甚至不及骆辰迅的小闺女康健。 不过扬州的小儿圣手说了,日后好生调养,孩子健康长成没有问题。 可是骆家二嫂的情况就不大好了,毕竟上了年岁,这一胎又过于艰难,目前为止,只有骆张氏并不知道自己伤了身子,日后只怕难再有孕了。 好在有了儿子,骆辰迈想着妻子不能生便不生吧,儿子日后好生教养,一个也足够了。 况且大哥家有三个呢,也不怕他孤单。想的很开的骆辰迈就将此事给隐瞒了下来,且等着妻子未来身子好了再说吧。 看着二弟想的开,骆辰迅夫妻俩这才略略地宽心了。 知道二弟的性子,所以骆辰迅将事情的艰难在给自家四弟的书信中都吐露了出来。 骆辰逸觉得自己就跟垃圾桶似的,大哥将这些负面情绪说给了自己,然而他现在也是满肚子的苦水呢。 自家娘子眼看着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大哥告诉自己这些有的没的,真的好吗?他能打死自家大哥吗? 不过男人么,纵然整颗心都泡在了黄连水中,可在家人妻子面前,该笑脸儿相迎还得笑脸儿相迎,将那些负面情绪,垃圾心思展露,发泄给家人,妻子的男人算是什么好男人呢? 骆辰逸想想曾经的那个男人,稍有不如意,回到家中就是摔摔打打,母亲生怕他对着自己动手,但凡看着那男人心情不舒畅,心中生怕,也不管外面到底是个什么风吹雨打的情况,便一把地将自己推出门去,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拳打脚踢。 然而在外面的骆辰逸听着家中的那些压抑的哭音,懦弱的求饶声,却是恨不得自己拦在母亲面前的。然而他却是没有成功过一次,每次都是母亲护着他的! 后来母亲终于暴起反抗了,也是为了护着已经快要被打死了的自己!就奋起了那么一次,可是结局呢? 那个恶心的男人终于死了,可母亲也因为过失杀人被判入狱十年,不管是法官还是警察,对于那个恶心男人常年的家暴行为视而不见,只说母亲杀了人。 年岁不大的自己便成为了孤儿,亲眷们没有人想要收留他,甚至是自己嫡亲的爷爷奶奶都是如此,他有个杀人的母亲,所以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靠着年迈的外公外婆的接济,靠着他捡垃圾,打短工,自己好歹地高中毕业了。可惜的是,大学再是无力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多少的心高气傲?想着自己要尽快挣钱,等着母亲出来了供养她,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当然,那个令人恶心的法官,骆辰逸也是让他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一心总觉得他收了钱,所以弄的他铃铛入狱,骆辰逸这才觉得痛快了。 可惜的是,老天爷就是这么残忍,明明只要一个月表现良好的母亲就可以减刑出来了。可骆辰逸自己确实遭遇了意外,永远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他最后也只能庆幸自己所有的财产,所有的保险受益人都是母亲名下,希望那些东西能给母亲的后半生一点儿保障。 尽管东西不多,可到底是自己花了近十年,拼命搏来的。 后来,骆辰迈睁眼,便成了骆氏嫡子。 他遭遇了不幸,可又是幸运的。宋氏这个生身之母用自己所有的母爱柔情将骆辰逸给拯救了过来。 然而幸福的岁月总是短暂的,再一次,骆辰逸又失去了母亲。 其实那个时候,他对于刚刚出生的骆婉慧是厌恶的,忍不住地迁怒,想着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失去母亲了? 不过养活一个孩子不容易,在开始亲手照顾骆婉慧开始,一直到她会张嘴说话,开始学着走路,骆辰逸这才算是将这个妹妹真正地放在了心上。 至于以前么,不过是碍于母亲的遗命罢了。 骆辰逸这个好哥哥绝对没有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纯良便是了,这一点,也不知道骆婉慧是否知道,又是否不知道! 耳边传来了灯花的爆响声,惊醒了陷入了沉思的骆辰逸,看着眼前书桌上散落的书信,骆辰逸苦笑了两声,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些前程往事了? 算了,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人死不能复生,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回不到母亲的身边了。而且即便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可是面对如此之多的责任,他真的能放下这些责任,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吗? 骆辰逸果断地摇头,只怕是不能了,这里才算是自己的家了。 却不提这些旧事,骆辰逸这些日子一日比一日警醒的早,醒了之后又怕吵着浅眠的黛玉,所以整个人僵硬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天亮,硬生生地弄的自己眼睛发胀这才阖上眼休息会子。 夜里睡不大好,白天的精神头自然没有多好,可偏生白日里也是睡不着的。骆辰逸在庄子上养了这些日子,本也没有多胖,如今似乎是又回到了刚来庄子上的情形。 他唾弃自己丁点儿都担不起事儿,不过是被大哥的书信给吓着罢了,怕什么呢? 可吐槽归吐槽,骆辰逸还是放不下这些心事儿,许是要等到黛玉生产了才行了。 骆家自然是有相熟用惯了的产婆的,不过即便是这样,可骆辰逸还是求了大长公主,又让老太太找了个官家的产婆。 至于太医,医女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离着黛玉的生产还有两月的时间,可骆辰逸还是觉得自己该早早地安排好这些,省的到时候再慌张起来。当然,还有奶母。 毕竟大户人家可不流行当家主母亲自喂养孩子,黛玉和骆辰逸也曾经聊起过这个话题,可终究还是没有最后决定下来。 只能先备着,以防万一。 借着这些忙碌让他自己少些胡思乱想,骆辰逸这般地想道。 甚至他都在想,下月是不是该回去京城了?毕竟内城一切都比较方便。使人去请个太医路程也短,速度也快的啊! 骆辰逸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和黛玉聊了聊,黛玉对于丈夫这些日子的异样是看在眼里的,想也能想明白,他到底是在为什么焦虑,所以为了安抚丈夫,也是对于自己肚里孩子的重视之意,黛玉点头同意了回京。 她既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骆辰逸便开始带着管家诸人张罗回京了。 府中之前因为女主子怀孕了所以不能动土,不过这些日子么,主子不在府上,所以林忠安就带着内务府的工匠们加班加点,终于地完成了什么婴儿房的改造工程。 又晾了这么好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上漆用油料的,一切都是原木质朴的,黛玉对着这个地方很是满意。 里面已经堆满了小玩意儿等等,骆辰逸当初画出来的玩具,用品的图纸,照着这些图纸,工匠们总能琢磨出个大概不离十来。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孩童的玩具用品,骆辰逸和黛玉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不过三五年内,他却是不愁玩具用具了。 回到了京城,贾家和二房都打发了人来瞧瞧黛玉的情况,小宋氏还带着女儿亲自上门了。 因着大嫂这么好几月地不住在自己府上,日后一直到黛玉生产都要常驻郡主府了,所以关于骆婉慧的及笄礼,小宋氏拿了单子过来,总要和大嫂商议一番的,自然也是要给郡主过目一二,可省的再让人说自己怠慢了那个小菜秧子,没得恶心了谁。 小宋氏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所以神色中难免地带出了几分来。 骆老太太略略地有些不赞同,毕竟骆婉慧是晚辈,实在没必要这样铺陈浪费。 透着虚,难怪让人觉得亲热不起来呢。不管是为了什么,骆老太太并不赞成小宋氏这样的举动,明明是一家人,搞的那么僵,到底又有多少的意思呢? 再者说了,辰逸是个样人,难道老二两口子还不明白了? “这是二叔的意思呢还是你的心思?” 骆老太太对着这个弟妹并不如何喜欢,说话也直接,她本就是个火爆的性子,最不爱那些弯弯绕绕,如今年纪大了,更加不爱费脑子,所以直接地问道。 第106节 小宋氏闻言一滞,略略地轻咳了两声,这才轻声道, “是我的心思,拟好了单子,让大嫂看过了同意了再说给我们老爷听也是一样的。” “婉慧是你们二房的闺女,你如果觉得这样行,没问题的话直接拿给你们老爷看吧,我没意见,毕竟你们才是她的父母,我一个做伯母的,管的那么宽,没的惹人厌呢!” 骆老太太对着这个弟媳也是无语了,直接地说道。 小宋氏哪里能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发泄不满呢,讪讪地收起了炕桌上的单子,略略地坐了一会儿,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很快就告辞离去了。 骆婉瑜却没有跟着母亲一起离去,来之前她就准备好了,要在这里住上些时日,等着大哥的孩子降生了再说回去的话,反正两家离得近,往来也是方便的。 骆婉瑜要住下来,黛玉夫妇自然也没有要将人往外赶的道理,还是跟往日里一般,骆婉瑜和姐姐骆婉慧住在了同一处院子里,离着骆老太太的院子没有多远儿,往来极为方便的。 府中多了这么几个人,一下子似乎都热闹了不少,黛玉也生不出烦躁的心思来,骆婉慧姐妹俩为即将出生的小侄儿做个件百家衣,看着细细密密的针线,又是这样柔软的细布料子,黛玉心中感激不已。 两个妹子,她虽然更加偏疼骆婉慧一些,不过对于骆婉瑜,黛玉如今也能做到面上的一视同仁了,但凡有骆婉慧的,总会有骆婉瑜的。 骆辰逸听说了她的举动之后,心中还挺不是滋味儿的。自己可是从来都对这个妹子没有多少的好感的,许是因为那些根深蒂固的影响,所以他一直都是带着几分提防的。 如今已经不是一次有人跟自己安利骆婉瑜是个可人疼的了,所以骆辰逸也忍不住地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扒拉着旧事不放,似乎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是以这些日子他在见到骆婉瑜时,也是略略地亲近了几分,骆婉瑜从来没有享受过大哥这样的待遇,忍不住地红了眼圈儿,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倒是弄的骆辰逸尴尬不已。 自己似乎是罪大恶极一般,欺负了人家小姑娘一般。不过自此之后,骆婉瑜和骆辰逸之间的关系也是奇奇怪怪,别别扭扭地,可到底,骆辰逸心中对着这个不大亲近的妹子还是多出了几分挂念关心的。 纵然只是做到了这个程度上,骆婉瑜还是欢喜的,总觉得自己似乎想要得到大哥的关心已经成为了执念了,如今一朝实现了这样的愿望,心中激荡不已。 时间走的很快,可又走的很慢,似乎一日一日地都是煎熬,今日了腊月之后,神都便是滴水成冰的时节,尽管穿着大氅的衣裳,各种大毛小毛的衣服也没有少往身上套,可终究还是觉得冷的慌,这几年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天气反常地让人心中发毛。 皇帝一直都祈祷着,生怕再有什么天灾人祸的,这眼看着要过年了,让自己好生地过个年不行吗? 与茜香之前的情势虽然已经扭转,不过皇帝的旨意既然已经明发了,那么贾家的三姑娘,霍家的义女仍旧需要和亲番邦的,圣旨总不能是儿戏吧! 纵然带着冰碴子,可是皇帝还得将这些并不香甜的果实给吞下去! 想想如今已经抄家夺爵的霍家,皇帝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心事儿的,这少了霍家,东南该让谁去镇守? 毕竟霍家世代经营此地,这里基本上和霍家的后花园没多少的区别,只怕一般人也震慑不住军中的老油子吧? 皇帝有意将顾子言送去东南的,可想想顾子言的背景,终究还是觉得不妥,顾子言他是留着有大用的,他本人并不擅长水战,陷入东南,万一受了挫折,遭了打击,再废了的话,那个时候可就是自己该后悔了。 听着戴权念叨着骆辰迈的嫡长子降生了,老爷也该实现当初的承诺,给人家孩子赐个名字了,总不能一直“哥儿”、“哥儿”地叫着吧? 听着戴权半真半假的提醒,皇帝顿时觉得骆辰迈应该是个镇守东南的好人选了,有胆有谋,可骆家的根基人脉都在文臣中,孤胆英雄的骆辰迈除了依仗自己这个皇帝主子外,还能指望谁? 想想吧,若是真的能将骆家一分为二,让父皇的人忠于自己,多爽啊! 皇帝意淫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想想自家被气的半死的父皇,一下子觉得自己整个人精神抖擞了。 骆辰迈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上战场厮杀的愿望便是这么个瞬间就被皇帝决定下来了。不过只要能达成愿望,他便满足了。 不过如今的骆辰迈却是守着妻子,孩子,看着小红猴子一天天地蜕变,白白净净,扯着嗓子干嚎时,声音震天响,声音能传出二里地去。 他总算是觉得欢喜了,孩子嗓门大,说明健康啊。 京中母亲和四弟打发人送来的贺礼和药材,补品地都是能用的上的,妻子需要坐双月子甚至是卧床休息到百日,只能好生地调养。 因着这个只怕是自己自己唯一的一个孩子,所以骆辰迈对于儿子极为疼宠,又想着男孩子么,终究不能一味疼着纵着,日后还是需要严厉教导的,所以骆辰迈便补偿一般,给孩子换尿布,喂水地忙的不亦乐乎。 听着丈夫的所作所为,骆张氏也是各种甜蜜,也不枉自己挣命一般地诞下了这个孩子,如今这里自己的弟弟也在,丈夫和儿子也在身边,骆张氏便是各种满足了。 她的弟弟尽管学问不错,可性子生的腼腆,骆张氏终究放心不下,前些日子送了弟弟入京参加科考,骆张氏心中不好受了好些日子。 然而无可奈何,毕竟他是男儿,需要撑起张家,尽管有族人,有长辈,可终究是不同的。 骆张氏也只能寄希望于弟弟能一切顺利,早日成家,为张家诞下血脉,总不能断了家族传承! 正月里,皇帝打发南下的传旨官员终于风尘仆仆,一路风霜地来到了扬州。 骆辰迈的儿子,得了皇帝赐名,骆旭, 旭者,旭日东升,光明也! 这是个好名字,好寓意! 骆辰迈虔诚地跪谢了帝王的恩典,脸上的欢喜遮都遮不住。 皇帝对于骆家的这份儿旨意却是令不少人惊讶,京中的骆氏门庭,隐隐地又有几分热闹的境况了。 然而骆家老太太在静孝郡主府上住着,如今骆府是二房在,对于白身的二房老爷,众人似乎也没有多少的兴致往来,所以这样的热闹没有熬过三五日,又沉寂了下去。 骆文远心中的失落遮都遮掩不住,终归是自己失了权柄,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窘况发生。 骆文远想要起复,想要为官就职的心思再一次浮了上来。 这次他也不求什么高位了,只要能有个官职,只要能留在京中即可。 骆文远的这个要求倒是不高,可京官虽穷,可仍旧因为近中枢,所以大小都是香饽饽。 话虽然这么说是没错儿,可骆文远毕竟之前是从四品的知府,太低了他看不上不要紧,生怕遭了别人的嗤笑,这才可怕呢。 如同骆文远一般,想要起复的还有贾家的贾琏,毕竟自己算是受了牵连,他本身并没有太大的罪过,所以贾琏想要找个什么活儿做,文书、幕僚地都行,他不挑剔,总归要养活家人,养活妻儿,总不能一直靠着父亲啃老吧? 再者宝玉的上进和努力也让贾琏生出了几分危机感来,总归不能不如宝玉吧? 贾家的人脉也算是有,可能帮上忙,不推诿来虚的只怕也只有林家了。 贾赦父子俩琢磨来琢磨去,终究还是觉得走林家这条路子比较好,所以父子俩亲自上林家送年礼来了。 彼此之间问候,又问了黛玉几时生之类的闲话后,贾赦老光棍,一点儿也不遮掩,将自己父子的心思给抖露了底儿朝天。 为贾琏找个事儿做,这倒是不难,可一时半会儿地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再者,眼看到了年底了,不管是什么事儿,也只能等到年过完了再说。 骆辰逸没有推辞,贾赦父子就觉得满意了,至于耗时等,这并不是问题,所以父子俩欢喜地告辞离开了。 骆辰逸扶额,骆文远想要起复,贾琏想要找个活儿干,一个两个地总也不消停。 算了,先过年,过完年了再说罢。 腊月廿一,骆辰逸亲自护送大伯母和两个妹妹回了骆家,眼看着要腊月二十三了,总不能继续地住在林家吧? 毕竟骆家还是有些人情往来需要大伯母操持的。 可惜的是,这个年不管是骆家还是林家,都没人过好。 黛玉从腊月廿八开始身子便一直有些异动,可惜的是,产科圣手请了三两次,包括府上的大夫都说日子没到。 瓜熟蒂落,这需要一个过程的,郡马也别太着急了。 太医如此地劝说骆辰逸道,只差没明说让他少折腾,可是让大家过个平静祥和的年吧! 可太医的保证,大夫的断定,都无法阻止这个孩子的捣乱。所以大年初三,林家众人匆忙地将女主子送去了产房,然而折腾了半日后,虚惊一场。 大年初五,又来了一场预演。 这次,众人已经不慌张了,甚是淡定。 果不然,黛玉在产房躺了许久,太医和大夫联合诊脉,仍旧是虚惊一场。 这位陈姓妇科圣手如今已经住在林家了,省的再来回折腾。 黛玉自己也是略略地有些不好意思,可为了肚子里的这块儿肉,黛玉夫妇还是乐意百般折腾的。 孩子许是试探够了,觉得这个世界是足够安全的,所以在大年初八的时候,黛玉再一次地被丈夫搀扶着,送进了产房。 这次,黛玉自己都是淡定极了,甚至还在木槿等人的伺候下,吃了一碗鸡汤银丝面。 可谁知,本以为又是一场闹剧的,然而片刻后,木棉出来告诉骆辰逸:“郡主真的要生了,要不要打发人去请了骆府大老太太过来?” 骆辰逸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住了,不可置信地又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郡主真的要生了?” 木槿闻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却是理解郡马的心里的,毕竟大家在听产婆说郡主羊水破了,要生产时,也是一脸的惊讶呢。 “这是自然,这样的事情谁敢拿来诳主子呢?要不要派人去请骆府老太太啊?有个长辈坐镇,郡主心中也不慌啊,再者,还有贾府的老太君,要不要也知会一声啊?” 木棉看着自家郡马怔怔愣愣,全然没了以往的镇定和机变,忍不住地跺脚,连连追问道。 骆辰逸被她的连声发问引回了神儿, “郡主可好?使人去给骆家和贾家送信儿罢。我能进去看一眼郡主吗?” 骆辰逸问道,虽然迫使自己稳住心神,然而仍旧还是觉得慌乱不已,心揪的难受。 “郡马万不可,产房不吉,再者说了,您进去了郡主只怕更慌乱,您还是别进去添乱了。” 若是平时木棉肯定不敢这么放肆地,不过今日么,情况特殊,主子明显乱了弦,她态度强硬些,做主好了,省的又是一番折腾。 骆辰逸闻言,虽略略地有些诧异,不过也是点头认可。 林家和贾家、骆家的距离都不大远,所以骆府老太太、小宋氏和贾家老太君差不多是前后脚来的。 骆辰逸在看到大伯母的时候,似乎是看到救星一般,贾母已经推开了鸳鸯的手,准备往产房外间去瞧上一眼了。 “嘿哟,老太君,您可千万别进去,里头此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呢,咱们且在偏厅等着吧!” 大伯母看着贾母的模样,急忙地唤住了她。 这个侄儿可是讲究,为了让侄儿媳妇平安产育,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心神,甚至是里外里穿什么衣服,头发要保住,嘴巴要护住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贾家老太太明显略略有些匆忙赶来,可别进去添乱了。 贾母闻言,也是停住了脚步,望了一眼强自镇定的骆辰逸,和骆太太、小宋氏一起进了偏厅,毕竟大冬日里,外面的温度实在是不够高。 可即便如此,呵气成冰,骆辰逸还是觉得浑身的汗直往外冒,整个人似乎是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不远处的万嬷嬷看着郡马的这种情形,使了人去找了郡马的大氅儿出来,披上了大氅的骆辰逸仍旧固执地等在外面。 看着一盆接着一盆血水出来,一盆又一盆的热水送进去,骆辰逸总觉得自己有些眼晕。 听着“生了——”的喊叫声之后,骆辰逸心神骤然放松,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脸上却完全绽放着最为灿烂的笑容。 “郡主可好?孩子可好?” 听着外面郡马扬声问道,屋内众人面露笑容,产婆将孩子包到襁褓中之后,一脸欢喜抱了出去,“恭喜郡马爷,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骆辰逸闻言,傻了眼。为何太医接连诊脉,府上的大夫也是一天三次,却没有诊出来?不过如今母子均安,他除了满心的欢喜外,竟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龙凤胎?两个?” 贾母,骆太太,小宋氏等人已经围在了产房门口,迭声问道。 “可不是,再没有见过这样顺利的产育,不到两个时辰,孩子和郡主都平安。” 官家产婆对着几位女眷道。 “快将孩子抱进去,可别着凉!” 第107节 骆辰逸一脸的焦急,对着产婆道。目光却是一直盯着两个襁褓中的红猴子不放。 “好好好,赏,都有赏!” 骆太太看着傻愣愣的侄儿,一脸喜意地对着众位贺喜之人道。 骆辰逸这才回神过来,使人去挂小弓箭,小红布条,复又道,“阖府上下每人加三个月的月钱,产婆和嬷嬷们……” 这一番话语下来,众人更是喜笑颜开。 自己,竟然有孩子了,骆辰逸一脸梦幻地想道…… 第64章 64|城 自己竟然有了孩子,而且一次性还是两个,这实在是一件很容易让人觉得不大真实的事情。 所以从得知孩子降生一直到现在,骆辰逸都一直处于这种处于虚幻中,盯着眼前的两个孩子,骆辰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阖上眼,孩子就不见了一般。 好在为了防止万一,孩子厌奶之类的,所以林家准备了两个奶母,本来已经生了林福家的是个很好的人选。然而这大户人家选奶母,也是有讲究的,一般都会选生了二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有经验,也不怕哪里伺候不周到了。 当然,这两位奶母上岗前,也是经历了一番培训和考察的,骆辰逸如今的性子越发地龟毛了,生怕自己的心肝有个任何的闪失,所以这培训实在是不算轻松的。 当然,待遇也是丰厚,冲着待遇,两人这才咬牙坚持了下来。 想想日后一家子人能靠着郡主府吃饭,两人的动力也是满满,这点子苦头算什么呢? 她们两家本来就是内务府的世仆,所以能找个主子,从内务府出来,这样的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毕竟万一进了宫伺候贵人小主子们,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见不着了,哪里能跟现在这样,一家子都搬来了郡主府,日常都是能见着面的。 内室的黛玉已经睡着了,骆辰逸坐在外间的锦凳上盯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此刻的一切纷纷扰扰都已经归于平静,太医自己也是一脸的羞愧,可实在是没办法,骆辰逸看着自己的胖闺女,又看着小了一圈儿的儿子,也是忍不住地笑了。 算了,就当是老天爷给的惊喜吧。 毕竟没有多少的波折,娘子也没有吃苦头,孩子也没有遭罪,所以骆辰逸心情很好,很是大方地让太医和府上的大夫暂时过关了。 至于日后么,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尽管说的是母子平安,可毕竟是双胎,黛玉的身体又是那样的,还是遭了不少罪的。 所以黛玉第二日下晌儿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爬在自己床榻边儿上睡的并不安稳的丈夫,黛玉伸出了手,想要抚平他眉心的褶皱,然而便是这样轻微的触碰,骆辰逸也惊醒了过来。 看着妻子柔柔地望着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心酸酸甜甜,欢喜无限。 “儿子和闺女都健康,儿子像你,闺女像我,都长的极俊,我也算是瞧过了不少孩子,可再没有似咱们家孩子这样俊俏好看的!” 骆辰逸一边儿地轻轻扶起妻子,后边垫了引枕,让她靠的舒服些,一边儿絮絮叨叨地道。 这样不要脸的话语,听在黛玉耳朵里,却也没有丝毫的反驳之言,孩子刚降生时,她也瞧见了的,此刻也是承认丈夫的言语,自家孩子果然俊俏无双的。 “来,喝口温水润润嗓子,你安好,孩子康健,我只觉得满心欢心,这心里觉得塞的满满的……” 骆辰逸今日这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因他说的至诚,黛玉眼圈儿微微发红,自己总算是为林家诞下了血脉。 “孩子可是取什么名儿呢?” 黛玉却是岔开了这个话题,对着丈夫问道。 小夫妻俩之前自然是选了不少的名字的,可如今这情况不是不同么,谁知道竟然会一下子来两个呢? “我想了两个小名儿,儿子叫佑宁,闺女叫佑安,你道可好?至于大名儿么,咱们再慢慢想吧,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骆辰逸也是略略地有些发窘,对着黛玉道。 “佑宁,佑安,都是极好的,完全可以!” 黛玉似乎是没有发现丈夫的窘态一般,嘴里念了几遍,觉得不管是寓意还是什么,都好,点头同意了丈夫的这个提议。 “闺女倒还罢,不过儿子的名字却不能耽搁,毕竟他日后要往来交际,总不好……” 黛玉对着丈夫道,看着丈夫一脸的促狭,她这话却又说不下去了。 “你这人,惯爱这样,再如此,我便要恼了!” 黛玉蹙眉,对着骆辰逸佯嗔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主要是你这一下子就进入了母亲的角色,我还略略地有些不适应呢。” 听着里面主子们的对话,外间的嬷嬷、丫头们自然是不再迟疑,断了粥点,汤之类的进来了。 骆辰逸此刻已经投了温帕子,给黛玉擦手擦脸了。 黛玉自己习惯了,别人也没有觉得那里不对,这位郡马便是如此的好性儿,除了再次地感叹郡主有福之外,便是两位老嬷嬷也能做到熟视无睹了。 罢了,主子就是这样的性子,还能如何? 众人送上来的鸡汤银丝面,小米粥,燕窝粥,鱼汤肉羹,黛玉还没吃呢,便觉得自己饱了,都是油腻腻的,谁耐烦吃这些? 最后却是架不住哄劝,就着他的手,各样东西都尝了几口,往日里黛玉胃口并不大,如今吃不下去多少东西,骆辰逸也不勉强,最后将黛玉剩下的这些东西都填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去。 黛玉没觉得哪里不对,其他人自然更加如此,毕竟自从郡主怀孕之后,郡马便一直都是这个做派,说是要和郡主同甘共苦的,现在郡主做月子,只怕更甚。 骆辰逸刚放下筷子,那头他的胖闺女似乎是知道的一般,醒了过来,扯着嗓子干嚎。 只要佑安有了响动,作为哥哥的佑宁便一起地跟上了。 两个孩子的哭声,简直能将人的耳朵给震聋了。奶母换过了尿布之后却也没有急着喂奶,用了小银勺喂了几口的温水。 听着他俩声音分贝降低了,不过还是吭吭唧唧地,骆辰逸便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在了怀中,打小儿地照顾过妹妹,所以骆辰逸这抱孩子的姿势却是娴熟无比。 骆老太太恰好带着两个侄女儿走了进来,在外间去了寒气,暖和了手和衣服之后,这才进了里间,看着骆辰逸一个人抱着两个孩子,实在是太不知轻重,老太太一脸的嗔怪,“哪里能这样,使人搭把手,万一摔了是好顽的?” 说着话儿便从骆辰逸手中接过了稍显瘦弱的佑安,虽是哥哥,可身子却不如妹妹强健,自然是更加令人偏疼些。 “好,下次注意。” 骆辰逸也不顶嘴,笑着承诺道。 “你媳妇儿怎么样?醒了?吃了用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骆太太隐隐地翻了个白眼,也不去理会侄儿的口不应心,逗着孩子,一边儿地问道。 “醒了,刚吃了点子东西,这两个小魔星便醒了,扯着嗓子嚎呢,人抱着倒是乖巧。” 骆辰逸虽然口中嫌弃着,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没断过。 略略地揭开了襁褓,让两个妹妹瞧瞧女儿的容颜。 骆婉慧和骆婉瑜俩也是头一次见小孩子,这样丑,又皱巴巴的,日后可要如何是好?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担忧来。 骆辰逸看着她俩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不离其地能猜出来两人在想些什么了,“瞎担心,孩子还小,没长开呢,等出了月子就白净了,佑安可是和婉慧一个模子的,你小时候便是长的这样儿的,我那个时候也嫌弃,还被母亲骂了,说是不许嫌弃妹妹,日后你定然出挑的美人儿似的……” 顺嘴地说起了这些,众人的表情就略略地有些不对了。 “嘿,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先让娘子去瞧瞧孩子,你俩在外间待着吧,等会儿就出来。” 骆辰逸说完之后打头就进了内室,骆老太太也抱着佑宁一起进了黛玉的产房。 骆婉慧暂时地留在了外间,虽然对于这个婴儿房已经算是很熟悉了,可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地让人露出欢喜来。 骆婉慧从中能看出许多熟悉的东西,都是自己小时候玩过的,到现在也似是什么宝贝一样放的好好儿的,骆婉瑜么,便是新鲜和羡慕了。 她也是瞧着某些东西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不过这里新奇的东西太多了,骆婉瑜便拉着姐姐一样一样地研究了起来。 有些东西骆婉慧知道,有些东西她是不知道的,索性有人在一旁解说,姐妹俩想想,日后自己有了孩子,也要置办这么一份儿。 骆婉慧想想及笄后,只怕顾家就要下大定了,忍不住地脸上有些发烧。 骆婉瑜清冷习惯了,倒是没有从她脸上看出羞臊来。 内室的黛玉看着两个孩子,忍不住地鼻子酸涩,眼圈发红。 “哎,你现在可不兴哭鼻子掉眼泪儿的,月子里这样很伤眼睛的,别再落下什么病,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骆老太太急忙地劝说道。 黛玉其实欢喜大于悲伤的,闻言也是急忙地用帕子摁摁眼角,收了泪意。 “不过是瞧着欢喜,跟做梦似的,一下子就有两个了,我每次看着他们,总觉得神奇……” 黛玉笑着对大伯母解释道。 “欢喜就对啦,本也是好事儿,多欢喜欢喜是对的,婉瑜兄妹俩便是双胞胎,如今佑安和佑宁又是双胞胎,多好,一下子省心不少,女人怀孕产育,从来都不少一件轻松的事儿,你二嫂就因为生产伤了身子,到现在还是静养居多,不敢挪动,你这样大家该多欢喜呢!” 骆老太太对着黛玉道。 “可不是,一下子儿女双全,确实是我和娘子的福气。明日便是洗三了,这样天寒地冻,咱们家也不待客,只亲眷之间请请便是了,待满月了孩子抵抗力强些了,再大贺吧!” 骆辰逸笑着道。毕竟正月初八,也算是个吉利的日子,又是龙凤胎,想想骆辰逾兄妹俩降生时,父亲的那个欢喜和小宋氏的那个张狂,骆辰逸觉得还是稍稍低调些比较好。 洗三也不是不办,不过是规模小些罢了,除了亲眷外,别人又有多少是真的为自家高兴呢?只怕也不见得,所以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黛玉现在是什么对孩子好,她便听什么,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那里不对,点头应下了。 骆老太太人老成精,对于侄儿的心思也是能猜出来的,年纪大了,她对于那些风光不风光的事情也看淡了许多,所以也没有意见。 既然俩人都是赞同的,骆辰逸便将孩子给了奶娘,自己去安排去了。 骆老太太略略地陪着黛玉又说了几句话,看着母子三人都有些倦意,她便和奶娘一起将孩子抱了出来,让黛玉好生休息。 在骆婉慧姐妹俩一脸的诧异中,两个孩子很快地就睡着了,这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孩子既然已经睡了,再留在这儿似有些不妥当,骆老太太便带着两个侄女儿离开了这里,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侄儿,侄女儿洗三的添盆儿的东西你二人可是备好了?” 老太太打趣地问道。 果不然,姐妹俩积攒了一大堆话,有许多的想法,正好让大伯母参考参考。 骆辰逸亲自上了贾家,邀请贾家阖家明日上林家参加孩子的洗三礼仪,当然少不了顾家和二房的。 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喜气的长子,骆文远心中略略地有那么几分不自在,总觉得亏心的慌,可想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儿啊,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骆辰逾笑着恭喜大哥子女双全,凑成了一个“好”字,骆辰逸这次倒是实心实意地谢过了他的恭喜,这只怕是头一次,大哥对着自己如此地和颜悦色吧? 骆辰逾心中默默地想道。 不过纵然子女双全,可毕竟孩子是姓林的,不是姓骆的,所以自己才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等第二日的洗三宴上,骆文远这个当祖父的给了两个孙子,孙女儿一对上好的羊脂白玉的龙凤玉佩时,这才觉察出了不对来。 第108节 两个孩子,尤其是小孙女儿,简直和长子、长女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孙子的样貌却更精致些,看着便是林家人的模样。 骆文远心中有些淡淡的遗憾,这要是……可惜啊,可惜! 可惜了一番之后,骆文远今日的这顿酒席便吃的不大痛快,长辈中只有他和贾赦,顾子言,贾琏,宝玉,骆辰逾等都算是晚辈。 可毕竟顾子言的身份不同,他是侯爷,所以大家便隐隐以他为尊,骆文远看着这个越发沉稳,春风得意的大女婿,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骆辰逾倒是还好,毕竟他年岁最小,和宝玉二人聊着科举,说着八股之类的,也算是彼此和乐。 贾赦自然是看出了骆文远的不自在来,心中不齿,可面上没有任何的表露,继续地招呼着众人吃吃喝喝。骆辰逸今日极为高兴,便是来者不拒,别人不灌,他也主动喝的,不大一阵子,酒意便略略地有些上头。 顾子言看着他这样,忙让了他几筷子菜,让他垫垫。 内院也是一片和乐,黛玉今日总算是稍微下床转了会儿,抱了抱自家的胖闺女和大儿子。 总是被丈夫说是胖闺女,胖闺女,黛玉似乎也受了影响,并不叫佑安,反倒是胖闺女胖闺女地叫着。 长公主,贾母,骆大太太等人一脸的嗔怪之色,黛玉这才回神过来,也不尴尬,急忙地将丈夫给卖了,听的几位长辈摇头不已。 “孩子胖点儿是福气,幸好她现在还小,否则的话,不定怎么不高兴呢,哪里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你小时候瘦弱的什么似的,你母亲每每写信来都要叹息一番,如今小佑安这样健康,我瞧着却是极好的。” 贾母佯作不悦地对着外孙女儿道,提起了贾敏,祖孙俩一时之间都缄默了。 “嘿,大喜的日子,咱们说这些做什么?孩子的名字可是郡马起的?佑宁,佑安,听着好听,叫着也顺口,郡马果然不凡。” 大长公主忙出声打岔道。 “可不是他,之前因为要给孩子起名儿,他几乎快要将说文解字给翻破了,可谁知,一下子竟是得了两个,现在那名字又用不上了,说是要重新想想,给孩子起个不一般的名字,要寓意好,听着也要好听,还不能太过生僻,笔画不能太多,零零总总,您再是不知道,我听着头都大了……” 黛玉想想前些日子骆辰逸又要折腾给儿子、闺女取名字,她早没了孕期的兴致勃勃,索性随着骆辰逸去折腾吧。 更何况孩子没满周,是不兴起名字的,生怕孩子的魂魄不稳,再被勾了去,所以骆辰逸也只是在做些准备,列个单子,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女眷们顺势地聊起了别的。 至于两个孩子,之前略略地受了点惊,这会子却是被奶娘抱回内室去了。 洗三礼便是这样没有多少声张,很是低调地结束了。 这日傍晚,因为身子不舒坦没有上门的迎春打发了人来,送上了贺礼,不过是因为他们家奶奶有了身子,不方便出门,所以希望郡主见谅。 黛玉听了这样的好消息之后,哪里会见怪?只有为二姐姐欢喜的,忙吩咐人包了不少的吃的,用的,让牛家的仆妇们带回去,且等着自己出了月子,爽利了便亲自去探望你家奶奶云云。 得了这话,牛家的仆妇们也不多待,忙告辞离去了。 夜里听着黛玉说着迎春怀孕了,和亲的探春也不知道如今到哪儿了,这样天寒地冻,路上不知道怎么遭罪受苦呢。 骆辰逸撇撇嘴,没接话,现在还在天、朝境内,怎么可能会遭罪,小苦头肯定有,可并不会遭罪,等离开了天朝,去了茜香国,才会让那位三姑娘知道好儿呢! 黛玉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并没有想着让丈夫回应自己,看着不远处屈在榻上的丈夫,黛玉觉得困意袭来,心中甜甜蜜蜜地睡了过去。 对于自家郡马的任性,非要陪着郡主坐月子,众人也只能叹服,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众人的三观,日后骆辰逸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林家人也是淡定的很,一点儿也没有什么诧异,反正这位爷便是这么个性子,任性着呢,随他去吧。 骆文远和小宋氏从林家出来,回到了自家府上之后,总觉得各种地别扭,也不知道是哪儿出问题了,“儿子年龄不小了,媳妇儿人选你可是心中有数了?” 夫妻俩躺在床上,骆文远淡淡地问道。 虽然小宋氏那头呼吸平稳,可他知道,她肯定没睡着。 “老爷不是说等儿子明年过了春闱之后再说的吗?” 小宋氏反问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毕竟该寻访的也要寻访一二,打听好了才行,否则的话,谁知道女儿家的性子如何,是否真正地柔和?可不能委屈了逾儿呢!” 骆文远闻言一滞,不过片刻间,对着妻子说道。 “我知道了,这些日子也有略略在打听注意的。” 知道丈夫好面子,小宋氏也不再揭穿,低低地应下了…… 坐月子的生活其实和以往没有多少的差别,毕竟是冬天,也不怕热过头,除了不能洗澡,头发有些油腻这个困扰外。 不过骆辰逸却是找了黛玉往日里闲置不用的香粉出来,指挥这几个丫头将香粉扑在了黛玉的头发上,做了个小实验,看着有用,油腻状况有改善之后,又找了几盒子出来,甚至是将几个丫头的香粉都一起地搜集了起来,然后用香粉给黛玉的头发洗了个澡,最后用篦子将头发上的香粉梳去,这样一番折腾,果然清爽了许多。 众人对于他的急智也是有了新的认知,果然是郡马呢。 头发清爽了之后,黛玉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对着骆辰逸满口子地称赞和道谢。 骆辰逸摆摆手,浑不在意,多大点事儿。 第二日,黛玉便打发了婆子出门去自家的脂粉铺子,拿了一大盒子的香粉。除了将昨日丫头们的还上外,剩下的都留着给自己清理头发使。 骆辰逸为妻子解决了一大麻烦,也是满心欢喜,现在他每天都要拿着画笔,记录下孩子的每一个变化,似乎一天天地,孩子便长开了,长大了。 此刻的他总算是理解了那些爱在社交网站上,朋友圈儿之类的地方晒孩子的男女的举动了。 当然,自己这样自娱自乐,和妻子分享一下倒也挺好的。 这些东西都要保存下来,等孩子渐大了给他们看,这肯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骆辰逸带着几分恶趣味地想到。 时间过的很快,尽管黛玉觉得日子煎熬的很,然而时间并未停止不动,二月初八,两个孩子终于满月了,骆辰逸也按着之前答应的,邀请了不少的宾客上门,为孩子做满月。 黛玉出了月子,倒是比以前略略丰腴了些,面色红润,看着就知道养的很好。 贾家贾母并未出现,贾赦带着妻子,惜春一起出现在了林家,因着明日便是春闱的日子,对于外祖母没有出现,黛玉是可以理解的,听说宝玉和贾兰二人都很有信心,打算一举夺魁的。 黛玉之前还打发人送去了纸笔等物,希望他们能熬过这最后一场,日后便是苦尽甘来了,也不枉外祖母期待挂念了这些久。 林家的满月宴热闹的很,不少人都是腆着脸,慕名上门的,毕竟双胞胎实在是太稀罕了,多少年未必能见着一对儿的。不少诰命老太太们都带着新媳妇儿之流上门,也是沾个喜气,让自己的媳妇儿能尽快地怀上。 是以佑宁便成为了香饽饽,被这个抱,被那个抱的,最后还是孩子略显烦躁了,这才吩咐了人抱了进去。 至于佑安么,是个女儿不说,一旦是外人抱,她扯着嗓子干嚎,弄的人家一脸的尴尬,几次三番下来,谁还会想要抱她啊? 佑宁身体瘦弱,性子也略显文静,一般情况下不大发脾气。 以前骆辰逸也听说过分不清双胞胎的话,然而他们家并未有这样的困扰。 一个囡囡,一个小子;一个胖,一个瘦这就不说了,单单是从性子上,也能轻易地分个清楚。 这满月宴,也是热闹的很,黛玉许是因为可以下地,许是因为整个人清清爽爽之故,总之,这一日她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孩子看着健康,又听说这位郡马爷手中捂着不少的方子之类的,而且都是他小夫妻俩自己摸索出来的,大家虽然不尽信,可不少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的人家还是愿意去尝试的。 不过是因为交浅言深,所以大家不好开口罢了,不少人已经在想法子了,他们这林家不输,可和骆家呢?和贾家呢?和顾家呢? 总之,总有熟悉的啊,自己年纪轻说话没分量,可是家中的老祖宗,太太之流呢? 左右为了自己的下一代,为了孩子,大家总是愿意低下头去求人的。 骆辰逸可不知道如今自己已经快成了妇科圣手,儿科圣手的待遇了,鬼知道他连诊脉都不会,反正以讹传讹,自己俨然一代国手了。 后来听着顾子言的打趣,骆辰逸起初还直斥“荒谬”,可后来,弄清楚了这其中的事体之后,只觉得哭笑不得。 甚至是皇长子那边儿也忍不住地通过顾子言找上了骆辰逸,说是想让他替皇长孙调养调养身子时,骆辰逸才明白了这传言到底有多害人了。 可惜的是,并不是自己推脱,而是他本来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罢了,皇长孙身子娇贵,又有太医院守着,什么好太医没有,什么好东西没有,非要找自己呢? 骆辰逸话虽说的委婉,可其中的拒绝之意却是明明白白。纵然自己是有些本事,可也不想和皇家的这些人精子牵扯上关系,忒累! 至于妇科圣手,儿科圣手的,别人虽然传的狠,可到底大多数还是更加信任花白胡子一把的老太医,毕竟医术这个东西,它是需要经验累积的,纵然天赋异禀,可没有几十年的积累,不是见多识广的,谁敢将自家孩子交到他手上? 骆辰逸无端地送了口气儿,还好还好,否则的话,自己岂不是要给烦死了? 两个孩子都出了月子,似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佑宁的身子虽然弱些,也娇气些,可没有病症,骆辰逸和黛玉俩人便已经欢喜不尽了。 夫妻俩也不知道怎么分工的,很是默契地一个宠着闺女,一个疼着儿子,倒是不怕不公平。 骆辰逸没觉得闺女有没什么不好,黛玉也没有觉得儿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说实话,有了儿子之后,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中踏实了不少,似乎是完成了某项任务,放下了某种重担一般,由里到外地也是轻松了不少。 别说是她,骆辰逸也是一般无二的情况,毕竟林家有了传承,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现在有了儿子,夫妻俩纵然一辈子只守着这么两个孩子过日子,也无人会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了。 黛玉尽管成婚五六年未生育,不过这一下子便来了俩,就算是有人想说些酸言酸语,可到底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整个京城的视线都放在了春闱上面,即便是不相干的什么人家也会聊聊关于春闱的话题,是不是有什么额外出色的举子,江南又出了什么出色的人物,诸如此类。 尽管林家没有人应考,也没见过苏州的族人们来林府过,然而这次宝玉和贾兰下场,倒也算是和林家有些关系了。 九天的暗无天日的科考经过,希望宝玉和贾兰能挺住吧,今年的冬天冻的邪乎,据说是因为圣人恩典,所以额外地为举子们加了什么热水啊,还是茶汤的,总之引的不少人直呼“万岁”。 看来皇帝也怕出事儿啊,毕竟这是国家的抡才大典,还是平平顺顺地过去比较好,别直接说是冻死了人之类的。 至于生病了被抬出去的,这就没法子了,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毕竟每三年都要抬出去不少人,大家只祈祷不是自家的子侄亲戚地被抬出来就行了。 九日的春闱,很漫长,每日贡院周围都围满了人,冻的跟鹌鹑似的,可并不敢离去。贾家便是贾琏带着人出面做这种事情。当然,他是主子,去了街道两边的茶楼,茶摊之类的地方可以吃着热茶,暖和暖和身子,小厮长随们却是倒霉,几人轮流地在外面守着。 老太太生怕贾琏不尽心,每日回去了都要仔细地盘问好些,听的贾琏腻歪的不行,可终究谁让她是长辈呢? 再者说了,贾琏也是知道自己回京的事情,越发地对着老太太心中有了怨气,虽然不至于明着说,可贾母还是能感受的到的。 儿子和孙子,孰亲孰远,本是手心手背,谁也割舍不了的事情,可是在贾母这里,却是一目了然,孙子是长房长孙,听着是挺重要的。 可惜的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带着一股子怨气的长孙和对着自己言听计从,孝顺有加的小儿子,孰亲孰远,难道又有什么需要纠结的吗? 如今贾琏回来了,霍家又倒了,她一个老婆子,纵然是想要折腾算账似乎都不行,只能寄希望于孙子宝玉中了进士,做官之后活动活动了。 当然贾母如今也是略略地有些后悔给宝玉早早娶亲了,如果现在宝玉没有成亲的话,那么成为少年有为的少年进士后,自然是有人欣赏,找个厉害点的岳家支持,这多好?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孙子已经成亲这么多年了,可云丫头却没有怀上个一男半女,要不是自己真的知道林家的情况,黛玉怀孕的过程,她只怕也已经腆着老脸找黛玉去要秘方了。 再不然,让玉儿她女婿给宝玉调养调养身子也好的啊,然而正是因为知道林家的情况,熟悉骆辰逸的情况,所以贾母才略略地有些失望。 不过也不怕,等宝玉成了官老爷了,好生地找个太医调养上几年,总能为二房添丁留种的。 至于明明是二房长子长孙,更加尊贵的贾兰,在贾母眼中,仍旧是个小透明。 谁让李纨那年要带着儿子南下,伤了老太太的心呢? 所以贾兰纵然现在奉母北上,前来京城参加考试,在这府上,仍旧是小透明一般。 贾母都不大理会,别人就更加无所谓了,贾赦到底心慈,反正宝玉有的,贾兰都有,也不算是亏待了他,至于其他,随他去吧。 反正贾赦也是看的明白,他也没想着要从贾兰和宝玉身上得到些什么。 只要科举结束,二房宝玉是不是该带着自己的弟弟,侄儿们离开大房,自立门户了呢? 毕竟也没有谁家的子侄们要赖着大伯一辈子的,是不是? 贾赦想的倒是挺好,是否能如意,谁也不知道。 第109节 好在宝玉和贾兰俩人都是顺顺利利地熬过了春闱的九日,至于要大病一场,那是肯定的。 贾赦也请了大夫,为他俩诊脉熬药的,不过是熬的狠了,伤了神,需要好好儿滋补罢了,没有性命之忧,那就不是什么大病,对于贾母要人参,找燕窝地给宝玉炖补品,贾赦只装作不知,林家送了许多的西洋参给贾母,她没舍得用,这次总算是派上了用场,参茶,参粥等等,只要能想到的,没有老太太做不到的。 宝玉的面容似乎也是越来越红润了,在听到放榜好消息的那日,贾家众人纵然觉得没多大干系的长房众人也是跟着悬心吊胆了一番,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宝玉和贾兰都中了,成为了“准进士”,等过了殿试之后,这才会放榜,盖棺定论。 贾母喜极而泣,直呼“祖宗保佑”!贾赦撇撇嘴,第一次没有反驳贾母之言,倒也确实算的上是祖宗保佑。 二房真是好运,长孙,幼子都能一次性地中了,这样爆棚的运气谁还能说些什么呢? 李纨这些日子走路都是高声大气的,腰板挺的倍儿直,一副苦尽甘来的形象,在贾府众人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陆陆续续地,贾家以往的亲近古旧之类的便打发了人上门送了贺礼,总之,沉寂了许久的贾家终于再次地露出了复兴之相。 贾母最是欢喜,她多年的坚持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如何能不欢喜? 所以贾母在外面施粥舍米,携子带孙亲自去铁槛寺上香还愿,总之折腾了好些日子,这才消停下来。 宝玉和贾兰也是要准备殿试的,知道轻重的也一般不会上门打扰。 青年才俊,尚未婚配的贾兰便成为了香饽饽儿,似乎还有人打听他的消息打听到了林家,毕竟林家和贾家算是至亲了,黛玉对于外祖家的照顾也是众人皆知。 然而黛玉却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这是真实情况,至于别人信不信的,谁理会呢? 满月的孩子明显地比以前大了一个圈儿,纵然是身子稍弱一些的佑宁都比往日里力气大了,折腾时能累的黛玉一头的汗。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挺爱抱着哄孩子的,至于胖闺女,抱一会儿都手酸,就更甭提是哄她了。 小丫头越来越有几分“霸气”了,除了骆辰逸这个当爹还能稍微震慑一二外,别人完全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如愿或者睡着了才能消停。 两个孩子,果然是成倍地操心,孩子就在外间儿搁着,骆辰逸夜里总要起夜一两次,将自家那个混世魔王的闺女给哄好了才能休息会儿。 好在儿子晚上不跟着一起闹,否则的话,只怕夫妻俩非得哭了不可。 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痛并快乐着,为了他们,似乎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都行的,更甭提是其他这些小事儿了。 为人父亲之后,骆辰逸似乎性子也宽和了许多,少了以往的尖锐和记仇,不管是骆氏二房还是贾家,他都宽容了许多。 黛玉身为枕边人,是最先感受到丈夫改变的,接下来家里人也渐渐地发现了他的不同来,骆老太太暗中点头不已。 看来男人啊,还是要做了父亲之后才能成熟。 不止是辰逸,自己的小儿子也是如此。 却不知被骆老太太惦记的儿子骆辰迈如今正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了。 冰面还上没有化冻,不过骆辰迈已经做出了要北上的决定。 当然,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当今的密旨。 他日后去了东南,总不能带着妻子孩子一起去吧?所以只能将妻子带回京城,托付给母亲,他才放心。 再者,他这种情况,皇帝也不会允许他将妻儿留在扬州的。 骆辰迅一方面在为二弟达成心愿而欢喜,另一方面么心中咬牙切齿地嫌弃了一番小心眼的皇帝,至于诅咒,作为读书人,知道为尊者讳的道理,骆辰迅还是不敢的。 骆家二太太总算是能下地走动了,面色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骆辰迈心疼妻子,心中难免地怨怪自己,这也是他其实想带着妻儿上京的另一个缘故,毕竟京城的大夫要好上一些。 到了京城好生地替妻子调养身子,总能养回来的。 夫妻俩这般地安慰彼此道。 夫妻情深,骆张氏一点儿也不觉得苦,时常挂着笑容,劝说着丈夫,让他别懊恼,别后悔,这都是命,再者说了,自己现在不是好好儿地,也给二爷诞下了血脉,日后一家子人亲亲密密地多好? 骆辰迈听着这话,虽然面上笑着,可表情到底比哭还难看些,这样的愧疚心里只怕要伴随他一辈子了。 却说尽管已经做出了北上的决定,也使人早早地送了信回京,可终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走的,也只能等到三四月,江面上冰尽数化了,南来北往的船只走动了才好。 往年可是没有这样的情形,今年的天气总是冷的有些邪乎,听老辈人说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也是因为这官船都没法子走动,所以骆辰迈对于自己推迟上京的事情才不会那么紧张。 当今肯定也不会怨怪自己的,毕竟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陛下只怕比自己还要清楚呢。 京城如今万众瞩目的便是太极殿了,今日便是殿试的日子,宝玉和贾兰俩人早早起了,用了早饭,又辞别了祖母,大伯长辈之流,这才激荡中带着忐忑,上了马车,往宫中去了。 众人在神华门集合,等到齐了便有礼部官员和内侍们带领,前往太极殿。 在一群三四十岁,甚至是花白胡子一大把的老爷们儿面前,零星点点的七八位少年人额外惹眼。 这种情形,大部分都是仕宦子弟,家境非凡,举止得体,更加地让人觉得钦服了。 贾家的叔侄俩人虽然穿着一般,可是面容,举止都算的上是拔尖儿的那一拨人。 纵然皇帝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可面对这俩人,还是生不出恶感来。所以虽然宝玉和贾兰都是二甲,不过这也足够让贾家人欢喜不尽了! 一下子出了两个进士啊,贾家在京中一下子出够了风头。 这一次,贾赦也没看着自家母亲大肆庆祝。 黛玉这个嫡亲的外孙女儿本应是上贾府去庆贺一番的,然而佑宁这些日子略略地有些咳嗽,黛玉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儿子,还哪里会想着去外祖家? 最后不过是打发了人上门送了贺礼罢了,贾母虽然明白也体贴她不能来,可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失望的。 李纨和史湘云俩人这些日子俨然人生赢家,在贾家各种灿烂,李纨这样的表现,大家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贾兰能有出息,说句不好听的,还真是李纨这个做母亲百般谋划来的。 可是宝玉中了进士,这头功肯定没有湘云这个宝二奶奶什么事儿,首功么肯定是老太太啊,又有宝二奶奶什么事儿了? 瞧着史湘云的那个张狂样儿,平儿就特别看不过眼,在自家主子面前念叨了几句,王熙凤如今虽然面目还年轻,可眼神如同老妪一般,神色淡淡地道,“随她吧,左右也狂不了几日的。” 王熙凤自从诞下了儿子之后,一日也没见着儿子的面儿,到了现在,丈夫虽然如今回来了,可直当自己这个妻子不存在的。 王熙凤是知道贾琏性子的,可到底心里存了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可惜的是,贾琏回来之后,瞧都没有瞧过自己一眼,这些日子,她总算是死心了。 看着自家主子没多少工夫头发白了不少,平儿只觉得心中特疼的慌。虽然奶奶是有错,可到底是为了谁? 二爷这样做,也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奶奶,不然咱们求了林姑娘,还去原先的庄子上住着吧?” 平儿忍不住地对着自家主子出声道。毕竟庄子上还朗阔些,让主子能有个透气的地儿呢。 “罢了,且熬着吧,总会好起来的,别去为难了林妹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 王熙凤低低地叹了一声,阖上眼,嘴里默念着佛经,一副看破生死的枯槁模样…… 第65章 65|城 却说贾家自打出了两个少年进士,这些日子,纵然是贾赦这个当大伯的,也是走路生风的,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贾母一朝得偿所愿,自己最为看重的孙子宝玉终于出息了,贾母欢喜地年轻了十岁不止,逢人就夸赞自己的宝玉多么地能干,向上,好学,孝顺。大有天上地下都没有比他更好的架势。 众人对于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倒也体谅,当然,贾家的这位宝玉倒也的确只当这样的夸赞。 毕竟这是科举啊,跃过龙门,成为人上人了。 贾家的复兴眼看着就在眼前了,大家恭维老太太几句,恢复恢复彼此之间的关系,惠而不费的事情,大家也不吝啬几句好话。 听了别人的附和和夸赞,贾母更加欢喜不尽。 家中一连十天八天地开了流水席,亲眷古旧们上门庆贺,送礼请客的也是络绎不绝,贾家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盛景。 不过贾赦父子俩心中都挺不是滋味儿的,本与大房无干,还得对着别人笑脸相迎,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贾琏起复的心思越发地重了,找了父亲,又准备了千八百两的银子,打算去走走往日同僚,上司的路子,总要给自己找点什么活儿干吧? 不过就在宝玉和贾兰去翰林院做庶吉士读书的不几日功夫,林家派人来府上送了帖子,说是自家姑爷要请贾家二爷吃酒,贾琏父子相互对视一眼,忍不住地喜从中来,年前拜托的事情只怕是有了眉目了。 父子俩欢喜不迭,过了两日,果然早早地便上门了。 前几日,佑宁略略地有些小咳嗽,黛玉和骆辰逸俩人紧张了好些日子,请了太医,说是屋子有些燥热,所以孩子有点儿上火,不大要紧。 因着年岁小,不好用药,骆辰逸想了法子,找了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储藏起来的冻梨出来,熬了梨汤给儿子喝。 每日三五次,每次一两勺,外加上屋子各处都放了热水盆,增加了水汽,屋子少了干燥之后,佑宁的症状缓解了,现在虽然还能听见咳嗽,不过已经大好了。 骆辰逸毕竟也算是照顾过妹妹的,可是黛玉呢,实打实地是新手,生怕自己一错眼儿,儿子就病情加重了,所以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哪怕他翻身,蹙眉头子都能让黛玉紧张不已。 骆辰逸劝了又劝,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最后索性不再劝说,自己一处地伴着,要熬着也是夫妻俩人一起熬着。 孩子要紧,她疼,可是丈夫呢,自己也是心疼的啊。 黛玉这才略略地听劝了,骆辰逸将自己的奶母马嬷嬷从妹妹那儿调了过来,总领两个孩子的事情。 马嬷嬷是自己的乳母,如今四十不几的年纪,精力也正是旺盛的时候,又是有经验的,再好也没有了。 至于婉慧那边儿,骆辰逸与黛玉商量了一下,却是打算将耿直方正的方嬷嬷派过去,妹妹面嫩心软,万一嫁去了顾家再吃了亏,受了委屈,连个出头的都没有。 虽然妹妹身边有宋嬷嬷,一切周全的很,可毕竟方嬷嬷出身后宫,规矩严整不说,也是经见的多了,去了顾家,倒也不怯。 黛玉听了他的筹算,自然是连连点头,这样再好也没有了。 不过却要征询了方嬷嬷的意见才行,她若是不情愿,那么就再另外给婉慧找个宫嬷嬷。 不料方嬷嬷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丝毫没有不情愿。她也想的明白,这真的是好事儿,跟着姑娘去顾家,姑娘进门便是当家主母,顾家又是侯府,规矩啊习惯和宫中差不多,她去了顾家,正是如鱼得水,哪里不好了? 黛玉和骆辰逸也是欢喜,方嬷嬷同意,这再好也没有了。于是骆辰逸承诺,将她的嗣子也一起调过来,将来姑娘出嫁,作为陪房家人一起去顾家。 解决了这样的后顾之忧,方嬷嬷更加没有不情愿了,谢过了郡主和郡马的恩典之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包袱款款地去了骆婉慧的身边。 骆婉慧对于哥哥嫂子的这一番安排自也明白的,骆辰逸又将其中自己和黛玉的种种考虑,忧心告诉了她,本来就不抵触方嬷嬷的骆婉慧对这个老嬷嬷更是敬重。 至于之前的宋嬷嬷,虽然也略略地有些忧心自己的地位,可和方嬷嬷相处了几日之后,便明白了这位的性子,宋嬷嬷也觉得自己之前的忧心是多余的,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骆婉慧身边顿时更加地严谨了,纵然是丫头婆子地出去了之后也让人觉得有些不同了。 骆辰逸看着这样的变化,略略地有些懊恼,自己似乎对于妹子疏忽了许多,早该这样的,他以前生怕宫中出来的嬷嬷规矩太过严苛,再拘了妹子的性子,本打算等将来妹子出嫁前夕再安排的。 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想差了!骆辰逸心中纵然再懊恼,可于事无补。 好在现在这样误打误撞,倒算是不错。 小宋氏听说骆婉慧身边多了个宫嬷嬷之后,心中不忿,直替自己的闺女不值,那个傻丫头,将所谓的哥哥姐姐敬上了天,可人家呢,不管有什么好事儿,可从来没有想到过她。 对于自己闺女的死心眼和孤拐的性子,小宋氏简直气坏了。 不过是个宫嬷嬷罢了,多金贵呢? 骆家也不是破落户,纵然二房没门路找不上,可不还有大嫂子呢?都是一样的侄女儿,大嫂子也不能太过区别对待了。再不然,自己也只有上娘家去求娘家大嫂了。 既然是求人,小宋氏也是光棍儿,包了好几包的好东西,呼奴唤婢,前呼后拥地去了大嫂子的院子里。 对于这个弟媳,骆老太太没有多少的好感,两人之间的往来也并不怎么多,忽见她来,总觉得只怕是夜猫子进宅,没甚么好事儿。 不过在听了她的求恳,再听着她明里暗里地贬低辰逸兄妹俩,似乎对于自己也是有些怨气的,骆老太太心中替侄儿不值。 第110节 “这事儿已经有了眉目了,你且放心吧,辰逸早前些日子就托给我了,过上几日便是皇后娘娘千秋好日子,每年都会放上一批宫人出来的,我已经找好了,别着急,过上几日就将人给你送来。” 小宋氏闻言,一脸的诧异,那个兔崽子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心,该不会是要亏了自己的婉慧吧?可人选并不是骆辰逸经手的,反倒是大嫂子选的,她想要嫌弃,可又怕得罪了大嫂。 一时之间,小宋氏这个郁闷唷,心中那叫一个憋! “嘿,还是大嫂子公允,想着咱们婉瑜,我这个女儿,性子闷,也不是那些油嘴滑舌的,不会讨巧卖乖,不过最是懂事儿,知晓感恩的,大嫂你且放心,我让婉瑜来给您磕头!” 对于小宋氏只言片语地不提骆辰逸,骆老太太虽然愠怒,可面上滴水不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至于小宋氏送来的那些东西,她一点儿也没推辞,尽皆留下了。转头挑挑捡捡,又从自己这里找了些小宝石,小珠子地打发人送去林家,说是二房太太给的谢礼。 骆辰逸压根儿就不信这话,不过也没拆穿,使人将东西收下了,闭口不提小宋氏,反倒是谢过了大伯母费心。 骆婉慧的嫁妆便是自己从小儿开始攒的,现在自己有了闺女,骆辰逸还不积极啊,什么小宝石,小玉石,小珠子的,总归这些东西都要慢慢地攒起来了。 当然,还有木料啊,紫檀啊,黄花梨的,总归这些东西现在渐渐也不大好得了,所以早早地备着肯定是没错儿的。 骆婉慧的家具一水儿黄花梨的,顾家下了小定之后,便送来了屋子的尺寸,所以家具都是按着尺寸打的。 骆辰逸收集的紫檀没有多少,可是林家这种好木料不少,所以几件常用的梳妆台之类的都是紫檀的,这样的家具,如今在京中也是有价无市的。 骆辰逸总还是觉得不够好,略略地有些亏欠了妹子,所以在其他的方面,钱不当钱似的花,务必一切都要最好的。 好在自己这些年小库房真心不空,又是花给自己妹子的,骆辰逸丁点儿也不觉得心疼。 骆婉慧本以为自己的嫁妆已经准备齐全了,不会再有问题了,所以也不大操心这些,所以骆辰逸便瞒着妹子,基本上将嫁妆单子给重新换了一遍。 添添减减的,又多出了三五页来。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妹子身边的教养嬷嬷问题,自己的孩子也有了人照顾,骆辰逸心情大好,看着上门的贾赦父子俩,连忙地招呼大舅和二表哥上坐。 众人寒暄礼毕后,贾赦便问起了关于儿子起复之事。 骆辰逸也不藏着掖着,职位有两个,一个是外放,另一个京中的。 外放的是山西,离着京城也没多远儿,正四品的道台;京中的么职位要低上一些,从五品的郎中,仍旧在工部,这俩职位都是骆辰逸精心挑选的,端看贾琏父子俩怎么选择了。 虽然往林家送了两千两的银子,可对于自己能得个什么职位,贾琏真心是没有多少信心的,这会子巨大的惊喜轮到了自己头上,一时之间,他感怀莫名,致谢连连。 骆辰逸摆摆手,让他别客气,都是实际亲戚,搞那些虚头巴脑地就没意思了。 贾琏虽然停止了道谢,可心中却在盘算着,到底该如何地谢谢林妹夫了。 至于是外放还是留在京中,贾琏父子俩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毕竟之前想着能有个职位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自己挑拣的余地?如今么,却是意外之喜。 所以他父子二人打算回去好生地商议一番再定。 骆辰逸也表示理解,反正外放有外放的好处,留在京中有留在京中的好处,端看个人的喜好和选择了。 送走了贾琏父子,骆辰逸伸了个懒腰,这么片刻的功夫没见,可他还真心是想自己的胖闺女了,索性出了书房,往内院去了。 胖闺女现在又多了个小名儿出来,叫胖胖,骆辰逸觉得自家闺女圆嘟嘟的实在是可人疼,再者,一点儿也没觉得她怕胖有什么问题,小丫头极爱笑,笑起来逗的别人也是合不拢嘴。 这些日子马嬷嬷将这个看着和自家主子和姑娘一模一样的小丫头疼到了骨子里,对于小爷虽然也疼爱有加,可心中到底偏疼姑娘几分。 到了内院,骆辰逸换了衣衫,净了手,这才去逗着孩子们玩儿去了。 一天比一天能折腾的兄妹俩也不知道是不是能看见人了还是能感受的当爹的气息,总之一个比一个扑腾的欢腾,黛玉几乎抱不住怀中的小闺女了。 骆辰逸小心地将闺女从妻子怀中抱走,掂了掂,笑着道,“我总觉得孩子又重了,这不是我的错觉吧?” “谁知道,反正我是已经快抱不住这个小魔星了,睡的时间也是一天天的减少,天没亮呢她已经睁着眼睛,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黛玉虽然话语中满满的嫌弃,可是脸上的欢喜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儿子也好,闺女也罢,总归都是自己夫妻的心头宝。 对于众人隐隐地以儿子为重的苗头,黛玉和骆辰逸自然也是发现了的,虽然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可身为主子、父母,如何能容的了下人的这些小心思? 借着由子,黛玉狠狠地发落了几个往日里闲言碎语过的婆子丫头,有两个甚至求情求到了骆辰逸这里,她们是骆家的,主子是不是该护着他们一二? 听了这话,骆辰逸简直要给气笑了,这些人,自己这几年平和了许多,是不是觉得自己就算是没牙的老虎了? 索性两户人家不管老小,直接地打发去了庄子上,吩咐了骆佑好生地照顾照顾,府上永不录用他们。 有了这样的事体之后,府中总算是消停会子了。 下人奴才地有自己的小心思,黛玉和骆辰逸也是明白的,这种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弭的,然而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影响到自己的孩子,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许是因为主子们的这一次发狠,府上的气氛略略地有些凝滞,众人当差也比往日里勤勉了许多。 黛玉还和骆辰逸感慨,看来这驭下之道,真的不能一味地宽和呢。 府上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纠结了好几日的贾琏也最终地做出了决定,他想外放,留在京中固然好,可是每天看着老太太这样那样的,他真心烦躁的不行。 所以索性躲出去一阵子,在地方上过上几年清闲日子且再说吧。 贾琏既然做出了选择,骆辰逸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当天下午,贾琏便接到了吏部的委任文书,欢天喜地地家去了。 贾赦本想带着老父、继母地一起去上任,可到底老太太还活着,贾赦这个嫡长子哪里能丢下老母亲,自己一走了之? 不过如今却又有一桩为难事儿,便是贾琏毕竟是要出去做主官的,这官场女眷之间的应酬可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娶个二房吧? 贾赦虽然不待见王熙凤这个坑货,可是将自己的一双孙子,孙女儿疼到了骨子里,黛玉怀孕之后,大姐儿便没再去了林家,不过他还是找了绣娘之流教导这孙女儿,至于孙子,也该是到了启蒙的年岁了。 本想留在京中的,可是孙子孙女儿和儿子都不亲,贾赦想着让他们父子,父女地多待在一块儿,时间久了,只怕也就好了。 所以,现在面临这样的问题! 可娶二房,贾赦又生怕儿子宠着二房,再怠慢了自己的孙子,孙女儿,最后咬牙跺脚,算了,带着你媳妇儿一起去上任吧! “老爷,这行吗?” 贾琏还略略地带着几分迟疑,问道。 “有什么不行的,她这几年也算是安分守己,既然是诚心改过了,咱们也就别追究过去了,毕竟以前你也是个混账行子,纵然你媳妇儿做下了那些事情,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谋划的?” 贾赦这些年一改往年的混账,对着儿子道。 “既然老爷说行,那就按着老爷说的办吧!” 王熙凤和平儿俩人听了老爷和二爷之言,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看着颜色憔悴,瘦的一把骨头的王熙凤,贾琏心中也是极为不好受,说到底,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只要她日后不再犯,自己也就别追究了! “行了,带着你媳妇儿回去交代清楚吧,我也懒得理你们这些有的没的,往后好生地过日子,可千万被再作妖了。” 贾赦怀中抱着孙子,略略嫌弃地打发了儿子,媳妇儿。 贾琏闻言,带着妻子离开了上房,去了自己的屋子,虽然夫妻俩在一个院子里住着,然而却一直都是分房睡的。 在花厅坐定之后,贾琏这才将自己要带着王熙凤,带着孩子们一起上任的事情说给了王熙凤和平儿听。 王熙凤一脸的悲喜莫名,到了最后,摸出了自己手上的蜜蜡佛串儿,低低地默念了几句,这才平静了下来。 “一切听二爷的罢!” 王熙凤恢复了无悲无喜的模样,对着贾琏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个什么样的反应,可看着她这样,贾琏心中也没滋没味儿起来,也罢了,且看日后吧! 回到了自己的小佛堂的王熙凤,看着供着的慈眉善目的菩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低低地哭了出来,听着这样压抑悲伤的哭声,不远处的贾琏也渐渐地停住了脚步…… 贾琏夫妻俩携子带女地离开了京城,至于日后的生活,谁也不知情,不清楚。 贾母对于贾琏这个孙子现在已经能做到视而不见了,他走了贾母也没有什么留恋不舍的。 孙子进了翰林院,贾母欢喜不已,可终究,这宝玉没个孩子却一直算是她老人家的一块儿心病了。 贾母不承认宝玉不行,只盯着孙媳妇成日地灌药汤子。 史湘云有苦说不出,纵然这些药汤子喝了多少,丈夫不和自己亲近,她又能如何?她难道能自己生出孩子来? 史湘云要脸,有些话不能说,只能任由老太太折腾,宝玉对于这些事情能不知道吗?他知道,尽管早出晚归,可是自己的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子久久挥之不去的药味儿,宝玉自然也是能闻到的。 可惜的是,纵然是闻到了,他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反倒是嫌弃卧房都是药味儿,熏人熏的厉害,找了借口,卷了铺盖,搬去了书房住。 贾母想想,宝玉和她媳妇儿分房一阵子也好,等云丫头身子调养好了再说。 于是,史湘云的药没停,贾宝玉也没有从书房再回到史湘云的院子里过。 贾母毕竟年纪大了,许是忧心宝玉,总之,一场风雨过后,老太太便病倒了! 贾赦虽然被老娘成日地骂不孝,不过到底不能放任不管吧? 所以找了大夫,请了太医,都说是不大要紧,老太太年纪大了,略略地耐不住这样倒春寒的时节,多加注意便好了。 众人闻言也是送了口气,贾母自己也是要强之人,不愿意因着自己的身体耽搁宝玉的学习,所以吃了几服药之后便表现的无事人一样。 不过鸳鸯却是心惊不已,可又不能对着别人说起,索性打发了个小丫头子上了林家来。 小丫头说了半天,可到底年纪小,再不然蠢笨些子,话却是说不清的。 外祖母病了,黛玉还亲自上门探望过了的,看着面色红润,不算糟糕啊,可是为何鸳鸯姐姐会说这样的话? 黛玉是知道鸳鸯品性的,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这样说,当日便坐不住了,带了太医亲自地上了贾家。 陈老太医年纪大了,虽然颤颤巍巍地,可医术果然不是盖的,诊脉之后,对着贾家的孝子贤孙们道,“这是老病,你们准备后事吧!” 在黛玉的一再恳求下,老太医留了个方子,然后先行离去了。 贾家众人这才略略地有些慌张了,好在还有大舅舅! 回去之后,黛玉对着骆辰逸感慨道, “再是没想到,平日里外祖母最瞧不上的大舅舅,才是最靠得住的那个,这些年他竟是早早地便备好了棺木,是好木头的,听他说,又是年年上漆保养的,我当时瞧着,老太太也是一脸的不自在呢!” 对于妻子的叹息,骆辰逸还能说些什么,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贾母一天天地虚弱下去了,听着贾赦说已经上了折子,希望皇帝能开恩,赦免了贾政,让他回京,贾母便强撑着,希望能见到小儿子最后一面。 皇帝看着贾赦的折子之后,神色变幻莫测,冷笑了两声,最终还是写了准字,得了好消息的贾赦急忙地打发人离开了京城,希望能将二弟给接回来,至于贾琏么,许是因为忙,许是因为种种缘故,竟是没有人想着要通知他一声的。 作为长子嫡孙,贾琏要为老太太丁忧三年的,许是因为这事儿,所以贾赦才将儿子这一处给瞒了下来。再不然,就是真的如同他所说的,悲伤过度,全然没想起来。 既然贾赦不提,别人也不会多事多嘴便是了。 贾母病了,贾赦作为长子,带着刑氏侍奉左右,宝玉本也想告假,然而贾母不同意,他也不能违抗了老太太的意思,所以仍旧是早出晚归,每天家来了便守在祖母身边,困了在不远处的榻上睡上一阵子,生怕老太太有什么需要,别人再不周全,所以每一两个时辰,宝玉便会起身一次。 好在贾母身边有个鸳鸯,却是最为妥帖周到不过的,所以安排众人值夜等等,井井有条,贾家众人对于鸳鸯也是感激不尽。 尽管有小儿子可以回京这样的喜事儿撑着,可贾母还是没有熬上太久,两月之后,最终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了。 刚刚赶到家门口的贾政听着家中传来的哭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口中直呼“母亲,不孝子政儿回来了——” 然而再也没有人应答了! 第111节 对于留下的这样的遗憾,众人皆是悲伤不已,谁能知道,老太太刚刚没了,二老爷就回来了呢? 贾赦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弟弟,直接来了个视而不见,转身出去安排各处去了。 老太太没了,按理来说,自己虽不至于欢喜,可也应该是轻松了许多的,可终究,贾赦发现,自己心中沉甸甸的,堵得慌! 背地里,贾赦狠狠地哭了几场,不过在人面前,却还是板着死人脸,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贾母走了,黛玉当时也在场,听着她说了一大堆,为儿子,孙子们絮絮叨叨地告诫了一大堆,她的私房早先已经分过了一次,现在剩下的这点子东西,都是留给宝玉的,希望众人能体谅一二,自己偏疼了宝玉一辈子,这是最后一次了。 贾赦看着她盯着自己,好似自己会谋夺了宝玉的财产似的,翻了个白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老太太,到死都不讨人喜欢! 据说这是大老爷对着大太太抱怨时,被人不小心听到了然后传出来的,至于真假,倒也没有人知道。 最后,黛玉也得了老太太一匣子东西,据说是她的头面首饰,虽然样子旧了,可东西都是好东西,让她自己看着收拾收拾。 黛玉本不想要,可贾母也不容她拒绝,最后黛玉也不推辞,将匣子收下了。 可惜的是,自己偏疼了一辈子的小儿子,没有见上最后一面,老太太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好在贾政回来了,贾母泉下有知,只怕也是欢喜的。 除了在外地上任的贾琏,贾家的孝子贤孙,包括如今刚找到了在大户人家当浆洗婆子的赵姨娘的贾环等人都在贾家忙碌。 贾母的身后事儿还算风光,因着太后和皇后皆打发了人来治丧,所以贾家也是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毕竟老太太都八十多,快九十了,耄耋之年,儿孙有成,还哪里有什么遗憾呢。 贾琏既然不在,那么宝玉这个老太太最为疼爱的孙子就成承担起了承重孙的重担,披麻戴孝,哭灵顶幡,皆不在话下。 老太太疼他,他做这些,应当应份儿的,心中也是庆幸琏二哥不在京,否则的话,肯定轮不上自己的。 黛玉毕竟是外孙女儿,所以尽管悲伤,可到底不同,她去贾家帮衬了几日,帮忙应酬女眷,倒也赢得了贾府众人的感激。 又有大长公主,骆老太太等往日里和林家有关系,走的近的人家不是派了家人道恼便是亲自上门的,总之纷纷扰扰,折腾了好些日子,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贾政越发地浑浑噩噩,一切的事体都是大老爷和宝二爷在做主,二老爷除了哭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技能了。 停灵三七之后,贾赦便扶灵南下,带着一大家子地回金陵去了。当然,停在铁槛寺的贾家老人的棺木,这次一并南下,将这些事情料理清楚,省的日后又是儿子的麻烦。 贾赦成了绝世好爹,可贾政这个当爹的么,却是成日里怔愣着,茶饭不思,水米不进的,反倒是要让宝玉和贾环两人操心他的冷暖吃喝的。 宝玉熬的双眼洼陷,圆房也变成了尖下巴,脸上挂着两只浓浓的黑眼圈,虽然一点儿也没了之前的俊俏啊,富态好看的,可在贾赦眼中,这个侄儿却是比自己按个半死不活的弟弟要顺眼上百倍! 不过贾赦也没有心思理会管教贾政了,反正两家已经分家了,办完了老太太的身后事,他夫妻两个要留在祖宅里守孝,老二只怕是要带着儿子,孙子回京吧,毕竟宝玉和贾兰的功课不能耽搁下去的。 想好了之后,贾赦一路上对于贾政的各种作,直接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金陵,自然是有另一番的麻烦事儿,不过现在贾琏已经是四品的道台了,别人纵然想找麻烦,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量了! 惜春对于贾蓉这个久不见的侄儿仍旧不待见,对于他想接了自己家去的话干脆不不搭茬儿,等老太太的丧礼结束,她便回京去太真观落发修行。 早就想好了的事情,岂容贾蓉三句两句地就打消了这个年头? 贾蓉最后讨了个没趣儿,也只能摸摸鼻子,讪讪离去。 总之自己尽到心力了,她自己不领情,随她去吧。 贾蓉这般地安慰自己。 随着贾府的离京,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黛玉因为外祖母的离去也神伤了一阵子,骆辰逸直接借口自己忙,天天早出晚归,黛玉忙着照顾两个孩子,还哪里有精神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看她恢复了,骆辰逸也恢复了自己往日的清闲生活。 五月初十,骆婉慧的十五岁生辰,因为大伯母和二房早有准备,骆辰逸带着妻子,孩子第一次出门,五月的京城虽然已经暖和了不少,可到底孩子还小,也不敢大意,所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家子这才出门了。 骆辰逸一家子倒的挺早的,送上了骆婉慧的生辰礼,骆辰逸送的是一支略显老旧的珠钗,可也能看出来,保养的不错。 听着骆辰逸说起前情,众人这才知道,这凤钗原来是骆婉慧的母亲,已故的宋氏留给女儿的,说是要待女儿及笄之年,送给她。 屋子里没外人,都是自家人,除了二房诸人略略地有些不自在外,剩下的人都各自感叹不已,这为母之心啊,便是如此,哪怕是闭上了眼睛,还是放心不下孩子的。 骆老太太的一番感慨总算是打破了沉寂,骆辰逸和骆婉慧想起了慈母,便忍不住地红了眼圈儿。 “你也长大了,母亲也该放心了,日后好生地照顾自己便好。” 骆辰逸摸摸妹妹的头,似乎她还是那个抱着自己的腿要糖吃的小丫头一般,柔声道。 “我知道的,哥哥……” 泣不成声地骆婉慧拉着哥哥的衣袖,哽咽回道。 “快快收了眼泪,毕竟婉慧的生辰,辰逸却是该打,招她做什么?” 骆老太太拉着侄女儿,一边儿替她擦眼泪,一边嗔怪侄子道。 “我的错,大伯母勿恼!” 骆辰逸讪讪地道。 接下来,便是那些规矩,顾家和顾子言的礼物也是早早地送来了,两大箱子也不知道里头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骆婉慧及笄了,可以嫁人了。别说是顾子言欢喜了,便是大长公主也是高兴不已。 毕竟自己年纪大了,身子精力大不如前,想让孙媳妇儿赶紧进门,管家理事倒在其次,可主要是为顾家开枝散叶。 所以对于顾家打发官媒上门,商量大定之事,骆辰逸一点儿也不意外,也没想着再阻拦,痛快地应下了。 让顾家订好了日子之后,直接去骆家商量。官媒得了准信儿,欢天喜地地回去复命去了。 骆辰逸花了几日功夫,终于将妹子的嫁妆单子重新整理了出来,顾家也终于算好了日子,下月初十的好日子。 骆婉慧忍着羞怯,将单子一一过目,这才发现了不对来。 “哥哥,这……” “因为京中的规矩与咱们南里不同,所以我又略作了些修改,将南边儿几处庄子,铺子给卖了,换成了京里的,这样离得近,也好管理。剩下给你二十万两的压箱银子,算是额外地保障吧。” “这也太多了,我不要,留给侄子和侄女儿吧,毕竟哥哥如今也不是一个人了,还有嫂子,侄儿要照顾的。” 骆婉慧也顾不上羞窘了,对着哥哥道。虽然早就知道哥哥对自己是什么样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单子时,骆婉慧还是忍不住地动容了。 “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里面的大多数还是母亲留下来的,我也没额外添置多少东西,你也别多想,日后好生过日子。顾子言看着不错,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大长公主你也熟悉的,知道她老人家的性子,只要你将他们当成是家人,好生过日子,哥哥也就放心了。” 骆辰逸说着说着,自己也是有几分伤感的,从小肉团子长成今日亭亭玉立的模样,却是要成为别人家的小媳妇了。 “哥哥,我怕!” 许是因为气氛之故,良久,骆婉慧才和哥哥道,一脸的惶恐和迷茫之色。 “别担心,有哥哥在呢,顾子言若是敢欺负你,我就去揍他,你要相信哥哥,别怕。” 这一日,骆辰逸和骆婉慧俩人在她的院子里待了许久,总算是安抚好了妹子。 骆辰逸当天夜里便有些睡不着,睁着眼睛一整夜,想想自己似乎是没有什么遗漏的了,这才算是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自这日开始,便不断地有车马进入骆家,骆老太太找了个空院子,专门来安放侄女儿的嫁妆,可仍旧没放下,最后没法子了,也只能开了府库,将东西都给存了进去。 小宋氏也不知道打听到了些什么,总之她是坐不住了,明明那个小蹄子的妆奁已经足够丰厚了,可老爷呢,还吩咐自己要给自他的宝贝心肝儿置办些子,这是要将二房搬空给那双兄妹才肯罢休? 可怜自己的儿子闺女可该如何是好? 小宋氏迟疑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决定要去和老爷说说了。 骆文远却是比小宋氏这个打探消息的知道的更多,大嫂子直接地将女儿的嫁妆单子给了他看。 他这个当爹的,真心是觉得脸上发烫。 “你也不想想,婉慧的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日后辰逾一个人就能升天,丁点儿不靠着兄长姐妹们了?现在有你看着,护着,是没问题,可是将来呢?你能护着你辰逾到几时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自己看着办,也别嫌我这个当嫂子的说话难听,委实太过了些,你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的?” 大嫂子的话虽然不好听,可到底这一番心思却是好心,忙着起复的骆文远自然还是能听出来的。 “您放心,我虽然偏疼两个小的,可也不会对着两个大的不闻不问的。” 骆文远真心实意地对着大嫂子道。 “既然你早有准备,那就是我老婆子小人之心了,家和万事兴,辰逾年纪小,转不过弯来,你这当父亲,做长辈的,也该好生思量才对呢……” 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地对嘴了几句,不过骆文远却没有回嘴,静静地听了。 第66章 66|城 骆文远带着一腔的心事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刚刚落座,人还在沉思中,却又听了传话,太太有要事儿打发人找老爷。 骆文远闻言皱眉,不过也不迟疑,虽然小宋氏有诸多毛病,可从来不掺和前院的事儿,也不会这么着急堵人,只怕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之事。 骆文远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可自己也还是没琢磨出来个一二三来,索性不再胡思乱想,自己一个人,也不要人跟着,离了书房,快去去了后院。 后院的小宋氏对于自己的莽撞举动也是略略地有些懊恼,这样似乎太过沉不住气了?等着老爷傍晚回了后院即可,然而在听到脚步声时,小宋氏眼前一亮,急忙地迎了出去。 骆文远尽管心情复杂,不过也并未在小宋氏面前表露。帮着他换了衣衫,使人上了茶果点心,忙了好一通之后,小宋氏这才将人都给打发下去了,自己斟酌了半日,还是觉得直言比较好。 与丈夫结缡近十多载,丈夫的性子她还是尽知的,尽管外面表现的温文尔雅,可骆文远其实个急性子,最是不耐烦这些内宅琐事的。 当下,小宋氏既然斟酌好了,她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了。 “老爷,大姑娘的嫁妆可是要我怎么准备?我这几日冷眼瞧着,只怕咱们真心是没法子准备的,不然尽数换成钱,给姑娘留着做压箱银子吧?您说呢?” “你打算给婉慧准备多少的压箱银子?” 骆文远也没有说好不好的,盯着妻子,淡淡地道。 “一万两万的不少了,不过咱们家情况不同,所以准备五万吧,您觉得呢?五万的话只怕好多人家姑娘的嫁妆都不一定有这么丰厚呢!” 嘴里一秃噜,不小心说多了,小宋氏只觉得心肝肉都疼了,可到底她也觉察出了老爷的态度有问题,所以没敢往少了说。 听着这个话,骆文远的神色稍缓,妻子虽然是继室,可到底在这样的大事儿上并不糊涂。 “五万不多,准备八万吧,也就这么两个闺女,她又是个没娘的,别让人说咱们亏待了她……” 骆文远今日心情不佳,也没有那么多的闲情要仔细地和妻子解释着其中的事情,直接地吩咐了下去。 “这会不会太多了?老爷筹谋要起复,这眼看着儿子也要南下秋闱了,又是一笔开销,没了这八万的话,只怕家中的日子就要紧巴了。” 小宋氏闻言大吃一惊,对着丈夫迟疑道。 “八万不多,老大给大姑娘准备了二十万的压箱银子,我这当老爷,做长辈的只给了八万,哪里有脸说多呢?” 骆文远心情不愉,不过还是对着小宋氏解释了一句,主要是知道这位最为看重的便是钱财,不想闹起来,自己也是心烦,所以对着她道。 “二十万两?老大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浮财?这难道,不会是林家的吧?” 第112节 最后一句,小宋氏压低了嗓子,对着丈夫说的。 对于小宋氏这样无稽的猜测之言,骆文远本想恼的,可又想想,似乎也是有那么些道理的。 小宋氏自然是看出了骆文远的迟疑来,继续地道, “您想想,不是林家的,老大哪儿来的那么多的浮财?再者说了,我这些日子瞧着,大姑娘的嫁妆里头不乏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我可不记得大姐的嫁妆里头有那些个,您说说这会不会也是林家的东西?” 小宋氏双眼发亮,只觉得自己这是抓住了骆辰逸的把柄,对着丈夫继续道。 “你少胡说八道,有猜测这样有的没的,你还不如去教导教导婉瑜,她也渐大了,家务往来的也该上手练练了。” 骆文远不管心里怎么想,可是表面却是轻斥了妻子两句。 “好了,我前院儿还有事儿,我先去书房了,你尽快将钱准备好,不大几日顾家就要纳征了,虽然有大嫂子照看着,可你也多注意些子,毕竟是二房的闺女,日后也是二房的姻亲……” 留下了这么一句让小宋氏可以好生揣摩之言,骆文远急匆匆地去了前院书房。 虽然妻子的话并不好听,可是道理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啊! 发妻的嫁妆是挺丰厚的,庄子铺子的不老少,可又能丰厚到哪儿去?毕竟发妻也不过是个庶女,尽管家谱上写的是嫡女,可到底事情真相如何,又能瞒得过谁? 当初议亲的时候宋家也没瞒着骆氏,自己也是尽知的,那个时候能娶到宋氏女,对于自己来说也算是高攀。 所以哪里会想着计较庶女不庶女的问题,可到底,妻子的嫁妆不过是面上看着光鲜,内里如何,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是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骆文远皱着眉头在书房想了许久,仍旧是没个什么头绪出来。 既然想不出来,他就不费这个事儿了。 第二日,骆辰逸看着老爷身边的这人,一脸的惊诧, “你说老爷要见我?在茶楼上立时等着了?” 听着郡马爷的问话,虽然自己也是老爷身边得用之人,可到底也不敢生出什么怠慢之心,一脸的恭敬,对着骆辰逸道,“是的,大爷,老爷已经在等着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至于什么要紧的事情,这长随不知道,骆辰逸自己也是茫茫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也就只能去见见了。 “你且稍等,我进去换身衣裳,咱们这就走!” 骆辰逸虽然闹不大明白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既然骆文远打发人来叫了,又是这么多年的头一遭,自己就不得不跑上一趟了。 父子父子,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时至今日,不管是谁,似乎都到了没话说的地步。 骆辰逸对着妻子交代了一声,说是自己有事儿外出,只怕午饭不会在家用了,让黛玉自己带着孩子吃,别等他。 黛玉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儿呢,骆辰逸已经不见了踪影。 骆辰逸和那长随出来之后,骑马出行,不大一阵子就到了骆文远吃茶的地方,看着这个地方,倒也僻静,人不多,茶楼么,一般都是轻声慢语,一派悠闲之意。 父子俩许久没有这么单独地面对面了,不知道骆文远是个什么情形,反正骆辰逸自己略略地有几分不自在的,总觉得这样的见面简直就是大写的尴尬,可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就听听这人到底想说点儿甚么要紧不要紧的吧。 骆文远在茶楼等着儿子的这么会子功夫,心中其实已经略略地有几分后悔了,毕竟这种事情,就算是儿子真的将林家的财物搬出来,给了妹子做嫁妆,可是自己这个当老子到底该如何问的出口?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闺女,便宜的可还不都是骆家吗?自己合该装聋作哑才好,这要是捅破了,那臭小子恼羞成怒了,抵死不认可怎么好?他承认了自己又该如何? 骆文远只觉得自己这一趟简直就是白费事儿,瞎操心! 骆辰逸看着骆文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略略地有那么几分的腻歪,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言?非得这样迟疑不定的样子呢? “老爷打发人找了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最后,还是骆辰逸开口了,心中忍不住地叹息。 “辰逸啊,婉慧的嫁妆是不是太过丰厚了些?二十万两的压箱银子是不是太过打眼了些?” 骆文远开口道,可嘴里的话,并不是心里想的。 骆辰逸自然是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也懒得多想。 “听着是多了些,可毕竟顾家不同,虽说人口简单,可到底是高门大户的,开销只怕也不小,就只一个婉慧,我哪里舍得她因为嫁妆减薄就被人瞧不起,嚼舌根子呢?高门大户的仆从下人的,哪个是好相与的?婉慧的出身本来就不高,万一嫁妆再减薄,她自己只怕也是没底的,小门小户的姑娘,嫁进去不知道会如何地战战兢兢呢,嫁妆丰厚,她也能多上几分底气……” 骆辰逸本真半假地对着骆文远解释道,不过其中有那么几句话还是听的骆文远满肚子的泛堵。不过今日出门子,并不是找儿子吵架来的,所以骆文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将浊气给呼了出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毕竟婉慧的嫁妆已经足够丰厚了,我瞧着上面你添置了不少东西,你自己手头上又有多少钱呢,是不是将之前的那些产业给卖了?要钱的话你早跟我说啊,虽然如今这样的境况了,可我毕竟还是你的父亲,骆家还是你的家啊!” 摆着慈父脸面的骆文远不仅没有迎来骆辰逸的感恩戴德,他反倒是耷拉下来眼皮子,低着头,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骆文远所提的产业,便是当年骆辰逸入赘林家时,骆文远让小宋氏给儿子准备的那些东西,说起来也算是好大的一笔产业了,所以今日,这位是缺钱了,想找自己来讨要了? 骆辰逸心中没底,不过也知道这京城居,不大易,二房这几年进京,人情抛费上只怕是不少,最近又听说骆文远起复的事情有了眉目了,所以这是手头上没钱了? 尽管心中不大信,可是骆辰逸还是提高了警惕。 “并没有,以前母亲的嫁妆出息,再加上我这几年也算是攒了一些,现在全部当成是嫁妆陪给婉慧,我也不觉得心疼,钱财这些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也不会饿着我,况且日后还能再置办呢,老爷别担心。” 骆辰逸索性地摆出了一副“绝世好哥哥”的凛然模样,似乎是为了妹子,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更别提是一点子身外之物的钱财了。 听着他这话,骆文远这个与产业经营上不精通的大老爷们却不尽信,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竟然敢对着长辈说谎了。 钱是那么好挣的? 骆辰逸打落地到现在,不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么以前从未发现他与商贾一道上有天赋?这种谎话大话谁信?婉慧的嫁妆没有四五十万打不住,这么多的财物,别说是骆氏二房了,便是长房,有了这么多年的积累,也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 骆辰逸不解释倒还好,这么一解释,骆文远更加认定了他这是挪了林家的财物给闺女做了嫁妆。 一时之间,骆文远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这要是林家人发现了,闹起来的话,儿子可该如何是好,发现不了,那么日后…… 骆文远嘴角露出了个极淡的笑容,转瞬即逝,骆辰逸却是一头的雾水,有些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随你罢,不过万事小心,可千万别有什么纰漏,让人看出来就不好看了。” 骆文远略略有几分亲近地拍了拍骆辰逸的肩膀,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和不解,心中对于这个儿子的城府有了更深的了解。 现在的孩子啊,果然了不得! 自己跟骆辰逸这个年岁时,只知道刻苦攻读,希望能一朝跃过龙门,不负家族和大哥的期盼,可是骆辰逸呢,这才多大点子的年岁?竟然已经开始算计别人的家产了,不得不夸赞一句,好样儿的。 对于骆文远的亲昵,骆辰逸略略地有些不适应,不过他拍完了骆辰逸之后,笑容满面,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反正很是欢喜。 “来,尝尝,这里的茶水虽然一般,可是点心果子却是不错,你吃着好,日后常来便是了,这是咱们自家的产业……” 骆文远略略地有些热情地招呼着儿子,更加地让骆辰逸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既然不是找自己要钱的,那就好了。 至于以后他有什么算计,且再说吧。 骆氏父子二人又略略地坐了一会子,骆文远便率先离开了,他还有个什么同僚还是朋友的约会之类的,骆辰逸闻言,送了他出去,自己包了几包的点心果子之后,也打马离开,想想家里这会子是不是已经用完饭了,自己回去的话还能不能赶上。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到底也没着急着赶回去,顺势地便在街市上溜达起来了,自己似乎沉浸在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情景中时间太久了些,所以看着什么都略略地带着几分新奇之意。 既然是这样,骆辰逸倒也不着急回去了,在外面用了饭,又略略地逛了一阵子,什么古玩,书局的,总之让自己整个人也闲散闲散。 却不想,就是这么巧合,竟然遇上了顾子言和出宫溜达的皇长子,这位二皇子殿下尽管行事低调谨慎,一点儿差错都不出,不过仍旧是不少人盯着他。 所以二皇子一般也不大出来,没的弄的自己一肚子火。 可是在听说顾子言要去街面上找个什么东西送礼时,二皇子顿时也来了兴致,这不马上就是母后的千秋节了,自己虽然准备了不少东西,可总觉得略略地有些不如意,母后为了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少,也只有他才知道,所以这位孝顺的二皇子殿下便和顾子言一起出宫了。 顾子言平时在这京城横行霸道习惯了,也不觉得自己带着位金贵的皇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了,不过倒是让侍卫们紧张的不行,万一这有不开眼的地痞流氓,纨绔子弟的,这两位爷,不管是伤着谁,自己等人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二皇子虽然嫌弃侍卫们扫兴,小题大做,不过到底也体谅他们职责所在,任由他们安排护卫了。 这样一位体谅人意的主子,几位侍卫们更是感激不尽,这能进宫做了侍卫的,尤其是能安排到二皇子身边的,说是家中不显赫的,真心是没有几个的! 比方说,已经在家含饴弄孙的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便是其中一位。 他能来到二皇子身边当差,全赖父亲余荫,冯唐虽然退下去了,可是冯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可没有尽数消弭,所以皇帝就快手一步,将他的儿子安排在了二皇子的身边,省的上皇和忠顺又拉拢了冯紫英过去。 冯紫英往日里便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罢了,如今正经当差起来,倒也有模有样,完全看不出来以往的惫懒样子,顾子言和冯紫英也算是老相识,所以众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二皇子的话很少,大多数时间都听着几位说,自己含笑听着,却是令人感动不已。得遇这样的主子,果然是众人的福气呢。 顾子言在看到骆辰逸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不过再三确定,这便是自己的大舅兄了,可是他不在家逗自己的胖闺女玩,如何有空出来? 顾子言虽然满心疑惑,不过因着有二皇子在身边,所以倒也不似往日里那么随便。 顾子言做了中人,彼此之间做了介绍,骆辰逸将自己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交给了长随小厮们,对着二皇子行了个礼,二皇子倒也算是客套,忙亲手扶了。 毕竟是街面上,一行人这样也是略略地有些扎眼,顾子言便提议众人去街边的茶楼喝口茶,歇歇脚儿。 这个提议却是正中二皇子下怀,骆辰逸拒绝不了,也只能随着众人的脚步,一起进了茶楼。 虽然不过是众人吃了口茶,闲聊了几句罢了,不过这么会子的功夫还是让骆辰逸感受到了这位二皇子如沐春风的气质,亲和力简直爆棚。 礼贤下士的样子做的足足的,然而骆辰逸完全不想掺和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地一脸高冷,对着二皇子的示好来了个视而不见。 好在还有顾子言在一旁打岔,二皇子只怕也是知道不能着急,总之略略地试探了几句,发现骆辰逸完全没有回应之后,他也收了这些做派,转而打趣起了顾子言来,毕竟顾骆两家要纳征的消息压根儿就瞒不住人,又有骆辰逸是顾子言未来的大舅子,二皇子顿时心中更加不着急了。 隐隐又为自己刚刚的表现不满,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了,笼络好了顾子言,这个骆辰逸难道还真的能逃出了自己的手掌心,他可是知道骆辰逸对于他那个妹子的看重的,所以二皇子已经筹谋着让母后打发人送点什么东西给骆氏添妆了,这样拉拢人的好机会,如何能放过? 骆辰逸可不知道这么会子的功夫,这位皇子殿下就已经将算盘打到自己的妹子身上,索性还算是好事儿,毕竟是长脸之事。 不过他心中却是带着些许的哀叹,自己怎么就那么“好运气”?不过是偶然出个门罢了,竟然这么巧地能遇到二皇子。 还好的是,林家和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不怕上面那位猜疑,否则的话,谁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呢。 当然,骆辰逸没有实权,这也是他自己不将二皇子的拉拢和当今的猜疑放在心上的另一个缘由,毕竟无欲则刚,这话也不是说着玩儿的。 既然是歇脚儿,又有二皇子和顾子言都有事儿在身,所以略略地坐了片刻,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众人便离开了茶楼,各自散了。 便是如此,当天傍晚,这几人的对话都出现在了皇帝的案头上…… 骆辰逸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看着这些吃的用的,黛玉甜蜜的同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毕竟是他的一片心,黛玉便使人将东西分门归类,好生地收拾了起来,至于吃的,送去了厨房,看晚上是不是就能吃了的。 再不然,身边的几个丫头婆子的,也是一一地分了些,纷纷扰扰半日,总算是将这些东西给料理清楚了。 骆辰逸此刻正抓着自家胖闺女的手玩儿呢,孩子马上半岁了,看着都是健康的,总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 只怕二哥二嫂这不几日地就要进京了吧? 骆辰逸看着自家孩子,自然是想起了二哥骆辰迈的小子,也不知道如今那孩子是个什么情形了,只希望他别有什么问题才好呢,否则的话,二哥如何能安心离京,去了东南? 不过只怕是身不由己,皇帝既然要用二哥,也不会任由二哥推辞便是了。 骆辰逸念叨的骆辰迈夫妇俩携子进京,一路上折腾上三四个月了,也总算是抵达了京城码头。 骆家的大管家成日地带着小子在京城守着,骆辰逸这头也派了自己身边的管事儿一起候着,希望第一时间能得到二哥的消息。 现在,听着二哥已经回京,骆辰逸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不过在听到二嫂情况不大好,刚回府就请了太医时,夫妻俩人便沉默了。 “算了,明日咱们便去骆府瞧瞧,准备上些药材补品的,也是咱们的一片心意。” 第113节 骆辰逸对着一脸担忧的黛玉道。 “这倒是,回了京,其实也好,毕竟京中条件好些,什么好太医没有呢?只要好生调养,二嫂子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黛玉强撑着笑脸儿,对着骆辰逸道。 “不想笑就别笑了,我看着心中难受的紧。” 骆辰逸拉着妻子的手,蹙眉道。 “二嫂子那样好的人,老天爷如何就这样……” 黛玉想想骆张氏往日里的为人,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为人热络大方,对着自己也是一片赤忱,彼此之间百般挂念的。如今听着她的身子糟践成这样了,黛玉的心中自然是极为不好受的。 “好端端地别掉金豆子,省的闺女和儿子跟你学,日后成了哭包可怎生是好,二嫂子的情况如何,咱们明日去了便知道了,总会有法子的,好生静养,又有孩子需要她自己照顾的,女人为母则强,二嫂子即便是不为别的,为了孩子,也不会轻言放弃的,所以你且宽心,别自己吓唬自己个儿。” 骆辰逸劝慰黛玉道,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毕竟二哥还那么年轻,果然二嫂有个三长两短,二哥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什么,绝对不会当一辈子鳏夫的。 都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尽管不觉得自己的兄弟会是那样的人,可保不齐呢? 世界上的人,谁又敢打了包票呢?所以不管如何,二嫂子肯定自己也是心里有数的,人一旦自己心里要强,积极向上,再配合太医,好医好药地供着,总不会一直这么病着的。 黛玉闻言,深觉有理,丢下了丈夫,和万嬷嬷等人一起参详着给二嫂子去准备补品药材了。 万嬷嬷毕竟见多识广,这宫中是不是有什么偏方,秘方这些的,以往从没有打探过的黛玉也打算问问,能多一分希望就便多一分吧。 骆府 骆老太太看着瘦成了一把骨头,面色青白的小儿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因为这个儿媳没了父母关爱,又是可人疼的,所以她自来便偏疼几分。 对于她多年未有身孕,也从没想过要怪她,可谁知,虽然生了孙子,她也欢喜,可儿媳妇成了这个样子,儿子也是瘦的衣服都要挂不住,空荡荡的,她哪里还能欢喜的起来? 骆太太虽然红了眼圈儿,可没乱了弦子,当即便打发了人去请了太医,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总都要好生地瞧瞧,好生地调养的。 有病治病,没病养身,不管如何,这是自己的儿孙,自己不操心,谁来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骆太奶奶置好了儿子,儿媳,看着胖乎乎的大孙子,想想林家的两个侄孙,心中一时百般心思乱转,可到底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早没了刚刚的强自镇定。 骆家相熟的几位太医,相继上门,然而不管是骆张氏还是孩子的情况都不容乐观,骆辰迈倒是好些,不过是劳神太过,只要好生调养一阵子即可。 孩子虽然看着圆润,可到底在母体憋的时间略久,所以便是体虚的状况,只要精心,五六年,七八年的功夫养下来,和正常孩子也无异。 可骆张氏却不同,几位太医虽然都说了好生调养着,可没有人敢打了包票,就说她一定能痊愈了的。 最后还是陈老太医,因为和骆家几辈子的交情了,所以说话也诚实,摇摇头,对着骆老太太道,“平心静气,好生养着,日后只怕也只能是卧床静养。” 骆老太太闻言,还哪里能忍的住,不过在外人面前,却也不愿意失态,将用帕子摁摁眼角。 “请您写方子和禁忌吧。” 陈老太医闻言,叹息了一声,又和几位同行们低低地商议了一番,斟酌了再斟酌,然后由着他写了方子和各项禁忌。 使人好生送走了这些人之后,骆老太太只觉得浑身疲累,哪儿都痛。 “大嫂,你可要撑住了,如今你可是辰迈他们夫妇的主心骨儿,千万可别露出了这样的悲色来,孩子病了,咱们好生照顾,寻医问药的,怎么都成。虽说太医们的医术不错,可民间不也有圣手么?这些药吃着不顶事儿,咱们再找找民间的大夫,方子的,总有法子的,毕竟老二媳妇还年轻呢!” 小宋氏这番话说出来,却也是让骆老太太心中宽慰不少,拉着小宋氏的手,老太太一脸的感激,倒是弄的小宋氏有些不好意思了。 妯娌俩之间的关系算是缓和了不少。 毕竟是一家人啊! 骆辰逸第二日带着妻子上门,迎接他的是高颧骨,深眼窝的二哥,略略地带着几分颓丧和倦意,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奋发。 “四弟!” “二哥!” 连个人一声之间,相顾无言。 尽管听着挺矫情的,然而这便是他们此刻的真实写照。 “总会好起来的,二哥也该多多保重自己,否则的话,不定大伯母怎么操心呢,二嫂和孩子咱们慢慢调养,可你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是不是不该如此?尽管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弃,可二哥这样,除了让大伯母忧心外,到底也没有多少的用处。” 骆辰逸说到最后,看着一脸羞惭的骆辰迈,也放缓了语气。 这样的煎熬,不是自己亲身体会的,谁都感受不来,所以自己可以理解,却不能代替二哥。 “四弟说的对,不过是旭哥儿和他娘吓着我了,以往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觉得这个世界任由自己闯,天高阔远,一片远大,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么一遭儿之后,我反倒是希望家人平平安安,自己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骆辰迈对着自家四弟感慨道。 “可上面的差遣,二哥可该如何应对?” 想想皇帝的密旨,骆辰迈也是头疼,抗旨不遵么,显然是不可能的,依着那位的小心眼儿,决计是不会允许骆辰迈往后缩的。 骆家本来就艰难,逼的家主去做了教员,他哪里敢抗旨?万一再给了帝王收拾骆氏的小辫子,自己万死不辞! “还能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我去了东南,家中老母和妻儿便要托付给四弟了,毕竟大哥鞭长莫及,二叔只怕也是要着上差了,所以也只能辛苦四弟了。” 骆辰迈对着自家四弟道,现在他反倒是觉得四弟入赘,成日里无所事事,这样挺好的,虽然略略不厚道,可终究比起别人来,将家眷托付给四弟,他真的是放心许多。 “二哥放心吧,我尽力而为!” 骆辰逸如今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尽力好了。 骆辰迈也知道他的顾虑,连忙道谢。 兄弟俩都是自己人,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到底没多大的意思,转而聊起了朝堂上的事情。 骆辰逸虽然在家中待着,可他的消息并不闭塞,甚至还时常地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机密,众人只以为是顾子言之故,却也无人问过,毕竟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宣之于口,那就是得罪人的。 左右也不妨碍大家什么事儿,甚至众人还隐隐地是受惠者,所以更加没人会问了。 聊完了这些闲话之后,骆辰买迈带着堂弟进了内宅,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因着骆张氏的身子之故,所以孩子也只能托付给老娘照顾了,骆辰逸还没见过这个大侄子呢,所以总得见见,给个见面礼吧。 兄弟俩一先一后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早有人只会了老太太,所以黛玉和婉慧姐妹俩避去了二嫂子的院子,此刻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因为骆家孩子大人的都不大康健,怕过了病气,谨慎起见,骆辰逸和黛玉是单独来的,并没有带着佑宁和佑安。 看着比自己胖闺女还胖一圈儿的侄子,可明显地不如自己的孩子活泼,骆辰逸心中叹息,可面上丁点儿不显,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了块儿玉佩,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一块儿暖玉,我给旭哥儿的见面礼,这东西难得,并不多见,可不兴二哥推辞的。” 骆辰迈闻言,也只能苦笑摇头,什么话都让四弟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如今只要对孩子好,骆辰迈几乎是来者不拒的。 “孩子可还是用这母乳?有添加辅食吗?” 骆辰逸问道。 “吃着,辅食也有增加,果泥,肉泥,蛋黄地都尝试过,他若是喜欢吃的,各种糊糊也有。谁还敢亏了他不成?” 骆辰迈想想为了能让孩子多吃上两口饭,自己费的那些事儿,只能摇头。 “那就好,别一下子给太多,一两勺尽够了,找找羊奶,也给孩子喂上一两勺,那东西细腻,比牛乳好消化。” 骆辰逸自己也没有多少的经验,大多都是道听途说,不过和羊奶的孩子是壮实,这他倒是见过的,前世自己舅舅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喝着羊奶长大的,肉特别瓷实,三个孩子都是肉嘟嘟的。 “问问太医,若是不相克的话,二嫂哪里每日喝点牛乳,羊奶的,是不是也行?” 骆辰逸又多嘴了一句,如果说对于小孩子的护理他还算是有些经验的话,对于女人么,尤其是二嫂这种情况,自己就是一头雾水了。 骆辰迈闻言点点头,孩子的屋子里,众人自然是压低了声音了,看过了之后,便退了出来。 看着大伯母尽管是几天功夫没见,可一脸的倦意,老了不少,两鬓的头发似乎已经全白了,骆辰逸心中也有些黯然,忍不住地道,“大伯母也要多多保重了才好呢,如今您老人家康健,二哥和二嫂才不慌,还有旭哥儿也得多劳大伯母照看呢。” 骆老太太闻言,看着一脸凄惶的儿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放心吧,老婆子还硬邦着呢,你二哥忒是不顶事儿,以前你大伯老说你二哥被我给宠坏了,之前我还不服气,现在看来,你二哥果然就是个瘪犊子的玩意儿,遇事慌慌张张,没个成算,果然是应了之前你大伯之言。” 骆老太太对儿子这次只怕是真的恼了,眼看着儿媳和孙子是这样的状况,可他自己倒好,竟然将自己也弄的病怏怏的,现如今,自己是操心了这个还要操心那个,不省心的东西。 骆辰迈闻言除了苦笑之外,心中也是略略地有些伤怀,父亲在世时,压着自己不让出头,家中的事情外面有父亲和大哥,里面有母亲和大嫂,自己真心是头一次遇上事儿,慌了神,乱了弦子,他还能说些什么? 骆辰逸又开解了几句,老太太果然是要个刚性儿的,立即地收了那些倦意和恼意,直和侄儿聊着该如何照料孙子的事情。 不过是她自己心里没底,想找些支撑罢了,否则的话,依着老太太的经验,还哪里需要和骆辰逸咨询啊? 骆辰逸也是知道这一点儿,所以仔仔细细地说着自己的那点子东西,不大一阵子,也就掏空了。 骆辰逸来之前,将自己照顾妹妹,养活儿子,闺女的那点子东西都已经誊抄好了,趁着这会儿功夫,交给了大伯母,改日让太医过目下,这要是能用的上话,大善。 “辰逸还是如此贴心,大伯母谢谢你了,唉,人一辈子啊,就是这么难,谁不是风风雨雨过来的,所以自己个儿一定要想的开,总会雨过天晴的!” 老太太半真半假地对着儿子和侄儿道。 听着这番劝解之言,兄弟俩束手听了。 在骆府用了酒饭之后,骆辰逸和黛玉俩便离开了,毕竟孩子还在家中,又是第一次离开孩子这么久,心中记挂的紧,一路上马车也是颠的极快,紧赶慢赶地总算是到家了。 听着胖闺女扯着嗓子嚎,声音已经略略嘶哑,夫妻俩心疼坏了,换了衣裳,净了手脸,急忙地从奶母的手中接过了孩子,立即地就关上了闸门,不哭了。 尽管心疼,可到底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第二日,骆辰迈进宫陛见去了,一直等到下晌儿才回来…… 第67章 67|城 没过了两日,皇帝的旨意便下来了,骆辰迈这个一等子,封为定远将军,从三品的职位,镇守闵榕,护佑一方百姓平安。 这道旨意下的糊里糊涂的,之前几乎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这么突兀,人选又是骆氏老二,总是很容易引人想入非非。 骆辰迈因为要去东南上任,这一去,回来也要三年了,所以皇帝很是大方地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让他安置家眷。 这话的意思,骆张氏和骆旭只能留在京中。 自古便有这样的规矩,骆辰迈本也没想过要带着妻儿上任,所以倒也坦然。 在御前为妻子和儿子求了御医,妇科圣手和小儿科圣手,皇帝今日心情还算不错,又是笼络人的时候,倒也没拿捏,爽利地便准了。 不管以往如何,这一刻,骆辰迈是真的感激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的。 皇帝看着他心悦诚服的跪谢,心情也是大好,毕竟孩子的名字还是自己赐的,有自己的福气镇着,定然会平安长大的。 听着帝王的这两句安慰,骆辰迈心中愈发感激了,也是生出了几分肝脑涂地之心来。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 在离开了深宫大苑,被这闷热闷热的风吹过之后,骆辰迈激荡的心情这才略略地平复了下来。 帝王啊,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 骆辰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打马离开,家去报告这好消息去了,毕竟是御医,除了帝王之外,也没人能使唤的动。 第114节 果然能让妻子和儿子健康起来,骆辰迈觉得也许肝脑涂地,为帝王卖命也不是一件坏事。 骆辰迈年纪轻轻就成了三品,虽然武将和文官这边不同,有幸进一说。可是骆文远这刚刚谋划到手的这四品司官一下子觉得没滋没味了。 原级起复,这明明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来着的。 不过因为侄儿要外放,和京官又不同,骆文远也算是稍稍地有了那么些子的安慰。 叔侄俩都有了官职,自然也是一件值当大肆庆贺之事,骆家索性摆酒三日,招待上门庆贺的往日的古旧亲眷,毕竟骆家的人情往来虽然一直有,可毕竟官场上没人,人走茶凉的又特别快。 现在有了长房幼子和二房的复出,众人也得略略掂量掂量了。 好生地热闹了几日之后,骆文远已经去了衙门当值去了,骆辰迈还能清闲上几日。 不过如今的他也没有逍遥日子过,打发来的御医果然有两把刷子,调整了一下陈老太医的方子,又留了几个调养的方子,总算是有个人能给骆辰迈一个准话了。 骆张氏只要好生养着,二三年后便大好了。至于孩子么,仍旧是之前那样的话,精心照顾着,没有多大问题的。 这次,骆府上下地都对于高高在上的那位帝王产生了无尽的感恩戴德。 这一次,骆辰逸也觉得皇帝做了一件人干事,他也替二哥欢喜。 骆辰迈终于能放心地离开京城了。 希望三年后,他能顺利地回京。 自从南安郡王在东南出事儿之后,皇帝对于武将们也生出了几分苛责之心来,动不动便换防,骆辰迈只怕也不能在一个地方窝的时间太长。 兄弟俩便是打的这个主意,日后调回京中,即便是窝在京畿大营,卫戍京城,这都可以啊。 再不然,去了五城兵马司,管理京城治安,做个城管大队队长,也不是不行,最糟糕也最好么,在帝王身边当差,守卫禁宫。 兄弟俩筹划的倒是挺好,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后续会不会按着他们筹划的来。 骆张氏这些日子渐渐能下地了,吩咐了丫头为自己上妆,涂上了胭脂,又细细地描了眉,最后印上口脂,总算是能下地见人了。 往日里她也不爱这么折腾,病中更是没了这个闲情,可今日不同,丈夫即将远行,自己这个做妻子的,总是要送他一送的,哪怕是送到二门上也是送。 看着盛妆的骆张氏,看着她青白交错,瘦的可怖的手背,骆辰迈心中酸涩,不过还是夸了几句好看。 骆张氏略略地有些羞涩,这副小女儿之态倒是引的骆辰迈越发地不舍了。夫妻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有千言万语,可哽在喉间,却是无法吐露。 骆辰迈暗恨自己口拙,失了往日的伶俐,最后千言万语,只叹息道,“你和旭儿要好好儿的,等我回来!” 亲了亲襁褓中睡的香甜的儿子,一身甲胄的骆辰迈拜别了老母,叔叔婶婶,辞别弱妻,幼子,堂弟堂妹,大步地离开了家中,奔赴远方…… 看着骆张氏一脸的悲伤,骆老太太急忙地宽慰她, “不过是三年时间罢了,转瞬即逝,这三年你要养好了身子,照顾好旭哥儿,辰迈便回来了。” “好,儿媳都听母亲的!” 骆张氏极力地扬起一个笑脸儿,对着骆老太太道,莫名地,却是让人更加地觉得心酸难过。 因着老太太年纪大了,骆张氏又是病身子,所以小宋氏,黛玉等人忙劝了,护着一起回屋了。 骆辰迈走了,骆家长房似乎更加安静了,骆老太太之前还略略地有些应酬,可如今么,几乎是没有出门过了。 过了五月端午,吃了粽子,喝了雄黄酒,挂了香包,骆家便再一次地热闹起来了,毕竟十日便是顾家纳征的好日子。 这纳征,说白了就送聘礼的日子。 顾家就小侯爷这么一个孩子,这送去骆氏的聘礼不定多丰厚呢。 据说大长公主对于这个孙媳妇可是特别满意的。 反正不管顾家送来多少,与二房都不大相干的,骆文远没脸侵占闺女的聘礼,小宋氏更不敢,生怕自己沾染上了这些,再让二房掏钱。 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之前为了给那八万两的压箱银子,简直让小宋氏心疼肉疼坏了,现在还哪里会再沾染? 不过看着顾家送来的这些东西时,耀花了眼的小宋氏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可这些东西,据说骆家一点儿都不留,都归置到女儿的嫁妆里头,让她带走时,众人都纷纷称赞,骆文远和小宋氏一番慈悲心肠。 小宋氏的笑容特别僵,看着自己便宜女儿兼外甥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来观礼的人倒是不少,和顾家,和骆家,和林家有关系的人家基本上都出现了,众人看着骆婉慧的品貌,再想想她还有个妹妹呢! 因为她嫁的高,所以隐隐地,骆婉瑜的行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小宋氏起初没转过弯来,后来明白过来,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自己好好儿的女儿,怎么就不如个没娘的了?不过为了女儿的前程,小宋氏也只能装作不知。 不过却隐隐地发誓,自己的女儿,嫁的一定不能比前头留下的那个差。 纳征之后,骆婉慧的嫁妆加起来,尽管没有百万之巨,只怕八九十万了,骆老太太觉得是不是太过打眼了些,所以问了侄儿,要不要删减些,大不了压箱银子多些,肉烂在锅里,别招了别人的眼。 骆辰逸闻言,顿时头疼了。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想着日后妹妹能用的上的。 “你傻呀,等你妹妹出嫁了,年节啊,有孩子了咱们再送了重礼,将东西给了她,这不是一样的?非得在这样的事情上较真儿,有多少意思?皇长孙成婚,女方家才一百二十抬的嫁妆,你置办的,外加上顾家的聘礼,这一百八十抬都不止了……” 骆老太太明明觉得这个侄儿凡是都是伶俐无双的,可遇上了婉慧的事情,他就比较轴,容易一根筋儿。 听着大伯母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言语,骆辰逸摸摸脖子,略略尴尬地笑了。 这要删减,也不是个轻便的活计。 既然不能超过一百二十抬,那么就只能是一百一十六抬了,这是最高了。 毕竟是顾家家主娶妻,也不能太少了,九十六抬倒也可以,端看东西怎么放了。 最后骆辰逸夫妇俩就指挥人将东西使劲儿地往匣子里塞,塞满了也好减了抬数。布料这些容易过时的,索性就少放了些,当成是个样子看就算了。 至于大件儿,铺子,田庄的,各置办了两个,就算是这京城的厚礼了。 顾家着急,所以最后迎娶的好日子定在了七月,避过了六月的暑热天气,七月十二,骆家使人算了一下,倒是个好日子,便答应了。 妹妹要出嫁了,骆辰逸压根儿就没顾上伤感,每日忙的脚不沾地,两头跑,倒头就睡,还哪里能顾上伤感? 骆辰逸忙,黛玉就将照顾孩子的重任给肩负起来了,夫妻俩分工协作,倒也和睦。 骆文远对于女儿的婚事也不算不重视,不过是因为忙,所以顾不上,吩咐了妻子和女儿在大嫂跟前帮忙,至于骆辰逾么,早就下江南,准备应考去了。 时间过的真是快,这么一忙碌,便到了骆婉慧出嫁的日子了。 这日晚上,大伯母唤了婉慧来和自己一起睡,没娘的孩子,有些事情只怕小宋氏也不会多精心教导,所以只能是自己给说道说道了。 母女俩人并排躺着,听着大伯母说着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骆婉慧也知道大伯母的一番好意,支愣着耳朵听了。 好在屋里没有别人,只有她两人,否则的话,骆婉慧只怕是要羞死了。 想想自己日后的生活,她既是忐忑,又是略略有着几分期待的,毕竟那人,是哥哥都赞了好的。 这样想想,自己有哥哥后面撑着,有丰厚的嫁妆撑着,又有亲人关心爱护着,自己什么都不怕。 这日晚上,许多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如何孝顺长辈,管理下人,往来交际,甚至是御夫之术等等,骆老太太都说给了侄女儿听,有些是宋嬷嬷和方嬷嬷说过的,也有些是头一次听说的,总之,骆婉慧都一一地记在了心上。 明日,自己就要离开这里,去另外一个地方,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了。 骆家里里外外地皆是一片喜色,从上到下,人人皆是新衣,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这二房大姑娘的大好日子,也合该欢喜的。 府上人人穿红戴绿,插金戴银的,即便是骆张氏,身子并不大爽利,今日也强撑着起了,焕然一新,在人前去转悠了一圈儿。 尽到了礼数之后,这才被丫头婆子们扶了下去。 骆老太太每次看见儿媳,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儿,又想想如今远在东南的儿子,也是惆怅的紧。 不过因着今日是大侄女的好日子,她也只能将这些藏在心间,半点儿不露。 顾家从前两日就开始招待上门庆贺的亲眷故旧,阖家上门的人不在少数,顾子言这里女眷们倒还有,有大长公主,宗亲里的老太太,太太们招呼一二,可是这前院就比较麻烦了。 尽管往日里狐朋狗友不少,可是如今这样的场合,能指望的上的,却实在是不多。 顾子言因着心中欢喜,尽是不知疲累一般,对着上门庆贺之人都是笑脸相迎,陪茶敬酒,忙不脚不沾地儿。 一整天下来,竟是比当侍卫的时候还要辛苦,腿脚都有些发胀。 昨日泡了半晌儿的脚,这才觉得痛快了些。 今日一大早,觉得心里发烫的顾子言一大早地便起来,昨儿骆家的九十六台嫁妆送了进来,虽然看着少了,可到底是什么样儿,众人只怕也是心中有数儿的。 隐隐地便有些顾家的亲族们说了些酸言酸语,左不过嫉妒之词罢了,顾子言却是不依,吩咐人将那破落户,嘴上不把门的几人直接地给撵了出去,且吩咐了门房,日后这些人再来顾家,恕不接待! 大喜的日子,闹了这么一出,大长公主心中也是不痛快,不过这个不满并不是冲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去的,反倒是对于那些不开眼的东西的。 顾家这些年,要不是自己照拂着,早不知道成什么样的破落户儿了,只怕是上街讨饭去了,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不说真心实意地庆贺,反倒是酸言酸语,大长公主如何能不恼。 不过老太太却不似孙子那么鲁莽,有些时候钝刀子磨人才疼呢,自己的孙子,果然还是少了历练呢! 老太奶奶抚了孙子两句,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说说笑笑,可是往昔里知道这位手段的老人们却是暗暗地在替那几个不开眼的人家点蜡。 希望他们好运能熬过这一关。 虽然当初结亲是看上了骆氏的闺女,不过对于骆氏的嫁妆,大长公主更加满意,毕竟骆家是书香,并不大注重这些钱财之类的,说是风骨的体现。 可在大长公主心中,风骨却不能当饭吃,为了这风骨,难道还能让人饿着肚子了?然而这世人便是如此迂腐,为了风骨,别说是饿肚子了,生生将子女饿死、打死的也不在少数。 生怕骆家会为了表现自己的风骨,对着出嫁女的嫁妆上再怠慢一二,尽管知道静孝郡马的性子,不过她还是提着心的。 却不想,这嫁妆只怕是比皇长孙的一百二十抬还要丰厚呢,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这嫁妆丰厚,孙媳妇儿进门之后也是底气十足,好生地和孙子过日子,希望能尽快地怀上一胎,不拘男女,添了小人儿,总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若是头胎是曾孙的话,那就更好了。 任由着身后的嬷嬷为自己梳妆,大长公主心中也是在胡思乱想着。 听着外面“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她也收了自己的这些胡思乱想,朝着门口望去,果然是穿戴一新的顾子言。 看着孙子脸上毫不遮掩的欢喜,大长公主也忍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一时饭毕,顾子言又听了几句祖母的叮嘱,一一应了,三拜三跪,真心诚意地叩谢了祖母之后,顾子言便随着众人的脚步一起离开了顾家,开始去迎亲了。 骆辰逸前些日子忙,也没顾上伤感,今日却是不同,四处尽管是喜气洋洋的,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他自己也不例外,可终究觉得略略地有些碍眼。 自己的妹子,才十五岁罢了,竟然要嫁出去,给人去做妻子了。 骆辰逸也是略略地有些懊恼,自己当初答应地太痛快了,婉慧还小呢,着急什么? 可惜的是,顾家催的太急,似乎也不能留太久,两家结亲,又不是结怨,可如今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只希望顾子言能好生地待婉慧了,希望婉慧也能好生地经营自己的生活。 内室的骆婉慧已经由着婆子绞了脸上的绒毛,装扮了起来,对着大伯母三叩首,对着骆文远和小宋氏三叩首。 许是因为气氛所致,骆文远今日也是一脸的慈和。 叮嘱了女儿几句,好生过日子,要贤惠大度之类的,最后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若是顾家欺负了人,也别怕,总有家人撑腰的。 第115节 想想父亲多年的冷漠,再对比今日这么一句话,骆婉慧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不过还是含泪谢过了老爷的叮咛。 随着一碗水泼出,听着顾家的队伍已经上门了,骆婉慧心中更是慌张,手中的帕子攥的极紧,在看到哥哥的那一瞬,似乎又觉得平静了下来,不慌张了。 “新娘子盖盖头了——” 随着司仪官的话音一落,骆婉慧只觉得眼前一黑,却是头被蒙主了。 “别怕,哥哥背着你出去!” 骆辰逸走到了妹子的身边,柔声道。 骆婉慧攥着哥哥的袖子,再是没敢放开。 半晌儿,骆辰逸才低下身去,在左右的帮助下,稳稳地将妹妹给背了起来。 外面锣鼓喧天,外加上炮竹炸耳,便是有再多的话,说出来也听不清,索性该交代的自己都交代过了,所以骆辰逸便闭嘴,专心致志地走路了。 骆婉慧只觉得今日一直都是恍惚中,迷迷糊糊地总觉得不真切。 顾子言看着大舅兄背上那个一身红,红艳艳地迷人眼的身影,露出了个傻兮兮的笑容,让一众随着他迎亲的王孙公子们忍不住地扶额,如何会傻成这样呢? 这样的顾子言,纵使原本觉得不痛快的骆辰逸,此刻也是觉得有些好笑的! “我妹妹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 骆辰逸一脸严肃地对着顾子言道。 “这是自然,大哥放心!” 看着他严肃,顾子言也收了自己脸上的笑容,一脸地郑重。 不管有多么地不情愿,然而骆辰逸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得放手了,不情不愿地将妹子交到顾子言手上,看着他扶着婉慧上了轿子,锣鼓声,唢呐声便又响了起来。 这迎娶的时辰都是算计好了的,所以众人也不敢再耽搁,在司仪略略嘶哑的声音中,起轿离开了。 伴随着车轿的离开,便是漫天的铜钱洒下,孩子们欢天喜地开始哄抢,看热闹的街坊们也是如此。 等彻底地离开了骆家的这条街道之后,这喜钱才算是停了。因着两家的距离并不是太远,所以轿夫们又抬着轿子,往内城略略地转了小半圈儿,这才朝着顾家走去。 顾子言一身喜服,骑在白马身上,一脸的喜意,他的长相本来就不差,又是人逢喜事,更是增添了几分光彩,不少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地瞧着他,脸上略略地有些发烫,虽然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可仍旧是控制不住地朝着他望了过去。 顾子言浑然没将这些人放在心上,走走便回头看看后面的轿子,心里只剩下欢喜了。 盼了这么好几年,自己终于将人给娶到手了。 想想日后的美日子,两人一处伴着,恩恩爱爱的,再生上两个孩子,喊着自家爹爹,顾子言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醉了。 不过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惹出了一桩孽缘,暂且不提,日后再说。 听着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顾家众人便是知道这新娘子来了。 忙里忙外,各种规矩仪式,总算是将新人给送进了新房。 不过这还没有算是最后完成仪式,顾子言临走之前,捏了捏妻子的小手,道,“别怕,我等会儿就来!” 骆婉慧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不过听着这话,轻轻地点点头,可又怕自己蒙着头,他看不到,便轻声道,“我不怕,你且放心去吧。” 声音低柔,如燕语莺声,听的顾子言只觉得心中发痒。 不过外面又催了,他也顾不得再叮嘱两句,只得放开了她的双手,自己匆匆离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骆婉慧心中略略舒了口气儿。 两名妇人上前,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坐下,早有顾家的女眷们过来陪着了。 顾子言在外面被人给灌了个七晕八素的,这才脱身,进了新房。 便立即地有司仪开始主持这最后的仪式了,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吃了夹生的饺子,忙完了这么一大通之后,众人这才退了出去,内室只剩下了顾子言和骆婉慧一对儿新人。 顾子言想想自己这几日的折腾,再看看不远处略略有些无措的小媳妇儿,心中欢畅,仰倒在床上,想要打个滚儿,表达一下自己的欢畅,然而落在骆婉慧耳朵里的便是他哀叹声。 因着床上铺着的都是花生、莲子这些干果,顾子言一时忘了,这下子,只觉得浑身膈的慌。 听着他这样,又看着他眉头都皱起了,骆婉慧也顾不上自己害羞了,急忙过去查探。 却不想,顾子言是个促狭的,稍稍用力,一把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中,骆婉慧臊的一张俏脸儿红透了,略略推了推他,可又担心他身下的那些干果,并不敢太使力,反倒是将自己越发地往他怀中送了送。 目的达成,顾子言倒也没有再逗她,省的她面皮薄,再恼了,最后心疼不舍的可还是自己。 最后,顾子言抱够了,这才唤了人进来将床上的东西个收拾了,送了水,两人各自梳洗之后,众人便退了下去。 宋嬷嬷和方嬷嬷看着姑爷身边这几个俏丽丫头,再想想大爷交代的差事儿,心中绷紧了,万不可出了岔子,否则的话几辈子的脸面可要丢光了。 这要说爷们儿身边贴身伺候的对自己的主子没个什么念想,总之不大让人相信。 顾子言年少有成,相貌堂堂,一品人才,丫头们要是没个什么心思,那才奇怪呢。 不过之前是因着大长公主管的严,顾子言最不耐烦这些人扭捏,成日里在外面厮混,自然是不将丫头们放在心上。 可现在不同了,侯爷既然已经成亲了,开窍了,奶奶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呢,可万没有让侯爷身边空着,没人伺候的道理。 奶奶出身大户,这贤良淑德的规矩只怕是学了不少,所以这顾家上下的丫头们,心思活泛的可是不少呢。 顾家的丫头们看着奶奶身边的几个大丫头,梅兰竹菊,也是各有千秋,心中顿时危机感丛生。 奶奶带来的这几位,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奶奶要用人,只怕也会先从自己的人手里头挑了。 所以从昨日夜里起,顾家的丫头们便隐隐地有些不对,不过是因着昨日是主子的好日子,自己等人又是初来乍到,宋嬷嬷和方嬷嬷便忍了下来,约束了自己这边的人,并没有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可今日,拜了长辈,走完了过场之后,且再说。 两位老嬷嬷,尤其是方嬷嬷,从宫中出来,最重这些规矩礼仪的,几个淘气丫头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觉得摩拳擦掌,打算给这些人好看呢。 顾家的婆子,和骆婉慧的陪嫁,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队,纵然是心中的想法一大堆,可此刻却是鸦雀无声,半点儿不敢显露。 不大一阵子,大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过来了,看着这样的情形,隐隐地也是明白了些什么,只希望顾家的这些不省心的东西们别闹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否则的话,别说是主子了,便是这位小爷,只怕也是饶不了她们的。 “可是还没起呢?” 老嬷嬷走到了宋嬷嬷和方嬷嬷身边,低低地问道。 里面似乎还没动静,众人也不敢高声,只能摇摇头。 老嬷嬷刚想提声问上一声儿,小侯爷却是从里头将门打开了。 “进来伺候吧!” 顾子言满脸的笑意,众人便知道,他这是极为地欢喜,这位奶奶,只怕也是侯爷放在了心上的。 不少人心中一紧。 众人端着热水,送了帕子等物进去,不大一阵子,便拾掇利落了。 听着老嬷嬷介绍了顾子言身边的几位伺候的丫头,奶嬷嬷诸人,骆婉慧忍着羞意,甚是大方地赏了众人。 不过是些早就备好的荷包罢了,里面是一对儿金镯子,两只金耳环。 众人谢过了奶奶的赏之后,顾子言便牵着骆婉慧的手,离开了内室,一起前去给祖母请安。 瞧着本不耐烦内宅的小侯爷这副样子,众人心底对这位新奶奶的忌惮越发地深了。 比方说,顾子言的奶嬷嬷,比方说,有几个心中有些其他想法的小丫头子。 尽管面上不显,可到底还是能让人略略地察觉出几分异样来。 宋嬷嬷心中略略一紧,大爷同意将姑娘嫁入顾家,为的不就是顾家的人口简单,内宅省事儿吗? 然而看来,不管是谁家的后院儿,只怕也没有多么轻省的,都是有几个心眼子多的下人,有几个不开眼的奴才的。 宋嬷嬷绷紧了神经,生怕自己一个错眼儿,姑娘就会受了委屈。 方嬷嬷却是不同,她巴不得有人触霉头呢,不管是下马威也好还是什么也罢,总之先要将她们的威势放出来,让那些不开眼的瞧瞧,日后才知道谨慎呢。 两人的心思虽然各异,不过都是一片护主之心。 大长公主看着跪着的一对璧人,又觉得自己昨夜半晚上没有睡着,略略地有些好笑。 “好孩子,快起来,日后和子言好生过日子,他要是欺负了你,你只管告诉祖母,我替你捶他,家和万事兴,小两口互相扶持,互相体谅,和和美美,祖母便放心了。” 顾子言和骆婉慧俩应了,起身时,顾子言忧心娘子,所以略略地扶了一把,看着孙子这样体贴,大长公主心中觉得欣慰。 娶了孙媳妇儿,这便好。 随后,顾子言便带着妻子去了祠堂,祭拜过了老祖宗之后,两人又对着顾子言父母的牌位磕了头,顾子言便在顾家的族谱上,郑重地添了一笔——顾骆氏。 这下子,所有的仪式总算是结束了。 忙完了这些之后,也到了用膳的时间了,顾子言带着骆婉慧陪着祖母用饭。 骆婉慧自然是不肯坐下,新嫁娘伺候婆婆用饭,这是规矩。 便是在骆家,以前两位嫂子也是时常地伺候大伯母的。骆婉慧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对于她小媳妇一样伺候祖母,顾子言又觉得欢喜,又觉得心疼。 大长公主本也不是什么爱为难人的长者,况且又是在新婚呢。略略地伺候了几筷子之后,便让孙媳妇儿坐下了。 看着孙子毫不遮掩的欢喜,大长公主心中略略地有些异样,不过看着骆婉慧,又将那些异样给压了下去。 三五日,六七日,十日八日地,顾子言成日里地和自己的小妻子腻歪在一起,两人感情好,大长公主总算是放心了许多。 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孙媳妇儿不是个多事儿的,不过这姑娘却也是个灵慧的,什么东西一教就会,更是让大长公主满意。 饶是两人蜜里调油,百般恩爱,可到底过日子也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顾子言自明日开始便要上衙门去了,骆婉慧便要开始一个人面对大宅门子里的生活了。 这日陪着祖母用过了晚饭之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顾子言却是吩咐了自己的奶母将院子上上下下的都集中了起来。 他虽然粗心,也不爱理会内宅这些有的没的,可并不是眼瞎啊! 这几日,总觉得别别扭扭的,自己好容易娶了个媳妇儿,自己宝贝都来不及的,难道还要让她受了下人的眼色? 对于这位爷的脾气,众人也是尽知的,所以看着他的冷脸,几个心里有鬼的便是惴惴。 这些人,包括他的奶母,跪在院子里小半个时辰,仍旧没有等来主子,心中愈发难安了。 虽然说这七月流火,神都已然过了最闷热的时节,可毕竟如今还是艳阳天,夏日的白天格外长,太阳刚刚落下,暑气也没尽散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这些人哪里能耐得住这样的苦头? 可惜的是,没有主子的吩咐,众人竟是连挪动一下都不敢。 “差不多吧,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中暑了,妈妈年纪大了,万一落个病,你只怕心中也不好受的!” 骆婉慧略略带着几分小心,对着顾子言劝说道。 顾子言忍不住地有些头疼,自己的这个小妻子,哪儿都好,可就胆子太小,性子太善,不过既然她都这样劝了,顾子言也不好落她的面子,夫妻俩携手走出了内室。 外面此刻倒是凉爽了许多。 正好儿是出来纳凉的好时候呢。 第116节 “这几日我也听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言语,你们奶奶心善,可爷我可不是个有耐性儿的,今日便是给你们提个醒儿,如今这院子里,可都是你们奶奶说了算,爷我不想理会这些事儿,你们也别给我理会这些的机会,否则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顾子言说完,看着不少人脸上发白,一脸的后怕之色,略略地满意了。 敲打完毕,一时间,众人都散了,不过顾子言的奶嬷嬷却是被留了下来。顾子言想想还是痛快些,一了百了地好! “顾妈妈,你是我的奶母,这些年我院子里的大事小情也是你在照看,我知道你劳苦功高,明日将各种的钥匙和对牌交给奶奶后,妈妈便荣养吧,家去照顾孙子,孙女儿去,也让奶兄好生地孝顺你几年,他还算顶事儿,我打算好生用他,妈妈且放心吧!” 顾妈妈闻言,却是傻眼了。 “哥儿,这,这是要撵了老婆子出去?” 听着顾妈妈的质疑和不满,顾子言更是没有多少的耐心,“哪里是撵出去,不过是想着妈妈劳累了半辈子,如今我也成家了,妈妈也该是时候操心操心奶兄了,毕竟他如今儿女双全了,妈妈家去含饴弄孙,享上几年清福,这多好!” 顾子言尽管不耐烦,不过想着这婆子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可顾妈妈并不这么想啊,哥儿才成婚几日呢?便有这外人撺掇,和自己离了心,她一脸的沮丧,哭鼻子抹眼泪儿开了,“哥儿,奴婢可还没到荣养的时候呢,奴婢还想着替哥儿照看小主子呢,却不知是谁,竟然在主子面前嚼舌根,让哥儿不信我,却是给我这样没脸!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了算了!” 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婆子,顾子言还哪里会有什么耐心?他早原先便是小霸王的性子,却是因着这种种事体,所以将自己的这些个执拗的性子略加收敛了一二。 不过那也不过是在外面,可没有在家里让自己受委屈的道理。 “妈妈,我敬你,也不耐烦这些那些的,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若是您想要闹,那么就出去闹去,一家子打发去了庄子上,一了百了,可别再想着给我添堵!” 听了顾子言这话,顾嬷嬷身子一僵,这号丧一样的声音却是卡在了喉间,再也没有发出来。 “哥儿,老奴知错了,不过是想着为主子尽忠几年罢了,既然哥儿不待见老奴,老奴还哪里敢强求?” 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女婿都在府里当差,顾嬷嬷还哪里敢要强,不过是面子上下不来,说了两句硬气话罢了。 毕竟奶了自己一场,顾子言也不想被人说三道四,甚至是话头子再引到小妻子身上,所以面色放缓了些,对着她道,“您且放心,你的忠心我尽知的,奶哥哥如今也该到担当的时候了,府中春秋两季的租子我想交到他手上,您瞧着可还妥当?” “妥当,妥当,只要哥儿还记着他,我便立时死了,也放心了!” 这老婆子听着儿子日后成为了管事儿的,还哪里能不满意呢,对着顾子言一脸的感激。 知道这事情已然没了转圜的余地,索性自己给自己留点脸面。 事情解决了,开发了自己的奶嬷嬷,都要给妻子撑腰的顾子言却是让大长公主感慨不已。不过是新婚燕尔,将来是个什么情形,且再看吧。 不管是因为着什么,反正顾子言院子里的仆从下人们彻底地老实了,却是发现这位奶奶是个好性儿的,只要你完成了自己的差事,她便不会故意来寻了你的麻烦。 当然,也是因为有方嬷嬷的手段震慑,所以到了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好。 顾子言陪着妻子回门子之后,骆辰逸便让人盯着顾家了,万一有不开眼地想要给自己妹妹难堪呢? 好在有顾子言的这一出,倒是让人他满意了不少。 这个妹婿,倒是没选错。 骆文远如今在户部当差,虽然是司官,并不上朝,不过也时常地能听到了关于顾子言的消息来,也是因为这个侯爷女婿,骆文远在户部的处境好了许多。 也不知道骆文远知道不知道,反正他面上对于顾子言,到底多了几分慈和。 现在自己的宝贝儿子南下参加秋闱去了,尽管回了杭州,定然有族人照拂,可骆文远到底有些不放心。 生怕儿子这次的考试不顺利,他再受了打击可如何是好? 少年人从来没有受过挫折,再一蹶不振的话,自己可该如何安抚儿子? 再者说了,儿子的亲事儿也该定下来了,毕竟他不说亲,后面的婉瑜却是没办法说亲的,总没有妹妹越过哥哥的道理。 可是婉瑜也不小了,快十四了,再不说定下来,难道要拖成老姑娘吗? 当爹的一颗心,可真是要操碎了。 金陵·贾府 贾赦带领弟弟,子侄们将老母的后事料理完毕,宝玉和贾兰两人也该是时候回京了。贾赦是嫡长子,要为老母守孝三年,贾琏这个承重孙也该是如此,不过他并不知道贾母去世的消息,所以仍旧在山西稳稳当当地做这自己的官儿呢。 贾政本也想留下来,然而放任宝玉和贾兰两人回京,贾政哪里能放心的下? 所以二房打算要启程回京了,贾赦早就预料到了这点,所以并未挽留,打发了点子盘缠,任由贾政大呼小叫地指挥着儿子,孙子,然后离开了京城。惜春不想留在金陵,自然也是随着二房一起上京了。京中的宅子贾赦也没想着让二房再出进去,直言让他们父子回京了再想办法。 贾政想想老太太留个宝玉的私房,还有两个儿媳的嫁妆,腰杆子硬仗的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昂头离开了金陵。 走了二房一家子,贾赦一家三口便开始了漫长的守孝生涯。 贾政一家子走水路,却是打发了下人走陆路,然后回京买宅子,料理这些琐事。 可惜的是,在路过武陵渡口时,他的宝贝命根子宝玉却消失不见了。 不过是眨眼儿的功夫罢了,竟然是怎么都找不着了,贾政简直要疯了,最后惊动了当地衙门,因着贾宝玉是翰林院庶吉士,所以当地官衙也算是尽心,可找了五六日,并未见什么音讯。 史湘云茫茫然不知所措,贾政又不是擅长这些,贾兰带着随从们跑了几日,终究还是没有什么讯息。 十来天过去了,贾家也不能继续滞留此地,贾政只好带着大孙子北上,却是在江面上,遇见了一只小船,并没有帆,可速度比他们有帆的还快,上面的三个人,都看着眼熟的。 和尚,道士,外加上已然剃度的宝玉。 史湘云被人扶出了船舱,远远地看着他,痛哭不已。 宝玉对着贾政三拜,然后那小船便消失在茫茫水面上,半刻再也寻不见踪影了。 听着下人惊呼,方晓得是史湘云晕了过去。 李纨和贾兰母子俩一直都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模样,也不上前,也不劝慰。 最后没了法子,贾家二房的船只也只能继续北上,史湘云悠悠醒转,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总之自这日起,她的精神便一直不大好,可也没有谁会操心她。 两三月之后,惜春是最先发现史湘云疯了的人,可惜的是,请了大夫,吃几服药,并没有什么效果,众人也就丢开手不再理会了。 家中的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李纨手中,毕竟是儿媳妇,贾政除了窝在自家家中酗酒外,对于其他所有事情,不闻不问。 好在这买酒的钱,他还是有不少的,毕竟老太太给宝玉留下的私房真心不薄了。 也正是看在这些私房的份上,李纨才能忍受一个酒鬼,一个疯子,否则的话,只怕早使人给赶出去了。 至于惜春,到了京城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东西,去了太真观,黛玉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束发出家了。 黛玉自责不已,觉得自己没有早早地和她说清楚,然而她仔细地说了自己对于惜春的安排,可惜春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些房子啊,铺子,产业的都是身外物,又何必呢。 若是施主方便的话,变成米粮,施舍给穷人罢。 黛玉劝了再劝,然而她并未改变自己的主意。 没法子的黛玉也只能空手而归,不过却是给太真观捐助了不少的香油钱,里面的女尼是个通透之人,对着黛玉含笑点头,表示不会委屈了明空。 明空便是惜春的法号,看着她满身的孤寂和清冷,黛玉还是忍不住,最后哭着回来了。 骆辰逸听她抽抽噎噎地说了之后,也是无奈,这是她个人的选择,太真观也是皇家庵所,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的,日后少不得多去上几次,添上了些香油钱,在能力范围之内照拂她了。 黛玉闻言,这才略略地宽心些了,往昔的姐妹们,也唯有一个二姐姐结局略微好上一些,可处境呢,并不多么好,毕竟是庶子媳妇儿,二姐姐的性子又绵软。 出门做客只怕也不得自专,想想也是心酸的很。 黛玉长叹短嘘了好几日,听着顾家打发了人来,这才收起了这些心思,使人让顾家的仆妇进来了…… 第68章 68|城 黛玉这两日正为惜春出家一事神伤,自己本来想的好好儿的,也已经做了诸多的安排了。可谁知,结果竟然如此不尽如人意。 黛玉本自伤神,可也没敢松懈了手头上的事务,这府中的大事小情,她要操心的多了去了。 丈夫这一阵子因着骆家长房之事,所以往那头跑的勤快了些,她自然得要体谅丈夫,只是这样一来,黛玉身上的负担略略地重了些。 此刻听闻顾家打发了人来,想想新出嫁一月的骆婉慧,黛玉也是有些心焦,这该不会是…… 却说骆婉慧打发来的却正是方嬷嬷,方嬷嬷虽然面色还是那样严肃,可眉眼间透着一股子喜意。 黛玉心下一动,忙招呼着方嬷嬷落座。 彼此间又问候了几句之后,方嬷嬷对着黛玉道, “姑娘打发了奴婢来,却正是有一桩大大的喜事儿来告诉郡主和郡马!” “不知喜从何来?难道说是妹妹有了身子?” 黛玉带着莫名的期待道。 “正如郡主所猜,咱们家大姑娘有了一月的身孕!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天大的喜事!” 方嬷嬷双手合十,一脸的喜意,对着黛玉道。 “可不正是天大的好事!妹妹可好?大长公主只怕是欢喜坏了,今日只怕是不行了,明日我和郡马去顾家瞧瞧。” 黛玉对着方嬷嬷道。 “姑娘一切都好,大长公主如今已经去了宫里去求皇后娘娘了,说是要找上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照顾姑娘。” 方嬷嬷回道,主子这样快地就怀上身子,他们这些人比谁都欢喜,毕竟有了身孕,主子的地位算是稳固了。 毕竟要在大宅门子里站稳脚跟,可不仅仅是要靠着丈夫的宠爱,尤其是高门大户,子嗣才是根本! 所以现在,姑娘新婚便有了身子,比什么都强。 黛玉想想自己成亲这么多年的艰难,自己也是为骆婉慧高兴,双手合十,连连念佛。 念佛感激老天爷的还有骆老太太,对于这个苦命的侄女儿,她本来就一直放心不下,如今能在新婚便有了孩子,可见上天保佑,这孩子是个有福的。 骆辰逸听着所谓的好消息时,却是喜忧参半,他自然是明白妹子有了身子,这其中的好处,可也更加地担忧,毕竟妹子才及笄之年,生产时才十六,万一……呸呸,肯定是没有万一的。 骆辰逸使劲儿地搓搓脸,将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压了下去。 顾家肯定是会好生地照顾婉慧的,可只怕更加注重子嗣,自己还是要好生地交代一二的。 想想宋嬷嬷在妹妹身边,骆辰逸又略略地放心了些。 听着大爷的这一番叮嘱,宋嬷嬷连连点头。自己是知道的,定然不会让姑娘有个什么闪失的。 尽管婉慧的陪嫁中便有孕妇和婴孩的各种禁忌单子,可夫妻俩还是觉得各种放心不下,觉得自己该去瞧瞧,这有些该说的还是要好生叮嘱的。 对于林家夫妇俩一大早上门,顾家没有半点儿的意外,骆辰逸对于这个妹子的看重,还是令顾家动容不已。 大长公主如今喜笑颜开,顾子言自己也是无限欢喜。 毕竟妹子有了身孕,所以略略地出来和哥哥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进了内宅休息去了。 大长公主和黛玉一起陪着去了内宅,顾子言留在前面照顾大舅哥。 瞧着他笑的一脸傻气,饶是骆辰逸给了他一脚也没让顾子言收敛了多少。 “大哥,我是真高兴!真的,我要当爹了!” 第117节 听着顾子言这话,再看看他毫无稳重的样子,骆辰逸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这样哪里有个当爹的样子啊? “行啦,知道你要当爹了,竟是不学着稳重些子,也不怕将来教坏了外甥儿的?婉慧那里就劳你费心了。” 听着他说的郑重,顾子言也收了自己的笑意,缓缓地应下了。 骆辰逸看着他这样,自己尽管还是不放心,可终归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毕竟说多了惹人厌,似乎是自己不信人一般。 许是骆辰逸的表情太过明显,所以顾子言又郑重地说了一遍,自己定然会好生照顾妻子的,倒是闹的骆辰逸略略地有那么几分的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是相信顾子言的。 内室的骆婉慧面色红润,虽然行动间略略地有了几分小心,然而眉眼间的幸福和甜蜜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黛玉看着这样的小姑子,也是放心了许多。 又问了她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根据自己的经验,又一一地叮嘱了些女人家该注意的,骆婉慧仔细听了,一一地记下了,又谢过了嫂子的费心。 左右大长公主又请了两个宫中擅长妇人产育方面的嬷嬷,黛玉更是放心了。 自从骆婉慧被查出了身孕之后,顾子言就被大长公主给赶去了前院书房了。小夫妻俩正式地开始分居生涯,不过饶是如此,顾子言夜里也会等着妻子睡着了才会离开卧房,去书房歇息。 毕竟子嗣重要,他也不能让人诟病妻子。 人心险恶,口舌能杀人,再者说了,妻子性子敏感,他不能不多上几分小心。 毕竟公侯之家,女人嫉妒不贤,这是大忌! 骆婉慧想了想,终究没有做出任何的安排,自己的丫头,她是不舍得给丈夫,也是糟践了自己的丫鬟,这几人都是自小儿伴着自己长大的,她早就为她们想好了前程,所以才不会主动给了丈夫呢。 至于顾子言身边的几个丫头,她心中更加不愿,想想丈夫搂着别的女人,骆婉慧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反正自己如今精力不济,便是忘了这事儿算了。 至于祖母是否会安排人伺候了丈夫,反正只要自己不知道即可,她半点儿也没有问过,也没使人去书房探查过。 不过终究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的。 见过了哥哥和嫂子之间的恩恩爱爱,又经历了哥哥在嫂子孕期所做的那一切,骆婉慧总觉得自己要求忒高了些。 虽然已经极力地在克制,让自己别胡思乱想了,然而还是忍不住,心中跟猫挠似的! 外加上这些日子,院子里头的丫头们花枝招展的,骆婉慧更是憋闷,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不大走动。 别人只以为她谨慎肚子里的孩子,唯有自小儿看着姑娘长大的宋嬷嬷才略略地能猜测出几分姑娘的心事来。 宋嬷嬷虽然转着弯儿地劝了自家姑娘几回,可终究效果似乎不是太好。 骆婉慧虽然怀着身子,可并不见长肉,反倒是一日一日地瘦了下去。 大长公主和顾子言俩自是紧张不已,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补品的,看着祖母和丈夫如此作为,骆婉慧心中更是羞愧难安,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累的祖母和丈夫如此,又不见得对肚子里的孩子多好。 索性走一步看一步,果然丈夫要抬举了别人,自己也能是个贤良人,日后守着孩子好生过日子算了。 骆婉慧自己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气势,开始了养胎生涯。 顾子言心中其实挺不是滋味儿的,虽然忙着外面的事情,可是对于妻子的异样,他自然还是发现了的,更何况宋嬷嬷看着自己,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呢。 不过骆婉慧不说,他自己又猜测不出来,可终究,顾子言心中也是不痛快,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呢? 夫妻之间,贵在坦诚。 可惜的是,自己如今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能捅破了,所以顾子言便郁闷了。 找别人么,有些话似乎也不能说,所以他只能找上了大舅子。 骆辰逸听了他一肚子的念念叨叨,心中也是略略地有些明白妹妹的心思的。 虽然妹妹更加温婉,可到底是兄妹俩,性子只怕也是差不离的。 “你住在前院书房?有没有顺手的丫头伺候可还方便?” 骆辰逸对着顾子言一直比较坦诚,问道。 “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顺手的,书房哪里能随便让丫鬟进去?大哥,你的意思是?” 顾子言听他这么说,自然也是回神过来了。 “女人怀孕了,性子比往日里更加敏感,脆弱,那个傻丫头,只怕是自己胡思乱想去了,所以也只能让你多担待了……” 骆辰逸放低了姿态,对着顾子言道。 “嘿,这都叫什么事儿!” 顾子言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的,虽然只成婚月余,可是他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尖子上的,竟是没想到,她不信自己! “大哥,我先回去了。” 顾子言虽然找到了症结,可还是带了几分意兴阑珊,对着骆辰逸道。 骆辰逸拍拍他的肩膀,亲自地送了出去。 顾子言自己在街道上茫然转悠了半日,这才打马家去了。 刚进了内院,看着一脸殷勤的丫鬟,顾子言似乎是又明白了些什么,冷着脸,一言不发,对于丫头的殷勤来了个视而不见。 那丫头面色青青白白,看着周围人似带嘲讽的表情,捂着脸,悄悄地退了下去。 这位爷可不是个好性儿的,所以千万别让他发作了自己,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进了外间儿,看着骆婉慧身边的丫头婆子地都是清清爽爽的,顾子言心中更是不痛快,对着宋嬷嬷道,“奶奶有了身子,这院子里不是不让用花粉香脂的了?为何外面还有丫头涂脂抹粉的,像什么样子?要是有淘气的丫头,也别有顾忌,直接开发了便是!万一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可是上哪儿去找后悔药去!” 听着这话,宋嬷嬷略略迟疑了下,点头应下了。 这日,也不知道顾子言说了些什么,反正骆婉慧从这日起,每日脸上都带着笑容,她欢喜了,大家便也放心了。 顾家的生活暂且地平静了下来,不管是黛玉夫妇还是骆家,三天两头的便打发了人送点子吃的喝的,问下骆婉慧的情况,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骆婉慧生产,这才算是结束。 京城·骆府 骆文远看完了儿子送来的书信,又仔细地问了骆辰逾身边的小厮,听说少爷一切都好时,这才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果然是我儿呢!” 打发了那小厮后,骆文远低声道。 却说骆辰逾自从回乡应考,骆文远便一直提着心,生怕儿子再有了什么波折,受了打击。 少年人心气儿高,受了打击,很容易一蹶不振。 现在好了,儿子顺利地成为了举人,少年英才,名满江南,终于也比不谁差了! 骆府今日人人欢天喜地,骆文远使人在府上放了一万响的炮仗,惊的附近鸡飞狗跳的,却是在听说骆家的二公子成为了举人之后,众人真心钦佩的有,酸言酸语自然也不少。 活在这世上,没谁能逃的了别人的口舌。 不过如今骆辰迈受到的评价,却是正面居多。 这些日子,小宋氏春风得意,对于别人隐晦地问起了儿子,闺女的终身大事,小宋氏更是得意。 小宋氏上翘的嘴角真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之前还因为骆婉慧怀孕而隐隐地不快也消散的一干二净,嫁的好,有了身子又如何,左右儿子也大了,自己只怕是一二年地就能娶了儿媳,抱上孙子了。 小宋氏如此地安慰了自己一通,打起精神来给儿子相看媳妇了。 娘家也有个适龄的侄女儿,是大哥的嫡女,比儿子小一岁,也是门当户对,又是亲上加亲,多好。 二哥如今也是位高权重,将来于儿子的仕途上也能有提携帮助,她属意娘家侄女儿,可骆文远略略地有些不想和宋家结亲,毕竟如今和宋家已经是姻亲了,也没瞧着他们帮上了自己多少忙,反而不如另外结亲,反倒是多了一门姻亲,多了一个门路。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了。 总之夫妻俩如今还没有达成一致,也并没有交换了意见,小宋氏想娶了娘家侄女儿,可也得要让娘家大哥大嫂同意了才行,否则的话,也都是空话。 当然也有上门绕着弯儿打听的,不过终究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 毕竟前头那个尽管是入赘,可到底如今人家已经是郡马的身份了,可自己的儿子呢,尽管无法娶个公主郡主的,重臣之女总还是可以的。 想想儿子马上要回京了,总还要问问儿子的喜好,总不能娶个儿子不喜欢的吧。 忙起来,这时间就过的很快了,然而想要找个合心意的媳妇儿还真心不大容易。 不提骆文远,小宋氏着实是心气儿过高了些,这个瞧不上,那个嫌弃有不足的。骆辰逾纵然有这样那样的好,有这样一位挑剔的母亲,别人也得多想想,这自家闺女嫁进了骆氏,是不是会在后宅受到婆婆的磋磨呢。 本来以为和骆氏二房联姻,闺女进门之后便能当家做主,也没有兄弟掣肘,反倒是能和顾家,宋家有了亲戚往来的人家,倒是生了后退之意。 这样一来,骆辰逾的婚事似乎是更加艰难了。 骆文远夫妇带着闺女,终于再次地出现在了宋家。可惜的是,这次的出行似乎也不大顺利。 宋家内眷们对于小宋氏这些日子的作为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小姑子这样挑剔,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嫁去骆家,这小姑子再刻薄了闺女,到那个时候,自己可还能得罪了骆氏不成? 毕竟现在,和骆家不远不近地相处着,已经足够了,实在是没必要再亲近了。 这是女眷们的心思。 外面宋承允只怕是想的更多,毕竟他是帝王心腹,潜邸旧臣,所以对于主子的性子知之至深,知道他最忌惮什么。 骆氏之前势大,这两三年似乎才算是淡了下去,自家再和骆氏联姻,是否会让皇帝想的更多? 再者说了,如今这样的情形,自己还能和顾家,林家扯上关系,一旦闺女嫁到了小外甥儿,那么大外甥和外甥女难道能不多想? 宋承允的心思骆文远并不知道,不过也听出了大舅兄的婉拒之意来,毕竟宋家的嫡女也不过是比儿子小一岁罢了,再说些年岁还小,暂不考虑这样那样的话,岂不可笑。 只觉得自己儿子天上地下最好的骆文远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略略地又坐了会子,说了些闲话,骆文远便提出了告辞。 既然前院儿要走,自然也没有后院女眷们继续留着的道理,小宋氏便携带闺女一起出了宋家。 夫妻俩回去之后心中都有些不痛快,毕竟被人给拒绝了,这脸面上也不好看。 衍圣公的嫡女啊,想想也不是那么高攀不上的,骆文远打算托个人去问问,说不定便是儿子的妻子人选呢。 毕竟姻缘这种事情,谁又说的清楚? 小宋氏听了丈夫之言,沉吟不定,片刻后方点点头,先问问再说,纵然那闺女比自家儿子大两岁,倒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骆辰逾这些日子总算是出足了风头,俨然骆氏年轻一辈中的领头人物,江南举子的领头人物,在各大文会都是不少人推崇的对象。 当然,这其中也不是没有瑕疵,便是许多人都会找了自己来问上几句关于那人的事情,总是令人骆辰逾有种苹果吃出半截虫子的那种感觉来。 这种感觉真心是难受的慌! 好在这种情况并不多,否则的话,骆辰逾只怕指不定多糟心呢。 糟心之余,他打算回京了。 毕竟还要参加明年二月的春闱,这也没多久了,所以趁着现在,河面未冰封,赶紧地启程回京吧。 既然回到了杭州,那么临走之前,肯定还是要去趟扬州的,毕竟大哥在书院,之前自己南下是大伯母的书信,吃的用的之类的都是自己打发了人送去了扬州的,现在自己要回京了,是不是要该去问问大哥,是否有什么要带回京城去。 第118节 为女儿终身操心的可不止是骆文远、小宋氏夫妇,还有曾经的南安郡王。 如今的霍家已经成为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家,夺爵抄家,皇帝也是足够狠辣的,一点子退路都不给霍家留。 好在两代主母,太妃和王妃的嫁妆都发放还了回来,所以靠着这些私房,霍家又没有几个主子,吃穿嚼用的,自然是不缺的。 然而失去了权势,霍家的小郡主玲珑从炙手可热到现在无人问津,简直愁怀了霍家的几位长辈。 霍家的两个庶子早已成亲,只剩下这么个嫡女,南安郡王霍东亭还不想将就,尽管女儿当初不愿去和亲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挺有那么点子伤心的,不过毕竟是自己疼宠了多年的女儿,为人父母者,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放下呢? 不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也是不大可能。 现在时过境迁,霍东亭想要给女儿找个好婆家,希望她后半生顺遂,也是一片慈父心肠。 不过现在却是不大好办,霍家如今别人都是避之不及的,谁会上敢着和霍家联姻。 霍夫人却是瞧上了一个青年才俊,也是很偶然的机会,她听了娘家嫂子说,骆氏二房的幼子,如今到了该定亲的年岁了,骆二太太到处在相看呢。 本来还不觉得这骆氏二房有什么了不起,毕竟骆氏二房便是依附长房罢了,可在骆文远重新起复之后,霍家众人却是觉察出了不同来。 再者,前些日子又听说骆辰逾小小年纪,竟然中举了。 这放在京畿地区,放在别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 可是在江南却不同,江南文风鼎盛,竞争激烈,少年人想要出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真不愧是江南骆氏子弟! 孩子有出息,外加上骆氏也不是省油的灯,霍东亭总算是觉得靠谱了些。 不过这往日里他们和骆氏可真心是没有多少的往来交际,总不能大喇喇地送上们去吧? 女儿家贵重,送上门去,岂不是容易被人看轻嫌弃? 所以霍家人便开始想办法了。 老太妃的诰命并未剥夺,也是皇帝念在她年岁大了,施恩之故!所以她能进宫去求见太后,皇后,看是否能求个恩典,让太后给自己的孙女儿赐婚。 这是最好的结果,果然不能,王妃也想着看是不是能通过她娘家,然后和骆氏搭上话,隐晦地问问。 如果这两下都不行的话,那么就没有什么法子了,他们也就只能死了这条心,降低标准了。 太妃进宫求见太后去了,可尽管她说的可怜,可是这种事情,太后真心无法做主。 再者说了,太后的娘家也是有个和霍玲珑年对差不多的女孩儿,之前本想着说给皇长孙,然而儿子似乎不大情愿,太后便也熄了这种心思。 现在皇长孙已经成婚了,太后自然是不能让娘家女孩儿为侧。 更何况儿子儿媳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太后便没提起过,现在听了南安太妃之言,却是给了太后灵感。 是呀,骆家二房幼子,这真的是个好人选呢。 自己娘家并不大显赫,不过是因为自己如今成为了太后,所以孙家才听着有些出息罢了。 然而具体情形,她也是明白的,侄子,侄孙地都不大成器,所以若是能有门儿得力的姻亲,到底不错呢。 不过这事儿却是不能当着南安太妃的面儿露出来,所以这一趟,南安太妃算是白跑了。 不过她进宫的目的,却是不少人知道的,如今缠绵病榻的甄贵太妃闻言,眼前一亮,霍家虽然倒了,可是军中的人脉并未失了,所以若是儿子能掺和一脚的话,是不是就能将霍家的人脉收到儿子手中了? 忠顺亲王听了母妃的传话,心中虽然对于这些嫁娶的小事儿有些不耐烦,可也知道母妃这是为自己好,所以将事儿交给了自己的王妃。 忠顺王妃娘家也是高门大户,家中老爷子曾经在朝堂上可以文定公想抗衡的。 不过文定公没了,她家老爷子如今也是家中养老,出的多,进的少了。 年岁一大把了,子孙倒还算是成器,所以忠顺王妃才能在这王府有一席之地。否则的话,依着忠顺王的德性,只怕早就磋磨死了。 当然,王妃有子,这也是她腰板儿能挺直的另一个缘故。 现在,王爷既然吩咐了,那么她也只有尽心去办的道理,不过忠顺王妃对于霍家,甚至是这位曾经的玲珑郡主都没有什么好感,太过跋扈,总是惹人生厌。哪怕他们从没有招惹到自己头上。 王妃又能有多少的好办法呢?举办了赏花会,请了各家诰命,太太夫人,小姐们上王府做客赏花。 骆家自然也受到了帖子,不过小宋氏却是头一遭儿地收到忠顺王妃的请柬。 毕竟之前她还不是诰命呢,如今骆文远起复了,为她请了诰命,所以她总算是正经的官太太了。 小宋氏只觉得自己心酸的紧,总有一种苦尽甘来之感。 因为听着大嫂不出去应酬,所以小宋氏便忙着为自己和闺女找衣裳,添首饰的,务必要收拾的光鲜亮丽,亮相成功。 骆老太太对于二房女眷的出行也没有什么不放心,年纪大了,又是寡妇失业的,出门了总觉得带着一股子自卑感,有些底气不足,失了依仗,她本来就已经不大爱出门了,更何况如今儿媳,孙子的情况都不是太好,儿子又远在东南。 即便是她想出门,也没多少的功夫,好在自己也不寂寞,看着孙子,照顾媳妇儿,看着她们的面色一天天好起来,老太太便是各种心满意足了,对于外出,真心是没有那么迫切便是了。 又有侄儿夫妇,侄女儿夫妇,三不五时地便送吃送喝的,又是上门嘘寒问暖的,老太太只觉得不去应酬,自己在家里还自在呢。 骆婉瑜这个侄女儿虽然话少,可孩子真心是个好孩子,生怕她孤单又忙碌,时常地过来,帮把手,陪着自己坐坐,读上几页话本子,骆老太太便能打发了时间。 听了弟妹之言,知道婉瑜要出门做客,老太太这个做伯母的还打发了人给侄女儿送了几件首饰过去,让她配着出门做客用。 骆婉瑜亲自跑来谢了一回,大伯母给的都是素淡些的,却正是自己的心头所好。 外加上哥哥嫂子给的,姐姐给的,骆婉瑜倒是有些拿不准戴哪件儿出门了。 到了这日,小宋氏看着穿戴一新,不过略显素淡的闺女,有心念叨两句,然而知道她不爱听,又是个主意正的也不听自己的,索性抿抿嘴,住嘴不提了。 母女俩出门做客,又是第一次上忠顺王府,所以出发地略略早了些,到的时候虽然有几位女眷姑娘在了,可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围着忠顺王妃在聊着什么。 王妃看着亭亭玉立,身形玲珑的骆婉瑜,想想自己的儿子也该是时候说亲了,便多打量了几眼。 虽然这种眼光很容易让人羞窘,不过面瘫的骆婉瑜却没有多少的异常,一派落落大方之态,倒是更加地令王妃意外了。 骆氏女,果然不错! 想想刚刚新婚便有了身孕的顾家新妇,忠顺王妃倒是对骆婉瑜更满意了。 不过即便如此,王妃也没有忘记了今日真正的目的,所以对着小宋氏,她便略略地热络了几分。 小宋氏微微地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态,对着王妃,满口子称赞,花园子修的大气敞亮,府上的花木也比旁人家的水灵几分诸如此类。 诰命夫人们自然不会让她专美于前,众人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骆婉瑜便对着王府的郡主一起离开了这里,去了花园子里,已然到了十月,花木开始凋零的季节了。 不过还是有几株开花开的灿烂的花木在的,姑娘们在暖阁作诗烤肉的,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在宴席快要散的时候,忠顺王妃终于将半玩笑,半认真地将霍玲珑给推了出来,不过可惜的是,事关儿子的终身,却不是小宋氏能决定下来的,她需要回去征询老爷的意见。 这话王妃倒也相信,只说让小宋氏尽快和骆大人商量,果然能同意了这门亲事儿,宫中自然是会赐婚的。 听了这话,小宋氏倒是有些意动,当初上皇为顾家侯爷和大姑娘赐婚,那个热闹场景自己可是亲眼目睹的。 自己的儿子如果也能得了宫中赐婚,该多风光。 不过终究,小宋氏却是不敢落了包票,再者说了,霍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她不是很清楚,霍家的女儿又是个什么品貌,这也需要时间去考察。 小宋氏带着些许急迫地回了家中,却是等不到骆文远回家,便使人去打听霍家和霍家闺女的情形去了。 当初霍家败落的消息她还是知道的,可是如今怎么样了,近况如何,却是一无所知了。 听了下人的回话之后,小宋氏的面色难看的地刮下一层霜来! 什么破落户儿,竟然也敢高攀自己的儿子。 纵然之前风光过,可现在也不瞧瞧他们家什么德行,竟然还敢打自家儿子的主意。可到底是忠顺王妃出头了,可该如何是好? 都说这京中得罪谁都行,可千万别得罪了忠顺王府,可见其跋扈,骆文远下衙家来之后,看见的便是忧心忡忡,又怒气忡忡的小宋氏。 听了妻子的一番言语,骆文远倒是比她淡定许多,结亲这种事情,可是讲究个你情我愿,自己这头咬死了不开口,难道霍家还能不要面皮地将女儿送上门了? 至于忠顺王府那头,倒是有些不好办,不过事在人为。 骆文远安慰了几句自己的妻子之后,便去了书房,今日他得了个不大好的消息,衍圣公的嫡女虽然教养,品性都是一等一的,然而却是有一项不好,容貌不大出众。 尽管这世家娶妇,讲究的是“德容言功”,可到底相貌不出众,委屈的可是自己的儿子,影响的是骆家未来的子嗣相貌。 所以他已经熄了和孔家结亲的打算了,之前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现在没了担心,一了百了,可更加让人心情沉重。 还不知父母为自己操碎了心的骆辰逾,终于从江南启程了,过了山东之后,因着江面结冰,所以弃船换车,这行程啊,自然是放缓了许多,骆辰逾一路上也算是见了许多的世面,也恼不得人人都爱游学呢,果然能让人成长许多。 到了十月末,骆辰逾总算是抵达了京城,回来了家中。 给父母请安之后,又去了大伯母院子里,将大哥的书信奉上,又问了几句侄儿和二嫂的境况。看着沉稳了许多的小侄子,骆老太太慈和地问了几句他一路上的情形,这才打发他回去休息了,毕竟一路上风尘仆仆,孩子只怕也是累的不行。 骆辰逾告辞离开,骆婉瑜自然也跟着哥哥一起离开,这么久没见,她也是略略地有些想二哥了的。 兄妹俩一起去了父母的院子,小宋氏已经让人给儿子准备好了衣衫,热水,帕子的,让他洗漱一下,换了衣衫再过来说话。 晚上,骆府便准备了小宴,为骆辰逾接风,大家一起吃了顿便饭,骆张氏这些日子也算是将养好了不少,所以也凑趣儿一起吃了几筷子,骆老太太心中更是欢喜,一家子也算是其乐融融。 对于骆辰逾回京的事情,骆辰逸表现的很是淡漠,只当是自己不知道似的,完全没放在心上。成日里在家中不知鼓捣些什么,黛玉忙着收租子,算田庄上的进账,收益这些,自己也是忙。 这样的时节,孩子,老人身子不大康健的,都该额外注意了。 林家自然也是谁都不敢怠慢,可小佑安还是出事儿了,出了水痘。 这下子,夫妻俩便是谁也顾不上去理会那些事情了,一心地守在孩子跟前,看着胖闺女瘦了一大圈儿,骆辰逸心疼的嘴上长了一圈儿的水泡。 水痘这种,又没有额外预防的法子,为了不让佑宁染上,只能将兄妹隔离开来,不到一周岁的孩子,怎么会染上水痘呢,谁也说不清楚。 好在只是一个孩子有,如果两个孩子一起的话,只怕能要了他们小夫妻的命了。 孩子满身的痘疮,骆辰逸也不敢抱,生怕弄破了,更疼。 听着她扯着嗓子干嚎,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抽抽地疼。只能不停地沾了金银花熬的水,用帕子替她擦拭。 因为怕佑宁不适应,又有黛玉自己也没出过水痘,怕传染,所以夫妻俩这些日子便是分开了,一个照顾儿子,一个看顾女儿,还哪里能顾得上其他的。 太医开了药,家里又供了痘疹娘娘,禁了煎炒,熬了半月后,佑安身上的痘疮才慢慢地开始结疤。 不仅是孩子瘦了,便是骆辰逸,也是熬成了一把骨头,为了哄着佑安吃药,骆辰逸也是将所有能想的,不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个遍,甚至请了画糖人儿的,捏面人儿的,说书的都来家里,如今佑安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玩意儿。 最后发现,她竟是最喜欢皮影戏,骆辰逸总算是得救了,将整套皮影戏的班子都在了府上月余,花费了近千两,这才算是将人家给好生地送了出去。 经过了这一次,骆辰逸宠孩子的名头总算是彻底地传扬了出去。 进入了腊月,佑安才算是真正地好了起来。 看着闺女一天天红润起来的面色,骆辰逸只觉得比什么都欢喜。 不过这使得骆辰逸生出了另一桩的心事儿来。 天花。 这个时代,人人闻“痘”色变,更何况还是天花呢。 只要是疫病,十室九空,别说是孩子了,便是大人,熬不过去的也不在少数! 第119节 可偏生,只要是经历了后世之人,都知道牛痘可以预防天花。 所以骆辰逸便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来,可要活天下万民,这样的功劳却不能是自己这赘婿可以背负的。 或许,黛玉的品级还可以再升升,成为公主的话,自己也捞个驸马当当,听着也比郡马威风的多。 到那个时候,驸马是可以上朝的,不像郡马,只怕是没有人几个人将自己当盘菜的! 终究,自己还是有些不甘的。 骆辰逸自嘲地笑笑,毕竟是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永远地被困在这家宅中。 所以有了这泼天之功,自己便也能站在朝堂上了! 尽管被人称呼为林骆辰逸,林骆大人,其实还是有那么些子怪异的,然而自己总还是要跨出这一步的。 想想,顿时觉得激荡不已! 大丈夫,当如是! 骆辰逸自己的满腔豪气被自家闺女的干嚎声给唤了过来,醒神过来,看着已经会开口叫“爹爹”的闺女,再想想只会喊太太的,而不会喊母亲的儿子,骆辰逸只能捂脸扶额。 然而脚下的步子没有慢着,快步地走了过去,将闺女抱了起来,许是因为之前的出痘疮的后遗症,所以小姑娘脾气比往日里大了许多。一点儿不如意就会扯着嗓子干嚎,而且还特别离不开骆辰逸。 只要张开眼睛,看不见骆辰逸,她就会扯着嗓子干嚎。 整个府邸里烧了醋,泼了烈酒,基本上骆辰逸能想起来的消毒的法子都用了一遍,然后总算是在腊月廿十,府中总算是解禁了。 近了小年儿的时节,黛玉夫妇一方面打发人往几处亲眷处报信儿,一方面在自己府上放了几百挂的鞭炮,算是去去晦气。 果然,林家的这个喜讯让几处欢心不已。 骆婉慧不顾自己渐渐大起来的身子,亲自地跪在小佛堂,上了一炷香,跪谢了菩萨的保佑。便是大长公主,也是双手合十,连连念佛,更别说是骆家人了。 骆家老太太也顾不上其他了,使人套车,自己要上林家去瞧瞧。 既然大嫂要去,小宋氏和骆婉慧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骆府的女主子们带着给孩子的礼物,去了林家。 年前年后,骆辰逸忙的脚不沾地,林家的关系,骆氏的某些关系,还有几家亲戚门上,比方说顾家,宋家这些人家,都是需要他亲自上门去的。 送了年礼过去,又谢过了这些日子众人的费心和各种的偏方等等,忙到了年二十八,总算是忙完了,闲了下来,骆辰逸自己也是挺崩溃的! 当然,也不止是他需要上门,别人也有上门来送礼的,彼此之间讲究个往来。 忙完了这些,年节便到了。 百姓们有自己的家宴,吃顿饺子,煮上锅肉,孩子们做上一身好衣裳;宫廷自然也是有宫宴的,帝后,几位皇子,皇孙;忠顺王爷,王妃,世子,郡主等人自然也是一起地陪着上皇,太后,太妃等人一起欢度佳节。 这样的日子里,众人自然是一片和乐,也没有谁会没眼色地就说些有的没的,总算是让上皇和皇帝都能过上个好年了。 上皇年岁大了,越发地心慈,对着孙子,重孙地一脸慈爱,哪怕是极为不待见皇帝,可不妨碍他疼孙子,惯重孙。 上皇看着这样的父皇,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儿,尽管如此,可是上皇并不似他表现的那般慈和,越发地爱抓权,越发地爱在朝堂上掣肘,皇帝心中能不难受么? 好似自己就不是父皇亲子一般,如何就如此偏心? 忠顺,就那么好? 看着不远处皮笑肉不笑的弟弟,皇帝心中默默地嫌弃! 且等着,自己总会有不用忌惮父皇,坐稳这江山,然后收拾了忠顺的时候。 再看着越发病怏怏的甄贵太妃,皇帝虽觉得这法子虽然下作了些,可到底能给了两个人一个狠狠的重创,这对于皇帝来说,却是很重要的。 皇帝的心思却是无人能猜透。 正月十五过了,甄贵太妃越发地病体沉疴,好几位御医都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忠顺王爷夫妇俩人守着宫中,守在她的病榻前,衣不解带,熬的夫妻二人双眼洼陷,面无血色。 可即便是如此,终究还是没有挽回太妃的性命。 听着内室的忠顺王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外面的上皇颤抖着双肩,可终究没有踏出那一步。 太妃没了,官员半年不得饮宴,不得嫁娶,民间百姓三月不得嫁娶。 然而对于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女人,上皇虽然也是钱不当钱,银子如流水地花了不少,可终究,并未如同众人猜测的那般封太妃为皇后,所以忠顺王爷仍旧不过是庶出的王爷,而非嫡子。 忠顺自己整个人颓丧不已,所有的场合中均是阴沉着脸,似乎是谁欠着他一般。看着皇帝的时,也是毫不遮掩的愤恨之色。 皇帝对于他能得知自己动了手脚,太妃早死毫无意外。 因为这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于自己的这个好弟弟的照拂,他是故意的!故意留了个活口,故意地留下了破绽。 忠顺能和皇帝抗衡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查出了母妃的药被人动了手脚,查出了这幕后黑手,他心中如何能不恨? 恨又如何? 自己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忠顺呢? 不过是个王爷罢了,即便是往日里再如何能耐,再如何地呼风唤雨,还不照样得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高高在上的皇帝看着哪怕是一脸的不情愿,可仍旧要叩拜自己的好弟弟,笑的更是欢畅了! 甚至他还利用太妃之死,借口有人不恭顺,将宗室和皇室给梳理了一遍。 往日里那些不听话的,和忠顺走的近的,基本上都受到了帝王的申饬,虽然不痛不痒,可也表明了皇帝对于他们的不喜。 上行下效,皇帝不喜欢,别人尽管会忌惮他们,可仍旧会跟以往那般,巴巴儿地往他们跟前凑吗? 看着皇帝脸上久违的轻松和笑意,便也知道这效果不错了。 在府中为母妃守孝的忠顺在得知这种情况时,更加地恼火了。 可是如今母妃孝期,母妃为了自己,付出的太多太多,他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不能为母妃诚心守孝三年吗? 所以忠顺不能有大动作,居后指挥总是会有延迟性和滞后性,忠顺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火爆,府中的女人,小厮,戏子优伶,仆人便倒了大霉。 三天两头,便有暴毙的尸体送往化人厂,也是令不少人侧目。 曾经想要摆脱忠顺魔爪的蒋玉菡,如今也成为了牺牲品。在听说王爷将琪官儿生生打死的时候,不少人震惊不已。 京中喜欢琪官儿戏的人真心不少,可竟然落了这么个下场,百花楼不少人都带出了几分哀伤之意来。 毕竟琪官儿在京城的第一场演出,便是在这百花楼,从这里他一跃成为了京中的名角儿,成为了不少王公大臣府邸的座上宾,成为了名动京城的人物。 不过是个戏子,不过也吸引了不少人芳心暗许,这其中不乏世家公子,贵族千金。 如今,一代名伶芳消玉陨,如何能不令人感怀? 第69章 第69章 可饶是如此,别人百般怜惜伤怀,可忠顺王对死了一个戏子可没有什么伤心的。 自己老娘都死了,不过是个戏子罢了,有多尊贵? 别人感怀又如何?不过是三两日罢了,矫情地洒点眼泪罢了,于事无补,也无法挽回蒋玉菡的性命。 时间不会因此停留,众人伤怀了几日之后便丢开手不提了,再也折腾不起花浪来了。 骆辰逸这些日子在忙碌着些有的没的,可事情比他想的还要更加艰难些。 好在他并未沮丧,所以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在收集着资料,而且还写信给了江南的大哥和二哥,毕竟江南耕牛比较多,至于东南么,纯粹是为了验证一下,给自家二哥也添些资历罢了。 能在今年圣寿节做出些许的成绩来,骆辰逸便满足了。 除了忙碌这些之外,林家如今也在忙着另一件事儿,便是两个孩子的抓周事宜。 毕竟周岁宴也不是能轻忽的,尤其是在佑安刚刚经历了一场这样的小病小灾之后。 夫妻俩在给孩子们准备抓周的东西,小弓箭,小剪刀,花绷子,书籍,笔墨纸砚这些,自然都是染的花红柳绿的颜色,希望能吸引了小宝宝的视线。 至于那些花儿粉儿之类地自然是不会出现在案桌上的,所以对于宝玉抓了个胭脂,骆辰逸更倾向于是贾母所为。 老太太又不是傻子,难道能不知道点儿皇家忌讳了? 所以小小年纪的宝玉便抓了桌子上的胭脂,传出了“酒色之徒”的言语来,这样的话,皇家肯定也不大好跟贾府计较了。 这般做,又能让宝玉的地位特殊起来,贾母这一手,不得不说,干的漂亮。 当然,也是当时的帝王心胸宽广,否则的话,果然是当今在位,贾家绝对是不会玩这么一出的。 现在人人都是夹紧了尾巴,生怕这位抓住了什么小辫子,再抄家罢官的,大家难道要去喝西北风去? 林家孩子满周了,自然是广发帖子,大邀宾客,为孩子们庆生,黛玉和骆辰逸夫妇也是精心地为儿子和闺女准别了礼物。 黛玉亲手做的两套衣衫,骆辰逸亲自打磨的木头玩具,总之,种种都是为了孩子好,之前还如漆似胶的夫妻俩,生活重心一下子地改变了,成天地围着孩子转了。 不知道黛玉是个什么心情,总之骆辰逸其实还是略略地有那么点子失落的,毕竟之前黛玉可是一个劲儿地围着自己转,自己么自然也是紧张着她的。 然而现在,似乎只要孩子们好,她便无所求了一般! 骆辰逸想想,女人应该比自己更加细腻,失落才对,用精神胜利法安慰好了自己之后,骆辰逸总算是觉得畅快了。 当然,他也在密谋着要给妻子一个大大的惊喜了,反正黛玉的生辰也不过是一个月后的事情罢了。 夫妻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只靠着所谓的一颗真心来维持,你总得透过各种形式来将自己的真心表达出来。 否则的话,你直说你妻子,家人一片真心,可真心是什么? 看不到,摸不着,你的真心是什么? 一般说物质俗气,金钱俗气的,少数是不缺钱的,大多数都是穷逼,否则的话,拿什么养家糊口?即便想要风花雪月,那也是需要金钱支持的。 对于骆辰逸来说,自己其实是没有恋爱经验的,曾经的自己追求的不过是金钱,不过是想着报仇,不过是想着让母亲能过上好日子。 至于爱情,那不过是最无用的东西。 十年间的时间里,从少年到壮年,他也遇到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女人,然而却是没有人能让自己生出过娶了她,和她度过一生的心思来。 也许那个时候的他本身便是个偏执之人,又是带着仇视的眼神一直在看待着这个世界,所以从不觉得那些娇柔做作的女人有什么值得自己费心的。 到了这个世界,尽管也是十多年的时间,自己的身边也是有不少姿色不凡的婢女,可是骆辰逸从来都没有生出过这样那样的心思来。 黛玉与自己虽然也算是哑婚盲嫁,可婚后倒也算是彼此之间和睦的。 夫妻二人又经历了许多这样那样的磨难,总算是有了今日,儿女双全,家庭和美。 骆辰逸心中也是感激这个女子能在母亲离去之后,重新给了自己一个家,宽容无度地包容着自己,对着自己无限地支持。 骆辰逸回忆起这种种的往事,想起了这几年种种的酸甜苦辣,一时间触动无限。 看着不远处抱着儿子一脸柔和的黛玉,骆辰逸大步地走了过去,将妻子儿子一并地揽进了怀中。 第120节 周围的丫头婆子们看着主子这样,也是急忙地避了下去。 黛玉在丫头婆子略略打趣的视线中俏脸涨红,略显娇羞地道,“快放开,成什么样子?也不怕人笑话的!” 骆辰逸却是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反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抱着我老婆,搂着我儿子,谁会笑话?” 对于丈夫的无赖模样,黛玉忍不住莞尔,不过心中的甜蜜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陷入了寂静…… 第二日,林家便陆陆续续地有人上门了。亲近的几家诸如顾家,骆家,宋家的一大早地便来了。 大长公主带着孙子,孙媳妇儿一起地上了林家,看着略略有些浮肿的妹妹,骆辰逸只觉得那叫一个心疼,然而骆婉慧自己倒是没有多少的感觉。 因为今日要上林家,能见着哥哥嫂子,能看到侄子,侄女儿,她激动地几乎一夜都没有睡好,所以今日早上起来,便成了这样。 骆老太太带着媳妇儿,孙子一起地上门了,当然,少不了二房四口子人,长房和二房自然也是各自准备了不少的礼物。 毕竟不管别的如何,反正孩子总还是惹人疼的,骆文远抱着前些日子才出了水痘的小佑安,面容慈和至极。 骆辰逸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时之间倒是缄默了。 抓周的吉时倒了,众人便将两个孩子放在了长长的案几上,随他们的性子,这一刻,饶是黛玉夫妇新款,此刻二人的心也是提的高高的。 不过最后的结果么,倒是以兄妹俩抢了一本书,最后两人嚎啕大哭为结束。 这次的争夺算是开启了兄妹俩长达十来年的争夺生涯。 后来的佑宁每每想起自己的幼年,满是心酸和苦楚,有个彪悍的妹子,对于自己来说,真心是个苦逼事儿。 不过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反倒是有个偏心眼偏心到咯吱窝的爹,这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毕竟别人家都是看重儿子,可偏生到了林家,反倒女儿家成了掌中宝,儿子成为了墙边草,自己就彻底地懵逼了。 当然,父母对于他也是疼爱的,不过疼爱的方式并不同罢了,这一点,佑宁自己其实是明白的,所以对着自己妹子,也从来没有生出过讨厌之心,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这次的抓周,尽管两个孩子都哭了,可是抓了书本这一点,骆辰逸和黛玉俩是满意的。 不过是个寓意罢了,只要不闹出什么笑话,让孩子的名声受损即可。 本来还扯着嗓子干嚎的佑安,落入了爹爹的怀抱之后,一下子就停止了哭声,对着骆辰逸来了个灿烂的笑容,看的众人也是一脸的无语,这样机灵的孩子,也怪道这做父母的宠爱了。 抓周宴之后,骆文远和小宋氏俩人终于地将自己夫妻俩面临的困境禀告给了大嫂。 骆老太太虽然也有耳闻,知道弟妹这些日子忙着给侄儿相看,可到底进展如何,却是不大清楚的。 如今却是头一次地听到了忠顺王妃的保媒之事,她对于霍家的玲珑却是比小宋氏更加地了解,也知道她在家中的受宠程度。 不过尽管受宠,可霍玲珑的教养,气度等等,配自己的侄子,却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你们不情愿,那就直言拒绝便是了,如今忠顺王府在守孝,肯定是不会管这样那样的闲事儿的,可你们夫妻到底想给辰逾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毕竟拒绝了忠顺王妃,只怕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不好进骆氏,即便是门当户对,只怕别人也要考虑一二的,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所以你们自己好生考虑吧!” “大嫂,依着您之间,霍家的女儿果然好?能配的上辰逾?” 小宋氏刚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丈夫捷足先登,尽管不知道丈夫这是什么意思,可没有助力的岳家,总是能让人感受到许多的不足之意的。 “虽然小女儿家在娘家时骄纵一二,这是可以理解的,可不管是教养,还是气度,别说是配咱们家了,便是皇子皇孙,也无不可。” 骆老太太对着小叔子肯定地点点头。 至于女儿家的骄纵,如今家中发生了这样的剧变,虽然不敢百分百保证,可骆老太太将心比心,又有这样那样的传闻,也知道如今这位往日里的跋扈郡主,已经改了许多,沉稳了许多。 “如果不考虑家世和出身,霍家的姑娘确实能配得上骆氏子!” 老太太生怕小叔子,弟媳们不相信,又再次地强调了一遍。 “唔,既然是这样,我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不是小事儿!” 骆文远对着自家大嫂道。 骆府·二房 “老爷,万不可如此,我就辰逾这么一个心肝,再说他将来要顶门立户的,这若是没了岳家支撑,儿子未来独木难支,日子只怕是艰难呢!” 小宋氏和丈夫刚刚从大嫂的院子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这茶还没喝上一口呢,便对着丈夫道。 不是她沉不住气,可到底,霍家如今那样的情形,能否给自家姑娘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都无法保证,所以万不可定下这样的儿媳,自己只怕是要几辈子抬不起头的。 再者说了,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即便是再如何成长,可骨子里的骄纵之气,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尽数消弭,小宋氏还想娶个儿媳妇,自己做老封君呢,可不想娶个祖宗回来,再让儿子受气的。 “着急什么,也没人说今日就定下来了,毕竟这结亲,可是要经过了各方面考察的,咱们家不愿意,难道霍家还能将闺女送上门了?毕竟也是曾经风光过的,如何能做出那样没脸没皮的事情来?” 骆文远对于妻子的过度反应略略地有些烦躁,一脸不悦地对着她道。 “可是听着大嫂之言,心中只怕是赞同的,大嫂生怕咱们娶的媳妇儿比林家的好,总是偏着那两个,看看大嫂前些日子给林家的两个的周岁礼,那样的老物件儿,二房可是找不出来几件儿,可是大嫂呢,出手大方的很,竟然是一人一套,不过是丁点儿大的孩子,又哪里配用那样的好东西!我倒是要瞧瞧,等辰逾成亲有了孩子,大嫂会给咱们的孙子什么东西。” 骆文远听着这话却是不像的很,什么林家的,什么哪两个! 不管是辰逸还是婉慧,那可都是自己的儿子、闺女,妻子这么说,到底是几个意思? 骆文远心中更是不悦,脸子直接地就拉了下来, “怎么说话呢?辰逸的孩子,便是咱们的孙子,孙女儿,纵然是林家的,可与咱们家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总是要唤你我一声祖父祖母,你这样如何……” 尽管接下来的话因着骆辰逾的到来,骆文远并未说出口,可其中的意思却是一目了然。 小宋氏一脸的羞愤难忍,可又不愿意在儿子面前表露出来,急忙地避去了内室。 骆辰逾进门之后自然是发现了室内的气氛不对,不过也并未多想,毕竟长辈之间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这个做儿子,当晚辈的能管的。 骆文远在儿子面前,却绝对是和蔼可亲的慈父,自小到大便是如此,骆辰逾习惯了,骆文远也习惯了。 父子俩一问一答,将自己这些日子读书的困惑一一地告知了父亲,得到了某些解答,至于自己拿不准的,骆文远自然是不会糊弄儿子,只说自己找到了答案了再告诉他,当然,骆辰逾也可以去请教老翰林的。 之前他给儿子找的那位穷翰林,学问可正经不错,然而为人太过清高了些,所以日子穷困潦倒,孙子病了,无钱求医问药,骆文远使人请了太医,治好了他的孙子,所以老翰林承情,答应了指点骆辰逾的功课。 当然也是骆辰逾的学问和性子都还算是中上之姿,所以颇有风骨的老翰林这才答应了下来,否则的话…… 骆辰逾闻言,略略蹙眉,尽管学问是挺不错,可是这位老先生的脾气,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从来都是板着脸,跟谁欠着他银子似的,哪里说的不对了,直接地板着脸一顿训斥。 毕竟年纪大了,又算是个半个先生,骆辰逸总不能顶嘴吧? 所以只能是自己受委屈了,自小到大,不管是是在族学还是别的地方,他可从来都是接受别人夸赞的哪一个,何时竟然会遭受别人的批评了? 这样一来,除非是万不得已,骆辰逾对着这位老先生,总是能避便避,总归没有谁真的愿意去讨骂吧! 现在听闻父亲提起了这位老先生,骆辰逾便蹙眉了。 知子莫若父,对于儿子心中的傲气,骆文远自然是清楚的,为了打磨儿子,他才费了心思,花了功夫请了这么位各方面都很合适的老先生,如今哪里会容得儿子退却? 当下对着儿子道, “你只当这是一场历练吧,毕竟将来入了官场,是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纵然不需要你长袖善舞,可毕竟万一你遇上这么个上司呢?届时你该如何?所以你要琢磨他的性子,不说投其所好,也要知道如何去应付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满腹的知识都交给你,这样不是很好嘛?” 骆文远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可这毕竟是低声下气的事情,骆辰逾的心中便是有些不大乐意,不过想着,自己总是有法子搞定这老头儿的。 虽然不一定要对着他使劲儿啊,老头儿纵然便是傲骨一片,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可是他的家人呢?儿孙呢?也是甘愿守着清贫吗? 骆辰逾想到了对策之后,顿时轻松起来了,对着自家父亲认认真真地保证了。 骆文远对于儿子的懂事儿和开窍表示满意。 不过儿子的亲事儿,总是一件让人发愁的事情呢。 忠顺王府需要守孝二十七个月,所以肯定是不会再理会霍家的这桩闲事了,可儿子的亲事,如何这般的艰难呢? 不过想想还有半月的时间,儿子就参加春闱了,等春闱之后再说吧。 尽管这次的春闱是恩科,不过朝廷取才,自然不会因为恩科便放宽条件的,甚至会比往年更加严谨,骆辰逾也不敢有多少的耽搁,又略略地和父亲聊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父母的院子,回去自己的书房,刻苦攻读去了。 骆辰逾对于这些日子发生在家里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的,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未来妻子人选,他哪里能不担心了? 要求出身,这是肯定的,可是相貌呢?总不能太差了吧?毕竟要和自己伴着度过一生的,万一是无盐女,岂不是要膈应人一辈子! 骆氏书香门第,规矩森严,有嫡妻年过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而且身份最高也不过是妾,不能是二房。 当然要纳妾,也只能是良家女,不能是婢女,婢生子是没有资格继承宗祧的。 所以若是真的娶个无盐女,他就只能面临绝后的危机了。 好在父母是疼爱自己的,所以肯定会慎重考虑,骆辰逾这才略略地放心了些。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动心过的,毕竟身边的美婢俏丫鬟不少,甚至是外面那些不正经的场合中,也是见过了不少容貌上乘的女人的,可不管是家教使然还是不想让人鄙夷,骆辰逾总归是没有做出了让人说闲话之事。 如今因为说亲这事儿,骆辰逾顿时觉得自己心中蠢蠢欲动起来。 默念了一段的《孟子》之后,他似乎才算是心静下来了,可是小宋氏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婢女给儿子送了补品进来,闻着她身上的那股子处子的幽香,骆辰逾只觉得自己心中发热,滚烫滚烫的。 将东西搁下之后,骆辰逾对着她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可低着脑袋吃东西的骆辰逾却是没看到那丫头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和紧张。 吃完了这一碗燕窝之后,骆辰逾越发地觉得自己不对劲儿了,浑身热的慌,今日这是屋里的炭盆儿放的多了还是说自己穿的多了? 略略嘶哑地出声,唤了人进来,想让人将屋子里的炭盆儿撤下去个,可那婢女偏生是个尽心的,所以在看到主子面色有些潮红,有些不正常时,走了过去,一脸的关切,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打发人去请了太医?” 听着这话,骆辰逾再是控制不住了,一把地抱起婢女,往不远处的床榻上走去。 书房这里原本只有软榻,可是因着儿子读书辛苦,所以小宋氏便为儿子换了床,让他能在累了的时候有个歇息的的地方! 此刻,那婢女面色一脸的苍白,可又不敢高声喊,所以只能低泣求饶,然而她这样的表现,却更是让骆辰逾有些把持不住了。 往日里瞧着并不出众的婢女此刻却是美若天仙,胡乱地扯了两人的衣衫,骆辰逾压了上去……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又似乎过的很慢! 所以一声惊呼声打破了这种沉寂,小宋氏简直要气疯了!当然,骆文远的面色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便是了! 夫妻俩一脸的冷厉,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丫头如同死人一般,使得那丫头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一脸茫然的骆辰逾却是令人心疼的紧,刚刚太医已经查出来了,吃食中有问题。 小宋氏和骆文远夫妇俩闻言,心中打了个寒颤,这次不过是些脏药,可万一是迷药呢?是毒药呢?自己的儿子,岂不是就这样轻易地给…… 当然,纵然小宋氏的丫鬟各种抵赖不忍,然而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夫妻俩这次是发狠了! “打吧,直接打死喂狗,不说实话,那么就让她永远都别有说话的机会了!去将白家一家子都羁押过来,一个一个地打!总会有说话的!” 内宅的事情,骆文远并不插手,直接让妻子去处置,现在要紧的是,好生地安慰儿子,可别让他再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丫头看着自己的一家子,老娘,哥哥,嫂子,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儿,想想刚刚太太的话,还哪里能绷得住? 脑袋磕的头破血流地对着太太认错,只希望太太能放过自己一家子,这都是自己一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哥儿是个正派的,压根儿就没有上钩! 确保了儿子身边的丫头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可小宋氏还是高兴不起来。 毕竟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儿子,那丫头反倒是一脸的委屈,如何能让她咽的下这口气? 第121节 之前下药的那丫头直接地被小宋氏给送了出去,打死她岂不是太便宜了些?日后让她一辈子去伺候男人才好呢,既然这样稀罕男人,那就稀罕个够吧! 至于白家一家子,自然也不会轻饶了。 对于骆辰逾身边的丫头,小宋氏也直接地一碗药灌下去,阖家地送去了庄子上,虽然受了委屈,可毕竟儿子要紧,他现在还没说亲,这样身份的女子如何能留在儿子身边? 骆辰逾自己一脸的惶恐和气恼,自己的里子和面子直接地被丢了个一干二净,父母虽然已经低调处理了,可是这种事情,又能瞒得过谁呢? 看着儿子这样,骆文远恨的半死,可脸上还不能带出来,仔细地陪伴安慰了儿子好久。 二房的这一番变故,虽然隐隐绰绰地,可骆家上下,谁人不知?便是骆辰逸,也是一清二楚。 他冷笑了几声之后,丢手不管了,毕竟和自己无干。 至于骆辰逾是否会遭受了打击,然后一蹶不振,与自己何干呢? 关于种痘一事,算是有了些眉目,骆辰逸打算自己去当回小白鼠。 总要自己先体验过了,才敢放心地给妻儿种痘,否则的话,孩子这样小,自己哪里敢如此随便? 二月初九,瘦了一大圈儿,眉眼中带着一股子阴郁之气的骆辰逾还是如期地出现在贡院门口,去参加今年的恩科。 今上登基之后,已经有过恩科了,这是第二次。今上笼络士林之意,昭然若揭。 学子们才不想理会其中的纠葛呢,只要能多次跃龙门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好的。 骆文远本不想让儿子参加此次春闱的,等到两年后再说,左右儿子并不大,可是为此准备了许久的要强的骆辰逾却不同意,自己真心没有那么脆弱,父母也太过小心翼翼了些。 他坚持,骆文远夫妻虽然还是担心,可毕竟也不能扫了儿子的面子,所以带着无限的担心让他去参加了。 这样逞强的结果便是第四日,骆辰逾被贡院的兵丁们给抬了出来,牙关紧闭,面色惨白的少爷将骆家二房的管家和骆文远身边的长随们给吓了个半死,更甭提是骆辰逾的小厮了。 一边儿紧急地去太医院请太医,另一边儿则是打发人给老爷太太报信。 骆文远已经去了衙门当差,府中只有小宋氏,听到这个消息,小宋氏眼前一黑,直接地晕了过去。 最后二房这边彻底乱了! 骆婉瑜震慑不住这些下人奴才的,只能惊动了大伯母。 骆老太太一边地念佛,一边地指挥着奴才们做事儿,找到了主心骨的下人们这才算是井井有条起来。 得到消息的骆文远一路疾行,几乎和从贡院出来的骆辰逾同一时间抵达府门口。 听闻太医已经在府中候着了,骆文远也顾不上其他,从奴才的怀中抢过了儿子,想要抱起他便跑,然而骆文远自己本身便是个文弱之人,却是差点儿将骆辰逾给扔了出去。 后面的管事儿们急忙地搭了把手,又有骆老太太早就备好的软轿,众人抬着五少爷朝着花厅赶去。 太医的面色略略地有些凝重,搭着脉,沉吟了半晌,这才对着一脸紧张的骆氏众人道,“并不是太过要紧,好生地休养,半年一年的便能痊愈了。” 闻言,被人掐了人中醒过来的小宋氏已经捂着帕子哭了出来,,儿子没事儿便好,没事儿便好。 否则的话,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别说是骆文远夫妇了,便是骆老太太,也是满脸的庆幸。 太医施针之后,骆辰逾慢慢悠悠地醒了过来,看着周围长辈们一脸的欣喜,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自己明明是在贡院的呀,明明今年的题目,自己特别地有心得的,可是现在呢?一切都成了空…… 骆辰逾一脸的生无可恋,实在是让众人的心都碎了! “儿子,不过是次科考罢了,且等两年后吧,你要振作起来,身为骆氏子,如何能经受不住这么点儿打击?” 前面几句,还算是和颜悦色,可是到了后面,骆文远已经算是疾言厉色了。 骆辰逾似乎是受到了些许的触动,可终究嘴唇翕翕,并未吱声儿,反而是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骆文远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却是被太医给拦住了。 这样的开解日后再说,现在让哥儿好生休息比较好。 骆文远对于太医之言,自然是连连点头,小宋氏已经亲自地拿着方子,看着让人去煎药了,儿子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坚强,否则的话,儿子可该如何是好? 骆婉瑜对于兄长这样的表现有些失望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有些担心,她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婆子出门去了林家。 骆辰逸对于骆婉瑜这个妹妹的观感从之前的提防到了现在的怜惜和关怀,这经历了不少的时日,可是对于骆辰逾么,完全没有丁点儿的好感。 对于他经受不住,被人从贡院里抬了出来,这样的消息他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毕竟骆辰逾是老爷的心头肉,自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可谁知,竟然被个丫头给算计了,又是床底之间这种事情,他要是能那么冷静自持,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那才奇怪呢! 可惜的是,骆文远夫妻俩尽管已经足够重视儿子了,可到底还是不够。 所以时至今日,要强的骆辰逾便被人从贡院抬出来了,骆辰逸觉得自己没有欢笑出声就已经是很厚道的了,至于是否去安慰骆辰逾,骆婉瑜还是略略地有些天真了。 她确定骆辰逾需要自己的安慰? 只怕二房除了骆婉瑜之外,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去看骆辰逾的笑话的吧? 当然,也许骆婉瑜打的便是这个心思,有了宿敌的刺激,说不定骆辰逾就能振作起来了呢? 不得不说,这姑娘也是个聪明姑娘! 想通了这个妹子的算计之后,骆辰逸的笑容略略地带着几分嘲讽。 是呀,聪明姑娘啊! 昨日是妻子的生辰,他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奶母,嬷嬷照顾,自己夫妻俩单独出门约会去了。 黛玉其实对于自己的生辰之类的如今真心是没放在心上,就算是生辰又如何呢?不过是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罢了,可是拗不过丈夫,所以她也只能带着无限的不放心,丢下孩子,然后夫妻俩人一起地出了门子。 骆辰逸的安排倒是挺不错的,很快地黛玉便投入到了这场明显费了心思的特殊节目中去了,骆辰逸带着妻子买了几笼子鸟儿放生,又带着她逛了街道上的玩意儿,买了一大堆孩子们能用上,用不上的东西,最后一站便是百花楼。 因为是早先安排好了的,又是从后门进去的,所以并未有人看出了夫妻俩的踪影,在这里,看了戏,听了书,瞧了变戏法儿的,自然是少不了美食的。 骆辰逸亲自下厨,为妻子做了长寿面,又有百花楼的美食,黛玉只觉得今日算是兴尽而归。 她高兴,骆辰逸便高兴了。 夫妻俩又悄然地离开了这里,晚上,黛玉摸着手腕上的红豆手串儿,躺在丈夫的怀中,一脸的幸福和甜蜜。 听着他声音发紧的甜言蜜语,黛玉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人一辈子,能得了这么一个有情、人多么地难得,多么地荣幸! 这便是上天对于自己的恩赐和眷顾,这是父亲对于自己的疼爱。 听着她的眼泪,骆辰逸倒是心疼了,本来是想逗她笑的,可谁知,竟然惹哭了她,自己确实不该。 最后,夫妻俩人甜蜜亲热了一番,方沉沉睡去。 可谁知,第二日便有了骆辰逾被抬出贡院的事情,而傍晚的骆辰逸收到了小妹骆婉瑜的求救信。 骆辰逸的心情其实还挺复杂的,尽管打算明日上门去探望一番,可有些话自己却是不想说的。 至于骆辰逾是否会振作起来,与自己何干。 不过骆辰逸还是低估了自己在骆辰逾心中的地位,尽管骆辰逸一脸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可惜的是,骆辰逾还是觉得自己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嘲讽来。 躺在床上的骆辰逾被窝中的拳头握的极紧,咬紧了牙关,这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开口让他滚出去。 自己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成为失败者! 骆辰逸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了一眼,放下了些补品药材的,他便离开骆辰逾的院子,去了大伯母的院子,瞧一眼自己的小侄子再回去呗。 这些日子,听说二嫂好了许多,如今已经能四处地转悠了,尽管离着照顾孩子,管家理事的还很远,可骆老太太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要媳妇儿能健康,哪怕这些疼痛,病症地都落在自己身上,那她也是愿意的。 孙子还小,还需要母亲的看顾教导,儿子远在东南,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老太太虽然面上不说,可闲心真心是没少操便是了。 孙子虽然还是比一般的孩子弱些,可是因着自己的照料,竟是比太医们预想的还要健康些。 骆老太太心中欢喜坏了,骆张氏也是因为儿子越发健康,所以心情大好,自己也是一日比一日好转起来了。 都是佛祖保佑,祖宗保佑! 骆老太太向佛之心越发地虔诚起来,早晚一炷香从来都没有断过,各大寺庙的先香油钱,长明灯也是没少过。 尽管知道那些不过是些泥塑木胎,不过是肥了和尚尼姑罢了,可骆辰逸还是没想过要阻止大伯母,能有个寄托也是挺好的。 看过了侄儿,又问了几句府中的情况,骆老太太顿时地打开了话匣子,将之前骆辰逾被个婢女给算计了,骆文远和小宋氏之间这些日子因为这事儿也是磕磕巴巴,毕竟那婢子是小宋氏身边的大丫头!骆辰逾这两日要死不活诸如此类的事情,老太太毫不保留地都倒给了侄儿听。 这些事情,有的骆辰逸知道,有的他不知道,不过并不妨碍自己再听上一次,心中要说没有幸灾乐祸,谁信? 骆辰逸听完,也是挺无语的。 无语的同时骆辰逸也是心生警惕,别看别人的笑话看的欢快,万一轮到自己头上呢?万一轮到亲戚头上呢? 总之,自己也该警醒些才对,而不是单纯地幸灾乐祸。 刚打算离开的骆辰逸在听说顾子言上门之后,便又多坐了会儿,最后和妹婿一起离开了骆家。 尽管大舅哥说的隐晦,可是顾子言还是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顾子言心中一凛,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防范一二。 毕竟这种事情,丢脸倒是小事儿,可如今妻子正是紧要的时候呢! 霍家在听说了骆辰逾被抬出了贡院之后,设法找到了之前给骆辰逾请脉的太医…… 第70章 70|城 对于骆辰逾被抬出了贡院一事,最为遗憾者除了骆家诸人外,便是一直都在关注他们家的霍家了。 虽骆家并未与霍家通气儿,可目前霍家自然还是有些耐心的,毕竟骆家公子是要参加春闱的,果然能一朝考中,这样的少年英才便是霍家的女婿了。 想想都让霍家众人觉得欢喜。 可惜的是,骆辰逾竟然给抬了出来。 这样一来,倒要让霍家好生思量了。 毕竟这骆家哥儿若是真的体弱,坑的可是自家闺女一辈子呢。 尽管霍家如今没落了,可毕竟太妃的诰命还在,所以借着她老人家的余荫,请个太医上门还是可以的。 至于给谁治病么,这就两说了。 太医有自己的生存法则,那就是绝对不会透露自己病人的隐私,毕竟事关自己的脑袋和前程,没有谁人愿意请个嘴碎的大夫的,哪怕你是太医呢! 可惜,事情便是这么凑巧,骆家请的这位太医,正好和霍家有那么几分渊源,所以在听说了霍家想要骆氏二公子结亲之意,太医便半真半假地说了些什么。 第122节 骆家这边儿还没如何呢,毕竟儿子虽然如今略有起色,可终究还是不大好,所以将什么儿媳,什么霍家、王爷地给直接丢到了脑后。 三月后,可不想,霍家快人一步,霍家竟然和孔家旁支结亲。 男方么,骆辰逸也并不陌生,便是当初他考察的对象之一,想要给婉慧说亲的那家。 尽管是孔家旁支,不过霍玲珑能嫁给他,也算是高攀了的。 虽然没有成为妹夫,可和那个略显孤傲的少年人之间并未断了联系,孔家虽然听着显赫,可族人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毕竟衍圣公的名头在哪儿摆着,又是天下读书人朝圣,崇拜的地方。 所以地位超然的孔家,为了不引起历代帝王的忌惮,再将孔家给一锅端了,所以嫡支都是夹紧了尾巴过日子,更遑论是旁支了。 旁支的这位哥儿,又是自小丧父的,便是寡母好强,做针线,变卖自己的嫁妆,又有族中的照拂,所以才能平安长大。 孔家是什么样儿的世家,只要子弟上进,自然是没有拦着的道理,所以孔铭自己上进,小小年纪颇有才名,只承望早日能出仕,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今年恩科,他和骆辰逾一般,皆是下场的举子。 不过孔铭却不似骆辰逾那么倒霉,一朝得中,殿试之后,二甲头名,传胪的名头也是惹的不少人眼红。 榜下捉婿这本也算是一桩假话,如今孔家和霍家结成了亲家,也算是喜上加喜。 孔铭自己对于这桩亲事也算是满意,毕竟霍家小姐的大名,他也是深知的,外加上有嫡支的婶子的穿针引线,母亲也不好拒绝,毕竟往日里若不是靠着这位婶子接济,自己母子二人的生活指不定多么地潦倒呢。 借助娘家这边儿的关系,总算是将闺女的亲事给定了下来,霍家太太这些日子总算是舒心了许多。 霍家虽然败了,可为了不让闺女被人给看扁了,她打算将自己的嫁妆大头直接地给闺女当成陪嫁送出去,自己没儿子,难道要便宜了两个庶子吗? 至于日后家里的吃喝嚼用,反正还有太妃的私房呢,总也不差自己这点儿,不会饿着自己的。 霍太太的心思别人不知道,看着她将自己十多年前的东西都倒腾了出来,一心地给闺女置办嫁妆,别人在感叹她一腔慈心的同时也隐隐地有些心酸。 霍家虽然风光了这么多年,可王妃的日子不见得有多么地好过,可偏生王府一朝落魄,却要女眷们来承受这般的恶果来。 这样的洗白之言,自然也是隐隐地传入了很多人耳中,黛玉自然也是有一番叹息的,这外面的世界如何,朝堂上的情形如何,与女眷们何干呢,世人也忒是势利眼了些。 骆辰逸也不反驳妻子之言,势力不势力地,与林家无干便是了。 霍家当初风光的时候,那位王妃难道竟是一点儿光都没沾上过?她的女儿,嚣张跋扈地敢在皇后的宫宴上泼人家外地督抚,如今的皇长孙之妻一身茶水,依仗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霍家的权势? 虽说养不教,父之过,可是女儿家的品性,却是看母亲的,能娇惯出霍玲珑那样的女儿,可见这位王妃只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现在为了女儿洗白一二,大家倒是能理解,希望霍家人也能理解,霍东亭能不予她计较就好了。 左右这些事情与自家无干。 太妃孝期半年的日子还没过呢,可霍家竟然先与别人家结亲,对方竟然也是少年俊才,甚至是二甲头名,虽然这桩亲事儿不过是两家口头上约定了,并未正式地走程序,可骆文远和小宋氏夫妇俩人还是觉得愤恨不已。 这是霍家赤果果地打脸之举,这样的气,如何能忍的下? 骆文远这些日子因为儿子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心力交瘁,再听到这事儿,简直眦目欲裂,欺人太甚! 自从骆辰逸去好心去“探望”了骆辰逾之后,他便振作了起来,虽然身子还不大爽利,可是书本儿已经又重新地捡了起来。 倒也算是有些度,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并不敢用功太过,只是每日看上三五页,将这些东西吃透,他便停下来了。 吃一堑长一智! 尽管儿子遭遇了挫折,令人心疼,可到底比起往日里长进了许多,所以骆文远心中还是隐隐地有些庆幸的,总觉得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相较于丈夫的深谋远虑,身为母亲的小宋氏便只剩下心疼外加自责了。 毕竟算计了自己儿子的是她身边的大丫头,自己虽然往日里也曾经生出过几分那样的心思来,可到底没想着那贱婢竟然会做出这样下流的事体来。 现在想起来儿子前些日子儿子生死不知的境况,小宋氏心中的愤恨更甚,可也顾不上其他的,一心一意地给儿子炖补品,做吃食的,希望能让儿子恢复到往日里的健康白胖来。 不过可惜的是,骆辰逾的情况又有些特殊,所以这些好东西下肚,虽面皮颜色看着比往日里红润了许多。 可太医诊脉之后,竟是摇摇头,说了个虚不受补,要缓缓调理,哪里能期待着一日两日就恢复如初呢? 看着丈夫一脸的责怪,小宋氏简直欲哭无泪,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来着,可为何好心竟是办了坏事儿? 这若是儿子有个一差二错的,自己可不要活了! 骆老太太听闻此事之后,摇摇头,对于这个弟妹也是略略无语,想想还是推荐了前些年自家扶灵南下时请的那位太医,虽然也是陈家子弟,不过在太医院却是平平。 想想他和侄子一起研究的药膳,说不定这药膳对于老五有些作用呢,听了大嫂之言,骆文远也顾不上责怪不中用的妻子了,急忙使人去请这位太医去了。 小宋氏看着丈夫的背影,真真儿是欲哭无泪,本来这些日子,因着儿子的这一桩事体,丈夫和自己之间便不大和睦。 可谁知,竟然又闹了这么一出来? 看着母亲的这个样子,骆婉瑜也是隐隐地叹息了一番,可毕竟是长辈之间的事情,父母双亲之间磕磕绊绊的,自己身为儿女,又能如何? 只希望二哥能早日地好起来,一家子能和睦相处,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骆辰逾自己在听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也是略显沮丧,可是父亲已经为自己奔波,母亲因为自责,日日落泪,他身为人子,难道要继续颓丧下去吗? 据说这位孝顺儿子,已经强自挣扎这下地,让人扶着在花园子里转悠了。 二房的这些纷纷扰扰,骆辰逸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左右与自己无干,他浑然不在意。 霍家和骆家的亲事儿不成,对于忠顺王府来说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儿。不过王妃看着王爷庶出的长女,却是若有所思。 骆氏子身体虚不虚的,反正坑的也不是自己,再者说了,毕竟是少年人,家里补品好药地供着,难道还能永远虚着不成了? 若是能和骆氏搭上关系,只怕是王爷也是欢喜的吧?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还早,毕竟如今王府在孝期的,不过王妃却是将此事给记在心上了。 娶个骆氏女和嫁个女儿出去,这种份量自然是不同的,所以她还需要好生地斟酌一二。 却说因着前些日子自己生辰时,丈夫费心做出的那一番安排,黛玉心中感动不已不管是珠钗还是这红豆的手串儿,这些日子她都是不离身地戴着的,想想,也许自己也该送丈夫点什么东西了。 毕竟人心是肉长的,谁也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对于自己的好,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 黛玉这些日子神神秘秘地,骆辰逸虽然也略略地能猜出些许来,不过并未探究,单等着她给自己惊喜了。 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生活到底单调了些,这样的小惊喜,大惊喜地,便当成是生活的调剂品吧。 这里的生活蜜里调油,更是衬得别人的生活污糟了,令人羡慕的同时忍不住地生出几分妒意来。 凭什么他们就能这样和美幸福,可自己的生活呢?如此地糟糕透顶! 八月,秋高气爽了,也快到了骆婉慧的产育之期,不提紧张的顾家,便是林家,骆家地也是一天三次地往顾家打发人,但凡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地传递回来。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个调皮的,总不见有动静,安安稳稳地赖在母亲的肚子里,一点儿也不着急着出来。 太医说了,提前往后推迟半个月,这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瓜熟蒂落,自然而然的事情,切莫着急。 可顾子言仍旧是忍不住地紧张,骆婉慧毕竟是头胎,自己也是紧张的很,顾子言不好在妻子跟前表露出自己的紧张,可每次看见她,总是忍不住地腿肚子拧筋。 因为出现了之前黛玉的双胎并未诊出来的事故,顾家其实也存了这么个心思,希望能一下儿女双全,大长公主甚至腆着脸,去宫里求了御医。 可惜的是,这次的结果却是遗憾,不管是太医还是御医,亦或者是民间的圣手,都是众口一词,是一胎。 尽管嘴上安慰着孙媳妇儿,可到底心中略略地有些失望。 不过孩子还没有出生,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府上一切预备停当,只等着她生产了。 这日,刚过了中秋佳节,众人吃月饼,赏月吃酒,闹的尽兴了方去休息了。 可半夜,睡的沉重的顾子言却是听到了妻子的呼痛声,本来自从妻子怀孕之后,他一直都是在书房休息的。 可临近妻子临盆,他哪里放心的下,又指挥人将铺盖搬回了内院儿,他在外间休息,却是不进内室。 虽然晚上陪着祖母多饮了几杯,可是此刻,借着月光,看着一头冷汗的妻子,顾子言还哪里会有什么酒意?吓的他急忙喊人。 宋嬷嬷,方嬷嬷等人,包括骆婉慧的陪嫁丫头,顾家的婆子丫头的,一时之间掌灯的掌灯,去叫人的叫人,隐隐地便有了手忙脚乱之意。 主院这边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大长公主,老太太本来觉轻,听到了动静,一边儿地使人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儿使人为自己换衣梳妆。 等大长公主到主院的时候,顾子言已经抱了妻子进了产房,听说他死活赖着不出来,大长公主心中直骂孙子胡闹。 可到底也没有使人去将孙子唤出来,干巴巴地等着的滋味儿实在是太难熬了些,所以让他在里头陪着吧。 既然大长公主都不发话,别人即便是再觉得这于理不合,有违规矩,那也得闭上嘴巴! 迎着初升的太阳,顾家的大小姐来到了这个世上,听说是个女儿家时,大长公主忍不住地有些失望。 复又安慰自己,先开花,后结果,倒也挺好的。 毕竟孙子,孙媳妇年纪还小呢,能添个人口,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大长公主收敛了心中的那点子不自在,对着报喜的收生嬷嬷道,“赏!” 便立即地有她身边的丫头给了个大红封,略略地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肯定是金馃子,收生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浓,将生出来的毛丫头夸的天上地下无的。 大长公主听着母女均安,倒是更增添了一番欢喜来。 至于顾子言,在经历了这么一场之后,整个人已经是虚脱的了,汗出了干,干了出的,黏在身上,只觉得难受的慌。 看着面色苍白,已经沉沉睡过去的妻子,再低头看看襁褓中的闺女,只觉得天仙也不过如此了。 “祖母,快瞧瞧,我闺女,长的可俊!” 外间的大长公主闻言,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从孙子的怀中接了过去,虽然小鼻子小眼睛地,可眉眼轮廓却像极了自己,心中更是增添了不少的欢喜。 “小郡主,这眉眼,可跟主子一模一样呢,却是个有福的。” 听着身边嬷嬷的感叹声,大长公主心中更加欢喜, “女儿好,女儿体贴,将来比儿子可要贴心的多,皮猴子尽让人操心了。” 骆辰逸在听到顾家大早上传来的喜讯时,顿时坐不住了,可到底也没有娘家人立即上门的规矩,要见孩子,见妹妹,也只能等到孩子洗三的时候了。 不过府中早早地备下了礼物,却让人送去了。 回来说是姑娘和小郡主一切都好,虽是半夜发动,可因为生产顺利,所以太医等诊脉之后,都说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一切都很健康。 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骆辰逸还怕大长公主心中不欢喜,毕竟头胎是个女儿,只担心她们会心生嫌弃。 可马嬷嬷却是摇头不已,小郡主和大长公主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日后小郡主若是不被大长公主惯坏,就阿弥陀佛了,如何会不喜欢? 听了这话,骆辰逸才算是略略地放心了。 可没有亲眼所见,总还是有些忧心的。 骆家也是因着骆婉慧生产之事,总算是略略地驱散了这些日子的压抑,长房和二房,都各自地准备了不少孩子吃的用的。 骆婉瑜自己亲手做了两套衣裳,又置办了小金锁,小镯子地,反正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姐姐该不会嫌弃的。 第123节 骆婉慧微微张开眼睛,感觉肚子有些空荡荡的,伸手一摸,却是平坦许多,只有微微凸起,她心中一惊,孩子…… “姑娘可算是醒了,要喝水吗?小小姐一切都很好,不哭不闹地,看着就是个可人疼的。” 宋嬷嬷边说话,边将温水送到了她嘴边儿。 润润干的有些嘶哑发疼的喉咙,骆婉慧张嘴道, “孩子呢?抱进来给我瞧瞧。” 话音未落,顾子言已经抱了女儿走了进来。 虽然说这产房不吉,可因为他之前已经陪产了,所以顾子言丁点儿的顾忌都没有。 原本对于自己生了个闺女有些失望的骆婉慧,在孩子落入自己怀中的那一刻,却是什么都忘记了,只剩下了满腹的欢喜。 “这孩子,这孩子,真好!” “是呀,咱们的闺女,当然好了。奶母备着,可我听说这初乳对孩子好,所以你也喂喂咱闺女,只怕她饿了,之前扯着嗓子哭,我没让奶母喂,第一口饭,肯定是要你这当娘的喂了才行呢!” 知道妻子性子的顾子言对着妻子道,生怕她再多思多想,反倒是对身体不利,让她喂了孩子,满心满眼地只有孩子,没有自己也不错啊,所以在和祖母商量了之后,顾子言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骆婉慧却是没有多想,听着闺女饿了,也顾不得丈夫在跟前,忙解了衣衫,动作略显笨拙地开始奶孩子。 骆婉慧之前补的不错,也没多么地费神,不大一阵子,孩子吃了片刻便睡了过去。 奶母急忙地将孩子给抱了出去,放在侧间的悠车中,让小主子能睡的踏实。 尽管生产还算顺利,可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骆婉慧还是觉得自己头上汗津津的,毕竟今时不比往日,在顾子言的殷勤服侍下,骆婉慧便躺下了。 顾子言看着沉沉睡去的妻子,这才转身出去安排孩子洗三的诸项事宜,祖母年纪大了,昨日又劳神许久,今日身子便有些不大爽利,如今卧床休息,想要养好了精神,然后参加曾孙女儿的洗三。 顾子言不大耐烦料理这内宅的事情,好在有几位嬷嬷,管事媳妇的帮衬,一切还算是马马虎虎地完成了。 毕竟是侯门贵族,一切的事体都是有章程可遵的,所以顾子言只要掌眼即可,吩咐下人去准备,总归是要盛大的,万不可怠慢。 顾家的小郡主洗三这日,果然是热闹非凡,不仅帝后有赏赐,便是上皇,太后也送来了不少东西,二皇子带着妻子,皇长孙夫妇代表帝后光临了顾家,更是喜上加喜,令人眼热。 至于骆家,林家,宋家这些亲眷自然是早早地上门的,看着略显富态的骆婉慧,众人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太妃诰命们看着这小姑娘,也是啧啧称奇,这也太会挑了,随着太祖母一般模样,自然是个福泽深厚的,本来心中欢喜的大长公主听着这些称赞,尽管有客气之意,不过面上的笑容却是没有断过。 骆氏的亲眷们看着她果然是真心诚意地欢喜,自然是放心了许多,毕竟顾家情况更加特殊,所以这头一胎是女儿家,着实令不少人悬心呢。 现在好了,她欢喜,婉慧在内宅的日子肯定是好过许多。 至于顾子言,早没了朝堂上的精明和沉默,一脸傻笑,真心是让不少人幻灭不已。 二皇子夫妇带着儿子,儿媳过来,看着孩子的洗三结束,添了盆之后,便离开了。 也是知道有他们在,只怕这些人也不自在,外加上需要去给皇祖,父皇交差,他便提前离席了。 众人恭敬地送了这一家子人出去,看着已经有了孩子的骆婉慧,再想想自己的儿媳妇这两年了都没有动静,二皇子妃心中略略地有些不自在。 若是当初能娶了骆氏女,如今自己是不是已经抱上孙子了? 可惜了了。 还有个觉得可惜之人便是皇后了,毕竟当初是自己一手绝了骆氏进宫的可能的,现在么,后悔又有什么用,皇后绝不是自怨自艾之人,吩咐了儿媳让太医去给孙媳妇儿诊脉,调养调养身子,不管如何,这嫡子总是要先出生的,总不能让庶子在嫡子前头出生吧。 不说皇家的糟心事儿,众人在送走了二皇子一家子之后,顿时觉得放松了许多,不少胆小的,没经过多少世面的因着这天演贵胄,皇家气度而紧张地打湿了自己的里衣。 这顾家,看来真心是简在帝心啊!日后是不是该更加亲密几分了? 宋承允想想那个从未登门过的外甥女,心中略略地想道,毕竟自己可是亲娘舅呢。 自家虽然也算是帝王心腹,可毕竟根基浅,经不住折腾,所以这次他听了老太爷,老太太之言,吩咐妻子准备了厚礼,看来却是正当其时呢。 骆文远也是略略地有些后悔,若不是因为儿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定然是会带着儿子一起上门的,可谁又能料到会有贵人上门呢。 作为岳家,骆文远今日笑的很是欢喜,可心底,却微微地有些发苦。 顾子言这位小侯爷,尽管对着自己看似尊重,可疏离之意也很明显。对辰逾这个小舅子,不过是面上情,平素往来,更多都是在和林家走动。 早年酿下的恶果,如今到了品尝的时候了,骆文远心中的悔意却是无处诉说。 这要是当年长子没有入赘,如今孙子,孙女儿已经能承欢膝下了,儿子也能顶门立户,不用自己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哪里似今日这般,自己除了要在衙门里拼搏,防备来自各方面的倾轧外,回到了家中,还要忧心儿子,闺女的前程问题。 骆文远自打将长子入赘出去后,这是第二次,生出了实打实的后悔之意来…… 然而,已经晚了,看着笑的欢畅,对着自己也算是恭恭敬敬,可眼底没有一丝眷恋,孺慕的长子,骆文远只觉得意兴阑珊起来,这可口的饭菜似乎没滋没味儿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这个爹又在琢磨些什么,可骆辰逸实在是不想去猜测他的心思的,自己本来就是个懒人,将来如何,且再说吧。 想想大哥送来的信笺,做的那些事情,骆辰逸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当然了,这京畿虽然耕牛不多,可是直隶却是农业大省,所以自己需要亲自去走访一遭,然后将这些事情个汇总了。希望二哥那边儿也能尽快地有消息传来,那样的话,就更好了。 想想自己胳膊上那个小小的疤痕,骆辰逸笑的更是欢畅。 这些日子,林家的下人们已经开始集体种痘了,且等着他们种痘后,便给黛玉和俩孩子来弄,至于顾家,骆家,且要再等等,毕竟人多嘴杂,他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传出去,所以谨慎起见,也只能往后推了。 虽然心中有那么点子的愧疚之心,可到底他不过是个自私之人,最先顾念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只能对不住其他人了。 还好妹妹如今在月子里,倒也不用让骆辰逸为难了。 顾子言倒是可以提前种痘的,骆辰逸虽然和周围人言笑晏晏,可已经在筹谋着这些事情了。 别人只当是他欢喜自己多了个外甥女儿,对于这位静孝郡马疼妹子,疼女儿的性子,众人隐隐也是听说一二的,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如今亲自见了,方知道只怕是更甚。 虽然闺女也是自己的骨肉,可毕竟是要嫁出去的,日后能继承家业,为自己养老送终地肯定是儿子,所以除了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去当绝户? 尽管女儿也能继承家业,可似林家这般好运,能有这么优秀的赘婿之人,这世上又有几人? 再者说了,即便是如此,林家这还不是压制着不让这赘婿出头吗? 一个老爷们儿,成日里地待在家里,照顾孩子,侍弄些花儿草儿的,总觉得让人别扭的慌。 刚刚还羡慕的众人这么一想,心中似乎是畅快了不少。 人么,便是如此,总是要通过诋毁别人,看着他跟自己一样脏污,在泥里瞧不出颜色来,才觉得心中痛快呢,至于别的,谁理会呢? 骆辰逸这些年对于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已经看的足够多了,已然修炼的差不多了,今日是自己小外甥女的好日子,他才懒得和这些人置气呢,又何必呢! 没必要,不过是羡慕嫉妒恨罢了,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资本来着,毕竟自己有长处,所以才值当别人如此呢。 骆辰逸早就将这套自我安慰的言语说的滚瓜烂熟了,所以面色都没变,继续地招呼众人吃吃喝喝。 当然,这主桌上大部分都是骆氏的亲眷,姻亲,对于骆辰逸入赘之事,大多数人都是知道内情的,所以更多的目光都是善意的。 可这种善意的,怜悯的,同情的目光反倒是令骆辰逸不自在起来。 毕竟自己可没活的不如人,自己的生活幸福,子女双全,吃喝不愁,到底有什么值当这些人同情的? 舅舅的几位表兄这个德行,骆辰逸也是无语,当然,还有便是骆氏在京中的几个旁支兄弟们。 往日里并未有这样明显过,许是今日气氛所致,反正这些人齐齐地对着骆辰逸露出了这样的神色。 骆辰逸心中腻歪,不过面上却是平静,带着温煦的笑容,一一地和宋氏的几位表兄弟,骆氏的堂兄,堂弟们对视,倒是弄的众人讪讪。 看着他们这样,骆辰逸总算是心中舒坦了。 顾家的酒宴一直吃到了傍晚这才算是散了,又是戏,又是酒的,顾子言从百花楼还借了女先儿,说书的,杂耍的,总之摆出了大肆庆贺的架势。 第一日招待的都是贵客们,岳家,姻亲家,第二日便是他的同僚,往日一起当差的侍卫们了,第三日才是些子顾家的族人们,往日里仰靠着顾家过日子的这些穷酸们,当然,还有顾家各处产业上的管事,庄头们。 这次的事情结束,也是累的众人疲惫不堪,不过个个儿脸上都是欢天喜地的。 纵然累,也是高兴的。 骆婉慧自从第一次奶了闺女之后,和顾子言预料的一般,压根儿就放不下了她了,索性小囡囡便是自己喂养了,孩子未过满月,却是不能取名儿,所以骆婉慧便随着江南的规矩,“小囡囡”,“小囡囡”地叫着,倒是让大长公主和顾子言都觉得这称呼不错,随着她叫了。 孩子纵然还小,可夫妻俩想想哥哥嫂子给小侄女儿赞嫁妆的举动,二人也是找到了新的乐趣。 将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收到的东西都重新建了账册,又开了新的库房,这些东西都是宝宝的,所以要给她留着。 顾子言还想着,且等着满月了,求了大哥过来,给自己一家人画上一副画儿。 祖母的身子虽然还硬朗,可毕竟年纪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 这画像,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念想,当然,给孩子的么,倒是留给她的一个纪念,让她长大之后,也能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顾子言想的挺好,期期艾艾地对着大舅哥说了,骆辰逸也是满口地就应下了,多大点儿事儿呢。再者说了,毕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儿,日后的周岁啊,及笄这些的,自己都能送他们一家子一副画儿。 听了这话,顾子言更是欢喜。 当然,京中也不是没有这洋人,可毕竟不同,内眷们不大方便的。 看着他这般高兴,骆辰逸也高兴,顾子言丁点儿也没有因为是个闺女就怠慢外甥女儿,他如何能不高兴呢? 圣寿节渐渐地逼近,又到了朝野上下欢喜又郁闷的日子了。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地巴结皇帝的时节,可还是发愁的呀,毕竟这寿礼轻也不行,重也不行。 轻了说是不恭顺,怕皇帝心中扎刺儿;可重了呢?万一出了风头,依着自己的俸禄,家底子,只怕皇帝疑心自己贪墨。 所以大家都在四处地打探,想知道别人都送些什么,自己比照着也来上这么一份,总不用操心了。 林家往年里也都是些古董玉器的,不过今年却是增加了一份份量非同寻常的! 帝王都好名,想要“留名千古”、妄图“万世称颂”,可历史上数百上千的帝王,又有几个能是青史留名的? 当今也不例外,尽管自己所处的环境一直都是糟心透顶,可他心中的抱负却是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再者,他希望向某些人证明一件事,自己这个帝王,名正言顺的同时,还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裹挟民意,即便是父皇,他难道能再给自己使绊子吗? 然而,他登基了这么些年,竟是年年出事儿,从来就没有那天能是消消停停儿地让自己好生地过上一年的。 毕竟这么大个国家,不是东头涝,便是西头旱,再不然呢,南头的夷族又不消停了,北方的蛮族又扣关了,皇帝都眉头子从未有一天舒展过,简直是一日比一日糟心。 尽管登基不到十年,可是皇帝却跟老了十岁一般,比忠顺这个弟弟老了许多。 要知道,忠顺不过小他两三岁罢了。 尽管皇帝这几年也一直在注重各项保养,平时不注意,可真的站在一起,这种差距就很大了。 饶是如此,忠顺也是经历了母丧,经历了伤痛,自己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颓丧气息的。 皇帝的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想想自己生出来的白发,用乌发的方子已经好几年了,可忠顺呢,头发仍旧是有乌黑黝亮的,看着就似是年轻人一般。 圣寿节,尽管普天同庆,可皇帝并未有多少的欢喜,前些日子甘肃传来求救信,乱民贼子,冲击了官衙,甚至是打死了一个县令。 民变这种事情,肯定是逃不过欺压太过,陕甘这一代,自古民风彪悍,又是接近边关,穷形僻壤,朝廷每年基本上都要安抚的。 可谁知,这些国之蠹虫,不思报效国恩,竟然百般盘剥,终于引发了民乱。 第124节 打死的县令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能去那种地方当官儿的,又能有什么背景,后台的? 可皇帝恼怒归恼怒,总还是要先确定个章程的,是安抚还是剿灭? 这样的大方向再定下来,然后再才能有后续的跟进。 眼看着要圣寿了,竟然发生了这般骇人听闻之事,朝臣们便是惴惴不安,生怕帝王生了雷霆之怒,到时候倒霉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 皇帝的面色冷的更刮下一层白霜来,吏部尚书听着皇帝的质问,顿时心中发苦,吏部管理天下官员考评,所以这样不合格的官员派了出去,便是吏部的责任。 吏部尚书除了请罪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跪地请罪的还有户部尚书,毕竟地方粮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这不正该是户部的责任吗? 皇帝揪住了这两位堂官儿不放,众人也是大气而不敢出,心中栗栗,生怕再牵扯到自己身上。 好在皇帝只怕也知道轻重的,所以骂了几句之后,便让两人起了。 毕竟圣寿到了,皇帝也不愿意给自己添堵,好生地过个生日不成吗?非得要折腾! 所以最后的旨意自然是安抚为主。 吏部和户部联合,外加上兵部配合,务必要让百姓重归田园,万不可心生懈怠。 众人闻言,倒也不意外,不过能揭过此事,大家还是欢喜的。 只剩下这么几日便是圣寿了,皇帝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倒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皇宫·大明宫·书房 再次看到骆辰逸时,皇帝还挺是感慨万千的,这些年也有不少时日能见着林氏赘婿,骆氏子,可终究都不是些可以说话的场合,可即便如此,皇帝也没有放下对于骆辰逸的关注。 这位林骆氏,可算是个人物,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在哪儿,总能折腾点子事情出来,这些日子又是神神秘秘的,早就引的皇帝探究不已。 可惜的是,手底下的人太过废物,所以能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很多。 可谁知,他竟然会主动求见。 皇帝心中好奇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有些期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好在骆辰逸如今都是身份,倒是可以请见的。 骆辰逸跟在戴权的身后,看着他腿脚似乎也不大稳当了,想想这位五十的人了,在这宫中,伺候了帝王一辈子,也是个人物。 隐晦地打量了两眼高高在上的帝王,确实比起三四年前,老了许多,眉间的褶皱很深,可见帝王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骆辰逸隐晦地打量了两眼帝王,皇帝自然是毫无顾忌,自从骆辰逸进来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锁在了骆辰逸的身上。 面容上除了更加成熟些外,和前些年到底也没有什么差别,年轻真好。 皇帝心中忍不住地生出了几分感慨来。 对着皇帝行了大礼之后,半晌儿也没听见叫起,骆辰逸心中略略地有几分不自在,毕竟这跪在青石板上的滋味儿真心不咋滴。 戴权自然是看出了自家主子又一次地走神了,轻咳了一声儿,皇帝回神过来,看上地上那道恭顺的身影,淡淡地让他平身了。 骆辰逸虽然心中腹诽,可面上却还算恭顺,完全不像是那年人那般,兴奋中带着畏惧,恭敬中带着崇拜,皇帝未免地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待皇帝问起了他的来意之后,骆辰逸将自己袖子中的折子递了出来,高举过头。 这份折子一主三副,主折上面详细地叙述了牛痘预防天花之法,后面的三个副折上则是自己,大哥,二哥与三地的实验数据。 皇帝带着几分好奇地将这折子打开,可再是挪不开眼了,半晌儿之后,一脸震惊焦急地问道,“此事可当真?” 骆辰逸自然是点头不迭,陈述了不管是林家下仆,还是自己,皆已种痘,而且完全没有什么副作用和后遗症。 皇帝闻言,已经欢喜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好好!林骆辰逸,好样儿的,不负你骆氏的教养,不负文安公的期盼!” 听着皇帝将林如海,骆氏又提了出来,骆辰逸也是有些好笑,可面上却是一脸的恭顺状,不过是偶然闻之罢了,自己的孩子也渐大了,所以才想起了这茬儿来,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儿,自己验证之后,发现有效,却不能将这些足以活万民的方子私藏着,所以想着献给皇帝,陛下果然能推广天下,百姓幸甚。 骆辰逸这话说的听着略略地有些夸张,可是想想每三五年的疫症,活万民倒也不算是虚妄之言。 皇帝这些日子正想着能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的恩德泽被苍生呢。 这不,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 信心若狂之外,皇帝倒也心生警惕,这样大的一份功劳,自己可该如何赏了此人? 这次却是不能跟上次似的,骆辰迈的爵位,还是父皇后来添的,最后的俸禄可是自己发的,人也是自己打发去了东南的,所以这个人情,实在不该让父皇领受了! “林骆辰逸,说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但有所求,朕无不所应!” 皇帝自然是知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人的,索性先下手为强吧。 “大丈夫封妻荫子,陛下能升了郡主的爵位即可,臣也就这么一个要求,总不好老让人说臣是个吃软饭的,似乎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点心!” 说到此处,骆辰逸似乎隐隐地有些义愤之色,似乎又是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来,急忙地低头掩下神色。 皇帝看着这样的他,神色一动! 想想这些年他隐居不出,也不大和外人往来,只怕也是憋着一口气呢。 皇帝自己也是同样地憋着一口气儿,总觉得心中不畅快,乍听此言,倒是面上的容色和缓了许多。 “既然你真心所求,这便应了你!你的一双儿女,也因你而荣。” “臣谢过陛下的恩典了!” 骆辰逸达成了心愿,这个头,倒是磕的真心实意的。 这事儿总还需要皇帝使人去验证一番,到底有没有效用,然后才能推广,里头的事儿不少呢,所以这封赏,肯定也不会太快下来,骆辰逸没事儿人一般,回了自家,关起了门户,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可没想到,皇帝倒真是个急性子,颇有几分雷厉风行之态,到了年下,便开始推广这牛痘之法了。 因为有旨意在,京城的权贵们这些日子也是隐隐绰绰地听说了些,所以便用家中奴才做实验,可没想到,果然没事儿,这下子,人人争先。 林家和骆家,顾家,甚至是宋家,骆辰逸在皇帝推广之后,都打发了种痘大夫过去,反正是惠而不费之事,彼此之间,两相便宜。 这场种痘之事,终于地从京城开始推广,慢慢地朝着周边辐射开来,许是三五年之后,这中原百姓,便不用畏惧天花之苦了。 皇帝想想满朝堂的称颂声,好悬想起了,自己差点儿将这真正的功臣给忘记了呢。 “擢升……为静孝公主……林骆辰逸为静孝驸马……林氏子为一等子,林氏女安和郡主……” 戴权这一番骈四俪六的圣旨读下来,中途气儿也不唤,端的气息悠长。 黛玉夫妇听完了旨意,夫妻俩彼此搀扶着站了起来,两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自然是由着奶母抱着的,此刻也在别人的搀扶下,小心地站了起来。 戴权看着这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黛玉夫妇笑笑,又肃着脸道,“皇上口谕,林骆辰逸接旨——” 一时之间,又折腾着跪了,不过这次,也算是好事儿,骆辰逸及冠了,然而没有字,所以皇帝赐了字下来,“元泽”二字,却也是皇帝的御笔。 骆辰逸恭敬地接了这纸张,跪谢了皇恩,才又起来。 至于其他的,便是些金银古董,衣料药材之类的,后面一溜烟的小太监,浩浩荡荡地,也是显眼的很。 皇帝这是做给外人看的,告诉大家,自己肯定是不会亏待了功臣的,明白了皇帝的心思,骆辰逸也不觉得招摇,他也没有想过要如何。 左右自己的赘婿身份,也能给自己足够的庇护,不会引起皇家的忌惮和猜疑。 至于子孙后代,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左右未来的日子未来再说,总不能自己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永远地困在内宅吧? 想的清楚了,骆辰逸的心中也轻快了许多。封妻荫子,老子纵然是个人人瞧不上的赘婿,可仍旧能做到! 看着一脸欢喜的家人,骆辰逸心中也是痛快的很,总觉得将这几年挤压在心中的浊气尽数排解干净了一般。 不过对于这道嘉奖旨意,众人的反应倒是不同,顾家一家三口纯粹地为林家欢喜,大长公主甚至比孙子,孙媳妇俩个想的更多,毕竟静孝驸马出仕之后,孙子在官场能更多个臂助,顾家这头虽然也有几个在官场上厮混的,可终究都不大成器,需要嫡支这头看顾着。 如今有了静孝驸马看顾,自己总算是放心许多,孙子虽然长进了不少,也稳重了不少,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同样有这个心思的不止是大长公主一个,还有骆府老太太,想想在东南苦苦挣扎的次子,老太太时常夜不成寐,领兵之人,最为糟糕的便是骆辰迈这种情形,一旦帝王心中生疑,连个说情的都没有。 武将不得帝王信任,下场只有一个,死! 现在好了,小四终于按着丈夫的期盼,走上了朝堂,尽管不知道将来如何,可是骆老太太一直都相信已故丈夫的断言的。 骆氏一族荣辱便寄托在小四身上了,想想丈夫离世之前做的种种安排,骆老太太顿时泪如泉涌,不过却更多的是欢喜的眼泪。 骆文远夫妇心中不是滋味儿的话,骆辰逾差点儿就崩溃了! 能科考,能站在朝堂上,能位极人臣,能青史留名,这一直都是自从骆辰逸这个当哥哥的入赘之后,骆辰逾的优势,可惜的是,如今呢? 自己科举失利,身子又是这副鬼样子,然而人家一举成为了驸马,子女皆有封赏,骆辰逾在嬷嬷忧心的目光中,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骆氏二房,又再一次地乱了起来。 太医这些日子对于骆氏的这位五公子的脾性也算是略略地有了几分了解,这气性儿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爷竟然能将自己给气出内伤来,也真心是奇葩的很。 本来身子就不见得有多好,这些日子刚刚有了些起色,现在又反复了。 太医心中略略地有些不耐烦,面色自然不是很好,小宋氏捏着帕子,面色已经变了,想问,可又怕自己扰了太医的诊治,心揪着,只觉得难熬的慌。 太医施针之后,骆辰逾彻底睡了过去。 “二老太太,气大伤身,合该是静养的,如今却是雪上加霜,再不听医嘱,咱们也是无能为力,希望你们另请高明了。” 小宋氏被太医的这几句话炸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只觉得口中腥甜,强自镇定的小宋氏面色都白了,骆婉瑜叹了口气,也只能站了出来。 经过了这么多回的惊慌马乱之后,骆婉瑜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再没了之前的慌张,又让太医给自家母亲诊脉开了方子,外加上二哥的方子,再三地谢过了太医之后,这才奉上了厚厚的谢礼,让人好生地将太医给送了回去。 小宋氏在失魂落魄的同时又在咬牙切齿,若不是他,自己的好儿子怎么可能会病情反复?怎么可能会雪上加霜? 虽然她说的隐晦,可骆婉瑜哪里能听不出来母亲咒骂的到底是哪一个呢? 可是,大哥何其无辜! 若是往日里,骆婉瑜恼不得还会替大哥辩白两句,可是这些日子下来,看着母亲因为操劳二哥而隐隐浮现的白发,眼角的皱纹,她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也是无趣,骆婉瑜便亲自地去了小厨房,盯着让人将母亲和二哥的药熬出来,等会子放放凉,药总还是要按时按节地吃的,总不能马虎疏忽的。 小宋氏自己一个人骂了半晌,却没有等来闺女的应和声,她心中更是添了几分怒意,这个死丫头,简直就是个白眼狼,亲疏不分,人家也不见得多待见她,偏生爱扒着前头的那两个。 心中恼怒的小宋氏在看到女儿满头是汗,手中捧着药碗时,顿时地面容僵住了。 骆婉瑜也不知道自家母亲这是怎么了,她没多想,劝着小宋氏用了药,又送了蜜饯上来,让她压压药味儿,痛快麻利地走了,二哥的药也熬好了,自己先让人送过去再说。 骆辰逾因着前事,心中有了忌惮,所以身边都是婆子,小厮们在伺候,不见了丫鬟的身影。 小子们毕竟怕他们不精心,所以骆婉瑜带着些许的不放心,去了二哥的院子里。 骆辰逾刚刚醒过来,面沉如水,对于奶嬷嬷的劝说不闻不问,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二哥,药凉了要影响药性的,快趁热喝了,母亲刚刚吃了药才睡下,不为别的,只为父母担忧,二哥也该振作起来,到底是男子汉,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不过是次科考罢了,这次不想,还有下次,二哥这样如何对得起父母多年的教导,这些话不该我说,二哥也是明白的,男子汉,婆婆妈妈,妹妹也是要瞧不起的,你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第125节 性子冷淡的骆婉瑜想想家里如今一团糟的情形,忍不住地对着自家哥哥道。 “你本来就瞧不起我的,打量我不知道?你从来未把我当成正经的兄长过,尊着敬着的永远都是大哥,我知道的,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废物点心,所以便是嫡亲的妹子,也是瞧不起我的,是不是?” 虽说妹子的这番话是一番好意,骆辰逾心中明白,可到底面上不自在,毕竟不过是妹子罢了,凭什么对着自己不恭顺,指手画脚不说,竟隐隐地还有指责之言。 这么多年,父母重视自己,所以觉得忽略了她?所以今日找着茬儿来教训自己,出气儿来了? 本来兄妹俩感情就不大深厚的骆辰逾忍不住地想的有些多了。 骆婉瑜却是没想到,自家二哥竟然会这么说,顿时瞠目结舌起来,看着她一副说不出来的震惊模样,骆辰逾只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冷笑了两声,将放在床头的药端起来,一饮而尽,也顾不得漱口,背过身子去,躺下去了。 骆婉瑜气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虽然强忍着,可终究还是一串串地滴落,骆辰逾的奶嬷嬷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 姑娘受了委屈,可自己身为哥儿的奶母,又该如何安慰? 她心中也隐隐地承认姑娘的一番话有道理,是为了哥儿好,然而她并不是主子,所以看着骆婉瑜要走,她只能行了个大礼,也不敢劝,也不敢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姑娘离开。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再看着地上那一串串的水印,骆辰逾到底心中觉得没滋没味起来。 对于一双儿女的口角,小宋氏自然从儿子的乳母口中听说了,可她如今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儿子说的也对,毕竟是闺女不对再先的。 当哥哥的教训妹妹两句,难道就委屈了不成? 自己那个时候,盼着嫡兄说自己两句都盼不到呢,所以女儿也没有什么可委屈的,儿子肯教训她,出出气儿,也是妹妹该承受的。 小宋氏虽然心疼女儿,可是有了儿子,女儿就得靠边站了。 好在骆婉瑜并不知道母亲心中所思,听说母亲打发人送了炖好的燕窝来,骆婉瑜只觉得自己肚腹满满的,完全感受不到饿来。 勉强地用了两调羹,便搁下了。 姑娘受了大委屈,红肿着眼睛回来的,她的奶嬷嬷最是心疼,可惜的是能给姑娘委屈的不是太太便是哥儿,这两人又不是自己一个奴才能惹的起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家姑娘,听着骆婉瑜让人下去,自己要歇息会儿时,嬷嬷除了叹气之外,也无能为力,只能带着人出去了。 骆婉瑜自己捧着本书,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翻页过,到了掌灯身份,她还是那个姿势,看的人心酸不已。 骆文远在听说了儿子的病症加重了之后,心中也是惆怅不已。 可到底,现在他还有一腔自己的心事儿,略略地有些顾不上儿子。 毕竟成为了驸马,他就能上朝了,比起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来,他似乎更有出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要是自己的亲儿子,他哪里是能不欢喜呢? 可惜的是,日后便是林骆大人啊!再不然,静孝驸马! 在书房的骆文远将自己书页中夹着的一张纸撕的粉碎,上面都是些什么“致远”,“退之”,“敬之”诸如此类的。 儿子及冠了,也该取字了,他翻了许多的典籍辞海的,找了这么许多,可惜的是,完全用不上,皇帝竟然亲自赐字:“元泽”。 再想想之前他打发人来送来的种痘大夫,这样大的功劳,足以流芳百世的功劳啊。 若他还是骆氏子,那么自己这个亲爹,可该何等的骄傲呢? 想想大哥在世时的种种惋惜,自己以前并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呢? 竟然字字印证,按着大哥所说的来了。 骆文远满心的苦涩,面上的表情却是奇怪,悔不悔地又什么打紧呢,却是再也换不回自己的儿子了。 想想在府中矫情又期期艾艾的幼子,骆文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兔崽子,如何能是自己的种? 骆文远简直要呕死了,小儿子这样的表现,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他一直对着次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青出于蓝而青于蓝,总要一代比一代强才好呢。 可这个儿子呢? 忒是不成器,经受不住任何的挫折打击,简直令人失望。 夜里,骆辰逾迎来的不是父亲的宽慰劝说,反倒是疾风骤雨的谩骂,在震惊的同时,骆辰逾倒是生出了几分硬气来,总要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让父亲刮目相看一回呢。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点心,骆辰逾倒是一心一意地开始养伤了,外加上府中,小宋氏又禁止众人议论那些有的没的,所以骆辰逾的身体渐渐地好了起来。 总算是件好事儿,骆文远自己也在检讨,自己从来都没有对着幼子冷脸过,看来这么偶然为之,效果倒是挺不错的。 又到了年节,不过今年,皇帝心中却是欢畅的很,因为有了这样的一桩事情,几乎就没有其他的烦心事儿了,为了让这次的种痘事情成功,他憋着气儿,这两月让太医院征调了近万名的医者,现在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成效了。 看着各地送进来的折子,想想百姓们高呼万岁时的场景,皇帝便是睡梦中,也能笑醒了。 顶头上司心情好,底下人日子自然也过的舒心,毕竟过年了,大家正是该欢畅的时候呢,京城内外,皆是一片喜庆之色。 林家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升为了公主府,可门上的匾额,府中的规制等等都没有多少的变化,想等着年后暖和了再折腾。 不过上下人等,却已经换了称呼,公主,驸马地叫着,即便是两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也是世子,郡主地称呼着了。 尽管不看重这些,可黛玉还是觉得满腔的骄傲和柔情,自己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活万民,为百姓求了福祉的大功臣…… 第71章 71|城 年节之后,两个孩子满了两岁了,可是按着虚岁算,他们二人已经是三岁的大孩子了。 有家教严苛的,三岁的稚子已然到了可以启蒙的时候了。 好在夫妇俩不算苛求之辈,也未曾对孩子有过太多的期盼,所以两人还有几年的逍遥日子可过。 骆辰逸自己打小儿记事,他是知道启蒙后的生活到底有多么地糟心,能让孩子痛快儿玩上几年便玩上几年吧。 至于其他的,且再说。 正月十五过了之后,自己便要上朝了。 府上从年前就开始纷纷扰扰地准备着出门的车架,轿子,马匹,身边跟着伺候小厮,长随这些。 自然也是少不了身边跟着的幕僚,文书这些人等。 骆辰逸和黛玉夫妻俩没有多少的经验,好在他们可以咨询的人不在少数。当然,还有不少人厚着面皮上门来求差事的。 林家在京中的族人小猫三两只,众人都颇有风骨,端着架子,一般不轻易上门,生怕京城这一支将人家的清高玷辱了一般。 别人不往来,黛玉自己也是有些心结,毕竟自己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以前在外祖家寄人篱下,也从没有见这些族人上门一回的,所以两下里并不多么地亲密,很少往来。 除了年节之外,纵然是年节,大家凑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多少话好说。 京城这一支虽然不是嫡支了,族长之位也交出去了,可是林家最为显赫的仍旧是京城这一支。 现在府邸规格又升高了,礼部和内务府的官员年前已经登门了,约好了年后扩建公主府的诸项事宜。 既然人家不攀附权贵,黛玉也懒得理会那些穷酸。 至于骆氏的子弟么,往日里也没有和骆辰逸关系多好,之前骆辰逸在江南,后来入赘上京,因着他时常地宅在家中,并不大出门,又是赘婿身份,不少人也瞧不上和他往来。 骆辰逸对于骆氏子弟,一向也是敬而远之的,彼此之间少了往来,也自在许多。 所以如今倒也是省了不少的麻烦,毕竟这若是有人要求幕啊,或者想在他身边跑腿儿做文书的,自己真心不好拒绝。 骆文远虽然也想帮衬儿子一二,毕竟怕他年轻,衙门里的事情只怕是不大了解,可别让人瞧着面嫩,再欺负了。 这第一次亮相不成功,丢了面子,再想捡起来,殊为不易。 可惜的是,骆辰逸没想着求到骆文远这个当老子的头上,骆文远难道能上赶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再者说了,纵然是儿子,可骆文远也得顾忌一二,毕竟如今人家已经是驸马了,再让人说个自己谄媚权贵,骆文远只怕要呕死了。 没想到,林家成为了公主府,日子还挺清闲的,黛玉和骆辰逸俩略略地有些诧异,倒也不多想,这样正好,反正夫妻俩都不是爱热闹的性子。 有陪别人的,还不如抓紧时间陪陪孩子呢,至于日后,只怕自己也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了。 骆辰逸想的明白,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陪着儿子和闺女闹腾,铺了羊毛毯子的房间里,父子三人在上面趴着,躺着,滚着,反正也是挺让人无语的。 本来略略亲近母亲的佑宁这些日子和爹爹也是更加地亲近了,一时不见,他就能憋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生生能将给气笑。 至于骆辰逸的心头宝,胖闺女,更不用说了。 黛玉虽然略略地有些吃醋,不过想想又释然了。 毕竟日后时间长着呢。 正月十五元宵节,带着一家子人去街道上略略地看了会子花灯和烟花之后,众人便是早早地歇息了,明日开始,骆辰逸便要上朝了。 皇帝安排的是工部的副手,上面有老成持重的尚书大人看着,也不怕出什么大乱子,一下子便跃居高位,不少人也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五品的郎中,皇帝倒也算是谨慎。 不过因着他前些日子的功劳太大,所以两袖清风,一身是胆的御史们暂且只能憋着,但凡他差事儿上有什么不谨,那么肯定弹劾的折子能淹没了皇帝的案头。 骆辰逸完全没想过这些有的没的,对于官场的倾轧虽然也算是心中有数儿,可毕竟没有身临其中,没有亲自感受过,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是一头雾水,并不如何地清楚。 第二日一大早,骆辰逸便去上朝了。五品官员是没资格上朝的,可谁让他是驸马呢? 这是所谓的早朝,因着是新年的第一次上朝,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略略地奏报了几件年前滞留下来的事务,以及春耕的准备之后,便退朝了。 春耕是户部主政,工部襄助的,这其中也不少的事儿呢。 骆辰逸跟在上司的身后,一言不发,听着众人商议便是了。工部的尚书大人却正好是文定公生前好友,两袖清风的固执老头子。 大伯生前,还曾经带着自己去拜访过的,年前在确定了自己的差事之后,骆辰逸在趁着年节的时候也拜访过的。 老头子嘟嘟囔囔地叮嘱了一大堆的东西,总结下来便是“谨言慎行”四字箴言,骆辰逸深以为然。 官场上,可不就得谨慎些,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情形,恼不得那日说翻船就翻船了。 宦海沉浮,人事倾轧,总归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却不提这些纠葛烦心之事。 骆辰逸当差之后自然是避免不了会见着自己的舅舅啊,父亲这些长辈的。 宋承允老狐狸,自然是不会落下任何的把柄,和外甥儿亲热的简直比自家亲儿子还要亲。 既然是长辈,骆辰逸自然也是恭恭顺顺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往日的疏离来。 至于骆文远么,品级不见得多高,可偏生负责的事情却多,忙的脚不沾地,每次看到骆辰逸,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几次下来,骆辰逸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父子俩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架势,别人倒是理解的,毕竟嫡长子入赘出去了,这其中要说是没有什么猫腻,谁信? 大家心中嘲讽骆文远的不在少数,鱼目混珠,如今这脸上只怕也是烧得慌吧? 虽然众人并不将这种事情放在面上,可是背地里的风言风语何曾少过?骆文远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可能会听不到这种种的议论来? 所以也只能让自己忙起来,借着公务麻痹自己,过了些日子,众人的新鲜散去,大家也就不去议论这些有的没的了。 骆辰逸的官员生涯倒还算是顺利。 第126节 因为有上司的照拂,倒也没人敢为难他,使绊子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些小的陷阱,他自己还是能化解的。 骆辰逸因为清闲,所以也是找了不少事儿给自己,将旧年的案卷翻出来,仔细地从中挑拣着什么,有心人盯了好几日,可终究也没弄明白这位到底是想做些什么,最后不了了之了。 骆辰逸能做什么? 不过是想着这几年的气候不正常,所以各地春旱不断,他想将这些旱涝的地区资料汇总起来,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不管是工部上面派人去做赈灾还是如何,总归这些当做之事,自己做好了即可。 衙门里的诸多事情其实也轮不上自己插手,所以能做的不多,还不如这样从小处着手,省的再有什么不周之处。 当然,再就是这些灌溉的工具,等真正地到了衙门里,他才发现自己小瞧了这古人,自诩是见多识广,可现在呢,看着这百八十种的东西各色工具,农具的,骆辰逸自然是一脸的震惊。 能震慑住这位幸进,突降高位的驸马爷,工部上上下下其实还是有那么几分得色的。 当然,这其中,不少人对于他还是感激居多,毕竟这牛痘基本上已经在京都推广完成了。 皇帝自己心急,所以催的急,这样的一项惠民工程,皇帝也不想让它走了形式,也不想让那些不该沾上的人沾上这功劳,所以从上倒下,都是帝王的心腹,太医院诸人最是欢喜,毕竟这可真是要留名青史的大事儿。 撇开这些不提,单说这些日子略略不得志的骆文远,自己不得意,他生出了几分外放的心思来。 想想自己之前不管是在杭州,还是金陵,亦或者是在扬州,大小都是个人物,位高权重的,哪里跟现在似的,简直就是个孙子一般,日子过的憋屈又苦闷,外放的话,自己也能成为从二品或者二品大员,在地方上谁敢给自己气受? 尤其是现在,长子出仕之后,自己顿时地就成了笑话,真不是自己心虚,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带着一股子的嘲讽之意。 风光了半辈子的骆文远真心觉得自己受不了这种奚落了,索性离开京城,避开这些乌七八糟的,不也挺好的。 不过如今想要谋个好缺,真心不容易,督抚位置有限,皇帝想要安插自己人还来不及的,哪里会留给自己? 骆家到目前来说,都是上皇的心腹,仍旧是不受当今待见的。 可是上皇呢?在大哥没了之后,对着骆氏却是不闻不问,骆氏这么多年虽说没有功劳也该是有苦劳的,然而上皇这么不闻不问,却是令骆氏的处境尴尬了。 嫡支两房,长房大侄子跑去书院了,二侄儿被皇帝送去了东南。可是二房呢? 自己虽然费了心思起复了,可终究不过是个司官,不上不下的,真心是令人难受。 骆文远这一腔的苦水,真心是没地儿去倒。 按理来说,自己也是有岳家的人,自己娶了宋家两个女儿,可宋家呢? 对于自己这个女婿,只怕也没多少放在心上,听说大舅兄的长子这些日子和那个走的挺近,这打的是什么主意,骆文远难道还能看不明白了? 正是因为种种,所以骆文远才生出了外放的心思,如今倒是有两个出缺的地方,可惜的是,不管是云贵还是陕甘之地,都不是自己想去的。 骆文远自己各种纠结,还是拿不定注意,小宋氏其实是爱出京的,毕竟在这京城,自己的诰命不高,贵人又多。 可出京,到了地方上可不同,自己如今是四品的诰命,老爷果然出京,一品不敢想,可三品,二品地还是有可能的。 可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所以小宋氏除了沉默外,无能为力。 皇帝一直让人关注着骆辰逸,想知道这位一鸣惊人的驸马爷,进入了工部之后会有什么作为,可惜的是,他竟然不动如山,老成地堪比官场老油子。 皇帝忍不住地心生失望,官场老油子这朝堂上课从来都不缺,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人,竟然没有半点儿的锐气,没有上进心,如何能不让人恼怒? 当然,谨慎倒是好的,毕竟朝堂的事情,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能知道谨慎心事,倒也不愧是世家子弟。 骆辰逸可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基本上将全国的这些资料都给整理了出来,也是花费了自己不少的心思。 交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老大人一脸欣慰的样子倒是闹的骆辰逸略略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是份内之事,自己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对于老大人的夸赞,骆辰逸摇摇头,如此说道。 过了两日,这份折子就到了皇帝的案头上,虽然说年年赈灾,不是大旱便是大涝的,基本上皇帝心中也是有数的,可是想骆辰逸整理的,这么详细的,全国各地的,到是头一份儿。 又有他因地制宜,写出来的防范法子,皇帝心中也是欣慰不已,夸了几句工部当值勤谨,惹的工部上上下下忙碌不少,这能引得陛下夸赞,可不正是众人最大的心愿? 工部如此,其他部门即便是羡慕,可到底也没有意思,毕竟自己在衙门里混没混日子,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 骆辰逸听着这些夸赞倒是还好,当然能得到最高领导的肯定,这种成就感还是挺让人满足的。 这虚荣心,可不止是女人有,男人也有,而且男人只怕是更甚。 这一点,骆辰逸不否认。 有虚荣心的肯定不止是骆辰逸一人,还有如今谋划着想要外放的骆文远,对于骆文远来说,其实这甘肃陕西一代虽然听着凶险,肯定也不会真的糟糕到哪里去的,所以他下定决心要离开京城了。 因为事情还没有定局,所以小宋氏虽然在慢慢腾腾地收拾行李,可夫妻俩还是有另一桩心事的。 儿子和闺女可该怎么办? 闺女倒是还好,可以带走,可是儿子呢? 离开了京城,哪里有那么好的先生教导儿子功课? 骆文远自己倒是可以教导,不过毕竟忙碌,有自顾不暇的时候呢。 依着骆文远的心思,将儿子留在京城,再不然送去国子监读书好了,可自己夫妻俩都不在京城,万一儿子被人欺负了呢? 大嫂不出门,跟天聋地哑的一般,留下了骆辰逾,真心是没有谁可以托付。 至于娘舅家和林家,再不然顾家,都不是能让夫妻二人可以放心的人家,难道真的要让儿子跟着自己夫妻走,再不然,眼睁睁地留在京城受委屈吗? 小宋氏想想都觉得心疼的慌,骆文远是男人,到底心宽些,儿子都这么大了,留他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许是因为骆文远几次三番的疾言厉色,骆辰逾至少表面上收起了自己的期期艾艾,除了养身子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在攻读,每三天去一趟老翰林家。 这样的生活节奏倒是和他病之前是一样的,不过量没有那么大就是了。 不过骆辰逾、骆婉瑜兄妹之间彼此之间已经疙疙瘩瘩有好一阵子了,事后骆辰逾虽然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悔意,可终究没有哥哥拉下脸给妹妹赔不是的道理,嫡亲的兄妹,难道她就真的能气一辈子了不成? 想想妹子的性情,骆辰逾又有些不托底。 骆婉瑜本来就是个冷情的性子,并不爱和人热络,一直都是淡淡的,为了能让二哥振作起来,她甚至还打过大哥的主意,虽然大哥是真的来看过二哥了,可骆婉瑜能感受到,大哥和自己之间越发地生分了。 她能明白大哥和自己生分的缘故和理由,终究是自己不对在先,所以大哥生气,她能理解。 可是骆婉瑜并不曾生出悔意来,尽管对不住大哥,可难道自己就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哥继续地颓丧下去吗? 毕竟是一母同胞,再者说了,因为二哥之故,父母忧心伤神,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最后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来,骆婉瑜在心中不安的同时,也是莫可奈何。 即便到了现在,骆婉瑜也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可她对自己却是生出了更重的厌弃之心来,这样浓厚的心机,果然自己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 骆辰逾拉不下脸来和妹子道歉,骆婉瑜如今陷入自我厌弃中,也不会想着巴巴儿地往前凑,兄妹俩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宅,即便是给父母请安遇上了,略略地说上两句问好之言,便也住嘴不提了。 这之后,小宋氏继续地接掌了二房的事情,骆婉瑜退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做起了闺阁女儿,十天半月不出房门也是有,毕竟如今天气也不大暖和,窝在房间不爱出门也是有的。 兄妹之间的这个疙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却也无人得知。 骆文远在谋划外放,皇帝也在琢磨这官场的布局。 骆辰迈在东南三年,第一年平平,这第二年却是成功地将小小的茜香给拿下了,虽然并不看重这么个小岛国,可是着实地出了好大的一口恶气,皇帝心中只有欢畅的。 欢畅之余,他心中便略略地有些不自在了,这骆家人,是不是太能干了些? 文官倒是好说,一旦离开了官场,之前纵然多大的声势,过上两年便消散的差不多了,可是武将却不同。 将领和士兵们同生共死,这若是再稍稍地露出点“爱兵如子”的架势来,手底下的那些健壮儿郎们大字不识一个,自然是对着领兵的将领生出了效死之心。 皇帝不怕文人邀名,可怕武将名声过重。 骆辰迈又不是黑心肠之人,虽不至于说是爱兵如子,可也不会刻意地克扣军饷,粮饷,尤其是在前任霍东亭的对比下,这位骆大人简直就是个菩萨心肠的。 骆辰迈这两年在东南,也是盛名远播,不仅是对兵仁慈,对民众也和善,约束着自己手下的这些兵痞们从未发生过一起扰民事件,自然是引起了百姓的盛赞。 军中的副将是皇帝的人,起个监视主将、牵制的作用,可即便是皇帝的人,也被骆辰逸的人品行事所折服,每月例行的折子上,不乏褒奖之词。 别的皇帝倒也不怕,可偏生,他是骆氏子弟啊! 想想被自己熬死的文定公,想想如今在朝堂上的骆文远,还有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林骆辰逸,皇帝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抱怨了,骆辰迈那么能干作什么? 可这样的一场胜仗下来,难道不该好生褒奖吗? 不褒奖的话,谁能答应? 只怕父皇又逮着施恩骆氏了,皇帝想想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看着骆氏几人的履历,皇帝忽然觉得自己有个好法子了。 尽管这个骆文远也算的上是个能臣,可相比骆氏其他人,明显就是个志大才疏之辈,自视甚高,可能耐么,只怕还不如他的两个侄子,更别提是林骆辰逸了。 用骆家人安抚骆家人,皇帝因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洋洋得意,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骆文远自己可还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去东南吃风去了,可骆辰迈已经知道了,再有半年时间,自己就该回京了。 当年兄弟二人的谋划,终于要成为现实了。 骆辰迈想想京中的老母,娇妻弱子,心中顿时觉得热乎乎的。 能回京,哪怕是一辈子只能憋屈在京中再也无法高飞,可只要家人康健,他愿意的! 骆辰迈想想自己俘虏的茜香国王室的那一大家子,想想这些人的嘴脸,也是冷笑不已,不知死活的东西。 当然,对于贾家的那位和亲的三姑娘,倒是让骆辰迈刮目相看呢。 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能这么快拿下茜香国,其实也得感谢这位如梦郡主呢。 如今这些人中,也就因为如梦郡主是天、朝郡主,所以日子过的略微好一点,至于其他人,阶下囚罢了,又哪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探春永远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踏上天、朝的国土,还能回到京城去。 嫁到茜香这几年,她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不是人过的日子。 王室的内斗,甚至是后院的内斗,比她想象、听说、见识过的更加惨烈,尽管自己也知道这妻妾之间定然是不会和睦的,可是和亲茜香之后,她才知道,岂止是妻妾之间不会和睦,甚至是姐弟之间,母子,母女之间都跟乌眼鸡一样,也是令人大开眼界。 曾经荣国府的那些岁月,简直温馨无比,荣国府的那些委屈,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之前她虽然心生提防,可到底经历的少,所以遭了别人的算计,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至于枕边人,对于自己这个天、朝的郡主,也没当成是自己人,生着提防呢,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将这人当成是丈夫呢? 所以在天、朝的探子找上自己时,探春第一时间就将茜香给卖了。 她本来就是个聪明姑娘,只要有心,想要得到点什么东西,真心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探春也想回到中原去,回到京城去,哪怕贾家败落了,可哪里也是自己的家,哪里也有自己的亲人。 所以在得到了茜香的布防图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就送到了天、朝探子的手中,安排她将东西给送了出去。有了这布防图,骆辰迈若是再拿不下小小的茜香国,他真的是该一头撞死算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故,所以对于这位如梦郡主,几位知情人士都是心中带着几分感激的,给皇帝的请功折子中,自然也是提了一笔的。 至于皇帝会如何安排这位如梦郡主,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 探春吃着这并不如何地道的京味儿,泪如雨下。 第127节 这是骆辰迈身边的厨子,因为生怕儿子吃的不好,饮食不习惯,所以骆老太太专门为儿子准备的,可到了这沿海地区,吃的更多的便是这河鲜海鲜的,自然也是学着当地人的饮食习惯了。 骆辰迈一个糙老爷们,其实并没有那般金贵,不过是怕母亲担心,所以为了安抚母亲,才在后勤中安排了这么个厨子,大锅饭做习惯了,厨子的手艺自然也是糙了不少,再者说了,他心中对于这位如梦郡主也不见得有多么地尊敬,所以这饭食并不如何精致。 饶是如此,探春还是吃的香甜,和着眼泪,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探春身边伺候的婆子丫头,当初一起陪嫁的到现在一个活的都没有了,茜香国王子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不少的猫腻,所以想方设法地将那些人给除掉了,探春一个内宅女子,又有什么法子,虽然茜香国有女王主政,又有公主可以上朝,可并不代表他们也会对着自己这异国郡主宽和。 现在,终于回来了,她也算是历练出来了,日后回到京城,青灯古庙地能有个容身之处,她便是满足了。 对于家人,早就心灰意冷,也从来没想着要再攀附。 她是霍家的义女,纵然是贾家的亲女,不过如今时过境迁,正好两下里少些往来比较好。 探春也曾经问过京城贾家的情形,不过骆辰迈哪里会关注贾家?他也说不清楚,恍恍惚惚地听说老太太似乎是过身了,其他的便不大知晓是个什么情形了。 老太太没了,探春也有些伤怀,不过感觉并没有多大,毕竟老太太之前将自己给卖了,她心中难道没有丁点儿的怨气了? 探春在闵榕城住下了,等着大军班师,然后一起进京…… 接到了二哥的书信,骆辰逸也是满脸的欢喜,能回京来,一家团聚,大善。 这些日子二嫂如今慢慢地开始接手料理家中的庶务了,大伯母毕竟年纪大了,一个孙子也足够她忙碌的了,家里的事情,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所以让骆张氏出面看顾着,让侄女儿婉瑜来管理上一阵子,侄女儿也大了,也该是历练的时候了,可有小宋氏这个当母亲的在,着实没有自己这个做伯娘的插手的道理,所以骆老太太便用了这样的法子来帮衬侄女儿一把。 骆婉瑜倒也算是个谨慎的,大伯母一片好心,她领,虽然看着面上冷些,可自己也是有心的! 骆辰逸在带着妻子上门,看到在这边帮衬的妹妹时,还略略地有些惊讶的。 不过今日他是来报告给大伯母和二嫂好消息来的,二哥要回京了…… “果真如此?辰逸你没骗我?” 老太太闻言,立即地坐不住了,站起来,一脸喜色又夹杂着眼泪,对着骆辰逸道。后面屏风的骆张氏也不例外,本来逗着儿子玩,手中的玩具也差点儿跌出去砸到孩子。 “对,虽然是我和二哥的猜测,不过陛下近些日子也该有明确的旨意了,所以恭喜大伯母了,阖家团圆,便在眼前!” 骆辰逸对着大伯母点点头,一脸的肯定。 骆老太太闻言,已经喜笑颜开了,后面的骆张氏已经捂着帕子,低低地哭了起来。 “二嫂,这是好事儿,合该欢喜才是,哭什么?也不怕伤了眼睛的,到时候二哥可要心疼了。” 黛玉劝慰道。 “我是欢喜的,我欢喜的!” 骆张氏用帕子拭干眼泪,可有越擦越多的趋势。 一时之间,骆辰逸和黛玉也是有些不少受起来,最后还是骆老太太最先振作起来,对着侄儿,媳妇,侄儿媳妇道,“好事儿,咱们该欢喜,等你二哥回京了,让他好生地谢过你们夫妻这些年的费心!” 骆辰逸连忙摆手, “都是一家人,大伯母何须如此外道,咱们是至亲之人,二哥回来了,我也高兴,这样的大好事儿,自然是要陪着伯母今日一起好生喝上几杯的,您这边儿有什么私藏的好酒好吃食,可要可劲儿上才行,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为了让老太太欢喜起来,骆辰逸也只能硬着头皮,卖萌一把了。 看着他这样,老太太总算是欢喜起来了,使人去准备饭菜去了。 不过这顿酒饭,吃起来还是挺没滋没味儿的,因着都是至亲,所以也没个什么避讳,索性男女眷分开,屏风前后置办了两桌。 这是骆文远父子三人很久以来的第一次共桌而食。 大家都很沉默,各自吃着各自的,和后面一桌截然不同,女眷们有许多的话可以聊,又有几个孩子一起闹腾,更显得这边寂静了。 骆文远几次张口,都想告诉儿子自己要外放的打算,可看着一直都在低头吃饭的骆辰逸,终究没有办法张口。这边的饭菜和自己吃了十多年的杭州的饭菜其实没有多少的差别,难得吃上一回,骆辰逸还觉得滋味儿挺不错的,西湖醋鱼,梅菜扣肉,便是自己往日里最喜欢的,巧的是,这两个菜就在自己眼前,骆辰逸就着碧粳米,几乎吃了个干净。 骆文远心中藏着事儿,胃口不佳,骆辰逾么,神思也略略地有些恍惚,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偌大的一桌子酒菜,只便宜了骆辰逸一个人。 忙了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好吃的,每天都能胃口大开,也算是福气。 骆辰逸直吃了三大碗饭,这才觉得肚子饱了,放下了碗,又就着酒菜,喝了好几盅的莲花白,最后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看着他吃好了,骆文远父子俩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都是一小碗儿饭没吃完,端的斯文。 吃好了喝足了,又用了茶水之后,孩子们也困倦了,骆辰逸和黛玉二人便提出了告辞。 骆张氏带着堂妹,将黛玉和两个孩子送了出来,骆文远正在和骆辰逸说着自己要外放的打算,骆辰逸也闹不明白他这是折腾什么呢。 索性骆文远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儿自然有自己的考虑,骆辰逸只是眉头皱了下,只听听就算了,毕竟这事儿真心与自己无干。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是问都没有问一声,骆文远自己心中还是挺失落的,失落的同时又有些恼怒,毕竟骆辰逸和大房这头的关系更亲近,跑前跑后的这副热络样子,可是对着自己呢?对着辰逾这个嫡亲的弟弟呢? 不闻不问,这样的儿子,不过是个不孝子罢了。 看着满脸关怀的幼子,骆文远心中的别扭终于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自己还有个儿子的,不稀罕什么驸马,公主的。 越发地打定了主意,哪怕是云贵这样的地方,他都是要离开京城的,品级不高,又有侄儿要回京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瞌睡来了枕头,骆文远听着自己被皇帝钦点,闽宁巡抚,从二品,虽然不是总督,可比自己之前谋划的那些地方要好上许多了! 骆文远一脸激动,跪谢皇恩,不少人也是羡慕嫉妒不已,毕竟两代帝王对于骆氏的荣宠不断,如何能不让人嫉妒? 骆文远欢喜坏了,整个人只觉得轻飘飘的,而且皇帝也另有恩典,骆文远的儿子,骆辰逾进国子监读书,骆文远更加感激不尽。 之前对于帝王的那些腹诽,此刻尽皆消除不见,当今简直是堪比尧舜的明君了。 陛见时听着他满口的阿谀之词,皇帝在欢喜的同时,也忍不住地心生厌烦。 皇帝也是个奇葩,臣子夸他,表忠心,他瞧不上这样的谄媚之徒,臣子若是口拙些,他又觉得人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想着另攀高枝儿呢。 左右都是难伺候的很! 放了骆文远去了闽宁,骆辰迈即便是回京,问题也不大了。 至于军队的辖制问题,骆辰迈回京,他的副手顺势上位,副将可是皇帝的心腹,是当初大明宫的侍卫出身,年轻不说,又是有勇有谋的,最是忠心不过,皇帝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大军班师的消息传开之后,骆家上下更是欢喜不已,虽然早前儿就得知了消息,可毕竟这没有明旨传开,难免地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如今好了,确定二爷要回京了! 而且还有献俘的戏码,这下子,骆氏一下子成为了京中的焦点。 骆文远要外放闽宁,小宋氏一下子成为了二品诰命,心中欢喜坏了,脚下生风,招待上门庆贺的女眷也好,带着闺女收拾行李物品也罢,总之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骆辰逾既然留在京城了,女儿她也不打算带走,总要有人留下照顾儿子的,哪里有比嫡亲的妹妹更加合适的人选? 骆文远因为要外放,所以一下子多了好多的宴请,便是宋家,似乎也比往日里热络了许多,可偏生,现在骆文远不稀罕和宋家拉拢关系了。 因为岳父要外放,所以顾子言带着妻女上门,为二房送行。 底气十足的骆文远如今面对侯爷女婿时,也放开了手脚,托他照拂儿子,顾子言看了一眼清减了许多,眉目间少了以往爽朗的小舅子,笑着应下了。 毕竟二哥日后要进京了,哪里需要他出头? 不过既然是岳父的言辞么,顾子言也不会大喇喇地拒绝便是。 吃过了送别酒之后,顾子言带着妻女,一起去了林家,和大哥在书房里待了好久,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骆婉慧和嫂子在后宅,看着几个闹腾的孩子,脸上的笑意便没断过,她家闺女也马上要一岁了,这是第一次带着出门,许是因为奶孩子的缘故,所以骆婉慧较之以前,仍旧是有几分丰腴,看着身形玲珑,没有什么变化的嫂子,心生羡慕。 不过自己也当知足呢,女儿满了一岁,自己是不是也该早点怀上一胎,尽管对着女儿祖母也疼的紧,可到底时常会流露出些惋惜来。 如今为人媳妇的滋味,骆婉慧总算是品尝到了,也只能感慨一句,还是闺阁时日子舒服啊。 哪怕是小时候的艰难,和现在比起来,似乎都不是什么太过难过的事情了。 当然,也许当时有哥哥护着,所以自己并未有操心太多之故…… 圣寿节前夕,骆辰迈总算是回到了京城,一时之间,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之感,终于回来了。 鸿胪寺将茜香国王室众人接手,当然,探春也是一并地去了驿站,虽然不是关押,不过也是限制了自由的。 可终究,探春还是忍不住地向人打听贾家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长房无人在京城,只有二房,至于具体的情形,别人如何知道的那么详细呢。 对于黛玉成为了公主之事,探春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真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地福缘深厚。 听着这些人话里话外地称赞那位驸马爷,探春只觉得自己回到京城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京城·静孝公主府 “你说三妹妹回来了?这是真的?” 黛玉伺候着丈夫换了衣裳,听他说起了茜香国的王室时,提到了回京的探春,抓住了骆辰逸的胳膊,一脸紧张地问道,“对,回来了,如今便在驿站住着。至于皇帝要如何处置,暂且不知!” 骆辰逸对着她道,实话实说,不过这种最多就是封个什么公啊,候之类的,然后一辈子地圈在京城而已。 “三妹妹她……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嘛?” 黛玉问道。 “现在只怕不行,且等上几日,过几天只怕后宫会有宴请,到时候你应该能看到她的。” 黛玉闻言,这才略略宽心,没了之前那样焦急了。 “三妹妹最是要强的性子,以往闺阁时,人前也不肯轻易露怯,那些年,奉承着二舅母,就想要个好归宿,谁知道,她的人生竟然会如此坎坷,现在好了,回到了京城,就算是有什么,也不会那么艰难了,毕竟还能照拂一二的。” 说起了这些,黛玉也忘记了探春的不好,一心地只替她欢喜,毕竟时过境迁,现在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是没意思的很,骆辰逸闭嘴没有再说什么,听着她叹息了半天。 说起来,黛玉还是那样柔软的心肠,史湘云疯了,她也打发了太医上门诊治,好医好药地供到现在,嫁到牛家的迎春日子不好过了,她也三不五时地打发人将迎春接来府上,也算是让牛家能有个顾忌,不敢对着迎春太过怠慢。 至于庵里的惜春,更不用提了,每月都会有香油钱打发人送过去,生怕有人委屈了明空。 现在又多了个探春,贾家简直就是吸血的蚂蟥一般,扎在黛玉的身上不离开了。 花钱倒是小事儿,可是耗神这种事情,骆辰逸却是有些不乐意的,可骆辰逸说了几次,效果似乎也不大,之前明面上照拂,现在改成了暗地里照拂。 骆辰逸不过是心疼妻子,既然她乐意,还能如何?只能装作不知,由着他的性子了。 第72章 72|城 岭南音书断,经冬夏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作为进士,骆辰迈自然是知道唐代大家宋之问的这首诗歌的,听着不少人对这首诗推崇,虽然他也觉得描写的传神,可到底年轻,少了阅历,自然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忐忑之感的。 第128节 可是这次,刚刚参加完宫宴,一身甲胄的骆辰迈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首诗来,看着御笔的骆府,看着这桐油大门,他只觉得脚步沉重了许多。 二爷站在府门口许久了,可不管是骆家的家丁们还是骆辰迈身边伺候的亲兵们,都没敢上前。 直到门内一直脚步声,他甚至能从脚步声中判断出许多的东西来。 不管这些轻的重的脚步中,都是带着急迫的。 门口的家丁们在看到老太太、二太太、五爷、二姑娘时,忙不迭见礼问好。 不过骆家的主子们可是顾不上这些的,之前有人传话说二爷快到府门口了,可是这么半晌了还不见人,骆府老太太迫不及待,也顾不上其他了,一众人急忙地赶往府门口。 醒神过来的骆辰迈也不在迟疑,甚至是为着自己的这一通胡思乱想而好笑,这是自己的家啊,不管如何,自己回到家了。 刚刚跨过府门,看着一脸激动的母亲,噙着泪水的妻子,骆辰迈双膝一软,便跪在母亲的面前,骆辰逾和妹妹骆婉瑜两人急忙地避开,“母亲,不孝儿子辰迈回来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儿子面前,摸着儿子的脸,顿时老泪众横起来,“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抱着儿子的骆张氏早就哭成了泪人,便是骆辰逾与骆婉瑜兄妹俩,也被眼前的这情形所感,红了眼圈,不忍再听,不忍再看。 周围的仆妇男女们自然也是触动不已,呜呜咽咽,低声抽泣了起来。 参加完了宫宴的黛玉夫妇俩没有回家,直接地赶来了骆家,听着这声音,起初也是给唬了一大跳。 不过想想,只怕是二哥刚刚到家罢。 “好了,我先下车去看看,你直接去二门上吧!” 骆辰逸对着妻子道。 黛玉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骆辰逸到了府门口,便有机灵的门房喊道, “四爷到——” 他在骆府一直都是这个待遇,骆氏四爷,起初还恍惚呢,现在么,倒是习以为常了。 里面哭的几人听到这话,倒也渐熄了哭声,对着外面望去。 “这是怎么了?二哥还是小孩子?竟然劳动伯母和二嫂、孩子来前面接你,这老的老,小的小,更深露重,若是感染了风寒,二哥你就满意了?” 骆辰逸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先揪住自家二哥劈头盖脸一顿再说。 骆辰迈刚刚只顾着欢喜,只顾着伤心了,此刻闻言,也是唬了一跳。 “对对对,都是我的不是,母亲,咱们先回屋吧。” 既然儿子,侄儿都这么说了,老太太也是心疼儿子,孙子,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众人一起地回了后院。 众人一时之间寒暄见礼,好一番忙碌之后,这才分了主宾坐下。 “二哥可算是回来了,一家子团聚,再好没有了。” 自从骆文远夫妻离开之后,骆辰逾便是二房明面上的话事人了,看着他一脸的感慨,骆辰迈感激地对着他道,“之前我没在家,却是劳二叔,二婶照拂母亲了。” “嘿,一家人,二哥说这么做甚么,况且还不定是谁照顾谁呢。” 骆辰逾再是厚颜,可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连忙地摆摆手,对着二哥道。 这个二哥,之前看着就是个痞子,纨绔,可如今呢? 几年未见,却是有了大大的蜕变,一身肃杀血腥之气,目光如电,令人畏惧。 “二哥,先去换了家常衣服再说话吧,你这样自己不舒服不说,咱们瞧着也眼晕。” 骆辰逸笑着建议道。 骆张氏闻言,将孩子塞到奶母手中,和丈夫一起出去了。 众人目送夫妻二人出去了,骆老太太一脸的欢喜,双手合十,连连念佛,“你二哥可算是回来了,我也终于能睡的踏实安稳了。” 听着老太太之言,众人连连点头。 骆辰逸兄弟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屏风后面的骆婉瑜和黛玉二人也深表赞同,没有什么比一家团聚更好的了。 “嫂子,佑安和佑宁如何了?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俩了。” “一切都好,两个皮猴子,过两日带着他们过来给你这小姑姑问好。” 带着笑着道。 “好,嫂嫂,我给佑安和佑宁还有姐姐的小宝宝做了衣裳鞋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手艺粗糙了些,嫂嫂可不许嫌弃呢。” 骆婉瑜笑着道。 “孩子衣衫多的是呢,妹妹万不可如此费神,费眼睛的。” 黛玉虽然欢喜,可也嗔怪道。 “不碍事,我也不是见天儿做,不过是闲着无事做两针罢了,也有个打发时间的。” 骆婉瑜笑着道。 不一时,骆辰迈脱了甲胄,换了家产衣衫,走了进来。 众人又略略地坐了片刻,黛玉夫妇便告辞了,毕竟夜深了,也不知道两个孩子睡了没有。 越是大,越是古灵精怪,没有人哄着,硬扛着不睡,惹的人哭笑不得,可也令人疼惜不已,竟是知道好坏,对着父母愈加地爱纠缠了。 如今的黛玉甚至是处理家事的时候都会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好在两人如今也渐大了,看着母亲一脸严肃,两人倒也会乖巧很多,不吵不闹,学着黛玉板着脸,倒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 有些时候,说话动作,神态都和黛玉如出一辙,甚至是学舌的言辞都是一般,骆辰逸在觉得好笑的同时也隐隐地有些吃醋,毕竟之前两个孩子最黏的可是自己呢。 可是现在呢? 因着他忙,所以孩子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母亲身上,惹的骆辰逸不是滋味儿的同时也在反省,日后要多多地陪着孩子们呢。毕竟这种陪伴,只有一次,再是没有回头的机会的。 想好了之后,骆辰逸就将公文在衙门里处理好了,从来不会将这些差事儿带回家里来,回到了家中之后,自己就彻底地陷入到了家庭的温馨中去了。 享受家庭团聚的人不止是一个骆辰逸,还有他的兄长骆辰迈。 庆功宴之后,皇帝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先和家人团聚,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两日,然后再来说当差的事情。 皇帝不急,骆辰迈更加不着急。 骆旭对于冒出来的这个和自己抢祖母,抢母亲的男人很是警惕,骆辰迈只要靠近,小孩子便扯着嗓子开始哭,哭的众人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 可见这男人的领地意识不论大小,是天生便具有的,骆辰迈对于自家堂弟的这个理论也是醉了,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只能放低了身段,然后将臭小子给哄好了再说。 因为时常地便有祖母,母亲在他耳边念叨着父亲的好,说父亲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所以骆旭的心中对于这个父亲还是存着崇拜心里的,又有现在他如此予取予求的,甚至是带着自己去骑了大马,过足了少年将军的瘾头,所以骆旭这才对着自家父亲略略地和颜悦色了些。 成百上千,甚至是上万的兵丁自己都不打怵,可面对这样一个小人儿时,反倒是束手束脚,骆辰迈虽然嘴上抱怨不迭,可是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骆辰逸也懒得理会他的口是心非,不过也为他们父子的亲近感到高兴。 这样就好,最怕的便是父子之间不亲近,令大伯母无法展颜便不大好了。 曾经的茜香女王,成为了现在的安乐公,无诏不得出京。 公主为安乐郡主,儿子为安乐世子,而探春么,自然便是安乐世子妃了。 对于探春的求恳,让自己青灯古佛,落发修行的旨意,皇帝却并未让她如愿,皇帝的心思很简单,毕竟这茜香郡主和王子之间并不大和睦,可是这个儿子略略地是有些不中用的,所以希望能用探春来搅合的他们府上不大安宁,总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然后在京中闹腾吧? 虽然不见得会闹腾出个什么来,可是对于皇帝来说,多一重保障便是好的。 探春尽管各种失望,可既然皇帝已经给了自己保证和承诺,那自己也只能尽力完成,当今金口玉言,肯定是不会忽悠自己的吧? 探春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探春的日子并不大好过,可到底这府中上上下下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是听她的命令,所以探春竟然能以一敌三,闹的这府上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这样番邦的后院大戏,也是让京中之人看够了笑话。 当然,大家对于这位如梦郡主的战斗力也有了新的认知,这样彪悍的女子,谁能想的到呢? 牛家的当家太太看着低眉顺目的庶子媳妇儿,顿时觉得顺眼了许多,同样的庶女,自家这位庶子媳妇儿真心是柔顺许多,不禁地庆幸许多。 不过这一桩不大好,庶子媳妇进门这几年,竟然是三年抱俩,如今庶子子女双全了,可是自己的嫡子呢? 膝下只有一个闺女,各种地让牛家太太心中不自在。 迎春儿女双全,丈夫敬重,虽然需要伺候婆母,这家中庶务也与自己无关,可迎春也并未有什么不满的,相比于不能生的三妹妹,遁入空门的四妹妹,自己简直幸福的太多。 她心怀感激,少了苛求,整个人平和安逸,性子又是柔和可亲的,自然是招了不少人喜爱。 又有顾家和林家时不时地下帖子邀请,迎春的生活真心是不错的,她自己知足,并未有其他的苛求,这也是生活幸福的缘由之一。 人生八苦,求不得为其中之最,想想自己的生活,再看看林氏女和二姐姐的生活,探春的心情更加地苦闷,越发地在这府中闹的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不痛快才好呢。 茜香女王本来因为国破家亡,心情抑郁,又是这样一路上的惊吓波折,年纪大了,身子便不大好了,现在的囚禁生涯,她眉头能舒展才怪呢。 可偏生,又有探春这样的不消停,两个孩子恨不得对方去死,茜香女王心中郁结,竟是没有挨到年底便病倒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仁慈,皇帝也打发了太医去诊治了几回,可惜,终究还是无法挽回茜香女王的生命。 她缠绵病榻,安乐郡主和安乐世子俩人终于消停下来了,不再折腾,一心一意地服侍母亲左右,希望她能早日里康复起来。 可偏生,已然晚了。 饮食上虽然没有怠慢,皇帝打发来的太医也是好医好药地供着这位安乐公,可她有个气人的儿媳妇,所以最后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安乐郡主和安乐世子两人看着探出的眼中淬着毒一般,毫无遮掩。 探春嘻嘻一笑,浑不在意,一身大红的衣衫衬得她眉清目秀,肆意张扬。 自己当初在茜香国的时候,不管是大姑子还是丈夫,何曾对着自己庇护过一回了?自己的孩子没了,可不仅仅是丈夫的那些女人动的手脚,这母子三人就没有一个清白的! 探春冷笑了两声,转身离开了。 安乐公没了,皇帝为了表达重视,也是亲自地上门祭奠,责令礼部和鸿胪寺要好生地为她举办后事,务必要盛大。 可不管多么地盛大,也不能挽回母亲的性命,所以安乐郡主和安乐世子二人哭丧着脸,心中愤恨不已。 探春尽管也是去红就白,一身孝衣,可脸上毫无悲伤之色,看的来往吊唁之人惊讶不已,这位如梦郡主也真心是个无情无义的。 不过谁也没有想过探春的处境,所以对于这些隐晦的指责,探春冷笑不已,世人可鄙,与自己何干。 她马上可是要成为安乐公夫人的人了,安乐世子不降爵,原爵承袭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她成为了这个府邸真正的主人,这些人都活该看人眼色过日子,被人踩在脚底下才好呢。 现在的她反倒是不着急着让这些人死了,死干净了的话,自己岂不是真的要去姑子庙了此残生了? 那样的生活多么地无趣? 第129节 探春的心思谁也不知道,反正这安乐公府上时常地便有乐子传出来,成为了京中一景。 黛玉也曾经和探春见过几回,可终究姐妹之间少了谈辞,看着生了孩子,可还鲜嫩的一朵花儿一般的林黛玉,饶是探春不断地说服自己,可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猛兽,嫉妒差点儿就将自己给吞噬,令她觉得难堪尴尬,羞愤的同时,对于这位虚情假意的静孝公主,再也无法亲热起来。 探春的疏离黛玉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姐妹俩人渐渐地便少了往来,某些不得已的场合见面了之后,彼此问候两句,便也没了下文。 这位安乐公夫人和自己的娘家都不大亲近,更别说是别人了,所以这表姐妹二人之间的僵硬,大家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黛玉也曾经想过,当初外祖母提起那幢事情时,自己同意了的话,如今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三妹妹她是不是仍旧会有这样的偏执,心存戾气? 可终究,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哪怕是设想下,都无法让自己将丈夫给让出去。 现在,她在想,是否应该再生个孩子,然后随了丈夫的姓氏? 不过这样的事情,暂时也只能想想,无法宣之于口,且等日后吧。 贾政在听闻女儿回京后,也曾亲自上门去看望过探春,也不知父女俩说了些什么,反正自此以后,贾家和探春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往来便是了。 贾兰如今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自己过的逍遥自在,不过这自在的日子也没有几日了,马上就要考试选官了。 可是贾兰却不确定自己的前程。 李纨母子俩便想起了“心善”,“大度”的静孝公主。 毕竟她是贾家的亲戚,是如今贾家唯一能依靠上的助力。 对于李纨母子的登门,骆辰逸心知肚明,黛玉起先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便也明白过来了。 既然客人上门,也没有不见的道理,所以夫妻俩分开,一个接待李纨,一个接待贾兰。 李纨仍旧是老样子,毕竟有求于人,姿态放的极低,又准备了不少的好东西送到了林家。 贾兰少年人,面皮薄,有些话不好直白地说,所以和林姑父之间东拉西扯,聊着京中的趣闻,说着翰林院中的传言。 翰林院的这些人,不管是老夫子还是年轻人,别的不行,可勾心斗角,耍手段,玩阴谋,这些满腹经纶的人一个比一个擅长,听着这其中的纠葛和凶险,骆辰逸也是挺惊讶的。 真心是没想到啊,明明都是些文雅的读书人,这般腥风血雨,比衙门里更甚! 最后,还是骆辰逸主动地提及了他的前程问题。 “嘿,我也不知道,祖父成日里酗酒,二婶又是那样的状况,家中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个人操劳,我想在京中谋个缺,早日成家,也为母亲分忧。” 贾兰是个孝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当然,许是因为生长环境之故,所以这人也是个冷漠之人,除了母亲李纨之外,不大将别的人放在心上的。 骆辰逸闻言,点点头, “你这样孝顺,却是大善,你的亲事,家中长辈可有眉目了?” 骆辰逸又问了一句,毕竟是年轻人,说起了自己的亲事,贾兰便涨红了脸,一副期期艾艾之态。 内室的李纨和黛玉也谈到了关于贾兰的婚事问题,李纨曾经想着要和娘家联姻的,可惜的是,之前贾家败落,娘家人压根儿就不将自己这孤儿寡母放在心上,冷眼和风言风语的,母子二人听了不少,寄人篱下的日子真心是不好过的,所以后来贾兰上京应考,李纨便再没有想过要和娘家有往来了。 现在自己的儿子功成名就,显见地便要飞黄腾达了,她才没心思理会娘家人的谄媚巴结呢。 李纨对于儿媳的要求不多,可更加地令人为难,高门显户。 黛玉听着她对着适龄的姑娘们如数家珍,都是四品以上的朝中大员,黛玉忍不住地蹙眉。 即便是人家愿意低嫁,可大嫂子难道不怕齐大非偶吗? 再者说了,娶个高门大户的媳妇儿,到时候大嫂子万一受气,为难的还不是兰哥儿? 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呢。 不过黛玉也知道这位嫂子的性子,如今也是越发地偏执,只怕不是个能听人劝的,索性地闭嘴不提。 李纨本想请了黛玉做中人,向自己看好的这几家透话的,可谁知,黛玉竟然不接话茬儿。 李纨这几年在家里当家做主,威风习惯,顿时心生不悦,虽然极力控制,可林家这几位,谁不是人精子,除了黛玉外,便是万嬷嬷,马嬷嬷等人都看出了一二。 想想自家公主为贾家操的那份心,众人便略略地有些不忿,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却是要告诉公主,日后少和贾家往来才好呢,这省的没落下好,反而遭了别人埋怨。 黛玉既然不接话,李纨也不能自说自话下去,两人又聊起了迎春,探春姐妹的境况,总算是将刚刚的那个尴尬情况给圆了过去。 对于贾兰的前程,林家可能还会周旋一二,可他的终身大事,黛玉决定避的远远的,省的真的跟众人提醒的那般,再生出了怨怼来。 “远则怨,近则不逊”。 看来自己还是需要再斟酌一下这人际了。 自己这样的一番真心付出,不求别人的感激,可落下了抱怨,自己心里头也堵得慌。 在送走了李纨之后,黛玉的容色便不大好,骆辰逸听闻了之后,心中冷笑不已。 这人啊,忒是不知好歹。 果然这次黛玉伤了心,日后不再搭理这些闲事儿,大善! 黛玉郁郁不悦了几日之后,便撒手不去理会了。 骆辰迈和贾兰却是同一时间接到了好消息,骆辰迈如愿地成为了城管大队队长,负责京中的这些鸡毛蒜皮子的事情,当然更加具体的事情其实是不需要他们做的,反正还有神都府尹衙门的官差的。 骆辰迈对于自己的职位很是满意,拱卫京城的重担轮不上自己,护卫禁宫的责任也是轮不上自己,又是这样逍遥的实权,他还哪里能不满意了? 贾兰对于自己进入兵部去做文书一职略略地有些懵逼,毕竟自己是文人,这去哪个部门不好,非得要去兵部? 可是从六品的职位,这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儿了,他还能挑剔什么? 想想今科状元,也不过是从六品的官职罢了,安慰了自己一通之后,李纨母子也是满意的。 如今李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的亲事上面,她最后圈定的人选却实在是有些让黛玉郁闷,正是太后孙家的女儿。 年岁上倒是相当,女方比贾兰大两岁。 不过如今的孙家可与以往不同,因着当今是个孝子,是以对于母族的孙家也是各种的优待,贾家除了贾兰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人家看重的呢? 当然,也许贾兰就是最好的硬条件了,然而孙家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毕竟是外戚,靠着裙带关系繁盛的,想要将这样的富贵延续下去,那么最好的便是联姻了,人家怎么可能会选择贾家这样败落的家庭呢? 探口风这种事情黛玉倒是没有拒绝地应了下来,可她并不觉得孙家就会答应将闺女许给贾家,所以尽管李纨的表情很不好看,可她还是直言了。 李纨总觉得自家孩子天下第一好,黛玉也承认,贾兰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孝顺又不能换回荣华富贵。 “大嫂子,即便如此,也不该只看重这么一家的闺秀,凡事总要有个两手的准备呢!” 黛玉略略委婉地道。 李纨一心想要和婆婆或者是太婆婆那样,当老封君,使唤媳妇儿,小门小户的闺女哪里能比的上高门大户的? 那种感觉不同的! 尽管她未回嘴,可心中却是认定了,依着儿子的能耐和资质,前程,总会有慧眼识珠之人的。 听着大嫂子这话,黛玉便不再多嘴,多说无益,这又何必呢? 李纨眼巴巴地等了好些日子的好消息,然而却是失望不已。 孙家的闺女婉拒了,说是自家姑娘年纪还小,家里还想多留两年。 转头就传出了孙家姑娘定亲的消息,当今皇孙正妃,虽然不是皇长孙,可也是二皇子的次子。 这么响亮的一巴掌,李纨心中却还不敢生出任何的抱怨之意来,毕竟对方是皇家,孙家又是国舅! 不能抱怨孙家,难道还不能抱怨黛玉了? 当然,明面也是不敢的,不过背地里,和儿子在一起时,李纨却是将黛玉给埋汰成了渣渣。 人家是公主贵人,瞧不上咱们这样的穷酸亲戚,生生地看着咱们被打脸云云。 贾兰心中之前并非是这样想的,总觉得母亲要求太高了些,可被母亲说来说去,心中也觉得母亲的言辞到底是有几分道理的。 生了怨怼之心的贾兰便发狠,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然后将这些曾经看不上自己的人都给踩到脚下。 林家,也便成为了贾兰的一个心结。 殊不知,早就盯着他们母子的骆辰逸却是决计不会给了贾兰母子这种机会的,少年丧父,少年丧服,晚年丧子,李纨成为了人人嫌弃的不祥之人。 纵然她有诰命,名下也有产业,有银子,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和她走的近…… 命运便是如此地残酷,虽然不一定要心怀善念,可万万不能心生歹意,恩将仇报! 天地轮回,报应不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轮到你头上了。 京中的生活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除了三不五时地安乐公府上会有新的谈资流出阿里外,大家的生活大多都是波澜不惊的。 不过对于顾家和骆家等人来说,又多了一桩喜事儿。 孩子一岁半的骆婉慧再一次地有了身孕,骆辰逸心中很不高兴,连续产育,对于妹妹的身体伤害肯定不小。 可是想想如今老迈的大长公主,他除了叹息之外,也是无能为力。 骆辰逸即便心中后悔当初将妹妹嫁到顾家了,可是看着众人欢喜的面容,他这样不合时宜的情绪自然是无法展露出来的。 这道理骆婉慧是明白的,嫂子怀孕之后,方嬷嬷和万嬷嬷便说过这方面的话题,可又能如何? 祖母眼巴巴地盼着重孙,丈夫虽然嘴上不说,可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心思,骆婉慧自己也想要个儿子。 有宋嬷嬷和方嬷嬷每天洗脑一般地在耳边念叨,骆婉慧心中也渐渐地生出了执念和后怕来,万一,万一自己生不出儿子呢? 有了心事,之前还略显丰腴的骆婉慧,在怀上这一胎之后,瘦的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小脸没有巴掌大。 诊脉的太医都说是她心思太重,伤身的同时也不见得对会孩子有多好。 顾家人只怕猜也能猜出来骆婉慧的心思,顾子言这个做丈夫也先后宽慰了她不少回,可到底没有什么效果。 往日里大大咧咧,最爱显摆自家闺女的顾子言愁眉苦脸地找上了骆辰逸,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之前嫂子也曾经去宽解过的,可惜没有用。 骆辰逸对于妹妹的情形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可再恼,再火,也不能丢下不管。 他觉得自己的妹子并不是这样的人啊,可为何竟这么想不开呢? 骆辰逸看着含着泪,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妹子,还能有多少的气呢? “生不出来儿子又不是你的罪过,生儿生女这种事情是要看缘分的,是老天注定的,你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心思这样重,累的所有人为你操劳忧心,你这几年可真是长进了!” 听着大哥的疾言厉色,骆婉慧忍不住地委屈。 她总觉得自己大哥成婚之后,对着自己没有以往上心了,对着嫂子百般体贴,现在又将两个侄儿当成了心肝宝贝儿,自己出嫁了,竟是成了外人了,本就觉得心思重,现在更加委屈了。 虽然明明知道不该,明明该为大哥欢喜的,大哥能获得幸福,自己是该高兴的,可骆婉慧想想以前兄妹俩相依为命,大哥将自己当成宝的情形,忍不住地便酸了起来。 大哥这么久都没来看自己,可一见着自己,竟是劈头盖脸地一顿斥责。 委屈的骆婉慧眼泪都掉下来了,骆辰逸看着她这样,自己也手忙脚乱起来了。 “唉……你可千万别哭,这样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道理你都懂的,所以你到底是在委屈什么?” 第130节 骆辰逸也是有些想不明白,无奈地问道。 “哥哥明明在凶我,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骆辰逸闻言,也是无奈,明明自己几日前才来了顾府,送了一大包吃的喝的,这个好久没来,却是从打那头说起的? “婉慧,这几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虽然没有深究过,可总觉得你自己在别扭着,今日能和哥哥说说吗?” 骆辰逸放柔了声音,对妹妹问道。 希望自己这次真的能解开妹妹的心结,大善,否则,长久下去怎生是好? 第73章 73|城 却说骆辰逸因为妹妹再次有孕,可多思多想,心思郁结,所以闹的自己身子不畅快的同时,这一胎也有些不稳太医直接开了安胎药,让她卧床休息。 虽说这太医的药好,可毕竟是药三分毒,若是能不吃药,尽量还是少吃比较好。 众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当然也知道顾家大长公主的心思,想抱重孙,希望能看到顾家的继承人,这样的话,纵然是去了天上,她也能和顾家的列祖列宗,能和儿子,儿媳有个交代了。 是以自打孙媳妇儿再次有了身孕之后,大长公主便去了各大寺庙去上香,拜佛求神的,希望漫天的神佛能赐给自己一个重孙。 尽管重孙女儿和自己一个模子出来的,她也是疼惜的紧,可顾家毕竟还是需要男丁的,更加需要的是男丁。 现在因着孙媳妇儿有了身孕,精力大不如前,所以将小囡囡挪到了长公主的屋子里,希望让孩子得到更好照顾的同时,也是希望大长公主的日子不会那么孤寂清冷。 有个折腾的小丫头,这院子里便多了许多的生机,不复之前的安静。 顾子言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欢喜和满意。 可惜的是,卧床休息的骆婉慧却是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比起第一胎,似乎是更加地艰难了。 可不管是岳家大伯母还是静孝公主,顾子言都是不厌其烦地接到了自己家去,为的便是开解有了心结的妻子。 饶是如此,骆婉慧还是一日日地抑郁了起来,脸上强颜欢笑的模样令顾子言觉得心酸。 他娶了这个女人进府,是希望两人能同舟共度,希望能给她幸福,可现在呢? 自己竟然是闹不懂自己妻子的心事,顾子言觉得心累沮丧,便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骆辰逸接到了妹婿的求救,也真心是无语的很。 自家妹子以前虽然看着闷不吭声,温婉柔善的,可到底心思如何,骆辰逸还是了解的,可为何,自从出嫁了之后,事儿一天比一天多了?一天天地这样折腾了呢? 夫妻夫妻,可不就该是坦诚相待的吗? 顾子言虽然大咧咧了些,可是在对待婉慧上,他有些时候也是动容的,少年人一颗赤诚之心,打动了自己,竟然感动不了一个小女子。 骆辰逸真心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的妹子了,这到底是冷情无心呢还是理智谨慎? 不过既然一脸憔悴,强自欢颜的顾子言已经求到自己跟前了,骆辰逸哪里能放任不管? 不管的话,日后吃亏伤心的还不是自己的妹子吗? 别人不心疼,可骆辰逸对于自己这个一手拉拔长大的妹子却是各种心疼的。 所以骆辰逸趁着休沐日,来到了顾家。 六月的天气,干热的让人烦躁。 因着奶奶有孕,所以里间儿不敢用冰,几个丫头婆子地也是扇子不离手,便是希望能让主子过的舒服些。 骆辰逸和妹子在外间的花厅相见,众人将冰盆儿放的远远儿的,宋嬷嬷又亲自送上了凉茶和井水湃过的各色瓜果,看着主子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满是忧色地离开了。 希望哥儿能疏通姑娘的心结,否则的话…… 不过兄妹俩的这场聊天并不顺利,骆辰逸真心是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妹子的心思了,这左不是,右不是的,所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好好的日子不过,可到底是在矫情什么呢? 既然不是在担忧自己这一胎是否是儿子,那么她到底在纠结啥? “婉慧,这几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虽然没有深究过,可总觉得你自己在别扭着,今日能和哥哥说说吗?” 骆辰逸突如其来的发问,倒是让骆婉慧给怔住了。 “是啊,我又在别扭什么呢?明明哥哥成亲了,有了家,嫂子又是那样的品貌,日子也幸福,如今这么四五年的折腾下来,哥哥子女双全,如今又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了,可我总还是觉得不足,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呢。” 骆婉慧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似乎是对着哥哥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喃喃地道。 “婉慧,莫不是你觉得哥哥成亲了,所以并比似以前那般重视你了?” 骆辰逸福灵心至,带着几分笃定地问道。 骆婉慧闻言,脸上一白,瞬间失了血色。 骆辰逸看着这样的妹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这才是真正的缘故吗?妹妹一直都没有安全感,都是因为自己之故吗? “傻丫头,所以你到底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骆辰逸看着惶惶不安的骆婉慧,苦笑了两声,对着妹子安抚道。 “哥哥,我明明应该为哥哥感到高兴的,哥哥自小饱受苦难,咬着牙,才算是赢得了今日的幸福,我明明想要高兴的,可是,可是心中总还是……还是觉得委屈,总觉得哥哥有了嫂子,有个侄儿侄女儿自后,婉慧似乎不重要了,有我没我,对于哥哥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骆婉慧鼓起了勇气,将积攒在了自己心中多年的想法,一鼓作气,一口气地说完了。然后苍白着脸,将脑袋杵在了前胸,再也不敢看哥哥第二眼,生怕,生怕从他的脸上看见失望,看见厌弃…… 骆辰逸起先觉得挺莫名其妙的,这样的心思,这一切,到底从何说起啊? “婉慧,我从来没有生出过你嫂子,侄儿,侄女儿比你更加重要的心思来,哪怕是一刻都没有过这样的心思。你相信哥哥之言吗?” 骆辰逸带着几分郑重,对着骆婉慧道。 尽管低着脑袋,可她还是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倒是让骆辰逸心中轻松了几分。 这是实话,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为重要的便是自己一家人,自己的妹妹,至于其他,都是排在第二,第三,第四甚至是更远的。 可谁知,自己一直放在心尖子上,为她百般筹谋,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的妹子,对着自己,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来,她的质疑和委屈,这对于骆辰逸来说,真心算是个不小的冲击。 掏心掏肺,换来的竟然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骆辰逸心中若说是没有失望,只怕也没有人相信的。 可到底是自己疼了十多年,自己将她从襁褓中照顾到了及笄,再到现在的嫁人生子,说句听着贱的话,骆辰逸其实已经养成了为骆婉慧操心,放心不下的习惯了。 也许说是本能会更加地合适些。 掩下了自己内心的失落和失望,骆辰逸知道眼前最为要紧的是将她的心结解开,日后能好好儿地过日子,大善。 “你信哥哥,我很高兴,说明我这个当哥哥的并不算是太失败,快二十年了啊!自从母亲将你交给我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过的,不管是因为母亲的遗命还是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孤单,我都会好生地将你照顾成人,直到你嫁人生子,说不定还需要等到你白发苍苍,到我离开这个世界为止。可谁知,世事难料,竟然会遇上那样的事情……” 骆辰逸苦笑了一声,缓缓地对着妹妹说起了往事,这也是头一次,他对着别人吐露自己的心思,这种沉甸甸的心思,让骆辰逸也是心生伤感。 听着哥哥说起了往事,想起了自己兄妹之间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骆婉慧脸色慢慢回暖,尽管那时候,并未有锦衣玉食,也没有金银成堆,可那个时候,只要有哥哥在,她便觉得天塌了也不要紧。 “……可谁知,出了那样的意外,我入赘林氏,唯二的要求,一是带走你,不让老爷擦手你的未来,二是带走母亲的嫁妆,母亲留下的原话,她的嫁妆,都是留给你这个女儿的,我身为男儿,即便是将来有了变数,没有骆氏的家产可以继承,可总能靠着自己的双手,靠着自己的才智,靠着自己的打拼,养儿育女的。母亲说的对,我也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没本事,吃软饭的男人,所以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后来,岳父遇刺,我与你嫂子扶灵会姑苏,可是面对的险境,却不得不逼着我将你送进京城,送到大伯母身边,让你能有人教养的同时,也能多个庇护。毕竟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 “……可老天护佑,也许是母亲的护佑,总算是一切顺利,我与你嫂子也顺利进京,总算是兄妹俩人团聚,那个时候,看着亭亭玉立,娉婷之姿的你,你不知道哥哥有多么地感激上苍,感激大伯母,所以时至今日,不管是大伯家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出手帮助,这也是当初感激大伯母在你身上的用心……” “哥哥……” 听着哥哥的这些心路历程,听着他的种种艰辛,骆婉慧顿时泣不成声,自责不已。 自己简直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呢,竟然会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来,竟然会怀疑自己的哥哥,竟然会觉得自己委屈! “……到了京城这几年,日子也不消停,当今一直想算计你进宫,为你和皇长孙指婚,当初得了消息的大长公主送了消息过来,所以你的定亲略显仓促,可是哥哥保证,选择了子言,这是哥哥深思熟虑过的,并不是一时的轻举妄动。后来为你置办嫁妆,我与你嫂子也是尽心尽力,甚至因为你的家具,动用了岳父为你嫂子准备的木材,那些紫檀的都是林家的,我几乎将自己的产业都搬空,为你置办嫁妆,你嫂子却是没有任何的抱怨之词,生怕委屈了你,生怕顾家高门大户,让你心生胆怯,所以你的所有东西,都是你嫂子按着她当初成亲时的标准准备的……” “虽说妹夫是个粗疏男儿,可是为了你,他也在学习,也在成长,可身为妻子的你,到底为何不尝试着信任你的丈夫?不尝试夫妻一起去负担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不体谅子言身上背负的压力和痛苦呢?这样的婉慧,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只觉得自己委屈,只觉得自己痛苦,你到底有没有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身边人?” “算了,不说这些了,哥哥说这些,并不是想要给你心里负担,也没有想着说让你感激我和你嫂子,不过是想要告诉你,为了你,到底我们这些人到底付出了多少,人要惜福,要知足,所以才会幸福的。” 骆辰逸看着隐隐地已经快要晕厥的妹子,停止了说教,他说了这么一大核桃车子的话,也是口干的厉害,将茶碗里的凉茶一饮而尽,这样还觉得略略地有些不足,又吃了几块儿西瓜,这才觉得好了许多。 “好了,你自己好好儿地想想吧,说这些,到底是让你想开些,别再胡思乱想,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你的孩子,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心疼,别人再心疼,再着急,又有多少意思?你自己这副样子,可你到底有没有发现,你的丈夫,如今也是夜不成寐,瘦的只剩下骨头了?别老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中,真心换真心,子言看重你,你该如何做,我想你比我这个外人更加清楚,是不是?” “哥哥,我知道错了,再不这样胡思乱想了,我会好好儿的,一定会好好儿的!” 骆婉慧起初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过说到后来,已经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看着可怜可气的之人,却是自己的亲妹子,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十多年,从未给她受过任何委屈的亲妹子,骆辰逸哪里舍得她再哭,暗暗地有些后悔自己的疾言厉色了。 “好了别再哭了,好生地过日子,大哥保证,你永远都是大哥的妹妹,永远都不会有人取代你的地位,大哥永远会照顾你的,好不好?” 顾子言抚摸着妹子的头,保证道。 这是自己的真心话,尽管她胡思乱想,对自己也有怀疑,可骆辰逸却是不能丢下妹子不管,所以连声地承诺道,先安抚她比较好,可千万别让她再胡思乱想比较好。 骆婉慧最后直接地大哭了一顿,只觉得自己心里畅快了不少。她回神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大哥的身影,只剩下了个一脸疼惜的丈夫。 “夫君……” 想想哥哥所说的那些话,骆婉慧自己倒是有些讪讪的,很不自在便是了。 “好了,别动,我已经打发人去请太医去了,你的身子要紧,孩子要紧,这样大悲大喜,别让祖母担心,也别让大哥大嫂担心,还有我,我也担心你和孩子,好不好?是男是女,咱们都认了,好不好?是闺女我也认了,咱们都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又何必这样?” 顾子言之前还听了大舅兄一腔稀里糊涂的西洋理论,说是生男生女,这并不是女人能决定的,而是丈夫的缘故,这有些话男人与男人之间可以说,可到底不能说给妻子听,所以他这般地宽慰骆婉慧道。 “好,都听你的。咱们以后生上七八个,总会有儿子的。” 骆婉慧虽然双眼红肿,鼻子通红,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可是这样展颜朗阔,却是第一次。 落在了顾子言眼里,哪怕是天仙也比不上呢。 太医来的快,可毕竟骆婉慧是双身子,所以撑不住地睡了过去,看着她平静的睡眼,顾子言叹了口气,从嬷嬷的手中接过了帕子,不假人手,亲自地将她的小脸儿擦干净,听着外面的禀报声,对着宋嬷嬷点点头,让太医进来。 虽然骆婉慧的这一番波动比较大,可到底肚子里的小生命却是个顽强的,所以并无大碍。 顾子言闻言,心中畅快了不少。 希望大哥这次出马,能多抵上些时日,可别再折腾了,自己的半条小命儿已经给折腾没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 骆辰逸离开了顾家,摆摆手,让长随小厮们离自己远些,他的脚步略显凌乱,心中沉甸甸的,骆婉慧出了这种状况,他自责不已。 不过是小姑娘罢了,又是孕期,容易胡思乱想,自己可以理解,却并没有足够的重视,也真心不能只怨妹妹胡思乱想。 不得不说,自从黛玉怀孕之后,自己的重心便放在了林家这边,对于妹妹,疏忽是有的,没有了以往的精心,敏感的婉慧自然是能感受出来自己的不同来。 虽然说的大义凛然的,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唯有自己知道了。 此刻他还是觉得略略地有些羞愧的慌…… 第131节 不辨方向,胡走乱撞的骆辰逸在两个时辰之后,腿脚酸软,终于走不动了,他也不嫌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西下的夕阳,无端地生出了几分寂寥来。 这个世界啊,自己虽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过着平和幸福的日子,可终究还是觉得自己跟看客一般,对着这个世界没有认同感,没有多少的融入…… 看着自家主子孤零零的背影,他身边的几人都有些伤怀,终究没人敢上前。 直到夕阳完全地落了下去,沉入了地平线,骆辰逸这才站了起来,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一脸平静对着众人点点头,然后上了车轿,家去了。 只怕娘子已经等着急了吧?也不知道儿子和闺女有没有念叨自己? 骆辰逸想着等着自己的家人,想着对着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着的妻子和孩子,心渐渐地暖和了起来,之前的那些孤单寂寥似乎也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黛玉看着虽然平静,可脸上遮不住疲惫的丈夫,自然是心疼不已,再看着他满身的狼狈,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想,被丈夫一把地将她给揽了过去,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妻子的脖颈处,骆辰逸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宁静柔和下来了。 “娘子,白首之约,咱们相约三世,可好?” 听着他声音中酸涩,黛玉心中也是有些不好受,不过声音却是更柔,更温暖,轻笑道“我却是贪心呢,希望生生世世,白首不离的……” “好,那咱们便生生世世,白首不离,我不要忘记你,可你一定不要记得我,等我找到了你,你再记得我,好不好?” 骆辰逸放开了她,盯着黛玉的眼睛,认真地道。 “好……” 鼻子发酸,眼睛发涩的黛玉看着他眼神中的认真,点点头,应了下来…… 自这日开始,骆婉慧的产前忧郁症似乎是好了,对症下药,药到病除,骆辰逸也算是当世良医了。 骆婉慧安心踏实地开始养胎,所有人的日子都好过了,毕竟她虽然是一个人,可到底如今身份不同,又有身孕,自然是金贵许多。 大长公主的求神拜佛之路结束,回到了府中,看着眼神清亮,少了抑郁的孙媳妇儿,心中满意不已。 这样通透的好孩子,自己没有选错人,果然是陪伴孙儿的最好人选。 不管是顾子言还是阖府上下,都没有对着她提及之前发生的事情。 骆婉慧安生了,骆家的喜事儿也是一件接着一件,骆辰逾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出了孝的忠顺亲王,压根儿没想着要征询骆家的意见,只带着闺女相看了骆辰逾一回,便进宫去请了父皇的旨意。 骆家听着上皇的旨意,统统是一脸的懵逼和石化。 尤其是骆辰逾,再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亲事,竟然会以这样的场景而定下来。 “骆五公子,接旨吧,这是陛下的恩典,别人妄想老爷指婚,可也得看老爷有没有那个心思呢!” 前来骆氏传旨的并不是上皇跟前的大伴儿,大伴儿去年过世了,年纪大了,之前受过这样那样的罪,身子垮了,尽管上皇好医好药地供着,可到底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大伴儿走了。 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开,上皇伤怀之下,大病了一场,身子越发地大不如前,对着儿孙,也是更加地宽容。 不过苛刻的,不过是天下最为尊贵的那一个,却是令皇帝更加地愤恨。 如今来骆府传旨的是大伴儿的徒弟,师傅没了,他顺利地升为了主子身边的第一人,虽然不如戴权那样的风光,可到底也没有人敢怠慢。 可是今日,却是被一个小小的举人给晾着了,所以他的口气并不是很好,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公公,到底我五弟还小呢,这不,涉及终身大事,又是上皇他老人家指婚,欢喜坏了,一时回神不过来也是有的,还望公公勿怪,到底小门小户,没见识,能娶到天演贵胄,王爷的女儿,咱们骆府上下,欢喜不尽!” 一旁陪着接旨的骆辰迈推了傻愣愣的五弟一把,对着传旨太监解释道。 回神过来的骆辰逾也是配合着做出了羞窘之态,可到底演技不过关,所以略略地显得有些僵硬。 那公公能在宫中脱颖而出,看人眼色自然是一等一的,看着神色僵硬的骆辰逾,皮笑肉不笑,淡淡地道,“欢喜便好,这青离郡主,是忠顺王爷的掌上明珠,也不是什么破落户儿想娶就能娶的,可别给脸不要脸呢,不过是接着家族余荫罢了……” 这话明晃晃打脸的言语,骆辰逾的脸色青青白白,双拳紧握…… 直到骆辰迈重礼送走了那传旨太监回来,骆辰逾还矗立在哪儿,脚下生根一般,没有挪动哪怕是一寸…… 骆辰迈看着这样的五弟,心中怅然,拍拍他的肩膀, “五弟,形势比人强,你可要想开才是呢……” 却不想,这么一巴掌拍下去,骆辰迈也没有用多少的力气,骆辰逾喷出一口血,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骆府,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可到底没敢打发人去请太医,毕竟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请了太医,再传出去些有的没的,一个“心生怨尤”的大帽子扣下来,骆氏可不就得倒霉,不管是上皇还是忠顺,可都不是什么大度之人,这一点,骆辰迈保证! 不能请太医,也只能打发人去了公主府,林家供奉着大夫的。隐隐地觉得自家五弟心胸太过狭隘的同时,骆辰迈也觉得忠顺王府欺人太甚,这哪里是在结亲,简直就是在结仇啊。 毕竟是王府郡主出嫁,难道以为自己能护着闺女一辈子了不成? 傍晚旨意传下来,林家自然也是听到了消息的,不管夫妻俩对于骆辰逾的婚事儿都没有什么感觉,黛玉曾经不少次地见过这位青离郡主,满口盛赞她的教养不错,虽然是庶女,可气度,品貌,都是一等一的。 骆辰逸闻言,不时地附和一二,惹的黛玉谈兴愈浓,又额外地品评了几句忠顺王爷家的几位姑娘,大有停不下来的节奏。 不过少顷,便有人打算她的谈兴,骆府打发了人来请大夫过府,说是五爷吐血晕了过去。 黛玉夫妇俩对视一眼,饶是和骆辰逾不大和睦,可骆辰逸也觉得心中沉甸甸的,生不出什么幸灾乐祸的心思来。 少年呕血,年寿不久。 “不行,我过府去看看,如今老爷太太都不在京中,二哥只怕是要落下埋怨了……” 骆辰逸便指挥着人去给他找衣裳,便对着黛玉道。 “好,早去早回,实在情况不好,你晚上便留在府上吧,希望五叔没有大碍!” “嗯,我尽量赶回来,你也早日休息,别等我了,带着孩子一起睡吧。” 黛玉亲手照顾着丈夫换好了衣服,闻言点点头,骆辰逸看着她低眉顺目,一副小媳妇的温婉模样,忍不住地低头在她脸上啄了一下,窘的黛玉轻捶了他两下,这可是在人前,自己可该如何做人? “我媳妇儿,我乐意!” 看着她一脸的嗔怪,骆辰逸回了一句,然后摆摆手,大步地离开了…… 黛玉捂着自己的脸,无声地笑了出来,满脸的红晕,却是久久不散。 看着四弟亲自地领着大夫来了,骆辰迈总算是放心了许多,急忙地迎了上去,一边儿大夫诊脉,一边儿低低地对着四弟说了之前传旨时的情形。 骆辰逸看着床上面如金纸的骆辰逾,竟是头一次,没有生出任何的幸灾乐祸的心思来。 “二哥,别着急,五弟肯定没事儿的。” 听着骆辰逸的安慰,骆辰迈没说什么,只是苦笑着点点头,他比谁都希望五弟没事儿,否则的话,可该如何向二叔交代? 二叔二婶简直将辰逾当成了命根子,到时候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可真心是说不清楚的。 好在大夫的诊脉结果还不算是糟糕,虽然呕血了,不过也不完全算是坏事儿,最怕的是憋在身体内,发散不出来,那样才糟糕呢。 现在这样,听着凶险,可到底来说,只要好生地调养,问题并不大。 不过骆辰逾如今的身体比较弱,所以要更加小心才好。 林家供奉的大夫祖上也算是大家,不过后来子孙不肖,家族败落。 好在他年纪虽然不大,可医术却也算的上是精湛的。 骆氏兄弟俩闻言,放心了不少。 大夫的银针下去,骆辰逾并没有醒来,不过眉间却已经舒展了开来,这是睡的熟了。 “这是药,这是药膳方子,这是各项禁忌,日后多加注意,三五个月的,便无大碍了。” 听着这话,骆辰迈总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吩咐人下去熬药去了。 外面的骆婉瑜却是得到了消息,一脸紧张地奔了进来。 在看到骆辰逸的那一霎,骆婉瑜的面色也是略略地有些发白,低着脑袋,不敢和大哥对视。 低声问了两位哥哥之后,她才问起了骆辰逾的情况。 骆辰迈自然也是知道这兄妹之家的眉眼官司的,毕竟他为长,所以仔细地对着骆婉瑜说明了五弟的情况,婉瑜是个精细的孩子,二房的庶务一直都在她手上,骆辰迈自然是说的仔细,这许多的事情可不止是要自己和妻子操心,婉瑜是更好的人选。 听着二哥并无大碍时,骆婉瑜这才放心了不少。 兄妹之间虽然有过争吵,彼此间也有过嫌弃,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她哪里就能狠心地让他病下去呢? 听着二哥的拜托,骆婉瑜点点头,即便二哥不说,她自然也会好生照顾二哥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呢。 这样想着,这些日子兄妹俩积攒的怨气虽然未尽数消了,可也差不多都散了。 既然没事儿了,骆辰逸惦记着家中的黛玉和孩子,便提出了告辞。 夜色已深,骆辰迈便不再挽留,亲自地将他送到了府门口,看着一行人打马归去,这才转身去了书房,这有些事情,还需要和二叔通信,告诉他一声的。 当然,还有内宅,也要吩咐一声,让妻子多加注意。 婉瑜虽然能干,可毕竟是个孩子,万一有什么疏忽的呢? 骆辰迈想想远在江南的大哥,简直羡慕坏了,这本该是大哥的责任,却要自己来操心,真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二叔重担在身,未必会进京,可二婶应该很快就要上京了吧,毕竟五弟的亲事总要有长辈来操持的,母亲的年龄大了,精力不济。 可婚事操持,却是有一系列的事情的,况且只怕二叔二婶也不放心长房吧。 因着长房和四弟走的近些,所以二叔二婶一直带着几分提防,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二选一的话,在四弟和五弟中间,肯定是选择四弟,而不是被宠的没点儿城府的五弟。 不过是太监的几句奚落罢了,他就能呕血,这样的人,真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骆辰迈心中想了许多,第二天便请了假,在家中看顾自家五弟,骆家的请的官媒也到了忠顺王爷府上,虽然是上皇赐婚,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了,可到底为了表示重视之意,骆家作为男方,还是要上门提亲的。 忠顺王不大将骆氏二房放在眼里,可事关自家闺女的终身,还是吩咐了王妃要多注意些,看骆家是否有不喜,有生怨。 王妃心中腹诽,巴不得呢。 官媒既然上门,她也没有什么可阻拦的,痛快地就将庶女的八字给交了出去,留下了骆氏子的庚帖。 虽然骆氏二房不在京中,可有长房操持,忠顺亲王只怕是更欢喜呢。 骆辰迈显然是要更进一步的,京营节度使这个职位显然就是上面那位留给骆辰迈的。 可骆氏是父皇的心腹,可不是自己的心腹,所以嫁个庶女出去,也算是和骆氏扯上了关系,不见得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可也要在皇帝的心中种下一根刺,省的他成日里地就想着拉拢人。 想想宫中身体越来越糟糕的父皇,忠顺的眼神明明灭灭,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续的老臣凋零,身边人渐渐地离去,对于父皇来说,自然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忠顺其实对于目前的局势已经认了,也死心了,可偏生就是不想让高高在上的那位顺心,总是要给他找点儿事情才行,添添堵才好,可别成日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搞的好似谁欠着他一般。 这些眉眼官司真心是没谁知道,骆家除了苦笑之外,还能如何? 无妄之灾说的便是这种情况。 骆氏嫡支这一辈,现在就只有一个骆婉瑜了,她的亲事还需要早日定下比较好。 骆辰迈听着自家四弟这话,直翻白眼。 “你这个身为亲兄长的倒是悠闲,可这种麻烦事儿,却要找我,我怎么那么倒霉的慌?” 第132节 骆辰迈尽管抱怨归抱怨,可事情还得做。 这事儿出来母亲和妻子外,他还能托付谁? 骆老太太这几年不大爱出门,也实在是不知道各家子弟的情况,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个合适的人选去? 再者说了,尽管小宋氏看着并不大重视这个闺女,可毕竟是人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自己这个隔房的大伯母替她安排了终身,让小叔子夫妇该如何想? 这根本就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儿子的分析,这其中的纠葛,她又不能不多想,真心是难死人了。老太太纠结,骆张氏也是有些自己的小九九,她的弟弟,也该是时候说亲了。 婉瑜,这个妹子,看着冷清了些,可到底是个好姑娘呢。 可万一婆婆嫌弃自家落魄了,家底子薄呢? 可是想想自家弟弟如今已经六品的翰林院编修了,也算是少年英才,比起五弟还要能耐几分。 尽管父母已经不在了,可到底家底子还在的,又有骆家的扶持,自家弟弟将来虽然不能说是前程不可限量,看到底也比一般人家的子弟强些。 自打弟弟中了进士之后,便不断地有人上门提亲,可她总觉得那些人家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再者说了,也想给弟弟找个靠山,骆氏如今虽然大不如前,可比起别人家,那还是参天大树。 弟弟娶了骆氏女,张家嫡支也得掂量掂量呢! 可此事总要先和丈夫商量,然后再说给婆母听,如果丈夫这里不赞同,她就死了这条心。 骆辰迈听了自家妻子的这番话,倒是沉吟不定了。 自己的小舅子,说实话,真心是个老实孩子,学问也好,自己觉得行。 “你去找太太问问,看母亲是个什么想法,如果行,咱们再找四弟,五弟问问。” 骆张氏闻言,心中多了几分欢喜,毕竟丈夫这里同意,说明有门儿。 伺候着丈夫用了早饭,又料理了几件家务事儿之后,骆张氏带着人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虽然她的身体好了许多,可儿子还是养在婆婆的院子里,自己实在是精力不足,这样倒也好,大伯家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日后分家,二房能分到多少? 希望婆婆能怜惜二房一二…… 第74章 74|城 自从骆辰逾的亲事定下来之后,骆辰迈这个隔房的兄长便一直地在为堂妹的终身操心。 嫡支只剩下了一个骆婉瑜,可随着这几年骆氏的起复,不管是自己的回京还是二叔的出京,再不然现在朝堂上颇引人关注的四弟。 总之,要说骆氏如今没落了,倒也不尽然。 虽然比不上父亲在世时那样风光无限,可到底多点开花,又有大哥在江南士林中的好名声,如今的骆氏,不得不说,根基比以前更加更加地稳固,再不是之前那样,阖族的荣辱,便寄在父亲一人身上,父亲一旦倒下,骆氏就跟无头的苍蝇一般。 现在,即便是自己出事儿了,可还有大哥在,有四弟在,有二叔在,朝堂上也有个说话的人了。 也不是骆辰迈自傲,可明显地能看出来,骆氏的未来,是光明的。 可在下一代成长起来之前,自己兄弟还得谨慎了再谨慎。 想要攀附骆氏,和骆家结亲的人家真心不少,可偏生,骆辰迈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骆家实在不宜再和显赫的人家结亲了,已经有了两个公主府的亲戚,又有大嫂娘家,也是显赫一时的人家,自家媳妇儿虽然父母均不在世,可是张家也不容小觑。 这样联络有亲下来,按着四弟的图一展示,一目了然,庞然大物,也怪不得当今对于骆氏百般忌惮,各种削弱了。 现在骆氏二房又和忠顺亲王联姻,他已经能想象到皇帝只怕是在跳脚了。 所以到了婉瑜这儿,也只能委屈她了。 自家妻弟真心是个不错的少年郎,除了家世外,也配得上自家堂妹,这样低嫁,也少让骆氏惹人侧目些。 至于自家媳妇儿心中的那点子小九九,他自然是心中有数的,不过正好自己也有这方面的诉求,所以并未戳穿,只让她先去和自家母亲聊聊。 果然母亲那头没有更好的人选,定下了自家小舅子又有何妨? 骆辰迈的这些算计自然也是无人知道的,便是骆辰逸,素日里也是知道自家这个大大咧咧的二哥是个藏拙的,可也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深沉的心思。 不得不说,固式思维害死人,尽管不会和世人一样觉得武将都是莽夫,空有一把子的蛮力,可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骆辰逸还是看轻了自家二哥。 不提这些,回头再说骆张氏,伺候丈夫去上朝之后,处理了几件家务事儿之后,便带着丫头婆子,前呼后拥地一起去了骆老太太的院子。 骆旭因着身体稍弱些,所以一家子都娇惯些,到了现在已经五岁了,可还没有开蒙,骆辰迈打算等儿子再大两年了再说,七岁也不算晚了。 所以他还能逍遥一阵子,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厮,又有几个小丫头满院子地乱跑乱撞,在看到自家母亲时,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污脏,直接地扑了过来。 小孩子虽然身体弱些,可淘气起来,和一般孩子无二,这让骆张氏面上欢喜不已,不过也嗔怪道,“这样暑热的天气里,你也不怕中了暑气,再病倒了劳祖母,父亲担忧,你心中不愧的慌?” 许是因为自小儿身体弱之故,所以骆旭的心思比起同龄人要细腻一些,也成熟些,笑着道,“难道母亲就不担心儿子了?我才不相信呢!不过是趁着早上这会子凉快些,所以出来玩上一阵子,等过一阵子,太阳倾斜过来了,儿子便回房了,母亲别担忧,祖母这几日似乎有些不大舒服,半夜常咳嗽,儿子已经听了好几回了,可偏生祖母拦着不让人请太医,也不让人告诉父亲和母亲。” “旭儿做的很对,母亲这便使人去请了太医去,旭儿替父亲和母亲孝敬了祖母,日后也要精心些,母亲先谢谢旭儿费心了。” 听到了表扬的小孩子一脸的骄傲,欢喜的小脸儿上红扑扑的,挺了挺小身子,对着母亲郑重地应下了。 母子俩手牵手一起地进了骆老太太的屋子,果然她脸上带着倦意,只怕是夜里没有睡好。 不大一阵子,听说是请了太医过府,骆老太太虽然嗔怪儿媳太过小心,可到底是晚辈的一番孝心,这其中又有自己宝贝孙子的功劳,老人家更加欢喜。 太医诊脉,开方子,这些例行的都不在话下。 送走了太医,伺候着婆婆用了药,一番忙碌折腾之后,骆张氏终于提起了骆婉瑜的婚事。 这事儿骆老太太也听儿子说了,可到底,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有太过合适的人选。 此刻听着儿媳说起了自己娘家弟弟,老太太倒是沉吟了起来。 骆张氏只觉得自己的心悬了起来,生怕被老太太给否了。 “毕竟是二房的事情,你二叔二婶虽然不在京中,可只怕过些日子,你二婶就要进京了,我不好拿主意,等你二婶回京了之后再说,你二婶娘家,宋家也有个适龄的闺女,和亲家哥儿年龄相差不大,你找人问问,不也是多个选择,虽然婉瑜好,可万一不成呢?总要多做一手准备,还有镇国公牛家也有个幼女,是牛太太的嫡女,不也是合适的人选,你说是不是?” 骆老太太虽然也觉得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都算是不错,可小宋氏的心事她也是知道些的,心高的很,只怕是瞧不上张氏的旁支子弟的,尤其是媳妇儿娘家又算是没落了。 骆张氏自己也知道自家弟弟的情势,听着婆婆这般说,算是心中有数的,笑着道,“这倒是,我只觉得不管是婉瑜还是我弟弟,都是好孩子,便想着往一起凑,可毕竟这事儿啊,最后还得二叔二婶做决定,咱们也找找,将人选都挑出来,最后如何,还是看二婶的吧!” 尽管没有达成目的,可骆张氏也不恼,之前自己一叶障目了,是呀,不管是宋家还是镇国公牛家,比起骆氏二房都不差什么呢! 解开了心结的骆张氏自然是没有什么强求的,和婆婆聊起了各家的闺秀,公子。 闵榕城·巡抚衙门后宅 虽然上面有总督,可因着他是骆氏嫡支,又是皇帝钦点的,所以骆文远在地方上的日子真心不错。 百姓们在听说了他是骆将军的亲叔叔之后,对于骆辰迈的信任和感激便转嫁到了骆文远的身上了。民心可用,骆文远的日子自然是舒服逍遥的了。 这日,他回到了内宅,看着妻子的脸色很是难看,也是略略地有些想不明白,毕竟自从离开了京城之后,小宋氏脸上的笑容便一直没断过,二品的诰命夫人,在这闵榕城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断然是没有人会给她气受的,所以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小宋氏的眼泪再是控制不住了,之前她已经哭了一鼻子了,为儿子,为自己! 小宋氏将京城送来的信推给了丈夫看,骆文远还是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的,可是在看完了这信之后,面色却是略略地有些难看。 虽然骆辰迈的信中没有说什么,只说了上皇为儿子赐婚,女方是忠顺王的庶长女,青离郡主。 可骆婉瑜的信中,却是详细地说了这件事,传旨太监的无礼,二哥吐了血,堂兄和大哥的各种忙碌,诸如此类,很是详细地说了在京中发生的一切。 骆文远的脸色便也不大好了。 “儿子留在京中,受了这样的委屈,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于心何忍?忠顺王府简直欺人太甚,他们家的女儿难道是金枝玉叶,什么天潢贵胄不成了?不过是个庶女,哪里这样……” “好了,收拾东西,你快点回京,不管如何,既然上皇已经下旨赐婚了,那么此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忠顺王爷可不是个大度的,睚眦必报的主儿,所以怠慢不得,否则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应景了就是麻烦。闺女的亲事儿也该定下来了,可别再让人算计了,再者,大嫂的身子也不好了,万一有什么变数,女儿又得耽搁一年,所以早点定下来好些。大舅兄的小儿子,如今也是国子监里读书,是个上进的好孩子,你瞧着如何?还有辰迈的小舅子,已然是官身了,也是少年有为,你回京了之后多方查探查探,再和大嫂商量一下,早日定下来吧!” 骆文远一脸的疲色,对着妻子道。 “老爷,那样岂不是太过委屈婉瑜了,虽然她是个孤拐的性子,我也不知道气过她几回了,可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我哪里能委屈她低嫁?” “低嫁有低嫁的好处,闺女将来有娘家哥哥撑腰,不至于受委屈,女婿家也要依附咱们过日子,这样女儿出嫁之后才能腰板挺直,你多想想吧。” 对于闺女,骆文远不大上心,一切都随着小宋氏的心思好了。 “老爷,毕竟是二房的女儿,虽然说大嫂是好心,可毕竟还有别人呢……” “你看着办吧,毕竟大嫂对京中情况熟悉,所以多问问她的意见,总是好的!” 骆文远皱眉,对着妻子道。 “我知道了,闺女的事情总得要你这个当爹的点头了才行,放心吧,我总不会坑了闺女的。” 夫妻俩又说了几句关于上京之后的事情之后,便歇息去了。 三日后,收拾了东西的小宋氏从闵榕城登船,随着送贡品的内务府的官船一起上京。 顺风顺水的话,半年后她便能进京了,这里的一切都挺好的,可终究离着子女太远了些,小宋氏一直挂念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尤其是体弱的儿子。 想想心高气傲的儿子定下了那样的亲事,心中还不知道如何堵得慌呢,小宋氏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第75章 75|城 小宋氏回京的那一日,骆辰逾带着人亲自地候在码头上去接人,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母子两人皆是感慨万千,泪洒当场! 小宋氏看着消瘦如柴的儿子,脚下虚浮,面儿上也没有多少的血色,泪已涟涟,毕竟这伤在儿身,疼在娘身。 儿子是自己的命根子啊,可偏生被人毫不重视地糟践。 对方又是上皇身边的内侍,甚至连心生怨尤都不敢,更遑论是报仇了。 再想想即将要娶的那位儿媳,小宋氏更加心塞。 按理来说,娶了个郡主,对于自家儿子的前程未来是有助益的,可偏生,便是她这样的内宅妇道人家,也是知道如今忠顺亲王的尴尬地位的,更别说是其他了。 他和皇帝对着干,那是有资本的,可万一皇帝迁怒呢? 儿子的前程,那不就完蛋了? 尽管如今丈夫也是位高权重,可是在京中,贵人遍地,小宋氏完全没了在闵榕城的高声大话,整个人看着谦卑了不少。 回到了府上之后,小宋氏略做洗漱便去见了大嫂,骆老太太看着憔悴的小宋氏,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这不安慰倒还好,安慰了下,小宋氏心中更加委屈的慌。凭什么倒霉的就该是自己的儿子?凭什么委屈的就该是自己的闺女呢? 平时沾光的时候没见着,可该受委屈的偏生都是自己的一双儿女,怎么能这样不公平? 小宋氏的心思无人知道,她哭了一阵子之后,问起了之前两家交换了庚帖,定亲的事情。 骆老太太自然是事无巨细,都一一地说给了小宋氏听。 第133节 虽然交换了八字,可到底她也没使人去合,便是等着弟妹回京,这一切也该二房自己做主的。 聊完了这些,看着小宋氏一脸的倦意,骆老太太急忙让她回去歇着了。 既然二房的女主子回京了,骆辰逾兄妹俩的事情就轮到她做主了,长房众人真心是松了口气的。 这种责任,又是事关终身的大事,真心是谁都不想担干系呢。 纵然小宋氏再有百般的不情愿,可也只能请了官媒上门,开始走程序。 毕竟是王府郡主,她何曾敢怠慢半分? 忠顺王尽管失势了,可更加讲究,管你是不是什么亲家呢?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挑剔的半死。 定亲时送的两只大雁,是琉璃的,全身沾满了各色宝石,没有万儿八千的绝对拿不下来,可饶是如此,那位王爷嫌弃这琉璃不够通透,颜色泛浊。 又是定亲那日当着宾客们的面子嫌弃的,说是骆家二房小家子气云云,呕的小宋氏三日没吃下饭,夜不成寐。 当然,一同嫌弃的还有插戴的凤簪,据说是不够华贵,上不得台面。 那可是骆氏的传家之物,是自己当初进门之后,丈夫交到自己手上的。 小宋氏真心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遇上了这么个混不吝的,除了能将自己给呕个半死之外,也是无能为力。 这桩婚事儿从头到尾都不顺,主要是这位爷整日里嫌弃,嫌弃完了这些之后,便让人传了话过来,看着二房嫁女,顾家的侯夫人嫁妆可是丰厚的很,若是这聘礼上有什么寒酸的,那么他就亲自上门找骆家人说道说道了。 小宋氏顿时要给气疯了! 要知道骆婉慧的嫁妆粗略地估计,没有四五十万是打不住的,外加上叁拾万两的压箱银子,谁家娶个媳妇儿要出四五十万两的聘礼啊? 这不是嫁女儿,这是卖女儿呢吧! 使了管事儿的回杭州卖铺子,买田庄地换银钱,另一边又在京城准备聘礼,小宋氏自从回京之后就没有欢喜过一日,无法展颜的她在外面还得强颜欢笑,表示自己对于儿子的亲事各种满意,话里话外的意思,自家儿子能娶到王府郡主,简直就是烧了高香了。 虽然不少人在附和,可也能听出来小宋氏的言不由衷,想想这些日子忠顺王府的那些流言蜚语,众人对着小宋氏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这哪里是在娶儿媳啊,这简直就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好在那位青离郡主虽然不是王妃所出,可真心是个不错的闺女,对于骆家来说,这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父王弄了这么一出,诸多的挑剔,青离郡主自己心中也是凄苦,可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她都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悦来,因为王妃说的原话便是:“你父王多疼你啊,都超过你哥哥了,这为了让你日后在骆家能挺直了摇杆,你父王也不惜得罪人,遇上这么疼你的父王,你可得惜福呢!” 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青离郡主除了一脸的欢喜和感恩之外,又能如何? 明显地,从自己开始到底下的三个妹子父王和王妃只怕都是要借着儿女婚事敛财的,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她倒是要瞧瞧这么疼惜自己的父皇和王妃会给自己准备多少的嫁妆! 和青离郡主一个心思的还有小宋氏和骆家人。 忠顺王爷打着疼惜女儿的幌子诸般地折腾二房,虽然不至于感同身受,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骆氏在京中,简直就成了一场笑话。 二房受辱,不见得别人会将大房剥离,毕竟两房还在同一个府上住着,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指指点点,骆家的几位男人谁没有听过。 便是骆辰逸,一向不待见这个弟弟,瞧不上他那副小家子的算计模样,可这次他也是真的恼了。 忠顺亲王么,呵呵,等着! 皇帝虽然不知道自家这个弟弟到底是在耍什么昏招,可这样的局面却是他喜闻乐见的,毕竟侄女儿嫁入骆氏,便和骆氏成了姻亲,联络有亲啥的,听着真是恶心人。 皇帝自己自己愤恨了好几日,将自己的书房给砸了两回,让底下人战战兢兢,担惊受怕不少。 可自从骆家和忠顺亲王府的婚事开始,皇帝所有的暴躁心情全然不见了,成日里乐乐呵呵,吩咐了戴权全程关注两家的进度,既然是侄女儿出嫁,自己这个当伯父的,自然也是要添妆的。 听着皇帝的吩咐,赵皇后简直无语,您还不如说自己是要看热闹的,这样明晃晃地不遮掩,真的好吗? 不过既然皇帝吩咐了,赵皇后也只能依他之意,准备的不过是些内造的丝绸,布匹啊,龙凤玉佩,簪子,珍珠这些东西。 说起了骆氏,赵皇后想起了自己的一桩心事来,当初拒绝了大骆氏进宫廷,可现在她都再次怀孕了,可孙媳妇儿头胎还没怀上,如何能不让她着急? 这小骆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皇后想想,小骆氏的父亲如今也是朝廷二品大员,做孙子的正妻也是绰绰有余的,让她做侧的话,皇帝会不会多想? 可不想,打骆婉瑜主意的可不仅仅是赵皇后,她娘家嫂子赵太太进宫来,希望小姑子能为自己的小儿子指婚,这人选便是骆氏二房的这位嫡幼女。 赵家的小儿子和之前的顾子言是一个德行,甚至更甚,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年纪不大,不过这嫖过的女人,燕环肥瘦的,快要凑足百人之数了。 据说他有个愿望,便是在自己成婚之前,看尽天下美人,凑足百美! 赵家身为后族,自然是位高权重的很,他自己嚣张跋扈,呼风唤雨的,也是没人敢拦着。 当然,这位也不是个没讲究,混不吝的,他的要求可不低,非清倌人不嫖,生怕自己染上脏病,日后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样一位声名狼藉的侄子,赵皇后是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的,也是怕他对儿子有什么影响,所以曾经下令斥责过,让自家哥哥嫂子严加管教的。 可惜的是,赵家夫妇有了长子顶门立户,对这个幼子简直宠溺有加,哪里舍得说上一句半句的重话了,更别提是严加管教了。 皇后姑姑不喜欢他,赵哲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慢慢地收敛了些,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再惹出那么多的是非来了。 可到底,私下更混账,身边的丫头,基本上就没有完璧,但凡是他看上的,总要想了法子得逞,曾经竟是逼的自家大嫂身边的一个丫头一头碰死,惹的父母勃然大怒,弄的嫡亲的哥哥也是一顿暴打,这才收敛了下来。 不过每月花在这青、楼、妓、馆的钱可不在少数,可到底赵家家底子丰厚,赵太太又私下里贴补儿子,所以他手头宽绰,惹的一众纨绔越发地追捧,也是京城纨绔圈里不可一世的人物呢。 便是百花楼,他也从其中赎买了三五个妙龄的女仆的,至于这些女子最后的下场么,谁也不知道。 赵皇后对于自己侄儿的德行一清二楚,往日里不想说,不想听,不过是不想脏了自己的嘴,不想脏了自己的耳朵,可谁知,自家大嫂竟然敢大喇喇地进宫让自己指婚,这是多大脸? 她刚刚生出了要说给孙子的侧室的人选,赵哲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想和自己的孙子抢女人了? 赵皇后的面色很是不好看,对着赵太太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劈头盖脸地一顿,随后使人打发了她出去。 赵太太尽管也知道自家如今的荣光全赖这位高高在上的姑太太撑着,可到底,对于她毫不留情地嘲讽嫌弃自己的儿子,心中不痛快也是有的。 可毕竟人家是贵人,自己又能如何? 只能委委屈屈地离开了宫廷,回了家。 赵太太尽管年纪大了,倒也是风韵犹存,所以赵大人对于妻子也是有几分感情的,后院的几个女人不过是摆设罢了,所以听着她的哭诉,赵大人气不打一处来。 自家这个妹子,尽管是皇后,可一直都是个孤拐的性子,一直和府上不亲,自从母亲没了之后,和娘家便没了多少的往来。 可谁知,有朝一日,上皇退位,今上登基,自家妹子成了皇后呢? 母仪天下,恩泽家族,赵家成为了后族,承恩公啊,风光显赫,这权势带来的美妙滋味儿简直令人迷醉。 赵大人尽管也知道娘娘和自己不亲,和家族不亲,可他怎么能让这种关系淡下去? 除了奉承巴结皇长子外,品尝到了联姻好处的赵大人便想着将闺女许给皇长孙,这样的话,赵家和皇家的下一代也是联络有亲,能永葆赵家的富贵。 可惜的是,自家花容月貌的女儿,娘娘竟然瞧不上,简直令赵大人郁闷,不过是个外地督抚的闺女罢了,尽管督抚在地方上呼风唤雨,能算的上个是人物,可是到了京中呢? 难道能比自己这承恩公还尊贵了? 皇长孙之妃,成亲三载,可仍旧没有怀孕,有传言说,娘娘和二皇子妃如今已经在挑选侧室的人选了。 这京中适龄的闺秀是有数目的,毕竟是皇长孙的侧室啊,恼不得将来便是贵人呢!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地就能选上的。 可偏生,有骆家二房的幼女,又是嫡女,又是龙凤胎的,本人品貌也是出众的,自然是自家闺女的竞争对象。想想自己那个如今还混不吝的浪荡子儿子,赵大人眼前一亮,这不是很好嘛? 和骆氏联姻,多了一门尊贵有实权的亲戚,又为自家女儿减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简直两全其美。 可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他的儿子的大名赵大人再偏心,也知道是不大好听的,好在宫中有娘娘啊,果然娘娘赐婚,骆家肯定是无法拒绝,毕竟上皇赐婚,忠顺王爷这些日子闹出来的笑话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以既然忠顺王爷可以强权压人,为何赵家不行? 设想的挺好的赵大人便让妻子进宫去求自家妹子,可谁知,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对于贵人,虽然表面上不敢抱怨,直说自己的儿子是个混账,也恼不得贵人生气,可到底,心中只怕也是有几分抱怨的。 赵大人夫妇简直要郁闷死了,这样一出出的筹划,难道最后都要成空吗? 那么自家的富贵岂不是要成一场梦? 不行,还是不能坐以待毙,总要试试的。 所以忙的焦头烂额的小宋氏迎进了赵家请来的官媒。 “赵家?承恩公府上?” 听着官媒的来意,小宋氏蹙眉问道。 官媒自然是能说会道的,尽管知道这位小公子的大名,不过作为官媒,保媒拉纤的,仍旧将赵家的这位小公子给夸成了一朵花儿。 小宋氏对京城的公子,闺秀的不大熟悉,听着这个情况,人家又是高门大户,又是皇亲国戚的,这心中便有几分的愿意。 可毕竟这儿女婚事,待要慎重以待的,所以她也没鲁莽,只说这事儿不是自己能决定下来的,总要征询了自家老爷的意见了才行。 官媒想想自己刚刚的那些夸大之言,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讪讪,留下了帖子之后,递话成功,便离开了骆府。 小宋氏如今也是谨慎了许多,手持赵家送来的帖子去大嫂子的院子,大嫂在京中多年,自然是经见的多,既然是有名有姓的,自然也是了解这位承恩公府的小公子的。 听说是赵家上门提亲,男方又是赵哲,骆老太太的面色很是难看。 “京中的第一纨绔,男女不忌的混账行子,整日里在欢场上不回家的完蛋犊子,竟然也敢肖想我骆氏女?赵家也是不要面皮了!” 骆老太太一辈子刚硬,对着婉瑜这个侄女儿也是心疼几分的,也没想着要将她往火坑里推,自然是勃然大怒,这恶言便吐露了出来。 众人真心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主子生过这样大的气了,一个个敛神屏息,大气儿不敢出一下。 “大嫂,不至于吧?赵家毕竟是后族,纵然子弟再不肖,可也不会这样放纵吧?” 小宋氏想想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对于男儿家的教养,一切都是从严的,讲究的是世家风范,所以犹不全信,一脸惊诧地问道。 “二婶,这不是儿戏,母亲如何会空口白牙,污人清白,这位赵家的小公子,在京中也是鼎鼎大名,纨绔中的头名人物,虽然无欺男霸女的恶行,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二婶若是不信,使人去外面打听打听便知的,万不可答应下来,哪怕是寒门子弟,只要上进,婉瑜日后还是有盼头的,可是一旦嫁给了这个,一辈子只怕要毁了。” 听着她的质疑言辞,老太太气的不想回答,骆张氏便站了出来,进一步地对着自家二婶解释道,这可真心不是是小事儿,这种事情,谁敢胡说,不怕生仇的吗? 尽管二婶可能看不上自家弟弟,可骆张氏也没想着将小姑子推到火坑里的心思,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啊! 既然一个两个这样说了,小宋氏自然是知道这并不是空穴来风,之前心中的那点子沾沾自喜消失不见,脸色难看的吓人。 想想二房今年是不是触了霉神,还是说这一个两个的都觉得骆家好欺负的? 小宋氏面色难看地回去了,刚进了院子,便打发了外院的管事儿出去打听这位赵哲的风评,端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可外院的宋四送进来的消息,简直比起大嫂和侄儿媳妇说的更甚百倍,小宋氏气的面色发白,双手颤抖,喉咙里嘶哑着说不出来话来。 当天晚上,便传来了二房太太身子不爽利的消息来,骆张氏代表婆婆和长房带着人参药材地去看了看小宋氏,看着她面色惨白,心中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骆婉瑜作为女儿,在一旁伺候母亲汤药,脸上难掩忧色。 听说小宋氏用了药,刚刚睡下了,骆张氏便带着小姑子出来说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让二婶想开些,别人想要算计骆氏,当骆家的男人是死的之类的。 虽然有些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可骆婉瑜还是一脸感激地谢过了二嫂的开解。 看着她这样,骆张氏心中暗叹,自家弟弟没福气,多好的姑娘。 况且,有了赵家这么一出,只怕婉瑜的婚事又要生了波折了。 对于别人的算计,骆家可能还会顾虑一二的话,对于赵家,可真心是没有多少的忧心。 第134节 在送走了赵家的官媒的第三日,有人一头撞死在了赵家门口的石狮子上,汉白玉的两只石狮子,是往日里赵家的骄傲和标志,因为这是当今登基之后,皇后赐给赵家的。 可是如今呢?竟然有人一头碰死在了上面,说是府上的公子逼、奸,自己的女儿誓死不从,赵哲恼羞成怒,然后活生生地将自己的闺女打死了。 家破人亡的老头子义愤之下,也只能用自己的这条命来讨个公道,他的怀中,是一张字迹不大清秀,略显潦草的状纸。 京兆府尹简直焦头烂额,这种涉及权贵,又是首善之地,竟然逼死人的戏码,简直活生生地将人给逼疯的节奏啊! 可偏生,上上下下地都盯着自己,他也不敢太过怠慢,一面让衙役将这尸体给收了,另一方面去查证此事的真伪,再接着,便是从窑姐儿的床上将赵哲给拘押了。 赵哲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了,光着屁股被人从被窝里给弄出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恼羞成怒的赵哲在青天白日之下,指挥着自己的小厮长随地跟官差们对抗起来了。 权贵豪奴,这些人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往日里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可是今日呢? 京兆府尹衙役们却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三五下地便将人给拿下了,毕竟都是些养尊处优之辈,哪里就是官差的对手了? 赵哲看着这些人丝毫不给自己这个承恩公府小公子面子,更加恼怒,胡乱地套上了衣衫,也是无奈,只能跟着这兵丁们回了衙门,进了大狱。 京兆府尹看着这一系列的证据,心如明镜儿,这事儿后面若是没有人算计赵家,怎么可能? 不过是两个时辰罢了,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到了自己手上了! 可赵家得罪的到底是何妨神圣,他却是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这不妨碍自己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然后上禀帝王啊。 看着他的折子,听着他的描述,皇帝的脸色不好看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这是皇后的娘家啊,想想他都替皇后累的慌,心疼这个女人,有了这样糟心的娘家,简直倒霉透顶。 皇帝将折子留下,让京兆府尹退下去了,这事儿不急,他总要再斟酌一二的,皇后的面子要照顾,可百姓也需要安抚,再者说了,借着此事,若是能知道到底是在算计赵家那就更好了。 事发之后,皇帝也使人去调查了,事情也是顺遂的不像话,显然这后面肯定有人谋划,可目的么,不得而知。 要说是算计赵家的一个纨绔小子,谁信? 赵家小子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到底目的如何,却是迷雾重重,让人看不清楚。 皇帝不急,说实话,若不是不让人诟病自己凉薄,皇后其实也是不急的,她恨不得赵哲这个蠢货去死呢,拖后腿的东西,活着干吗?浪费粮食。 可惜的是,那是她的亲侄儿,自己真心是不能不管的。 所以皇后打发了人去请皇帝了。 帝后两人相携这么多年,对于妻子的品性他还是知道的,再者说了,里里外外地都看着,他也不能给皇后没脸,所以忙完了公事之后,皇帝便出现在了坤宁宫。 帝后这对儿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夫妻具体谈些什么不知道,可皇帝是在坤宁宫用的晚膳后,才回到大明宫,所以不少张望之人便要掂量掂量了。 可千万别撞上去,让皇后再收拾了就不好了。 显然,皇帝还是站在皇后这一边的。 京城·承恩公府 赵夫人已经完全地乱了弦子,她的心肝肉,打小儿没吃过任何的苦头的小儿子,如今竟然被京兆衙门给抓了,关进了大牢。 府门口死了人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可完全没将这下贱种子死的事儿放在心上,除了觉得晦气之外,丁点儿没放在心上,使人去将外面的痕迹清洗干净,可别再沾上什么脏东西。 赵太太刚刚坐定,可不想,外面惊慌失措的脚步声,这在高门大户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直接拉下去一顿板子打死也不为过。 可在看到这人是小儿子的奶兄,又是一头一脸的血时,赵太太这才慌了。 赵哲被衙门带走的消息让赵太太觉得眼晕的慌。 可到底也是当家做主多年的,又不是没经过事儿的小年轻,急忙地使人拿了自家老爷的名贴,然后上衙门去打听情况去了。 若是能捞了儿子回来,那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行,衙门不放人,那么管家自然是需要上上下下地打点一通,至少不能让儿子在牢里受罪的。 至于结果么,赵哲自然是没有能那么容易地回来,可听说已经有铁骨铮铮的御史大人弹劾赵家了。 赵大人教子不严,纵奴行凶,夺人性命,简直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的御史,是御史衙门联合上了折子。 御史这种生物是令历代帝王都头疼的人物,当今也不例外,尤其是在看到这几位联合上弹劾折子的御史都是忠顺一系时,皇帝更加头疼。 忠顺这些日子不是忙着嫁闺女呢?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空闲时间来理会朝堂上的闲事儿? 当然,在心中咒骂自己的好弟弟同时,皇帝更加恼火的是,这赵家自己行事不检,所以让人抓住了切实的把柄。 赵哲的大名便是皇帝也有所耳闻的,更何况说是别人了。 这样的一个混账行子,皇帝恨不得直接弄死他算了,哪里会想着维护他呢? 现在又弄的自己被动了,毕竟忠顺既然出手了,这是逼着自己要保住赵哲了,皇帝想想,只觉得心中呕得慌。 不过既然赵哲得要保住,那么他身边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就都得收拾了才行。当然,也不能轻饶了赵哲,一顿板子总是少不了的。 教子不严,纵奴行凶,夺人性命的赵大人自然也是落不着好的,赵大人降职罚俸,调入清闲的衙门去度日好了。 至于死者么,如今已经死光光了,即便是想要做些什么补偿,似乎也没办法了。 这事儿便是这么了结了。 皇帝冷厉风行,赵哲身边上上下下的奴才一个都没有保住,两个替主子抗罪的,定的是秋后问斩,其他的几位推波助澜的,往日里撺掇主子生事儿的,一百板子下去,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多少进的气儿了。 便是赵哲,也是吃够了苦头,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又是五十板子下去,屁股被打了个稀巴烂,小命儿几乎不保。 至于赵大人,成为了礼部右侍郎,虽然是从二品,听着也是位高权重,威风凛凛的,可是礼部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清闲衙门,那是养老的地方啊,自己这样年富力强的年岁,硬生生地被调离了权力中心,再看着半死不活的幼子,想想宫中娘娘的告诫之言,赵大人几乎老了十岁。 赵太太哭天抢地,可也不知道自己该抱怨谁,只晓得守着儿子哭。 赵家忙着这些事情,还哪里顾得上什么和骆家的联姻,也顾不上什么皇长孙的侧室了。 总算是消停了下来,骆辰逸兄弟俩对于这样的结果倒还算满意,除了没想到皇帝还是开恩,放了赵哲一马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在这兄弟俩的算计之内。 只要结果好就成,至于过程么,小有瑕疵,那也是无法避免的。 忠顺王爷莫名其妙地又和皇帝闹了一场,简直将上皇给气了个半死,这个不孝子啊,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不成? 赵家倒霉,赵哲倒霉,要说这京中最欢喜的人中,肯定是有小宋氏的,听着皇帝老爷收拾了那混蛋,小宋氏简直双手合十,感恩戴德了。 想要坑了自家闺女一辈子,活该赵家倒霉,老天有眼呢。 可真心,闺女的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拖来拖去的,只怕日后更麻烦。 小宋氏如今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状况了,强撑着打听京中各家公子的情况,可真的能配上婉瑜的,没有几家。 娘家是个什么情况,小宋氏比谁都清楚,自家亲哥哥是庶子,所以就算内侄儿是嫡子,可她也不想将闺女嫁回宋家。 至于张家么,不过是个破落户儿罢了,如今不过是依附着骆氏生活。 当然,说的是侄儿媳妇这一房,而不是张家嫡支。 至于其他人家,一时半会儿地真的没有合适的。 骆辰逸就算是有合适的人选也不会主动凑上去,更何况他还没有合适的呢,自己认识的大部分都已经成了家,再不然就是做续弦的,也是太过委屈了骆婉瑜。 就算是有合适的人选,只怕小宋氏也不会相信他没有藏奸,是真心诚意的吧? 所以自己还是少自作多情了。 至于顾家这头,顾子言手下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上进子弟,可终究家境平平,所以都被岳母给否定了。 自己尽心了就成,他家娘子快生了,顾子言也是任性,找了皇帝批了假期,成日地陪在骆婉慧的身边,希望能陪她度过这个产育这一关。 且大长公主的身子也不大好了,顾子言两头儿都要照顾到,哪里有片刻的消停? 骆婉慧自从上次哥哥开解之后,倒真是有了很大的改变,至少,顾子言觉得,妻子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不跟以前似的那样虽然笑着,可还是让人感受不到什么热乎气儿。 夫妻俩现在正处于如胶似漆中,成天地想着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儿,男孩儿叫什么好,姑娘又该叫什么合适,这样无聊的话题,便是说上一整天,谁都不会觉得腻烦。 整个顾家除了忧心老太太的身体外,没有任何的不协之处了。 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又是经历了几次重大变故的,丈夫的离开,儿子儿媳的去世,虽然要强撑了下来,可现在各种病症都找上门来了。 所以这一阵子,三不五时地便会卧床休息,虽然太医上门诊脉之后都说没有大碍,可顾子言却是放心不下。 他偷摸地将早些年准备好的香楠木的棺材又抬了出来,使人重新刷了油漆,放着晾晒干,至于其他的,倒还好说。 祖母都快九十了,也算是长寿,自己本该是知足的,可心中还是惶恐不安,堵得慌。 他从记事起便和祖母相依为命,这些年祖母为了自己,四处奔波,淘神下气的,真心是没少操心过,现在好了,自己懂事了,成家了,有孩子了,本来想让祖母好生享几年清福的,可谁知,祖母又是这样三天两头地病倒了呢? 在书房里胡思乱想的顾子言听说妻子发动了时,也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了,提脚便往内院跑。 骆婉慧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折腾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生下了顾家的继承人。 大长公主听到好消息之后,顾不上自己的身子,赶了过来,看着重孙子,笑的欢畅。 第二日早上,伴随着重孙女敞亮的哭泣声,大长公主带着笑容,一脸满意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下子,顾子言傻眼了。 骆婉慧的身子虚,自然是动弹不得,他一个人操持着祖母的后事,只觉得哭都没地儿哭去。 可终究,心中还是在庆幸的,幸好这一胎是儿子,让祖母走的没有遗憾,否则的话,自己该是多么地内疚? 大长公主离世,上皇在皇帝和忠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顾家,也算是死后哀荣。 不过顾子言宁愿没有这种热闹,只要祖母还活着便好。 大长公主的丧事盛大无比,也是让人见识到了顾家的家底和顾子言的魄力。 祖母没了,可是活人还得熬着,顾子言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哀伤无处寄托,整个人因为忙碌,也是浑浑噩噩的。 饶是骆婉慧是产妇,是该坐月子好生保养的时候,可该出现的时候她作为顾家的主妇自然还是需要出现的。 灵堂烟熏火燎的,骆婉慧产后身子正虚的时候,哪里能撑得住,前面出去上一回,回来之后便要请太医诊脉。 他都这样了,众人自然是心疼,顾子言也顾不上失魂落魄了,既然先人已逝,那么就别折腾活着的人了。 终于熬过了七七,看着祖母的棺木徐徐下降,顾子言又一次地哭成了狗,当然作为孙媳妇的骆婉慧自然也是出席了的。 月子里没有养好,骆婉慧整张脸惨白惨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别人再心疼,又有什么用?这是规矩。 其实骆婉慧的待遇已经算是宽容的了,若是遇上苛责的家族,她此刻变条命没了也得扛着。 大长公主的葬礼结束之后,嗓子肿的说不出话来的顾子言和已经无法走路,被人抬着回去的骆婉慧一起开始了休养生涯。 日后除了烧周和出孝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太过折腾的时候了,两年时间也足够骆婉慧养好身子了。 骆辰逸如此地安慰自己道…… 第76章 76|城 第135节 京中的这一番纷纷扰扰忙完了之后,骆家二房和忠顺王府的亲事也只剩下最后的纳征和迎娶了。 这个过程中,自己到底受了多少的窝囊气,小宋氏已经数也数不清了,气到了后面,她甚至已经麻木不气了,反倒是淡定了,随人家去折腾吧。 遇上了这么个倒霉的亲家,除了感慨自己倒霉之外,她还能如何? 骆辰逸等人倒是没啥感觉,毕竟被人折腾的并不是自己,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只宽慰小宋氏,毕竟是王爷的郡主,天潢贵胄,王爷挑剔些,也是疼惜女儿之故。 这假话说多了,到了最后,也成了真话,真理了。 小宋氏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虽然知道这是假话,不过是安慰自己之词,可她还得脸上带着笑意,连连点头,是呀,是呀,能娶到王府郡主,确实是骆家的荣幸,儿子的荣幸呢。 至于背后,咬牙切齿也好,心中咒骂也罢,总归人前是不能露出半分不满的。 因着之前,隐隐绰绰地传出了骆家不满的消息,那位混账王爷竟然将女婿从国子监给提溜了出去,那样人多的场合中,竟然丝毫不给骆家面子,不给女婿面子,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顿臭骂。 骆辰逾整个人当时是懵逼的,再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岳父,这可真是在结仇吧。 众人议论纷纷,可小宋氏只为自己的儿子觉得委屈,有了这样的父亲,想想只怕闺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后面半辈子呢,儿子可要怎么熬? 可心中再如何地气苦,小宋氏也自己闭紧了嘴巴,吩咐下人们闭紧了嘴巴,万不可有忠顺王爷生出半点的不悦来。 骆辰逾因为这个,还病了一场,可毕竟是自己的岳父,是长辈,他真心不敢卧床休养的,只能强撑着每日出现在人前片刻,然后再让人送回去休息。 这半年多的时间,让母子二人饱尝了这种被强权打压的滋味儿。 这娶亲大事儿,自然是要等着骆文远这个当爹的回京吧,可偏生忠顺王爷似乎是没将亲家放在眼里,遣了王府长史来和骆家商量迎娶之事。 骆辰迈作为京中骆氏的男丁,陪着堂弟一起见了这位据说是嚣张跋扈的王府长史官。 别的倒还好,虽然口气硬,可嚣张跋扈倒是不至于。 骆辰迈也不想想,他是谁,骆辰逾又是谁,两人能是同一个份量吗?即便是再嚣张,可毕竟也是骆辰逾的岳家,他身为晚辈,也只能认了。 可骆辰迈呢,位高权重,又是隔房的兄长,王府长史又不是傻子,哪里会混不吝地就将所有人给得罪光? 那样的话,别说是其他人,单是自家主子就饶不了他。 这纳征和迎娶,一般总要隔上个一年半年的吧,王府这样行事,是不是太过仓促了些? 听着这位骆大人的委婉言辞,王府长史露出了个苦笑,现在整个人王府,除了小世子之外,几位郡主,县主都在办亲事儿,众人忙的团团转,可自家王爷哪里是好性儿的,说了不能推迟便是不能推迟。 不过他这次,还真是带着隐秘消息的,据说上面的那位身子不大好了,如今就是在熬时间了,所以才会如此地仓促,毕竟国丧,官爵人家可是半年不得嫁娶的。 骆辰迈兄弟俩闻言,也是唬的一愣一愣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仓促迎娶了。 当然,对于忠顺王爷的暴躁行径,骆家这边有了新的解读,毕竟是老父身子不大康健了,所以他会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理解个屁!”虽然面上不显,可小宋氏仍旧是心中愤愤,总归受气的不是你们,自然是可以说这样的风凉话了。 纳征时,骆家送去王府的聘礼是八十八抬,毕竟骆辰逾是弟弟,所以也不能超过姐姐太多了。 不过这聘礼真心让小宋氏快要吐血了,基本上将二房的家底子给搬空了。 即便如此,可忠顺王爷还是带着几分不满,嫌弃来嫌弃去的,听着别人奉承了几句,他这才算是舒坦了。 两家约定的迎娶之日便是腊八之后的两天,腊月初十。 离着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了,二房虽然一直都有准备,可毕竟还是略显仓促,饶是有这么多下人奔波主持,可小宋氏每天还是累瘫了。 毕竟儿子成婚,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按着以前的想法,她肯定是欢喜的,可是现在呢?总觉得喉间扎着一根刺,让人百般地不畅快。 骆婉瑜跟在母亲身后,忙东忙西,也算是见了世面,开了眼界,至于别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长房骆老太太带着儿媳,又打发了长房的奴才过来帮衬,总算是缓解了许多。 尽管儿子的亲事儿有许多的不足之处,可是小宋氏还是尽心尽力地在操办,生怕哪里有了纰漏,毕竟是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儿,她岂不是得后悔死啊? 上皇身子不爽利的消息其实是瞒不住人的,尤其是官宦人家,想想丧期不得嫁娶顿时头疼,所以这喜事儿不断,大家抓紧了时间,也顾不上仓促与否,喜事儿不断。 京中基本上都是联络有亲的,绕着弯儿的亲戚不在少数,所以纵然骆家自己也有喜事儿要办,可骆辰逸还是少不了往来几家的,大多数都是送了礼便离开了的,为数不多的几家略显亲近的,才会早点儿出现,帮衬一二。 至于骆辰逾的好事儿,尽管骆文远不在京中,可毕竟有骆辰迈这个堂兄在前面支应,倒也不用骆辰逸太过勤快了。 不过他能逃开,黛玉却是逃不开的。 毕竟是公主的身份,小宋氏话里话外,这郡主没什么了不起的,骆家还有个公主媳妇的。纵然骆辰逸是入赘出去的,这会子也没人提起此事了。 黛玉陪着招待皇室宗亲女眷们,当然也少不了朝廷重臣的各位诰命夫人们,倒也便宜。 两个孩子今日跟骆旭一般,跟在骆老太太身边,本来想着要送去顾家,让婉慧照看一二的,可喜事儿么,讲究的便是热闹,有了孩子,岂不是好兆头,也是更加地热闹。 黛玉虽然还略略地有些不放心,可到底也不好直接地驳了小宋氏的提议,所以就将孩子托付给了大伯母,身边马嬷嬷,两个奶母,几个丫头之类的一起伺候着,这才略略地让黛玉放心了些。 人多了孩子反倒是欢喜,骆旭自诩是哥哥,带着弟弟妹妹玩疯了,不过在长辈面前,倒是有模有样地,看着金童玉女的三个孩子,几位年长的诰命太太,宗室王妃的,赞不绝口。 儿子成亲,出风头的竟然是别人,小宋氏心中略略地有些不畅快。 不过想着今日是儿子的好日子,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自己呢,她也顾不上生气,人前人后地忙碌去了。 毕竟是王府嫁女,昨日送来的嫁妆倒是出乎意料地丰盛,忠顺王爷才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呢,青离郡主的嫁妆是一百四十八台,这其中虽然包括骆家送去的嫁妆,可到底不一样,小宋氏既是欢喜又是担忧。 已经是高门大户的王府郡主了,如今这嫁妆又是如此地丰厚,万一这姑娘是个跋扈的,日后难道要让自己看儿媳的脸色过日子? 想想还是别了,自己还是随着丈夫一起去任上吧,女儿也一起带走,京中就让小两口自己待着吧,之前想着要让儿媳妇立规矩,自己做老封君的心思不知不觉地淡了。 听着她话里话外的去意,骆老太太心中明镜儿似的,不过是怕王府贵女,是个跋扈的罢了,这一点小宋氏倒是杞人忧天了。 这忠顺王府其他的贵女品性如何,自己真不大清楚,可是这位青离郡主,实在是个柔善的性子,往日里也不曾传出来什么不好的传言来。 不过没有彼此相处过,骆老太太也不敢打包票,所以只能笑而不语,任她说了。 傍晚,小宋氏忍着心中的酸涩,接受了儿子新妇的跪拜,骆辰逾带着满肚子的心事和王府贵女成为了夫妻,曾经自己也想着自己要娶个公主郡主的,可是真的娶了位郡主,想想自家这些日子受的那些窝囊气,骆辰逾的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儿,他现在倒是宁愿自己低娶了,至少父母不用看人眼色,这样跋扈的王府贵女,真的能齐家吗? 饶是如此,想想那位令人头疼的岳父,他对于这位王府的郡主一点儿也不过怠慢,甚至还待要恭敬着,这样想想,简直不能更加心塞。 心情郁郁的骆辰逾对于同窗亲友,亲眷兄弟之间的敬酒来着不拘,几个伴郎基本上就是个摆设,看着他豪爽,众人越发地起劲儿,连连灌酒,最后还是骆辰迈这个当堂哥的看不下去了,这才使人将骆辰逾给弄进了空房间里歇会儿,吃口茶,醒醒酒,等会儿还有仪式呢。 “知道你高兴也别丁点儿没皆知,不为别人考虑,你总得要为二婶着想一二,她最是疼你,万不可让人忧心,是不是?” 骆辰迈看着丁点儿不见喜色,也没有羞涩之意的堂弟,劝说道。 今日岂止是骆辰逾,便是自己和四弟,也被人灌了不少酒,这其中,有多少人真的来参加骆辰逾喜事儿的并不知道,可看着这些围在四弟身边的老老少少,便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冲着骆氏的权势来的了。 “二哥,这成亲,真是没滋没味儿的,到底有多少的意思?弟弟觉得没劲儿透了!” 往日这位堂弟最爱端着,虚伪的紧,可今日看着他眉眼中的疲乏,想想他羸弱的身子,骆辰迈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都是那么回事儿,为人子者,总该担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总不能一辈子地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是不是?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些道理你肯定都明白的,自己多想想,青离郡主是母亲都赞好的,尽管出身高贵,可并不是跋扈的性子,所以日后夫妻相携,好生过日子,也让二叔和二婶少操心,便是尽了人子的本分了。” 骆辰逾闻言,心中宽慰不少,连连地谢过了骆辰迈,兄弟之间,总算是比往日里亲近了不少,少了往日里的虚情假意。 听了二哥的开解,喝了醒酒汤,心中畅快了不少的骆辰逾在司仪的欢喜声中,揭了新娘的盖头,两人喝了交杯酒,便是洞房花烛了。 小宋氏辗转反侧,基本上一夜未眠,不知道这新妇恭顺与否,儿子可有受了委屈,总之胡思乱想,一大堆的心思,再想想明日敬茶,自己是否该给儿媳一个下马威?让她也知道知道婆婆的厉害之处,零零总总,小宋氏若是还能睡的着,那才奇怪呢。 第二日早上,虽然一大早上起了,可是她脸上的倦意却也是无法遮掩的,小宋氏也不想在儿子大喜的日子里添堵,所以使人擦了厚厚的脂粉,将脸上的倦意给盖了下去。 不过看着儿子的脸色,隐隐中带着几分喜意,没了昨日的抑郁,小宋氏放心了许多,如果这位青离郡主是个柔顺的,大善。 最怕的便是新婚,所以她是装的,那样的话,日后受苦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小宋氏受了小夫妻的茶之后,又打发他们去了大房,给大嫂敬茶,也是感谢他们的费心。 自这日起,骆辰逾和这位自己以为的跋扈郡主腻歪在一起,夫妻俩琴瑟和鸣,小宋氏在欣慰的同时也是隐隐地有些醋劲儿。 不过看着儿子喜欢,又是在新婚期,所以暂且地忍耐着罢了。 三朝回门,骆辰逾的回来之后的脸色不是很好,自家的这位岳父果然是个不讨喜的,插手别人的家事儿,这算什么? 骆辰逾自己是要经过科考,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的,虽然不一定位高权重,可一定要根正苗红,脚步稳当,一步步地往上升。 世家出身,他自然是比谁都知道这官场上一个好的出身有多么地重要了。 可惜的是,竟然被这位岳父说什么,年岁大了,总不好成日里在家混日子,还是早日出来找个什么差事儿比较好。 骆辰逾能说什么? 也只能尽数将这些事情往父母长辈身上推,也不知道这位爷到底是不是年龄大了,听不懂人话了,对于骆辰逾的推脱,全然当没听到。 直接地告诉他,自己已经为他在办好了侍卫的差事,清闲又体面,又是在京中住着,自己又能照拂的到,所以再好也没有了。 等过完年了就让他去侍卫处办入职手续,骆辰逾虽然是文官之子,在国子监也是成日里读书,可也知道如今想要让子弟入了龙禁尉,成为侍卫,也不是什么便宜事儿。 最起码,没有五六千两银子是扛不住的,所以一时之间,除了谢过了岳父的好意之外,骆辰逾真心是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了。 毕竟这真是一份好意,沉甸甸的,可偏生让人欢喜不起来。 回到了家中,将岳父为自己谋了侍卫的事情告诉了二哥,暂且还不能说给母亲听,年过了之后母亲便要离开京城,回到父亲身边了,且等着再说吧。 听着自家堂弟的叙述,骆辰迈心下一动,对着这个堂弟郑重地道,“这是好事儿,你该好生谢过王爷的费心的。” 他说的郑重,虽然骆辰逾一时还懵懂,可到底也知道这位堂兄不是信口雌黄之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单单是腊月里,忠顺王爷就将自己的几个庶女都嫁了出去,亲家除了骆家外,也都是一时的权贵之家,又因为他的这份儿跋扈,倒看着不像是结亲,反倒是结仇去的。 可这几位郡主,县主的嫁妆可都是丰厚无比,倒是让人信了之前的传言,说这位是真的疼惜子女,所以才会对着女婿百般地挑剔。 休沐日,骆氏三兄弟这是第一次坐在了一起,毕竟骆辰逾成亲了,也不能再当他是孩子了,所以这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让他知道知道了。 骆辰逸对着二哥的提议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骆辰逾看着这个亲哥哥,再看看堂哥,两人都是一脸的郑重,他心中虽然不以为然,可小脸也绷得紧紧的,一派的严肃。 “上皇只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骆辰迈压低了嗓子,对着两位堂弟道。 “对,所以忠顺王爷这些日子上蹿下跳地,将家财散尽之态,只怕也是有这方面的缘由。” 骆辰逸淡淡地道。 “你是说,皇上会收拾岳父?” 骆辰逾闻言,插嘴道。毕竟涉及到自己的岳家,他似乎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冷漠了,急忙地问道。 “这倒并不一定,不过算计他偌大的家产,这是肯定的,所以接着嫁女的由子,将家产散尽,将宫里的那位气的跳脚倒是真的。” 骆辰逸笑着道。 “不至于吧?忠顺王府的家产不至于这么点儿吧?” 骆辰迈倒是率先出声问道。 毕竟忠顺王爷奢豪习惯了,外加上这些年拉拢朝臣,结交权贵的,花钱如流水,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子只怕也是耗费的差不多了。 想想只怕也是上皇的一片爱子之心,所以这位王爷才会是这么个做派。 第136节 对着亲家诸般挑剔的同时,又是丰厚的嫁妆,即便是亲家,似乎也不大再好责怪他了。 毕竟是一份为父慈悲心肠。 “谁知道呢,毕竟还有小世子,总不可能会散尽家产,不过王爷名下肯定是个空架子,这应该是真的。听说因为王妃操劳了多年,王爷怜惜,所以自己名下的是十个还是八个的田庄都改到了她的名下……” 骆辰逸对着众人道。 黛玉毕竟如今也是公主,和宗室里也有往来,所以这些隐秘消息也是知道一二的。 “唉,说这些做什么?二婶对婉瑜的亲事有什么打算没?总不好继续地这么拖延下去吧?还能再耽搁下去了不成?” 骆辰迈对着堂弟道。 “母亲并未告诉我,此事我也不知道的。” 骆辰逾摇摇头,对着自家堂兄否认道。 “不管如何,都应该早些定下来才好呢,婉瑜也不小了。难道二婶想让婉瑜进宫?” 骆辰迈心下一动,对着堂弟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二哥,二嫂的娘家弟弟是个好的,能定下来就赶紧地订下来吧,母亲如今只怕也没有多少的想法吧。” 骆辰迈对着自家堂兄道。 “你要觉得好,总显得和二婶说清楚了,张家那边儿才打发人上门不是,所以你尽快给我个准话,我让你二嫂张罗。” “好,劳烦二哥了!” 兄弟两人敲定了骆婉瑜的事情,可不想,这个世界上总有个计划不如变化的无常。 所以在听到骆婉瑜封为皇长孙侧妃的旨意时,骆家诸人,除了小宋氏外,其他人都是傻眼状态。 这,这可真是…… 不过是晚了那么一步而已! 可谁知,旨意就下来了。 小宋氏想想自己和娘家大哥之间的筹谋,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大善。 骆家二房日后能出个贵人,看他们谁敢小觑了二房? 总觉得二房是依附着长房过的,可是现在呢?自己和皇长子成了亲家,日后自己的闺女,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一日,自己就该是皇亲国戚了。 小宋氏想想日后的荣光,再想想闺女不日便要进宫了,顿时慈母心肠发作,对着闺女嘘寒问暖,炖补品,做衣裳的,反正是忙的不亦乐乎的。 骆辰逾却是脸上无光的很,一脸义愤地来到了母亲的院子里。 “母亲,到底怎么回事儿?前日您明明答应了的,说是要将婉瑜许给张家哥儿的,怎么又会有这么一桩事体来?” 听着儿子的质问,小宋氏略略地有那么几分的不自在,不过复又想想,自己这么筹谋,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儿子有个靠山吗? 所以她顿时理直气壮起来了,打发了众人下去,仔细地将自己和娘家大哥的那一番筹谋说给了儿子听。 “母亲,舅舅家的表妹不也是适龄,为何人家不将闺女送进宫去,偏生要送了妹妹?打的什么主意,您难道还看不明白?您这样,除了将婉瑜推进火坑,还能如何?禁宫是那么好待的,这种算计一旦落败,您想过没有,婉瑜的一辈子就毁了,恼不得还会连累到家族的。” 骆辰逾满心的烦躁,对着自家母亲道。当然,对于她的筹谋,自己更加地心中不爽,闹的自己好似是个废物点心一般,不是靠父母便是靠妹子,这都叫什么事儿! “怎么能是毁了?毕竟可是侧室,一般人只怕也是爬不到那个位置上的,若不是你母舅能在皇后娘娘跟前说上话,你以为你妹子能有这份儿机缘?” 小宋氏掩了自己的不自在,对着儿子嗔怪道。 “母亲,即便是在尊贵,可也不过是个侧室,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妾,看着高门大户的小妾日子是那么好过的,更何况是皇室?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会生出了这样的糊涂心思来?” 骆辰逾忍不住地生出了几分烦躁来,对着小宋氏道。 “这总是喜事儿,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体面和荣耀,也不是谁家的闺女都有这个机会的,赵家的闺女和孙家的闺女,不和婉瑜年龄相差无几?可看看皇家是个什么态度?你也不想想,未来一旦婉瑜成了贵人,你这个做哥哥的岂不是受益的,我是为了谁?” 小宋氏对着儿子一脸的嗔怪道。这话也说的是赤果果的,听的骆辰逾略显恼羞。 “母亲,在您眼中,儿子便是个没出息的,所以现在靠着父母,日后就得靠着妹子啊?” 虽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绝对无法改变了,可骆辰逾心中还是非常地不爽,觉得自己的男子汉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并不是那个意思,谁又觉得你是个没出息的了?如今我儿不也是皇家侍卫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体面,我儿日后是有大出息的。母亲可就等着你有出息,孝敬我呢!” 小宋氏也知道儿子的自尊心比较强,所以急忙地安慰他道。 事情依然成了定局,已然无可更改了,母子俩又说起了别的,尽管是侧妃,可到底比不上正妃尊贵,所以虽然是有典礼的,可到底一辈子不能着红。 这样想想,小宋氏倒是有些怅然了。 女人啊,谁又愿意去做小呢? 看着她目露怅然,骆辰逾倒也不好再抱怨了,索性退了出去。 在院门口看到了往日里素净清雅的妹妹一身大红,面色平静,明明是热闹的颜色,可衬的她更加清冷孤寂了。 骆辰逾心中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子,彼此之间问候了两句,骆辰逾略显狼狈地离开了。 看着二哥凌乱的脚步,骆婉瑜露了一抹笑容,静静地站立了片刻,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这才进了母亲的院子…… 静孝公主府·书房 “宋家倒是好算计,当我骆氏没了,是不是?欺人太甚!” 骆辰迈对于这样的被动呕死了,一脸的阴狠,对着堂弟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不过是婉瑜的终身只怕要毁了,二哥,你拿个主意,到底该如何?” 骆辰逸淡淡地道。 二房的事情,他真心不能插手,也不想担责任,不想自己背负,所以看向了骆辰迈。 他是骆氏嫡支长房,如今骆氏明面上的代言人,所以这事儿就该他拿主意。 骆辰迈闻言,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自己能如何? 既然身为母亲的二婶都舍得,自己要是再筹谋其他的,这不是和二叔二婶结仇吗? 岂能如此轻率? “既然事成定局,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骆辰迈对着自家堂弟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骆辰逸自然也不会多事儿,骆婉瑜进宫,成了定局。 正月里,骆婉瑜在傍晚时分,被一顶四台小轿抬进了宫廷,一前一后,皇长孙的后院里便多了两位侧室。 许是沾光骆氏,许是因为赵皇后对骆氏女的生育能力的看重,总之,尽管为侧室,骆婉瑜也成为了正妃之下的第一人。 不过她永远都是淡淡的,笑容也很少,似乎就没有真心欢喜的时候,万无不萦怀,说的便是她这样的情况吧。 纵然是之前想要通过他拉拢骆氏的皇长孙,在新鲜了几日之后,也丢开了手,这样一个冰块儿似的女子,只怕是永远都捂不热,自己又何必费神。 骆氏既然有女儿进入了自己的后院,除了站在自己身后外,他们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不成? 想想父亲往日里的教诲,皇长孙对着这位侧室也是淡淡的,对着另一位,温柔如水的另一位,倒是更加看重。 不过饶是如此,骆婉瑜在宫廷后院的日子也不好过,男人和女人看待问题的重点并不相同,正妃可是比谁都是知道骆氏在朝堂上势力,所以骆氏从来都不可小觑,成为了她打压和重点防范之人。 尤其是在自己没有诞下丈夫的嫡子之前,别人谁都能生孩子,只有骆氏不可。 这些事情在进宫之前,两位哥哥都说的清清楚楚的,骆婉瑜焉能不知。 丈夫待她平平,她索性谁也不去巴结,就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住二门不迈,也不巴结上面的贵人们,永远都捧着,永远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 想着自己从大哥那儿的来的西洋的素描书,骆婉瑜开始学习,一旦有了事情做,投入其中,这平静无波的生活,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至于受孕生孩子,丈夫一月都不大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她一个人难道能生出来孩子吗? 再者说了,即便是生出来了,自己纵然是有抚养孩子的资格,可是面临这后宫的倾轧,自己能护得住自己的孩子吗? 骆婉瑜本就是个内秀的,所以一点儿也不着急。 日子还长着呢,看着正妃跳脚的样子,她心下一叹,女人啊…… 骆婉瑜正月里仓促进宫,二月里,上皇终于熬不住,离开了这个世界。 要说伤心么,肯定是有的,可更多的是复杂。 这没头没脑,说的便是皇帝。 在亲眼看着父皇咽气的那一刻,他心跳如雷的同时又是忍不住地在伤心。 这并不是假装的,在死亡面前,他是真的放下了和父亲之间的罅隙,释怀了。 二十七声丧钟响起,早有准备的勋贵,朝臣之家早早地就换上了素白之物。 三月不得饮宴,半年不得嫁娶,皇帝和二皇子自然是需要服丧三年的,不过皇家一般都是一个月即可,一日顶一月。 上皇的丧礼就忙了一个月,忙完了这些之后,总算是让大家松了口气。 上皇没了,据说忠顺王病了,丧礼上看着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忠顺,大家一时之间沉默了。 皇帝却是不信忠顺真的病了,不过是作态示弱罢了。 目前皇帝是没有心思和忠顺算账的,至于以后么,再说。 不过想想之前忠顺的那些反常举动,一副散尽家产的德行,他倒是要瞧瞧,忠顺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大权在握的皇帝这一刻,终于露出了自己狰狞的一面。 这下子,再也没有能拦着自己了! 听着在大明宫笑的张狂的皇帝,戴权将人打发的远远儿的,恨不得自己此刻就是消失不见了的。 伴君如伴虎,这一刻,戴权终于感受到了。 可惜的是,他没有退路,除了死。 三年无改父志,是为孝! 不过这不适合皇帝的情况,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的皇帝露出了自己霸气的一面。 半年内,从六部到地方大吏,基本上就没有稳定不动的。 骆辰逸也从工部进入到了户部,骆辰迈终于成为了京营节度使,一时之间,骆家风光无限,成为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家。 皇长孙又想起了自己后院里的骆氏女,然而不管是自己多么地宠爱这女人,这女人压根儿就是块儿石头,冷冰冰地,永远捂不热。 新鲜了两天之后,皇长孙又丢开了,不管是别人的嘲笑还是其他,骆婉瑜都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骆家炙手可热,皇帝现在倒是不怕,毕竟现在这一切的荣耀都是自己给的,是自己可以收回的,所以皇帝一点儿也不担心。 骆家炙手可热,不过老太太却是病了,所以骆家关门闭户,对于外面的风风雨雨一点都不理会。 第137节 骆辰迈已经给南边儿的大哥去信了,如果母亲能挺过去,善莫大焉,挺不过去,该做的还是要早作准备才好呢。 生老病死,这不是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除了好医好药地供着外,还能如何? 林家的大夫已经常驻骆府了,希望老太太能熬过这一关才好。 远在扬州的骆辰迅收拾了东西,阖家开始北上,因为赶路要紧,所以他们弃了舟船走陆路,日夜兼程,希望能赶上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第77章 77|城 纵然是在先帝的孝期,可皇帝还是露出了自己狰狞的一面,朝堂上大清洗。他这样大的动作,一点儿的波动也没有,不得不说,登基这么多年,尽管上面有上皇压着,下面有弟弟的掣肘,可是皇帝也积攒了不少的实力。 是以足以引起朝野震动的大手笔,也并未让朝局震荡,皇帝自然是隐隐自傲的。 上皇没了,忠顺亲王彻底失了庇护,不过既然他已经是亲王之尊了,又是当今的弟弟,自然是有一番傲气的,也不是谁都能让这位爷退让的。 皇帝忙着整肃朝堂,一时半会儿地也顾不上他。 不过王府门庭冷落,门可罗雀,别说是是姻亲故旧都不大往来,便是宗亲们也顾忌皇帝,所以和这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忠顺亲王才瞧不上这些墙头草,阿谀之辈呢,不来正好,老子乐的清闲。 将闺女都嫁了出去,庶子也是胡乱地分了点子家产,然后撵出了王府。 偌大的忠顺王府,只剩下了三个主子,七八十个下仆了。 这一切,都是在上皇驾崩之前做的,现在看来,只怕这些举动都是上皇的意思,为了保全爱子,他老人家也是颇费心思。 那个时候的忠顺亲王脾气暴躁,只怕也是有这方面的缘故。 现在众人是可以理解了,但各自又有不同,不少人都露出了几分刻薄来。 小宋氏已经使儿媳妇儿站规矩好些日子了,这位青离郡主果然是个绵软的性子,规矩上半点儿不乱,不过也不是任由小宋氏拿捏的。 她毕竟是王府贵女,骨子里自然存着傲气的,虽然不会当面发作,可骆辰逾还是知道了妻子和母亲之间的纠葛。 婆媳之间多不睦,可是之前呢? 母亲也是个慈和的,妻子也是个柔顺的,这才几日的功夫呢,母亲就露出了这样的态度来,好在妻子还算是个柔顺的,否则的话,使人回去告状,依着岳父的性子,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听着儿子之言,小宋氏尽管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悔意,可仍旧梗着脖子,对着儿子道,“你这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我辛辛苦苦将你们兄妹拉扯大,老了老了,竟然还要看儿子,媳妇的脸色过日子了?” 听着这话,骆辰逾除了无奈外,还能如何? 尽管是王府郡主,可是对于妻子的性子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并不见跋扈,否则的话,闹的家宅不宁,母亲最后肯定还是吃亏的那个,这又何苦呢。 本来小宋氏还不会如此张狂,也是知道亲家的混不吝的,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忠顺王爷失势的同时,自己的闺女又是皇长孙的侧室,一个日薄西山,一个蒸蒸日上,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样想想,小宋氏自然是底气十足了。 这些日子,朝堂上已经有不少老臣奏请皇帝立太子了。 二皇子身为嫡长子,自然是名正言顺的,一旦成了太子,皇长孙便是名正言顺的了! 尽管往后说不定还有变数,可毕竟说起来,二房和日后的太子就成了亲家了,和忠顺王爷尽管尊贵,难道还能尊贵的过太子了? 再者说了,谁家的儿媳妇不该是站站规矩,伺候伺候婆婆的? 之前生怕儿媳也是个跋扈的,可是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自家这个儿媳倒真是个柔顺的。 想想大嫂的威风日子,小宋氏便有样学样儿,甚至比长房还要更加地苛刻,青离郡主从早到晚,基本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小宋氏不是要吃茶就是要喝粥的,反正一阵子不折腾,心中总觉得不畅快的。 青离郡主打小儿在嫡母身边长大,看颜色,伺候人这些的本事虽然不大拿手,可是应付婆婆还是绰绰有余的。 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发硬发胀,再想想自己身边的通晓医术的小丫头的诊断,青离郡主微微一笑,瞧着温婉,可笑意不达眼底。 刚刚从母亲院子里出来的骆辰逾,刚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却不想,里面的脚步凌乱,甚至有小丫头慌张地差点儿撞上了骆辰逾。 “这是怎么了?作死的?” “郡主,奶奶病了,奴婢要去前面打发人去请个太医的……” 骆辰逾定睛一瞧,这口齿伶俐之人却是妻子身边的陪嫁丫头。 骆辰逾想想,妻子这些日子的脸色倒真是有些不大好,所以竟是伺候母亲,累病了吗? 这样想想,骆辰逾心中便是有些不痛快了,毕竟他自诩是孝子,尽管知道母亲略显刻薄了些,不过身为人子,怎么能对着生身之母抱怨嫌弃? 妻子是郡主出身,所以可以拿乔? 骆辰逾的脸色不好看,不过仍旧还是进了屋子,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青离,他倒是为自己刚刚的那一番猜度有了那么点子的不好意思。 “你怎么样?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儿使人请太医,万一病重了,可怎生是好?” 骆辰逾握着她的手,嗔怪道。 “并无大碍,不过是嬷嬷们大惊小怪罢了,这两日许是睡眠不足,所以略略地有些困乏。” 不管心中怎么想,可面上却是温顺的紧,低眉善目,一脸笑意地对着丈夫道。 “老太太那儿你多担待着些,等过些日子便好了。” 骆辰逾有些不放心,对着妻子道。 青离郡主笑的温婉,应了下来。 王府之间妻妾相争,多么惨烈,相较而言,这骆家简直平和地就跟天堂一样,婆婆虽然瞧着跋扈的紧,可其实最好对付了,不过是因为自己现在立足未稳罢了。 当然,还有丈夫对着自己,不过是面子情,并未他自己所表现的那般深情,所以青离郡主便让着婆婆,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她的生母去的早,在王妃跟前不知道见识过多少的手段和龌龊,讲真,她是一点儿都没将小宋氏放在心上的,不过总不能自己一直吃亏吧? 站了这么些日子的规矩,总也要让这位婆婆知道知道呢。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表露。 骆辰逾刚想说点儿什么,可听着外面说,太医来了,他也只能闭嘴。 请的这位太医自然不是骆家相熟的,反倒是王府常用的一位太医。 看着太医时而凝重,时而轻松的面色,众人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便是骆辰逾,也是有些忐忑,难道说,妻子,妻子这,这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症了。 好在太医很快地就解开了众人的疑惑。 “郡主娘娘这是喜脉,三个多月了,不过这些日子劳累太过,所以有滑胎之危!还需要好生休养才好呢!” 太医对着众人道。 骆辰逾却是惊讶坏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喜脉?这是有了?” “对,郡主娘娘脉象三月余,不过是往日里郡主身子弱些,只怕是没察觉到罢了,实在是不能太过劳累。先开个保胎的方子,想吃就吃上两剂,不想吃好生休息即可。” 看着众人欢喜的模样,骆辰逾自己却是后怕不已,这若是,若是…… “自己做了母亲,如何半点儿不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岂不是得悔死?” 对着妻子,欢喜中带着嗔怪,送走了太医的骆辰逾说道。 “并无大碍,我也不知道,不过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以为是走了困,所以才会这样的!” 青离郡主一脸的笑意,脸上多了一抹柔和和慈爱,对着丈夫道。 “老太太整日要郡主立规矩,从早到晚的半刻不得休息,万幸郡主的身子骨硬朗,否则的话,小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可没法跟王爷交代的!” 青离郡主身边的冷肃的老嬷嬷一板一眼地对着自家主子道。 她并非陪嫁之人,不过是因为王爷忧心闺女,所以每个出嫁女身边都有王府的嬷嬷来帮衬一阵子,等到适应了才回去的。 骆辰逾闻言,心中便不大痛快,这一番指责之词,却是冲着自己的母亲去的,好在他如今城府不浅,再想想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将这不痛快憋在心中。 青离郡主对于丈夫的性子也是有些了解的,看着他紧握的拳头,笑着对嬷嬷道,“并无大碍,哪里就那样娇贵了?大着肚子伺候婆婆的媳妇儿不少呢……” “母亲并非刻薄的性子,你放心,她舍不得劳累你的。” 骆辰逾闻言,笑着安慰妻子道。 “是呀,婆婆虽然看着严肃,其实心善,并非是刻薄之人,这一点,我却是明白的,夫君也别多事儿,孩子已经满了三个月了,伺候婆婆,立规矩,这本该是做儿媳的本分呢!” 她越是这样通情达理,骆辰逾心中越是不好受,打定了注意,自然是不能让妻子受了委屈的。 毕竟是王府贵女,下降骆家,嫁给自己,已经算是委屈她了,哪里还能让她在孕期这样操劳呢? 想想自己的姐姐,嫂子怀孕之后的那个金贵样儿,虽然比不上人家,可总也要差不离的,否则的话,母亲刻薄的名头只怕是要传出去了,再者说了,自己的岳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样想着,骆辰逾又劝说了妻子几句,让她好生休息,自己亲自去母亲那边儿说去。 这为人夫,为人子的为难劲儿,骆辰逾才刚刚体会,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日后还有他好受的。 小宋氏在听到儿媳有了身孕的时候,自然是各种欢喜,可又听着儿子话里话外地言语,似乎是嗔怪自己刻薄了儿媳时,她的面容便僵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恭敬着她不成了?有哪家的儿媳妇这样金贵了?早知道你嫌弃我,你媳妇儿又出身尊贵,我这个老不死的自然是不受人待见了,倒也好,收拾收拾东西,我去闵榕找你父亲,总好过受了小辈儿的气,落了你们的抱怨。” 耷拉着脸,对着儿子道,也确实小宋氏是挺伤心的,她看重儿子,可是将儿子当成了唯一的心肝肉,现在儿子的这副表现,小宋氏得了孙子的喜悦也是大打折扣,完全欢喜不起来了。 “母亲,并不是这个意思,儿子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您要是这样说,儿子无地自容了,母亲可是要传扬儿子不孝的名头,自此断了儿子的前程不成?” 骆辰逾一脸的苦笑,对着小宋氏装可怜道。 饶是小宋氏再如何恼,可也知道儿子的名声前程要紧,又有儿媳妇如今刚刚有了身子,她这个做婆婆地就要离开京城,倒是该让人如何说自己? 再者说了,大嫂如今又是那样的情况,她再走了的话,只怕是连大房也要一起得罪了的,所以小宋氏不过是心中不平,恼了几句罢了。 骆辰逾哄好了母亲,妻子有了身孕的喜讯也淡了不少,家和万事兴啊! 在听着大哥到了码头的消息时,这骆辰迈欢喜坏了,当即从衙门里告假,前去码头接人去了。 看着气息平和,越发雍容的大哥,骆辰迈几欲落泪,骆辰迅到底比起这个跳脱的弟弟稳重许多,不过彼此兄弟多年未见,仍旧有几分激动的。 “母亲如何?” 骆辰迅进京,第一时间问的自然还是在卧病在床的母亲。 “还是那样的情况,如今只盼着能见见大哥大嫂和几个侄子,侄女儿。” 聊起了母亲,骆辰迈对着自家大哥强颜欢笑道。 “先家去吧,等见过了母亲再说。” 骆辰迅对着自家弟弟道。 兄弟两人也止住了话题,各自上了马,朝着家中的方向走去。这一家子的相见,彼此之间叙旧聊往事,悲喜交加,几次落泪。 第138节 老太太许是见到了儿子,所以精神好了许多,拉着孙子,孙女的手便不放了。 骆辰逸和自家大哥再次见面时,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骆氏嫡支兄弟几人,却是头一次齐聚。 在听说老太太的情况略有好转之后,兄弟几人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是更加地惆怅了。 这种情况更令人心惊。 “该做的准备已经开始做了……” 骆辰迅神色黯然,对着几位弟弟道。 “生老病死,非人力所为,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让老人走的没有遗憾,这是为人子该做的。” 骆辰逾今日倒是机灵,一脸感慨地对着几位兄长道。 一时之间,众人都缄默了…… “暂且不提这些,婉瑜进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辰迅盯着几个弟弟问道,骆氏虽然没有家训,说是女子不得入后宫,可嫡支就这么两个女孩儿,竟然在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的前提下,被人送进了宫! 身为骆氏的族长,他得对着整个家族负责,这不仅仅是骆婉瑜进宫为侧室那么简单的事情,事关家族策略和方向的大事儿,不由得骆辰迅不恼。 “大哥,这都是母亲的错,当然,她跑去求了舅舅,舅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等咱们知道,事情已经落定尘埃了。” 骆辰逾一脸羞惭,对着自家大哥道。 “二婶为何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宋家为何会掺和骆氏女的嫁娶?这是欺我骆氏无能还是说你们兄弟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骆辰迅一脸的冷凝,对着三兄弟道。丝毫没有因为堂弟脸上的羞惭,小宋氏是自己的长辈就退让。 这样明晃晃的指责,骆辰逸和骆辰迈两人只能苦笑,骆辰逾么,除了愧疚外,也只能是无言以对。 母亲送小妹进宫,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说的再多,也只能衬得自己更加虚伪,令人唾弃罢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骆辰逾。 “大哥,宋家什么心思,难道还看不出来?算计骆氏,简直可恶!” 尽管宋家是二房的姻亲,又是骆辰逸兄弟俩的娘舅家,可骆辰迈丝毫没有口下留德,对着自家大哥道。 “既然这么爱掺和,宋家的嫡女嫁给承恩公府,那位赵公子如今可是洗心革面的好男人了呢!” 骆辰迈冷着脸,对着几位兄弟道。 “二弟,算计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忒是小家子气!” 骆辰迅摇头道,这又不关宋家姑娘什么事儿,干嘛非得将账目算到她头上?这样也实在是太过无礼了些,而且也不过是坑了一个小女子罢了,对于宋家,对于算计骆氏的宋承允等人,可是没有半点儿的伤筋动骨。 骆辰逸和宋家不亲,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再者说了,他和宋家也是有一笔账要算的,之前算计自己入赘的,可不仅仅是小宋氏,而且还有她背后的宋家。 当初林如海在离世之前,对着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且叮嘱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宋家,生怕自己亲近舅家,再被人给卖了。 骆辰逸从那个时候就心中存着这么一段心事儿呢,现在有了机会,而且还不用自己出手,就能好生地给宋家一个教训,纵然无法伤筋动骨,可也得让他们肉疼上一番才好呢。 骆辰逸完全没有什么为难的,甚至还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落井下石一番。 可骆辰逾却不同,那是他的母舅家,是母亲的依仗之一,再者说了,往日里去了外祖家,不管是外祖父还是外祖母,亦或者是三位舅舅,舅母,几位表兄表弟,和他的感情都很不错。 所以骆辰逾心中便是有些矛盾,再者说了此事肯定是母亲率先主动,所以才会引的大舅出手帮忙,所以也不能完全责怪大舅的。 骆辰逾的矛盾其他在坐的三人自然是看了出来,哪怕他在极力掩饰,可终究年纪最小,城府不到家。 “行了,此事再容我想想,都散了吧,一切先以母亲为主……” 骆辰迅对着几位弟弟道,这种结亲不成反成仇的事情不少,几十年的亲戚彼此算计的也不稀奇,所以宋氏既然先出手算计了骆氏,那么就别怪骆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管是真的好心还是心存算计,总之这一切都挺让人着恼便是了。 骆辰迈三兄弟彼此瞅瞅,再看看大哥,看着他神色淡淡的,也不再啰嗦,离开了书房,各自地散去了。 这里的书房是父亲亲手布置的,他也没想着要改变,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可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复又想想病榻上时好时坏的母亲,骆辰迅简直欲哭无泪。 这几年,为了家族计,自己躲在江南,避开了不少的风风雨雨,可身为人子,竟然来不及尽孝,这简直就是世间最为残酷的事情。 骆辰迅长叹短嘘了半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几年,妻子又为自己添了个女儿,长房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这样刚刚好,儿子、女儿都不孤单,可是想想在宫中的堂妹,骆辰迅还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一抹阴狠来。 实在不行,也只有牺牲这个堂妹了,即便如今皇帝暂时还能容得下骆氏,可一旦堂妹诞下了皇长孙的子嗣,只怕便是骆氏问罪的时候了。 所以骆辰迅不能冒这个险,家族被一锅端,甚至是连起复的可能都没有,那简直太可怕了。 想想骆氏在宫闱之中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势力,不过是这股子势力只掌握在族长手中,其他人不知道或者是借不上力,所以二婶才会想着透过宋家的支持,将堂妹给送了进去。 当然,骆辰迅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皇后娘娘一手决定的,并非是因为宋家之故。 不过这不妨碍众人将账算在宋氏头上啊。 尽管大哥并未说什么时候会对付宋氏,会如何地对付宋氏,可第二日骆辰逾在听说大舅别人弹劾贪腐,已经下了大狱之后,也是一脸的震惊。 所以大哥的手段已经到了如此凌厉的地步了? 复又想想,这只是一种巧合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就算是想要算计宋氏,大哥总也得需要时间来布局吧?来走动,来调动人手吧? 可是这才第二日,按着他所知,大哥自打回京之后就没有什么交际活动,整日里守在大伯母的病榻前当孝子呢。 骆辰逾将自己心中的怀疑和担忧给放下了。 可他也不想想,骆辰迅是才刚到京城,可是骆辰迈和骆辰逸兄弟俩呢? 难道之前就没有什么准备? 任由人算计骆氏,算计骆婉瑜,当骆家的男人都是死的吗? 釜底抽薪,这种法子最好了。 官场上弹劾贪腐,这种罪名简直一查一个准,所以除了真的是邀名的清廉外,大家讲究的是和光同尘,讲究的是官官相护。 宋承允尽管是潜邸旧臣,可到底前些年皇帝势弱,他手底下的这些人的日子自然不是那么风光得意的。 宋家作为江南望族,在地方上经营了十来年,可不仅仅是潜邸旧臣这四个字说的清楚的,后来皇帝掌控了大局,开始整肃吏治,官员简直跟流水一般地调动。 宋承允作为潜邸旧臣,自然是占便宜的那一批人,占了大便宜,成为了位高权重的二品大员不说,而且还是皇帝的心腹! 况且宋承允还是个极其谨慎之人,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把柄落下,官场上也是圆滑至极,并未有什么仇人。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被自己人给坑了!身边一个文书拿出了宋承允确凿的贪腐证据,御史们望风而奏,皇帝在看到这份账册时,尽管也知道这是自己人,是自己的心腹,是个能耐人,可还是被上面百万之巨的数额刺痛了眼睛。 国库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宋承允难道不知道吗? 可他这么短短的十来年,便积攒下了偌大的家产不说,这名声也是足够好,自己曾经立了他为模范,是廉洁榜样,是天下官员的榜样! 可是现在呢? 看着这一笔笔的明细账册,皇帝隐隐地觉得脸疼! 这是对自己的挑衅和明晃晃的嘲讽! 皇帝恨不得此刻一脚踹死宋承允这个蠢货,竟然被自己的亲信给坑了,这样愚蠢,自己简直就是瞎了眼。 那文书在背主之后,也没想着要活,直接地吞金死了。 他也没有什么家人,也不爱多话,一直都是个让人觉得可靠之人,曾经宋承允也想着要为他娶妻成家,可他自己婉拒了,成家太累,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 人家不愿意,宋承允作为东翁,自然是没有勉强人的道理。 这么多年下来,从未出过任何的纰漏,可谁知,这一出手,竟然就是杀招,直接要灭了宋氏啊! 宋家不管是男女老少,统统地下了大狱,不过皇帝毕竟还算是清明,所以女眷们并未吃了苦头,家产抄没,下人奴才直接地成为了官奴。 至于其他,还要看皇帝的心思了。 娘家出事儿了,小宋氏在接到消息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也是将众人给唬了一跳,府上常驻着大夫,所以对着她这种受惊过度导致的昏迷也没费多大事儿,扎了几针,小宋氏便悠悠醒转。 拉着儿子,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宋家,宋家如今可怎生是好?” 小宋氏问道。 “母亲先别着急,儿子去问问二哥,再去岳父府上走上一遭,再不成,还有大姐和妹妹那儿呢,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宋氏倒下去的!” 骆辰逾动了动被母亲抓破了皮的受,安慰道。 “对对对,还有婉瑜呢,你去求求皇长孙,让他想法子让太子殿下替你舅舅说说情,总要众人平安才好呢,你外祖母,外祖父呢?” 小宋氏问道。 这里的“外祖母”肯定不是小宋氏的嫡母,而是她的生母,姨娘胆小了一辈子,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还有自己的亲兄长,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母亲放心,儿子已经让人去打探消息了,马上就会有确切的消息……” “儿子,再不然,你去求求你大哥,他肯定能帮上忙的。” 小宋氏沉吟了半天,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着儿子道。 “母亲请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大哥!” 骆辰逾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当母亲说的是大堂哥,想想他是骆氏的族长,肯定更有办法。 “不,不是你大堂哥,是你亲大哥,你去找他,我想见他,就算是我跪下求他,也要让他出手帮忙,毕竟宋家也是他的母舅家,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家落败的!” 小宋氏摇头,一脸的坚毅,对着儿子道。 大侄子是个什么情况,小宋氏并不会知道,可是对于自己的便宜儿子骆辰逸的能耐,她倒是听丈夫念叨过好多回的,毕竟是过世的大伯都看重之人,又是一步步地将林家的门第抬高到了公主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呢? 小宋氏这话倒是让骆辰逾迟疑了。 纵然兄弟俩现在看似平和了许多,也能坐在一起聊天说话了,可唯独骆辰逾自己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自控能力,才能逼着自己不露出嫉妒来。 “母亲,堂哥不行吗?毕竟他是骆氏族长,骆氏的人脉关系都握在他手上,他曾经也在翰林院任职,往来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为何非得要求他呢?” 骆辰逾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自己的表情,对着母亲问道。 “不行,宋家又不是长房的姻亲,他哪里会尽心?你大伯母如今又是那个样子,我也没脸去劳动他,可你大哥不同,他母亲也是宋家的,说起来,他也该唤我一声姨母的,所以必须得去找他,儿子,快去,只当是母亲求你了!” 小宋氏现在完全不去想儿子什么感受,现在要紧的是,争分夺秒,然后将宋家诸人捞出来,让他们少受罪。 骆辰逾闻言,拳头紧握,心中除了愤懑之外,也只剩下无奈了。 这个时候,母亲最为信任的不是自己这个亲儿子,不是贵为亲王的岳家,不是嫁入了宫廷,身为皇长孙侧妃的妹子,竟然是他! 自己从小到大,讨厌愤恨到大的嫡亲大哥! 第139节 这是多大的一种讽刺呢? 看着儿子站着不动,小宋氏挣扎着就要下地,对着儿子道,“既然你拉不下来这个脸,那么我亲自去,也别劳动你,我自己上门去求他!总归都是宋家的外甥,也不能只劳动你一个,不能只辛苦你一个!” 骆辰逾闻言,抬起头来,已经是平静无波的状态了,对着母亲点点头,“您好生休息会儿,儿子去找他,一定会让他来见您的,您放心吧!” 虽然儿子走了,可小宋氏真心是没办法彻底地放心的,所以又吩咐了人去了顾家。 顾子言如今虽然在丁忧,可毕竟也算是皇亲国戚的,份量不同,他能在御前说上话,若是能为宋家求求情,总不一样的。 顾子言听着二房管事儿的口讯,也是挺无奈的,这个时候,消停些对于宋家才最好,上面的那位又不是个大度的,成日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最为忌惮的便是结党营私了。 现在宋家出事儿了,作为姻亲的骆氏二房四处奔波倒是能说的通,可是自家娘子和宋家本就不大亲近,顾家再上蹿下跳的,除了让皇帝多想之外,他真心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处了。 不过该走的还是要走上一趟的,毕竟和宋家也算是亲戚了,总不能让人诟病妻子太过冷情。 顾家在孝期,骆婉慧忙着养身子,带孩子,完全不操心外面的事情。 顾子言虽然也时常地关注着朝堂上的动态,可是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说给妻子听的。 顾子言能求谁? 跑去找了二皇子,听说皇帝已经筹谋着要册封太子了,所以二皇子如今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志得意满。 听了顾子言的拜托,他表示自己知道了,该尽力的时候自然是会尽力的。 有了他这句话,顾子言便算是能对着岳家有个交代了,所以痛快地离开了。 不好直接上门,他打发了人去找了骆辰逾在不远处的茶楼会面,可惜的是,骆辰逾竟然不在家,这种事情似乎也不能经了太多人的口,他只能先回去。 可不想,骑着马没走上几步,竟然遇上了大舅哥和小舅子联袂而来。 不过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这倒也能理解。 毕竟宋家出了事儿,作为宋家的外甥,似乎真心不好那么欢喜。 当然,顾子言再是粗心,也感受到了这兄弟俩之间的那个别扭劲儿,毕竟涉及到对方的家事儿,顾子言再没有眼色,也不会大喇喇地问出来。 将自己刚去见了二皇子和二皇子地承诺告诉了骆氏兄弟二人之后,顾子言便告辞离开了。 骆辰逸对于小宋氏这个姨妈兼后妈打发儿子来说自己,说实话真的是挺意外的。 毕竟小宋氏可以求的人真心是不少,不管是忠顺王府那头还是顾家,肯定都比自己用着顺手,他是个什么德行,骆辰逸总觉得小宋氏是明白的,知道的,通透的。 可还是没想到,小宋氏竟然派了骆辰逾上门,为的就是让自己过府。 至于过府做什么? 想想在大牢里不明状况的宋家人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骆辰逸倒是来了兴致,他想要知道,小宋氏凭什么和自己张口,她到底要说点什么。 带着看好戏,出口气的心思,骆辰逸并未拒绝骆辰逾不情不愿的请人,甚至是出乎骆辰逾意料的主动,兄弟俩骑着马一起来到了骆府。 不过一路上,彼此之间却一直都沉默着,一句交流都没有,可见这兄弟俩人的别扭劲儿。 不管是骆辰逸还是骆辰逾的长随小厮们,反正不管是前头还是后面,反正离着两位主子都是远远儿的,省的再受了波折。 到了骆家,自然是先要去探望下如今已经快要不认识人的大伯母了。这一点,骆辰逾也完全没办法阻拦,让他去了。 自己先回二房,和母亲说起来,让她做好准备。 大伯母病的昏昏沉沉的,除了孙子孙女儿外,甚至是儿媳妇,侄儿都不大认识了,这让众人的心里沉甸甸的。 生老病死啊,万般不由人。 离开了大伯母的院子之后,骆辰逸谢绝了大哥的陪伴,任由丫头领着,第一次地踏进了二房的院子。 确切地说,是小宋氏的院子。 彼此之间的纠葛也不是一日两日能说的清楚的,可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打发人来找自己。 骆辰逸心中百般的心思,可是面上半点儿不显,纵然他如今已经是驸马的身份,可毕竟也算是儿子,所以执了晚辈礼。 小宋氏似乎是没想到,砸吧砸吧嘴,半晌儿没说话。 “您叫了我来,是因为宋家吗?” 她不提,骆辰逸倒是主动地提及了此事,骆辰逾在一旁陪伴,可完全没有说话,盯着母亲。 “是呀,宋家毕竟也是你的母舅家,你有能耐,也能出一把子力气,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吧?” 小宋氏勉强地稳住了心神,对着骆辰逸道。到了后面这句,她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甚至还隐隐地有些威胁之意了。 “为什么不能?到底我不过是个小官罢了,凭借着林家的余荫,站在了朝堂上,可是这种大事儿,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儿,您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骆辰逸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对着小宋氏道。 “端看你想不想救你外祖家罢了,毕竟你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狱神庙里受苦吗?担惊受怕的,老人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如何向你母亲交代,你要知道,你母亲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若不是因为你外祖母慈和,将她充作嫡女养,她哪里能带着丰厚的嫁妆,风光大嫁!” 小宋氏一脸的义愤,对着骆辰逸道,甚至还牵涉到了先人和往事。 “是吗?我母亲是庶女,此事我一直都知道,我母亲也从未曾隐瞒过,可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是,母亲和舅家并不亲近,往来也没有多少,她临终前也曾经嘱咐我,宋家靠不住,让我和宋家保持距离,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被宋家人给算计了。这话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直都藏在心中,也曾经奢望过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嫡亲的舅舅能站出来,在我和婉慧受了委屈,九死一生的时候能为我们这对可怜的,没娘的兄妹撑腰,可到底,从头到尾地都没有见过宋家人出头过呢。我又有什么不好和母亲交代的?” 不提起自己的母亲倒好,可是提起了慈善和蔼的宋氏,这便是骆辰逸的逆鳞了,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嘲讽,将彼此之前的这层遮羞布给揭开了。 “你——你简直可恶!宋家到底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如何能这样袖手旁观?” 小宋氏面目略显狰狞,对着骆辰逸道。 “没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呵呵!” 骆辰逸完全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摇摇头,对着小宋氏道,“当初算计我入赘的到底是谁,您可别说是老爷自己想起来的,也别说三舅没有掺和进去,也别说是大舅没有默许……” 骆辰逸的话语虽然还是淡淡的,可听在小宋氏母子耳朵里,却如惊雷…… 第78章 第78章 对于小宋氏打发了骆辰逾来府上找自己,说实话,骆辰逸还是有些讶异的,毕竟小宋氏能求的人家多了去了,可偏生竟是打发了儿子亲自上门找自己。 这可真心让人意料不到。 面对骆辰逾别别扭扭的请人,骆辰逸也没有为难他,点头应了。 去了内宅和妻子说了一声之后,骆辰逸便随着骆辰逾一起,离开了公主府,然后来到了骆府。 起初小宋氏还算客气,毕竟拉下脸来求人,求的又是自己的便宜儿子,这两年心气儿颇高的小宋氏便有些耐不住了,将死去的大宋氏给牵扯了出来。 若是提到别人,骆辰逸许是还没有那么恼,可偏生,小宋氏不该提起母亲。 大宋氏对于骆辰逸来说,是将自己从黑暗中拉出来的慈母,是为全心全意地疼过,宠过自己的长辈,从不因为自己是稚子便敷衍,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早慧就想着牟利,反倒是时常地劝着自己多去玩上一阵子,别一个劲儿地读书,省的熬坏了身子。 曾经的骆文远也是慈父来着,可更多的却是叮嘱自己好生读书,光耀门庭,尽管能理解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不同来,可到底,谁真心,谁假意,骆辰逸还是能感受的出来的。 他对于母亲也是极为地依恋,对着骆文远这个当爹的便多了恭敬,少了亲密。 小宋氏能嫁入二房做继室,不过是宋家不希望骆家和宋家的关系疏远了,也为的是不让骆辰逸兄妹俩受了委屈。毕竟小宋氏可是大宋氏的妹妹,这样的身份嫁进来,纵然不为别的,单单是看在这俩可怜孤苦的孩子是自己的外甥儿,外甥女儿的份上,小宋氏也该好生地,精心地照顾骆辰逸兄妹的。 可是小宋氏是怎么做的呢? 欲除之而后快! 不管是婉慧的奶娘还是数次地撺掇着骆文远棒打骆辰逸,这都不是一个姨母能做的出来的。 继室能做,可是小宋氏这样的继室不说摆着慈和的面孔拉拢照顾前头姐姐留下的孩子,但也不至于觉得前头这两个碍眼,生出了除之后快的心思来。 那个时候的骆辰逸年纪弱,没有多少的能力和骆文远这个当爹的抗衡,他也曾经奢望过自己的舅舅们能出来庇护自己一二的,外祖父,外祖母明明以前看着还是挺慈和的呢。 可终究,还是打母亲说的话上来了。 宋家指靠不上。 不管是因为小宋氏是宋家之女还是别的缘由,反正骆辰逸兄妹俩受了不少委屈,偌大的宋家,全然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听不到,看不见。从来没想着要为这对没娘的可怜孩子给丁点儿的庇护和温暖。 骆辰逸本就是个孤拐寡情的性子,别人这样,他哪里会贴上去? 彼此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淡,骆辰逸小小年纪,成为了江南的神童,成为了声名远播的才子,宋家人许是自恃风骨,越发地和这兄妹俩疏远。 可并未和骆氏疏远,不管是长房大伯这头,还是杭州骆氏二房这头,年年都有人情往来。 骆辰逸想起这些往事,心中更是平添了一番恼意,哪里还会对着如今败落的宋氏伸出援手? 不过既然他今日来了,小宋氏也没想着要无功而返,一定要将他牵扯进来,毕竟他也是宋家的外甥儿,凭什么跑前跑后的只是自己的儿子呢? 可惜的是,不管是小宋氏态度软和也好,神情冷肃也罢,骆辰逸都是个油盐不进的模样。 小宋氏自然是恼了,这话说的便有些不好听了,可没想到,骆辰逸早就等着她呢。 “当初算计我入赘的到底是谁,您可别说是老爷自己想起来的,也别说三舅没有掺和进去,也别说是大舅没有默许……” 听他说起了这旧事,小宋氏母子二人的反应却是各有不同。 小宋氏面色苍白,失了血色,可骆辰逾却不同,他不晓得这些隐私,原以为只是父亲之为,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了母亲,甚至听着他之言,这其中,起了主导作用的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你……你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宋氏被他厉色盯着,喃喃地道。 “呵,从你们生了算计,和林家做交易开始,我便知道了。” 骆辰逸淡淡地道。 这话却是更加地令小宋氏坐卧不安, “不可能,你如何能知道?你那个时候……” “是呀,我是不可能知道,可林家为了绝后患,转头就将父亲和太太的筹谋卖给了我呢,毕竟这不仅仅是继母的算计,还有生父的心思,激愤之下,我肯定是会应了这入赘之事,和骆氏撕撸的干干净净,日后一心一意地成为林氏赘婿,再不想着要回归宗族了,又有亲娘舅,亲外祖家的推波助澜,想想吧,我不过是个少年人,那个时候刚刚成为举人,心高气傲,觉得凭着自己的能耐,便能堂堂正正地立与人前!所以只会加速我与骆氏摆脱关系罢了。老爷在扬州任巡盐御史超过十年,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与人心上的算计还不是手到擒来!果不其然,我激愤之下,一口应下了入赘一事,那个时候老爷和姨母不还偷着笑呢?和三舅舅不还平分了林家送的厚礼?” 骆辰逸脸上的嘲讽丝毫没有遮掩,这些往事,其实说起来没意思的很,不过是不想小宋氏将自己当成了傻子一样罢了。 “母亲,这是真的?” 尽管听着大哥的言辞,看着母亲颤抖的身子,僵硬的表情,骆辰逾心中肯定这是真的,可他还是不死心,不觉得往日里疼惜自己入骨的父母会是这样卑劣之人,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自然是真的,难道时至今日,我还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不成?说起来,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有个好父亲,有个好母亲,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躺着就有人将吃喝送到了嘴边儿上,果然有娘的孩子像块儿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啊!” 从之前的嘲讽到了最后的叹息,骆辰逸的神色黯然,他想起了故去多年的大宋氏,若是母亲还在,定然不允人百般算计自己,定然不让自己小小年纪,这样劳神费力。 骆辰逾似乎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这个世界上,谁都能指责自己的母亲,谁都能怨恨她,可唯独自己不能! 如同他刚刚所言,母亲这费心劳力的一切,不过是为自己铺平道路,铲除前头的障碍罢了! 自己能以二房嫡子的身份,继承这份家业,这便是父母筹谋的缘由。 第140节 “是呀,枉我还沾沾自喜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我真的是没想到的。可既然你知道,又为何不去求了你大伯?他对你颇多看重,只要你开口,你大伯哪怕是将你父亲驱逐出家族,只怕也会留下你这骆氏麒麟儿呢!” 破罐子破摔的小宋氏倒是冷静了下来,挺直了腰板,对着骆辰逸道。 “那个时候,我毕竟年岁小,伤心欲绝是一回事儿,看着骆氏烈火烹油的,可除了大伯之外,独木难支,恼不得什么时候就有擎天之祸,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偏生妹妹不行,为了婉慧,我也只能答应了林家,入赘一事便这么定了下来,至于我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总有出头的法子。” 骆辰逸说的也是实话,自己那个坑人的金手指毕竟是有时效性的,随着时间的进度,人的气运等等总会有所变化,可自己呢?太过天真,全然信了金手指,又是入赘林家,能“嫁给”林妹妹,他还是带着几分好奇的,索性顺水推舟,成功地摆脱骆氏这个泥坑。 不过到了现在,到底是好是赖,他也说不上来,等到自己老了,死了说不定才能评价自己当初这个改变命运的决定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自私凉薄的性子罢了,只想着保全你自己,还有你那个只会装软弱,顺从的妹子,却是全然不思骆氏养育你多年,父母为你付出了多少,今日你对着宋家袖手旁观,我自然是明白的,万别再提什么别人对不住你了……” 小宋氏知道他是不会出手帮娘家了,也少了之前的低声下气,一脸的嘲讽,对着骆辰逸道。 “对!我是绝对不会出手帮衬宋家的,我不落井下石,已经觉得自己挺厚道的了,姨母觉得我凭什么该帮助宋家呢?宋家是我的母舅家,这没错,当初姨母还没嫁入宋家为继室,这手长的已经伸到了婉慧的乳母身上,她本来就是难产,身子弱,夭折了的话,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姨母头上,是不是?可其中,若是真的没有宋家其他人掺和,我就不相信姨母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能有这个本事了!更何况,我母亲是外祖母充作嫡女养的,可姨母却是实打实的庶女,您又哪里来的能耐?哪里来的人手?哪里来的银钱呢?您可别跟我说,宋家对于庶女宽宏大度,从小到大,您能积攒下快要过千两的银子了。” 虽然都是些成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可是骆辰逸还是忍不住地开口质问道。 宋家人简直可恶,没有比他们更令人恶心的了,又有自己嫡亲外祖母的那一幢往事在,骆辰逸对于宋家的好感本来就不多,又纵容庶女算计婉慧,他要是和宋氏亲热的起来,那才见鬼了呢。 那样的自己,最对不起的便是自己故去的母亲,若是母亲泉下有知,她指不定多伤心呢。 小宋氏闻言,脸上青青白白,一脸的羞愤。 骆辰逾今日受到的冲击绝对是人生中最为厉害的一次,自己风平浪静,小有波折的家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惊涛骇浪,这对于骆辰逾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冲击。 “这样的桩桩件件下来,我若是能和继母亲近起来,才怪呢!宋家本以为我会去求他们的,可偏生,我母亲就生了我这么个执拗的脾气,宋家想要两头算计,那也得看我配合不配合。后来,宋家和姨母越来越亲近,这后来姨母对于我和婉慧诸般的算计中,后面都有推手,我不过是人小力弱,无法还击罢了,对着宋氏我如今心中并无怨怼恨意,对自己的宽宏大度我自己都是佩服不已,姨母反倒是觉得我凉薄无情,这可真是好笑的紧。” 骆辰逸一口一个“姨母”地叫着,之前的嘲讽也已经消失不见,脸上也已经归为了平静,小宋氏只觉得胸口发闷,口中腥甜。 “大哥,这样的事情,为何不告诉父亲?纵然父亲偏心,可也不会由着外人算计他的子女吧?” 骆辰逾问道,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倒是先讪讪了起来,眉眼也闪烁了起来。 “不会?他那个时候为了让我给你腾位置,只恨不得掐死我的心都有了,还哪里会护着我?你小时候稍微撩拨几句,再不然,婉瑜只要稍微露出丁点儿的委屈之色,我和婉慧就要倒了大霉,不是棍棒上身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告诉了他,你觉得他真的会护着我这个儿子?会保护克亲不祥的婉慧?还是会为了你母亲,为了你们兄妹的名声,将此事给压下去?再不然,和宋家纠缠起来,弄点好处给你们兄妹?” 骆辰逸淡淡地问道。 看着骆辰逾的羞愧无地自容的模样,骆辰逸心中冷笑,这个弟弟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是被骆文远和小宋氏娇惯过头,时至今日,竟然还带着些许的天真。 “你胡说?竖子可恨,竟然信口雌黄,如此地指责长辈,你……” 小宋氏终于恼羞了了起来,神色俱厉,不过是不想将这份儿仇恨延续到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罢了! “我现在是林氏赘婿,骆家二房又是我哪门子的长辈?想要护着你的一双儿女这没错,可是不是也应该厚道些,别踩我这可怜孤苦的赘婿?” 骆辰逸言语听着倒是挺可怜的,可是表情哪里有半点儿的可怜模样?那副得意之态,简直碍眼至极。 “你给我滚,滚! 我不想看到你!” 小宋氏面色狰狞,对着骆辰逸吼道。 “啧啧,这贵妇的家教,这宋氏女的教养哟!我先走了,姨母,日后有事儿您使人来找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骆辰逸还觉得心中不畅快,对着气急败坏地小宋氏道。 小宋氏此刻已经恨死他了,气的浑身颤抖,整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 骆辰逾上前扶住了自己的母亲,一脸痛苦地对着骆辰逸,恳求道。 “他算你哪门子的大哥,不过是个可鄙的赘婿罢了,让他滚!日后再也不许此人踏进我二房的门一步!” 小宋氏呼哧带喘地片刻,一脸的狠毒,吼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但凡你有些刚性儿,早日出仕,婉瑜就不会被人送进宫,不过是想让你有个依靠罢了,没出息的东西,就你这德性,永远地躲在父母的羽翼下,不经历风雨,还想着压过我,妄想!只可惜婉瑜了,也不过是白白地葬送了终身,嫡亲的兄长也不能成为她的依仗……” 骆辰逸看着面色惨白的弟弟,摇摇头,不复多言,转身离开了,走出了花厅,却不见他脸上的笑容,只剩下了惆怅和阴霾。 纵然这番话说着是挺痛快的,可心中仍旧挺不是滋味儿的。 别人以为宋家倒霉是因为别的缘故,可偏生骆辰逸自己知道,那文书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反咬主家一口。 他的母亲啊,到了现在都庇护着自己的儿女,骆辰逸想想那一条鲜活的人命没了,心中顿时沉甸甸的。 不过虽然在小宋氏和骆辰逾面前说的义正言辞的,可到底自己也不好完全不管宋家人的死活,所以他又去了一趟刑部。 虽然案子在审理中,自己是见不着人的,可还是上下略略地打点了一二,让宋家的男丁们能住的舒服一些。 至于狱神庙那头,婉慧已经打发了人去打点了,又有皇帝生怕宋家的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再有个三长两短,所以将老头老太太给放了出来。 可是宋家的家产已然籍没,老两口又能上哪儿去? 本来京中还有小宋氏这个闺女的,可惜的是,如今的小宋氏被骆辰逸给气了个半死,她与父亲,嫡母之间的关系并不多么地亲密,所以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地就将老头,老太太给接了家去,反倒是被守孝的骆婉慧给接走了。 骆婉慧也是外孙女,将老头老太奶奶置在自己府上,倒也没有人说些什么,可是小宋氏和骆氏二房除了之前跑了两趟之外,竟然毫无动静,也是令不少人觉得惊讶。 小宋氏之前的风评不见得有多好,现在只怕便是更糟糕了。 纵然二房在骆辰逸离开之后便使人请了太医,可到底是真病了还是装病,真心是让人捉摸不透。 当然,实际的情况便是,小宋氏和骆辰逾母子俩一起吐血卧床了。 骆辰逸能想到小宋氏被自己气的不轻,可没想到,骆辰逾竟然这么地脆弱,吐血了啊,真金贵! 他没太当回事儿,心中嘲讽了几句便丢开不管了。 对于外祖父,外祖母,骆婉慧也没有多少的感情,毕竟彼此之间往来少,老两口又年纪大了,小宋氏纵然是回娘家也不会带着自己兄妹俩的,感情上更加地疏离。 又有骆婉慧毕竟是长女的闺女,眉眼间带着些自己的侍婢的模样,这每次看到她,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婢女一般,宋家老头,老太太两人都会有些不自在,所以愈发地不爱见骆婉慧。 也是因为父亲和嫡母的这个态度,让小宋氏越发地猖狂了起来。 不过是旧事,不提也罢。 现在老两口住进了外孙女的侯府中,吃着玉食,穿着锦衣,可是想想在狱中的儿孙们,两位老人便有些食不下咽,夜不得眠。 骆婉慧纵然能出面照拂年岁大了的外祖父,外祖母,可是对于宋家的烂摊子,她可没心思去掺和。 不管是大哥还是丈夫,都是告诫了再告诫,能离的多远就多远,省的再被牵连上了。 顾子言之前已经去求了二皇子,觉得自己也是尽心了,本来他是守孝之人,四处走动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会招人诟病。 至于骆辰逸,他也去了刑部大牢,问了几句案子的进展,去了顾家和外祖父,外祖母说说就行了,至于其他,端看皇帝的圣心独断了。 这是皇帝处理的头一个自己人,从重从轻,这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可别四处走动,省的又给宋家添了罪名。 骆氏二房的两位主子都病倒了,又有五弟妹如今双身子,行动不便,骆辰迈夫妇俩听了大哥的安排,过来帮衬一二,母亲这头有自己就行了。 对于母亲和自己吐血的缘由,骆辰逾只说是忧心舅舅家,半点儿不提前日骆辰逸的缘由。 毕竟是二房丑闻,又涉及到了长辈的恩恩怨怨,骆辰逾这个做儿子,当弟弟的,真心是不好大喇喇地说。 至于小宋氏,这些日子虽然病着,可也忙着找自己的姨娘呢,所以顾不上说骆辰逸的坏话。 本来小宋氏的姨娘是生育过了的,虽然没有纳妾的文书,可也应该和骆氏女眷们收归在一起的,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小宋氏的生母竟然和那些下人奴才地归结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被谁家给买了去。 小宋氏打发人到处找姨娘,哪怕是自己的亲哥哥也在大狱之中,可难免地有心无力。 至于忠顺王府这里,她从来没想着要去求。 除了自己的姨娘和一母同胞的哥哥外,对于其他嫡出的兄长,侄儿之类的,她也没有多少的热心。毕竟当初她在娘家的日子也没有多好过。 最后成为了继室,也并非自己所愿,尽管自己后来的日子过的挺好的,可也是自己努力挣来的,和宋家又有多少的干系呢? 这样想想,她为宋家走动的心思更是没了,儿媳妇肚子也大了,她也不想太劳累着她,毕竟自己的孙子要紧。 骆辰迈夫妇俩在这边儿帮衬了两日之后,发现虽然二房主子们病的病,弱的弱,可到底一切都是有章可循的,并不用他们多事。 夫妻俩便又回到了长房,骆老太太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陷入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纵然知道这是在拖时间,可是大家也只能强忍了悲伤,心中存着奢念,希望母亲能好起来。 骆辰迈已经请了长假,在家中侍疾。 宋家的案子三司会审,折腾了两个多月之后,终于尘埃落定了。 这还是皇帝快刀斩乱麻的结果,否则的话,不拖延上半年,只怕也得三五个月。 皇帝到底心善,也没有想着赶尽杀绝,成年男丁流放西北,女眷和十六岁下的男丁无罪释放。 不牵涉到无辜女眷,这已经足够让众人感慨皇帝的大度了,宋家人更是感激不尽。宋家老爷子,老太太带着媳妇儿,孙子,孙女儿们离开了京城,回南边儿老家去了。 骆辰逸等人准备了盘缠,兄弟俩又亲自地雇了船只,亲自地送到了码头上。 尽管老头老太太是满口子的谢意,不过其他人更多的却是冷漠之意。 宋承允的小儿子今年十五岁了,父亲大哥如今都流放西北了,家中的重担也该他担起来了,应酬起来,倒是像模像样儿的。 至于骆辰逾亲舅舅的两个母子三人,却并未随着老太爷,老太太南下,而是留在了京城,小宋氏要替自家哥哥照拂妻女,这就是她该操心的事儿了。别人也管不着,不过也是因为这事儿,骆辰逾在舅舅家诸人面前,略略地有几分不自在。 看着远远离开的船只,最后消失在江面行不见了,骆辰逸转身上马,回衙门去了,骆辰逾神色复杂地看着哥哥的背影,片刻之后,拳头攥紧,也回去当差去了。 他和别人换了半日的班,此刻也该回去了。 二房多了女眷男丁的,住的就略略地有些紧张,毕竟这里是骆氏大房的老宅,大嫂如今又是那样的情况,小宋氏也不好腆着脸让嫂子侄儿,侄女儿地住进来,所以只能吩咐了管家,在这附近赁了个不大的小院子,然后将宋家三房几口人给安置了进去,又买了几个伺候的,这一番忙碌下来,总算是能消停些子了。 不过日后这二房可算是热闹了,纵然自己的儿媳妇儿是王府郡主,如今又是大着肚子的产妇,可骆辰逾竟然纳了个小的。 不是别人,便是小宋氏娘家侄女儿,侄女儿已经十四了,受家族所累,这想要找个好点儿的亲事,显然有些不大可能,小宋氏还曾经打过侄儿媳妇娘家弟弟的主意。 可惜的是,骆张氏已经看好了人选,和对方已经下定了,再这说了宋家的女儿,又哪里能配得上自己的弟弟呢? 之前小宋氏嫌弃自家弟弟,现在轮到骆张氏嫌弃她的娘家侄女儿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还妄想攀附张家! 骆张氏虽然拒绝的委婉,可是在丈夫跟前,却是一连串的抱怨。 小宋氏对于侄女儿和张家的亲事儿不成懊恼了几日,不过也并不灰心,尽管宋家是败落了,可还有自己这个嫡亲的姑姑看护呢,又有表哥表姐的都是显赫人家,所以自己的侄女儿并不是谁都能嫌弃的破落户儿。 她倒是一心一意地想着给侄女儿挑拣个过的去人家,自己再准备上一副不薄的嫁妆,也算是对得起哥哥了。 至于侄子,如今才是十岁左右罢了,小宋氏让儿子去打听外面的学院了,再不然谁家的私塾比较好,将侄子送过去,日后侄子科举晋身,自己便不用为娘家劳神了。 不得不说,对着自家的亲哥哥,亲侄子,侄女儿的,小宋氏还真心是尽心尽力的。 可是宋家三房的三人可不这么想啊,下了一回大狱,别说是胆小的女眷们给唬破了胆子,便是十岁的哥儿也吓的时常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外面的动静大些,便吓的想要缩到桌子底下。 不过是没有经历过风雨,给唬破了胆子罢了。 所以尽管也知道小宋氏的这些谋划都是好意,可到底不想离开了骆氏二房的庇护。 于是,便有了骆辰逾喝醉了酒,轻薄了自己的表妹。 青离郡主因为此事,差点儿小产,孩子不保。 小宋氏和骆辰逾差点儿追悔莫及,又有如今成日里买醉的忠顺亲王带着人打上门来,后来若不是骆辰迈来的及时,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儿的一场闹剧呢。 第141节 也是因为这个,纵然宋家表妹寻死觅活的,可到底也不过是个通房,而不是二房。 小宋氏对着自家嫂子保证了,只要侄女儿生出了孩子来,保证抬成二房。 骆氏二房的这一场闹剧也是令不少人侧目,骆辰逸和婉慧兄妹俩倒是看够了笑话。 也真是没想到,这般直白的算计,小宋氏竟然也不恼怒,直接地认下了,许是怜悯侄女儿不容易,许是还有别的缘故,总之骆辰逾的好名声却是给毁了不说,还得罪了岳家。 忠顺王爷真心不是个大度的,虽然现在落魄了,可是想要收拾女婿,那还不是绰绰有余的? 骆辰逾的日子过的艰难,可到底是自己作的,所以他除了在妻子跟前伏低做小之外,也是无能为力。 即便是小宋氏,现在面对儿媳妇时,也是有些不自在。 青离郡主不见得对丈夫有多少的情谊,趁着这个机会,二房内宅彻底地掌控在了她的手中,至于那个什么表妹,青离郡主安全没放在眼里。 对于自己的这一番算计,她也不曾生出什么悔意来,她肚子里的这一胎,已经确定是男丁了,有了儿子,丈夫就可以靠边站了。可笑宋家三房,自以为自己得计…… 青离郡主对于丈夫纳了表妹,甚是大度。吃喝用度,一切都是优待,这样一来,便是小宋氏,心中更不自在了,更何况是骆辰逾呢。 为了安抚妻子,自从那一次之后,他也从来没有在表妹的屋子里留宿过,对于这个表妹,总爱哭哭啼啼地堵他,说些有的没的,三五次下来,本就没有什么耐心的骆辰逾便彻底地恼了,让妻子多管着点儿,可别成天地给人添乱了。 青离郡主自己心中笑的欢畅,不过面上却是为难,毕竟是丈夫的表妹,不看别人的,也要看在婆婆的面上,不好太过了。毕竟还小呢,等过上两年,年龄大了,性子也就稳了 。 听着她如此这般安慰自己,再想想,妻子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罢了,可没有表妹那样是非多。 骆辰逾倒也体谅她,将此事交给了自家母亲,毕竟这是舅舅家的表妹,是母亲的亲外甥女儿。小宋氏对于侄女儿这些日子的狐媚样子自然也是看在了眼里的,不过是一直忍耐着,不想让儿媳妇看了笑话罢了,如今听了儿子的抱怨,她自然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这日起,表妹便一直都在姑妈兼婆婆的屋子里伺候,从早忙到晚,比起小丫头来还不如,月余下来,颜色便不大好了,每天累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更别提是去堵人了。 不过对于姑妈和表哥,这位小小宋氏心中也存了怨气,毕竟若是能做正室,谁又愿意为妾呢? 不过是因为如今宋家落魄,自己母子走投无路,所以才出此下策罢了。 姑妈口口声声说是疼惜自己,可竟然拦着自己不让见表哥。 宅门子里什么要紧,自然是有个傍身的孩子要紧啊,可不见表哥,自己怎么才能诞下孩子? 青离郡主倒也不是一味的忍让,反正只要不来烦到自己,她是无所谓的,可是烦到了自己,那么肯定是不会让一个小小的通房在自己头上撒野的。 小小宋氏在吃了几次暗亏之后,知道这位郡主并不是个善茬儿,往日里离着她远远儿的,再也不敢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了。 青离郡主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人了,上赶着做妾,说出来都是脏了自己的嘴,听了都是脏了自己的耳,看见也污了自己的眼,索性就乖乖巧巧地待在后院,少折腾多好。 她眉头一转,对着自己的丫头耳边嘀嘀咕咕几句,那丫头眼前一亮,笑着应了。 谁家的后院里都少不了碎嘴的婆子,爱八卦的下人的,所以小宋氏在听到关于自己的外甥女儿不要脸,上赶着爬上儿子床的事情简直呕死了,可偏生这传言竟然是从外甥女的院子里传出来的,因为她自己的丫头亲口说的。 小宋氏审问了那丫头,又派人去查证了一番,最后也不过是得出了个似是而非的结果。 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到底这个外甥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宋氏之前想庇护外甥女儿的心思淡了,自己的屋子里也不要她伺候了,让她乖巧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也别出来乱跑,别给众人添乱了。 小小宋氏心中自然不忿,可面上却是不显,一脸黯然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不过是两间房罢了,还不如得宠的大丫头住的宽松,又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一个婆子伺候着,日子过的简直凄凉透顶。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呢? 不过现在惹的姑妈和表哥都不欢喜了,她也只能暂时蛰伏起来,且等着姑妈欢喜起来了自己再回母亲那儿问问…… 宋家男丁们被流放离京的那日,骆辰逸兄弟俩自然也是前去送了的,看着头发全白了,丝毫没有以前意气奋发的宋承允,骆辰逸到底还是忍下了口中的恶言和真相。 那样痛快是痛快了,可也算是彻底地结仇了,万一宋家有朝一日爬起来了呢? 他也不敢说自己这一生,永远都不会有波折,所以只是奉上了银钱,吃食等物,退到了一边。 他往日里和宋家就不亲,如今能做到这一步,不管心中怎么想,可面上人人都是带着感激的。 到底皇帝也算是留了善心,所以宋家的男丁们并未分开流放,宋承允身边也有长子照拂,宋智的妻子带着孩子依附了娘家,日后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宋承允问了两个外甥关于老父,老母,家中女眷的情况,骆辰逸兄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骆辰逾的亲舅舅听说自己的妻子三人留在京城,由着二房照拂时,也是一脸的感激。 骆辰逾也没脸说自己纳了自己的表妹为房里人,只说一切都好,自己会好生照拂舅母和表弟的,让舅舅放心。 骆辰逸闻言,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啊,这骆辰逾也能一本正经地撒谎了,倒也与自己无关,他也不会戳穿便是了。 骆辰逾自己心虚,没说上几句话,便退到了骆辰逸的身后,差役们吆喝着人犯们开始上路了…… 看着浮起的黄土,骆辰逾后退了几步,捂住了口鼻,可在看着站立的笔直的骆辰逸时,神色上略略地有几分僵硬,讪讪地放下了胳膊,脸上也严肃了起来,望着宋家人离去的背影…… 皇帝狠狠地发作了宋家,官场上这些日子也是气氛僵硬的很,毕竟被打脸的皇帝,不少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不知道怎么笑话皇帝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呢。 可没想到,已经梳理完了官场的皇帝竟然发狠,再次地派出了钦差,开始全国地查贪腐了。 虽然不少人都觉得皇帝是被宋家给气的恨了,可老狐狸们不这样想,皇帝这明明是在为立储做准备了。 太子上位,总要有一批操守好,又能干的臣子辅佐的。 看出了这一点的不仅是老狐狸们,还有骆辰迅兄弟。 第79章 第79章 皇帝要梳理官场,为的就是给二皇子保驾护航,这皇长子是个病秧子的身份,一年除了年节祭祖之外,竟是鲜少会出现在人前。 二皇子是赵皇后之子,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所以这太子之位,他当仁不让。 登不上大宝的嫡子会是个什么下场,二皇子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不停地往前走,直到登上那个位置,否则的话,就是死路一条。没有别的任何法子! 作为嫡子,不管是谁上位,自己的存在都是一根刺,除了而后快的那种。 好在父皇对于自己这个嫡子,还有是有几分怜惜之情的,又有母后这么多年的谋划,自己也是老老实实,不钻营,一心地想着为父皇当差,所以父皇看在了眼里,对于自己自然是更加地满意。 一旦自己成为了太子,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那么就有詹事府官署供自己使了。 东宫属官,这是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上的势力,至于别的,倒是要看父皇的意思了。 他疼惜自己这个儿子,派过来的人肯定都是显赫之人,不是有能力的,肯定就是有背景的。 太子忍着激动,却是更加地勤勉和孝顺了。 皇帝对着太子也是满意,连连点头,他自己自诩是孝子,因着上皇之故,所以才对勋贵,宗亲,忠顺之流忍耐了这么久。 现在,上皇没了,自己倒是可以大展拳脚了,施展自己的仁政了。 可惜的是,他可以显摆的那个人却是没了。 这样想想,皇帝对于自己的弟弟的厌恶倒是减了不少。不过兄弟俩罅隙日深,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弭的。 不过皇帝心中却是在保证,只要忠顺不要犯浑,别来招惹自己,让他平平安安地终老,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至于犯了忌讳的臣子,皇帝自然是不容他们蹦跶的,比方说宋家。 宋家是自己的心腹,可竟然不思忠君报国,只想着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简直可恶。 小宋氏通过自己的娘家,将闺女送入宫廷之事,皇帝便是恼了不少日子。 不过是因为这人选是自己和皇后亲自选出来的,所以不想节外生枝,这才同意了骆氏女入宫,可皇帝还是对着宋家生出了几分厌恶之心来。 最讨厌这种臣子了,得陇望蜀,欲壑难填,简直可恶! 本来皇帝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收拾宋家了,可谁知,宋家竟然这么不中用,宋承允连自己的一个文书都笼络不住,出了这种背主之人,连累宋家阖家下了大狱,抄家流放。 皇帝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这不仅仅是为着宋承允的贪墨,更加可恼的是他竟然妄想插手后宫,如何如何能不着恼? 不过帝王的这些心思,别人可是不清楚的。 收拾了宋家,众人也只当皇帝是因为识人不明,恼羞成怒,所以才将宋家抄家,男丁流放。 便是骆辰逸这个始作俑者,也不知道皇帝的这些心思的,否则的话,他肯定不会那么多事儿,等着皇帝收拾了宋家就成,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呢? 当然,这不过是个意外,谁家嫡亲的外甥儿会算计自己的娘舅家,所以一切都与自己无干的。 骆辰逸丢过了这些事情,将这新型的记账之法修改完善了一番,然后将折子给递了上去。 这也算是他对于皇帝的一个试探之举了。 这位帝王的魄力如何,是否真正地想要改变,这次的折子就是个很好的试探了。 虽然也不至于要青史留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毕竟身为男儿,他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形,果然皇帝不支持,即便有再多,再好的法子也不行,所以骆辰逸只能试探试探,如果当今没有这个胸怀,那么就只能将目光放在了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若是还不行,那么他就死了这条心了。老老实实地当自己的驸马,勤勉地完成每日衙门里的大事小情即可。 混日子也不是不行的,况且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到了启蒙的时候了,儿子倒还好,请个好点的蒙师,可闺女不好办,世人对女儿家更加地苛待,便是女儿和能儿子一起入了学堂,也是学不了几年的,毕竟还是要学习其他的,这儿子和闺女本就不是同一种的教育方法。 骆辰逸心中略显惆怅,再想想日后孩子们的嫁娶,这也是另一件令人发愁的事情。 他这里心绪不高,不过皇帝倒是挺高兴的,皇长孙之妻,在成婚这么多年之后,终于有了身孕。 这样的好消息传出来,欢喜的可不止是帝后,便是二皇子夫妇也是高兴至极,赐了儿媳妇儿不少的好东西,又派了老成的嬷嬷去照顾有了身孕的儿媳妇。 皇长孙自己也是送了口气,一心想要嫡子,所以对于两个侧妃那里,他便不大热络。 可到底两家侧妃的娘家也不是简单的,时间久了,只怕是要生怨的,父亲即将成为太子,自己这皇长孙的名头也要名副其实起来,有了嫡子,显然是一件很加分之事。 现在好了,自己即便是多去骆氏那儿几趟,也不怕别人再说什么了。 他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骆氏的嫡亲大哥,静孝驸马的大才,不知皇祖夸过,便是父亲也是赞不绝口的。 他可是骆氏的亲大哥呢,虽然和骆氏娘家这头不亲,可对于骆氏,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他虽然是嫡长孙,可这个世界,不到最后一步,变数太多,谁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结果。 未雨绸缪总比临头慌了手脚的好。 不得不说,这位的心思倒是深沉,平时看着就是个活泼过头的少年人,谁知道,他竟然有会有这么多的心思呢? 到底是皇家出品,浑身都是心眼子。 骆婉瑜对于这位名义上的丈夫的宠爱不为所动,不热情也不抗拒,这种浮在表面上的宠爱,只差明晃晃地写着“我有所图了”。 想想有了身子的正妃,不过是两个缘由罢了 一是竖个靶子出来,让正妃能好好儿地养胎,早日地诞下他的血脉;二么,便是拉拢自己的娘家了。 父亲虽然外放,在京中也没有多少的势力,可谁让自己的堂兄宿卫京畿呢,又有自己嫡亲的大哥,如今在朝堂上越来越闪亮了,一步步地向世人展示着他的光芒。 虽不至于万丈光芒,可到底也不是谁都能盖过去的! 每每想着这个,骆婉瑜便是满心欢喜,面色都柔和了许多。 第142节 当然,丈夫许是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 自己得宠,能在后院为正妃减轻压力,又能在骆家人跟前买好,行拉拢之事。 这样想想,骆婉瑜脸上那点子笑意便僵住了。 入了皇家,并非自己所愿,骆家也不需要自己锦上添花,所以不连累家族,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这个世界上,不止是避子汤才能避孕,还有许多的法子,不伤身子的前提下,自己三五年内是绝对不可能会有孩子的,只怕要让不少人失望了呢。 骆婉瑜心中冷笑,自己生不出来孩子,只怕也能让不少人欢喜呢。 尽管进宫不过是短短地不到一年的功夫,可骆婉瑜却有脱胎换骨之感,再也没有了纯真,少了那些幽怨,反倒是因为自己重新得了乐趣,所以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给一一地描绘在纸上,自己欣赏够了,便直接地丢到炭盆里,自己亲眼看着它们化为灰烬了才会让人收拾下去。 尽管自己的院子里都是可以信任之人,可骆婉瑜却是永远地记着大哥之言,人心难测,所谓的忠诚,不过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罢了。 有了大哥的告诫,骆婉瑜自然是再如何地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对着丈夫的宠爱一如之前,淡淡的,万事不萦怀。 他那个人,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装恩爱,秀深情,自己看着都累的慌,而且还耽搁了自己不少的进度。 她读书做事都是有计划的,每天给自己规定了任务,就如同还是在族中闺学一般。 可惜的是,这些日子,自己的进展落下了许多,归根结底,都是眼前这个虽然笑着,可是笑意不达眼底之人闹的。 又何必呢? 男人啊,就该跟大哥似的,用自己的绝对实力立足,这样蝇营狗苟,将算计放在后院的女人身上,不得不说,这位惹人注目的皇长孙却是本末倒置了。 不过这些话,却是永远都不可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陪着丈夫作秀半日,送走了他之后,骆婉瑜只觉得全身疲惫,一点儿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让人替自己卸了钗环之后,骆婉瑜将其他人都给打发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歇息会子,省的待会儿没有力气来应付姐姐妹妹们的往来。 不管是酸言酸语还是羡慕嫉妒,都让骆婉瑜觉得累,这些女人哪里那么多的精力来争宠,来勾心斗角呢? 也真是让她讶异不已。 岂不知,她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异数,是个奇葩。 永远都不会动容失态,跟块儿捂不热的冰块儿一般,面上鲜少有表情,别人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欢喜与否。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例行的请安之外,从来也不会出来,哪怕是花园子里散步这样的举动也从没有过。 这些大家倒还是可以说的通,毕竟她谨慎,不想招惹是非。 可是对于丈夫的恩宠,这位从来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倒是让人诧异的很了。 既然进了这个地方,又何必假清高呢?最是瞧不上那副模样,起初众人都只当她是耍手段,一副欲拒还迎之态,男人可不就爱吃这一套? 可时间久了呢,发现她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之后,说真的,不少人是真的松了口气的。 比方说正妃,比方说和骆婉瑜一起进宫的侧妃。 总之,正妃和侧妃都将骆婉瑜当成了大敌,结成了同盟,想着要共同地对付这骆氏女,可惜的是,骆婉瑜的表现却是和众人以为的不同。 皇长孙毕竟是少年人,出身又尊贵,以往都是别人奉承他,巴结他,哪怕是后院的女人也是如此。 他本想展示自己的宠爱的,可惜的是,这么十天半个月下来之后,发现这个骆氏压根儿就是个石头人,没长心的一样,他已经放低了身段,可人家确实半点儿不为所动。 又有正妃贤良淑德,又有侧妃温柔小意,哪个不比这个骆氏好? 十天半月之后,皇长孙也失了兴致,决定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要冷着骆氏了,要让她知道知道,在这宫中,除了紧紧地扒拉着自己,依靠着自己,否则的话,日子只怕是不好过呢。 他不上门了,骆婉瑜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地心底泛起了一抹不容忽视的失望! 她想想自己的奢求,苦笑了一声。 没想到啊,自己竟然到了现在,还是带着那么几分奢求的,可惜的是,造化弄人,求而不得。 这次之后,就算是彻底地死心了吧。 因为皇长孙的刻意怠慢,外加上正妃忙着养胎,对于后院的事情不大操心,所以骆婉瑜的日子渐渐地不好过起来了。 在这后院中,讲究的不就是吃穿用度吗?争抢的不就是丈夫的宠爱吗? 皇长孙在别的女人那里得到了很好的满足,自尊心也回来了,他倒是要看看,这骆氏是否真的是个淡泊之人。 可惜的是,皇长孙自己没有等来骆氏变脸的消息,就因为后院起火,被父母责骂了一通。 他毕竟还年轻,有些小心思倒是可以理解,可也不能太过了。 竟然因为宠幸女人,惹的妻子差点儿流产,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皇帝和皇后能给他好果子吃才怪呢。 当然,他宠幸的并不是骆氏,而是后院几个温柔似水的,为的是给别人添堵。 没成想,骆氏那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将正妃给呕的不行,差点儿胎儿不保。 皇长孙的表情简直跟哔了狗一样,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骆婉瑜的日子虽然不好过,可也没有难过到哪里去,毕竟宫中的一切,都是有规矩的,自己扭着规矩,别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背后的骆氏,所以也不是谁给的委屈自己都会受的。 听着厨房和衣料上的几个管事太监,姑姑们挨了板子,被送去了慎刑司,众人这才一脸的恍然,真不愧是骆氏女呢。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了她是骆氏女的身份,骆婉瑜看着恭敬了不少,也少了酸言酸语的这些女人,心中摇头不已,又何必呢? 那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到底有什么可争的呢? 索性自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只要别伸手算计到自己身上就好。 不管是演戏的还是看戏的,她都嫌累。 皇长孙的这一番动作下来,不仅没得着好,反而还落了不少的抱怨,心中怅然,总算是老实了下来。 骆辰逸对于骆婉瑜的聪慧和手段表示满意,在后宫中,不能随波逐流也不能太过刚硬,要把握好了度,不高看自己,也不低放自己,骆婉瑜这样很好。 册立皇太子的传闻在散播了数月之后,终于尘埃落定,皇帝明发了旨意,册封二皇子为太子,二皇子妃为太子妃,嫡长孙为皇长孙。 这下子,朝野上下都弥漫着喜意,国家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说明帝国稳固,这样一来,官员们也不怕有夺嫡的漩涡。 二皇子有仁君之相,大善。 儒家正统,讲究出身,最重嫡庶,二皇子名正言顺。 在听到了皇帝册封太子的旨意后,不少人高呼皇帝英明,也是让皇帝笑不拢嘴。 毕竟二皇子也算是自己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这几年,六部衙门也打转了一圈儿,了解各部门的运作,了解这里面是否有什么猫腻,知道一下各种程序,便是在为了今日的册封铺垫。 水到渠成,看着温雅能干的太子,皇帝的心中也是欢喜不已。 他也是将六十的人了,这几年精力不足,有了太子,自然是多了个助手。 对于别人,他是信不过的,可是对于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皇帝自然是疼爱有加的。 这个时候,看着意气奋发、侃侃而谈的太子,骆辰逸倒是有些羡慕顾子言了。 他和太子之间的交情颇深,顾子言马上出孝,只怕是要高升了。 倒不是羡慕他高居显位,而是羡慕顾子言没有什么波折,这一番风顺地多好。 他羡慕别人,岂不知自己也是被皇帝和太子的关注重点。 这些日子,天家父子俩最为关注的便是骆辰逸送来的这个新式的记账折子。 这里头的好处,显而易见,可是否有弊端,却是不太清楚。 皇帝觉得不能那么草率,先要找个地方实验一番,果然能用,又不会惹出什么太大的麻烦,那么再有户部开始推广,慢慢地往地方各省扩散。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没有个三五年的水磨功夫,只怕也悬乎。 皇帝拿定了主意,将此事交给了太子负责,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让林骆辰逸协助。 太子心中大喜,瞌睡就送来了枕头,自己还想着能否通过什么法子亲近亲近这位驸马爷呢,可谁想,父皇就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太子当即就点头,自己定然不会辜负父皇的重托,会谨慎地完成此事。 皇帝闻言,挺满意的。 许是因为太子新立,所以父子俩的关系也算是进入了一个蜜月期,所以父子俩和睦非常,亲密无比,将其他几位皇子给气的半死。 这所有的便宜和好处都让太子给占了,难道他们这些人将来要去喝西北风不成了? 尽管立了太子,可也因为皇子们长成,也都站在了朝堂上,所以这争储的苗头又有显露。 不过现在皇帝自己在兴头上,倒也没人敢指出这一点,省的再触了霉头。 骆辰逸听说是太子有请,也算是心中有数,为的只怕是自己前些日子递上去的那个折子。 果然,太子摆着平易近人的模样,也没有架子,称呼骆辰逸也亲近,“元泽啊,父皇将此事交给了孤,先要在各大皇庄上实验一番,这其中我也有些拿捏不准的,皇父谨慎起见,便让元泽来帮衬孤一二,日后劳烦之处,还请元泽多担待了。” 既然是皇帝的意思,太子又不端着架子,骆辰逸自然也无二话,痛快地应下了。 看着他如此爽利,太子心中也是欢喜,交情这种东西,总是慢慢处着才会有的,他也没想着要一口吃个大胖子,有骆氏女在儿子的后院,这骆氏即便是不会向着自己,想要为纯臣,可也不会偏向别人。 他现在最为感激的便是母后当初的一番筹划,不过是儿子的侧室,自己和骆氏之间的关系可远可近,进退自如,正好,正好。 太子妃对于丈夫的吩咐自然是言听计从的,又有这一阵子,儿媳有了身子,似乎有些骄纵之意,所以太子妃便召见了几次骆氏和儿子的一个侧室,总要让儿媳心中有些成算才行,眼皮子太浅,婴孩还没有落地,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算什么?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能否长成谁又知道?可别以为自己就是皇家的功臣了。 有了太子妃的这一番举动,皇长孙正妃总算是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掩下,成日里守在宫里养胎,轻易也不在折腾什么了。 皇长孙后院的波动也慢慢地趋于平静,骆婉瑜心中惆怅,不管是看戏还是演戏,都让外人看了笑话,人活在世上,果然难。 不过听着丈夫的言语,大哥这些日子似乎颇受太子重视,所以自己的这位跟孩子一样心性的丈夫,也忍下了心中的不耐,三不五时地就来自己的院子里转上一圈。 骆婉瑜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不过大哥能受到太子的重视,她心中还是欢喜居多的。 大哥已经开始庇护自己这个当妹子的了,她又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对于姐姐的嫉妒差点儿如同猛兽一般吞噬了自己,现在她也许也该是走出以往的阴霾,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听说东侧院的那位似乎也有了身子,不过月份小,她还瞒着不让人知道。 骆婉瑜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掺和一脚,不管是男女,能给别人添堵的同时,自己有个孩子,也有个伴儿,省的长夜漫漫,睁着眼睛困的慌,闭着眼睛累的慌。 骆婉慧再次地见到了自己的妹妹,是在皇家的宫宴上,看着她一身的素淡,神色平静,反倒是自己神情激动,差点儿止不住泪意。 虽然婉瑜本来就不胖,可比起之前,现在只能说是清瘦,瘦的似乎是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刮走了。 “姐姐,这是做什么,我日子过的很好,云儿和辉儿呢?他们长多大了?我好长时间没见过云儿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姨母,我这里给云儿和辉儿准备了好些东西呢,等会儿姐姐一起带走。” 顾云和顾辉是顾子言和骆婉慧的长子长女,子女双全,骆婉慧的日子自然是过的自在。 两姐妹终于能坐在一起说会儿话,就算是骆婉慧如今是侯爷夫人,可自己的妹子居侧,得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她的心里便不好受。 “好,我替两个孩子谢过小姨了,日后等有了空闲,我带着他们进来,给你见见。一个比一个淘气。” 虽然满嘴的嫌弃,可是其中的宠溺之意却是令骆婉瑜莞尔。 第143节 “说起来,你自己呢?现在又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再者说了,骆家果然连外甥,外甥女都庇护不住,骆氏男儿还不一头撞死算了?你是个什么心思?哥哥和我说,让你不必有什么忌讳,生个一男半女的,也是你下半辈子的依靠,至于别的,走一步看一步,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可总不能为了将来,就困在原地站着不动。” 骆婉慧压低了声音,对着自家妹子道,抓着她的胳膊,满是骨头,略略地有些硌人。 骆婉瑜闻言,倒是一怔。 “随缘吧,孩子也不是我自己想生就能生的,命中注定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虽然自己也在琢磨,可到底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子女缘,所以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你心中有数就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与哥哥都是支持你的。至于家族中,保不准两位堂兄的心思,可哥哥还是能影响一二的,所以你放心,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骆家都能护得住。” 骆婉慧看着这样的妹妹,心中忍不住地将继母给抱怨了个半死,好好的女儿,非得往火坑里推才好,现在婉瑜的日子又过的这样艰难,她难道就不心疼了? 骆婉瑜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性子,骆婉慧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随后骆婉慧带着骆婉瑜准备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了后宫,去向皇后娘娘辞行。 因着顾家或者林家,皇后待骆婉慧一向亲厚,她现在又是正儿八经的侯爷夫人,顾子言自己有本事,又受皇帝器重,皇后和骆婉慧之间,虽然年龄差别大,能聊的话题可不少。 直留着骆婉慧用了午饭,她这才使人将骆婉慧送到了宫门口,这份儿慈心和善意骆婉慧自然是感受到了,只希望皇后娘娘能庇护妹妹一二。 不用大喇喇的,只要暗地里就成,否则的话,也并非婉瑜的福分。 因着骆婉瑜送出来的东西里头有两包是给骆氏长房和二房的,长房的是两根小孩儿手臂粗的人参,价值不菲的好东西,这是因着大伯母的身子之故才送出来的。 至于二房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了,有给小宋氏的,又有给她二哥,二嫂准备的,包括他们即将诞生的孩子,二房的几个主子,都有。 骆婉慧见到了老了许多的继母,再想想体弱的弟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到底在折腾什么呢? 当然了,全身肿、胀,即将要生产的青离郡主也出来见了一面大姑子。 毕竟她身子重,也没人会挑的理儿,所以略略地说了两句话,将骆婉瑜送出来的东西给了她,便让人扶着去休息去了。 小宋氏和这个外甥女兼继女也是没甚么好说的,不过因为骆婉瑜之故,所以两人勉强地能坐在一块儿。 因为前些日子骆辰逸的那一番数落,大有算旧账的架势,小宋氏羞恼之下病倒了。 这些日子并未发现骆辰逸的异动,她才算是略略地安心了些。 现在听着骆婉瑜的情况,小宋氏心中的苦涩上涌,又听着她惦记着家里,小宋氏饶是不想在骆婉慧跟前失态,可也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二老太太还请安心,尽管宫中规矩严整,可也没有人敢怠慢了婉瑜,她自己想的开,看的明白,日子也不会太难熬的。” 骆婉慧终究不忍,自己如今也是为人母的时候了,所以出声安慰了两句。 这么两句话说完,交代完了骆婉瑜的意思之后,骆婉慧提出了告辞,她还要去长房看看大伯母的。 小宋氏知道这个和长房大嫂的关系比自己更亲密,心中不忿,可也没有拦着的道理,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是出嫁的姑奶奶了。 不管是为了儿子还是闺女,她都不能得罪了骆婉慧。 自己虽然也有机会进宫,可毕竟时间有限,骆婉慧的身份尊贵,和皇后也能说上话,所以更方便些。 小宋氏看着女儿送出来的这些东西,忍不住地抱着哭了一场。 可她还是不后悔,女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即便是嫁入公侯家,又哪里能有皇宫的体面和尊贵呢? 这样的心思,别人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希望她能早日得偿所愿。 饶是对大伯母的情况早有准备,可看着大伯母这样,骆婉慧还是忍不住地眼泪直往下掉。 两位嫂子急忙地劝了,安慰了好半晌,这才让骆婉慧止住了悲音。 老太太在熬日子,众人也跟着一起苦熬,希望她能度过这一关。 不过可惜的是,生老病死,半点儿不由人。 骆老太太最终还是在睡梦中离开了,脸上的表情从容安详,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早交代了。 等她过世了,两个儿子就分家,各过各的。不过纵然是分了家,也要记得兄弟齐心的道理。 她的私房除了除了给侄女儿,侄子的之外,两个儿子均分,谁也不偏向。 至于骆家的家产,也在老太太的主持下,长子六,次子四。这已经是很照顾骆辰迈了。 毕竟按着规矩,都是长子七,次子三的。 不过骆辰迅夫妇俩没有任何的抱怨,就这么一个弟弟,多给他一成又何妨? 至于别的,就是叮嘱骆辰逸多多照拂一下在宫中的婉瑜了。 她性子虽然冷清,可并不是不识好歹的,宫闱之中,女人最苦,手段层出不穷,更何况婉瑜还是侧室,屈居人下,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是要受更多的委屈。 长兄如父,在骆文远地方为官,鞭长莫及的情况下,骆辰逸这个当大哥的就该肩负起责任来。 哪怕彼此之间有些恩恩怨怨,磕磕绊绊的,可也与婉瑜无关的。 想想孤零零的婉瑜,老太太便有些激动,嘴上虽然没有抱怨小宋氏,可心底却是将小宋氏给骂了个半死。 骆辰逸暗叹一声,应了下来。 这都叫什么事儿。 老太太没了,骆辰迈上了丁忧折子,被皇帝夺情,给他半年的假期,操办母亲的身后事。 骆辰迅兄弟对于这个结果早有准备,倒不觉得意外。 好在一切都早有准备,骆家长房也是经历过文定公丧礼的,所以并不慌乱。 骆家的长媳和骆张氏两人如今身子还算康健,一切都算是井井有条。 太后和皇后都打发了人来道恼,骆老太太的身后事也算是体面风光。 宫中的骆婉瑜在请示过上面的几位可以的做主的之后,换下了华服,穿着朴素,为伯母守制。 本来就瘦的骆婉瑜穿着素服,越发地显得娇小,清冷地似乎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骆婉慧想想慈和的大伯母,想想她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和教导,哭的死去活来,惹的上上下下越发地心酸了。 “五七”之后,骆辰迅带着一大家子人扶灵南下,将母亲的棺木送回杭州,和父亲一起安葬。 送走了骆家长房之后,病倒的不是一个两个,小宋氏病倒了,黛玉病倒了,骆婉慧病倒了。 一时之间,骆氏和公主府请太医的频率不要太高。 林家倒是还好,毕竟府中养着大夫,可顾家和骆家二房就不行了,骆婉慧的身子反复不定,顾子言又要照顾孩子,又要担心她,便有些手忙脚乱。 骆氏二房,青离郡主的产期就在这几日,忠顺王爷担忧女儿的产育,索性地弄了个太医常驻骆家,情况这才缓解了一二。 骆辰逾的身子本也没多好,一时之间,焦头烂额,听说郡主发动了,他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第80章 第80章 听说儿媳妇要生了,小宋氏也顾不上自己还在病中了,强撑着起来,让人扶着去了儿子的院子里。 虽然骆辰逾已经慌了手脚,可好歹还有小宋氏和王府派过来的产婆和嬷嬷们镇定着,有条不紊地将人送进了产房。 骆辰逾的脸色已经是青青白白,全身打颤了。 青离郡主毕竟是头一胎,显得格外的艰难。 骆辰逾看着进进出出的热水、血水的,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小宋氏看着儿子这样,也是极为不忍心,想打发他去前院等着,也不知道是骆辰逾脚软还是夫妻情深,总之他还是一直地陪着母亲守在外面花厅等着。 之前打发人去忠顺王府的人也回来了,忠顺王妃匆匆而来,脸色急惶,脚步凌乱,毕竟是养在自己跟前的,便是阿猫阿狗地都有几分感情了,更何况是个孩子呢。 现在她产育,骆家又送了消息过来,忠顺王妃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过来瞧瞧的,否则的话,如何安心地下来。 便是王爷,只怕也惦记着呢,毕竟这是头一个外孙。 至于自己的儿子,虽然年岁也不小了,可是接连的守孝,这么几年耽搁下来,王妃心中便有些焦急了。 王爷在上皇离世之前将王府的产业都散给了外嫁女,再不然就是转移到了自己名下,为的便是防止上面的那位算后账。 不过到现在为止,上面的那位是也没有什么动静,王妃心存侥幸,觉得应该问题不大了,最起码她能四处地给儿子相看媳妇了。 当然,儿子的年龄不小了,只怕也亲事上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人选了。 之前想娶骆氏女的,可谁知,王爷竟然快人一步,将闺女嫁入了骆氏二房。 尽管王府已呈败像,可也不能换头亲,徒惹人笑罢? 所以王妃也只能按捺下了自己的这些心思。 京城也不是没有好闺女,可别人家的闺女不一定会想要嫁进王府,这才是一件糟心的事儿。 毕竟现在的王府和以前的王府是不同了。 门可罗雀说的就是现在的忠顺王府,王妃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大半辈子人都活完了,可是儿子却不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忍受的了这种轻慢? 所以王妃想要给儿子找个能耐点儿的岳家,想着能给儿子助力和撑腰一二。 总觉得这是自己的奢望,可还是想着要试试,总不能就这样放弃。 实在不行,她就只能在娘家族中找适龄的女孩儿了,反正娘家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受了自家的牵连,娘家兄弟、族人都被皇帝寻了由头,高高挂起了。 忠顺王妃一边听着产房里的闷哼声,一边在胡思乱想着。 从下午开始发动,到第二天早上了,孩子还是没有任何要出来的迹象,产婆和太医已经略略地有些慌张了,这是不是该用催产药了? 毕竟这样下去,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会有危险的。 骆辰逾听着太医之言,艰难地点点头,最后叮嘱了一句,不得已的时候,保大人。 听着这话,王妃和小宋氏都略略地有些动容。 折腾到了傍晚,天空上挂着红彤彤的火烧云,只怕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王妃和小宋氏之前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到了后来,都是强撑着罢了。 沏了参茶,一杯接着一杯地续上,倒是骆辰逾,表现地令人刮目相看,捧着碗,吃了两大碗饭,顶的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这才放下了碗筷。 所以得到消息的骆辰逸夫妇,顾子言夫妇到达时,骆辰逾反倒是情况最好的那个。 “情况怎么样了?” 众人也顾不上见礼,骆婉慧直接地开口问道。 第144节 “还没动静……” 嘴巴苦涩的骆辰逾神色晦暗地道。 “别着急,女人生产便是这样,你也别吓唬自己,弟妹是个有福的,定然能平安无事!” “承姐姐吉言!” 虽然不过是两句好话,不过这次,骆辰逾却是真心诚意地喊了骆婉慧为姐姐,神色真诚的很。 别说是骆婉慧有些讶异了,便是知晓这家子纠葛的忠顺王妃都略略地有些吃惊。 不过众人此刻记挂着产妇,倒也没有人再说话。 毕竟有顾子言这个侯爷在,在内院也不好说话,兄弟二人便一起地离开了,去了外面的水阁中待着,希望能早日地听到好消息。 骆辰逾明显地心不在焉,骆辰逸和顾子言俩人也品尝过这种感受,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感同身受,第一次,看着这个弟弟不那么刺眼了。 折腾到了交夜时分,总算是传来了婴啼声,不过伴随的也是产妇大出血的消息。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避讳了,一直候着的两位太医急忙地进了产房。 折腾了这么久,可竟然是个闺女,小宋氏面露失望,即便是神色收敛的再快,王妃还是看到了。 不过这个时候,似乎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只装作自己没看到,快步上前,从产婆的手中将小外孙女儿抱了过来,小鼻子,小眼睛都和闺女一样,不过轮廓,脸型却是骆家人的模样。 骆辰逾在旁边看着,却是不敢伸手去抱孩子,这样脆弱小巧的生命,竟然是自己的骨肉! 看着他是真欢喜,王妃这才略略地放心了些,虽然高门贵女,可到底没儿子傍身,这是不一样的。 想想两个孩子都还年轻,日后还能再生,她才略略地放心了些。 不过随后太医的一番话,却是让众人的好心情沉到了谷底。 虽然郡主的性命无恙,可这次生产,伤了身子,日后想要再怀孕生子,只怕不易。 虽然说的委婉,可在场的诸位,谁不是人精子,谁听不懂这言下之意? 饶是骆辰逾心大,也忍不住地有些变色,更甭提是小宋氏了,心心念念地想抱嫡孙的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了。 “闺女好,闺女贴心……” 骆辰逾嘎巴嘎巴嘴,强笑着道。 剩下的女眷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毕竟这种事情,空口白牙地说什么都是白搭。 众人陪着等了半夜,也都是疲惫不堪,借口休息,将空间留给了二房一家子。 黛玉也是唏嘘不已,女人啊,不能生个儿子,简直就是大罪,以后弟妹的日子可怎么过?想想自己的母亲,为了求子,求医拜佛,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年,可终究,好容易得来的弟弟还是没站住,最后夭折了,母亲的身子也跟着垮了,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自己也开始长达多年的寄人篱下的生活,每次在自己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弟弟还活着,母亲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离去,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吃这种苦头? 便是自己,成婚之后,也是因为种种缘故,多年未生养,她那个时候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怕自己会和母亲一样,无法为林家诞下继承人的话可该如何是好? 好在这么多年,眼前之人对自己只有怜惜,唯有包容和理解,才使得她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 这样想想,黛玉看着丈夫的眼神柔和地能滴下水来,感激老天爷,感激父亲,让自己在这天地间,有个家,不再孤苦。 “二房不还有个妾?是辰逾的表妹,日后生了儿子,抱养到弟妹的身边养着,不一样么?” 骆辰逸看出了黛玉的伤怀,出声安慰道。 “那能一样吗?那个也不是个柔顺的,弟妹以后有的苦头吃了!二老太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好弟妹娘家是王府,否则的话,只怕日子更艰难。” 黛玉对着骆辰逸翻了个白眼,叹息道。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了。男人觉得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子,都是自己的骨肉,可女人能真正地将庶子当成亲生的,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 “操心这些有什么用?好大夫多的是,也不是太医说不行就不行了的,民间也有圣手,多找找,总会有法子的,弟妹还年轻,好好治,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骆辰逸不想让妻子不高兴,安慰道。 “希望如此罢。” 想想女人的艰难,黛玉顿时地有些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也不知道孩子们在府中怎么样?头一次放任两个孩子在府中,我总有些不放心!” 骆辰逸看着她这样,也只能将两个孩子扯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黛玉闻言,眉眼中也带了几分忧色。毕竟这两年,骆辰逸忙着公事儿,两个孩子的一切都是黛玉操劳的,之前因着担心青离郡主,可是这会儿呢,她也担心起了自家的两个孩子。 “先别挂心了,睡吧,明天早上咱们就回,他们两个也渐大了,也该是懂事儿的时候了,睡吧!” 骆辰逸倒是心大,累坏了的他不大一阵子就陷入了沉睡中,可黛玉却不同,辗转反侧半日,似乎能看到外面透亮了,她这才睡着。 二房如今在孝期,尽管有了孩子,可也因为产妇情况不大好,孩子还小之故,所以洗三不打算办了,满月的时候再说。 当然,满月的时候骆家还是在孝期,大伯母没了,侄子,侄媳妇们要有九个月的服丧期,所以孩子的好事儿,只能等到周岁的时候才能大办了。 骆辰逾说的诚恳,也符合世情,可王妃还是有些疑心病,总觉得骆家这是因为自家闺女生了个女儿,所以才怠慢的。 不过找不出恼火的理由,王妃也只能等着青离郡主醒了之后,嘱咐闺女好生地养着,等着孩子洗三时,自己再来。 青离郡主虽然刚醒,可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生了个闺女,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她本来算计的好好儿的,太医也说了这是个儿子的,怎么会成这样? 陷入了伤怀中的青离只觉得浑身疲惫,对着王妃点点头,然后陷入了沉睡之中。 小宋氏虽然是身体不大好,可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怯,所以强撑着,可是在送走了这些人之后,在送走了这些相干的,不相干的亲属,亲戚之后,她也撑不住了。 骆辰逾毕竟是个男人,这后宅的事情也只能让管家们盯着了。 这个时候,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声音,想想昏迷不醒的妻子,卧病在床的老娘,骆辰逾简直要疯了。 若是婉瑜没有入内廷的话,至少还能在这种时候帮忙管管后宅,可是现在呢?一团糟,毫无头绪,说的便是如今的情况。 听着青离身边的嬷嬷建议,实在不行去请了顾家侯爷夫人过来帮忙料理两日罢,毕竟是嫡亲的姐姐,难道还能撒手不管了? 毕竟洗三虽然不能大办,可也不能太过委屈了姐儿呢,嬷嬷之言在理,可骆辰逾还略略地有些拉不下脸来。 最后还是惨白着脸的青离郡主,轻声地求了丈夫之后,骆辰逾这才带着几分僵硬地上顾家去了。 “你说什么?太太呢?” 骆婉慧在听了骆辰逾带着几分别扭的请求之后,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问道。 “母亲原本就病着,加上这两日的折腾,现在已经下不来床了,太医说了让好生静养,我也是没法子了,府上已经乱套了,所以才想着拜托姐姐两日的,等过了孩子的洗三,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了,有管事应该问题不大了。” 虽然是来求人的,可是骆辰逾还是带着几分不自在地说道。 “好,你先回去,等你姐夫回来,我交代好了家事儿之后就过去。” 骆婉慧叹息了一声,最后应答的倒是挺快的,完全没有推诿。 骆辰逾既然达到了目的,谢过了骆婉慧之后,便率先回去了。 顾子言对于她回娘家帮衬两日也没意见,不过两个孩子只能先暂时地送去大舅哥那儿,让嫂子照看两日了。 索性一家子人都打包,两口子先将孩子送去了林家,再将骆婉慧送去了骆家。 对于骆辰逾拉下脸去求骆婉慧帮忙,骆辰逸倒也挺惊讶的,这骆辰逾还真是长大了不少呢。 听着丈夫之言,黛玉直接地翻了个白眼,都是当了父亲的人了,难道还要跟以前似的?兄弟姐妹之间谁也不碍着谁了,还乌眼鸡一样,又有多少的意思呢? 骆辰逸闻言,倒也有道理,不管如何,如今的骆氏二房肯定都是骆辰逾的了,也不会有人跟他争家产,也不会有人跟他抢父母的关注宠爱的,大方起来倒也可以理解呢。 不过他心中还是略略地有些不爽的,彼此之间见面的尴尬也没有尽数地消除了,骆辰逾竟然能拉下脸面去求婉慧,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顾子言将妻子送到了骆家,听着小舅子说了一堆的感激之词,他颔首表示可以理解。 可转眼儿呢,骑着马来林家诉苦来了。 自己如今是有家也不想归啊,妻子不在自家府上,孩子也不在自家府上,这算什么事儿啊! 骆辰逸翻了个白眼,自己才觉得委屈呢,莫名奇妙,竟然和骆辰逾哥儿俩好了,这都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啊! 按理来说,他倒霉了自己不该是大笑三声,放炮仗以示庆祝的吗? 为何对于婉慧上门帮衬骆辰逾竟然没有反对,这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性子。 听着大舅哥的抱怨,顾子言也笑了,大哥本就不是心黑之人,看着冷清,可哪里是那样薄情寡义之人了?有今日这样的结果,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骆辰逸对于顾子言的夸赞完全不置可否,直接地翻了个白眼,听着自己好似圣人一般,简直不着调。 不过事情既然已成定局,他也别多事了,全当不知道得了。 顾云和顾辉俩到了林家之人,他们家彻底地变成了孩子窝,因着表妹,表弟的到来,佑安和佑宁俩人也停了学习,成日里带着表妹和表弟在府中折腾。 骆辰逸疼孩子,林家专门有一块儿给孩子们玩儿的地方,不管是过家家还是其他的,反正都能让孩子的尖叫声连连。 黛玉虽然嘴上嫌弃吵,可脸上的笑容却是表明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们都高兴,忙着玩儿,骆辰逸自己失落了人家也没发现。 有了骆婉慧的帮衬,果然府上不一样了,虽然做事的还是那些人,事儿还是按着以前的规矩在办,可明显地让人觉得有条理了,心中不慌了。 二房用的基本上都是以前的老人,也只等着这位大姑娘的性子,又是责任到人,又有骆辰逾问也不问,直接撵了小宋氏两个得用的老人,所以不管是骆家原来的老人,还是青离郡主的陪房下人,反正个个儿地都勤快老实的很。 小宋氏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儿子给丢尽了,可是看着儿子胡子拉碴,一脸疲惫时,她满嘴的抱怨之言也说不下去了。 许是因为有骆婉慧的刺激,反正小宋氏在孙女儿洗三的那日,精神大好,招待亲家和骆氏族人,脚下生风,看着欢喜的很。 这样就行,洗三虽然没大办,可是该有的都有了,并不委屈孩子,林家,顾家,骆氏的旁支族人,包括忠顺王府,都是出手不凡的,也算是热闹。 洗三结束之后,骆婉慧瞧着继母没大碍了,便跟弟弟交了差,自己也该回去了,虽然只有三五日的功夫,可是她想孩子想的厉害。 虽然知道孩子在哥哥嫂子那儿肯定不会受委屈,可她还是惦记的慌,夜里总觉得睡得不踏实。 骆辰逾没法子,也只能吩咐人备了厚礼,自己亲自地将姐姐送去了林家。 这里他来的次数有限,这一次,似乎也不过是第二次罢了,第一次是因为宋家出事儿了,所以他推不过母亲的吩咐,来找他的。 这一次,他是送了姐姐来林家的。 将人送到了地儿,骆辰逾也没多留,很快地就走了。 看着两个泼猴一样的孩子,骆婉慧觉得眼眶发热,心中暖暖的。 黛玉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嫂子可不许笑话我,不过是这么两三日的功夫罢了,可我还是想的慌!” “都是当娘的,谁又比谁强的了多少呢?你想他们,他们也惦记着你,每天睡觉前都要找你的。” 第145节 黛玉摇头道。 骆婉慧闻言,面上更加欢喜,自己疼孩子,孩子也知道好歹的。 因着之前接了妻子传来的讯息,顾子言下了衙之后,直接去了林家,用了饭菜之后,这才带着妻儿一起回了自己的家。 这几日,府里大的可怕,空的可怕,冷清的可怕。 没了妻子的念叨,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顾子言甚至生出了几分不想回家的念头来。 现在好了,一切都圆满了。 因为有母亲情况好转,家中的事务都由着她接手,骆辰逾也终于消了假,开始当差了。 因着是在御前当差,所有各种消息也是灵通的很,在听到父亲调回京城的消息时,骆辰逸简直欢喜坏了。 工部右侍郎,这个位置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了,一家人终于团聚,简直是太好了。 西南·闵榕城·巡抚衙门后宅 骆文远看着大着肚子,一脸清愁的美貌女子,心痛不已,“舒雅,委屈你了,不过一旦你生下咱们的孩子,我定然将你抬成二房,好不好?将来咱们的孩子大了,金榜题名,位极人臣,也能为你请诰封的!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的!” 听着眼前之人的保证,那女子强自欢颜, “我自是信老爷的,可我不想进大宅门子,那样的生活,娘亲过了一辈子,她没有一天欢喜的,我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老爷能怜惜舒雅一二,让我在外面生活吗?” “舒雅,你要明白,妾生子和外室之子的区别啊,外室之子是没有继承权的,你自己受委屈不说,难道还要咱们的孩子也受这种委屈吗?二房那就不同了,你毕竟是我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如夫人,怎么能一样呢?是不是!” 眼前这位叫舒雅的,是骆文远从虎口救下来的千金之女。不过是因为庶女出身,又是倾城之貌,所以被嫡母狠心地要卖去虎狼之地。 骆文远无意中救了她,舒雅走投无路之下,想着投河自尽。 不想,这就是缘分,她又一次地被骆文远给救了。 既然有这样的缘分,骆文远自也不是伪君子,自然是要负起责任来的,又是这样的有缘。 可自己已有正妻,自然是不能许以正室之位,舒雅却是个刚性儿的,因着自家姨娘便是以色侍人的妾室,所以她不想进大宅门子里看人眼色。 骆文远敬她风骨,怜她身世,所以找了总督大人,让总督夫人收了舒雅为义妹,然后以官家之女的身份嫁给了骆文远做了二房。 这些日子,舒雅不管是料理内宅还是外出应酬,都是,举止优雅,进退得当,赢得了许多人的称赞。 骆文远也是因为此事而自傲了许久,常说自己是有福之人。 这位舒雅姑娘也是个有福之人,进了宅门子里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有了身孕,想想自己不惑之年竟然还添丁,骆文远简直欢喜坏了。 这几月来,骆文远对着自己的二房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的不像话。 可舒雅姑娘也是个有成算的,知情识趣,从不让骆文远为难,甚至丈夫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来,她也会劝说,又是何苦呢? 自己即便是总督夫人的妹妹,可也掩盖不了事实,自己不过是个二房罢了,难道还能越过前头的太太了? 再者说了,这规矩就是规矩,既然是规矩,肯定是要遵守的,否则的话,不得乱套了? 尽管听她自怜自苦,骆文远自然是更加心疼,也是因为她的这份儿懂事,所以更加地敬重她,甚至有时候想想,若是小宋氏没了,自己就将舒雅扶正。 可惜的是,这样的幸福生活并未持续多久,骆文远在闵榕城的任职到期,高升京官,成为了位高权重的工部右侍郎。 舒雅在为丈夫欢喜的同时也是生出了一桩心事来,自己肯定是要跟着丈夫进京的,可难道要进入宅门子里,过着姨娘曾经过过的日子吗? 那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万事不得自专,看着嫡母眼色,在嫡母身边站规矩,跟个小丫头一样打帘子,端茶倒水,伺候嫡母梳洗,小心翼翼地逢迎她,为的不是其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过的好上一些,将来能有个好的终身。 可即便如此,姨娘也无法达成心愿,在父亲离世之后,嫡母便迫不及待地将姨娘打发去了庄子上,至于自己,则因为这张脸,被嫡母卖给了过往的富商做妾,因为她的抵死不从,所以嫡母失了耐心,所以她的处境更加不堪,被卖去了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那些人,总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看她是个刚烈的,竟是逼着自己去死,舒雅想着一了百了,死了就解脱了。 只可惜,就算是求死,也是死不了的,就在这样的关头,自己确实遇上了自己一辈子的恩人。 骆文远本不想管这种闲事儿的,毕竟谁知道这后面是否别有内情?是否就是个陷阱? 自己现在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万不可轻举妄动,所以骆文远直接地吩咐车架离开。 舒雅也没指望这人能救自己,所以很是痛快地离开了,出乎意料的骆文远吩咐了人去看看,别让这些人太过为难了一个小女子,毕竟是个姑娘家罢了。 有了骆文远的照拂,舒雅暂时性地躲过了眼前的危机,不过可惜的是,这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所以在明白了过来骆大人并不会再理会舒雅之后,她又一次地陷入了危机之中。 舒雅自然是不会轻易屈服的,所以直接地投河了事。 就是这么巧,骆文远在水边的酒楼吃饭。 如何能见死不救? 骆文远便使人下水,将舒雅给救了上来。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可是现在呢? 丈夫要高升,要进京,可是自己也知道这骆家的情况,她心中惶恐不安,大宅门子里的主母是好相与的吗?尽管当家太太是继室,可是能逼着前头留下的嫡子入赘,可见也不是个温顺慈和的,对着前头尊贵的嫡子都能这样跋扈,何况是自己呢? 不过是个二房罢了,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个小妾罢了,一旦进了大宅门子,还不是任由主母拿捏? 想想姨娘曾经过的那些生活,她心中更加地惶恐,简直夜不成寐,可身怀六甲的她,这样忧思过度,孩子能好的了吗? 骆文远知道自己的心肝儿给唬破了胆子,所以耐着性子各种安抚,保证,可他百般安慰都不起作用,舒雅虽然面上带着笑容,可私下却是惊恐有加,没了笑颜。 骆文远既然在舒雅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年轻和悸动,对她自然是关心有加的,可毕竟这事儿轮不着自己做主,当初他狼狈离京,现在好容易高升,如何会放弃这泼天的富贵? 再者说了,自己的儿子闺女又都在京城,闺女如今又在皇长孙身边伺候,将来恼不得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国丈呢?骆文远只盼着自己越早进京,早日地和皇家二皇子,皇长孙之间亲近起来,纵然舒雅是自己心之所系,可也不能因小失大。 这一点,骆文远还是看的明白的。 和丈夫朝夕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舒雅自然是明白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敢奢望丈夫会为了自己而放下荣华富贵,正妻嫡子,可到底对于主母的恐惧使得舒雅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自己索性做丈夫的外室好了,只要在外面找个小小巧巧的院子,能有两房伺候的下人即可,也不需要锦衣玉食,华服美裳的,只要丈夫有了空子,三不五时地来自己这里,一家三口人能和和乐乐地吃顿饭,这便是舒雅最大的奢望了。 听着她如此自卑自怜,骆文远心中更加地怜惜,对于京中的妻子也生出了几分怨气来,若不是她太过厉害,声名远播,何至于逼着舒雅惊弓鸟一般? 现在,听着骆文远之言,舒雅便是明白,不管是进京还是进宅门子,这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她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场,点头同意了。 骆文远既为她的大度体贴满意,又为她的这般痛苦心酸,恼不得要为舒雅置办些私房才好呢。 女人有了嫁妆,有了私房总底气足一些,可是舒雅情况特殊,虽然是总督夫人的义妹,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彼此都知道的。 所以看着这些金银珠宝,铺子田产的,舒雅又抱着丈夫哭了一场,不过这次却是欢喜的哭,感动的哭。 她终于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一辈子的良人,是永远能护着自己的天神! 安抚好了后院,骆文远也终于踏实下来了,一边儿地指挥管家料理行李,一边儿地等着新任的巡抚交接。 这些日子,少了公务的骆文远自然是和舒雅蜜里调油,百般甜蜜了。 舒雅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琴棋书画皆通,又是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越是了解,骆文远越是惊呼,自己这是得到宝了。 新任的闽宁巡抚自然是皇帝的心腹,对着骆文远这个皇亲也算是客气有加,毕竟如今太子新立,皇长孙的风头也是渐劲,比起不受宠的皇子都更有份量。 皇帝已经在士林中找大儒要为皇长孙讲学了,据说望林书院的山长是最大的热门,皇帝通过这样的手段,在为太子殿下保驾护航。 骆文远终于启程了,在这闵榕城的日子里,他也不算是虚度,现在也算是满载而归。 志得意满,意气奋发,说的就是骆文远。 京城骆氏二房小宋氏母子都为丈夫、父亲的高升归来而欢喜,完全不知道骆家二房的平静日子自此要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骆辰逾自从接到了父亲的家书之后,每日都打发了人在码头上候着,到时候只要有了老爷的踪迹,一定要率先告诉自己,当然,大哥那里他也没忘记,打发了人去告知了大哥一声。 骆辰逸才不关心骆文远的死活呢,不过既然是做戏,自然也不能太过了,所以打发了个小厮去码头上候着,可不想,骆文远给了众人这样大的一个惊喜! 饶是骆辰逸觉得自己再是了解骆文远这人,知道他最是个自私无情,薄情寡义的伪君子,可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超乎自己的想象,目瞪口呆,无法接受的还有骆辰逾。或者说,自始至终就只有骆辰逾。 “父,父……亲,你说什么?” “辰逸,辰逾,快点儿过来拜见你二娘!” 骆文远吹胡子瞪眼睛,对着两个儿子道。对于他二人的惊讶,骆文远很是不满,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纳个二房,至于这么惊讶吗? “二娘?不是小妾?是正经的二房?” 骆辰逸看着傻掉了的骆辰逾,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声音正好控制在三人都能听到的范围内。 “什么小妾?舒雅是我正经娶的二房,她可是闵榕总督夫人的妹妹,这样人家的闺女,如何会委屈做妾?即便是二房,已经足够委屈舒雅了!” 听着他振振有词的言论,骆辰逸兄弟俩只觉得荒唐! 做妾委屈,做二房委屈,难道还要小宋氏给她腾位置? 第81章 第81章 本以为骆文远只是自己进京的骆辰逸兄弟俩结结实实地给自家不靠谱的老爷给震撼到了。二房什么鬼? 听着骆文远理直气壮的模样,理所当然的语气,骆辰逸倒是有些替小宋氏感道悲哀了。 真的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道貌岸然,义正词严的伪君子骆文远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一天。甚至比那些直白毫不遮掩的小人更令人心寒呢。 要是说骆辰逸还能接受或者说是无所谓的话,那么骆辰逾就是彻底地傻眼了。 看着儿子一个两个的这么一副不可接受的模样,骆文远感受到了身侧的颤抖,觉得自己面子上要挂不住了,又害怕唬到了自己的心肝肉,所以他咬紧牙根,再次地对着兄弟俩道,“见过你们二娘!” 骆辰逸才没心情陪他在这儿羞人现言呢,索性地端起了自己驸马爷的架子,“本驸马的礼,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受的?老爷要丢人现眼,秀什么恩爱情深,您随便,可千万别扯上我,别说是什么总督夫人的妹妹,便是总督夫人只怕也没那个胆子敢受了本驸马的礼。既然您已经到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骆辰逸从小厮手中接过了马鞭,对着一旁涨红了脸,一脸愤慨的骆辰逾投去了一瞥同情和幸灾乐祸,然后直接地离开了。 骆辰逾刚刚还觉得痛快呢,可转眼呢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要面对这令人欲呕的恶心事情了。 “老爷,还回家吧,此事从长计议,您总得给孩子一个接受的过程吧。” 骆辰逾刚想跟走了的那位一样撂点狠话,可不想,骆文远身侧的女子却率先出声了,劝着丈夫道。 骆文远狠狠地瞪了一眼犹自带着几分恼怒,愤恨的骆辰逾,拍拍她的手,扶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直接地上了马车,留下了个失魂落魄的骆辰逾。 这种戏码自己真的是没少见呢,之前在国子监,后来在龙禁尉,嫡庶之间,正室姨娘这种事情听的还好了?见的还少了他一直以自己有个和美的家庭自傲,有个全心全意地宠着自己的父亲而自豪,可是如今呢? 父亲身侧那个妍丽的身影就像是巨大的一巴掌一般,扇的他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想想家里大病初愈的母亲,骆辰逾心中的愤恨更甚,都是那狐媚子的错,否则的话,父亲那样的正人君子,如何会给母亲这样的难堪,给自己这样的难堪? 自己父子之间从来都是亲密无间的,自己这一阵子和父亲之间的交流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啊,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茬儿的? 看着缓缓行进的队伍,骆辰逾也只能强自压下自己心中的恼火,翻身上马,先回家再说。 第146节 毕竟是父亲的后院,自己一个做儿子的,哪里能插手这些? 母亲作为正室,名正言顺,那个狐媚子定然是讨不着好儿去。 可是出乎骆辰逾意料的是,他的母亲,神色平静地接纳了那个狐媚子,至于二房不二房的,小宋氏压根儿就没提。 她也不是没跟闵榕城的总督夫人见过面,怎么不知道她何时有了这么个标致的妹子? 想要当婊、子,你就别立牌坊。 在对待妻妾相争这一套上,小宋氏的手段显然要比骆辰逾这个愣头青要高出许多的段位,骆文远对于家中的局面很是满意。 他知道,自己能压下小宋氏,让她接受了舒雅,不过是因为小宋氏的娘家败落了,她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势力,所以才会这么老实的。 骆文远心中得意的同时又忍不住地为自己的舒雅委屈,这所以在将各色的东西用品安置妥当之后,骆文远匆匆地出门去了。 小宋氏打发了人下去,自己心中的愤恨简直要湮灭了自己,那刺眼的大肚子,嫩的能掐出水的面容,已经丈夫眼中毫不遮掩的宠溺。 曾经自己也是靠着这个男人的宠爱,依仗着这个男人的势,所以很快地就掌控了骆家二房的后院,很快地就让丈夫厌弃了前头留下的一双子女。 现在,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别的上面小宋氏可能还有胆怯,可惜的是,这后院,可不是吟诗唱歌,从来都是你死我亡,没有后路。 所以不过是个小妾罢了,又有何惧? 自己不能退,比谁都是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凉薄性子的小宋氏知道,曾经的自己是这份儿凉薄心性的受益人,如今轮到了别人了。 自己绝对不能后退,否则的话,波及受委屈的便会是自己的儿子了。 想想儿子,再想想宫中的闺女,小宋氏斗志昂扬,打起了精神,来对付这个狐媚子东西。 别以为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就是依仗,男人啊,最是靠不住的。 骆文远陛见之后,骆家二房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搬家了。 三品以上的大员,朝廷是会准备官邸的,骆文远也不想一大家子挤在这个略显腐朽,发霉的院子里,这里的一切,带着浓浓的大哥的味道,每次进门,都能让他的呼吸一窒。 可新赐的宅子毕竟需要维护修葺,外加上自己的心肝大着肚子,儿媳妇儿又在月子里,所以搬家这事儿,只能暂时地押后。 二房的管事已经带着人去找工匠开始修葺房子了,当然,还要置办家具等等,至少得个半年的时间才能住进去吧。 骆文远虽然心急,可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只能吩咐人加快了速度。 骆文远安置好了家眷之后,便要开始每日的衙门生活了,这位舒雅姨娘就跟惊弓鸟一般,成日里待在屋子里,从不出来。 小宋氏并不觉得她是个老实的,越发地觉得这就是个心中藏奸的,所以吩咐人盯住了她。 吃喝上不会怠慢她,穿着用度上也不会怠慢她,且等着吧,收拾了小妾的法子多的是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小宋氏摩拳擦掌地想要和这狐媚子过着,倒是看着比以前精神更好了些,也是令人哭笑不得。 骆辰逾看着母亲心中有数,他也渐渐地踏实下来了,纵然母亲没法子,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肯定是更加地没法子。 “这也太荒唐了些吧?” 虽然这脱口而出之言对于长者似乎是略略地有些不敬,可黛玉和骆婉慧有志一同的言语却是娱乐了骆辰逸。 “老爷并非好色之人啊,这闹的到底是哪一出?” 骆婉慧对于这个父亲不见得有什么太深刻的感情,可也知道骆文远成日里摆着端方君子的模样,真是没想到,这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谁知道呢?也许是真爱?反正看着老爷的那副样子,只怕日后二房有的热闹看了。不过想想,咱们的那位姨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骆辰逸最后这不伦不类的结语使得黛玉和骆婉慧俩齐齐地翻了个白眼。 “唉,修身齐家,这后院若是不太平,惹出了什么笑话来,只怕难堪的只有辰逾和婉瑜了。尤其是婉瑜,有了这样的父母,日子只怕更难过。” 骆婉慧想想宫中苦熬的妹妹,心中生出了不少的怜惜,一脸叹息地道。 “也许这对于婉瑜来说并非坏事儿……” 骆辰逸微微一顿,随即地安慰自己的妹妹道。 “哥哥,你是说……” 骆婉慧并非寻常闺阁女子,骆辰逸从小儿地教导她许多的东西,所以她的眼界更开阔,瞬息便明白了哥哥的言下之意。 黛玉自然也是一样,林如海自小将她充作假子教养,直到他去世前夕,也不知道将自己脑子里多少的东西教给了女儿,可黛玉比骆辰逸更加细腻,还是摇头叹息道,“纵然不是坏事儿,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可现在呢?眼前的话,婉瑜的日子不会好过多少,无子傍身,后宫的女人便是底气不足,尤其婉慧还是侧室。”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生孩子这种事情,那可真是缘分,半点儿不由人的,所以除了老天爷保佑之外,还能如何?而且婉瑜不然现在生,不然只能晚两年,所以一切都只能看老天的安排了。” 骆婉慧对着自家嫂子道。 一时之间,三人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过一直关注着骆氏二房后院的诸人,却是没等到这好戏的开场,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很。 小宋氏似乎真的是慈眉善目的当家主母一般,除了逗弄逗弄孙女儿外,内务她也不插手,基本上都是儿媳的人在料理,除此之外,小宋氏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吃斋念佛中度过了。 众人也能理解小宋氏的选择,毕竟她的儿子已经成家,也有了孙子了,外加上闺女在宫闱,所以不管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闺女,她这样的选择都是可以理解的,这样退一步,再退一步,一步步地只能显得骆文远是个宠妾灭妻,小妾是个嚣张跋扈,不知礼的,逼的当家太太吃斋念佛了,果然以后小宋氏有了什么举动,那么肯定是被小妾给逼迫的不得已了,所以才选择出手的。 这一招,以退为进,小宋氏用的果然很好。满分,满分! 骆辰逸带着几分恶意地点评道。 其他人虽然略略地有些不赞同他这样的恶意揣测,可不管是黛玉还是骆婉慧,心中都是认可他的这个评价的。 不管怎么说,小宋氏果然是个聪明人呢。 现在,端看那小妾是个什么路数了,骆辰逸已经打发人去查了,这么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人,总是让他觉得是事情出了掌控,这种意外真心让人不爽的很。 骆辰逸总觉得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什么英雄救美,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样的把戏后面,总带着浓浓的算计,让人无法心安。 一直到那女人生产之前,小宋氏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老实模样。 都说这有日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提防了一阵子之后,骆文远毕竟是男人,对于妻子还是有些感情的,所以放松了警惕,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舒雅却不同,随着肚子越发大,产期将至,她越发地心中不安。 主母太太虽然看着并非是刻薄之人,当家奶奶又是出身高贵的王府郡主,自然是不会跟自己这个姨娘计较的,可偏生,她就是没办法放下心中的顾虑,所以一日比一日惶恐,一日比一日不安。 尽管在骆文远面前还强撑着,可也几乎已经到了夜不成寐的地步了。 憔悴的舒雅却是比以前更加美了,美的令骆文远更加心动,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暂时地忍耐。 家中和美,贤妻美妾,这简直就是所有男人的愿望,他自然是十分得意的。即便是在衙门里,朝堂上看到自己的长子时,也不会觉得那么碍眼了。 再想想,不管是太子还是皇长孙,对于自己都是客气有加的,骆文远意气奋发,年轻了好几岁。 这话自然是只能放在肚子里的,却是无法和人炫耀,不能说出来,其实憋着也是挺难受的。 可惜的是,没过上几日太平日子呢,他的心尖子,心肝肉竟然早产了。 等到得到消息赶回去的骆文远看到的已经是心如死灰,面无表情的舒雅,看着她像是破败的娃娃一般的神色,骆文远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 “老爷,是我不好,没有保住咱们的孩儿……” 说完这话之后,舒雅便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骆文远一脸肃杀地盯着伺候舒雅的几个婆子下人,这些人都是自己亲手选的,往日里都是忠心耿耿,办事老道之人,竟然会出了这样的岔子,如何能不让人着恼。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是有半句隐瞒,可别怪老爷我心狠手辣了!” 骆文远的脾气众人都是领受过的,亲生儿子都能下狠手往死里打的人,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奴才呢? “老爷,真的不关咱们的事情,便是这样的突然,估计是姨奶奶这些日子心神不稳所致,她每日都是强颜欢笑,夜里也很容易惊醒,太医也是这个话,再者说了,北方和南方不同,姨奶奶有些不适应也是有的。” 其中的一个婆子,是骆文远身边一直伺候的,稳了稳心神,对于骆文远道。 也真心是不能怪她们啊,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这孩子就早产没了,生下来就是个死胎,这可真是…… “我不信这话,是不是太太做了什么让姨娘不安心的事情了?” 骆文远却是没有丝毫的遮掩,直接地将自己怀疑的对象放在了妻子的身上。 这话听的众人心下一寒,尽管太太并不是个柔善之人,往日里也常有苛待下人之举,可却从不会这样狠辣无情,几位纵然是骆文远身边得用之人,可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并未,太太自从老爷回京之后便一直在吃斋念佛,和姨娘从来都没有任何的交集,这边又是单独设了小厨房的,想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咱们严格把关的,也只能说,姨娘的心思太重,所以才会带累了腹中的小少爷。” 骆文远闻言,却是不知道自己该欢喜还是该失望。 若是小宋氏动手了,自己还能给舒雅一个交代,可舒雅自己作的,他也只能沉默了。 “舒雅,你放心,孩子还会有的,咱们日后生两个,一男一女,凑成个‘好’,你道好不好?果然你住不惯这大宅门子,老爷在外面置个别院,让你一个人住着,再也不用害怕了,好不好?” 一脸灰败,不吃不喝的舒雅在听到这话时,才略略地有了那么几分的鲜活,眼珠子转转,一脸希翼地道,“老爷果然说话算数?” “自然如此,等你出了月子,老爷就带你离开,然后咱们就两个人好不好?可老爷还是觉得委屈了你!舒雅,你告诉老爷,老爷该如何补偿你?” 舒雅却是轻轻摇头, “这样便很好了,很好了,我也不曾奢望过其他的,这样就很好了。” 听着她这样懂事,骆文远只觉得心中更加愧的慌了。 决定要好生地弥补舒雅的骆文远,一次性地从账房上支走了两万两银子,打发人去外面置办别院去了。 小宋氏在听说了此事之后,恨的咬牙切齿,想要活着离开这宅门子,想要去享受当家做主的好日子,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好命呢! 骆文远毕竟是男人,即便是再周全,也有看顾不到的地方呢,所以小宋氏才不着急呢。 她淡定,骆家二房的其他就淡定了,毕竟这是骆文远的房中事儿,作为晚辈,哪里能是骆辰逾和青离郡主能插手的。 骆辰逾借着差事忙,自然是可以避开的,至于青离郡主,看着一身骚气的姨娘,她才懒得往上凑呢,也不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虽然不待见婆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喜欢这些狐媚子了。 再想想丈夫后院的那个什么表妹,青离郡主哪里还会和她走的近。 舒雅越发地觉得在这后院的日子难熬了,想着自己能早日地离开这里,不像现在似的,失了鲜活,就跟离开了水的鱼儿一般,垂死挣扎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气,就会离开了这个值得让人留恋的世界…… 都说有钱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有钱能使磨推鬼,纵然如今的骆文远还达不到这个地步,可大把的银子撒了下去,在京城这寸金寸土的地方,也算是卖到了一处好宅子。 致仕老翰林的牡丹园,以牡丹盛名,里头又是江南园林,造价不菲,据说是山子野老先生的手笔,争抢着要的人不少,最后还是出手大方的骆文远给拿了下来。 骆文远的这次出手令不少人侧目。 不过想想江南骆氏的赫赫威名,众人又露出了理解的神色。 毕竟骆氏家底殷实,几万两银子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关注的人自然是不少的,皇帝对于骆文远几万两银子只为安置一个小妾而感到好笑,这样一个私德不检之人竟然是骆氏二老爷?简直是荒谬。 皇帝在觉得荒谬的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事儿他绝对是不会承认的。 骆文远自以为自己做的隐秘,然而这京中又哪里有什么秘密呢?所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骆辰逾在外面听着同僚们的奚落,心中的怒火差点儿就控制不住,可是他能如何?毕竟涉及长辈的事情,自己一个做晚辈的,难道还能说些什么不成了? 第147节 可是母亲是不是也太没用了些,竟然放任,骆家出了这样丢人的事情,也不怕影响在宫中的婉瑜的。 殊不知,骆文远的丑事儿能散播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光,这其中还有骆辰逸的手笔呢。 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事儿,骆文远既然要为自己的心尖子张目,又何必要瞒着呢? 让大家都知道,这不就好了? 小宋氏已经准备好了大礼,可谁知,骆文远这个混账行子,竟是不征求她这个当家太太的意见,一言不发地就使人将那个女人给挪了出去。 不提小宋氏给气了个半死,只说这舒雅姨娘自从离了骆家的宅子之后,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这是骆文远最愿意看到的情形。 骆氏二房也终于等到了新的宅子,定好了良辰吉日,打算乔迁了。 这乔迁又有高升的寓意,所以骆文远格外地重视这次的乔迁宴,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独立出来,顶立一方的开端,日后再不是那个被大哥遮挡了光芒的骆氏嫡次子了。 这以后,金光大道,高官厚禄等着自己呢! 所以骆文远整个人欢喜无限,骆家大肆宴客,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毕竟骆氏女如今在后宫,这官场上最不缺的便是趋炎附势之人了,所以前来赴宴的人络绎不绝,宾朋满坐,美酒佳肴,好一番奢华繁荣之象。 骆文远做着自己永享富贵的美梦,来者不拒,喝了个酩酊大醉,让不少人看够了他的丑态,看足了骆家的笑话。 骆辰迈听着管家之言,心中的怒火差点儿就要遮掩不住了,毕竟是母亲孝期,二叔纵然是贺乔迁,是不是也太过了些? 这样的张狂,除了让别人看好戏之外,还有什么? 败坏了父亲留下的那点子好名声罢了! 望林书院的山长宋子瑜拒绝了皇帝的征召,说他年纪大了,无法承受千里跋涉之累,可也给皇帝推荐了几个书院的品德,学识双优的人物,供皇帝选择。 这上面,自然便有骆辰迅的名字。 想想这几年骆氏长房的低调和退让,再对比一下骆文远的张狂,高下立现。 可皇帝也没有心思再将骆辰迅给招入京城,重返朝堂的打算。 骆氏除了骆文远之外,嫡支的两个子弟都是在武职上打转了,为的便是消弭骆氏在文人,在士林中的影响,哪里还会让骆家再出一个帝师? 所以骆辰迅落选,是宋子瑜的入室弟子成为了皇长孙的先生,这也并未出乎众人的意料。 骆辰迈本来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哥重返京城呢,可惜的是,四弟和大哥都是言辞灼灼,说皇帝绝对不会再让骆氏有人出头了。 他原本不信,现在这个结果出来,除了叹息之外,也是无能为力。 想想二叔的那个德行,他也只能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四弟身上。 骆文远风光无限,在朝堂上也是三不五时地便能听到皇帝的夸赞,更令他春风得意了。 又有舒雅如今将养的差不多了,至少可以在院子里走走,散步了,骆文远只觉得喜上加喜,几乎整日地留恋在别院这头,家里头不管是妻子还是曾经的爱子,都冷落不管了。 依着骆文远的心思,自己为家族,为家庭,已经奉献了足够多了,所以这剩下的不多的岁月,他要随心所欲地活着,不为家族,不为别人,只为自己,自私欢畅地活上一回。 当然,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自己的心肝宝贝,舒雅! 听着这话,骆辰逸笑的刚刚入嘴的茶喷了自家二哥一头一脸,骆辰迈的脸臭的什么似的,不过也莫可奈何,只能吩咐了人去打水,他要洗手净面,换衣服! 骆辰逸真的是没想到,这都一把年纪了,道貌岸然的骆文远竟然成为了文艺老年了,这简直是太不能接受了,所以到底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让骆文远生出了这样的错觉? 骆辰迈听着堂弟言辞之间的嘲讽,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你也注意点儿,毕竟是长辈,你这样也不怕人诟病的。” “不过是密室之言,出的我口,入的你耳,若是有人诟病我,肯定是二哥你卖了亲弟弟,到时候只找你算账即可,又怕什么呢?为老不尊,老不修说的就是他。简直荒唐可笑!我现在倒是希望大哥能在京中了,端着族长的大帽子,不管如何,都要控制住范围,不能让他将骆氏的里子面子都给丢光了,到时候只怕大哥也不会饶了二哥的!” 骆辰逸说到最后,看着一脸头疼模样的二哥,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自己是不同的,所以这骆家明面上的代言人便是骆辰迈和骆文远父子了。 至于骆辰逾,不过是个小喽啰,龙禁尉的小侍卫而已,也真心是没有多少人关注的,可骆辰迈和骆文远不同,一文一武,算是骆氏在朝堂上的代表了。 皇帝发现,这些日子,因为骆文远说话不怕风大扇了舌头,所以不少人都减少了和骆氏二房的往来,至于长房么,如今在孝期,更加清闲了。 想想骆文远那些可笑的表现,皇帝心中生出了几分明悟来。 看来这不管是什么样儿的坚固堡垒,从内部坍塌都要比外力更加地容易些呢! 接下来,骆文远成为了朝堂一枝花,若是那日皇帝不夸他两三句,大家都还有些不习惯呢。 骆辰迈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忍不下去,这样下去,别说是其他了,便是自己兄弟之前制定的计划,只怕也要被二叔给毁的差不多了。 骆文远如今膨胀的不要不要的,面对侄儿略显委婉的指责,他只觉得刺耳的很,“侄儿这是要指责二叔?这是谁家的规矩?做侄儿的能红口白牙,大喇喇地指责长辈?” 骆文远的动怒自然是在骆辰迈的预料之中,他却不想惯着自家二叔,省的他将来蹬鼻子上脸。 “二叔稍安勿躁,我父亲一辈子兢兢业业,为骆氏攒了这么点的好名声,可这才几日的功夫呢?骆家在京中的风评已经快要臭不可闻了,若是二叔想要继续摆着长辈的架子继续招摇的话,大哥说了,二叔是长辈,他不能撕破脸来管,那么就分宗,二叔这一支直接分出去,独立出去,日后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万丈深渊,都由着二房自己独立承担,可别扯着杭州骆氏的大旗招摇,祖辈几百年下来积攒了这么点好名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二叔也别嫌侄儿说话难听,我不过是传达大哥和族老们的意思罢了,这是大哥和族老们给二叔的传书,希望二叔好自为之,侄儿先告辞了!” 骆辰迈说完之后,径直离去,完全不顾骆文远的脸黑的跟锅底一般,“竖子可恨!无知小儿!” 骆文远又恨恨地骂了几句已经远去的骆辰迈,这才带着几分忐忑之意,打开了面前的书信。 上面的言辞挺不客气的,骆辰迅也是一改往日里的温雅,厉声指责了骆文远一通,上面列的桩桩件件,都是他上京之后的所作所为,还是那句话,二叔若是果然觉得骆氏配不上他,那就分宗,可千万别不拿骆氏的名声当回事儿,自己不想成为家族的罪人,不想日后到了地下,没办法和父亲交代。 虽然有些话语说的稍微隐晦了点儿,可骆文远还是从字面上看出了侄儿这是在嘲讽自己借着家族,狐假虎威,嚣张跋扈! 骆文远气的直接将别苑的书房给砸了。 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明明二房的发迹和崛起就在眼前,所以侄儿这是嫉妒自己高官厚禄,受了皇帝的信重,所以才会这样做,以为分宗能吓到自己吗? 想想族长的威风凛凛,骆文远顿时地有些蠢蠢欲动了,若是分宗了,自己成为了族长的话,岂不是更加地风光? 可复又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骆氏子弟,没了杭州骆氏的这个出身,别人还能如此地追捧看重自己吗? 他不敢保证,所以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魔鬼之后,骆文远写了封家书,使人送去了杭州。 其中解释了许多自己的不得已,又抱怨了下自己的独木难支,在京城的种种苦楚,写到最后,骆文远甚至泪落衣襟,自己先委屈上了。 尽管骆辰迅是侄子,可是他也带着几分小心的保证,自己日后定然会收敛,不会如此招摇了。 不过,骆文远自此却是无论如何地都不待见自己的这个二侄儿了,嫉贤妒能,告状小人,反正是没有什么好话便是了。 叔侄俩的关系一度恶化到了见面招呼都不打的地步了,当然,这单纯的是骆文远的表现,至于骆辰迈么,他毕竟是晚辈,倒也不至于如此地放诞无礼。 骆家内讧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对于骆氏来说,骆文远是个猪队友,可对于皇帝来说,骆文远便是神助攻了。 骆文远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一时之间,风头无二,越发地兴了。 无限风光在险峰,说的就是骆文远,可他自己偏生只看到了风光,没看到危机,前面的万丈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可这位竟然是丝毫不知,不过是徒惹人笑罢了。 便是忠顺王爷,都打发人将骆辰逾叫了去,叮嘱了几句,让骆文远也收敛收敛,别以为自己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阿物儿了。 话说的不好听,可骆辰逾还是能从其中听出好意来的,可是自己现在又能劝的了谁? 想想父亲自从回到了京城之后的这些转变,父子之间比起陌生人还不如,他能见到父亲的时间少之又少,别说是劝他了,他不收拾自己一顿就不错了。 骆辰逾现在已经不会只单纯地愤恨了,更多的是伤心和无语,毕竟他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何时受过了这样的待遇? 而且父亲还是荒唐地因为女色,所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自从他的劝说迎来的是父亲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之后,骆辰逾心中对于父亲的敬重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人,不配为父! 骆辰逾骨子里的偏激更甚,不过如今已经学会了遮掩,所以面上丝毫不显罢了,在外面他比谁都可怜,比谁都委屈,也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毕竟像骆文远这样色令智昏,轻慢妻子嫡子的人真心不多。 不过想想入赘的静孝驸马,聪慧能干的嫡长子都能放弃,更何况是地嫡次子呢? 这样的骆文远似乎才是正常的,骆辰逾除了自己委屈之外,倒也无能为力。 第82章 第82章 骆文远这些日子膨胀的厉害,又有美人常伴左右,日子过的更加地惬意舒适了,对于儿子骆辰逾,他其实是失望居多的。 也许是从心底里认同了这个儿子压根儿就比不上前头的那个,所以即便是回京之后,骆文远对于儿子的关注度也没了之前那么高,期待也没了之前那么深了。 外加上骆辰逾现在已经成家生子了,也算是成年人了,不管是未来的前程还是其他的,基本上已经是定下来了。 陷入了爱情的骆文远对于儿子也不想再理会了,毕竟骆辰逾的存在,就是一直在不断地提醒他,你是个失败者,眼光有问题的家伙。 尤其是在现在骆辰逸成为驸马,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之后,骆文远偏疼小妾,沉溺在这种感情中,与其说是遇上了真爱,还不如说是他在借着此事在麻痹自己。 外面的张狂亦然,他要向世人证明,那就是自己是有才华,学识的,所以纵然别人再如何嘲笑自己鱼目混珠,也不过是在羡慕嫉妒恨罢了,是在诋毁自己身居高位,是羡慕自己的权势滔天。 可惜的是,不管是亲人还是外人,都没有看透骆文远的这一番心思,所以大家只觉得这位的嚣张和张扬很奇怪,却也没想过要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 毕竟骆文远如今深受皇帝器重,这是事实,骆氏蒸蒸日上,这也是事实。 所以骆文远的张狂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有实力的证明了。 外人尽管再如何地不忿,可也无可奈何。 自从骆辰迅从将来写了书信,算是斥责了一通自家二叔之后,骆文远总算是学着收敛了些。 从之前的基本上住在了别院到现在的每天都回家,看上去似乎是改邪归正了,可事实上呢?谁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的。 小宋氏和骆文远已经分房很久了,他的行李卧具都已经搬去了前面书房,后宅子里只有小宋氏一个人了。 小宋氏之前想着自己孤单,若是能将孙女养在自己跟前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年纪大了,人容易孤单,所以有这个心思也是常态。 不过可惜的是,青离郡主不愿意啊。 她不想孩子将来和自己不亲,和自己之间出现隔阂,现在她自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不能生一事,虽然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没有死心,可其实心里头对于自己的闺女越发地看重了些。 听着婆婆的明示暗示,青离郡主只当是耳边风,完全是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反正她也不可能和自己撕破了脸强抱了孩子去的,所以青离郡主丝毫没有压力。 小宋氏在儿媳这儿碰了软钉子之后,便将主意放在了儿子身上,毕竟自己也是一番好意,儿媳又要料理家务,又要照看孩子的,忒是辛苦了些,自己是孩子嫡亲的祖母,抱养孩子哪里有问题了? 可明明是自己的一番好意,不仅媳妇儿不同意,就连儿子也不同意,小宋氏顿时委屈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娶了个什么狗屁郡主就高人一等,就忘记自己是从谁肠子里爬出来的了?觉得老娘现在不中用了,所以连你也看不上我?也嫌弃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骆辰逾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听着母亲的哭诉,他真心觉得心累。 “母亲……” 骆辰逾除了跪下请罪之外,也是莫可奈何。 “你走,别出现在我这儿,我嫌碍眼。” 第148节 小宋氏窝着一肚子的邪火,这些日子脾气也坏了许多,看着儿子尽管跪下来认错了,可也没有要将孙女儿抱到自己跟前的意思,这让已经将碧纱橱都准备好了的小宋氏情何以堪? “母亲……” 骆辰逾一脸的苦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说了,妻子日后只怕是不能生了,膝下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她当成是眼珠子疼的,所以他怎么忍心将女儿抱到母亲的身边? “行了,知道你是个疼媳妇儿的,有了媳妇儿忘了老娘的东西,你媳妇儿又是尊贵的郡主,我自然是不配养你们的闺女,出去吧,我累了。” 小宋氏看着儿子这样,想也能想明白他的所思所想,理都不理继续跪在地上的儿子,意兴阑珊地直接进了里屋。 婆婆院子里的事情青离郡主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虽然也感激丈夫对于自己的维护,可青离郡主也没有放弃要调理自己身子,想要亲生子的打算,所以不管是那个狐媚子表妹还是自己身边的丫头,青离郡主都没想着要让丈夫近了她们的身。 好在这方面骆辰逾倒是不随自家公公,在外面也不会乱来,所以青离郡主心中还算是满意放心的。 转瞬到了年底,二房出了长房大老太太的孝期,日子和往日里一样地平淡,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过骆文远却是欢喜坏了,时隔大半年之后,舒雅又再一次地怀上自己的骨肉,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自从上次流产之后,骆文远就一直在找人帮舒雅调养身子,精心了这么半年,总算是又怀上了。 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自己都抱上了孙子,孙女的年纪,可竟然还能有个儿子,老天眷顾! 骆文远欢喜坏了,承诺了舒雅只要她生下了这一胎,就抬她为二房,之前虽说的是二房,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舒雅底气不足也是有的。 可是现在呢? 只要有了子嗣,舒雅就是他骆文远名正言顺的二房了。 舒雅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温柔,这个孩子,她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他,让他平安出声,平安长大的。 之前的那个,她知道那不是骆文远的骨血,还哪里敢让他落地?本想借着孩子陷害一把内宅当家太太呢,可谁知,那位主母实在是谨慎过头了,竟然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所以还能如何?趁着孩子的月份还小,不会狠伤了自己的身子之前,她也只能狠心地让他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真心是没想到,丈夫对于自己是真的怜悯,是真的疼惜,将自己这般安置了起来,舒雅在感激的同时,也忍不住地羞愧起来了。 不过想想,现在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些恶魔,这里是天子脚下,自己的丈夫,也是位高权重之人,那些人自然是无法将手再伸到自己身边的,所以她不怕。 她不怕的! 摸着自己的肚子,舒雅淡淡地想道。 不过不管是怕不怕,日子还是要继续这么过下去的,因为舒雅的怀孕,所以骆文远每天都是好心情,看着骆辰逾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也没有哪儿碍眼了,甚至有些时候也会教导儿子一二,为人处世的哲学也好,做官的心得也罢,甚至是处理事情的手段,这些他都不吝啬的。 毕竟舒雅肚子里的孩子还小,纵然长成,还得一二十年呢,在这之前,骆辰逾就是小儿子最好的靠山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骆文远久违的父爱又再次地爆棚了。 那边儿别苑里的情况骆辰逾隐约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过是不想让母亲伤心为难,所以假意不知罢了,他几次都想着劝劝父亲,不管如何,家和万事兴,母亲也没有做错事情,这样做,对母亲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可到底这样有指责父亲之意,骆辰逾也只能装作不知。 小宋氏这些日子却是在谋划另一件事儿,自打想要抚养小孙子不成之后,小宋氏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丈夫和那个狐媚子的身上。 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既然你骆文远不顾及夫妻情谊了,那么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小宋氏面目狰狞,又叫来了自己身边的嬷嬷,仔细地问了几句。 “太太您尽管放心,并非咱们家的人出面,绕了许多的弯子,这才弄好的,您放心吧,保证万无一失!” 小宋氏闻言,点点头。 就算是这次不成,总还有下次呢,这样的事情,只要有开头,男人就不会再有节制了。 女人啊,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众生皆苦,佛祖睁着慈悲的眼睛,盯着这些苦苦挣扎的信徒,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拯救他们,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慈悲心肠在哪里。 骆文远经由属下的手,接受了一对双生花姐妹,安置在了别院,尽管瞒的紧,可养胎的舒雅姨娘还是给知道了。 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着却是令人难受的紧。 不过这一切,骆文远都不知道,舒雅自然也是装作不知一般,听着老爷又和那对姐妹花在前院花天酒地了,又是胡作非为了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一点儿都没有少的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骆文远自以为自己瞒的好,每次去见舒雅之前都是沐浴更衣之后了,可到底女人在这方面要比男人更加敏感,所以舒雅不止一次地发现了。 可到底,他既然瞒着,自己就权当是不知道罢。 不过是一个小妾罢了,可没想到,自己的人手竟然没有查出来太多的信息,这倒是让骆辰逸挺惊讶的,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还是觉得不放心,所以使人盯住了她,盯住了别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不管如何,绝对都不能让人算计骆氏。 这些日子,一肚子的阴谋诡计的骆辰逸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被害妄想症,所以总是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待所有人,猜度所有人。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打算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否则的话,遗祸无穷。 皇帝虽然看似在朝堂上使劲儿地夸赞着骆文远,将他当成了肱股之臣在培养,可到底,落在别人眼里,可真心不是那么回事儿。 骆辰逸带着嘲讽地道, “皇帝就跟养肥猪似的,等养肥了,然后‘咔擦’一刀宰了,不仅不会让皇帝声名受损,还能落的个仁义的名头,谁让臣子膨胀的不知所谓了呢!” 这样一来,兄弟几人都沉默了,虽然他说的形象,可毕竟不好听的,而且对方又还是长辈,这样腹诽长辈真的好吗? “二哥,四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父亲这样下去,陛下能饶得了他吗?” 骆辰逾才是唯一一个紧张自家父亲安危之人,骆辰迈对于这个二叔已经无语的很了,至于骆辰逸么,早就看透了父亲的本质,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骆文远没了,与自己何干。 毕竟自己已经入赘了,当初说的是荣华富贵,生死穷困,都和骆氏无干的。 脑子进水了,一心觉得自己是小儿子的障碍的骆文远当初甚至还和林如海签订了文书。 这份儿文书一式两份,自己手上有一份,黛玉手上肯定也有一份,骆文远手上自然也是一样,至于自己和黛玉手上谁的才是真的,谁的才是临摹的,不言而喻。 骆辰逸并不怪林如海这个做岳父的做事儿绝,反倒是骆文远的绝情更令他心寒。 纵然早就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骆文远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底线,给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希望将来,骆辰逾也是经受的住老父给的这份儿惊喜,可被什么糟心事儿都是自己的,骆辰逾只要享受最后的收获就好了。 这样一来,他对于那位别院的姨娘的探究之心虽然还在,可终究是淡了许多。 “陛下饶不饶得了,我是不知道,可我却是肯定,甭管是谁,只要劝解老爷,让他收敛,老爷肯定饶不了他。上次二哥已经品尝了一番那种滋味儿,怎么样,二哥?” 骆辰逸一脸的幸灾乐祸,对着骆辰迈挤眉弄眼地道。 “嘿,可别提了,我已经成了嫉妒叔叔高升,受重视的伪君子,我是见不得二房比长房好的,专门告状的小人!若我不是隔房的侄子,如今又有点儿地位庇护的话,只怕叔叔的板子已经落到我身上了!” 骆辰迈闻言,一脸的苦笑。 骆辰逸神色如常,骆辰逾一脸的尴尬,可终究,那是自己的父亲,却不是自己可以指责的,所以他唯有低头,叹息了。 本想安慰二哥两句,可骆辰迈摇摇头,自己没事儿,甚至还理解似的拍了拍堂弟的肩膀。 骆辰逾险些掉下眼泪来,纵然父亲不闻不问,母亲刻薄抱怨,妻子看着温柔可亲,可心中的防备比谁都深,幸好还有兄弟。 不管是嫡亲的兄弟还是堂兄弟,都当自己是骆氏子的。 “老五啊,你和叔叔之间毕竟是父子,你们的关系亲密,能不能假托你岳家那头,好好儿地跟叔叔说说?毕竟按着当今的性子,王爷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的,作为姻亲,哪里能不受牵连?是不是这个理儿?” 骆辰迈对着骆辰逾道。 “父亲一向看不上岳父,我能做的不多。” 骆辰逾摇摇头,一脸苦涩的摇头道。 “不需要你出面,将你的困境和王爷聊聊,让他出面不就行了。” 骆辰逸似是一本正经地出主意,可这主意,听的骆辰迈都想翻白眼。 果然骆文远和忠顺王爷黏黏糊糊的,只怕他的好日子也不会多了。 “这样行?” 骆辰逾对着弟兄俩迟疑道。 “可行倒是可行,不过只怕日后二叔的前程不会太好!” 骆辰迈想想,还是打了预防针,对着自家堂弟道。 “倒也好,只要一家子太平就成。” 骆辰逾满口的苦涩,只觉得自己的心浸在了黄连之中,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骆辰迈和骆辰逸俩人看着他这样,心中倒也是沉甸甸的,是呀,继续放任骆文远作死,还不如因着皇帝的疑心病,让他回家玩女人,生孩子算了呢。 骆文远的别院里,那对姐妹花终于和正在养胎的舒雅姨娘会面了! 姐妹花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呢,舒雅姨娘虽然大着肚子,可也不至于人老珠黄,远远望去,果然是赏心悦目。 不过彼此之间的剑拔弩张,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以为自己能跑的到天上去?还不是被男人跟金丝雀一般养在了笼子里,这次,又是谁的孽种?” 两人牙尖嘴利,完全不顾忌舒雅的面如金纸,摇摇欲坠之态。 “行了,装什么呢?谁不知道你的德行,是不是在男人跟前装柔弱装习惯了,所以你真的成了小兔子了吧?” 另一个看着她这样的表现,一脸嘲讽地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舒雅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这与你们无关,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即可,不该你们掺和的千万别掺和,否则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是不是?” 舒雅收起了脸上柔弱的表情,冷冰冰地,看着倒像是个杀手。 “嘿哟,这就对啦,你可是毒蝎子来着,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啊,可千万别装柔弱,真让人想吐!” “……” 很快地,三人就无事人一般地离开了,似乎是相亲相爱的三姐妹一般。 骆文远毕竟是男人,别院这里虽然有人打理,可毕竟没有女主子,这是不一样的…… 骆辰逾听了两位兄长的建言,回来之后挑挑拣拣地跟青离郡主说了说,打算他休沐日带着妻子,闺女去趟岳家。 男人的事情青离郡主不想掺和,不过能回娘家,她自是不会反对的。 夫妻俩达成了协议,自是吩咐人更衣歇息不提。 第149节 骆文远发现,自己还真是挺倒霉的,这不管走到哪儿,哪怕是个小应酬呢,都能遇上忠顺王爷,彼此之间虽然往来不多,可毕竟也是亲家,自然是不能不闻不问。 不过这稍微一招呼,这位王爷竟然没脸没皮地就跟着他一起了。 这可真是郁闷坏了很多人,骆文远,与骆文远往来的官员,还有太子和皇帝。 是不是忠顺还不死心,所以想着给自己添堵,甚至是和官员“勾连”、“结党”,来动摇社稷国本? 不得不说,皇帝想的有点多。 至于太子么,可不管怎么说,骆文远与自己也算的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儿女亲家了,可这位不仅不想着和忠顺王叔划清界限,反倒是这样大喇喇地往来,这是几个意思? 太子殿下对于忠顺王爷上赶着的情况来了个视而不见,反倒是觉得骆文远此人为人不谨。 骆文远终于从之前的三天两头被皇帝夸沦落到了一天三次地被皇帝申饬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骆文远感受到了从山顶落到谷底的凄凉。 这些势利小人,风向转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骆文远往日里宴请,宾客不断,可是如今呢? 门可罗雀,别苑冷清,说的就是骆文远的处境。 这样一来,他和姐妹花痴缠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后院的舒雅姨娘倒是端着比正室还大度的架子,小心地养胎,完全地不将前面的胡来海塞放在心上。 骆文远如今甚至已经不遮掩了,毕竟姐妹花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舒雅是自家二房,是有身份的人,如何会和这些玩意儿计较? 骆文远带着女人花天酒地的,小宋氏也终于做好了最后的一击。 这次,她要让别苑了的人都死在里头,可千万别在出来祸害人了,反正如今自己的子女都大了,儿子也闺女了,所以她还怕甚么? 小宋氏面色狰狞,对着自己的奶嬷嬷嘀嘀咕咕了一番。 骆文远可还不知道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便在眼前,能不能扛过去真心是不知道。 远在公主府的骆辰逸一脸的惊诧, “你确定是这样的花儿?” “是的,主子,不管是姊妹花还是那位叫舒雅的姨娘,身上都有这个标志,舒雅姨娘的在胳膊上,姊妹花的在脚脖子上,都是这种花。” 底下跪着一个姿色艳丽,略显妖娆的丫头,对着骆辰逸道。 “好,我知道了,你盯紧了那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有什么紧急情况,允你临机决断。” 骆辰逸淡淡地对着她道。 “是!主子!” 骆辰逸心中惊疑不定,中原人对于这种花儿不大熟悉,可是经过了信息爆炸时期的自己,再是了解不过了。 这个世界上,有这种花儿的地方着实地不少,可是和天、朝有接壤的,只有南甸。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尽管杏林也有入药之用,可万一民间普及开来,国将不国! 骆辰逸一边儿使人去外面的药铺子,烟馆打探,一边儿地决定将此事上报皇帝了,就算是虚惊一场,那也好过大肆蔓延,无法控制。 对于骆辰逸的求见,皇帝和太子都挺惊讶的,这位驸马爷是个小狐狸,滑不溜丢,轻易不会示人把柄,这个时候求见,到底是所谓何事? 皇帝一边使人去传他,一边心中胡思乱想。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骆辰逸一脸的严肃,对着皇帝道。 皇帝很少能看到这样的他,挥挥手,戴权带着宫中伺候的人出去了,“陛下……” “果然如此?会不会是元泽你太……” “殿下,并非臣夸大其词,此事非同小可。殿下若是不信臣,可使人去太医院弄点来,再去上驷院找只小猫,小狗的,一试便知。” 太子看着他一脸的严肃,摇摇头。 这样的事情只能父皇做主,并不是自己这个做太子的能逾矩的。 “现在要紧的不是南甸人的阴谋诡计,而是阻止这种东西流入中原,否则的话,遗祸无穷!” 皇帝轻声道。 “陛下英明!” 虽然没有经过查证,可皇帝还是表达出了对于自己的信任,骆辰逸心中感动不已。 “好,太子牵头,骆辰迈,顾子言协助,搜检京城的医馆,烟馆。” “儿臣遵旨!” 太子一脸严肃,这样动摇国本之事,他自然是恨的牙痒痒,非得让这些人掉层皮不可。 “殿下,切忌矫枉过正,毕竟杏林用药,这是无可避免的,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只要不主动祸害人,那么便是良药!” 骆辰逸想想,还是出声劝解了一声。 毕竟看着太子殿下这样杀气腾腾的,只怕不少人要因此受到牵连,此事因自己而起,总不能杀戮太过。 “好,孤明白。” 太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骆辰逸,然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你父亲别苑里头的那三个女子,朕自会让人去料理,你权且放心,不会牵连到骆文远身上的!” 皇帝对着骆辰逾道。 “多谢陛下!” 可就在骆辰逸告退出来,离开宫门时,皇帝接到了一个让他愤怒不已的消息。 “此事可当真?” “陛下,千真万确,骆二太太吩咐的,如今骆大人生死不知,别院里的三位姨娘都已经暴毙身亡,骆家二房已经乱成一团了。” 通政司的负责人低着脑袋,将自己缩在阴影之中,对着皇帝继续说道。 “无知妇人,简直可恶!” 骆辰逸出了宫门之后,也是听说了此事,不过具体是谁算计的他并不知道,骆文远生死不知的消息还是吓了他一跳。 “走,去别院!” 骆辰逸想想,还是要过去看看的,毕竟这样的事情,自己不露面,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他还担心,是不是自己的人暴露了,所以才会引起别人的杀戮? 骆文远可千万别是遭了无妄之灾。 别院确实已经乱套了,骆辰逾看着联袂而来的堂兄和亲兄长,跟看见菩萨救星没什么区别。 “二叔如何了?”骆辰迈也不客气,直接地问道。 “情况不大好,已经在煎药了。” 骆辰逾哭丧着脸,对着两位兄长道。 “让人熬上一锅绿豆汤,灌下去,这是解毒的,再不然,醋也行。” 骆辰逸想想,对着他道。 “太医也是这样说的,已经吩咐下去了。” 想想死相狰狞的三个女人,骆辰逾忍不住地又开始呕吐了起来。 “你们太太呢?过来了没?” 骆辰逸拦住了骆辰逾身边的一个小厮,问道。 “太太病了,所以爷并未让人惊动太太。” 那小厮恭敬地回答道。 骆辰逸闻言摇摇头,倒也没有多想,小宋氏这两年的身体果然不是太好。 骆文远在大量的催吐药的作用下,将胆汁都吐出来了,折腾了一个晚上之后,总算是性命无忧。 不过整个人狼狈不堪,形容邋遢,饶是如此,在看到骆辰迈和骆辰逸兄弟俩时,他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的。 这又何苦呢? 骆辰迈看着他额头上细细密密地汗,拉着骆辰逸,出去了,只留下了骆辰逾近前伺候着,当然,屋里丫头下人的不老少。 骆文远看着他俩离开了,颓然倒下,痛苦地阖上了眼睛。 第三日,这一桩事体,惹的皇帝勃然大怒,南甸,简直欺人太甚,竟然敢谋杀朝廷重臣! 听着这样的消息,骆辰逸便是知道,太子殿下的调差结果只怕是出来了,而且情况肯定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骆文远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地都听说了,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南甸人所为,尽管其中隐藏着不少的疑点和内情,可皇帝既然震怒,大臣们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须,提出质疑了。 众人有志一同,附和皇帝,一定要给南甸人一个教训。 文臣还好,武将们已经叫嚣着要踏平南甸了。 朝堂上的“众志成城”让皇帝满意不已。 既然群臣激愤,那么就按着大家的心思来吧。 顾子言不出所料地成为了先锋官,统领先锋营。这是个很容易就能得了战功,又很容易就去送死的位置。 可顾子言只有兴奋,毫无畏惧,混不知愁的样子惹的不少人侧目。 年轻真好啊! 至于主帅人物,东平郡王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太子身边的,诸如冯紫英这些勋贵,武将之后,都是要上战场去溜一圈儿,沾上些子军功,然后再提拔,为太子班底。 皇帝为了太子,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人家果然是亲爹呢。 小宋氏提心吊胆了几日之后,“听说”这事儿是狼子野心的南甸人所为,她挣扎着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身子还虚着,开始接手了照顾丈夫的这一茬儿。 家中这样的情况,骆辰逾也只能婉拒了忠顺王爷的一番好意,明显就是捞功之行,可他还是去不了。 京城上下,或痛苦,或欢喜地送走了大军之后,骆辰逸兄弟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到底是谁对着骆文远用的手段了。 这个人物,果然出乎意料。 第150节 骆辰逾一脸的痛苦,两兄弟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儿啊,只能烂在肚子里,万万不可泄露出来,否则的话,坏了皇帝的谋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虽然前几年天、朝大军才彻底地灭了茜香国,可到底,中原朝廷一向讲究的是以和为贵,轻易不会妄动兵戈,所以现在这到底是哪一出? 南甸上下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可到底该抵抗的还是要抵抗的,否则的话,天、朝大军铁蹄踏平,难道自己的子民要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南甸王这些年骄、奢、淫、逸,日子过的舒坦,尽管已经吩咐军队准备迎敌了,可到底也没有太当回事儿。 相比于南人的英勇善战,环境占优,天、朝大军就跟弱鸡崽子一般,不堪一击。 京城·骆府 “母亲,您到底为何要这样做?毕竟夫妻一体,不为别的,您也该看在儿子的面上,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宋氏端着茶盏的手便是一滞,极力平淡地问道。 骆辰逾经过了好久的天人交战之后,这才想要寻求个答案的,“母亲,你身边的宋嬷嬷,别院的陈四,姨娘身边的小丫头梅洛,还要儿子继续说嘛?” 骆辰逾一脸的痛苦,对着小宋氏道。 “你到底是谁肠子里爬出来的,我才是你亲娘……” “母亲,家和万事兴,此事我不想再追究,咱们一家子和和睦睦地,跟以前一样,成吗?” 骆辰逾淡淡地道。 “行了,反正你父亲以后也不过是个病秧子,只能在家吃喝等死的废物,我和他计较什么?” 小宋氏一脸的快意,对着儿子道。 “母亲,口下留德,父亲纵然再如何不堪,那也是儿子的生身之父!” 骆辰逾没想到,父母之间的罅隙,竟然已经深到了今天的地步,忍不住地劝解道。 “你倒是个孝顺儿子,可又能落下什么好儿来?看看你父亲这一年多的那个疯魔样子,果然让下贱种子诞下了子嗣,有了你父亲的血脉,你以为你我母子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你自己也是个废物点心,压制不住前头的那个奸猾崽子也就罢了,可万万没想到,你对着一个姨娘小妾,竟然还带着这样的同情,你将你老娘我置于何地?” 小宋氏说起了这话,也是一脸的恼怒,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向着外人,偏着别的女人,如何能不恼?如何能不怒? “母亲,并非这样……” 骆辰逾刚想解释,可不想,被一阵暴怒的笑声给打断了。 “哈哈哈……” 屋内的母子二人都变了脸色,因为这个声音,他们都很熟悉——骆文远。 第83章 第83章 话说骆文远自打上次中了算计之后,身子就一直弱的不行,将养了这么好几个月,可仍旧是弱不禁风之态,别说是上朝理事了,便是每日下地挪腾几步,都能让他觉得眼冒金星。 好在皇帝还算是仁慈,只让他休养,并未让他致仕,这已经算是对骆文远最大的宽慰了。 骆文远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二房也没人敢怠慢他,好医好药,好吃好喝地供着,将养着,听太医之言,纵然日后好全了,可骆文远也会留下病根,日后的身子只怕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了,况且与寿数上有碍。 尽管恼火父亲的种种作为,可毕竟那也是自己的亲爹,骆辰逾自然是做足了孝子状,半点儿也不忤逆,任由他在家里胡风喝雨,一派当家做主的模样。 可另一桩事儿,压在骆辰逾的心头,只觉得沉甸甸的。 尽管他想永远地将此事烂在心中,再也别提起来,可只要看到自家老娘的面孔,看着她时不时地幸灾乐祸的形容,骆辰逾觉得自己真心是快要忍不下去。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啊,不行! 所以骆辰逾就想着劝解自家老娘一二,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啊,父母也曾琴瑟和鸣,百般恩爱过,不管如何,总不能不顾夫妻情分吧? 可惜的是,不管儿子怎么劝解,小宋氏对丈夫已经算是彻底地死心了,压根儿就不接茬儿,甚至还是一顿的冷嘲热讽,毕竟自己这么冒险,所作所为,说到底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子。 可这个死孩子,不说为自己遮掩,竟然还大喇喇地指责自己,简直狼心狗肺。 说的热闹的母子俩压根儿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毕竟依着小宋氏对于自己院子的掌控,也实在是没人有胆子偷听。 可偏生,骆文远这几日躺的整个人都是僵硬不已,住着手杖出来走动一二,神是鬼差地就来到了这里,看着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在诧异的同时也放轻了脚步。 妻子这些日子的态度他自然是感觉出来了,所以这母子二人是背着自己在谋划什么? 难道,难道是…… 骆文远心下一动,更加地小心翼翼,不长的一段路,愣生生地让他出了一身的汗,骆文远倚着不远处的柱子,支愣着耳朵,开始了自己的偷听。 这母子二人,越说越不靠谱,最后竟然牵扯出了这样的事实真相,骆文远如何能忍受的了? 枕边人的算计自然是让骆文远怒不可遏,怒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好的很,这就是我骆某人的妻子,我的孝顺儿子……” 骆文远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拐杖将门推开,唬的小宋氏和骆辰逾两人变了脸色。 “老、老、老爷……” “父、父、父亲……” 母子俩惊诧时一模一样地表情和言辞更加地让骆文远恼火! “老爷?父亲?你们母子眼里果然还有我这个老爷?” “果然是我的好妻子,我的好儿子呢!” 骆文远一把地推开了前来搀扶自己的骆辰逾,怒笑道。 “父亲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您千万别动怒,不管是打还是罚,儿子都认了,您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骆辰逾顺势地跪地求饶道。 “你们母子还有将我放在眼里?我这个老爷还不如趁早死了,也好让你母子称心!” 骆文远自己一个趔趄,差点儿就跌倒,扶着门槛儿,用拐杖指责骆辰逾骂道。 “你这无知败德的妇人,不过是一介继室,竟然敢谋害一家之主?小宋氏,你好大的胆子!” 骆文远看着一脸凄楚,不断磕头的儿子,再看看面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的妻子,喝骂道。 “骆文远,你有证据吗?不过是几个外室罢了,纵然我打杀了又如何?可别在我面前摆着你那副道貌岸然的臭架子,老娘受够了,懒得搭理你罢了,可惹恼了我,将你的丑事儿揭露出来,让你骆文远成为落毛的凤凰,让世人也瞧瞧你这副皮囊下的丑陋,谁又比谁干净多少呢?” 小宋氏略略地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额头上青紫一片的儿子,对着骆文远嘲讽道。 “果然是个蠢货,你以为没了我,你还能有这二品的诰命可做?不过是个庶女,能嫁入我骆氏为妇已然是少了高香了,竟然还如此地不知足,宋家人果然寡廉鲜耻!” 骆文远这地图炮开的,将宋家人都给牵扯了进来。 宋家虽然没落了,可那还是自己的娘家,骆文远凭什么这么挤兑自己的娘家,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小宋氏气的恨了,手边的茶盅子直接地给扔了过去。 骆文远这些身子身子弱,反应自然是慢了半拍,虽然看到茶盅子过来了,也极力在躲,可仍旧是慢了半拍,所以这滚烫的茶盅子,直接地泼到了骆文远的头上,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骆文远吃痛之人,整个人仰倒了下去,骆辰逾极力地扑上去,想要去护住骆文远,可惜的是,他的后脑勺还是磕到了门槛上! 一下子血流成河,骆辰逾扑到了他跟前,急忙地唤人,可惜的是,骆文远的瞳力已散开了…… 小宋氏看着地上那一滩的褐色的血液,自己也唬坏了, “啊——啊——啊————” 这样的声音在大宅门子里自然是引起了巨大的波动,骆辰逾到底是男儿家,很快地就冷静了下来,“母亲别慌张,父亲不过是一时站不稳罢了,与母亲又何干呢?您别着急。” 小宋氏闻言,再看看儿子的狼狈情形,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背上杀夫的名头,母子二人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 骆辰逾将父亲脸上擦干净,将茶盅子给藏在了自己的袖筒里,对着外面道,“去请太医,去请二老爷和驸马府请驸马!” “主子,老爷如何了?” “并无大碍,快去!” 极力地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小宋氏母子俩合力将骆文远给抱到了内室。 等骆辰迈,骆辰逸兄弟俩到时,看到的已经是死透了的骆文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骆辰迈脸色很是难看,对着堂弟问道。 “一场意外,老爷自己进门的时候脚下无力,绊倒了,然后后脑勺磕到了门槛上……” 小宋氏红肿着双眼,双手颤抖,一脸悲伤地道。 “……” 可是额头上的伤又该如何解释? 饶是这样大的疑问在,可骆辰迈和骆辰逸兄弟俩也没有再做声。 外加上骆辰逾额头上的青青紫紫,可骆辰逾并不是个忤逆之人,他们两兄弟总不好让自家兄弟背上个弑父的罪名吧? 这可不是个小罪名! “好了,事已至此,五弟,做主发丧吧!” 人死事消,骆辰迈也不好再说其他,淡淡地道。 再看看自己,身上虽然素淡,可到底不像,所以自己该回去换换衣裳啥的。 骆辰逸自然也是,他还是一身驸马的紫莽,更加不合适了。 尽管自己已经是入赘出去了,可说到底,自己也是骆文远的儿子! 骆文远和骆辰迈俩人离开了,骆辰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挂白,报丧!” 骆辰逾冷着脸,对着如丧考妣的管家吩咐道。 管家闻言,弓着身子出去了。 骆家二房的丧事很突兀,可到底大家也没有怀疑什么,毕竟骆文远伤了身子,可到底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听闻骆家报丧,骆文远死了,皇帝也是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明明不是已经好了许多了?可以下床走动了? 不过皇帝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骆辰迈兄弟亦然。 三方听着骆文远死亡的真相,众人简直一脸的无语。 第151节 骆辰逸也是没想到,骆文远竟然就这样没了,他坐在书房里,一身的素白衣衫,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林忠安对着自家姑爷道,“姑爷,到底要不要上折子丁忧?” “自然是要的……” 骆辰逸淡淡地道。 看着他心情低沉,林忠安躬身出去了,不管如何,姑爷是咱们林家的人,可不是骆家的儿子呢。 骆家开始治丧,骆辰逾作为孝子,直接成了行尸走肉,面无表情。 家里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由着骆辰迈夫妇在主持,好在大房的人经历了不少事儿,之前才刚刚经历了骆老太太的丧事,所以都是熟门熟路的,倒也不慌不乱。 “头七”这一天,皇帝打发了礼部官员下来致祭,谥号“安成”,不好不坏,总算也是让骆氏众人松了口气。 治丧是一件让人疲惫之事,林佑宁,林佑安两人熬的小脸儿发白,心疼坏了黛玉夫妇。 至于骆辰逾的亲孙女儿,毕竟还小,不过是出来晃悠一圈儿,便被人抱回内室去了。 “五七”之后,骆辰逾携家带口,带着母亲,妻小南下,回杭州去了。 骆辰逸自然也是一起南下的,按理来说,佑宁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可毕竟彼此之间的气氛略略地有些尴尬,所以黛玉母子留京。 骆文远没了的消息传递到了江南,也是令不少人诧异。 骆家这几年也真是流年不利,老一辈的人陆续凋零,也真是让人唏嘘。 小宋氏自从自己“弄”死了丈夫之后,自己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倒是格外地让人觉得可怜。 寡妇是那么好做的? 先后来治丧的众人心中叹息道。 对着略略地有些神志不清的小宋氏,大家自然是宽慰居多的。可小宋氏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模样,更令人觉得叹息了。 骆辰逾和青离郡主夫妇俩作为二房的当事人,熬的瘦骨嶙峋,眼神空洞,完全没有一丝的神采。 青离郡主毕竟还能因着后院的事情抽空子歇上一会儿的话,骆辰逾就完全不行了,他是二房如今的当家人,虽然有堂兄,族人的帮衬,可是巨大的心里压力几乎要将骆辰逾给压垮了。 毕竟他和骆文远的感情最好,可骆文远这样死于非命,又是母亲与自己之间的那些话引起的,更加地令骆辰逾羞愧。 外加上如今疯疯傻傻,似乎是不认识人了的母亲,骆辰逾心中越发地愧疚,自责。 至于别人,红口白牙劝了几句,可到底也说不到点子上,具体知道详情的兄弟几个又无法捅破此事,所以也只能放任骆辰逾自己陷入这种情绪中无法自拔。 他无疑在用这种最为刻板的法子来苛责自己,在是赎罪,不知道的人反倒是觉得骆辰逾是个孝子,赞颂不已,这样的赞颂,更加地加重了骆辰逾的心病,他对自己,也越发地苛求,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骆辰逸冷眼瞧着,完全没有劝阻的心思,骆文远死了,其实他的心思最是复杂,可到底不管如何,他们都是父子。 现在,骆文远以那样狼狈的情形离开了人世,按理来说,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也该是出面报仇的,可惜的是,他最后还是冷心肠地选择了旁观,毕竟骆辰逾是他生前最为疼惜看重的儿子,所以自己那样做,他肯定是不会高兴的。 骆辰逸虽然也是亲儿子,可毕竟不同,他如今严苛算来,是林家人了,没有人苛责自己,他送骆文远最后一程,算是全了彼此之间的这一场父子情谊吧。 骆文远的丧礼结束之后,骆辰逸和骆辰迈兄弟俩便掉头北上了。 骆辰逾熬的灯枯油尽,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模样,令人动容的同时也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说他这是在博好名声,拿死去的老父作伐子,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 这话偏巧就一词不落地落到了骆辰逾的耳朵里,喷出了一口心头血之后,这位彻底地晕了过去。 毕竟是孝期,又不好滋补,骆辰逾又是真心真意地想给亡父守孝,所以自此便落下了病根,整个人都是病怏怏的模样,整个人也再没了生机。 他病倒了,小宋氏这个当娘的反倒是振作了起来,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儿肉,她不疼谁疼? 反正骆文远那个死鬼已经没了,儿子就是自己下半辈子的保障了,所以小宋氏从自己的心事儿中走了出来,开始掌控二房的事情。 至于青离郡主,反正只要不苛求了自己的,她才不想理会这些呢,这些日子自己也是累坏了,能偷懒休息就成,反正对于她来说,骆氏二房的一切都是丈夫的,也就都是她的孩子的,所有又何必去争抢内宅的那点子什么料理权? 看的通透的青离郡主完全不抓权,任由婆婆吆三喝四地折腾,左右不过是那点子事情罢了。 对于这个儿媳妇,小宋氏哪哪哪儿都不敢不满意,可唯独她不抓权这一点,最对小宋氏的胃口。 小宋氏自打出嫁之后,便是内宅说一不二的人物,想想自己要看着儿媳的脸色过日子,这简直无法想象,所以现在儿媳妇儿不孝顺,全心全意地照顾儿子,这就成啦。 可惜的是,真正地照顾骆辰逾的是他的通房表妹,是宋家三房的闺女。 骆辰逾虽然不待见表妹,可是看着她也是熬的双眼通红,言辞恳切的份上,再想想妻子那头还有闺女,骆辰逾便同意了青离郡主的安排。 当然,他也想离着妻子远点儿,不怪自己胡思乱想,母亲和父亲之间,恩爱了半辈子,可如今都能折腾到这个地步,更何况是自己和妻子之间呢? 他们之间虽然看着热络,可夫妻之间的情义又有多少呢? 骆辰逾真的不敢想,也不想去想!索性地借着这个机会,自己也好好儿地冷静下,想想以后的日子可该如何过了。 这下子,青离郡主可以堵了婆母和丈夫的嘴,又能磋磨了那个下、贱秧子去,让她达成心愿外,更加能让自己脱离了麻烦,简直一举数得,再周全也没有了。 随着二房的守孝生涯开始,二房也逐渐地开始了平静压抑的生活。 骆辰逸回到了京城,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不过他也取消了和同僚之间的饮宴,衙门,公主府,过着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 明眼人自然是能看出来他这是在为逝去的骆文远守孝,心中也在叹息不已。 东南大军开拔之后,户部的钱粮基本上就如同流水一般地拨了出去,皇帝秉着一定要灭了南甸的心思,自然是不会在粮草方面克扣东南大军。 可惜的是,大军的进展并不顺利,天气是最大的障碍,尽管调动的基本上都是南方的兵士了,军队也做了一系列的准备,然而还是因着湿潮,连续的大雨,毒瘴种种缘故,大军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放缓了速度,让将士们休养生息,否则的话,这种非战斗性的减员就足够让主帅喝上一壶了。 面对这样种种不利的情况,军心动摇,这自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甚至是军中的中高层将领们,都觉得此次征伐有违天和,所以老天也才会做出了这样的惩罚和劝阻来。 可到底也没有人敢违抗了皇帝的圣旨,大家消极怠工的心思倒是不少,可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否则的话,别说是皇帝,便是将官们都饶不了自己等人。 顾子言自己也是百般难耐的很,他可是正儿八经地小侯爷,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了? 以往他是能撂挑子,甚至是往后缩,然而现在不行,作为先锋营,敢死队,顾子言得身先士卒,得给自己手底下的这一千兄弟做榜样,所以基本上白天都精神奕奕的顾子言,到了夜里,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后,便是各种地苦不堪言了。 然而这种折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顾子言的生活也是大写的苦逼,每尝此时,他最爱干的事情便是将自己贴身放置的画像拿出来,巴掌大的羊皮纸上是幸福的一家人。 有祖母,有恩爱的夫妻,有古灵精怪的小闺女,还有未来需要担负着很多期盼和重担的儿子,看着他们的笑颜,顾子言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痛苦似乎能消失不见了。 靠着画像过日子的不止是顾子言一个人,在京中继续守孝的骆婉慧母子亦然。 丈夫不在家,自己身上又有孝,骆婉慧索性哪儿都不去,自己带着孩子在府邸生活,看似安逸,可到底时常地惦念着外面的丈夫,所以年纪轻轻的骆婉慧有了不眠之症。 相思入骨,日后即便是粗茶淡饭,也要一家子生活在一起,日后一定不要分开了,一家子人在一起,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了。 骆婉慧百日里忙着打理家务,忙着陪伴照顾孩子,可是等到了夜里,哪怕是两个孩子都伴在自己左右,可她还是觉得孤单。 忧心着他的安全,挂念着他何时归,骆婉慧的生活看似一团死水,可到底也算是井井有条,到底也算是有个盼头在的。 可是宫中的骆婉瑜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形,没了骆文远在朝堂上,骆婉瑜的日子越发地不好过,之前并不见得有多么地好过,如今却是雪上加霜的情形。 骆婉瑜在自己的宫中守孝,万事不理,可底下人却没有主子的这份儿淡定,慢慢地,院子里的人越来越怠慢,越来越怠慢,即便是嬷嬷丫头们再如何地弹压,可到底无法阻止异变的人心。 可不管是嬷嬷的直言还是丫头的委婉劝说,这些都无法让骆婉瑜动容,她还是那样淡淡的模样,眼神透亮,似乎是能看到你的心底里,让你的那点子阴暗无处躲藏。 这份儿澄净也许正是她的丈夫,皇长孙最不愿意和这位侧室相处的最为主要的缘由。 骆婉瑜虽然看着淡然,可到底这里头发生了什么,缘由又是什么,她自然是门儿清的,不过是暂且不想搭理他们便是,且容着这些人蹦跶一阵子吧,自己百日的重孝还没出呢,实在是不易动了火气,见血不祥呢。 再者说了,要检验一个人的忠诚,有什么比让你的对手出手更好的,更有效的呢? 骆婉瑜心中淡淡地想道。 这次之后,也许自己就要和那些人一样了呢!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过了些不好不坏的日子,这又是何必呢? 想想还有漫长的后半生等着自己,骆婉瑜重重地叹了口浊气,这样沉重压抑的生活,自己又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呢? 谁也不知道! 骆文远的百日过了之后,隐隐地已经成为了笑话的骆婉瑜却是出手凌厉,将自己院子里那些心思浮动,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棋子的,再不然就是偷奸耍滑者,总之这样那样不得用的奴才,通通地送去了慎刑司。 奴才不好用不要紧,她也不需要他们口头上的忠心,只要不背主,只要能本分地完成属于自己的职责即可。 骆婉瑜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并不高的,可惜的是,这些人还是一次次地让自己失望了。 所以只能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至于死活,听天由命罢。 骆婉瑜这是第二次出手了,还是同样的结果,甚至是身边近身伺候的丫头都能送出去,众人也是敬佩她的魄力。 事后,已经诞下了皇长孙嫡女的正妃淡淡地敲打了这位让人看不懂,看不透的骆氏女之后,又分配了一批人给她。 骆婉瑜倒也是不在乎的,反正只要尽心当差,将自己的份内事儿做完即可,少出去闲磕牙,少惹是生非即可,大浪淘沙,总能留下几个得用之人的。 这样的几次之后,骆婉瑜的生活便舒舒服服的了,自己身边伺候的这些人,总算是都是掌控在骆氏手中的人物了。 在宫中,千万别小看任何人,哪怕是个小卒子,谁也不知道这样或者跋扈,或者文静的人背后的主子是谁,这个鉴别的过程也只有骆婉瑜自己来,一次又一次地折腾,自己总算是将自己的院子掌握在了手中。 至于难免地那些潜规则,她自然也是遵守的,只要这些人不碰触到自己的底线,她也不会冒险的。 不知不觉中,骆婉瑜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在众人眼中落了个孤高冷清的印象,万事不掺和的性子也足够让她以后的生活多了几分自如了。 能有这样的策略,不得不说,骆婉瑜确实是个聪明姑娘,骆辰逸再一次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骆辰迈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有否认这个堂妹的确是个精明的,骆家二房的几个堂弟堂妹,除了五弟之外,都是人物。 当然,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五弟也算是个人物呢。 这话也只能放在肚子里腹诽,而不能宣之于口,骆辰迈觉得还挺遗憾的。 皇帝命人查封了京中有罂粟的烟馆,宣布全民禁止鸦片,主要是被几个壮力的死囚吸食鸦片不到半年,一下子瘦骨嶙峋的狼狈样子给震撼到了。 所以皇帝自然也是明白了当初为何静孝驸马会那样紧张了,南甸人,既然如此地狼子野心,自然是更加不能放过了,更何况,南甸还有遍地的黄金,象牙,甚至是矿藏,一心钻到了钱眼子里的皇帝觉得自己不管是费多少的人力物力都一定要将南甸拿下! 可拿下南甸,这并不是最后的目标,他要将南甸变成一个基地,对外输出各种烟、膏,然后彻底地消除北方的蛮族和南方的夷族,为中原解除威胁,甚至是开疆扩土,这都不是什么空话。 骆辰逸被皇帝的野心给震的目瞪口呆,不过心中也是大大的赞同他的这一举动,反正不管是北边儿还是南边儿,东边儿还是西边儿,反正就没有一个老实的邻居,都将中原的当成了是一块儿肥肉,谁都想撕咬上两口的肥肉,所以皇帝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哪怕是死后被人鞭尸,骆辰逸也觉得当今是个好皇帝!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出来,骆辰逸五体投地的拜服尽管看上去无耻了些,少了风骨,不过皇帝还是欢喜地很,能征服臣子,让他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卖命,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欣喜之事。 当然,骆辰逸也不是傻缺,不会赶出让皇帝“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丰功伟绩来,那不是自己有能耐,本事比谁都大,而是在找死! 历代的功臣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其实也不能单纯地怨皇帝,总归臣子太能干了,功劳太大了,皇帝心中自然是难安的。 骆辰逸暗暗地警告自己,一定要惊醒,万不可尾巴翘起,不知天高地厚,然后被皇帝当成是肥猪一样地宰了。 所以骆辰逸日后的为官生涯中,虽然屡屡地会有天大的功劳,可不大不小的错误和疏忽也不少,总能让皇帝拿捏住了把柄,省得臣强主弱的情形出现。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西南大军总算是克服了种种困难,成功地抵达了南甸。 兵临城下的南甸人并未慌张,天、朝军队纵然是再如何地能征善战,可说到底也是血肉之躯,谁又比谁能耐多少了? 反正膨胀的已经觉得自己是银河中心的南甸王不服,天、朝大军来了便来了,又有何惧? 打便是了!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心态真心给中原大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象阵啊,牛阵的,反正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 第152节 好在他们的阵营中秘密武器,虎蹲炮! 这东西,放上一发,可不管是你的象阵还是牛阵再不然是人的,反正都是鲜血淋漓,断手断脚了! 几次三番下来,外加上先锋营的机动骚扰,小小的南甸虽然逞着地势之利,可也掩盖不了节节败退的事实。 南甸王清醒过来之后,急忙地递了国书,要求和。 然而早就得了皇帝密旨的主帅压根儿就没让这封国书见诸于世,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拿下南甸,这是皇帝的金口玉言,所以干嘛要和谈? 这次出征,种种的不利,也让兵士上下都憋着一口气,总要将这股子邪火撒出来才行,否则的话,自己这些人,岂不是白跑了这么一趟? 男儿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想想无数埋骨他乡的将士们,又是胜利在望的大好局面,被主帅忽悠了几句之后,大家顿时热血沸腾,谁还会想着和谈? 先锋营吃苦受累最多,到时候拿的军功自然是占了大头的,所以便是顾子言,也是一脸的激动,和谈是什么鬼? 先锋营主动出击,步步推进,后面的大军稳扎稳打,南甸国危险了。 南甸王其实并不是个怂人,能用美人计算计中原官员的一国之主怎么可能就完全是个怂的?不过是因为之前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了,所以沾沾自喜下,略略地膨胀了些,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可是现在被中原大军如此步步紧逼,他还能继续不清醒了? 清醒之后的南甸王选择了举国投诚,放弃抵抗的结局,为的便是让中原天师放过无辜可怜的百姓! 天、朝大军想想这些彪悍的山民,呵呵笑了。 皇帝已经想好了这些人的去处,每年的河工啊,盐矿等地方都是民力困乏的很,这样的免费劳力,干嘛要浪费? 所以对于南甸王的装腔作势,众人直接地不予理会。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是臣子能决定的,所以南甸王想投诚就痛快地放弃抵抗,出城投降,不想投诚,那也随他,反正虎尊炮已经架好了,城里头也断了水源,这样一年四季暑热的天气,看你们如何能扛的下去? 到了最后,南甸王还是选择了出城投降,总不能真的就困死在这孤城里吧? 富人比穷人,贵族比贫民更害怕失势,死亡,所以西南大军顺利地接管了南甸的都城。 王旗插上城墙,数万的兵士们的欢呼声,为南甸送葬,也不算是寒酸了。 民察秋豪,与民无犯之类的训诫只出现在纸页上,众人将能搜刮的基本上都搜刮干净了,不管是男女老少,反正能捆的都捆了,慢慢地押解着队伍回中原去…… 当然,这是皇族而已。 至于当地的平民百姓们,自然是另有安排的,反正日后这里要成为一个巨大的种植基地,所以这些男女老幼们,自然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这些事情自然是有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会出面料理,他们这些粗胚也只配杀人放火,玩口遁实在不大擅长。 大军获胜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之后,朝野上下震动,人人歌功颂德,陛下英明。 这样一位开阔进取,可又不失仁义的帝王果然是上苍保佑! 短短的几日之内,不管是东南西北,各地竟然都有祥瑞出现,更加地令人觉得当今便是天命所归。 皇帝这一手,玩的简直太漂亮了! 不管是地涌甘泉还是出现了白色圣鹿,再不然白老虎之类的,反正是各地的督抚人员为了祥瑞一事,也算是令人大开眼界,这脑洞,实在是令骆辰逸这个经过了信息大爆炸的人汗颜。 人都爱听好话,纵然是圣明的帝王也不例外,所以面对这如山的歌功颂德的折子,皇帝的心情很好,很好。 皇帝的心情好,大家伙儿的心情自然也好。或者说,朝野上下心情都好。 毕竟大军返朝,意味着阖家团圆,骆婉慧在小佛堂上了一炷香,将丈夫要回来的好消息报告给了祖母听…… 第84章 第84章 大军回朝,皇帝心中高兴的同时也在发愁,这安乐公已经有了,南甸王要给封个啥? 安乐公二号? 他不想被人嘲讽脑子有问题。 不封公的话封候成不成? 安乐侯? 听着倒也不错,皇帝想想每年俸禄银米都要自己出,太高了似乎也不大好,是不是? 皇帝如此这般地安慰好了自己,南甸王一行人进京之前,事情基本上就已经定下来了,皇帝圣心独断,不管是鸿胪寺还是礼部的官员们也不好太过固执己见,毕竟这位的凶残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自从上皇驾崩之后,再也无人压制的皇帝就彻底地将自己心中的凶兽给释放了出来,越发地膨胀了起来,似乎是想要完成自己一直埋藏在心中的雄心壮志。 当然,也是一扫前些年的小心翼翼,壮志难酬,展开了手脚开始了各项的改革和仁政。 大家都能看的出来,皇帝这是被压抑的狠了,所以略略地有些刹不住了。 好在皇帝如今的这些新政都算是他琢磨了好多年,又仔细地使人完善好了的,好歹不算是乱来,这总算是让众人舒了一口气,好怕这位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乱来的话就不好了。 俘虏进京的南甸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万人空巷的场景也是令人心潮澎湃,国家强大,总比胆战心惊地让人劫掠要来的好。 连着几年前的茜香国,这竟是第二个被天、朝军队灭了的国家了。 不管别的,单单是这份儿胜利就让人心情激荡了。 朝野上下一致歌功颂德,为皇帝送了响亮的马屁。 检阅了军队,封赏了有功之臣,彰显了国威,看着面如金纸的南甸众人,皇帝的心情更是大好。 南甸王被封为安乐侯,南甸王比起茜香女王更加倒霉,他的子女也不少,现在被拘禁在了这小小的府邸里,成为了阶下囚。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不大好过,外加上几个子女的明争暗斗,短短一年的时间,安乐候嘎嘣一下没了! 他没了,皇帝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毕竟和他相比,南甸的几位王子都不过是拔了牙的小崽子,并不会是什么威胁。 偌大的南甸已经成了罂粟的种植基地,百姓只要能吃饱肚子,谁管眼前的这些东西是不是能害死人,反正他们知道,只要在天地里种上了这种东西,就能从天、朝商人的手中得到粮食,得到盐,茶。 他们的要求不高,也不在乎南甸的土地上不种植粮食的话,他们永远都要依靠天、朝了。 有这样远见的人都已经被弄走了,弄不走的直接杀了,驻扎当地的军队接受了这样的上命,自然是不会手软的。 好在天高皇帝远,这里军队的恶行别人也听不到,无法上大天庭,惹的这些人越发地肆意了。 所以每过上几年,皇帝就会派了新的将领来,将当地民怨极大的前任给诛杀了,安抚民心,自己也能顺利地接掌大军。 靠着这样血性手段,南甸成为了皇帝沾满了鲜血的钱袋子。 皇帝在南甸设立了秘密研究院,各种掺杂了大、烟的各种药丸子,甚至是包括床底之间可以助兴,但是有杀、精效果的这种东西,随着商队,慢慢地开始往各处流散开去。 尽管皇帝在严苛地控制着不让人将这种东西流进中原,可还是有胆大包天之人,将这种东西带进了中原,不过每次都是尸首异处的下场,这样的几番震慑下来,虽然还是有要钱不要命的,可终究朝廷法度也不是闹着玩儿的,至少表面上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有了南甸的金矿,皇帝的私库更加地丰盈,底气也是十足,更加地不怕什么水灾旱情的,皇帝的日子也是从容了起来。 当然,国库也日益地丰盈了起来,生怕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对着国库下手,皇帝规定了一下,想要找国库借钱也行,不过你得有抵押品,也不能借银超过官员俸禄的十倍。 这样一来,纵然是官员们怨声载道,可还是不少人为皇帝的举动点赞。 有了这样的规定,至少能在不同程度上可以抑制这样的情况,总不至于和先帝一样,国库的银子都被官员给借走了,他们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可是皇帝自己呢? 紧巴巴地只能开了自己的私库来赈灾,来养病。 皇帝这样做,也是为太子殿下铺路,相比于先帝,当今果然可以算作是慈父了。 太子似乎也明白皇父的举动,心中感激不已。 皇帝父子的日子过得好,并不代表别人的日子也过的好,顾子言是痛并快乐着,自从回京之后,顾子言就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南方的湿潮果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顾子言膝盖落下了些许的毛病,所以这些日子,各种针灸啊,药物的法子让顾子言吃足了苦头。 可只要自己露出丁点儿的不情愿来,旁边的一大两小,便用泪汪汪的模样盯着自己,顾子言哪里舍得让她们伤心? 所以他也只能咬着牙将那些苦的人没了知觉的药给吞下去。 不过也是因为这种种的缘故,在骆婉慧的精心照顾下,顾子言慢慢地痊愈了,也渐渐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不过也是因为这次落下的病根儿,使得顾子言早早地就解甲归田,回家抱孙子玩儿去了,也不至于令新帝忌惮。无法领兵上战场厮杀的武将,纵然再声名赫赫,又有何用? 顾子言也算是完成了祖母当初的期盼,不仅为顾家传宗接代,而且还为顾家培养了两代出色的接班人。 纵然武将世家没想过要万万年,不过能多延续几代还是好的。 顾子言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然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骆文远没了,小宋氏本想日后长居杭州的。 可惜的是,已经做好了回京打算的小夫妻俩却是不同意小宋氏的这个决定。 父亲已经没了,自己自然是需要好生地奉养母亲的,母亲留在杭州,除了给别人添乱之外,还有什么?剩下的便是让人诟病骆辰逾不孝罢了。 骆辰逾自然是知道这些族人中,很多人是不待见自己母子二人的,现任的族长大堂兄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面上看不太出来,可自己又不傻,自然是能感受的到的。 族长和那个的关系比较近,不待见自己,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外加上他总觉得大哥知道些什么,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本来就有心病的骆辰逾更加不可能将老娘一个人留在杭州了,自然是要带着母亲一起回京的。 夫死从子,小宋氏打小儿也是读着女四书长大的,身为了一家之主的骆辰逾的话,她这个老太婆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一家人开始整理行装,奔京城了。 临出发的前两日,骆辰迅这个当族长的,将自家的堂弟给请了过来,在自己的书房,兄弟二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骆辰逾最后的表情似解脱,似羞愤,反正很是奇怪就对了。 放下了心事的骆辰逾看着渐渐变小,不大清晰的杭州城,轻轻地舒了口气。 日后,一家子人消消停停儿地过日子吧,可千万别再折腾了。 不过对于骆辰逾来说,到了京城之后的生活不仅没有平和下来,反倒是有了更多的麻烦需要自己来应对。 之前上面有骆文远撑着,不管是好坏,所有的风雨都不用自己来扛,可到了现在呢? 骆文远没了之后,二房的大事小情都要落在自己身上了,许多没法子在骆辰迈兄弟身上找麻烦的人渐渐地将注意力放在了骆辰逾的身上。 骆辰逾又有个声名狼藉的岳家,众人出手的同事自然也是不怕皇帝会护着的,所以骆辰逾的日子便越发地艰难了起来。 可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罢了,除了家族恩荫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长处了。 骆辰逾想想自己临上京之前,大哥说的那些话,他也没想着要去求助二哥,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第153节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生物,看着他好欺负,自然是越发地要欺负他了,所以骆辰逾的日子越发地难过了。 等后来骆辰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找茬儿教训了几个侍卫之后,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些,不过这更让骆辰逾心中沮丧,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骆辰逾虽然心中沮丧,可表面上也不想让老母,妻子担忧,所以继续地硬扛着。 骆家二房如今住的并不是之前官宅,骆文远没了之后,官邸自然是被收回了,若是有功之臣,皇帝也许会额外地赏了这宅子给他的子孙,可惜的是,骆文远本人虽然没有多少的纰漏,可功劳么,倒也不见得。 反倒是因为他之前的种种嚣张举动,惹的皇帝对于骆文远的印象并不多好。 所以这宅子自然就收回了。 后来临上京之前,骆辰逾派了管家上京,让他在长房的帮衬下,置办了如今的这这处宅子。 文士巷里的四进的大宅子带着小花园子,小宋氏尽管还嫌弃这宅子逼仄狭窄,可也知道,如今的二房今时不同往日,所以她也只能委委屈屈地住进了这里。 当然,与她一般,同样不满意的还有骆辰逾的妻子,青离郡主。 不过她的这种不满只是放在心中,并未流露出来。反正最大的一处主院肯定是自己夫妻的居所,因为府中人口少,所以将骆辰逾的唯一的通房直接打发去了府中的角角落落里,其他的地方她不想让那狐媚子给糟践,自然是要留给自己的儿女的。 现在,二房出孝了,自己也调养了这好几年,希望能再怀上一胎。 不仅是骆家二房需要男丁,她这个郡主更加需要。 骆辰逾似乎也能明白妻子的顾虑,所以也是在积极地配合着,可惜的是,一月月,一年年地失望了下去。 骆辰逸已经升了四品的户部主事了,这几年的实验下来,皇帝终于开始要在户部推广新式记账方法了。 这官场上,自然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所以骆辰逸升官,便是在清理之中了。 至于皇帝表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勤勉有加”、“忠于王事”云云,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体面的借口罢了。 否则的话,纵然是驸马,是勋贵,可也不至于让皇帝这般地看重。 骆辰逸即便是升官了,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欣喜骄傲的事情,不过还是随大流,宴请了亲朋同僚,算是庆贺之意了。 黛玉自己本身并不看重权势,可对于丈夫的高升她还是欣喜和满意的。 毕竟这是丈夫能耐和才华的体现,只要他能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才华,黛玉便满足了。 当然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对于佑宁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黛玉一直存着一段心事,想着若是能有二子的话,将来跟着丈夫姓,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不过这事儿却是没有跟丈夫商量好,且等着日后吧,等有了孩子之后再说。 可惜的是,这几年因为种种缘故,自己一直都没有怀上一男半女的,所以看着满桌子的牛鞭,海参的,骆辰逸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是……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是美食,他都会笑纳的。 林府并未有喜讯传出来,不过在宫中的骆婉瑜,终于地传来了身孕一个月的好消息。 尽管皇长孙有了嫡长女,也有了庶长子,可这几年,他的后院里再也没有传出来什么好消息,大家看着正妃的表情就有些不对。 若不是这位太厉害了些,辖制着丈夫,控制着后院,皇长孙的后院那么多的女人,也没听说他具体偏宠那个,何以竟然没有女人传出好消息来? 不过大家除了感慨这位正妃主子的厉害之处外,大家又忍不住地想着,是不是皇长孙不中用啊?所以才导致后院无所出? 这样隐晦的,同情的打量自己的目光,皇长孙又不是瞎子,哪里能感受不出来? 可惜的是,不管是自己怎么努力,一直都是没有什么动静的。 他的心中越发地不是滋味儿的时候,忍不住地怀疑自己的能力的时候,竟然传出了刚刚出孝没半年的侧妃有孕的好消息来!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小消息,皇长孙简直要欢喜坏了,看着骆婉瑜的双眼发亮,一脸的温柔,皇长孙自己也是略略地有些怔愣,似乎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如此这般地柔顺过。 不过在看到丈夫的那一刻,骆婉瑜的表情已经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冷冰冰的样子,虽然看似柔顺恭敬,可到底是隔着距离的,并无真心。 皇长孙的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略略地吩咐了几句,让她好生养胎之后便离开了骆婉瑜的院子。 他既然不让送,骆婉瑜也不矫情,自己现在要紧的就是好好地养着,护着肚子里的这个小肉团儿长大。 去儿复返的皇长孙在看到挂着清浅笑容,和自己刚刚截然不同的骆婉瑜,面无表情大步离开了。 身为皇室中人,他从来就不缺女人,打小儿在后宫长大,也知道女人并不是那么简单,也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争宠,都想要关注,可毕竟那样的是少数 ,是异类。 可在自己的院子里,竟然出现了骆婉瑜这么个奇葩,不得不说,这几年骆婉瑜的作为,已经足够在皇长孙的心里印下足够深刻的印迹了。 不过这还不够,还需要小心谨慎地慢慢来,不过不管如何,总是要让自己立足于不败之地的,这一点儿,是骆婉瑜做事的最根本的出发点。 骆婉瑜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不过这样的年纪,如此地能沉住气,倒是真的唬住了不少人的。 这下子,虽然有了重孙子,可毕竟孩子不嫌多,所以帝后都赐下了不少的好东西给骆婉瑜,当然太子夫妇也不例外。 再剩下的就是正妃了,虽然心中不忿,恼怒,可是表面上,这位自然是一碗水端平的,相较于之前和自己亲近,可打脸的另一个侧妃,骆婉瑜这样方正的侧室已经算是比较难得的了。 正妃想想,自己已经另外一个结仇,总不能将骆婉瑜逼迫太过,让这俩贱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吧? 闺女都已经四岁多了,可是自己肚子再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正妃如何能不焦虑? 这几年,多少的偏方,苦药汤子自己何曾吃的少了,可偏生,偏生就是没有丁点儿的好消息。 当然,因为传出了丈夫不中用的流言之后,正妃身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可如今呢? 骆氏有了身孕,正妃的压力更甚。 这位的父亲如今也是京官,一品大员,家族自然也是显赫无比的,皇帝为了给太子保驾护航,自然不会给他安排一个没助力的亲家。 所以尽管焦虑,可这位正妃到底还算能端着,想想让母亲找找民间的方子,圣手之类的,再不然,想法子将骆氏的方子搞到手才好呢。 据说骆氏的兄长是个能耐人,在调理身体这方面很有天赋,骆氏能有秘方,正妃深信不疑。 可偏生,骆婉瑜自己手上,一点儿的什么偏方都没有,她只有一个略懂点儿医术的丫头,药膳做的一绝,是大哥培训出来的,也不知道到底使了什么法子送进来的,反正如今就在骆婉瑜的小厨房伺候着。 每隔上一阵子,她便会随着骆婉瑜的脉象,调整饮食,这就保证了骆婉瑜的身体足够健康。 现在,她肚子里有了宝宝,有了奔头的的众人自然是更加地尽心尽力。 骆婉瑜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甚至因为皇后娘娘和正妃娘娘慈祥,所以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醒,所以她的日子越发地随性起来了。 悠闲自在,还是那副万事不萦怀的模样。 不过也并不会是完全没有变化,略略地调整了一二,嗜睡症犯了的骆婉瑜每日早睡晚起,外加上分心气饮,小脸儿养的红扑扑的,身上似乎也多了些肉,不再似以前那般纤悉了。 不过毕竟骨架子在哪儿摆着,骆婉瑜再如何胖,也都有限,外加上她也是经历过嫂子姐姐产育之人,知道孩子太大,不大好生,所以等胎儿坐稳了之后,骆婉瑜的活动量便加大了。 虽然自己的院子她闭着眼睛都能画下来,可相比于安全上没有保障的外面,她还是更加喜欢自己的院子。 学会了作画的骆婉瑜在画稿上设计了不少的衣服给肚子里的孩子,精神好了便让人折腾出来缝上几针,精神不好了也就罢了。 可这样的平静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太医一脸惊喜地对着皇长孙和骆婉瑜道,“殿下,侧妃娘娘这一胎,确定是双胎,而且还是龙凤双胎!” 这是本朝皇室的第一对儿龙凤胎! 皇长孙欢喜坏了,骆婉瑜眉间若蹙,片刻便舒展开了,不论如何,自己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当然,肚子里的这一双孩子带给自己的,肯定不止是荣耀,还有风霜! “好好好!赏!” 皇长孙自然是比太医更加地欢喜,龙凤胎啊,这可真是吉兆,这才是真正的祥瑞呢。 所以骆婉瑜迎来了第二波的赏赐,甚至是帝后一起地坤宁宫接见了孙子的侧室。 这下子,皇后总算是腰板儿挺直了,自己当初拒绝大骆氏,选择了小骆氏,果然是考虑周到。否则的话,这本朝皇家的第一胎龙凤胎,也不知会落入谁家了。 皇帝上了年岁,性子也平和了许多,听着他感慨自己的大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几位兄长,甚至是姐夫,低着头的骆婉瑜也是一脸的恍惚和怀念。 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地稚嫩和可笑,可偏生,那些稚嫩和可笑的生涯,是自己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日子。 她曾经照着姐姐和嫂子的姿态,学习着如何地料理家务,如何地应对交际,想着自己日后嫁了人,自己也一定不能堕了骆氏女的名声。 可随着一纸诏令,踏入了这样的环境中,自己曾经学过的,模仿过的一切都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成为了自己心底里永远都不想碰触的伤痛。 时至今日,骆婉瑜总算是能再一次地正视自己的身份,能再一次地回忆过往了。 看着她虽然表情不多,可难得的还保持着那份儿纯净和透亮,帝后很是感慨,不论如何,这个孙媳妇儿没指错。 再一次地看到自己的闺女时,小宋氏忍不住地热泪盈眶,女儿终于熬出头了。 小宋氏只觉得自己多年的坚持终于成为了现实,想想家里的热闹,多少人送帖子,多少人送礼的,一家子人一扫之前的低迷和晦气,挺直了腰杆子,开始了自己在京城的生活。 哪怕是丈夫没了,可是依仗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小宋氏的这个老太太做的也是有滋有味儿的。 听着她话里话外的炫耀之意,骆婉瑜仍旧是以前的老样子,全程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到底也是忍不住,还是将积压在自己肚子里的那些牢骚都发泄出来了。 对于儿媳自己不生,可还拦着别人不让给自己生孙子之类的言辞,小宋氏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骆婉瑜看着母亲鬓角的银丝,最终将自己口中的那些刺耳之言给咽了下去。 这便是自己的亲人啊,她又能如何? 嫡亲的哥哥这一房,只怕是保持现状才能有安稳日子过,所以骆婉瑜对于母亲想要让哥哥升官的言辞直接来了个听而不闻。 这又何必呢? 哥哥现在这样多好,即便不是高官厚禄,可也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欺负他,靠着骆氏和自己,二哥逍遥一辈子,多好。 不过这样的话,却是绝对无法吐露给母亲听的。 骆婉瑜只希望自家哥哥是个拎得清的,不要被所谓的繁华浮世蒙蔽了双眼和神智,省的再肇祸。 骆婉瑜送走了自家母亲后,并不觉得欣喜和满足,反而是觉得累的慌。 骆婉慧是隔开了四五日之后,这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妹妹的,自然都是些药材啊,补品啊,布料啊,孩子的衣服这些东西。 纵然是不会有人搜捡,可骆婉瑜谨慎,自然是不会落下什么把柄的。 要紧之言都是口耳相传的,比方说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亦或者说是太子妃,皇后送来的产婆,奶嬷嬷这些,让骆婉瑜只管放心地用,不管是谁送来的,肯定都不会有问题的。 当然,太医也是一样,帮她轮流请脉的几个太医也都是可以放心吩咐的,让骆婉瑜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只要他自己好好儿地就成,只要能平安地将孩子生下来就成。 家里实在不需要她锦上添花,所以没必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争那些有的没的。 来日方长,且待日后! 这个日后,到底会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可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反正都值得骆氏的诸人等待。 放长线,钓大鱼,眼光要放长远些! 明里暗里的这样的话,骆婉瑜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也是坑爹的很,若是当初自家侍奉的是太子的话,那么就不用骆氏像今日这般为难了。 可慢也许也有慢的好处,毕竟等到自己的孩子长成,骆氏又足以成为参天大树,可以为自己的孩子保驾护航…… 第154节 骆婉瑜在送走了姐姐之后,心中淡淡地想道。 因为骆婉瑜的孕事,骆辰逾的日子比起之前好过了许多,可他并没有跟别人似的,张狂起来,反倒是跟以前差不多。 当然,以前欺负过他的人或真或假的赔情道歉,他倒是都接受了,很是有些一笑泯恩仇的大度之意。 对于骆辰逾的这种大度,不少人暗地里点头。 毕竟如今的骆氏风头正劲,仇家宜解不宜结,所以骆辰逾也只能选择和解,否则的话,这就是逼着人和骆氏翻脸下死手了。 所以骆辰逾自己其实也挺憋屈的。 当然,孰重孰轻他还是分的清楚的,纵然自己不能给婉瑜带着助力,可到底也不能给她惹麻烦,这是骆家对于他最低的要求。 骆辰逾自己只怕也是知道的,所以笑着和之前的那些或真或假结仇之人成为了知己好友,大家可以喝酒玩乐。 至于回到了家,骆辰逾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许久,谁都不让进,这就是他的事情了。 二房的荣辱如今系在宫中的骆婉瑜身上,甚至是骆氏一族的荣辱也是如此。 所以大家再如何谨慎小心也不为过。 骆婉瑜的养胎生涯还在继续,在孩子落地之前,许多人只怕是吃不好,睡不着了。 很快地,基本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皇家即将要迎接龙凤胎的消息,这其中有多少的推手,骆辰迈兄弟也知道,不过他们自己也顺势掺和了一脚。 既然低调不了,那么就彻底地高调起来,越是高调,骆婉瑜和孩子就安全。 明枪暗箭自然是躲不了的,可至少别人下手的时候会稍微地顾虑一二。这便是骆氏在其中参合一脚的缘故,帝后肯定会出手护着骆婉瑜,不管是明里暗里的。 也确实如此,皇帝既然有胆魄将此事高调宣告,自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了,绝对是不会允许别人打自己的脸的。 除了明面上的警告外,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的安排,那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不过纵然如此,骆婉瑜还是那副样子,深居简出,不张扬,不是示弱,该是自己的就一定得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她从来都不强求。 当然,唯独一件,让她无法拒绝,只能忍耐! 她的丈夫,皇长孙的所谓宠爱,这简直就是一件恶心人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他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可惜的是,皇长孙每天都会出现,大有风雨无阻的架势。 骆婉瑜想想都觉得心累,可还得忍耐着,毕竟自己不需要丈夫,可是自己的子女却是需要父亲的。 想想侧妃所生的那位庶长子的生活和待遇,还不是因为这位的怠慢所致,所以正妃才能那样明目张胆地打压侧妃,虽然不至于苛待,可仍旧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皇长孙一直在等着骆婉瑜破功,他自然是知道这位是不喜欢自己出现,不喜欢自己打乱了她的计划的,可皇长孙便是一直在较劲儿,想要看着这冷冰冰的面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抓狂,狰狞的模样。 可惜的是,这一场较量,皇长孙注定是失败者,从一开始便是,毕竟骆婉瑜这并不完全是伪装,而是她的真性情,是从小儿养成的,所以他想要看着骆婉瑜变脸,谁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渐渐地,风波平息了下来,骆婉瑜继续地着自己的养胎生涯,她也在积极地锻炼,为自己的生产做准备,毕竟双胞胎一般都会早产。 谁都不可能永远地成为世人的中心,骆婉瑜如此,骆氏亦然。 所以渐渐地恢复到了正轨,大家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皇帝雄心壮志,想要开拓一个盛世,成就自己千古明君的抱负。 骆辰逸没想着要青史留名,只要将自己该做的做好即可。 对于一双儿女的教育,黛玉和骆辰逸之间产生了不小的分歧。骆辰逸的意思是,两个孩子年岁还小,所以纵容他们多玩上两年,日后就再也没有时间可以放纵疯狂了。 可黛玉并不同意丈夫的这种说辞,孩子还是要从小儿地就养成好的习惯,从小儿地就该让他们读书识字,养成刻苦的习惯。 夫妻俩人一个严厉,一个宽松,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世家子从小的养成,骆辰逸自然也是经历过的,可揠苗助长这样的事情却实在是不该做的,黛玉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地严厉,毕竟孩子还小,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日后即便是没有别人的敦促,他们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自觉性。 骆辰逸和黛玉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很是严肃正经地谈了几次,当然,参与的人员不知是他俩,还有顾子言和骆婉慧,骆辰迈和骆张氏,至于骆辰逾和青离郡主偶尔地会列席。 孩子们也渐大了,所以也有了列席的权利,他们也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利,急于在父母面前展现自己长大了的孩子们虽然观点稚嫩,还有些耍小聪明的嫌疑,可是无疑,林家的这种方法很是新颖,足以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很多次都会出现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不过家庭中的这种父母平等,并非谁依附谁,并非是在家里一言九鼎的情况影响最大的肯定是孩子们,可也不止是孩子们。 不管是骆张氏还是表面上柔弱的青离郡主,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许自己比自己想象的更能干。 有了这样的想法,不管是骆辰迈还是骆辰逾的生活,越发地不好过了,至于顾子言,家里的大事基本上都不是自己在做主,所以他已经习惯了…… 第85章 第85章 骆家兄弟,妯娌之间的这些争执也不管是否有道理,可骆辰逸每天都将自己的这些感悟记录下来,然后送回杭州,如今已经是骆氏书院山长的骆辰迅,看他是否从中得出些什么来,然后形成自己的特色。 骆氏家学,如今已经成为了对外招生的书院。 男女都招收,骆氏闺学的名声其实一点儿也不比骆氏族学的名声弱。 毕竟骆氏嫡支的两位姑娘都嫁的不错,尤其是嫁入了皇家的骆婉瑜,更加让不少人心存幻想,纵然自家闺女不如骆氏女优秀,他们也没想着要送孩子去攀龙附凤啊,若是能学个一星半点儿的,孩子们岂不是受益无穷? 不管是为了真的能让自家孩子学点儿东西亦或者是想要和骆氏拉近关系,所以在江南文风鼎盛之地,女子吟诗作赋,花会作诗之类的,都是十分普遍的事情。 当然,这只限于中上层人家,小门小户地能混饱了肚子就已经知足了,至于读书识字,儿子也许会送出去认上几个字,至于闺女,哪儿有哪个闲钱? 圈了十多亩的地,依山傍水地重建了骆氏书院,钱反正是没少花,骆辰迅想着要流传下去的,所以一点儿也不节省,怎么方便怎么来。 骆辰迅在望林书院待了这么多年,可真心不止是在那边儿打发时间的,他跟在宋子瑜身边学习了不少的东西,现在,轮到自己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尽管骆氏书院没办法能同望林书院那般名满天下,得到皇家的支持,不过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他就有信心能将骆氏书院打造的名满江南。 都说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 现在,骆辰迅想想自己要开始骆氏的新时代了,自然是更加地斗志昂扬。 骆氏族学自然也是招收品学兼优的穷寒子弟,让他们靠着勤工俭学等等手段可以完成学业。 不管是藏书阁抄书还是帮忙学院砍柴之类的,只要勤快,只要成绩好,就能让他们滋润地在书院过下去。 还有大头的奖学金制度。这是纯粹的金钱的奖励,虽然不少人在唾弃骆家人市侩,有辱斯文,可到底不少穷困子弟因为骆氏的这个制度而加入了这家新建立的书院。 还有属于骆氏特色的各种体验活动,贫寒子弟去体验一日富家大少的生活是怎样的,富家大少则需要去品尝下穷酸小子的日子有多么地艰辛心酸了。 当然,骆氏族学还设立了短期的培训班,专门招收教授木工,打铁,算术,长的一两年,短期的半年就得。 这样的新式花样儿并不是很受欢迎,至少目前观望的居多。 骆辰迅已经打算将族中那些穷的吃不起饭,靠着老娘,媳妇儿的嫁妆过日子的家伙都给踢进去了。至少这些人都是识字儿的,有了这么一技之长之后,就能安排他们去铺子里啊,田庄干活了,至少能养活的了自己,别跟以前似的,手无缚鸡之力倒也罢了,可更加让人着恼的是,这些人压根儿就是不稳定的因素,闲着没事儿干,简直比女人还要聒噪。 骆辰迅的这个提议还是和自家几位弟弟商量的,所以他并未和族中之人商量过,这已经是自己决定好了的,别人反对无效。 索性现在的族老们都乖巧的很,完全地没有给骆辰迅使绊子的胆量。 骆辰迅不翻后账就足够让他们偷笑了。 大权在握的骆辰迅如今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就是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权者都是偏执的,小小的骆氏族长如此,高高在上的帝王亦然。 骆氏族学的招生情况不算好,甚至还比不上骆氏闺学的盛况。 可即便如此,骆辰迅也不气馁,慢慢来,只要书院能出上一两个才子,就能打响名头了。 至于闺学,不过是小道罢了。 不过饶是如此,骆氏的族长夫人成为了骆氏闺学的负责人,至于教导的人员,有几位江南的有名的才女,还有宫中积年的老嬷嬷,再就是骆氏的族长夫人了。 在经历了三日的考试,两日的录取之后,包括骆氏的十来个子弟,外面招收的三十个或穷或富家子弟,骆氏族学从蒙学班到少年班,总算是凑齐了。 骆辰迅这个曾经的翰林院山长,亲自地担任蒙学班的教员,他要亲手教导出一批孩子来,打响骆氏的名头。兴致勃勃的他带着无限的激情去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中去了。 带着同样心思的还有他的堂弟,可骆辰逸却被在家里坐馆的老夫子给请进了书房。 本来他一个堂堂大儒,若不是看在文定公的面子,就算是骆辰逸这小子拿出多少的孤本,自己都不可能答应他来林家给两个孩子启蒙。后来又加入了文定公的小孙子,又有顾家的两个孩子。 这几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倒是让自己的晚年生活多了许多的乐趣。 可这些日子呢?他竟然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这是以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可谁知竟然会发生在这两人的身上。 “所以你俩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骆辰逸板着脸,对着自家闺女儿子问道。 林佑宁不安地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又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略略地探出了半步,将比他大半个头的妹妹给护在了身后。 “学会糊弄人了?你们可真有能耐,长本事了是不是?” “父亲,都是我的错,我不爱写大字,所以哥哥就帮我写了几张!” 佑安看着以往笑呵呵的父亲一脸的怒气,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了,很有骨气地对着自家爹道。 “佑宁你怎么说?” 骆辰逸脸上难得的有些失望之色,极力地控制着,对着儿子问道。 “妹妹很聪明,只是性子不稳,喜好的东西又比较杂,时间有些不够用,所以我便想着……儿子错了,求父亲惩罚!” 佑安比佑宁好动,最不爱的就是这种一动不动的练大字这种活动了,可偏生为了磨练她的性子,不管是启蒙的老夫子还是黛玉,都爱给闺女布置练字儿的功课。 两个孩子因着是双胞胎之故,所以在很多的方面都很相似,若是外人,肯定是无法分辨这笔迹的不同,可偏偏,不管是骆辰逸还是老夫子,都能看的出来这其中的天差地别。 往日里在这林府,最宠孩子的并不是内宅的静孝郡主,反倒是这位驸马爷,每尝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和念头,很多时候都能说服老夫子。 所以府中的这些孩子算是真正地做到了因材施教,寓教于乐的。 往日里并不觉得自己苛刻的老夫子在发现两个小屁孩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这种把戏时,他自然是怒了。 当然,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和这位驸马爷说,看吧,孩子顽劣,所以才要严苛,并不能如同驸马所言,这小儿天性,最容不得束缚。 老夫子将此事摆在骆辰逸面前,倒是想知道这位会怎么处理此事了。 不得不说,纵然之前并没有觉得此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的骆辰逸在听到老夫子的言下之意时,倒是有些羞恼的。 “您放心,此事我定然会给先生您个满意的答复!” 骆辰逸心中憋着口气儿,想要知道自家的这两位能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复了。 好在两个孩子能看出父亲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并未再有什么遮掩之词,爽利地认了错。 “既然知道错了,那么就去给夫子道歉,夫子会如何惩罚你们我不管,佑安罚写大字百篇,佑宁每天多站一刻钟的马步,你们可服气?” “服气,再不敢了的,要不然哥哥的惩罚就免了,我双倍,成吗?” 知道自家哥哥体弱的佑安轻声地问道。佑宁自小身子弱,也最不爱运动,不过是因为府中有了教头,所以逼着孩子们不得不去参加锻炼。 可即便如此,佑宁也不爱动,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主儿。 第155节 骆辰逸夫妇俩为了让儿子能多运动一二,也是操碎了心,府中不仅有很多孩子们玩的设施,甚至很多时候,黛玉都要亲自地陪着孩子们下场试试,为的便是鼓励他们能多玩会儿。 佑安对于这种户外运动最是欢喜,平常也一直都是坐不住的性子,她在武学上的天赋甚至比顾云这个武将世家出身的都要好,都要强。 可终究是个女孩子,又不能考武举,又不能上战场的,学上一身的功夫骆辰逸倒也不担心,毕竟自家闺女武力值彪悍,日后哪怕是嫁出去了也不怕人欺负了。 可是性格呢? 一般习武的之人,性子都颇为地坚毅,可男人的劣根性却是不爱这样的女孩子,再不然两个性格强势之人,日后的相处啊,生活地都不会太幸福,毕竟夫妻生活就是一个彼此之间包容和妥协的过程。 若是在后世,骆辰逸也许会觉得自家闺女这样挺好的,多有性格的小闺女,肯定也能找到欣赏她的男人。 可是在这个时代,在这样盲婚哑嫁的年代里,骆辰逸真心是不敢去赌这种微小的可能。 否则的话,坑的可就是闺女一辈子了。 即便是自己和儿子都不在乎,可以养活闺女一辈子,让她不用依靠男人或者,可是佑安自己心里能畅快吗? 别人的闲言碎语,各色人等的目光,她能一点儿都不顾虑? 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总归骆辰逸在小心翼翼地保住自家闺女的特色的同时又在遵循着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的习俗,让人磨平她的性子。 外圆内方,这是很多人在追求的境界,也是骆辰逸对于自家闺女的期望。 所以此刻,听着闺女这话,骆辰逸眼皮都没抬一下, “再啰嗦,佑宁的惩罚加倍,每日的马步两刻钟。” 佑安闻言,忙闭上了嘴巴,心中也是略略地有些委屈,长这么大,骆辰逸永远都是支持他们的那一个,不管是自己有多少的匪夷所思,有多少过分的要求,父亲明明都会无条件赞同,并且想法设法地替自己完成心愿的。 可谁知,他竟然对着自己冷脸。 哪怕是自己和哥哥做错事在先,可是佑安还是觉得委屈的很。耷拉着小脑袋,眼圈儿都红了。 骆辰逸差点儿心疼坏了,怕自己破功,忍不住地出声安慰她,所以冷声道,“还不快去找夫子道歉?” 两个孩子对着父亲回礼之后,转身出去了。 “别哭,别伤心,父亲肯定不是恼了你的,都是我的错,咱们好生地找了夫子认错,领了罚,父亲大人肯定会原谅咱们的,是不是?” 听着佑宁像模像样地在安慰着妹妹,骆辰逸很是欣慰,佑宁毕竟是长子,是林家未来的继承人,所以自己夫妇对于他寄予厚望,也一直都是教导这让孩子能担负起责任来。 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反正同样年龄,佑宁显然比佑安更加地懂事,更加地成熟些,也爱思考,这些都是孩子的优点。 至于缺点么,自然也不少,可骆辰逸也没想着要将自家孩子教育成为圣人,所以只要不是太过明显的缺点,那就随他去了。 也不知佑安说了什么,反正兄妹俩渐渐地没了声音。 骆辰逸也是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矫枉过正了?是不是太具有超前意识了?孩子们未来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份儿独特而感到痛快和迷茫?会不会不幸福? 可说到底,经历了那样的时代的自己,总还是带着些许的不甘心的,所以在对待儿女的教育上,他不自觉地就在用那个时代的标准在雕琢着自家和亲戚家的孩子们。 意识到了问题的骆辰逸自己也只能苦笑,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男女平等啊,妇女解放的,听着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可到底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这样的时间里,他反正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很多人幻想的那种程度,成为女性解放运动的代言人之类的,也许自己做不到的。 不过,慢慢地尝试一二,总还是可以的…… 这事儿不急,骆辰逸放下了心事,去了内院去找妻子去了,这事儿他得先得和黛玉说说,省的她一会儿要恼死了。 可纵然如此,两个孩子的惩罚还是加倍了。 一向柔善的黛玉冷着脸的时候,两个孩子直接地傻眼了,本来已经委屈的不得了的佑安直接“汪”地一下哭了,可纵然如此,父亲与母亲都是冷着心肠,让他们去反思去了。 体罚这事儿不管是骆辰逸还是黛玉,都不赞同的,可有比体罚更好的法子,做检讨啊! 写上一千字的检讨,骆辰逸很是机智地提出了这个阴险的法子,替孩子们免了跪祠堂的惩罚。 黛玉也觉得这个法子新鲜又好用,所以纵然是知道丈夫心疼孩子们的心思,可也没有戳穿。 毕竟两个都是自己的心头肉,祠堂里毕竟阴冷,不管是谁伤了,心疼的肯定都是自己。 从先生那儿回来,也不知道老先生说了些什么,总归两人都是红着眼圈儿,可没想到的是,他们面临的不是父母的宽慰,反倒是母亲的雷霆之怒。 黛玉在面对孩子时一向都是严肃形象,可即便再如何地眼里,可也没有如此这般的疾风骤雨过。 两个孩子已经彻底地懵逼了,骆辰逸在心疼的同时也觉得恼的不行,自家的孩子,还是娇惯太过了,所以一点儿的抗压和灵机应变的应对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一刻他是有些失望的。 黛玉自然是看出了丈夫的脸上的神色,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两个孩子第一次领受到了父母的惩罚,夫子的惩罚,天要塌了。 从这日起,不管是黛玉还是骆辰逸,都开始在调整自己的教育方法了。 果然,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的骆辰逸想想自己小时候犯浑的日子,倒是有些能理解骆文远这个当爹的为何和自己不亲近了。 毕竟是自己最先表现的疏离不亲近的,那种抗拒一次两次地还好,可是时间久了呢? 骆文远也并非是铁石心肠之人,所以和自己不亲,对着各种孺慕的小儿子,他自然是疼宠有加了。 至于后来的自己,虽然掩饰的很好,虽不至于是仇视,可怨恨肯定是有的,所以骆文远更加不待见自己,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而是会发生的。 可到底不管如何,现如今骆文远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因为意外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己的这份儿反思和感悟就显得虚伪了许多。 骆辰逸因为家庭,因为自己的孩子,开始了新的成长。 以前听着这些口号,他实在是觉得虚伪又令人反感的,可是现在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这其中的真谛。 不管别的其他,至少骆辰逸有了这份儿感悟,也开始在成长了,倒也不算晚。 至少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因为自己的成长而受益,他就满足了。 自打这日开始,夫妻二人都开始了属于微小的调整和改变,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这并不只是一句口号,而是夫妻二人在践行的。 林佑宁和林佑安两人在第三日的傍晚将自己兄妹二人写好的认错书交给了父亲,看着两个红着脸,各种羞窘的孩子们,骆辰逸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 老夫子那里对于这个弟子的诚心认错自然也是原谅了的,本来他年岁大了,可又是无儿无女的,日后的养老送终都是骆家小子的事情,这两位学生,对于他来说,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学生,彼此之间相处的更像是祖孙,既然两人都认错了,骆家小子和公主也都做出了惩治的举措来,他自然是消气儿了的。 既然老夫子都原谅了他们二人,黛玉夫妇也不会揪着不放,只要孩子们认识到了这个错误,那么此事就翻篇。 这场风波,总算是烟消云消了,不管是黛玉的育儿心得还是骆辰逸的画作中,都将此事认真严肃地书写了下来。 雨过天晴之后,佑安似乎也不那么抗拒写大字了,佑宁的蹲马步时间一直都没有减少,也在坚持着,虽然辛苦,可也知道,这是为了锤炼自己,所以他一直都坚持了下来。 吃一堑,长一智。 对于孩子们的表现,黛玉夫妇很是满意。 日后,写检查的法子从亲近的几家子开始推广,大家甚至还举一反三地弄出了什么“保证书”之类的东西,甚至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念检查这种耻感爆棚,令人羞愤欲死的事情也发生了。 骆辰逸这个始作俑者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服古人的聪慧劲儿,果然不是盖的。 到了后来,皇帝竟然将此事在朝堂上开始当成了杀手锏来用,写检讨啊悔过书这些的虽然羞耻,可毕竟阅者只有自己的顶头上司皇帝,可是读检讨这种东西,实在算是奇耻大辱,甚至比脱光了在午门打板子还要让人觉得耻辱。 第一个读检讨的礼部官员是个往日里威严厚重的老儒,平常动辄讲规矩,说道理的,老头子固执的要死,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忠君爱国之心,所以动不动地就要来个死谏,来个跪谏。 以往皇帝也拿人家没办法,毕竟这样的老儒都算是人精子,轻易不会露出自己的把柄给皇帝,所以憋屈的也只能是皇帝自己。 可好歹地让皇帝给抓住了一次把柄,往日里也许不过是训上几句就算了,可偏生,皇帝觉得自己心气儿不顺,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总要出口气儿的,所以令老大人写了检讨书,可这还不算完,竟然当着朝臣的面儿,在大朝会上亲口念出来。 这和御史弹劾,和同僚攻讦都不同,在他看来,这是自己硬生生地往自己胸口捅刀。 所以这位老大人在念完这份儿四不像的检讨之后,一口老血喷出来,然后昏死了过去。 抬回去的老大人并未跟以前那般再接再厉,反倒是上了折子,他要告老。 按着以前的习惯,皇帝总应该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把戏,再三地挽留老大人,告诉他,你对朕,对着这个国家很重要,不仅是朕离不开你,便是这朝廷也离不开你,离了你,百姓就要饿死之类。 可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老大人的高老折子很快地就批了。 这下子,简直是雪上加霜,老大人呕的半死,直接地一命呜呼了。 朝野一片哗然的同时,大家都将责任推到了皇帝新弄出来的这个大杀器上面了。总好过说是皇帝小心眼,再不然是老大人小心眼吧? 因为这位老大人自己本身德高望重也就算了,大家总得敬老尊贤吧? 老大人以前也并不是没有风骨之人,往日里尽管固执又讨嫌,可毕竟他一心为公,并无私心,是不是? 再者说了,这位老大人还有个了不起的亲戚。 忠顺王。 可是现在呢? 就是因着皇帝看不上忠顺王爷,就想着和自家弟弟斗气,所以就将老大人给羞辱死了,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可心中对于老大人还是同情居多的。 又有这几年,忠顺王爷也不大在外面走动,朝堂上也是爱来不来,不大会给皇帝添堵了,可当今如此地小心眼,真是令人侧目。 大家的这些腹诽皇帝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小心眼,是在报复谁,反正老头儿自己心胸狭窄,与自己何干? 更何况,这老小子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一副道貌岸然之态,私下又给自己的那个好弟弟忠顺拉拢了多少的清流,为他造势,否则的话,忠顺哪里能那般地嚣张,让自己这个做皇帝的都得让着他。 更何况上面还有个上皇压着,皇帝想想自己以前的日子,再对比一下现在的太子,简直就是太心酸了。 顿时地觉得自己就是个万年好爹的皇帝直接地将内心的那一丢丢的愧疚给丢到了后脑勺,虽然也派了翰林学士去致祭,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太光荣的事情。 忠顺王妃赶回了娘家去治丧,对于皇帝的决定,忠顺王妃只觉得满心的愤恨,逼死了自家亲爹,她倒是要看看高高在上的那位会得到什么好儿来? 吏笔如刀,总要让皇帝也品尝一下这种滋味儿。 皇帝并不知道忠顺王妃的心思,若是知道的话,他肯定会告诉自家弟妹,朕只要活着尽兴,只要百姓富足,国家强大,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不管如何,百姓对于这位帝王的评价确实不错,在某种意义上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这位老大人没了,骆辰逾夫妇俩自然也是要上门去道恼的,接着这个机会,青离郡主和王妃总算是见了一面。 毕竟是庶女,王妃平时也并不一定会觉得这位郡主有多好,可人在脆弱时,有这样贴心的安慰,她只觉得这闺女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闺女了。 所以母女二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因着青离郡主伤了身子,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再怀上身子,王妃甚至是为这个庶女准备了不少的各色偏方药材的,为的就是好生地调理她的身子,女人啊,总还是要个儿子傍身的。 母子二人感情深厚,骆氏二房和忠顺王府的关系也就更加地亲密了。 毕竟是岳家,所以也撕撸不开,骆辰逾就只能任由妻子和岳家往来了。 可皇帝不这么想,反倒是觉得骆辰逾不识趣儿,简直可恶。 骆辰逾位置太低,皇帝太过关注这么个中不溜丢的小侍卫,也是奇怪。 既然没办法折腾骆辰逾,他索性去折腾自家弟弟好了。 三天两头地接到兄长斥责的忠顺王爷却也没有战战兢兢,反倒是更加地肆意了。 听戏捧角儿,提笼架鸟,一副老纨绔的作为,丁点儿也没有悔改之意。 这种兄弟撕逼,又是涉及到天下最为尊贵的家庭,不少八卦人士都是兴致勃勃的,甚至还有好事之人开了盘口,赌这位王爷到底能坚持多久。 第156节 至于谁赢谁输的问题,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当初有上皇护着,这位王爷都拿当今没办法,成为了输家,更何况是现在呢? 所以现在大家关心的是,皇帝会不会赶尽杀绝,忠顺王爷会不会愤而反击? 可不管是皇帝还是忠顺王爷的反应,都是出乎意料的,这位爷越发地嚣张,越发地肆意,似乎是在享受着自己人生中最后的荣华。 当然,这,这也确实是他人生中最后的自由和荣华。 后来觉得自己对忠顺仁至义尽的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在御史又一次地弹劾忠顺王爷跋扈时,将他全家给圈禁了。 皇帝总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可到底其实也没有说沾上多少的便宜,毕竟忠顺早就将自己的家产给处理的差不多了,又有闺女庶子的早就嫁的嫁,分家的分家,偌大的府邸只剩下三个主子,七八十口子的下人罢了。 这对于曾经几百人的王府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亲儿子实在是跑不掉的,否则的话,哪怕是背着忤逆的名头呢,忠顺只怕也是要将嫡子赶出王府的,可惜的是,那个时候为了争夺大宝,他实在是没少拿儿子作秀,着实地得罪了高高在上的那位。 将儿子赶出去倒也可以,可最担心的是,自己鞭长莫及,皇帝那个小心眼子的又赶尽杀绝,也是因为这个,忠顺并不敢冒险,也只能让嫡子随着自己一起圈禁了。 这样其实也好,尽管圈禁了,可除了不能出府之外,其他的基本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自己照样能享受华服美食的生活,所以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这样安慰自己的忠顺,总算是老实下来了。 本着外嫁女不究的原则,皇帝倒也没想要追究侄女儿们的情况。 可偏生有个爱自作聪明的小宋氏在,生怕落魄的王府会带累自家,会带累自家闺女,对着青离郡主各种地嫌弃。 管家的权力也回到了小宋氏的手中,既然你要忙着照顾闺女,那自然是没有多少时间来理会这家里的小事儿的,所以她将权力笼在了自己手上。 尽管这些日子自己没有理过这些有的没的,可青离身为儿媳妇,也不可能内院所有要紧的地方明目仗胆地都换上自己人吧? 再者说了,小宋氏这个做婆婆的,一向表现的都是不爱抓权,不大为难儿媳妇的样子。 哪怕是自己的侄女儿不招儿子喜欢,如今枯萎在骆辰逾的后院,这位嫡亲的姑姑也没有想过要之女儿出头的。 所以如今小宋氏的这一手一出,倒是打了青离郡主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对于婆婆为何出现了这种变化,其实也不难猜测,左不过是因为自家的娘家出事儿了,风光不再,这是最大的原因。 第二么便是自己没有儿子傍身! 青离郡主无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都活的比较通透,比较痛苦。 可青离郡主并不如此认为,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的人生,说句步步为营也不为过,小心翼翼地长大,成功地出嫁,算计了丈夫,基本上每件事情都是如愿以偿的,可唯独人算不如天算,她生了个闺女,而不是那个如今已经做了花肥的太医的误诊,自自己怀的是男胎。 这人生啊,有了第一次的失败,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千万别惊讶,这便是人生常态。 青离郡主遇上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个坎儿,和婆婆争权。 都说女人的依靠是男人,女人的战场是后院,以前的时候青离郡主对此的体会并不如何地深刻,可是现在呢? 听着婆婆明里暗里地指责,说是自己霸着丈夫云云,她总算是深深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也是自己大意了,毕竟她也是从王府那样的战场里出来的,尽管没有亲自上手过,可是围观目睹的简直不要太多! 所以自己怎么能对这些手段不熟悉呢? 婆婆显然并不多么地高端,可她占便宜啊,她有天生的优势! 婆婆是长辈,婆婆有个孝顺儿子。 这样的两条都是卡着青离郡主的喉咙,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办法可以扭转这样的局势。 她其实是不在乎丈夫会有几个女人,亦或者身边是不是有什么清俊的小厮之类的,可她在乎的是,这后院里的女人能否能生,子嗣才是一切。 从王府出来的青离郡主比谁都敏感,可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的糟糕。 自己不能生,她还不想让别人生,可该如何是好? 也许,这个决定权从来都不是在自己的手中,反而是在看似文弱的丈夫手中。 所以是不是也该信任自己的丈夫一回,还是需要更加的提防? 青离郡主还未理清自己的感情,看着丈夫身后那两个美貌的女子时,她只觉得迎面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来了。 自己整个人都觉得是冰冷冷的,牙齿有些打颤了。 她如此明显的异样自然是引起了骆辰逾的侧目,他疾步上前,握住了她不大热,有些沁凉的手,皱眉道,“手这样凉,如何不多穿一件?如今的天气也不暖和了,你是不是该自己多注意一些呢?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还是如此地粗疏,可别让闺女跟着你学才好呢!” 夫妻二人,很少有这样温馨的时候,青离郡主明明觉得他满是诚挚,满是担忧的,可是在看到他身后那两位低眉善目的女子时,到底还是暖和不起来的。 第86章 第86章 却说收拾了忠顺亲王,欢喜的可不止是一个人。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小宋氏。 小宋氏自打丈夫死了之后,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地给丈夫守孝。她自己也算是害死丈夫的凶手,尽管没有人找茬儿,可是种种恐惧和后怕还是找上了小宋氏。 这三年中,小宋氏一直都过着夜不成寐的日子,只要阖上眼,就能看到丈夫倒在血泊之中,都能看到他一脸狰狞地指责自己不配为人妇,是个杀人犯。 如此这般夜夜噩梦,小宋氏几乎全靠着安神汤药才能休息一会儿。 虔心为丈夫守孝三年,小宋氏又沉迷佛法,诵经或者听人念诵经文,她竟然能睡得着了。 于是,小宋氏如同其他的贵妇一般,杭州,京城各大的寺庙,水陆道场为丈夫做了法事,坚持了三年下来,小宋氏好歹地从夜夜噩梦中走了出来。 可她又陷入了另一种自厌之中,如今成为了寡妇人家的她,三年不戴花,永远不着红。 虽然年纪大了,也不似年轻时候那样爱这些花儿粉儿的了,可终究这种不能用和出于自己不爱用的情况自然是不同的,小宋氏的情绪低沉,一直都不大能提起精神来。 她本想着自己若是能将孙女儿养在身边,有个孩子混着,总不如如今这般孤寂,夜晚漫长地让人头疼,想想大嫂子在世时,辰迈家的旭哥儿可不就是在大嫂子跟前养着? 辰迈媳妇儿的身子不好是一个原因,可到底也是因为辰迈和侄儿媳妇孝顺,生怕老娘孤寂,所以才会做出这般的安排的,不是吗? 小宋氏总觉得自家儿子天下最懂事孝顺,可是媳妇儿就不一样了,这位王府出来的郡主瞧着就不是个善茬儿。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不仅是儿媳妇不同意,便是连同儿子,也被儿媳挑唆的如同不孝子一般,只说怕孩子搅了自己的睡眠,不愿意让自己养着孙女儿。 不过是赔钱货罢了,多金贵呢! 儿子肯定是好的,又孝顺又能干,这不能干,不孝顺的也就只能是青离郡主了。 可偏偏,谁让人家是王府郡主呢?自己娘家如今又是那样的情况,丈夫又没了,自然是短了精神,底气不足,便没办法抗衡这位郡主儿媳妇。 可老天有眼啊,小宋氏心中不畅快,皇帝“咔擦、咔擦”地收拾了忠顺亲王,简直不要太干净利落,实在是令小宋氏在惶恐担忧中觉得畅快! 毕竟自家还有个王府郡主的媳妇儿呢,若是皇帝迁怒的话,自家只怕也得不了什么好儿的? 再者,会不会影响到宫中的婉瑜?她如今可是大着肚子呢,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才好呢。 小宋氏那个时候倒也虔诚地祈祷了菩萨几句,希望皇帝可千万别是个小心眼儿的,千万别牵扯到自己家。 还好还好,也不知到底是小宋氏的祈祷有用还是皇帝的心胸宽广,皇帝并没有将此事扩大化,只是将忠顺王一家子圈了了事了。 这下子,小宋氏总算是觉得圆满了。 当然,失了娘家庇护和支持的妇人在内宅的日子有多么地难过,小宋氏是品尝过的,现在轮也轮到这位青离郡主尝尝了吧? 小宋氏说的冠冕堂皇,又是子嗣大计,青离郡主还能说些什么? 人家老胳膊,老腿儿地出来替帮她料理家中庶务,为的就是让她好生地料理身子,早日地为骆家诞下子嗣,别说是青离郡主了,便是皇家公主也是有这样的困扰的,所以青离郡主自然只能乖乖地交了钥匙,对牌儿,放下了管家权,带着自己的人缩回后院儿,开始调养身子。 可这并不是结束,反而是开端。 青离郡主自然也是看的很明白。 果不其然,回到家里的丈夫身后跟着两个柔顺貌美的丫头,青离郡主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想想也知道这两位的身份。 青离郡主的异样自然也是落在了骆辰逾的眼里,妻子一向都是面上热络,可心底到底如何,骆辰逸真心不清楚便是了。 现在这样的表现,骆辰逾只以为她是哪里不爽利了, “可是身子不舒服?不然打发了人请太医,身子不舒服,哪里是好硬扛的?” 骆辰逾对着妻子嗔怪道。 极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青离对着丈夫道, “并无大碍的,可能只是穿的少了些,等会儿喝上一杯红枣茶暖暖身子,应该没大碍的。” “你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多加注意,别落下了病症,暖暖还小呢,可是离不开你的照顾呢。” “好,不知这两位是?” 听了丈夫之言,青离郡主眉眼弯弯,对着丈夫道。 “啊,这两个啊。看看她俩会做点什么,你看着安排吧,左右母亲心疼你这个做儿媳的辛苦,所以打发过来孩伺候你的,我不爱人多,让她们离着我远点儿,别碍眼就成。” 骆辰逾对于自家母亲的意思很是明显,可到底也不忍心刺了妻子的心,所以带着几分轻描淡写地说道。 青离郡主闻言,心中酸酸涩涩,几欲落泪,脸上的笑容却是扩大了几分,对着丈夫点点头,然后让嬷嬷去将两个带着几分不甘的小丫头给带出去了。 至于是安排在针线上还是洒扫上,总之都不会让她们在丈夫跟前碍眼便是了。 可是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绝对是无法杜绝的。 不过丈夫这地第一次的拒绝到时让她生出了几分信心来,复又想想自家风流成性,男女不忌的父王,再看看丈夫,心中感慨,即便如此,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不管是大姑姐还是静孝公主那样的际遇,也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骆家自诩是家风清正,三十无嫡子者方可纳妾,可规矩是规矩,毕竟人是活的,不能纳妾,可总能放上几个通房吧? 上面有个宠妾灭妻的公公在前,耳濡目染之下,自己的丈夫又能真的是什么好东西了? 青离郡主虽然心中这样想,可到底还是抱着那么一丁点儿的奢望的。 这是第一次,丈夫并未让自己失望。 尽管说服了自己半宿,可她还是无法听从嬷嬷之言,为丈夫安排女人,青离郡主决定了,只要丈夫不主动,她也不会主动。 至于婆婆给的,随她去吧,让丈夫出面应对这些虽然有些不厚道,可终究,他们才是母子,比起自己这个外人,显然好说话许多。 果不然,第二日之后,听着儿子的安排,小宋氏呕的半死,可终究不能抱怨儿子什么,那两个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性子柔弱好生养的家生子。 这个死孩子,竟然不领情。 可她心中到底也在怀疑,这是不是儿媳从中作祟,所以她按捺下了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大丫头指给儿子的心思,且等着儿子回来了再说。 二房的消息就算是隐秘,可到底该知道的几户人家还都知道了。 这样的事情除了女人们叹息两句青离郡主可怜之外,别人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二房的情况在哪儿摆着,没个男丁继承香火,小宋氏着急些,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于情于理都能说的过去。 第157节 不管是黛玉还是骆婉慧,都更加地庆幸自己能人生圆满,子女双全,否则的话,青离郡主的今日,便是她们的明日。 世道艰难,女子更苦。 虽然心中忍不住地叹息,众人却是很有默契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聊起了别的,虽然林家和顾家都是子女双全了,可不管是黛玉还是骆婉慧,都有再怀上一胎的心思,毕竟儿子一个,太过孤单了些。人寻不足,得陇望蜀,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可到现在为止,谁也没有什么好消息就是了。 骆张氏基本上已经死心了,自己年纪最大,虽然调养了这些年,可每月的那几日,都是手脚冰凉,小肚子坠涨,跟揣着一块儿冰一般,她真的没有抱着什么太大的想法了。 甚至骆张氏都有些庆幸婆婆如今没了,否则的话,为了子孙计,丈夫身边只怕也是要添人的。 虽然这样的念头很不孝,可骆张氏也确确实实地这般庆幸过。 说起了这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就聊起了宫中即将分娩的骆婉瑜了。 宫中的情况更加地特殊,骆家又掺和不上,只能将寄希望于老天身上了。今日的话题实在是太过沉重了些,大家心中都有些不自在,左右都是勾起了自己的一腔心事儿。 都是自己人,她们也不强撑着,所以很快地就各自地散了。 听着妻子对于婉瑜的担心,骆辰逸虽然不好吐槽她挂念的是没用的闲心,可话里话外地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反正如今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担心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该做的安排自己都已经做了,再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产育这一关,从来不都是九死一生的?可皇家为了祥瑞的名头,孩子定然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至于婉瑜,骆辰逸也只能希望老天爷保佑了。 虽然知道丈夫说的有道理,可黛玉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她们已经商量好了,过上几日就去宫中看看骆婉瑜。 骆婉瑜的情况不好也算不上坏,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想着要给她补身子,可她的肚子已经足够大了,补的太过,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反正如今的情况,天大地大自己大,骆婉瑜对于这样那样的补品一概不吃,不管是皇帝送来还是太后送来的,反正总有借口能让自己逃过这些补品的荼毒。 至于来自正妃的恶意,她完全不想揣测,也不想说点儿什么,左右随她的去吧。 什么自己身子骨弱,不好好儿地补补孩子可怎么好之类的风言风语的她是真没少听说,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真当谁是傻子呢? 这种借口为你好的策略显然比起以前高明了许多,然而大家都是女人,这其中的恶意谁又瞧不出来? 如今自己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自己和孩子要紧的前提下,她当然可以先留着不去找后账,且等着,一旦自己生下了孩子,咱们再慢慢地算后账得啦。 骆婉瑜这个时候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女子卑弱,为母则强”了。 女人啊,一旦涉及到了骨肉身上,哪怕再柔弱,似乎都能化身为狼,狠狠地咬上别人几口的。 皇长孙的后院本就不平静,现在更甚,因为骆婉瑜的这一胎,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毕竟御医也说了,双胎一般都会早产,因为对于母体的负担太重,所以无法承受了就会早产。 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不敢太过推迟,怕孩子会有危险。 这话才算是打消了皇帝的某些强行手段,母体保不保得住无所谓,可是龙凤胎却是一定要安然无恙的。 这是皇帝下达的死命令,不管是御医还是产婆,心中苦涩不已,可面上却是神色坚毅地应下了主子的命令。 若是母子均安那是最好的情况,可是在龙凤胎和孙子的侧妃之间,谁的选择都会是孩子,骆婉瑜自己也会如此。 不过她是因为那份儿对孩子的爱,至于其他人么,自然是子嗣重要了,尤其是皇家,一般都有这样的潜、规、则,遇上妇人难产,肯定是保小。 女人可以再有,可子嗣却不一定。皇宫,永远都是冰冷冷,再多的浮华也遮掩不住这渗人的内在。 可仍旧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会想着将妹妹,女儿,侄女儿,外甥女儿推进这吃人不见血的地方去拼个前程,博得富贵。 以前贾府的大姑娘元春如此,如今的骆婉瑜亦然。 骆婉瑜久违地见到了三位嫂子和姐姐,心情自然是大好,问问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的情况,聊聊家里的情形,时间过的很快。 前脚儿地送走了三位嫂子和姐姐,后脚儿地她就被人给抬进了产房! 这消息压根儿就瞒不住人,刚到家的几位骆氏主妇,林家公主,顾家侯夫人都接知道了。 小宋氏跪在佛前,虔诚地念着经文,希望菩萨能保佑自家闺女平安。 大人平安,孩子平安。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心惊肉跳地,焦急地等待着产房里的消息。 从傍晚时分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下个不停,到了后来,更是雷雨交加,电闪雷鸣,到了后半夜,伴随着亮亮的闪电,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婴啼! 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帝后一同地站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产房门口了。 “陛下,主子,最先出来的是小公主。”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低声禀报道。 帝后闻言,略略地有些失望,不过更多的却是振奋了,既然第一个出来了,那么第二个肯定也不远了。 “骆氏的情况如何?” 皇后娘娘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声儿。 “侧妃娘娘保养的不错,很有力气,备着的参片也没用。” 老嬷嬷对着帝后道, 赵皇后闻言,心中满意,这样就好,就好! 帝后的话还没有说完,传来的第二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当然,还有产婆的惊呼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皇后急忙地让自己的老嬷嬷去看看什么情况了。 半晌之后,又传来稍弱一些的哭啼声,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基本上也能猜出来了。 果不其然,产婆和老嬷嬷抱着三个红彤彤的襁褓,跪在帝后眼前,恭喜道,“恭喜陛下娘娘,贺喜陛下娘娘,侧妃诞下了两位公主,一位小王爷,侧妃娘娘也是平安。” 这一刻,在场的御医,太医们简直是大写的尴尬。 其实所有人也都是怔住了,无数匹的草泥马在众人的心中奔腾而过! 所以龙凤胎到底是个什么鬼?之前的太医和御医们都是隐瞒的吗? 明明是好好儿的祥瑞来着,可弄成了这样,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是个该哭还是该笑了。 反倒是皇后,反应的更快,轻轻地推了一把怔愣的皇帝,看他回神过来了,抱起了最大的姐姐,对着身边的嬷嬷道,“哎哟,小姑娘真俊啊,长的跟她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个时候,重孙女儿鼻子嘴巴的跟骆家人一模一样的事实完全就让皇后娘娘给忽略了。 皇帝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脸尴尬,满脸通红的御医,淡淡地道,“赏!” 这一下子,各处打赏的声音络绎不绝,难得的,宫中放了烟花,反正怎么奢侈怎么来了。 三个就三个吧,最后的小不点儿就当是上天的赏赐了,毕竟这三胎更稀少,更罕见,是不是? 说服了自己之后,皇帝也不觉得心中憋屈了,看了一眼孩子之后,带着皇后走了。太子和太子妃紧随其后,反正孙子,孙女儿的也不是没有过。 现在要紧的是确定一下父皇的想法才比较重要。 片刻之后,只剩下了皇长孙夫妇,他到现在完全还是孩子心性,抱着孩子左看看,右看看的,最小的小丫头才跟自己一模一样呢。 皇长孙立即地就偏爱上了小丫头。 至于正妃,曾经想过要抱养小孩子的,可此刻么却也谨慎地放弃了。 且等着吧! 第二天,关于诞下了三胞胎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京城上下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真的都是先愣了一下,这其中包括骆家人。 “可,可这次不是御医出手诊的脉吗?” 黛玉瞠目结舌地问自家丈夫道。 “毕竟是人么,自然会有出岔子的时候。” 骆辰逸想想黛玉生产时所遇到的惊险,也是有些无语地回道。 “可,可不是两位御医会诊吗?” 黛玉继续地结巴道。 “这,这就不知道了!” 这结巴似乎是会传染一般,骆辰逸也开始结巴了。 “不过母子平安就好,生孩子简直遭罪死了,更别提是生三个了,婉瑜真是太厉害了。” 黛玉看着丈夫的面色有些发沉,笑着道。 “是呀,这样一来,其实更好!一次性生个够,以后再不用受罪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同样都是出风头,可三胞胎和龙凤胎可不同,龙凤胎是纯粹的祥瑞,不仅是婉瑜,只怕骆氏也要给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 可是三胎就有一种囧囧的喜感了,这样的话,大家关注的重点就不同了。 骆辰逸顿时地坐不住了,扔下了筷子,和黛玉说了一声儿,奔去了前院。 接下来,京城就沦为了一个大大的戏台子,各种的流言蜚语满天飞。 有嘲讽太医院的御医,太医们医术不精的,又有恶意揣测骆婉瑜为了争宠而瞒下了三胎事实的,还有别人联合御医陷害骆氏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也有人嘀嘀咕咕在传。 明明是好端端地一场喜事儿,可是在流言蜚语之下,重点就不对了。 不过这样的一出大戏台,也确实地让人见识了人间百态,人心的丑陋与良善。 起初皇帝还略略窃喜一二,可毕竟编排的是皇家之事,皇帝心中便有些不舒坦。 可即便是恼了,他也只能自己干憋着,想想自家母亲今年要八十了,索性趁着这次的事情,来个大赦天下得了。 当然,开恩科这也是题中之义,不必多说。 果然这下子,众人也不再理会皇家的八卦了。 小宋氏也是欢喜,大赦天下,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娘家的几位兄长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闺女果然是个福星,虽然不敢和太后比肩,可是小宋氏心中还是将皇帝大赦天下的一半缘由归结到了自家闺女的身上,毕竟这三胎也不是谁说能生就能生的,是不是? 自家闺女厉害成这样,当然是因为遗传了自己的体质啊,她不也一进门就给骆家诞下了龙凤胎? 虽然说小宋氏这是在无理搅三分,可这次倒也算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想想成天地黏着自己的嫂子和哭穷的侄儿,小宋氏连忙地打发人去西北打点去了,等到消息传来,三哥回京了,他肯定是会带着妻小回南边儿去的,对吧? 小宋氏想的倒是挺美,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啊。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回头先说骆婉瑜,她现在的情况不大好,毕竟是生了三哥孩子,这下面撕裂的就有些严重,稍微一动就疼的厉害,面无血色,白的跟鬼一样。 好在有上面的主子们比较体贴,吩咐了下来,务必让骆氏好生地休养,少折腾些子。 有了这话,又有太子妃的敲打,正妃即便是再如何地不忿,可也不至于在骆氏风头正劲的时候去折腾她。 骆婉瑜连孩子们的洗三都没有出席,只在床上躺着,别说是走动了,翻个身她都觉得疼的厉害。 第158节 还好就是孩子们都挺健康的,扯着嗓子哭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嚎的厉害,尤其是老三,典型的干打雷不下雨。 皇帝瞧着可乐,使人将她给抱了过来,小孩子睁着明黝黝的眼珠子,抓住了皇帝的手指头不放了。 皇帝自然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的,可只要他稍微有这个意向,小家伙儿就会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架势了。 皇帝测试了好几遍之后,确定了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好在是个闺女。 打这天开始,皇帝遛弯儿路过的几率大大的增加,每次都会抱着老三那么会儿,宫中都是人精子,有了这么明显的偏向,对于这位小公主的闲言碎语,自然是消失不见了。 骆婉瑜猫在屋里坐月子,直接地休息了两个月才出现在人前,满月继续的没露面。 好在骆家女眷们都进宫见了她,虽然之前吃足了苦头,可到底如今也是养的差不多了。 纵然各色的流言不断,可骆婉瑜对此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抓紧了时间和自家的三个宝宝相处。 每次看到孩子,她的眼睛就挪不开了,一个两个简直比谁家的孩子都可爱,自己为了他们,多少的苦头都愿意吃的。 自打自己能动之后,她便拿起了自己的炭笔,将孩子们每天的模样和变化描绘在上面。 这并不是消遣,反而是投入其中,意犹未尽的乐趣。 所以骆婉瑜并不觉得坐双月子到底有多么地难熬,反倒是因着避忌,丈夫不会进自己的屋子,她觉得自在的多。 不管多么自在的生活,总还是有结束的一天,她不能永远地避着,哪怕是再不情不愿,可也得出来面对。 骆婉瑜出了月子,也恢复了自己正常的作息。 看着身形窈窕,多了几分母性与柔和的骆婉瑜,不知道多少女人心中酸呢,可到底除了正妃之外,人家如今子女双全,大家也只能干嫉妒。 正妃和另一位侧妃已经联合起来挤兑骆婉瑜了,可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回应,木讷的跟块儿木头似的,似乎是听不懂别人明里暗里的话外之意。 至于那些想要攀附的也好,寻求同盟的也罢,骆婉瑜也是装作听不懂,这样一来,两面都不讨好,骆婉瑜比起以前,在后院里越发地孤立了。 没想着要经营自己的势力,没想过拉拢谁的骆婉瑜成天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孩子们的身上,才不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样短期看来不大聪明的举动,却是赢得皇后的好感,这么几年看过来,这孩子果然是个好的。 不管是为了什么,皇后明里暗里地都有照拂她一二。 骆婉瑜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反正日子都是要过下去的。 小宋氏终于见到了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兄长,看着哥哥这样,再也没了之前的风流倜傥,想也知道是吃了大苦头的。 能活着回来,宋老三便知足了。所以宋家老三没有对着自家妹子诉苦,反倒是好生地谢过了自家妹子这几年对于妻子儿女的照拂。 在这京中,若是没有妹子的费心,纵然是身上有钱,可也不一定能过的平安。更何况自家是个什么情况,他难道还不清楚了? 这些年若不是妹子的百般照拂,妻子能住进这种地界儿?儿子能有京中口碑良好的私塾可上?纵然不如家学,可比起其他人,可到底已经很好了。 毕竟宋家如今没落了,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小宋氏闻言,倒是有些羞愧,毕竟委屈侄女儿给儿子做了通房,侄女儿又不得儿子的喜欢,只能在后院熬日子罢了。 想起了侄女儿,这些日子忙着和儿媳妇勾心斗角的小宋氏难得的有些愧疚了,对着自家哥哥连连保证,她一定会善待侄女儿的。 可宋老三可不这么想,这事儿妻子已经和他聊过了,自然是知道这是自家妻子和闺女算计得来的。 虽然闺女给外甥儿做了通房,听着是不好听,可是好听有什么用,庶子出身的宋老三完全不觉得名声有甚么大用,只要实惠就好了。 两家如今这样的情况,其实是宋老三最为满意的一种情况。 外甥女儿在宫中侍奉贵人,外甥又是皇家侍卫,反正在儿子成家立业之前,都是无法离开妹子的扶持的。 所以宋老三完全不将妹子的愧疚当回事儿,反倒是连连劝说她,多大事儿,闺女不懂事,让妹子多担待。 小宋氏只觉得心中熨帖,兄妹俩聊的越发地投契了。 至于宋家其他人,自然是带着妹子准备的银钱直接回南去了。 索性老太爷,老太太都还硬朗,不至于让他们成了不孝子。 宋家人不用来麻烦自己,骆辰逸就全当是不知道了。 他现在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舅舅,而是黛玉的亲舅舅,贾赦一家子终于上京了。 回了金陵几年,贾赦倒是看着年轻了不少,许是改了以往的荒唐,这位和刑氏之间的差距也没有那么大了。 时过境迁,黛玉能再次地看到舅舅,舅母,心中欢喜的很。 黛玉吩咐厨房准备了上等的席面来招待舅舅,舅母。 贾赦还是之前那副样子,说话高声大气,一点儿也不遮掩。 说起了孙子,孙女儿时,满脸的慈爱。 他们这次上门,为的是孙子的前程问题,尽管贾琏也给儿子请了蒙师,如今贾赦的孙子小小年纪,已经是童生了。 所以他想要给儿子找个好的先生,回京之后,能帮上忙的自然只有黛玉夫妇了。 虽然才进京没多少的日子,可是贾赦也已经将情况摸的差不多了,知道林家的,骆家的,顾家的孩子都是由着一位大儒教导的。 贾赦打的就是这位老先生的主意。 毕竟只用做蒙师,也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些。 听了大舅的来意,黛玉和骆辰逸对视一眼,略略地有些为难,“大舅,此事并非我能做主,总得问过懋树先生的意见才行。” “行行行,自是不为难你,只是希望你能给引荐一二,果然你侄儿的资质一般,懋树先生瞧不上,那就再另聘他人。” 贾赦摆摆手,对着骆辰逸道。 老头儿来林家,真心不求别的,只是碍不过自己的百般求恳罢了。 不过现在么,他在林家住的习惯,日子也过的自在,有没有想要再收徒的打算,谁也拿不准。 果然,骆辰逸直白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楚,老头子一脸的不乐意,年纪大了,就不误人子弟了。 不过既然贾家对于自家的孩子这么有信心,老头子也推荐了个自己的弟子给骆辰逸。 他的这个弟子虽然不过是举人出身,可才华出众,并不彰显于众罢了。 骆辰逸对于他的举荐自然是毫不怀疑的,作为中人,为双方牵线之后,便不再理会了。 过了三五日,贾赦带着大包小包地,兴高采烈地上门了,骆辰逸便是知道,只怕是双方都满意的。 虽然那人略略地有些不满这弟子不是书香之家出来的,看着贾赦就是一副老纨绔的模样,心中不愉,可因为师父之命,所以才勉强试试。 可不想,贾家的小子,倒是个有趣儿的,勉强算的上是一块儿璞玉,又有贾家的拜师礼和束脩实在是丰厚的很,所以他就痛快地收下了。 贾赦心想事成,倒也有兴致和骆辰逸八卦贾家二房的那些污糟事儿了,什么疯了的宝玉媳妇儿,扒拉着醉酒的公公不放,还是醉生梦死的贾政,当疯婆子的儿媳妇儿是天仙之类的。 反正听的骆辰逸目瞪口呆。 这种事情,贾兰竟然都不管的吗? “他,哼,如今二房的家产都把在了这母子手中,可偏生兰儿的婚事不顺,所以珠儿媳妇觉得是公公和弟妹带累的,所以兰小子早就将二弟和婶娘给送去了京郊的庄子上,要不是兰儿是承重孙,老二活不活的了还两说呢!” 贾赦之前一脸的嘲讽,到了最后,竟是有几分唏嘘和不忍。 听了一肚子的八卦,骆辰逸也没有觉得有些什么欢喜的,只觉得心中沉重。 贾家啊,曾经多么地煊煊赫赫,可是如今呢? 堂堂的国公府当家人,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除了叹息之外,谁还能说些什么呢? 第87章 第87章 毕竟涉及到内宅的丑闻,骆辰逸也只能将此事给烂到肚子里,贾赦不过是发泄之意,聊完了也就揭过不提了。 不过后来,贾赦这个当兄长,对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还是有些放不下,所以听说他将喝得烂醉如泥的贾政给狠揍了一通,然后带走了,剩下的庄子上只有一个疯了的史湘云了。 有了接盘侠贾兰母子俩人巴不得呢,还哪里会想着和大伯抢人? 反正二房的钱财如今都是他母子二人的了,若不是碍于孝道,碍于贾政一旦没了,贾兰这个承重孙要丁忧三年,贾政还哪里有好命活? 都说祸害活千年,这话倒也不假。 虽然这么多年折腾下来,可是贾政的身子反倒是没有多少的毛病,毕竟养尊处优的几十年,三五六年的糟践还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被自家兄长揍了一顿的贾政倒是多了几分的活力,跳着脚地和贾赦吵了一架,兄弟俩从现在一直吵到了小时候,一个嫌弃他在祖母跟前长大,眼里傲的谁都瞧不上;贾赦说弟弟仗着父母疼宠,装腔作势。 索性这小祠堂只有兄弟俩,吵翻了天也不会有人进来劝架就是了。 翻起了旧账,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都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说,吵到了后来,年过半百的两个老头子,又直接地干了一架。 可最后,还是打了个平手,贾赦毕竟年纪大,年轻时候不得志又糟践了身子。 贾政虽然年轻几岁,可到底这几年也过的是醉生梦死的日子,所以能和哥哥打成平手,殊为不易了。 兄弟俩人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儿,忍不住地哈哈笑了,笑到了后来,想想现在的贾家,落魄成了如今的这个德行,又忍不住地一把辛酸泪,哭了! 贾赦毕竟还算好些,他的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都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虽然他们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可是几个孩子过的都算是不错。 可是贾政呢? 长子早夭,次子无影踪,两个闺女,一个早逝,一个如今成为了满京城的笑话,对着自己这个亲爹没有任何的孺慕孝顺也就罢了,对于老太太,对于自己,探春是毫不遮掩地憎恨着。 庶子贾环,前些年找到了赵姨娘,如今虽然也在京城住着,可日子过的如何,贾政真心是不知道的,他没有关心过。 至于长孙贾兰,说起来也算是贾家最为出色的后辈,可有一个吝啬刻薄的母亲,养成了他那样的性子,贾政简直提也不想提起这个孙子。 以前虽然自己夫妇不大重视这母子俩,不过是因为怕触景伤情罢了,看着贾兰,就能想起自己早逝的长子,如何地能不让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伤心? 可兰小子和儿媳妇竟然不理解自己,贾政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了。 现在也不知道是兰小子撺掇着他娘还是儿媳妇撺掇着兰小子,反正他和自己这个做祖父的也不亲近。 贾政一把的的辛酸泪,最后直接哭成了狗。 贾赦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儿,也是恨铁不成钢,踹了他两脚之后,吩咐人搀扶着他去梳洗上药去了。 当然,他自己也需要,老胳膊老腿儿的了,浑身各处的关节也疼的厉害,总要贴上一剂膏药才好呢。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虽然有几十年的怨气,可到底没有多大的仇恨。 如今贾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翻篇儿了,所以贾赦总觉得不管如何,都不能放任子孙不孝,不能让自家弟弟任由孙子欺辱。 好容易地挨到了休沐日,贾赦兄弟带着贾兰去了书房, “你祖父虽然不像话的很,可毕竟也是长辈,你既然是贾家子孙,难道要背上不孝的名头?你自己只怕也知道如今的你,若是有人告你不孝的话,别说是做官儿了,就是辛辛苦苦得来的功名也保不住吧?是不是啊,兰小子!” 第159节 “依着大爷爷之间呢?” “你带着母亲搬出去,另外找地方去,带着你们的家产财力走,可老太太留给你宝二叔的东西应该是你祖父的,留下七成给你祖父养老之用,余下的三成给你二婶子治病,你瞧着如何?” “……” 贾兰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最后看着大爷爷一脸的狠色和自家祖父脸上的漠然,最后点点头,同意了。 “你如今也是一家之主了,出去自己顶门立户,好自为之吧。贾家人虽然都不大中用了,没办法为你的前程锦上添花,可想要坏了你的前程,却也是易如反掌,你母亲辛苦守了这么多年,最心疼的肯定是你,所以她一定会为你着想的,是不是啊,兰小子?” 贾赦自己反正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威胁起贾兰来,也没想着这事自己的侄孙,是贾家的一份子。 “是的,大爷爷。” 虽然他极力控制,可是贾赦兄弟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愤恨。 “老二,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兰小子聊聊。” 打发走了贾政,贾赦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贾兰说道说道了,最怕的是不仅没有感恩,反倒是给自家儿子添乱子,使绊子。 要说起来,因为李纨青年守寡,又是节妇之故,所以老太太对于他们母子多有包容,兰小子若不是依仗着贾家,还哪里有今日这样的风光? 虽然也不能否认他自己的刻苦和李纨的付出,可到底他们只觉得自己委屈了,可也不想想,自己这个当家人受了多少年的委屈? 自己的儿子,国公府的继承人,跟个跑腿儿的又有甚么差别? 兰小子母子二人只要自己吃饱了,还哪里有什么仇怨? 府中除了宝玉之外,谁还没受过丁点儿的委屈呢? 兰小子自己也忒是偏激了些,成天地盯着自己的那点子小委屈,忒是小家子气。 男儿家,长与妇人之手,就容易成为这副小家子气,成天地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又能有啥出息? 可贾兰闻言,只觉得满腔的愤恨,若不是母亲战战兢兢,处心积虑地谋划,谁会将自己这个二房的长子嫡孙给放在眼里? 即便是贾家败落了,可还是没有自己母子的出头时日,若不是母亲带着自己离开了神都,回了金陵,他怎么可能会有出头之日? 哪怕江南的岁月比起京城来,更加地龌蹉,可他还是觉得,那些艰苦的岁月算是锤炼了自己的意志,让自己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出头的心思。 到了现在,贾兰觉得自己有了今日,也许需要感谢的人有很多,可那些人都是外姓人,都是亲戚,可真的不干贾家人什么事儿。 这是贾兰的真实心思,半点儿都没有掺假的那种。 现在听着大爷爷说起这些,他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头谁知道怎么想的。 贾赦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可到底贾兰是否听进去了,谁又知道呢? 反正贾兰只要尽到了自己的心,他也就懒得管了,毕竟不过是侄孙罢了,自己的亲孙子,孙女儿他都顾念不过来呢。 多说无益,随他去吧。 贾兰自己应下了,转身离去了。 这之后,贾兰很快地就带着母亲搬了出去,算是彻底地独立出去了。 贾赦又去找到了贾环,问他要不要搬回来,不管怎么说,老二还是他的老子不是? 贾环对于老爷倒是没有多少的感情,可到底也有孝道规矩地压着,以前有宝玉,有贾兰在前面,他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又何必上赶着让人糟践呢? 可现在,大老爷既然问到了人家头上,那么就没给他多少拒绝的余地。 贾环回了自家,又征询了如今在家里闲着无聊的赵姨娘。 如今的这种生活是挺好的,可赵姨娘还是怀念自己曾经在高门大户里的生活,所以执拗着想要回了贾家,再者说了,老太太的私房大部分都就给了宝玉,如今可不就该是她的环儿的? 赵姨娘的私心贾环并不知道,依着自己现在的能耐,虽然比不上曾经的锦衣玉食,可到底也能让姨娘吃喝不愁,也不用伺候人,也不用受人奚落。 母子二人这样多好? 贾环甚至已经想好了,娶个小门小户的闺女,让姨娘能好生地享上几年的清福,可赵姨娘做出的这个决定外加上孝道压着,他也只能回到了老爷身边去。 至于将来是个什么情况,也只好将来再说了。 好在一旦回到了贾家,只怕是万事不由人了。只怕是媳妇儿人选也都不会是跟自己想的那般,小门小户地出来的,虽然彪悍些,可也是心地善良之辈,持家孝顺,也不会嫌弃姨娘出身。 可惜的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贾环是带着惆怅的心思搬回了老爷身边的,贾政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倒也不算是不重视,可是他的重视和贾环的设想完全不同。 贾政毕竟是受了几十年儒家教育之人,又自诩是读书人的贾政自然是希望自家儿子能科举上进,被成日里地鬼混。 尽管贾环如今以已经成为了二掌柜的,自己每月拿回来的五两银子也自己母子二人生活的了。 可五两银子是个什么? 还不如贾政喝一顿酒花费的多,所以贾政完全地不将他的这点子的钱财和收获放在心上,直斥儿子就是不上进的畜生! 贾环除了气苦之外,又能如何? 对方可是自家老爷,有孝道压着,他还能如何? 至于自己是否要走上宝玉和兰儿的老路,贾环并不看好,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儿,他并不是念书的料,所以也从未做过这样的美梦。 曾经太太生怕自己上进,然后压了宝玉一头,所以拉着自己见天儿地抄经,所以贾环练了一笔的好字儿,所以他才能在大掌柜的手底下脱颖而出,才能拿到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 尽管还不如当初自己在内院成天闲着拿的多,可纵然如此,这是自己每月辛苦挣来的,是自己费了心血挣来的,是完全可以供养姨娘和自己生活的。 自己也是远近有名的能干孩子,是大家看好的女婿人选。 可是现在呢? 回到了这个浮华的圈子里,看着端着架子不肯放下的老爷,想想见天地让自己上进的姨娘,贾环只觉得日子简直太苦逼了。 他尽管每日地咬牙坚持着,可真的,他已经后悔了! 可是看着姨娘每天的欢天喜地的模样,又想想老爷的态度,只怕自己就算是想要提出搬出去,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赵姨娘确实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她现在作为一家的主妇,又有下人伺候,又有产业可以捞私房,她当然不愿意去跟着儿子去过那种穷苦日子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兴致勃勃地想要给儿子说亲了,毕竟儿子如今的情况不同,再不是无依无靠的小子了,儿子孝顺又能干,小门小户的嫡女赵姨娘看不上,可人家高门大户的自然是看不上如今的贾家,更何况是贾环还是个庶子呢。 所以赵姨娘就还算是务实地盯上了大家族的庶女。 庶女嫁个庶子,倒也算是门当户对,是不是? 若是贾环是贾家长房的哥儿,有个能耐的做官的哥哥,又有个嫁给镇国公府,子女双全的姐姐的话,恼不得别人还会考虑一二。 可是贾家二房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贾环还是庶子,大家族谁家会疯了将闺女许给贾家二房? 听着媒婆的言辞,听着这话里话外地婉拒,赵姨娘心中恼怒不已,什么阿物儿,不过是个是庶女罢了,又金贵到哪里去了?竟然敢嫌弃贾家如今又没落了,自己的环儿是个庶子。 可即便如此,赵姨娘也并未放低标准,反倒是专门地盯上了人家的庶女,越发地是贾环的名声传扬了出去。 最后竟然是惊动了黛玉,对于出现的这种情况,黛玉也是哭笑不得,奇葩亲戚谁家没有,可是想自家这样,奇葩到这种程度的,也真是少见。 不过饶是如此,黛玉也不能不过问,毕竟是骆婉慧问的。 毕竟贾环如今也算是顾家铺子的二掌柜,如此地猖狂,是不是后面有侯府撑腰?是不是有公主府撑腰? 当初不过是想要拉拔贾环一下,可谁能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呢? 可到底也不能不闻不问吧? 所以黛玉对着骆婉慧保证,自己一定会好生地解决好此事的。 骆婉慧也知道嫂子的为难之处,万一嫂子不好出面,自然是可以让丈夫出面去警告贾环,让他别轻狂。 黛玉闻言只能苦笑,可毕竟环儿不是个混的,不知好歹的,这种事情,不是二舅所为便是后院的妇人了。 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竟然也敢这般没骨头,不知轻重,黛玉自然是恼了。 可赵姨娘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知,她这个在贾家生活了五六年之人还能不知道了? 所以黛玉觉得,不论如何,都不能给她好脸色就是了,冷着脸训斥一顿,也许还能有个更好的结果。 打定了主意之后,黛玉便去了贾家,对于这个外甥女儿,贾家人一直都是观感复杂的很,之前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罢了,后来更失父之人,落魄到了贾家一根指头可以碾死的地步。 可如今呢? 人家贵为公主,儿女双全,驸马能干,可是贾家人呢?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便是贾政最好的写照。 所以在听到黛玉来时,他的感觉还挺复杂的,再想想如今活的乱七八糟的探春,对比一下光鲜亮丽的黛玉,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黛玉和二舅和赵姨娘之间完全没有啥要聊叙旧,聊情谊的地方,所以直接地开门见山了。 赵姨娘一脸的不忿,贾政一脸的羞愤,这对父母的表现自然没有出乎黛玉的意料。 到了最后,还是匆匆赶回家来的贾环对着黛玉连连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黛玉这才算是满意地回去了。 没过了几天,却是听骆婉慧之言,贾环和他师傅的女儿下定了。 闹明白是贾家使媒人上门提亲之后,黛玉也便不再理会了。 贾环既然能说服父母接受自己的妻子人选,黛玉觉得也挺好,至少不用担心齐大非偶的情况。 到了贾环成亲时,林家降等送上了厚厚的礼物,不过仍旧是亲戚中最丰厚的一份儿礼物了,赵姨娘总算是满意了些。 不过这之后,和林家的关系虽不至于断了,可也没有再亲密过了。 贾环媳妇儿娘家是世代是顾家的掌柜的,养的姑娘自然是精明能干的很,等熟悉了环境之后,家里家外的一切自然是要交给她来当家的,可没听过谁家的姨娘当家的,是不是? 所以赵姨娘又过上了和以前差不多的人生,她只要伺候好老爷就行了,至于家里的安排,自然是由儿媳妇儿做的,贾环两口子也是孝顺,不想让父母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你们只要好生养老即可,吃好喝好玩儿好,至于别的,完全不用你们担忧的。 贾环又拜托了大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都要带上自家父亲,往来交际的抛费银子贾环也直接地都交给了贾赦,多的就当是自己孝顺大伯了,果然少了,您也告诉侄儿一声,完后给您补上。 贾赦心中痛快了,二房难得的有个清明人物,不枉自己这么折腾了一场。 自此,贾赦就将贾政当成了是自己不大甜蜜的负担,着实地算是为贾环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和祖父彻底撕撸开的贾兰和母亲的幸福生活也展开了,上司青睐他,将自家闺女许给了贾兰。 碍于种种缘故,李纨贾兰母子二人便应了下来。 贾兰是五品的郎中,尽管也算的上是年少有为了,可与上司相比,自然还是高攀的,尽管也担心齐大非偶,可李纨为了儿子的前程,也是咬牙地应了下来。 可惜啊可惜,儿子成亲之后的李纨日子过的还不如之前在贾家仰人鼻息的时候呢,这个时候,她即便是想后悔,可也已经晚了。 贾兰的确在衙门里的日子好过了,可代价却是儿媳妇在家中越发地跋扈了。 世家贵女,下嫁落魄的贾家,自然是因为贾家烧了高香了,难不成这做婆婆的还要磋磨儿媳妇不成了? 所以为了儿子的前程,李纨也只能忍着了,而且还严令身边人不许告诉给儿子。 第160节 贾兰毕竟是男人,他媳妇儿自然也不是傻的,表面上的戏码还是愿意做的,所以贾兰也一直以为自家母亲真的是在安享晚年的。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贾家因为贾环和贾兰的这两桩喜事儿,渐渐地归于了平静。 不用为别人操心,黛玉其实也挺高兴,毕竟谁愿意给自己找上一堆的麻烦事儿?这样刚好。 一时之间,海清河晏,简直是再美好也没有了。 不过户部开始渐渐地清查往年的旧账了,渐渐地也是生出了不少的风波。 户部用了新式的记账方法,如今这种只有纸面上有钱的情况自然是一目了然的,尽管不管是勋贵还是宗亲都蹦跶不起来了,可是皇帝对于这些人拿着自己的钱挥霍的情况还是十分地不爽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对比下,简直是触目惊心的。 震动的不止是皇帝,朝臣们看着这专门列出来的亏空专项,想想朝廷这些年竟然能支撑下来,也是佩服当今的能耐和隐忍。 可即便是户部官员,从上到下的也有不少人欠着户部的存款呢,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的情况下,谁愿意去还债? 今上是个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下来,大家自然是一清二楚了,这位绝对不是个好性儿的,绝对不是先帝那样的仁善之君,所以这欠款肯定是要清缴的。 有些远见之士已经在折腾家产,想想自家的欠款,不管皇帝是个什么心思,可先将钱准备好总是没错儿的,是不是? 皇帝比谁都清楚户部是个什么德行,如今能腾出手来,自然是要彻底地解决此事的。 可皇帝却是在迟疑犹豫,此事该找谁负责? 尽管于国于民大大有益之事,可到底一下子要得罪的是庞大的官员阶层和他们身后的世家,所以皇帝想想也是头疼的很。 这样一件得罪人的事情谁愿意总揽? 太子? 便是太子愿意,他也舍不得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太子去冒这个风险,万一群臣激愤,集体抵制太子的话,太子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可除了太子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和威慑力呢? 这个时候,皇帝倒是分外想念已经死去或者是高老的几个老家伙了,毕竟有他们在,那个震慑力绝对是不同的,事情肯定也好办的多。 可是现在呢? 先帝时期重用的老臣也是凋零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是几个鹌鹑似的人物了。 虽然皇帝心中还是有那么几个人选,可他还无法最后地拿定主意。 不过这个纠结的过程肯定不会太长的,皇帝知道的。 户部侍郎林骆辰逸,北静王水溶,户部尚书文新安,兵部侍郎王成喜(贾兰的岳父),这些都是皇帝心目中的人选。 不过最后的结果么,却是户部牵头,尚书文新安和北静王水溶为主要的负责人,王成喜这个并不搭噶的兵部侍郎协助,清缴欠款。 骆辰逸并不知道自己幸运地躲过了一劫,他和其他人一般,都是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这三位主要的负责人。 这都是皇帝点名的,最后不管是好还是坏,事情都要落到他三人头上的。 北静王水溶一向文雅的表情此刻也是挂不住了,显然皇帝钦点他的主要缘由便是水溶和宗亲勋贵的关系极好,文新安也是世家出身,在士林中口碑极好。至于王成喜,也许就是个打酱油的居多了,皇帝只怕是为了震慑之故。 纵然是火烧眉毛之事,可众人还是有闲情闲心地分析皇帝这一任命的深意。 倒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大家分析的便是如此地差不离的。 太子本想坑几个蠢蠢欲动的兄弟一把,可到底谨慎起见,还是放弃了,不过他将静孝驸马从这个坑中给拉了出来,这个人情,林骆氏是领也得领,不领也得领。 太子淡淡地想道。 这些隐私消息传出来之后,骆辰逸果然也是哭笑不得。 太子好算计! 户部清缴欠款,大家茫茫然地没甚么头绪,反正旨意已经明发出来了,可即便是家中的银钱已经准备好了,铺子田庄的地契,房契也准备好了的众人谁也不敢当出头鸟就是了。 最后没办法行使逼迫之法的北静王,文新安和王成喜也只能自己先带头还了自家的欠款。 北静王府的账目最是令人侧目,毕竟这几代的北静王借款下来,也没人想过要还,到了水溶这里,就成为了一个巨额数据。 哪怕是自家府上有钱,几代人积攒下来的浮财都快能赶得上皇帝的私库了,可到底他也不敢一下子地都给拿出来,所以水溶就算是只还了五分之一,也从家中五六十万两的金银和东西,一时之间,轰动了朝野。 水溶的这一举动可不止是让大家开始慢慢地还钱,也是让皇帝站在不败之地,毕竟似北静王府这般豪奢,是应该还钱的啊,总不能永远都亏的是朝廷吧? 大家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谁家应该还钱,而不是之前的皇帝不应该如此逼迫朝臣了。 变化的缘故么,皇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北静王水溶得到了皇帝的嘉奖,赏赐了一大堆的有的没的。 这下子,大家对于水溶的观感更加地不同了,这位风流无双,爱才子,喜欢折节下交,礼贤下士的王爷啊,似乎也是不简单的呢! 林家也是有户部欠款的,不过只有十来万两,数目并不多么地巨大,可到底该什么时候还,黛玉拿不定主意,可也知道不能将林家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暂且只能等着,只要有户部催账的上门,林家肯定是第一时间就会将这欠款给还上的。 因着欠款问题,不少的人家已经开始变卖古董,字画这些东西了。 京城的各大画铺,古董铺子都开始降价收购这些东西,明明不大想干的百花楼也掺和了一脚进来,不过他们却是不压价,非精品不收,非传世之物不收,至于价格么,倒也不可以压价,双方可以协商。 只要东西好,完全可以拿到一个满意的价格。 百花楼的专门有字画书籍专场,古董器具专场,零零总总地举办了十个八个的专场,着实地花费不少,可进项也不菲,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传承子孙后代的好东西 ,平时可不见谁家会这样射出来。 所以百花楼这样也算得上是一次打劫了。 不过大家还是愿意拿着自家的好东西去百花楼试试。 毕竟钱谁不爱? 黛玉看着骆辰逸使人抬进来的这几箱子的东西,也是目瞪口呆,“这,这……你哪儿来的?” 黛玉看着仇英的画儿,宋徽宗的字,瞠目问道。 “呃,都是好东西,留着你把玩把玩,留着日后给孩子们当传家宝。” 骆辰逸避重就轻地对着妻子道。 “你还没告诉我这些东西都从哪儿来的呢,这一样儿都是传家之物,你如何能成箱子的搬家来?” 黛玉瞪了丈夫一眼,问道。 “陛下清理国库亏空,不肖子孙不少,所以也只能将这些东西低贱贱卖,赎钱还债罢了!” 骆辰逸对着黛玉道,仍旧是避重就轻,不过也算是对着黛玉有了交代。 想想骆氏二房的那百八十万两的欠银,也不知道骆辰逾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他也是没想到,骆文远短短的几年,竟然会从国库借银这么多,所以现在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骆辰逾果然也是大吃一惊,他是真的没想到。 百八十万,二房倒也可以还上,不过此时还是要看其他人的,跟在二哥的身后行事就成。 骆家长房也有欠银,不过并不多,不过也有三四十万两,也不算是个小数目。 有了北静王水溶和户部尚书带头还钱之后,户部陆陆续续地便有低阶的官员开始还债了。 可朝廷重臣们,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大家都处于观望之中,万不可成为出头鸟。 顾子言倒是没有这个顾虑,敲锣打鼓地去还了顾家历代欠下来的欠银,虽然不至于将顾家的府库搬空,不过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因着皇帝后来补发的旨意,没有银钱,古董字画,古籍产业,铺子田庄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抵债的。 之前那些卖了自家的田庄产业的人家,还不知道如何懊恼呢。 骆辰逾想想自家库房的那三四箱子和外面的无数的好东西,欢喜极了。 因着顾子言还债还的痛快,所以皇帝等同于异姓王的赏赐。 这下子,不少人简直是眼红了。 陆陆续续地便又有人家开始还债了,林家,骆家两房将自家的欠银抬去了户部,当然,也不完全是现银,还有一部分的田庄铺子,古董字画儿,都是些不大值钱的。 都说无债一身轻,可不少人的人家却是空架子也要撑不下去了,可这些人又是享受习惯了的,哪里能是吃糠咽菜的? 所以各大的府邸又用各种借口,放出了不少的下人奴才的,以节俭开支。 迎春便是在这样乱哄哄的当头红肿着眼睛,出现在了林家。 镇国公牛家也是老牌子的公府,这么多年下来,谁家没有三五十万两的欠银呢? 可牛家却是不同,竟然欠着国库百万之巨。 公中、老库的银子并不多,能还上三分之一也就罢了,剩下的可该如何是好? 牛家家大业大,子孙不少,儿孙们都各自地有属于自己的产业,所以牛家的家主就为儿孙们的定好了任务。 迎春嫁的庶子,能分到的产业并不多,可是现在呢? 这家中有了事情,自然是跑不了他们的,可是二十万两的巨额数目,对于小夫妻二人来说,无疑是无法承受的。 可惜的是,牛大人对于这种情况完全视而不见,打的就是庶子媳妇的嫁妆和她的几户亲戚的主意,毕竟这种欠债,可完全是还不上来的,个人的日子都好过,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饿死吧? 迎春的嫁妆折价下来,总有三四万两之巨,也不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可离着总数还缺的厉害。 小两口这几年也算是节俭度日,攒下了小一万两的家产,可也不过是四分之一罢了。 迎春也只能求助娘家了,求助亲戚了。 贾赦对于亲家的这种算计直接地看不上眼,贾家也是有欠银的,如今贾家败落了,所以资助了女儿一万两,这已经足够让迎春夫妇俩感激不尽了。 至于黛玉这儿,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借到多少了,不过不管如何,勉力一试,果然不行的话,那么就只能任由父母处置了…… 第88章 第88章 黛玉对于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几个姐妹一直都是费心照顾的,哪怕是令她恶心的探春,黛玉都曾一度放下了心结,出手相助过的,更甭提是温柔可亲的迎春和孤拐冷情的惜春了。 惜春最后选择了出家,这对于黛玉来说一直都算是个莫大的遗憾,若不是现在惜春在皇家女痷里的日子过的实在算是自在,又因为资质问题,所以受到了老痷主的培养,打算让惜春顶替自己的位置。而惜春自己也是欢喜满意的,可饶是如此,黛玉一直都心存愧疚和遗憾。 对于迎春的上门,黛玉虽然心中疑惑,可更多的却是欢喜。 为人妇,为人媳者,万事不得自专,一切都要看丈夫、婆婆的眼色过日子,尽管相较于其他人,迎春过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是黛玉仍旧心疼自家表姐,毕竟是姐夫是庶子,贾家如今又是那样的情况,二姐姐的日子可想而知。 又有迎春的性子并不似探春和惜春,绝对不是泼辣的,只怕多少的委屈都只会吞进肚里。 “二姐姐快坐,快坐。” 第161节 看着迎春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衫,带着的几件首饰也都不是时新的样子,黛玉心中生出了几分恼意。 自然不是冲着迎春去的,反倒是对着牛家的这位姐夫和牛家太太去的,哪怕二姐姐是庶子媳妇儿,也实在是不该这般轻慢。 更加恼的,自然是那位姐夫了,连妻子的衣衫首饰都要克扣,哪里是为人夫的作为? 迎春尽管非水晶心肝之人,可到底也是聪慧之人,看着黛玉的恼意,略略地一转弯儿,便是明白了黛玉懊恼的缘由。 她忍不住地红了圈儿,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 “林妹妹,无人委屈我,不过是我不耐烦那些有的没的算计,索性寒酸些,也省的生出了这许多的是非。你别恼,也别担心。” 黛玉闻言,虽然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可也不至于落了迎春的面子,笑着应了。 她虽然穿着打扮稍微地有些寒酸,可眉目之间却不见郁结,可见是自己一时之间想岔了。 “给二姐姐赔礼了,都怨我,没有问清楚就……” 黛玉自己也是略略地有几分不好意思,对着黛玉道。 “林妹妹,你千万别这么说,还不是因为我之故?我自己的日子过的虽然不如别人,可相比于很多人,我实在算的上是圆满了,我很知足。” 迎春笑着道。 因为有了这么几句话,两姐妹之间的气氛略略地有些伤感。 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总算是减了刚刚的伤感。 聊起了过往在闺阁中的日子,再对比一下如今的人生,姐妹俩对于以前的人生都是带着一股子怀念。 毕竟闺阁时哪怕是这样那样的矛盾,恼了这个,怄了这个的,可到底不过是些小事情,有贾家的参天大树庇护,众人所受的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呢? 哪怕是贾府的那些下人,欺上瞒下,偷拿主子东西,吃酒赌博,这些手段都直白粗疏地可爱。 等真正地嫁人,出了门子之后,迎春才发现了什么叫做世家豪门的刁奴,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算计和手段。这些年,基本上算是没有娘家庇护的自己若不是因为丈夫的怜惜和维护,自己的百般小心,指不定还要吃多少的亏,受多少的委屈呢。 可饶是如此,每天立规矩,伺候婆婆,打理自己的小院子,料理自己的那点子嫁妆,还是让迎春吃了不少的苦头的。 可总算是子女双全,夫妻恩爱,所以这些小委屈着,她就权当是人生的磨练了。 姐妹俩人尽管都在京中住着,可毕竟如今也都算的上是大忙人,能坐在一起聊天随性的日子实在是不多,所以这一时之间,便是有许多的话题可说。 除了怀念以前的生活之外,姐妹俩聊的最多的便是孩子们了,毕竟都是为人母的身份了,所以整颗心都挂念在了孩子的身上。 儿女双全,老天爷对于她们姐妹也算是眷顾的。 聊完了这些之后,迎春总算是说起了自己的来意,黛玉这会儿自然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对着她的言辞,倒也没有一口拒绝,不过也没有直接地应下来,只说自己需要和丈夫商量一下。 迎春出来这一趟,本来也没有寄希望太多,毕竟林家的情况摆在那儿,之前又捐了一笔款子给朝廷,所以家底不富裕,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林妹妹是招赘,可林妹夫的性子和能耐迎春也是明白几分的,所以她得体谅林妹妹的不容易。 她自己那儿还有谁都不知道的一万多两的私房银子,迎春打算过上几日交给婆母,糊弄过去算啦。 迎春夫妇在林家吃用过了之后,也是因为挂念家中的孩子,自然是不肯久留,家去了。 上了车之后,迎春低声地对着丈夫说了林家的难处,自己这一趟无功而返了。 迎春的丈夫本是家中庶子,文武不成的废物点心,因着嫡母心善,所以后来才安排打理了家中的庶务,料理一下外面的产业,平时瞒上欺下地才能弄点私房钱,改善一下自己这一房的困窘生活。 可到底也知道这家族中的产业情况,对于嫡母的那些算计,他比妻子更加清楚,看着她这样一脸的愧疚和战战兢兢,自然是更加心疼自己的妻子。 因着嫁给了自己,她连件儿好衣裳都穿不得,一件好首饰都不敢戴,生怕再刺了谁的眼,让自己难做。 想想家中聪慧的嫡子,古灵精怪的闺女,再想想姨娘每次都说着媳妇儿的孝敬和柔顺,牛三心中更是熨帖,只觉得这是老天爷保佑,让他遇上了这么好的一个女人。 他也顾不得这是在外面了,一把地搂过了妻子,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夫妻之间虽然一直都有些温柔小意,可到底从没似今日这般孟浪过,迎春虽然略略地有些羞窘,可到底也没舍得推开他。 “你再忍忍,老爷和太太也是上了春秋的人了,咱们很快地就能分出去了,虽然产业不多,可到底能一家人关起门过日子,能吃饱喝足,我再去谋上一份营生,尽管可能无法给你诰命霞帔,可我保证,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一片真心和付出,你信我,好不好?” 这些真心的表白和私密之言,他可是从来都没说过,迎春听着,只觉得心中酸酸涩涩,忍不住地红了眼圈儿,哽咽着道,“我自是相信你的……” 有了这么一出,到了家的牛三带着几分不自在,迎春也是红着眼圈,牛太太自然是知道庶子夫妇只怕是空手而归了,她心里头哪里能高兴的起来? 牛家虽然日子大不如前,可到底也实在是费不上心思来算计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是因为牛太太不想用公中的产业去填补府中的户部欠债,一个不小心,家中就成了空架子,日后为难吃亏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才会想了这么一出。 可三个儿媳妇,一个比一个没用,可嫡出的两个好歹手中还是借回来了万把两的银子的,可是这个庶子媳妇儿,除了她娘家的五千两外,竟然又是空手而归。 林家尽管看着大不如前,可牛太太却是不相信偌大的公主府,竟然连三五千两的现银都没有。要知道林家在户部可没有多少的欠款吶。 所以她有理由怀疑,庶子两口子藏奸,压根儿就没有真心实意地去借钱,再不然就是将这钱给昧下了。 听着嫡母的指责和已有所指,牛三和迎春也只能跪地认错。 可不管如何,都不能担上不尽心,不孝的罪名。 看着低眉顺目的庶子媳妇儿,牛太太只觉得碍眼的紧,再想想庶子竟是子女双全,而且还都是嫡出,可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呢,老大倒是有庶子,可嫡出的孙子孙女儿半个也没见着,老二只有一个庶出的闺女,还让老二媳妇儿养的病病歪歪的。 之前觉得庶子媳妇儿柔顺不爱生事儿的牛太太心里头更加是不得劲儿了,这也太没了刚性儿,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实在是碍眼。 可到底不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她除了磨了半天的嘴皮子之外,竟是拿这两位没有任何的法子,所以牛太太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让他俩回去了。 自己再琢磨琢磨,是不是该再给儿媳妇调养调养身子还是该给他们准备上几个好生养的女子。 当然,庶子哪儿也该有几个房里人了,省的别人说自己这个做太太的厚此薄彼,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忽略亏待了庶子,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这一视同仁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迎春可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即将要起了波澜,当然她更不知道,这场波澜并未生出来,很快地,牛太太就只能自己咬着牙放弃了。 不过对于公公竟然将几个儿媳妇借的外债还给了儿媳妇们,打算用祖产还债的举动大家都挺奇怪的,牛大人也是有苦说不出,毕竟自家的产业单子都落在了皇帝的手中,他还能如何? 牛家很快地就带着家产单子将国库的欠银给还请了,牛太太算是丢人丢大了。 可到底人家是长辈,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可牛太太只觉得自己丢大人了,心里头不痛快,看着谁都不顺眼,只觉得不止是儿媳妇还是下人,看着自己都带着一股子的蔑视。 有了心病的牛太太再也不觉得庶子媳妇儿顺眼了,反倒是百般地折腾了,迎春的没过上几日,可是这糟心的日子却是一日接着一日。 嫡子媳妇儿毕竟娘家势重,她自然是有所顾忌,可是庶子媳妇儿就不同了,娘家父兄位卑官小,也没几成龙成虫的兄弟,迎春又是个绵软的性子,也做不出告状的性子,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一直关注迎春的黛玉彻底地恼了…… 贾赦带着太医,跟着弟弟和侄儿贾环,拎着菜刀,直接打上门去了。 除了这促狭主意的骆辰逸带着妻子在不远处的茶楼等着看好戏。 看着大舅雄赳赳的模样,黛玉笑的欢畅同时心中忍不住地生出了几分羡慕来。有个亲爹在,可真好! 牛家的男人们都不在家,一屋子的妇孺,贾赦的这个举动,自然是唬的众人差点儿心都跳出来了。 这样混不吝的作风,这是要结仇啊! 可到底是亲家老爷,谁也不敢怠慢。 听说这位是要见自家三奶奶,管家急忙地使人去了后面去唤请三奶奶过来,又悄悄地打发了人去衙门和铺子里去请了老爷和三爷回来。 没看到自家闺女,贾赦倒也不好再有下一步的举动,总算是稳住了局势。 内宅迎春听说是自家老爷来了,白着脸快步地去了前院,闺女颤颤巍巍的样子落在了贾赦的心里,自然是更加地心疼,只当闺女受了大委屈了。 看着老爷神色之间虽然愤愤,可到底没有其他的悲意,迎春便知道自己想岔了,父女俩也没有来得及见礼,就听贾赦道,“快让太医给诊脉,这是我腆着脸求了你林妹妹之后,拿着林家的帖子请的太医,若是你的身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牛家的老虔婆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听着这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怎么会有这样混不吝的亲家老爷? 不过牛家上上下下地也不想想,他们什么时候真的将贾家当成了姻亲? 太医的脸色很是难看,迎春的心“砰”、“砰”地跳,只觉得眼前冒着火花儿,两眼一翻,直接地晕了过去。 这下子,牛家的花厅彻底地乱套了。 本以为这位三奶奶装腔作势,非要作,非要折腾的牛家下人心中也是动摇了。 贾赦手软脚软,可也止住了太医, “你先别跟我说,等着牛老爷和牛家老三来了之后再说,省的牛家人觉得我是串通了太医,来牛家闹事儿的,你只管救治,其他的一切我担着。我闺女,拜托你了!” 太医闻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从药箱中掏出了银针,开始施针。 牛老爷和自家的三小子基本上是同时抵达家门口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牛老爷心中恨恨,差点儿忍不住地踹了儿子一脚。 进了门之后,牛家父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觉得眼晕的紧。 “亲家,这是……” “嘿,可别叫我亲家,我可是担待不起,我贾家落魄了,所以你就能由着你那个糊涂老婆欺负我闺女了,是不是?若是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我今日就要跟你们牛家人拼命,我一条贱命不要紧,可你们牛家人的命尊贵,老子倒是要瞧瞧,我这条贱命到底能换你们牛家几条人命;就算我闺女能保住一条小命儿,我也要带着闺女家去,咱们和离,省的你们迁怒我闺女,再磋磨死她,我可是上哪儿哭去!” 听着贾赦这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牛三这个时候也已经彻底地懵逼了,“岳父……娘子她……万不可啊!” 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牛三,贾赦差点儿就忍不住地一脚给踹了出去,这样的糊涂种子,连自己老婆都护不住,要他何用? “太医,你先告诉咱们,我闺女到底怎么样了?” 贾赦对着牛三直接地来了个视而不见,冷哼一声,对着施针毕,满头大汗的太医问道。 众人这下子都将视线放在了太医身上,牛大人对于妻子心中也不无抱怨,到底这么磋磨儿媳妇,闹的众人皆知的,到底算什么? 贾家虽然败落了,可到底还是有几门好亲戚的,这样一来,牛家可要成为笑话了。 “牛三奶奶……” 太医这话刚出口就被贾赦给粗暴地打断了, “屁的牛三奶奶,那是我家闺女,是贾家的二姑娘。” 太医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既然是贾家请来的,所以也是跟着改了口。 “贾家二姑娘,这是有了身孕,又因为这一阵子太过劳累,所以有滑胎嫌疑。这一胎即便是好好儿地保养,只怕孩子也会略有不足。” 他身后的医女上前一步,对着众人进一步道, “二姑娘的膝盖许是因为跪得久了,所以受了寒,日后若是不好好保养,只怕会不良于行,即便是保养的好,可这也是顽疾,无法根治,所以二姑娘年纪稍微大一些,只能卧床休养,别无他法……” 这下子贾赦看着牛家人的目光就能杀人了。他一脚将跪在自己面前的牛三给踹倒,对着迎春身边的丫头道,“去,内宅收拾你姑娘的东西去,咱们这就家去,留在这里做什么?你姑娘死了老爷我哭都找不着地儿去,这样的亲家,老子不稀罕!” 他倔脾气来了,谁都拦不住,贾家人对着牛家人怒目而视,贾环对于这个二姐姐没有多少的感情,可也容不得被人这般地作践。 “大伯,二姐姐的嫁妆单子你有备份吗?咱们便是花银子买了牛家的笔墨来写份儿和离书,带着外甥,外甥女才能走,直接断的干净吧,可别成天和这些人撕撸这些有的没的,反正牛家家大业大,子孙成群的,不稀罕二姐姐,外甥儿和外甥女咱们自然也是要一起带走的,可别二姐姐走了,留下了两个孩子才可怜呢!有这么个糊涂爹,不知道往日里受了多少的苦楚呢!” 牛老爷虽然有三个儿子,孙子也不过两个,而且老三身下的这个算是嫡孙,长子名下只有一个庶子。 现在听了贾环这话,他刚想解释,可惜的是,贾赦已经跳脚,让老三去准备笔墨了。 牛三已经彻底地懵逼了,闷头闷脑地直接送上了笔墨。 第162节 贾环自小儿练了一笔好字,这些年他在外面经见的多了,写个和离书,自然是手到擒来,不大一阵子就是写好了,“劳烦牛爷签字画押吧,我们也好去衙门里报备,大家早日撕撸开,各走各的。” 到了这会儿,懵逼的牛三只能望着自家老子了。 “亲家,万不可啊!这两个孩子和睦,如何能使孩子们家庭离散?” 牛大人对着贾赦一脸苦笑着道。 “狗屁的和睦,连个老婆都护不住的糊涂种子,我贾家的闺女我自己养着,养着她后半生,即便我死了,还有她哥哥嫂子,还有弟弟,弟媳,还有侄儿呢!” 贾赦今天是真的来气了,索性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地开始胡说八道了。 这样的混世魔王,别人还能如何? 毕竟牛家理亏,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贾家人闹的天翻地覆的,太医偷摸儿地翻了个白眼,对着贾赦道,“贾老爷,贾姑奶奶如今的身体太虚,实在是不适宜挪动,即便是要挪,也要等上十天半个月的,等贾姑奶奶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才行。” 太医这话,倒是让贾赦为难了, “你是老子请来的太医,竟然不向着老子,我以后再不请你了,哼!” 贾赦这话,闹的重任简直哭笑不得,这话说的,太医是什么大白菜啊,是谁想请就能请的。 牛家众人却是对这位太医充满了好感,只要人不带走,就有转圜的余地,贾赦直气的跳脚,可想想似乎也不能太得罪了太医,对着贾环道,“你去请了你林姐姐来,再带上你媳妇儿,劳烦你媳妇儿照顾你二姐姐几日,大伯我好生地谢你。” 贾环连道不敢,急忙地应了,然后转身出去了。 贾赦不说话,轮到贾政掉书袋了。 尽管家长一辈子也没得到个什么功名,可是扯着虎皮做大旗这事儿他熟门熟路的,牛家本也不是什么斯文书香之家,听的牛家父子俩眼前直冒圈圈,贾政心中鄙夷,简直有辱斯文。 黛玉毕竟来的近,所以夫妻两人联袂上门了。 公主的全套仪仗摆开,这似乎是的黛玉为数不多的几次摆排场,既然要为二姐姐撑腰,自然是要让牛家人知道知道厉害的,别以为二姐姐就是没人管的了,可以任由他们欺负磋磨的了。 既然如此,牛家大开中门,阖府上下迎接,自是不在话下。 先行了国礼,再论其他。 “大舅,这到底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刚见了二姐姐,虽然穿戴的半旧不新,可到底人还是健健康康的,这才几日功夫呢,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 黛玉眉间若蹙,冷声问道。 黛玉能这么快地上门,贾赦心中自然是激动的很,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添加了多少的水分,反正将迎春说成了是可怜的小白菜了便是了。 牛家上上下下,简直可恶透顶了,没一个好东西,反正都是些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下、流种子便是了。 黛玉尽管也是隐隐绰绰地知道这些日子二姐姐受了些委屈,可万万没想到,这牛家太太,竟然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欺人太甚,为何不直接告到京兆府,让衙门做主?这样的亲家,不早早地退了,难道还要留着过年不成?还是说二哥哥,环兄弟觉得二姐姐这是丢了贾家的脸面,所以不打算管了?若果然如此,我进宫去求了皇后娘娘,日后二姐姐我这做妹妹的养着,也不劳烦你们了!” 贾环闻言,也是苦笑不得,二哥哥在外做官,哪里能知道这些,至于自己,家里就没有自己说话的地儿,哪里敢嫌弃二姐姐。 “林姐姐,谁敢呐?您瞧瞧大伯的模样,不过是因为二姐姐如今身子不便,所以没法子挪动,咱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用我的车架带着二姐姐去林家养着,先调养儿姐姐的身子重要,两个孩子也一起带走,省的二姐姐放心不下孩子,至于别的,让牛家自己看着办吧,不管是什么样儿的回复,总要给我们一个解释才行,否则的话,就去衙门走一趟,省的别人以为咱们家姑娘好欺负呢!” 有了黛玉这话,林家的下人们已经家去去抬软轿去了。 大家陷入了沉默之中,牛太太简直羞愤欲死,面红耳赤的,这个恶婆婆的名声她是背定了。 “大舅如此作为,不过是一片父母心罢了,希望牛大人,牛太太理解罢。” 骆辰逸枯坐了半日,看着自家娘子大发雌威,这会儿才出来打圆场道。 “理解,理解,呵呵!理解!” 牛大人面对着为静孝驸马,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这位如今的权势,比起自己来也不遑多让,所以他连连赔笑,对着骆辰逸道。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若是我妹子被人欺负了,我可是没有大舅这样好的脾气,呵呵!” 骆辰逸这话,说的杀气腾腾,其他人也只能赔笑不迭。 不大一阵子,林家已经备好了软轿,抬着迎春离开了牛家。 至于牛家是个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反正迎春自己抱着黛玉哭了一鼻子,不是别的,是因为感动所致。 离开了牛家之后,贾赦低着脑袋,问太医道, “没问题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是不是?” 太医翻了个白眼,压根儿就不想和这人打交道。索性他不是贾家请来的,是林家的人情,索性不理会他便是了。 迎春住在了林家,两个孩子也陪伴在身边,虽然她也心疼和担忧丈夫,可到底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所以安安稳稳地住在了林家。 牛家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三五日的功夫,就为三个儿子分了家,牛三作为庶子,自然是分了出来的,名下的产业倒是比以往多了两成,牛家明确表示这是给迎春的补偿,也都是直接地过户到了迎春的名下。 这下子,倒是让贾赦没话说了。 自从迎春离开了牛家之后,牛三便是贾家和林家两头跑,短短的三五日功夫,牛三瘦成了一把骨头,自然是有苦肉计的成分在,可到底也让迎春心软了。 所以在林家养了这么些日子,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大碍之后,迎春便跟着丈夫一起回了牛家,回了他们的新家。 牛家太太听说是庶子,庶子媳妇儿来请安,直接地托病,自己头痛的厉害,不想见人,知道三爷,三奶奶的孝心,三奶奶的身子重,万别多劳动了,家去养着吧,等着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迎春的生活陷入了平静之中,她们一家子四口,不,五口人幸福美满,她已经知足了。 虽然两家人尽量低调,可到底这事儿还是传出去了,所以便有御史弹劾牛大人治家不严,皇帝巴不得有理由收拾他呢,现在更好,直接地降职罚俸。 又收拾了一家勋贵,皇帝心中满意的很。 骆婉慧又再次地有了身子,黛玉在真心地替大姑子欢喜的同时也是露出了几分羡慕之色来。 骆辰逸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儿的,明明已经子女双全了,可到底为何黛玉还要生孩子呢? 多子多孙是福,骆辰逸虽然也能明白理解,可是轮到了自己身上,他已经觉得满足了,孩子压根儿就是累赘,有个孩子能承继林家的香火这就不就够了? 骆辰逸虽然也是男人,可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传宗接代的困扰。 自己曾经有一度是连自己本身的存在都厌恶的,因为自己的身上流淌着那个人肮脏之人的血脉,所以这样肮脏的自己其实是不配活在世界上的。 骆辰逸一度厌弃自己,如今又是穿越之人,对于血脉更加地不执著,所以他才会没大犹豫地选择了入赘。 可黛玉不同,她心中一直都想着要给生个孩子随着丈夫姓,想要让婆婆有个可以祭拜香火之人。 可到底,如今自家的孩子已经近十岁了,可自己再没有怀上过。 多了一桩心事的黛玉有好几日都是强颜欢笑,强打着精神。 骆辰逸已经安慰了她好几次了,可到底他还是摸不准黛玉的心思,所以纵然是这般那般地安慰,可到底也没有多少的效用。 可子嗣这种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强求,所以也只能继续地这么拖着了。 将将二十岁的骆婉瑜,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骆辰逸简直要郁闷了。 可人人都是一副欢喜的模样啊,他除了无语之外,也只能自己无语了。 还好宫中的骆婉瑜并不想着再生孩子了,这一辈子的孩子她一次性地生完了,对于骆婉瑜来说,自己只要守着这三个孩子平安长成,就是她一辈子的乐趣了。 骆婉瑜也发现了自家三闺女的不同寻常之处来,这个孩子精明过头了,对着帝后狗腿地简直让自己看不下去了。 皇帝对于这么个小人精子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忙完了公务之后,逗弄逗弄这么个小人儿,他一整天的疲惫就能尽数地消除了。 可尽管帝后喜欢她喜欢的紧,可骆婉瑜也并未对着她另眼相看,一视同仁的让人无语。 大家都以为骆婉瑜这是在做戏,可人前人后,骆婉瑜也没有有过异常,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都是自己的孩子,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这样那样的。 也是因着骆婉瑜的这份儿坚持,所以三个孩子才不会受到区别对待,省的孩子们以后生了怨愤,生了不平和嫉妒来。 省的再和自己和兄长似的,闹的一家子家宅不宁的,到了现在,兄弟几个不亲不近,彼此之间往来也是带着几分尴尬,尽管是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毕竟是亲兄弟,亲兄妹,所以随着现在这几年彼此之间的成熟,所以现在倒是融洽了许多。 所以骆婉瑜觉得自己有必要汲取这样的教训,然后让孩子们从小儿地融洽着,知道她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亲兄妹,需要彼此之间护持的。 骆婉瑜的这一份儿坚持别人不明白,她也没想着解释,反正这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孩子,指望不上父亲,也只能靠着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了。 至于日后,还有几位哥哥呢,还有骆家呢。 不得不说,骆婉瑜确实是个好母亲,对着自己的儿女教导的很是成功,日后的骆婉瑜,也是靠着子女在后宫中杀出了一条道路来。 尽管不知道这样的人生到底幸福与否,可到底也算是一种成功了。 骆婉瑜曾经在想,若是再有重来的机会,自己是否会重新进入这种吃人的地方来?是否还能再有勇气和手段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到底她也不知道,不过不会进入这宫廷,这是她自己肯定的。 人都是贪婪的,也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知足了,不管是宫外的林黛玉还是宫闱之中的骆婉瑜,都是如此。 可到底能否如愿,目前谁也不得而知…… 第89章 第89章 这些日子,大家都忙着还债,户部的官员虽然忙的厉害,可心里确实是欢喜坏了,毕竟户部有钱,他们这些当官儿的底气也觉得足啊,不跟以前似的,户部从上到下,只要听见要钱,简直就跟要命的一样。 现如今可倒好,有了这些银钱,田庄铺子的入了户部,大家觉得腰杆子硬仗了,抬头挺胸的,一个比一个骄傲和欢喜。 至于具体的三位负责人,那自然是更加地了不得,北静王水溶这些日子成为了皇帝面前的红人儿,三不五时地皇帝就要赞上几句,似乎自己是得了肱股之臣一般地器重着北静王。 可水溶到底不一样,并未跟别人似的张狂,反倒是更加地低调了。 不过他府上死的妾也是越来越多了,不过是个小妾而已,死就死了,暴毙也就暴毙了,到底也无人会追究这小妾到底是为着什么死的。 妾通买卖,所以纵然是北静王直接打死她们,似乎也不大犯法,更何况这位自来便是个有情有人的人物,别说是死个妾了,就是死只阿猫阿狗的,他都要伤心的什么似的,所以大家只会觉得这北静王府似乎有些流年不利,而不是去怀疑别的这些有的没了。 水溶作为最后唯二的没有被皇帝收拾的异姓王,如今又是这般地受当今重用,按理来说,真心是该高兴才对,可水溶却是惴惴不安极了。 他本来就是个卖嘴皮子厉害些而已,至于其他的,可真心是没有那些个贼胆贼心的。 以前为了自保,水溶便学着那些礼贤下士的把戏,笼络些读书人,时常地举办个文会啊,诗会的,为的就是传扬他爱才的好名声。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反倒是为了自保。 可现在,水溶发现,这名声太好了,反倒是能为累赘了。 自从自己受到了皇帝的重用之后,他就一直惶恐不安。 东平郡王府穆家一直都很低调,而且他们家也是一向都不掺和那些有的没的,可是水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他是不想掺和啊,可也得别人放的过他啊。 之前是忠顺,因为顾忌上皇,又因着他势大,所以水溶就稍微地做了些有的没的,虽然事情他都做的极为地巧妙,后来都推到了忠顺王妃娘家的老大人的头上,可到底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留下了的。 水溶现在这么受到重视,自然是心病出来了,要知道当今可实在不算是个大度的。 第163节 之前收拾那些人,用的可不就是现在的这种法子么? “捧杀”啊! 多么高明的手段,相比于以前的刻薄,现在底气十足的皇帝自然是更愿意用柔和的手段来料理这些人,为的就是个名正言顺和理直气壮。 瞧吧,并不是朕这个帝王刻薄,实在是臣子太过分了些,所以逼着朕才不得不下狠手,收拾了他们,否则的话,只怕国家不稳,国将不国,百姓受苦啊! 不得不说,皇帝这一招儿高明了很多,这几年又因为牛痘的推行,几样良种的推广,外加上风调雨顺,百姓能填饱肚子,所以当今在百姓心目中可算是大大的好皇帝,既然皇帝这样好,他还要杀了谁,那肯定是对方的错。 裹挟着这样的民心,皇帝在一步步地铲除这些毒瘤,为太子铺路。 皇帝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身子骨儿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个国家迟早要交到儿子手上的,难得作为一个父亲,他想要替儿子讲这些有的没有都弄的干净,给他留下一个稳固的江山。 太子在朝堂上的存在感一直都不高,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但凡是太子提出来的,皇帝就一定不会否决,都一定会高调地执行。 为了儿子,皇帝也是费劲了心思。 至于北静王水溶,收拾他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前几年和忠顺走的近,而是这两年,他又和自己的几个儿子黏黏糊糊的,皇帝不觉得是自家的兔崽子有问题,反而是觉得水溶是个奸猾的,将自家儿子给带坏了。 再者说了,水溶在宗室皇亲中间的名声也太好了些,当然,更别提是士林了。 作为一个异姓王,要那么好的名声做什么? 这不是擎等着皇帝收拾呢? 可惜的是,尽管水溶因为之前收缴户部的债务问题而得罪了不少人,可到底没有其他的把柄,他这样滑不溜丢地摆出了一副情种的模样,皇帝一时之间还真心有些不好下手。 户部尚书已经加封文华殿大学士,工部侍郎也是官升一级,成为工部尚书。 这下子,李纨在家里的日子更加地不好过了,可到底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也只能忍着,贾兰可不知道母亲如今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看着她一天天地瘦下去,心疼坏了,吩咐自家妻子多给老娘些滋补食物,其他上面多注意些,再不然就请了太医过府,有病治病,没病也调养调养。 大着肚子的贾兰媳妇儿挑挑眉,一脸羞愧地应下了,都怨自己,如今身子重,倒是有些没顾上婆婆那头。 贾兰闻言,急忙地宽慰妻子,现在她是该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母亲那儿,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哪里就说到什么不孝上去了。 第二日,这些话,加加减减地就传到了李纨的耳朵里,她心里头实在不是滋味儿的很,心中不畅快,便病倒了。 可惜的是就算是贾兰知道母亲病了,听说妻子已经请了太医,下了方子,吃上两幅就不要紧了之后,忙着钻营的贾兰便丢开不去理会了。 李纨的病越发地重了,一度太医说了不好了的话之后,贾兰媳妇这才将婆婆的病情透露给了丈夫,贾兰这下子总算是傻眼了,可是看着全身浮肿,一脸愧疚的妻子,责备之言,他又说不出来,可到底心里头有些怨怪自家母亲,既然身体不好,为何不早说,这样藏着掖着,非得闹到这个地步了才肯干休。 李纨听着儿子或明或暗的抱怨之言,心里委屈的慌,憋的慌。 这难道就是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儿子吗?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儿子啊! 她一直为了儿子,为了他的前程,忍着儿媳的刻薄,这下子李纨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地对着贾兰说了这些年内宅的事情。看着儿子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李纨心中绞痛,“即便当初我在贾家,日子虽然过的艰难,可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磋磨,临老临老,到了你媳妇儿身上,反倒是这百般的滋味儿都尝遍了,我也是命苦的,也没有想着要拖累你们,我自己有私房,以前供养着你,如今我自己用私房也能养活的了我自己,既然你觉得你媳妇儿人好,她娘家也是显赫,那就你们小两口好好儿过,我回贾家去,跟着你祖父和三叔过,我合该就是一辈子看人眼色过日子的……” 这话一出,贾兰还哪里能受的住,当即地跪地求恳,母亲为了自己,操劳算计了半辈子 ,自己如今这样,已经算是极为地不孝了,还哪里能让母亲老了老了去受那份儿罪? 可到底对于母亲之言,还是有几分不信的,毕竟妻子也是高门大户出身,也从来都不是刻薄的性子。 因着婆媳是天敌,所以贾兰总觉得母亲是将自己的委屈夸大了十分的,心里头本能地替着妻子开通。 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李纨还能不了解了? 他既然不愿意相信,那就让他看看真相事实好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李纨也不在多说,让贾兰回去了。 忽而三五日过去了,家中也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温馨,贾兰心中也就痛快了,这日下午,家中的小厮突然来了衙门,说是家中有事儿,老奶奶吩咐了自己,要请老爷回去。 贾兰心中着急,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地找了上司告假。 如今他的岳父是兵部尚书,是圣人跟前的红人儿,别人自然是不会与他为难,痛快儿地准假了。 贾兰骑着马,一路飞奔回家,却是被小厮一路神神秘秘地带到了母亲的院子,立在外间的贾兰听着里头婆媳俩的口角,面色发白,听着自己以为的端庄贤淑的妻子满嘴的污言秽语,听着自家母亲的委曲求全,他还哪里能忍的住,可想想自己的前程,想想自己的岳家,贾兰迈开的脚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显然现在,他还不能为母亲出头,还只能让母亲受着委屈,可是不会太久了,想想前些日子自己和贵人的会面,想想他们之间即将要做的纳西大事儿,贾兰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面色铁青的贾兰听完了这一场婆媳争执之后,瞧瞧地离开了母亲的院子里。 出门上马,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长随小厮地急忙追了上去,可茫茫天地的,京城这么大,实在是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可大家也不敢回去,只能在外面继续地找他。 贾兰不辨方向,胡乱地跑了一圈儿,觉得将心中的郁气都给撒了出来之后,这才算是好了一些,可此时夜色略略地有些发暗,城门只怕是快要关了,所以贾兰再次地回转,可到了城门口之后,刚棱箭支只扑他的胸部而来。 面对这种危险,贾兰彻底地懵逼了,一支接着一支的箭支,直接地将他和他的马,射成了筛子,马匹吃痛之下,扬起马蹄,丢掉主人,往前跑了几步,这才彻底地倒下了。 可是贾兰呢,此刻已经血染透了官服,身子渐渐地开始发冷。 “贾兰,你振作点儿,先忍忍,马上请大夫!” 骆辰逸看着这样的贾兰,说道。 “林姑父,留子,休妻,照顾我母亲!” 贾兰看着骆辰逸,说完了之后,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可仍旧是一脸急惶和倔强地盯着骆辰逸。 “好,你放心。” 骆辰逸自然是知道依着他的这种伤势,肯定是救不回来了,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 他脑袋一歪,彻底地没了气息。 很快地便有小校官上前,要收回贾兰和马匹身上的箭矢,骆辰逸尽管不知道贾兰到底犯了什么罪过,竟然让这些人毫无顾忌地开始杀人了,可到底也是怒气难忍。 可那小校官丁点儿也没有惧色,上前见了礼之后,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面令牌,对着骆辰逸晃了晃,看着骆辰逸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心中虽然略略地有些惊讶,可面色不改,将那些箭矢收了起来,扔下了血肉模糊的贾兰,扬长而去。 通政司的大名朝堂上声名赫赫,大家都知道这是皇帝养的鹰犬,可到底以往并未似今日这般肆无忌惮过,所以这个贾兰,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皇帝连半点儿的顾忌也没有了?选择了直接杀人震慑。 可贾兰不过是个位卑官小的工部郎中而已,五品的官员,到底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骆辰逸想不明白,也是无心探究这些事情。 这样的王权社会,一切的荣宠都随着帝王的喜好,骆辰逸忍不住地从头到脚地泛着寒气,也许,自己也该是时候考虑考虑退路了。 贾兰的小厮和长随们总算是找到了自家主子,还是通过别人的告知和引领之后。 可是看着自家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主子,再看看如今死的透透的,众人还哪里能不慌神? “驸马爷,我家主子如何会成为这样?如今可该如何是好?” 有个略显老成之人过来请示一脸阴沉地骆辰逸道。 “我已经使人去衙门报官了,很快就会有人来了,你们也打发个人回去,跟你们奶奶和老奶奶说说这事儿吧。” 那人闻言,面上带着几分悲戚和气愤,似乎是对于骆辰逸的平静表示不满,可到底人家是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自己也没有置喙的权利,所以那人脚步沉重地回去了。 听了小厮之言,晓得自家儿子出去的李纨并没有因为儿子的不作为而恼火生气,反倒是坐卧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一般,各种地不自在呢。 听说是太太那边儿要生了,李纨也是慌了神儿,顾不上和儿媳妇才刚刚地闹了一场,急忙地赶去了前面主院。 贾兰媳妇儿被丈夫身死的消息刺激之后,直接地发动了,才八个月身子,虽然产婆,奶娘啥的早有准备,可到底也没有直接地住进府上,所以这会儿贾兰的院子里已经彻底地乱套了。 好在李纨还算镇定,稳住了局势,众人这才按着她的吩咐,虽然还慌乱着,可也不像刚才那样没头绪了。 这里奶奶都早产了,底下人也实在是不敢再将主子的凶信告诉老奶奶了,生怕她再有个万一,这个家,只怕是要彻底的完蛋了。 黛玉听了丈夫的传言之后,急忙地赶往贾兰这里查看和帮衬,当然也是没忘了使人往并不是尚书家送信儿过去。 毕竟是贾兰的岳家,这该帮衬的时候也是决不能袖手的。 产房这头孩子的啼哭声刚刚响起,骆辰逸带着贾兰尸身也到了大门口。 黛玉和兵部尚书王家的家眷也一起地到了门口。 这下子,大家自然是已经彻底地乱套了。 李纨看着黛玉和亲家母一起来了,奇怪的同时也是欢喜,“亲家母,林妹妹,快来瞧瞧,孩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孩子可好看了,和他父亲生下来时一模一样的。” 可不管事林黛玉和王太太,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 “老太太,老爷的后事可该咋办?前面林驸马已经吩咐挂白了。” 内院的管事对着李纨请示道。 “什么身后事,你可别是欢喜坏了,开始胡说八道了,是不是?这样明明白白的一件大好……你说什么挂白?什么身后事儿?” 李纨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一脸不可置信问道。 “老爷身死,是林驸马送回来的,前面已经吩咐挂白了,咱们如今可该如何?” 内管家再一次地请示道。 李纨身子摇摇晃晃,差点儿地就将怀中的孩子给扔了出去,可到底还带着几分清明,颤颤巍巍地问道,“你说什么?我儿死了?可不是胡说!我的儿啊——” 她扯着嗓子这么叫了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黛玉和王太太一个搀扶住了李纨,一个急忙地将孩子抱了起来。 这个时候,贾家的两位老太爷,并着三老爷贾环一起地出现在了贾兰府上。 二房的嫡长孙啊,竟然走到了众人的前头,贾家人的神色悲怆,骆辰逸看着主儿家终于来了,上前道了声节哀,将事情加加减减地低声说了。 当然,机密一些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可贾政却是变了脸色。 虽然天色暗,可是贾政的面色变的太难看,所以还是让骆辰逸发现了些蛛丝马迹,看来贾家人也并不是完全不知情的。 贾兰的身后事办的很是简便,毕竟上面祖父,母亲都还活着,自然是无法大办。 外加上贾兰死的蹊跷,所以更是令人惊疑,这不明不白的,大家就带着几分顾忌和小心,往来的也都是贾家往日的亲戚,至于同僚之类,反正是一个都没有出现便是了。 贾兰的身后事了了之后,王家人便心疼他们的闺女了,毕竟闺女还年轻,二十岁都不到,难道要活生生的守着后半辈子吗? 可是在贾兰孝期,王家人提出了要带走自家闺女,未免太过凉薄了些。 李纨自己守了一辈子,自然是知道这守寡的苦楚,以前的自己还有贾家人的庇护,还有老太太的怜惜和眷顾,可到底大宅门子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是如今呢? 贾家败落了,儿子如今也没了,如今她又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样子,放了儿媳妇走,自己的孙子可要如何长大? 李纨虽然将儿子拉扯成人了,可她真是没有信心能将孙子也拉扯承认,如今这样的贾家,任谁都能欺负,李纨死咬着不松口,就是不让儿媳妇儿走。 王家人虽然不忍欺凌她一个老妇,可到底自家闺女更重要,所以只能硬着心肠行事了。 王家人将贾家人,林家人请到了贾兰家,准备协商一下这事儿到底该如何。 贾兰的遗言骆辰逸已经告诉了李纨,可李纨并未按着儿子的遗言做,骆辰逸也是明白她的顾虑至于最后如何,反正都要让双方大体上满意才行。 众人坐在了一起,李纨哭诉了一圈儿自己的不易,孙子还小,自己可该如何才能将孙子拉扯大? 可王家人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自己的闺女还小,总不能真的就这么守着吧。 第164节 若是贾家人能退让自己一步,王家人愿意放弃闺女的嫁妆,都留给他们外孙子。 毕竟这个孩子身上也留着闺女的血脉,他们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王家人这样说,李纨就更不想放儿媳走了,毕竟要是有儿媳妇在,王家人还会看在儿媳妇的面子上,多多地疼惜和照顾孙子,以后孙子的前程也不用发愁了,可若是儿媳再走一步,改嫁了的话,那么王家人到底能顾虑自己的孙子多少? 李纨话说的很难听,王家人脸上青青紫紫,只怕也是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 骆辰逸闻言一叹,对着李纨道, “大嫂子,若是担忧这个孩子的前程,倒也不必,即便是贾家护不住孩子,可总还有我们这些当亲戚的在呢,实在是没必要,王家想使兰哥儿媳妇再走一步,也属人之常情。” 他这么一开口,便是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黛玉对于丈夫不喜贾家人的事实很是清楚,现在闻言,倒是挺惊讶的,不过想想倒也正常,丈夫本也不是什么狠心之人。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李纨似乎也不好坚持,王家人很是大方,再度声明,嫁妆他们是真的不要了,孩子日后在能力范围之内,也会好生地照顾的。 事情就这样地定了下来,贾兰的百日之后,他媳妇儿就自己一人空着手,直接地回了王家,至于她身边的陪房,都留给了儿子,日后能帮衬到儿子多少算是多少了。 她虽然也是伤心丈夫的离去,可到底活人要比死人重要,她知道婆婆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所以完全不想自己也过上这种日子,所以才会有王家人的坚持。 他们本也心疼自家闺女,现在闺女自己不想留下,自然是更加地支持她了,不惜得罪了贾家和林家,这样的一番作为,不仅说明他们疼爱闺女,也说明他们是底气十足的。 倒也是,如今王大人可是一品大员,又深受皇帝信任,未必就比林家弱。 贾家的这一桩事体结束之后,骆辰逸也终于弄明白皇帝为何要直接杀人了。 害死了自己的孙子,也不知道贾政会不会夜夜噩梦,他也算是害死贾兰的凶手,害的贾家二房差点儿断后的凶手…… 第90章 第90章 前文说到了贾政是间接地害死贾兰的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具体还要从贾政被贾赦打醒了说起。 贾政之前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情形,因着贾赦一家北上,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母同胞,贾赦虽然混了点儿,可并不是冷血心肠之人,他甚至比起贾政更加地有情有义。 所以他从贾兰李纨母子手中接手了贾政的生活,又将贾环给叫了回来,让他赡养老父。 贾兰毕竟是孙子,以往和贾政并不亲近也是有的,可贾环并不同,贾政当初宠着他姨娘,贾环想要陷害宝玉,告状惹的宝玉挨打也也是一告一个准的。 想想贾政对于这个儿子也是有一份情谊在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更何况贾家出事儿之后,贾环的一番机变和寻母之事贾赦也是看在了眼里的,没有想着要攀附依靠着亲戚,全凭自己的机变和勤奋,贾环这个以往在贾家人眼里乌眉鼠眼,上不得台面的,甚至是连点儿抱怨和怨恨都没有地迅速成长了。 学着肩负起了属于自己的责任,并没有沦落成为不可救药之人,反倒是更加地出脱了。 大宅门子里的庶子不好做,也许正是因为从小儿这份儿磨练使得贾环才会有如今的这份儿蜕变。 所以贾政这个麻烦就回到了贾环的头上,腾出了贾兰。 贾赦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毕竟儿子一个人在官场上也是太过势单力孤了些,所以想着贾兰是否能借助岳家的支持,然后爬上去。 毕竟他和贾琏是叔侄俩,日后在官场上守望相助,贾家说不定复兴有望。 这是贾赦无法对人吐露的一腔私心,别人也只当他是嫌贾政麻烦,所以才会让庶子照顾他的。 可谁也没想到,大大咧咧,粗疏的贾赦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贾环倒是如愿以偿地摆脱了祖父和婶娘这两个累赘,可在官场上,并不是多么地如意,毕竟官场上的倾轧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没有背景,犯官之后的贾兰在兵部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 可他并不是那么容易认输之人,因着年幼时的变故和成长环境,所以贾兰比起其他孩子更加地偏执,也是因为李纨的激励之故,所以他对于权势更加地看重。 然而,纵然他做出了再优秀的成绩,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也不过是重复一天天地无聊枯燥的文书工作,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呼风唤雨,一呼百应的日子完全不同的。 他每天除了不断地给人赔笑脸,巴结上司之外,和那些自己蝇营狗苟,成日里围在祖父身边的那些清客相公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没有不同,甚至自己混的还不如那些人,毕竟自己的祖父是个好糊弄的,只要赞上两句祖父学识渊博,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宝二叔是不世出的天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雏凤,这样就能从祖父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了。 钱财啊,地位啊,这些东西就是唾手可得的。 他是见过那些人是如何地在宝二叔跟前狗腿和谄媚的,当然更加体验过别人对于自己的冷眼和不屑,所以贾兰才立志,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一定要让贾家人仰视自己,巴结自己,再也不敢轻视和不屑自家母子。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欲壑难填,爬上这山望这那山更高的情形也是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贾兰身上,所以他想要往上爬,想要踩在别人的脑袋上,成为真正的呼风唤雨的人物,而不是跟自家祖父似的,依仗着的不过是家族余荫,狐假虎威的令人可笑。 自古官场一条道儿,只能不停地往上爬,只能不停地踩着别人的脑袋来染红自己的红顶子。 贾兰这样想其实也没问题的,可问题就是出在了他太过急功近利,太过急于求成,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贾政当了几十年的家族代言人,贾家的人脉自然是握在了贾政的的手中的,自从宝玉走了之后,贾政有一阵子将贾兰当成了是家族的希望,也是为了炫耀贾家曾经的荣光,所以不管是清醒还是烂醉,总会聊上几句朝中的大员啊,地方的武将啊云云。 贾兰本来不爱跟着祖父应酬,在他眼中,祖父就是个窝囊废,可他所说的这些那些的机密对于贾兰来说,却不算是什么废话。 所以贾兰着实地正经孝敬了祖父一阵子的,好就好肉地伺候着,将贾政脑子里的那点子东西都给掏了个精光。 贾政从一开始的小酌抒发郁结到了后面的酒鬼,贾兰这个嫡亲的孙子可算是功不可没。 当然,贾政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愿意被人灌醉,半昏迷,半清醒之间,说些有的没的,恍然自己还是贾家的当家人,还是那个人人敬重的二老爷呢。 可到了后来,贾兰将所有自己能知道,不能知道的东西都知道了之后,贾政这个当祖父的就彻底地没用了。 就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对着自己是鄙夷的状态,是瞧他不上的,纵然贾兰掩饰不错,可毕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人罢了,贾政如今经历变故,经历了人生的低估,哪里还能看不出贾兰的心思呢? 索性地破罐子破摔,甚至还染指自己的儿媳妇儿,成为了贾珍一流的人物,自然更为贾兰不齿。 这也是后来贾政清醒过来,为何会痛快地同意了让庶子为自己养老的缘故,毕竟自己最为不堪的一面被孙子知道了,他也是要脸的。 可纵然如此,贾兰还不知足,甚至还逼着贾政帮着自己写过几封要命的信笺,送往了不知名的几个要命的地方去。 贾兰也是凭借着家族的这些旧关系,开始了自己险峻的升迁之路,甚至是成为了兵部侍郎的半子,迎娶了王家的千金贵女,成为了人人羡慕的红人儿。 这样一来,贾兰更加地不知道收敛,越发地肆意了,以为依着自己的能耐,欺天欺地不在话下,可万万没想到,人间的帝王也是有耳目的,盯着这些蹦跶的欢喜的臣子们。 贾兰自以为得计,可其实在他第二次使人往平安州送信的时候,皇帝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一直都盯着他。 可没想到,贾家的这个小崽子竟然是个胆大包天的,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来,也是令皇帝纳闷儿。 纳闷儿的同时他倒是想要知道,贾家的这个小崽子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便吩咐人盯紧了他,不过倒是勿要打草惊蛇。 可没想到,贾兰倒确实是个聪明的,利用职务之便,然后将有些有用的没有的消息往平安州传去,起初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东西,还能在皇帝的忍耐范围之内,他也想要知道这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想要图谋些什么。 可万万没想到,贾家小崽子竟然能和蛮族人勾结上,这下子,皇帝自然是无法忍受了。 想想这种危害自己江山的行径,他还傻缺似的纵容了这姓贾的小子这么久,皇帝如何能忍? 所以贾兰的结局便是注定了的,平安州这个地方,自来民风彪悍,所以朝廷一直都是以安抚为主,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打着平安州的主意,皇帝哪里能忍的? 直接射杀了贾兰,这是皇帝对于贾家及其身后之人的警告。 接下来,这些人若还不知趣儿,皇帝保证,自己定然会给他们好果子吃了。 贾兰没了之后,贾政自己也是愧疚伤心了好些日子,对着贾兰留下的遗腹子简直疼到了骨子里,这可是二房嫡支的唯一的一点子骨血了,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问题才好呢。 贾政对于这个孩子的疼爱,倒是让李纨放心了许多,尽管有自己的嫁妆和媳妇儿的嫁妆,可到底不同啊,若是没有亲人长辈的护佑,一个稚子如何地能长成? 当然了,还有林妹夫,林家的承诺对于李纨来说更加地有保证,只要有林家在,自己的孙子前程就不会太差,林妹妹两口子都是心善之人,所以李纨才会带着孙子回到了贾家,成为了贾环的又一个累赘。 贾环也不会跟大嫂子和一个婴儿计较,所以贾家二房总算又成为了一大家子,贾政年纪大了,显然爱上了这种热闹。 他时常地敲打自己的庶子,万不可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来,反正不管是你侄孙子还是你大嫂子,都是贾家人。 贾环对于老爷的这些有的没的敲打完全不想理会,搞的自己跟恶人一般,可贾政啰嗦的多了,贾环也会觉得烦,直接地对着贾政撂狠话,若是老爷信不过自己夫妇,他就带着妻子和老娘离开贾家,自立门户去,也省的老爷成天地算计这些有的没的,老爷不觉得烦,可他还听烦了呢。 贾政也是知道贾环其实并不大想回到自己身边,生怕自己死了没人管的家长老脸涨红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悻悻而归。 贾环算是彻底地看明白了自家老爷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了,欺软怕硬罢了,这又何必呢? 日后生怕儿子撂挑子不干的贾政纵然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在心中,贾家二房也总算是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第91章 第91章 春去秋来,寒暑几载,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流逝了。 年纪轻轻才而立之年不到的骆辰逸看着长身玉立的长子,顿时地也生出了几分岁月催人老的感慨来。 孩子们长大了,如今也要开始承担自己的责任,承担家族责任了。 十四岁的佑宁明天就要下场去考试了,因着身份之故,所以他打落地起便是监生,并不用回苏州祖籍一步步地参加童生试,而是直接地下场参加乡试即可。 本来孩子还小,实在是没必要这么早地去下场考试,可是林佑宁自己拿定了主意,别人再如何地劝说也没有用,骆辰逸和黛玉在参考了孩子的意见之后,决定放任他自己去了。 左右他们这样的人家也实在不需要科举上的锦上添花,不过是名头听着好听罢了。 想想在宫廷中病的半死,可还迟迟不肯咽气的皇帝,骆辰逸也是感慨。 皇帝病的半死,太子已经开始全面地监国,代替皇帝处理一切的朝政大事了,可皇帝就是死撑着不闭眼。 太子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一边儿地要处理朝政,另一面还要在皇帝的病榻前尽孝,这样十天半月下来,只熬的他双目洼陷,两腮无肉,形容如同鬼魅,倒是看着有些可怖。 要说起来,这些人中,最为疼爱太子的肯定不是太子妃,而是皇后娘娘。 对于宫廷的女人来说,是没有丈夫的,高高在上的那位只能是主子,而不能当成是枕边人来对待。 皇帝对于皇后来说,永远都不是丈夫,可能会是合作者,可能会是某些时候的依靠,单永远都不会真心真意地将他当成是丈夫,当成是枕边人。 所以现在看着死撑着不离开的皇帝,看着熬的瘦骨嶙峋的儿子,赵皇后心中有了计较。 如今的皇帝已经病的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了。 唯独两只眼珠子的转动才会让人能看出来他还是个活人。 看着他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赵皇后心中也是有些伤感的,毕竟夫妻结缡几十年,纵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可到底也是有几分不忍的,可是想想自己的儿子,赵皇后又觉得自己的这份儿心软实在是太无用了些。 宫廷这么多年,她本也不是什么心善之人,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人,可是死在她手上的人也确实不少。 皇后看着自己让人准备的那盆儿清水,再看看丈夫惊恐的表情,心底的伤感倒是少了几分,内心里泛起了几分兴奋来。 皇帝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和自己相敬如宾,夫妻情深的皇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如何地能不惊恐? 人都是惜命的,尤其是皇帝,真心是恨不得自己能万万岁的,可谁也无法真正地长生不老。 可在自己的寿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自己竟然还会遭遇这种事情,如何地能不让皇帝愤恨恼怒。 他想张嘴喊人,可早就丧失了语言能力的皇帝甚至连出声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其他呢! “陛下,请你千万别怪我,不过是因为心疼儿子,他都熬成了那副样子了,你不是最心疼太子了?如何如今竟然能这般狠心地看着他生熬呢?权当是最后疼儿子一次罢!” 皇后一边儿说话,一边儿地拿出了已经喷湿的麻纸,对着皇帝的面门上贴了下去…… 第165节 两刻钟之后,看着神色略显狰狞,带着几分不甘的皇帝,赵皇后略略地整理了一下丈夫的遗容,哑着嗓子道,“皇帝宾天了——” 有了她的这一声哭嚎,慌神儿的不是一个两个,可到底大家对于陛下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所以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太子跪在父亲的遗体面前,在伤心的同时也是生出了万分的紧张和期待来,毕竟自己终于熬到了这一日,终于可以坐上那个十拿九稳的位置了! 赵皇后却是因为皇帝之死,夫妻情深到了送丈夫最后一程都不能的地步。 病倒在床榻的赵皇后强撑着参加了儿子的登基大典之后,又再一次地病倒了。 大家都在传扬着帝后情深,赞颂着赵太后的深情,唯独她自己知道,自己为何会病倒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讽刺。 大行皇帝宾天,新帝登基,这个老迈又年轻的帝国似乎又重新散发出了活力来。 新帝的性子柔和,并不似先帝那般强硬,可到底也是处理朝政多年的,并不是由着人欺瞒的,所以他总是能以柔克刚,化解种种的矛盾和危机。 三十六岁的林骆辰逸,静孝驸马也终于踏上了自己权臣宠臣的道路,成为了户部尚书,这样年纪轻轻的户部尚书,可到底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有不忿之意。 想想这些年这位林骆大人做出的贡献,至少表面上,大家能说上一句心服口服的。 至于私下里的羡慕嫉妒恨,自然是不必说。 人活在世上,哪里能真的如同圣人一般,不遭人非议,不遭人诟病,不遭人痛恨的呢? 可是那些崇拜,感激的目光就能抵消了一切的负面情况。 骆辰逸自己觉得自己成就感十足,所以对着那些人的酸言酸语直接地忽略掉,不去理睬便是了。 骆辰逸自己想的明白,看的也通透,黛玉又不是喜好交际之人,也是因着丈夫的步步高升,她反倒是越来越少出门应酬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教养几个孩子。 接下来的几年,根基稳固,又有帝王撑腰的骆辰逸在心底的支持下,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在全国大多数的贫旱地区推广了苞谷和马铃薯两种作物,又有因地制宜的全国各地的规划,有了这些指导性的方案,只要地方官员不是尸位素餐之辈,基本上就能积攒下好大的一份功劳出来。 因为先帝推行的烟膏子计划,所以这些年真的是出现了四夷宾服的状况,虽然已经有人察觉到了异样来,可到底具体的缘故可是不知道的。 不管是治疗风寒的还是床底之间助兴的药丸子,在周边国家可都是好东西,有些甚至是堪比黄金的价格了。 普通百姓可是用不起这些东西的,穷人有病了就完全地靠硬撑,能撑过去了就活着,撑不过去了直接地死了也好,省的拖累了家人。 事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又有当权者为了享乐,为了享用着“神仙药”,搜刮民脂民膏,弄的民不聊生,百姓怨言载道的可不是谁家一家子的专属。 所以对于中原秘密地招收劳工一事,走投无路的百姓为了能活下去,自然是愿意铤而走险的。 有了这些外来的劳工,这中原的百姓日子就舒坦许多了,每年免除的徭役就能让他们高呼皇帝万岁,陛下圣明了。 新帝对于这种情况尽管早有预料,可每次看着地方官员送上来的万民伞,他还是感动的热泪盈眶的,自己总算是不负父皇的托付,不负百姓的期盼。 如今丈夫成为了太子,可是骆婉瑜还是那副老样子 ,也是因为她韶华不再,已经是黄脸婆之故,所以从不往丈夫跟前凑。 如今的太子也是意气奋发,每年身边都会有新人,对着这个从来都捂不热的女人自然是早就丧失了兴趣,才没有什么心思宠着她。 若不是她嫡亲的大哥如今位高权重,多得父皇看重好夸赞,即便这个女人为自己诞下了三个孩子,太子也不一定会对着他另眼相看。 如今的太子也走上了父亲曾经的老路,开始了在各部的历练。 他本想着自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想着这些人是自己的臣子,自然是带着一股子纯天然的傲气的,即便是对着几位主官,也是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 其他部门的主官也是忌惮皇帝的态度,也是不想牵扯到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中去,所以对着这位眼睛长在了脑门子上的太子都是奉承巴结为主的,糊弄过去了就成,至于陛下是怎么教导儿子的,可是与自己等人无关呢。 可偏偏到了户部,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殿下却是栽了个大跟头,而罪魁祸首偏生就是骆氏的大兄,太子殿下看着他一脸的嘲讽,还哪里能忍的住? 在户部大发雷霆之后,回去大明宫告状去了。 如今的大明宫总管仍旧是戴权,伺候了上代帝王,又继续地伺候着新帝,大家对于戴权的能耐也是有了重新的认知。 当然,这也说明新帝的坦坦荡荡,完全是一副“无事不可对人言”的架势,对于戴权,太子殿下还是略略地有那么几分尊重的,这种尊重并不是因为戴权本人,而是因为他所代表的自己的父皇,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那个人。 戴权自然是明白自己的份量,他如今更多的是个吉祥物的作用,毕竟年纪大了,基本上事情都是由着大明宫的副总管,新帝登基之前的太监料理。 皇帝这般做,戴权却是真心感激的,并不觉得这是别人在和自己争权,老老实实地当着自己的吉祥物,看门狗的责任,他这样知情识趣儿,皇帝对于陪伴了父皇大半辈子的老太监也是有那么几分感情和敬重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太子殿下才会略略地收敛了自己的傲气,让戴权去通禀一声儿,自己要求见父皇。 他脸上的怒气明明白白,完全地没有丝毫的遮掩,戴权自然也是不敢耽搁,急忙地进去了。 不大一阵子,听到了父皇暴怒声音的太子带着几分心虚地进了大明宫。 本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事儿,前来告状的太子,在看到父皇暴怒的脸色时,倒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 皇帝对于太子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很,这个儿子,他真心是有些失望了,那几年,自己忙着帮助父皇处理朝政,太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由着皇后在教育。 可到底不是每个人都有母后的那份儿睿智和能耐,所以太子就成了这副模样,皇帝哪里能不失望? 现在咬牙地封了他为太子,自己也是好生告诫了他一定要谦虚谨慎,一定要沉下心去学习,哪怕是个小文书,小狱卒都有值得太子学习的地方,可是他倒好,被人奉承了几句就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了。 好在这户部尚书并不是那些谄媚者所能比的,他只怕也是明白了太子身上的问题,所以才会故意地有那么一出的吧。 否则的话,依着林骆辰逸的精明,糊弄太子,还不是糊弄傻子一般轻松,可也就是因着自己的叮嘱,因着自己与他引为了知己,所以才会这样费力不讨好地来替自己教导儿子。 可谁知,这个蠢货竟然还不领情,这应该是来告状了吧,皇帝带着几分嘲讽地想到。 “所以太子,你求见朕,所谓何事?” 皇帝带着几分嘲弄,似又是正常地对着他道。 “父皇,并无大碍,只是我在想啊,户部尚书静孝驸马是不是对儿臣有什么误会?他似乎并不是太喜欢儿臣,什么事儿都是藏着掖着,也不愿意教导儿臣的……” 要不说呢,若是自己不知道具体事实的话,不知道静孝驸马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话,只怕就要信了他的这一番言辞了。 到底也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可是竟然将这些小聪明完全地放在了这些耍滑告状的小道上了,实在是令人失望。 心中泛出了无法抑制的失望的皇帝对着太子也少了耐心,点头道,“朕知道了,我再另外委培人教导你户部之事,你先回去吧,朕还有折子要批。” 皇帝懒得和这个榆木疙瘩在说话,看着他洋洋得意的神色,他花费了极大的控制力,这才忍住了没将桌子上的砚台扔出去,砸他个满脸开花,只怕才知道自己的厉害呢。 太子告辞之后,从屏风后面出来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皱着眉头,一脸不赞成地对着皇帝道,“祖父,您又忘记了太医的叮嘱,少生闲气,可是觉得自己命长的很,是不是?您若是再这样,我可要去祖太太哪里告状去了!” 皇帝闻言,却没有动怒,反倒是苦笑了两声, “你父亲可是真蠢啊,明莹,明明你大舅一片好心,可他不仅不领情,反倒是想着倒打一耙,前来告状,朕简直是失望透顶,也浪费了你大舅的一番心意了。” 皇帝对着名唤明莹的少女道,可略带着几分英气的少女却是翻翻白眼,对着皇帝道。 “我大舅就真的是一片好心?他明明比谁都了解父亲的性子,可偏生让父亲丢了这么大的脸,您还这样护着我大舅,也是没天理了,我父亲告状怎么了?那也是因为您是他父亲,理所应当地应该站在他那边儿,支持他,所以父亲才会这么早地前来告状,省的被大舅那个奸猾的抢了先,你放心,我大舅肯定也会来告状诉委屈的,我可不觉得大舅是什么好人来着!” 明莹这话刚刚说完,皇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戴权进来禀报道,“陛下,三公主,户部尚书林骆大人求见!” “瞧吧,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大舅不是个好的,成日里想着告状,简直和小孩子没甚么差别,我和哥哥打架打输了也会找母亲告状的,让我母亲出面收拾他,再不然,我和大姐一起收拾哥哥,没想到大人也是这么无聊。” 明莹翻了个白眼,对着自家祖父道。 皇帝闻言,也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们三兄妹中,你大舅最疼的便是你,往日里送了你多少的好东西,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这么污蔑你大舅,且等着吧,万一被他知道,伤心不理你了,你可别哭!” 想想骆辰逸对着几个外甥毫不遮掩的偏疼和照顾,皇帝也是羡慕的,自己的母舅家,别说是给自己帮衬了,只要不给自己添乱,他就真的是阿弥陀佛,各种满意了。 难得的是,林骆辰逸虽然疼爱几个外甥,可到底公私分明的很,并不会因为私情就产生偏袒,这也是皇帝能对着他信任有加的另一个缘由。 “祖父,也就是在您面前抱怨抱怨,哪怕是在阿娘跟前,我都不敢说这话的,只要说上半句关于大舅不好的话,阿娘就要生好大的脾气,克扣我的零食,领用,搞的我跟后娘生的一般,可是哥哥和姐姐对着大舅简直崇拜到家了,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大舅并不待见哥哥的,嫌弃他的要死!” 明莹虽然年纪不到,可话可是不少,知道的隐私也不少,所以这会儿对着皇帝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让皇帝哭笑不得。 这个小家伙儿是父亲宠着长大的,在宫中简直能横着走的角色,父亲走了之后,她伤心之下,大病了一场,身上将养出来的那点子肉已经又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所以纵然她已经快要十岁了,可皇帝仍旧让她万事随心,并不拘着,若不是后面有骆氏念叨的紧,谁知道是否有那么一天,这丫头就能将皇宫给拆了。 骆辰逸对于自家外甥女儿的评价可是丁点儿也不知道,进了门之后看着一脸精明,满脸喜意的她,带着几分慈爱地道,“公主今日进宫了,给你带了好些好东西,都是你一直想要的,快去你母亲那儿瞧瞧,可别又让人给抢走了,你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儿。又跑来耍赖,我可是要受了你舅母的埋怨的。” 明莹公主闻言,还哪里顾得上听这些有的没的八卦,对着祖父告退之后,直奔母亲的宫殿去了。 尽管在祖父,在父母,甚至是在舅舅跟前都装稚嫩,都装孩子样儿,可到底她并不真的是个单纯的孩子,所以出了大明宫之后,端起了架子,倒也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 反正在这皇宫,的确是无人敢招惹这位姑奶奶的,毕竟除了身后的几位主子彪悍护短之外,这位小姑奶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言不发,马鞭子直接地就往人身上抡了。 别的地方她倒是不动,专门打脸。 可是这宫廷之中,甭管是女人还是太监,只要破相,伤了面皮,甭管你多么地受宠,那么自此肯定是没了前程了。 有这么狠辣的手段,除非是生死大仇,谁还会想着招惹她呢? 当然,帝王对于她毫无理由的偏向也是令大家顾忌她的另一个缘由。 明莹抵达后宫,在看到绛珠仙子的舅母之后,笑容灿烂地扑了过去。 黛玉一直都喜欢孩子,尤其是姑娘家,可是自家唯一的姑娘却压根儿就没个女儿家的模样,成日里舞枪弄棒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做什么,恼不得有人告诉她,她家姑娘上天了,黛玉也并不觉得自己会惊讶便是了。 似婉瑜的这两位姑娘,一个娴静,一个活泼,黛玉就将几个外甥女儿给宠的不行,骆婉慧甚至不敢让自家闺女去哥哥嫂子那儿住着了,实在是娇惯的厉害。 可骆婉瑜的三个孩子,毕竟是住着宫廷里的,往来不大方便,所以纵然是想要惯着,都不太容易,黛玉每次进宫,都是大包小包地给孩子们带东西,惹的骆婉瑜也直呼吃不消。 哥哥嫂子既然这般地喜欢姑娘家,干嘛不自己生一个,可是想想哥哥家如今已经是三个男孩子,一个佑安甚至比男孩子还男孩子,倒也是能理解大嫂的心情了。 骆婉瑜刚刚和自家大嫂聊完了些有的没的,现在明莹来了,自然是住嘴不提那些了,该说起了孩子们的情况。 明莹的注意力看似放在了舅母带来的这些东西上面,可到底也是一直都支愣着耳朵听着母亲和舅母的聊天。 她对于这样的一位绛珠仙子其实也是好奇的,对于自家舅舅简直佩服无比,能将多思敏感,小心眼的林妹妹宠成如今的这副模样,可见自家舅舅的能耐和功力了。 当然了,自家舅舅也确实是个能耐人,不跟自己似的,全靠着小聪明,所以才能在这宫廷中有一席之地。 骆婉瑜这里欢声笑语的,可是大明宫中的君臣二人都是一脸的冷凝,完全没有任何的笑意,“……这便是太子殿下的这一趟学习之旅的总结,臣愧对陛下的托付!” 既然要告状,那也是要有理有节的,告状那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可别跟太子似的,只想着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他就能达成效果了。 到底是幼稚。 有了自己的这一份儿详细的折子之后,他倒是想要知道太子知道了之后会是个什么精彩的表情,实在是令人期待啊。 他当然看不上太子的那个德行了,一方面想着要借助骆氏,想要借助自己的权势,可另一方面呢? 对着骆婉瑜冷落,甚至是带着厌恶的,甚至是因为不喜骆婉瑜,便是对着骆婉瑜的几个孩子也是另眼相看的,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毫无顾忌地嘲讽和咒骂几个孩子,骆辰逸若是能喜欢太子,那才见鬼呢。 尽管自己并不见得能有多么地喜欢骆婉瑜的几个孩子,可到底也不能放任别人那般地轻视,哪怕对方是孩子们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 要知道,太子是太子,也有可能永远会是太子的,历史上,登不上大位的太子简直不要太多,下场简直不要更凄惨,所以他不着急,且等着呐。 总会想法子慢慢地让帝王从期待到失望,从失望到厌弃,没了太子大位的庇护,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还如何嚣张。 到那个时候,骆氏的外甥儿也要开始出头了,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自己的外甥爬上大宝呢,并不一定会给骆氏带来多少的助益,带来多少的权势,不过至少能让骆氏再次地屹立在朝堂上。 骆辰逸的要求不算低,当然也不算高,只是这么些年,他都在小心翼翼地谋划着,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至于事情是否能成,那也要看老天爷保佑与否了。 这个世界上,能算计的事情很多,无法算计的事情同样很多,所以骆辰逸想的明白,也并不苛求就是了。 骆辰逸留下了厚厚的折子走了,皇帝带着几分怒火和期待地打开了骆辰逸呈上的这份儿折子,看着上面关于太子表现的记录,皇帝的脸色青青紫紫,煞是好看。 虽然通篇没有一个字儿的指责,可是皇帝还是觉得自己的脸烧的慌,太子简直将自己的脸面给丢光了,他还有脸来告状,他竟然还有脸说别人针对他,对他有误会。 皇帝气的狠了,接下来的几日,对着太子的态度就有些变化,冷落了他不少。 第166节 太子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瞎子,自然是知道骆辰逸告状的事情,他越发地看不上骆家人,包括自己的侧妃也是一个德行,没有一个忠厚之辈,都是奸猾可恶之人。 骆辰逸可是不知道太子对于自己兄妹的评价,否则的话,他肯定是会欢喜的,毕竟这样的评价总比自己熊美食傻子要好听的多。 骆辰逾如今还在侍卫处任职,成为了一品的御前侍卫,骆辰逾的这种不思进取简直令小宋氏丢进了脸面,她本来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能成为呼风唤雨的人物,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能得到无数人关注的那种。 可到底,骆辰逾这些年,一直都在侍卫职位上打转,虽然升为了一品侍卫,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小侍卫罢了,并不似前头那个,这些年简直风光的令人嫉妒,可到底小宋氏也知道如今的自己的闺女在宫中没有娘家支持的话,只怕日子会更加地艰难。所以对着骆辰逸也只能是忍着了,甚至是巴结着了。 这些年,两家人的关系也是因此而好了许多。 还有一件令小宋氏底气不足之事,她的儿子,眼看着快要三十了,可到现在,膝下也只有一女,不管是青离郡主还是后院的小小宋氏,再不然其他的通房们,都没有生剩下一男半女,甚至是连怀孕也没有过。 小宋氏虽然也是在怀疑自己的儿子不行,不能生,可到底也不敢真的就去请了太医来给自己的儿子诊脉,生怕诊断出来的结果她无法接受。 后院的女人们一直喝着苦药汤子调养身子,可这么多年了,大家基本上也已经死心了,尤其是青离郡主,她年纪大了,可身体情况一直都是那样,左右他也有个闺女了,尽管没有儿子也是有些遗憾的,可到底并不似别人那般心焦。 骆辰逾自己在想着,儿子闺女一样的,若是没有儿子,就给闺女招赘,擦亮眼睛,看看如今的静孝公主和大哥,也是过的一样的幸福美满,他反倒是并没有小宋氏所想的那样,去找个孩子过继。 依着他的意思,不想因为得子而使别人失子。 况且,他还有个私心,即便是过继,那也要过继大哥的儿子,他名下有三子,最小的这个便是随着大哥姓骆的,自己的侄子和儿子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自己还活着,为母亲养老送终,等自己老了之后,就让侄子为自己养老送终,即便是不过继问题也不大。 佑安已经是十四五少年人了,他对自己这个做叔叔的还算是敬重,左右骆辰逾不想自己这么大的家业白白地便宜了其他的族人。 骆氏这些年也是正经地出了不少的人才,官场上慢慢地也有骆氏的身影,可到底那些人和自己兄弟不同,巴结奉承自己,为的不过是权势而已。 骆辰逾心高气傲了半辈子,哪里能看得上这些人,所以他和族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骆辰逾的心思别人不知道,知道的青离郡主反而是没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反正不管如何,家中的产业都该是自己闺女的,丈夫有心招赘,有前例放着,她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所以小宋氏想要抱孙子的愿望就一直地这么拖延了下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实现愿望就是了。 当然也是因为宫中还有个骆婉瑜撑着,所以小宋氏在其他人面前的腰板儿还是挺的比较直的。 说句大不敬的,只要太子殿下登基,自家闺女再不行也是贵妃,她名下又有儿子傍身,所以日后骆氏的荣光可不就是落在自家闺女的身上了。 反正太子殿下也没有嫡子,三胞胎出身的外孙有很大的优势 ,外加上骆氏的支持,小宋氏觉得自家闺女成为最后赢家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得不说,小宋氏有些时候的这种思量最是能击中真相的。 没过上几日,皇帝将太子的二子明瑞安排住进了大明宫,说是自己太过寂寞,所以想要养个孩子解闷儿,这话别人能信? 尽管这些日子太子受到了皇帝的冷落,可皇帝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在警告朝臣们。 这是众人的分析,倒也算是。 皇帝虽然对于太子有些失望,可还不至于到废太子的程度。 明瑞住进了皇祖父的大明宫,这是荣宠的同时也是伤害,这一点,不如母妃帮忙分析,他也知道。 这些年因为妹妹明莹的受宠,母妃受到了多少的明枪暗箭,现在再加上自己,只怕母妃的日子更加地不好过了。 明瑞脸上并未有多少的欢喜,反倒是更加地担忧自己的母亲了,她虽然看着冰冷冷的,可是心肠最是柔软不过了,这些年若不是因为自己姐弟三人,母亲的日子不知道过的如何地逍遥呢。 看着儿子进来,骆婉瑜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等她得知儿子要住进大明宫之后,脸上难免地露出了几分失望来,可到底也知道,此事既然皇帝已经下了旨意,那么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不许淘气,那样的地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动的别动,不管是小内侍还是侍女,都万不可生出轻视之心,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同,是伺候你皇祖的。当然,也没有必要太过压抑自己,该如何还是要如何,不能因着权势就远着你皇祖……” “母妃,我都知道的,您放心吧,父亲那边儿您也别担心,不管是装腔作势也好,还是有所图谋也罢,总归他也不会对着儿子那般厌恶了,只是日后为难母妃还要应付他了。” 明瑞对于父母之间的情形了解的清楚明白,对于自家志大才疏的父亲一点儿的好感都没有,甚至是带着鄙夷的,父亲甚至还不如二舅,就更甭提是大舅了。 他的二舅,虽然看着懦弱无用了些,可到底心底清明的,只怕也是为了母亲之故,所以一直都在收敛锋芒,不至于让皇家忌惮骆氏太过,不让自己母子在宫中日子难过罢了。 至于大舅,左右在目前,算是充当了明瑞姐弟父亲的形象和义务,想想大舅的照拂和教育,年方十岁的少年人,已经有了许多许多的心思了。 至于将来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骆婉瑜这里刚叮嘱了儿子几句,就听人传话,说是太子殿下有事儿找小殿下。 明瑞无奈地摇摇头,也只能告别了母妃去找父亲了,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父亲的说辞了,左右就是那点子东西,他说的不烦,自己听的也快要起茧子了。 太子可不知道自家儿子将自己给嫌弃成了渣渣,他这会儿正在想着该如何措辞呢…… 第92章 第92章 明瑞对于这个父亲 ,并没有多少的敬重,虽然表面上看恭敬,可内心到底多少的生疏,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然骆婉瑜也能体察到一些。 可更多的只怕是明莹对于姐姐与兄长的影响,所以明瑞和明莹姐弟仨,打小儿就和这位对着母妃,对着自己姐弟有敌意的父亲不亲。 这么多年多去了,大家也习惯了这种不亲近,看着他宠着太子妃所生的嫡女,侧妃所生的大哥,明瑞姐弟真的是完全不介怀的,反正他们有母亲疼,有舅舅疼,这就足够了。 至于父亲,这皇宫中本就没有亲情,与其将希望放在这种人身上,还不如另谋出路呢,比方说祖父啊,太后娘娘,不仅能让自己兄妹的地位提高,还能让母妃的日子好过一些,尽管因着兄妹三人是三胞胎之事,所以如此这般,风险稍大了些,可与收获相比,还是值得冒险的。 事实证明,三姐弟的这一步棋走的很对,大姐明玉专攻太后,小妹明莹最方便,不过是将孺慕从先帝身上转移到了祖父身上罢了。 明瑞毕竟是男儿,只要不出格,不落后地完成自己的功课即可。 他们母子四人日后在宫中的日子好不好过,完全要看明瑞的发展了,所以他的责任最重,需要做的太多,厚积薄发比较重要。不能耀眼的让人心生忌惮,可也不能太过平庸,让人失望。 这其中该如何把握,也是对明瑞的一种考验了。 作为三姐弟中间的智囊,明莹其实略有不忿的,可谁让世道如此,女子能一展长材的地方实在是太少,所以尽管不甘心自己日后只能嫁人生子,可到底她自己也想不出个什么好的办法来改善女子的地位和处境。 本来在知道自家舅舅是穿越者的时候,她还激动了两下呢,可到底这位舅舅这么多年也并未作出什么太过匪夷所思的之事,明莹已经失望了。 毕竟对方是男人,哪怕入赘了,可也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站在朝堂上,封妻荫子,虽然听着是挺能干的,可明莹总觉得这位穿越者前辈只怕是心里扭曲了,毕竟是赘婿啊,就算是在现代,男人入赘,那也是要被人嫌弃和鄙夷的,总觉得跟吃软饭,吃白饭的没啥差,更何况是古代呢? 对于自家舅舅心里扭曲,所以那位天仙一般的舅母轻易不大出门,只能躲在家中看孩子。 明莹对于黛玉夫妇的相处情形做出了这样的解读来。 既然舅舅已经是那样的情形了,所以更加不会做出“妇女解放”这种惊世骇俗之事了。 她除了遗憾之外,只能将希望寄托自己的弟弟身上,且等着他上位,也许能略略地改善一些女子的地位。 这就是明莹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最大的贡献了。 明玉是个温婉如水,略显安静的小姑娘,虽然她是长姐,可是因为身边人一个比一个有主意,所以并不显得明玉有多么地能耐。 可是能将赵太后哄的眉开眼笑,可见这小姑娘只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内有锦绣,说的便是明玉。 这么会儿胡思乱想的功夫,明瑞已经走到了太子的书房门口,听着奴才地通禀,明瑞心底生了一抹淡淡的嘲讽,不过是托生的好,一生下来就是个嫡子,所以才能坐上太子之位,否则的话,依着父亲的那个蠢样儿和骄狂样儿,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想想这几年因着自己姐弟的受宠,父亲那些明里暗里的指责和打压,明瑞心中更加没有什么孺慕期待了。 这样的不堪之人,只是可怜了自己的母亲。 他宁愿不生在这绿瓦红墙之中,吃糠咽菜,只要母亲幸福即可。 太子殿下看着面庞与自己的侧妃有五六分相似的次子,心中泛起了一股不喜来,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喜怒难辨,明瑞虽然心中腹诽,可面上却保持着几分恭敬,眼底清明地看着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父亲。 父子俩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太子先移开了视线,可复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狠狠地瞪了眼前的明瑞一眼,阴沉着开了口,“你皇祖那里……” 他这一开口,明瑞对于父亲的影响再一次地跌落谷底,看他兀自还喋喋不休,明瑞恨不得能用自己的帕子塞住了他的嘴巴,然而那不过是幻想而已。 太子说到了激愤之处,唾沫星子乱溅,明瑞感受到了自己脸上的冰凉,他已经快要忍耐不下去了,恰在这时,太子身边的大太监走了进来,对着自己的主子禀道,“大殿下求见——” 明瑞这是无数次地对于这个拯救自己出水深火热之中的兄长生出了感激之意,每次都是这么火急火燎,每次都是这么顺心人意,简直不能再让人满意了。 听着自己的长子来了,太子表现的截然不同,满脸欢喜地让他进来了,明瑞心里到底也是有几分不好受的,毕竟他也是自己的父亲,如此这般明晃晃的区别对待,不喜欢自己姐弟,他如何又能欢喜的起来? 明瑞脸上一闪而逝的黯然太子自然是觑了个正着,他越发地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策略是对的了,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骆氏母子在这宫中的日子不好过,那么他就满意了。 谁让骆氏简直太不识趣儿,她和她娘家,反正没有一个好东西。 太子殿下想想这几年骆氏对于自己的百般慢待和羞辱,简直怒火中烧,且等着,一旦自己登上了那个位置,便是骆氏覆灭之时。 太子带着几分愤恨,咬牙切齿地想到。 明瑞看着自己的大哥进来,自然是退让到了一边儿,看着他们父子在自己面前演这种父子情深,父慈子孝的大戏,心中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儿。 大哥虽然表面上装的不错,可到底年纪还小,不大一阵子就彻底地暴露了,这父子俩感情好倒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谁都愿意看到一个类自己的“优秀”孩子。 所以明瑞从来都不将这个名义上的大哥放在心上,从来都不觉得他会是自己的威胁。 哪怕他是父亲的长子呢。 有了心肝儿在身旁,太子对着次子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严厉地道,“行了,你且回去吧,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可要记住了,好生地办,否则的话我打断你的腿,简直不孝子,少往后院跑,少跟你那个娘相处,成日里冷冰冰的,谁稀罕看她那张冷脸……” 前面几句明瑞还能忍受,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母妃,再看着大哥似笑非笑的德行,他忍不住地攥紧了袖筒中的拳头,认真地应了一声儿,然后转身出去了。 骆辰逸看着带着一身戾气的明瑞,双眼微眯, “所以你又能如何呢?如今殿下您不过是十岁稚子罢了,别说是其他,便是殿下自己都要人护着,若不是侧妃娘娘明里暗里的保护,这么多年,殿下所遭受的那些算计,不死只怕也要脱层皮了,更别说是你们姐弟平安长成了。” “我……可是总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总有法子的,我要强大起来,至少不能让母妃受辱!” 明瑞如同困兽一般,一脸愤恨地对骆辰逸道。 “大舅,求您教我!” 看着少年人已经学会在自己面前耍心眼,使手段了,骆辰逸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惆怅了。 “殿下,你现在该做的就跟着文武先生们好生学习,至于别的,顺其自然。” 虽然是心疼在宫中的骆婉瑜,可到底骆辰逸也不会将自己,不会将林家与骆氏陷入到这种处境中,夺嫡这种事情,无论成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别瞧着现在明瑞对着自己依赖,对着骆氏也是全方位的信任。 可人心易变,骆辰逸永远都不会让骆氏和林家陷入到那种地步,被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帝王忌惮,防备,下手铲除。 那样的话,不仅悲哀,而且自己还会是林家和骆氏的罪人。 所以不管是林家还是骆氏,都不会,至少表面上都不会牵扯进夺嫡的这个漩涡之中。 哪怕骆氏没有选择,只能支持明瑞。 可表面上,骆氏永远都只能是帝党,只支持和拥护高高在上的那位。 明瑞闻言,小脸上儿上露出一抹失望和迷茫来,到底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骆辰逸还是有那么几分的不忍,放缓了语气,对着他道,“殿下如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毕竟上面还有皇上呢,皇上总不会让殿下平白无故地受了委屈的。” 明瑞尽管还不完全懂,可到底是在宫中熏陶出来的,略有所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纵然不明白,回去之后姐弟几个再商量,再分析,可一定不能让大舅看扁了。 骆辰逸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反正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其他的,就看明瑞自己的了。 若真的不堪造就,还不如早早地就放弃,骆氏是绝对不会跌落这个大坑的,自己兄弟几个努力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都要白白地放弃了不成? 说句不好听的,皇帝可能换人做,可骆氏还是需要继续地传承下去的,所以对着自家的小外甥儿,骆辰逸就算是目前心疼他,可是该狠心放弃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 日后护着他们母子四人平安度日,这算是底线。 第167节 明瑞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难免失望,神色低落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三姐弟基本上每天都会在傍晚晚饭前聚集在一起,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聊聊心中的困惑。 明瑞对着姐姐和小妹说了今日发生之事,看着她俩一脸的平静,一点儿激愤都没有,心中顿时觉得不痛快了,“大姐,小妹你们怎么能无动于衷?难道继续要母妃煎熬吗?” “所以你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明玉看着弟弟这般沉不住气,淡淡地道。 她和明莹都是女儿家,所以比起明瑞这个五岁就搬离去了前院儿的男子更加知道母妃的不易,这么多年,若不是骆氏和大舅明里暗里的照顾,只怕母妃过的更不容易。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明瑞,求人不如求己,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些道理你明明都知道的,作为母妃的儿子,你竟然想着永远地依靠别人,这不得不说,你这样,很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失望。” 明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她有些不忿自己比明瑞晚生那么点子的时间,所以只要恼了,肯定是不会叫哥哥的,都是直接“明瑞”、“明瑞”地叫。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们不觉得大舅太过滑头了些?明明骆氏有能力照拂母妃的……” 明瑞心里不痛快,这话语自然就有些不好听,明玉和明莹两人同时失望地摇摇头。 看着她俩的这个动作,明瑞倒是有些慌张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也并不是真的就在埋怨大舅 ,不过是抱怨两句而已。” “明瑞,你觉得若是没有大舅和骆氏的帮衬,母妃和咱们三人的处境会如何?” 明莹懒得和他说话,明玉却不同,许是因为长姐之故,所以她更加地有耐心,哪怕兄妹三人都是一般儿大。 “所以大姐你的意思是……” 看着明瑞满脸的兴奋,明莹翻了个白眼,恨声道, “不然你以为呢?若母妃不是出身骆氏,这些年只怕是要被人给挤兑死了,若不是前朝有二堂舅,有大舅的话,你以为你还能有时间废话连篇,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不得不说,若是给大舅知道了你的这份儿心思的话,他只怕要伤心了,恁谁,掏心掏肺地这么多年下来,不但没有感激,竟然还生出了怨怼来,大舅不伤心才怪呢。” “明莹,怎么和你哥哥说话呢?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不改改,且看母妃怎么收拾你!” 看着明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明玉说教了明莹两句,算是给明瑞一个台阶下。 兄妹俩自然明白明玉这般说话的缘由,一个虽然不忿,可到底住嘴了,另一个更是增添了几分讪讪之色。 “既然你明白过来了,就说明你还没有蠢到家,待人以诚,这是你目前唯一可以做的,千万别想着在大舅跟前耍心眼儿,依着母妃的性子,你也能推断出来,大舅只怕也是一般,对着爱耍小聪明的一般都是敬而远之的,明瑞,你可别让大舅失望,否则的话,母妃肯定饶不了你。” 明玉看着弟弟,很是严肃地道。 “大姐,我知道了,日后再不敢了,我只恨自己年弱,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罢。总有那么一日的,我不会让母妃看任何人的眼色,听任何人的嫌弃!” 明瑞这么大喇喇的野心,这是第一次显露出来,姐妹俩都没有接话…… 骆辰逸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家,看着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的儿子,心中满意不已,再想想妻子这几日念叨着儿媳的人选,他又忍不住地有些头疼了。 骆婉慧想将顾云嫁给佑宁,可是血缘太近了些,近亲结婚的危害别人不知道,自己难道还能不知道了? 万一生出个小傻子来,可该如何是好? 所以骆辰逸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自家妹子的提议,因着这个,骆婉慧还和自家哥哥生气了好几个月,最后骆辰逸亲自地上门解释了一番之后,骆婉慧虽然心中还是不痛快,可到底也放弃了亲上加亲的打算。 孩子们渐大了,自然是需要赶紧地相看,说亲了,毕竟好闺女,好儿郎真的不多。 最后,顾子言看上了神武将军冯紫英的长子,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有战功在身,能配得上自己的闺女。 可毕竟不过是个意想,两家想要说亲,涉及的事情不少呢,所以还这么拖着,并未有进一步的进展。 黛玉也是在操心佑宁和佑安的将来,佑宁到底还好说,毕竟是男儿家,娶个不好的媳妇儿进门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佑安不同,姑娘家的终身大事儿,选不好的话,只怕是一辈子就要毁了。 再说了,林家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黛玉更加不想委屈了她,所以这个人选自然是要更加地慎重了。 佑宁能拖,可十四岁,马上及笄的佑安可拖不下去了,所以久不出门应酬的黛玉不仅在自家举办了两次的花会,又带着闺女去外面了几次。 林家“重女轻男”的规矩早就传遍了京城,所以不少人在知道林家有意为女儿说亲之后,都开始盘算了。 纵然自己家没有太好的人选,可是亲戚家呢? 若是真的能和林家有了关系,彼此之间有了往来的话,想想吧…… 黛玉这下子算是彻底地忙了起来,只一天,她就见了三五个媒婆,听着官媒将这家,那家的公子夸成了一朵花儿,黛玉只想翻白眼,要论起来,自己的儿子才算是最优秀的好吗? 孔家旁支的弟子,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是孔家内宅就让黛玉有些不放心了,毕竟霍玲珑的性子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和么多年下来,霍玲珑的风评不错,可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谁知道具体会是个什么模样。 黛玉歪在榻上,心中绸缪对比着,可好半天了,还是拿不定主意。实在不行的话,再和丈夫商量商量,看他那边儿有什么好的人选么。 黛玉这么一出神儿,骆辰逸站在那儿好半天了她才发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儿?吓死人了!” 听着黛玉的嗔怪,再看着她眼角淡淡地生出了皱纹来,骆辰逸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柔情来,孩子们渐渐长大,他们夫妻俩也在慢慢地老去,白头偕老似乎并不是一句美好的祝词。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儿。” 骆辰逸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对着黛玉道。 “还不是孩子们的事儿,一个两个的也都大了,可不算是媳妇儿还是女婿,可都不好找啊,纵然咱们的儿子闺女不算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可到底是我贪心想要找个四角俱全的,你说该如何是好?” 黛玉在丈夫跟前,一点儿也不想掩饰自己的贪心,问道。 “还能如何?慢慢找吧,卫家的孩子呢?我瞧着还不错,他们家的家风甚好,闺女嫁进去也不怕受委屈的。” 这个卫家说的就是卫若兰的卫家,他们家也算是宗亲,卫若兰娶了当今的妹妹,正经的驸马。平时也算是小有往来,虽然交情不深,可到底还是能聊上几句,大致地知道他家家风规矩不错,孩子教养的也挺好。 “到底是高门大户,佑安嫁进去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黛玉想想,还是带着几分担忧地问道。 “左右都一样,反正大哥介绍的那几个所谓的书香门第,我可是一个都瞧不上,不过是端着架子的穷酸罢了,还一副清高看不起人的模样,没的令人恶心。” 骆辰逸对着自家妻子吐槽道。 “大伯多年不再京城,不了解情况也是有的,左右也是大伯和大嫂的一番好心,你这样可别让大伯伤心。” 黛玉尽管心中也不满意,可到底也知道疏不间亲的,所以劝着丈夫别生气,不至于的。 “我也知道,不过是气不过罢了,竟然想着算计咱们家,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心思,佑宁的可以再往后推推,可是佑安的还是早早地定下来吧,省的再让小人算计了。” 骆辰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妻子道。 听他说的郑重,黛玉也就连忙地答应了下来。 最后,考虑到佑安的性子,黛玉觉得,也许从勋贵和武将圈子里找,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骆辰逸自己也是在发愁,自家闺女,他舍不得早嫁,可也不敢再拖延下去,否则的话…… 可万万没想到,皇帝还是插手了。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可是难道还有骆辰逸拒绝的余地吗? 是皇帝的弟弟,先帝走了之后,这位小王爷就一直养在太后跟前,不爱文,不好武的,最想干的事情就是跟徐霞客一般,走遍明川大山,游历天下。 皇帝对着这个小兄弟也算是纵容,基本上当成儿子养的,又是因着赵太后养大的,所以多照看了几分。 “爱卿啊,实在不是朕为难你,不是是太后纵着他,朕也是无能为力。” 骆辰逸想想,只觉得头疼,自己的妹子嫁给了太子,自己的闺女许给了皇帝的弟弟,这辈分可该怎么算? 以后让闺女和婉瑜见面了该如何相处? 骆辰逸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皇帝自己也是傻眼了,所以说啊,这皇宫永远都是最乱的,简直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才好了。 这个世界上最讲规矩和最不讲规矩的永远都是皇宫。 成功地为难住了皇帝之后,骆辰逸心情很是不好地回去了。 即便是为难住了皇帝又如何? 只怕闺女的亲事儿就要这么地定下来了,想想那位小王爷,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黛玉听了丈夫之言,两眼一翻,直接地晕了过去。 林家好久没有没有出现过的慌乱再次的上演了,上上下下都是慌乱不已,大家忧心忡忡地地等待着太医的到来。 骆辰逸也是慌张不已,尽管妻子的身子骨较弱,可到底经过这么多年的保养和调养,一直都算是不错的,可是今天这是…… 骆辰逸这些年也未放下自己的医术,可是此刻,他双手颤抖,完全不敢自己替黛玉诊脉。 咬着自己的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骆辰逸这才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了黛玉的手腕上。 可是……这是…… 骆辰逸的脸上喜忧难辨,看的一旁几个孩子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父亲,太医来了——” 佑宁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进来。 “快请。” 骆辰逸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高声道。 佑安自己快步地进了屏风后面,却也已经镇定下来了,毕竟有父亲在,有太医在的,母亲一定会平安无事。 不得不说,尽管孩子们都是极为地崇拜和相信自家的父亲,可佑安因为父亲的宠爱,所以更甚,完全没有怀疑过他。 这对与骆辰逸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成就。 太医的诊断倒是完全的喜色,毕竟依着静孝公主的年岁,能有身孕,确实是一件喜事。 “恭喜驸马,公主这是有了身孕,日子还浅,公主最近又略略地劳累了些,所以才会晕倒,好生休息几日,问题不大。” 骆辰逸到底也没办法像太医一样欢喜,看着傻眼了的孩子们,对着佑宁道,“带着你弟弟先回去吧,你母亲这里有我呢!” 佑宁看着嘴巴张的能塞进去小鸡子的两个双胞胎傻弟弟,虽然心中还忧心母亲,可到底也知道轻重,所以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不过他心中在想,这次母亲不会又生出两个孩子来吧? 如果是妹妹的话就好了,省的都是弟弟,看着就烦,皮猴子一样,成天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佑平和佑和虽然对着这种将自己兄弟俩不当大人看待之事很是不爽,可到底是父亲吩咐下来的,又是大哥亲自嘱托的,自然是不敢有质疑,乖乖儿地跟着内院的婆子走了。 他俩马上就要七岁了,明年就要搬出去了,本来没有危机感的兄弟俩顿时生出了无限的惆怅来,这有了新的弟弟妹妹,父母和哥哥姐姐,是不是就不会疼自己了? 想想他俩几次差点儿将府中给毁了的壮观之举,兄弟俩更加地担心了。 等骆辰逸仔细地问过了太医各种忌讳注意的事项之后,黛玉也是悠悠醒转,一脸茫然地对着守在自己床边的闺女道,“我这是怎么了?” “阿娘,您又有了,父亲才刚刚送走了太医。” 黛玉闻言,也是傻眼了,自己儿子要娶亲,闺女要嫁人,自己也马上要四十的人了,竟然有了身子? “行了,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第168节 黛玉觉得自己真心是无法冷静下来,对着佑安吩咐道。 佑安虽然担心,可也知道母亲的性子,站起来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走了。 在门口时,遇上了自家父亲,骆辰逸听了佑安的担忧,对着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我忙着衙门里的事情,你大哥又要读书,又要忙着前面,只能辛苦咱们安安了,明日我去请你姑母过来帮衬几日,你瞧着可好?” “姑妈家只怕也不得闲,请了表妹过来就成。我虽然拙些,可到底也跟着太太学了这么多年,应该问题不大。” 佑安是个很有主见的,对着父亲建议道。 “那也成,明日打发几个妥当人去接了你表妹过来,辛苦你们了。” 骆辰逸倒也不勉强,知道自家闺女能干,所以点头应下了。 林佑安和顾云之间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以往还曾想着让表妹给自己做嫂嫂的,可惜后来,父母之间没有这个意向,她也只能放弃了。 骆辰逸看着满脸懊恼的黛玉,生出了几分怜惜之心来, “你若是不想生,咱们索性趁着月份小,别要了?” “这是什么话?孩子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世上,你这当爹的如何能这般地狠心?” 这下子,黛玉倒是不满意了,柳眉倒竖,对着骆辰逸问道。 “我有些担心,你的身体这几年一直就不大好,女人产育几乎是要了半条命一样,我怕……” 骆辰逸难得的在妻子面前露出了几分脆弱来,喃喃地道。 “何至于此?我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了,没有大碍的,以前你不同意让佑平和佑和姓骆,可是这次呢,不管是一个还是两个,都随了我,让他们姓骆吧,可好?” 黛玉想想往事,对着骆辰逸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孩子们都是你我的骨肉,姓林姓骆的又有什么区别?可让小的该怎么想?是不是?我还是那个话,姓什么都是咱们的孩子,难道他们还能真的回了骆家不成?到了那个时候,你不定多么伤心呢。至于二弟那儿,他自己想的开,想给侄女儿招赘,你又何必呢?” 骆辰逸一直想的通透,子嗣血脉啊这些的,他是真的不在乎。 之前他本来就没有多么的喜欢孩子,不过是因着自己的骨血,骨肉亲情外加上责任感,所以他只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而已,也不知道到底哪里让黛玉误会了,总是对着自己带着一份儿歉疚。 骆辰逸之前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可没想到,黛玉竟然还没有死心。 “好吧,随你吧,我只是……” 黛玉也知道丈夫的性子,虽然看着柔和的,可最是固执不过。 “行了,好生地休息,从明日起,内院的事情交给闺女,外院的事情交给儿子,你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儿地养着身子,太医说你的身子有些弱。” 骆辰逸翻了个白眼,对着她叮嘱道。 “可佑安的事情该如何?总要开始准备了的!” 虽然旨意还没降,可是黛玉和骆辰逸也是知道,此事就这么地定下来了,肯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你放心吧,我去请旨,索性借着你产育,将此事往后拖上几年,闺女还小,我不想让她早早地嫁出去,能拖到十七八的最好了。” 骆辰逸对着妻子道。 “这样倒也好,毕竟皇家的规矩多,佑安又是给咱们宠着长大的,趁着这个时间,再好生地教育闺女几年也好。” 黛玉忧心忡忡地道。 “咱们闺女哪儿不好了?这样就成的,你也别担心了,佑安虽然看着粗疏,可她比谁都精明,绝对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这几个孩子中,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佑安了。” 佑安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骆辰逸最是知道她性子的,才不担心呢。 “好吧,你闺女还不都是给你宠坏的,还好上面没有婆婆,也没有小姑子,小叔子地需要照拂,否则的话,佑安不定怎么辛苦呢!” 骆辰逸闻言,也是点点头, “是呀,也只能朝着好的一面想了,毕竟是皇家,规矩在哪儿摆着,只要佑安在圈子里行事,小王爷也是个不爱掺和这些那些的,日后带着闺女天南地北地去走走,日子其实也是逍遥自在的很呢,是不是?” 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似乎又是在说服妻子,夫妇俩总算是接受了这桩喜事儿。 不接受也没有法子不是…… 第93章 第93章 皇帝赐婚林氏佑安的消息传开之后,许多人家都是一脸的懊恼和悔色,下手的迟了啊,所以才让皇家又占了便宜去。 不过因着静孝公主又有了身孕之故,所以听说那位耳根子软,惧内的驸马爷已经跟皇帝请旨,将婚事推迟到两年后了,毕竟产育需要大半年,林氏佑安的嫁妆也得费些功夫准备的,所以两年的功夫并不宽裕。 当然,毕竟这位顺承小王爷是当今的亲弟弟,王爷娶妻,自然是有许多的皇家规矩的,这样那样的程序走下来,那也得要个一两年的,所以等着佑安成亲,总算是度过了骆辰逸心里底线,只要过了十八岁,算是成年人了即可。 纵然大家嘴上都说静孝驸马没有男儿气概,到底是个入赘的,即便是再有才华,位高权重,可到底在家里还是直不起腰来,是个“老婆奴”,可不知道有多少的贵妇嘴上附和着丈夫之言,心中羡慕着静孝公主的生活,想想她这么多年后院都是清清静静的,这样大的年纪了,竟然又一次地怀孕了,可见夫妻二人的感情有多好。 再想想,静孝公主的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女双全,谁不羡慕? 也是因为静孝驸马带来的影响力,所以赘婿的处境好了许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很多的人家,也是渐渐地能接受招赘的这种情况了,并不执意非得要过继个儿子来,女婿是半子,果然选的好了,若是能如同林骆辰逸这般能耐和出息,自家岂不是就能发扬光大? 尽管也是知道,如同静孝驸马这样的人物那是万一挑一,几百年也未必会出现一个的,可大家还是带着这种期许的。 骆辰逾便是其中的一位,这些年,他也在留意着,想要给自家姑娘招赘,外面也是培养着几个,若是到时候没有办法,就从自己收留的这些孤儿中找出来一个,然后娶了自家姑娘,入赘二房得啦。 当然了,对于自家姑娘的培养,骆辰逾一直都抓的很紧,万一自己眼拙,找了个白眼狼呢? 到时候吃亏受欺负的肯定就是自家闺女了,所以骆辰逾也只能将闺女教导的彪悍些,让她能自己立起来,这样才不怕吃亏。 对于骆辰逾的这种打算,骆辰逸不置可否,虽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了,可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又是什么情况,所以这样做,谁也不知道将来的好坏,不过骆辰逾一片慈父心肠,骆辰逸也就懒得说了。 兄弟几个趁着休沐日,总算是又聚集到了一起,这些年,随着骆辰逸和骆辰迈两人的步步高升,几兄弟之间的差距也是越拉越大,可别人眼中看着不上进的骆辰逾倒是没了少年时期的义愤,整个人变的平和许多,完全不去嫉妒自己的兄弟位高权重,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卫首领。 他不在乎自己的情形,平日里聊起自己的两位兄长时,任何时候都是一脸的骄傲和自豪,尽管也有人酸骆辰逾不思进取,自己又虚伪不堪,可骆辰逾还是老样子,不骄不躁,对着这些闲言碎语直接地就当是没听到一般,过耳不闻的状况。 这么多年下来,即便是骆辰逾再怎么能装,大家也不能再说点儿什么了,毕竟能装上这么多年,也算是能耐呢。 “所以陛下这是慢慢地消除骆氏的影响力,是不是?不过对于佑安来说,这位小王爷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留着一把络腮胡的骆辰迈对着自家四弟问道。 “也算是吧,毕竟骆氏这几年风头不算小了,大哥在江南风生水起,骆氏学院教导出来的学子不老少已经渐渐地走进官场了,虽然如今大多数都是官小位卑,牵扯到他们后面的家族,到底也算的上是一股子不小的势力了,所以皇帝有所忌惮,也可以理解。” 骆辰逸淡淡地对着自家二哥道。 “这样下去,会不会不大好?” 骆辰逾这些年虽然职位没有多少的长进,可并不代表他对于朝堂上的局势不明白,反倒是因着不在局中,他比谁都更加地清明些。 带着几分迟疑,对着两位兄长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不过只怕要委屈大哥了。” 骆辰迈对着两位堂弟道,毕竟这种情形,他们兄弟当初就预见过,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多年的未雨绸缪,现在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大哥愿意回京?” 骆辰逸对着骆辰迈问道。 “他当然愿意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者说了,侄子侄女儿都已经成家了,大哥和大嫂回京养老也挺好的,离开了江南,对于大哥来说也挺好。” 骆辰迈皱着眉头,对着两位兄弟道。 “是挺好的,至少大哥也能继续收徒教书,也不会逼着他放下这么多年的事业。” 骆辰逾也是一脸的感慨,对着两位兄长说道。 “你自己呢?有没有想要外放,大哥离开了江南,你外放江南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毕竟文武殊途,陛下心胸宽广,不会有多余心思的。” 骆辰迈问道。 自家兄弟窝在京城这么多年,骆辰迈其实也是有些心疼和羡慕的。 心疼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骆辰迈基本上没有进入过权力的中枢,一辈子只怕也就这样了,羡慕的是,侍卫处的工作毕竟轻松自在许多,人事倾轧的情况并不严重,所以骆辰逾的日子也是清闲自在的多。 所以现在到底该如何,还是需要骆辰逾自己选择的。 “若是能回杭州的话,我也希望能外放,若是不行,那就算了,我想护送母亲回去一趟,她年纪大了,故土难离,这些日子见天儿地说着自己梦见了杭州的山山水水,所以若是能有机会,倒是可以考虑。” 骆辰逾一脸惆怅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我就去想法子试试看,左右不着急,得等到大哥回京了再筹谋。” 骆辰迈算是应承了下来,对着他说道。 兄弟之间又聊了几句孩子们的是是非非,听说女眷们那边儿散了,骆辰迈兄弟俩便起身告辞了。 毕竟黛玉现在有身孕,不能太过劳累,所以骆辰逸也没有留人,让两家走了。 骆家的事情自然有骆家人自己操心,林家的事情在自己还未阖眼之前,自然是需要自己操心的,骆辰逸自己心中带着几分惆怅地进了内院儿,这些日子,两个小的已经由着佑安安排,搬去了外院,内院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虽然适合黛玉养胎,可黛玉还是牵挂着两个小的,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每天总是要打发人去外面问上几次,晓得两个小的一切都好后,方能放心。 佑安虽然不能理解母亲到底在担心什么,可还是明智地放弃了追问,左右不是太太不放心自己和表妹管家的能耐就好了。 顾云来了林家,成日地和表姐厮混在一起,简直欢喜坏了,在大舅家和在自己家并不同,这里更自由,长辈也会征询她们的意见,并不跟自己的父母一般,总是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然后什么事情都不让自己干,再不然就是他们早就决定好了,然后不过是知会自己一声儿罢了。 顾云虽然不大,可顾子言和骆婉慧已经为她相看好了人家,冯家的公子虽然听着不错,可到底没见过面,没相处过,她心里也是各种的没底。 不过听了顾辉之言,晓得他并非酒囊饭袋,手上的功夫和兵法便是傲气如顾辉,也是佩服的,顾云心中又多了几分憧憬。 少女怀、春,如诗如画,美好的一塌糊涂~ 尽管说的是来帮衬表姐几日的,可是因着表姐能干,林家的一切自有规矩,所以顾云在林家的日子清闲自在的多,她几乎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简直再舒服也没有了,住的久了,顾云甚至是生出了几分不想家去的念头,可终究不敢表露出来。 骆婉慧顾子言夫妇俩也是四个孩子,两个闺女,两个儿子,都是一男一女地错开,顾子言对着两个儿子严厉,骆婉慧对着两个闺女严厉,分工明确,生怕自家孩子给惯坏了,成了纨绔,那样的话,如何对得起顾氏的列祖列宗。 两个儿子也是一文一武地教导着,长子是没的选择,只能从武,小的这个就全凭他的兴趣了,许是受到了舅舅家这边儿的影响,所以顾家的小子顾煌最爱的便是读书,打小儿地立志要考状元,要跨马游街,反正这些年也是找了名师教导着,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情形。 孩子们渐大,催的他们似乎更老了,骆辰逸甚至是内心生出了几分苍凉来,他两辈子下来,也是过了六十的人了,所以沧桑些也能说的过去。 不过不知是为着什么,反正三十多的骆辰逸面相上也是比其他人显得年轻,大家打趣他少兴些,骆辰逸自己还觉得骄傲呢。 可现在呢,发现妻子因着自己脸上长斑,身材走形而产生的烦恼之后,骆辰逸倒也是有些烦恼了。 若不是自己无法忍受涂脂抹粉的,也许可以尝试着让人将自己画的老态一些,可一个大男人,脸上涂涂抹抹的,骆辰逸真心是有些受不了,虽然时下不涂脂抹粉的男人才算是少数,才是奇葩异类,可到底自己还是有几分心理障碍的。 至于黛玉那儿,他也只能装作不知,省的她再胡思乱想。 怀孕的女人心思敏感,容易胡思乱想,反正骆辰逸能做的就是尽力地关心她,陪伴她。 第169节 他本来的交际活动就不多,现在又因着黛玉的身孕,所以基本上就完全地没了交际,基本上每天都是早早地离开衙门,然后家去了。 作为户部尚书,需要他动手的事情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别人做好了,然后他复查一下,没问题了就成。 真正需要他做的,便是皇帝亲口吩咐下来的这些那些的,非得他亲自去做。 不过他手底下也是养着三五位的幕僚文书的,所以这些事儿基本上都是底下人做好了之后,骆辰逸再汇总了即可。 团队的力量永远都要比个人的力量大,所以骆辰逸为自己培养了一个强有力的团队,有这些人的帮衬,他应对起来永远都是游刃有余,永远都是不疾不徐,这样的气度也是令外人佩服的,可是大家并不知道,自己能有今日,到底付出了多少。 所有人都只看到自己的风光,可没想过自己付出了多少,这样羡慕嫉妒恨的言辞骆辰逸听过了之后也就当是耳边风,直接不去理会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这样的人,只盯着别人的风光羡慕嫉妒,可从来不会想着自己去努力,去提高自身,反倒是觉得别人位高权重,定然是靠着裙带关系,定然是因为种种的钻营,定然是因为谄媚权贵,定然是佞幸之臣,瞒骗君王。 骆辰逸有些时候想想也是挺骄傲的,誉满天下,谤满天下,可不正是许多人所追求的吗? 自己年纪轻轻地就达成了这样的成就,是不是可以回家退休去了? 想想即将卸任退休的大兄,骆辰逸倒是生出了几分羡慕来。 复又过了三五月,黛玉的这一胎总算是稳固了,她也减少了在床上休养的时间,慢慢地能在花园子里晃悠晃悠了。 她能下地行动了,顾云也要结束了自己的舅家之行,待了将近半年的时间,顾云也是有些想家的,虽然回去了几次,可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想念的,骆辰逸亲自地将外甥女儿送回了顾家。 黛玉又准备了一套红石榴的首饰,送给了外甥女儿,算是自己给的谢礼,顾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到底因为首饰太漂亮,基本上没法子抵抗,所以顾云就厚着脸皮给收下了。 骆婉慧也是有一阵子没看到大哥了,虽然也担心嫂子,可到底还是留了大哥在家里用饭。 骆辰逸不好拂了妹子的好意,便应了下来。 这顿饭菜吃的倒是听让骆辰逸满足的,毕竟因着黛玉怀孕,所以家中的一切都是以黛玉的口味为主,骆辰逸并不挑食,又是要陪着黛玉一起同甘共苦,所以骆辰逸的嘴巴里不然是没滋没味儿,不然就是奇奇怪怪的味道,孕妇喜好永远摸不准,哪怕黛玉这是第三次有了身孕,可骆辰逸这个做丈夫的还是弄不明白何以她的口味如此多变。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陪着自家娘子一起同甘共苦,其实说起来,也算不上是完全的共苦。 据说男人蛋碎了时的那个疼痛才能赶上女人产育之痛的程度,骆辰逸虽然没有品尝蛋碎的滋味儿,可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当然,对于和他比喻产育之痛的那位太医,骆辰逸差点儿就绝交了,什么人嘛,给自己留下了浓浓的心理阴影,他自己反倒是没事儿人一般,着实是太不厚道了。 他越发地疼爱自家妻子,女人简直是太伟大了。 骆辰逸的这种种改变,黛玉自然是看在眼里,乐在心中的,女人的青春短暂,韶华易逝。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黛玉看着越发出众,气度俨然的丈夫,再看看自己眼角嘴角淡淡的细纹,心中自然是有些想法的,两人明明没差着几岁,自己又是勤加保养,可还是出现了要让自己崩溃的一面。 可是丈夫呢? 却是瞧着越来越有味道了,看着那些小丫头看着丈夫时不经意间露出的痴迷表情,黛玉只觉得心中堵得慌。 她自己如此的表现,等她自己察觉了之后,顿时生出了几分自厌之心,现在她有了身孕,这些花啊,粉的又不能擦,看着脸上的斑痕,黛玉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可因自己怀孕,林家就没人用这些脂粉,可黛玉心中还是觉得不舒服,身边的小丫头们正当时呢,即便是清水净面,素面朝天,可弹泽莹润的肌肤还是令她心中泛堵。 黛玉更是因着自己的这些小心思,羞愧的无地自容。夫妻二人这么多年,丈夫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好、色与否,难道自己就不了解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给丈夫足够的信任,这两年总不让这些年轻的小丫头伺候他,也不知道丈夫知道与否,可黛玉仍旧是羞愧难当。 在外面的骆辰逸听着妹子半真半假的感慨,也是一脸的错愕,所以黛玉这些日子情绪起伏不定,很多时候的低落,就是因为这些狗x倒灶之事? 看着温文尔雅,气度从容的兄长这般地气急败坏,没了形象,骆婉慧淡淡地笑了,在笑了同时她自己也是有些戚戚然,有感同身受的凄苦。 她与丈夫之间,虽然外界知道的也是恩爱夫妻,可到底这几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如以前浓烈了,察觉到了丈夫的变化之后,骆婉慧更对的将自己的感情和注意力放在了几个孩子的身上,减少了对于丈夫的付出,这样的话,纵然丈夫身边出现了新人,她也不会那么伤心。 气恼的骆辰逸看着一脸心酸的妹子,心下一动,可毕竟涉及到人家夫妻的私情,自己似乎也不好发问。 骆婉慧其实对于丈夫是感激的,能包容自己这么多年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所以他现在变心了,她也能理解,尽管无法学着别的女人那般贤惠大度为丈夫安排新人,可骆婉慧告诫过自己,只要他自己提出来,有了人选,哪怕是看上了自己身边的丫头,自己也不会阻拦的。 这些丫头中,不乏有小心思的,只要顾子言想,肯定会有愿意的,所以骆婉慧这两年也学着别人,开始吃斋念佛了,她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不想让自己变的面目可憎,所以只能用这种法子。 至于丈夫是个什么心思,心烦意乱之下,她也从来没去探究过,其实她也是怕自己伤心的,怕别人,更怕自己探究到了自己的真心,那样太过被动,太过卑微,骆婉慧完全不想如此,她永远都不想要将自己陷入到那种可怕的境地中去,不能让自己因为爱上了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就要低人一头,就要卑微。 骆婉慧的心思骆辰逸尽管猜不出来,可是她心酸难看的表情还是让骆辰逸心中很不好受,顾子言这个妹夫,这么多年下来,说实话,他是很满意的,完全挑不出来毛病,顾子言也从不出现在欢场上,和同僚之间的应酬也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陪在家中。 依着外人看,这就是和睦幸福的一家人。 可到底不是局中人,所以骆辰逸也无法揣摩他们之间的相处情况,也不了解他们是否真的恩爱还是做戏给别人看,婚姻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骆辰逸这般想着,劝说妹子的言语也只能憋在喉间,心中尽管不痛快,可也不知道如今的这种情况该怨谁了。 “唉,若是当初……都是哥哥之过!” 骆辰逸感慨了这么一句,骆婉慧便是明白哥哥的言下之意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似乎是不愿意自己失态,她背过身去,哑着嗓子,喃喃地道,“我宁愿自己永远别嫁人,永远地赖在哥哥身边,当个小丫头,多好……” “这可不是傻话么,哪里有姑娘家能用永远不嫁人的……” 骆辰逸看着她难得的孩子气,也是因为气氛太过沉重,所以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哥哥,是呀,现在这样挺好的,他对我也算是掏心掏肺,一片赤忱了,又有几个孩子,我已经比别人幸福很多了,贪心不足,只怕老天爷也要看不过去的。哥哥放心吧,我很好,不过是一时之间,话赶话罢了,现在几个孩子也渐大了,以后孩子们嫁娶之后,我就去京郊的别院住着去,当年大伯都喜欢那个地界儿,这些年,我也是越来越喜欢了,朗阔,天然,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骆婉慧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一脸向往地说着自己的心愿,可骆辰逸还是觉得心酸。 自己当年的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迷茫了的骆辰逸在离开顾家时,看着坐在府门口,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的顾子言时,两人这是第一次相顾无言。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骆辰逸嘴巴嚅动了两下,可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能长叹一声,嘱咐他道。 “大哥,慢走。” 顾子言虽然也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看着大舅兄满脸的疲惫,自己也只能将一腔的心事再次地遮住,淡淡地道。 这个家,越来越少了让自己依恋的地方了,有个似乎永远都捂不热的妻子,顾子言觉得自己也是迷茫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就在自己怀里的人,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她永远都和自己保持着距离,永远都离自己很远。 看着她面对几个孩子时的笑颜,和面对自己时,那是不一样的。 顾子言也觉得自己委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成婚也快十年了,孩子也生了四个了,可他自己还是弄不清楚自己妻子的心思,在觉得自己不中用,觉得失败的同时,顾子言也只觉得浑身累的不行,提不起劲儿来。 “过几日,咱们去京郊的别院住上一阵子吧,我请假几日,就咱们俩,别带着孩子,家里的事儿就交给云儿和辉儿,我这腿又有些不得劲儿了……” 吃完了饭之后,顾子言看着端着茶水,一副小媳妇模样的妻子,心下一动,对着她道。 骆婉慧却是心中一惊,旋即便冷静下来了,带着担忧地道,“不然咱们再请太医吧,甭管是针灸还是按摩的,咱们换个法子试试吧。” 骆婉慧担心着丈夫的腿,伸出手去揭他的裤腿,却是被顾子言给拦住了,“没大碍,休息两日就好了,许是这两天操劳太过,所以有些不得劲儿,好生地休息几日,泡泡温泉,解解乏,应该没大问题了。” “那也成,到时候将两个小的带走,家里有云儿和辉儿问题应该不大。” 既然他心中有数,骆婉慧也不会太多事儿,省的丈夫难堪。 “一个都不带,带着他们去也不方便,我这个样子,带着他们去做甚!” 顾子言带着几分烦躁和隐隐地脆弱,对着妻子道,落在骆婉慧的耳朵里,心中略略地有些不好受。 “好,那就一个都不带,孩子们也渐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你也别担心,问题不大,果然温泉有效果,那咱们以后就多去,常住那儿也行。” 她很少这样温柔,很少带着这样怜惜的口吻和自己说话,顾子言只觉得心中酸涩,各种的不对劲儿,不过面上越发地露出了几分脆弱和迷茫来,“唉——我乏了,洗漱安置吧。” 这样的叹气声,似是小锤子一样,敲在了骆婉慧的心头。 这是第一次,她乖乖巧巧地躺在自己怀中,没有抗拒之意,没有心不在焉。 顾子言在唾弃自己卑鄙可怜的同时,也是生出了无限的豪气来,不管如何,反正只要她一心一意地扑在自己身上,这就行啦。 顾子言这里算是找到了解决的法子,可是黛玉和骆辰逸这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女人真麻烦,就爱胡思乱想,简直让人头疼。 骆辰逸看着睡觉也睡的不安稳,不踏实的妻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让人去炖着燕窝,省的她一会儿醒来又撑不住。 黛玉一向浅眠,听到了丈夫的叹气声,她已经醒了,现在又听着他吩咐别人为自己准备吃食,黛玉心中怅然,挺不是滋味儿的,便也睁开了眼睛。 “醒了?饿不饿,渴不渴?” 骆辰逸一边儿地带着几分小心扶起了她,一边儿地柔声问道。 都是老夫老妻了,他这个举动和做派还是让黛玉红了脸,这样的害羞和腼腆的黛玉,倒是让骆辰逸看呆了去。 虽然没了以前那般出尘和貌美,可是黛玉身上的气度却也更胜从前,她正是风姿绰约的年纪呢。 黛玉自是看到了丈夫呆样儿,也是因为他的这个表现,黛玉只觉得自己心中甜如蜜,一下子心情大好了。 自这日起,黛玉的好心情便一直都没断过,似乎之前的自怨自艾也而不过是骆辰逸的一场错觉。 他也不戳穿,只是放下了手头上的公事,回到家中,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妻子。 父母之间的粉红泡泡差点儿淹没了偌大的林家,佑安和佑宁在觉得难为情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意来。 自己将来有一日,也要这样的一份感情,相濡以沫,恩爱到老。 骆辰逸虽然不知道妻子的心情为何好转,可少了自怨自艾,多了几分古灵精怪,如同少女一般的黛玉确实让他觉得新鲜极了。 夫妻之间,似乎多了一份说不透,道不明的默契,左右不是坏事儿,他们便享受着如今的这种相处了。 从别院回来的顾子言夫妇俩似乎也有了不同,听着顾辉在佑宁跟前的抱怨之言,嫌弃他父亲成日里霸着母亲,甚至将弟弟妹妹都交给了自己和姐姐云云,骆辰逸心中也是替他二人欢喜。 顾子言似乎又成为了神采飞扬的毛头小子,成天地有使不完的劲儿,焕发了人生第二春。 似乎一切都很好,似乎一切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差别,骆辰逸继续着自己春风化雨一般的改革,也许说是调整也完全可以,慢慢地改善这偌大的国家的种种积弊,改善着民生,希望这个国家能强大起来,能长治久安,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贡献了。 至于未来的皇帝谁做,是不是骆婉瑜的孩子,对于骆辰逸来说,区别不大,明瑞的性子并不宽和,不知怎么回事儿,他甚至还不如明玉和明莹两个小丫头更包容,更懂事,更成熟。 也许是因为男孩儿成熟的比较晚,任性的时间长,不过既然他小小年纪就已经露出了这样睚眦必报的一面,骆辰逸自然是会考虑的更多,推这么一位上去,表面上看似对骆氏好处更多,可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却是福祸难料。 当皇帝的,基本上都是白眼狼,地位稳固之后卸磨杀驴,铲除功臣的帝王还少了? 明太、祖朱元璋算是其中的翘楚,为后世所推崇的霸道总裁式的清世宗雍正皇帝也不消多说。 年家一门两公,年希尧和年羹尧兄弟俩都是显赫一方的封疆大吏,可到底这样的风光没有持续多久,雍正三年,年贵妃身死,年羹尧押解京城,九十二条的罪状,最后直接自缢在了死牢中。 风光了三年,可是败落,仅仅三个月的时间都不到。 所以该怨谁? 年羹尧是自己跋扈的起来的吗?若没有后面雍正的捧杀,一个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没有出过多大错误的年羹尧怎么可能跋扈的起来? 有了这样的一个前车之鉴,再想想后族一向不好做,在风光的同时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帝王给一锅端了,基本上能呼风唤雨的不多,骆辰逸对于推明瑞上位的心思,更是淡了几分。 再者说了,骆氏前几年的危机,兄弟几个都是历历在目,竟然不知警醒,等着刀斧加身么? 骆氏学院上交国家,成为了皇家书院,尽管骆氏的影响力不会一天两天地就消弭,可皇帝对于骆氏的知情识趣儿是满意的,臣子就是懂得感恩,晓得分寸才更让帝王放心。 尽管有滑头的嫌疑,可这样退一步,却是让皇帝心中对于骆氏的好感更甚。 第170节 当今抚养着明瑞,其实已经表明了许多,只要明瑞自己不作死,明摆着的事儿,皇家人最不需要的便是锦上添花了,当然,雪中送炭他们也不稀罕。 所以在骆辰迅进京之后,骆家的大方向又再一次地发生了转变,其他人的感受可不如骆辰迅,那几年,先帝忌惮父亲,打压骆氏,做出的种种举动和手段,哪怕是到现在,骆辰迅都是历历在目,所以骆辰逸只要说起这个,骆辰迅很快地就做出了决定。 他是族长,自然是一言九鼎,骆氏中人,谁敢不听? 骆辰逾这个与明瑞关系最为亲近的,反倒最是淡然,明瑞毕竟是皇孙,是尊贵的小殿下,他能敬佩位高权重的大舅,可不一定会佩服仕途蹉跎多年,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长的二舅,哪怕他是母妃嫡亲的兄长呢。 再加上骆辰逾这么多年下来,手上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明瑞对着这个舅舅,更多的不过是敷衍罢了。 见着骆辰逾时,也并没有多少的敬重之意,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骆辰逾心中能舒服的了? 所以现在家族调整方向,改变策略,骆辰逾也没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即便将来承恩公的爵位落到自己头上又能如何? 反正他也没有儿子继承香火,权势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看的明白,想的通透,骆家几兄弟觉得甚是欣慰…… 第94章 第94章 骆辰逾没甚么想不通透的,无后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屈辱的同时也算的上是一种保护,不是吗? 毕竟无后,便少了许多的私心,外加上他这么多年,在龙禁尉,除了勤勤恳恳地当差之外,也不钻营,不勾连,他自己觉得清闲又省事儿。 尽管别人不一定这么看,可是骆辰逾却是满心欢喜,这样多好,清净。 尽管自家并不一定有多么地清净,可也不会家事,外事儿都牵扯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省的自己左右为难了。 骆辰逾对于自家的这摊子事儿,已经绝望到了可以放弃的地步了。 不管是母亲还是妻子,都不将自己当成是儿子或者是丈夫心疼,反倒是觉得自己是她们彼此之间争斗的筹码和工具,他自己就跟秤砣似的,那头儿轻了就朝着那头儿偏,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其中的平衡,不至于让谁一方受尽了委屈。 可这么做的结果么,不言而喻,骆辰逾两头儿不是人。 小宋氏只觉得儿子不孝,成日里被媳妇儿拿捏住了,就知道忤逆她这当老娘的。 青离郡主和丈夫之间本来就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从没有在丈夫身上寄托过太大的期望,所以他现在这么偏着向着自己老娘,青离郡主也不伤心,左右骆辰逾对着闺女好,也没想过要再生个庶子出来(或者他压根儿就生不出来),所以难免失望的同时,青离郡主也只能继续地和丈夫保持着距离,看似热闹,可却最是虚假无情。 家中的事情已经是这么一团糟了,说实话,骆辰逾真心是没有多少上进心的,左右自己没儿子,纵然打拼下了偌大的基业,又要传给谁呢? 骆辰逾几分心灰意冷,其中的滋味儿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现在因着公主嫂子再次地有了身孕,所以骆辰逾想过过继个侄儿的心思再次地活络了起来,他最想要过继的便是大哥之子,毕竟这个家,骆氏二房本该就由着大哥继承的,都是因为种种之故,所以闹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 之前自己年少轻狂,大哥自也不消说,一直带着一股子傲气,高高在上,看着谁都是带着疏离。大哥打小儿地聪明,不仅是在族中受到长辈的夸赞,便是在江南,都是小有名气的。 也是因着母亲的对于大哥明显的不喜,不管是为了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就是带着一股子不服气的,明明自己和婉瑜也是大哥的弟弟妹妹,可大哥眼里只有一个婉慧姐姐,起了逆反心理的骆辰逾便是借助着父母之手,来收拾大哥。 他那个时候在想,只要大哥服软,和自己亲近,带自己玩,他就不会让父亲责打,教训他。 可偏生,大哥从来就不是个会服软的,所以兄弟之间的罅隙日深,随着慢慢的长大,自己似乎也已经忘记了初衷。 现在再次回想起幼时的往事,历历在目,骆辰逾便生出了要和大哥和解的心思来,这些年,虽然彼此之间也有往来,大哥对于自己这个当弟弟的也是百般的照顾,可是没有和大哥说一句对不起,骆辰逾总觉得心里愧的慌。 眼下就有个好机会,他过继个大哥的孩子,兄弟之间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和解。 骆辰逾想好了之后,去了骆辰迅这里,虽然长房两家已经分家了,可仍旧是住在一起,各自吃喝用度都是分开的,不过是在同一个府里住着罢了。 骆辰迈已经想着要搬出去了,不过一时之间宅子还没有料理好,所以暂时算是借住。 对于骆辰逾的上门,兄弟俩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奇的,这些年下来,就算是五弟再有不好,可骆辰迅兄弟也不会再去计较了。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虽然不能用这句话抹杀了一切,可到底这几年,五弟并未做出任何有损骆氏的事情来,毕竟都是堂弟,也不能太过偏向四弟,四弟入赘出去了,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是骆氏子了,可五弟不同,他是二房名正言顺的家主。 骆辰迅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家五弟,脸上毫不遮掩的探究,想要知道这个弟弟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是在骆辰逾干脆利落地说完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骆辰迅的表现。 “五弟,你这又何必?族中也不是没有缺父少母的孤寡婴孩儿,趁着年岁小,不记事儿从行杭州抱过来养在弟妹身边,以后也是侄女儿的依靠,是不是?” 骆辰迈这些年和粗俗的汉子混的多了,整个人也少了委婉,直接地对着骆辰逾道。 “二哥,这二房本来就该是大哥继承的,不过是因为后面发生的这种种事故,所以导致了今日的局面,我占了天大的便宜,如今这样,便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所以这么多年,除了一个闺女外,妻妾也算是众多,可到底无所出,所以我才想着,等公主这一胎生下来之后,我是不是能过继个孩子,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只要是哥哥的都行,公主对着大哥也是一直有所愧疚的,想要让孩子们姓骆,可怕引起麻烦,怕伤害到孩子们,所以大哥这才没有答应。现在这不是挺好的,果然过继了大哥的孩子过来,日后逢年过节的,姨母也有人祭拜供奉的,一举两得,这多好?” 骆辰逾这次显然是豁出去了,什么话都说。 这涉及到了骆辰逸的生母,涉及到了二房这些事情,骆辰迅兄弟俩倒是不好说话了,“你来找大哥,这是想让大哥出面,给你带话?” 骆辰迈继续地问道。 “也算是,不完全算,只是想麻烦大哥找个不错的时机,能让我和哥哥俩谈谈,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和哥哥说,我哥哥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不过了。” 他都这么说了,要求也不算高,不算是在为难骆辰迅。 骆辰迅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倒是略略地有些麻烦,可这事儿吧,还是能做,毕竟四弟和五弟这些年虽然有往来,可实际上呢,还不如和自家兄弟俩来的亲密呢。 听着骆辰迅答应了下来,说是自己会尽快找机会和四弟讲的,骆辰逾放下了一桩心事儿,痛快地家去了。 骆辰逸的表现不出乎骆辰迅兄弟的意料,他完全不同意,甚至是爆了粗口。 “屁啊,我才没想着和他和好呢,竟然还敢我孩子的主意,可真是胆儿肥,下次别让我瞅见他,不然的话,直接地抽死他。” “得啦得啦,你若是不同意就算了,这又何必呢?这么多年,族中也不是没想要过给他过继个孩子,可不管孩子大小,他一律都是拒绝了的,如今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只怕也是因为公主再次地有了身孕之故,毕竟依着前两次的经验,说不定你们这次又多了两个孩子呢。你若是不同意,没人能勉强的了你。” 骆辰迅对着不断地在房间转圈儿的堂弟道,反正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真心是挺好的,尽管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所以尽管自己是族长,可这种事情,他也不会插手,自己将话传达到了,剩下的由着他们兄弟自己解决去。 骆辰逾暴跳如雷的半天,倒也是口干舌燥的,一屁股坐下来,自己动手倒了两碗凉茶喝了,这才觉得心里头舒服了些。 “就说老五这小子是个奸诈的,从小儿就不是个吃亏的性子,他以为他是谁,只想着占便宜,不想吃亏,哼哼!我的孩子,甭管是儿子还是闺女,都绝对不可能会过继给他的,让他早点儿死了这条心吧!” 孩子们是他的软肋,哪怕自己并不多么地喜欢孩子,可对于自己的骨肉,他可没有要放弃的打算,所以兀自喋喋不休地道。 骆辰迅听的烦了,指着门口道, “得啦,走你的吧,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我也懒得理会,你们兄弟的事儿,你不爱答应就自己告诉他去,让他收起自己的那点儿小算计,再不然,你这当哥哥的揍他两下,踢他两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你自己解决,别以为我是你们的靠山,什么事儿都来烦我,劳资年纪大了,也该时候好好儿地休息几年了,我可不想一辈子跟我爹似的,生生的累死。” 骆辰迅说完之后,直接地端茶送客了,骆辰逸自己倒是想赖着,可他放心不下家里,所以也只能离开了这里,然后直接地家去了。 尽管骆辰逸已经在大哥那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他也没有火急火燎儿地去找骆辰逾算账,这事儿不急,慢慢解决。 骆辰逸还有许多比着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料理呢,哪里能顾得上这些有的没的。 骆辰逾就是自己一口子空欢喜,又有个毛线用! 骆辰逸心中狠狠地又咒骂了几句,觉得自己心里头畅快了,这才轻松点儿地家去了。 骆辰逾从大哥这里得到的反馈之后,尽管有些失望,可也没有要垂头丧气的,反倒是更加地斗志昂扬了。 反正现在孩子还没生下来,自己也不着急,其实依着他的意思,想要过继佑平和佑和其中的一个,再不然两个一起过继最好了,一个继承大哥的长房,另一个继承自己的二房,简直完美。 可到底,这不过是自己的私心,只怕大哥是一个都舍不得过继给自己,更别说是过继两个了。 他最疼爱孩子,所以这些年下来,甭瞧着自己兄弟俩有些不睦,可大哥对着自家闺女,那叫一个宠,反正比自己这个当爹的更宠,闺女对着大哥自然也是亲近的很,并未有任何的生疏。 骆辰逾想想这些,心中顿时酸酸涩涩,十分地不好受便是了。 骆家的这些纠葛,旁人也只是看个热闹罢了,生活还是要自己过的。 国家承平,圣君当道,百姓安居乐业,按理来说,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们,也都该是欢喜无愁容的,可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们,都带着各自的一腔心事儿,而且还都是因为家事儿。 因着太子的那个德行,皇帝已经明里暗里地警告他许多次了,可是这位呢,一直不知悔改,气的皇帝咬牙切齿,又有皇后在后面的推波助澜,这股子趋势慢慢地从后宫开始影响到前朝了。 尽管因着先帝早立了皇太孙,所以皇帝不会轻言废立,可到底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成器了,他也不是没有比太子更加优秀的儿子,也不是没有比太子更加适合的孙子,凭什么要一棵树吊死呢? 皇帝心中有些小心思,前朝不就有越过儿子直接册封太孙的吗? 自己百年之后,让孙儿上台得啦。 因着太子没有嫡子,名下只有两个几个庶子,其他的几个年岁小,可大的两个中,明瑞便是最为显眼的那个了。 太子的长子被太子妃和太子侧妃教导一肚子的坏水,完全没有身为长兄的气度,可偏生架子端的比谁都高,皇帝若是待见他才怪呢。 可惜的是,太子竟然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当成了宝,反倒是各种地不待见明瑞姐弟仨。 皇帝觉得自己对着太子的耐心越来越不足了,尤其是每次看着看着明瑞因着太子的偏心,太子的斥责而低落的小脸儿时,皇帝更加地心疼了。 尽管也是知道明瑞有做样子给自己看的嫌疑,可到底和明瑞相比,太子这个做父亲的更加地可恨。 皇帝也不是没想过要为这父子俩调解一二,可太子那个刚愎自用的德行,完全就听不进去,甭管是好赖话都不成,久而久之,皇帝也没有多少的耐心了。 他本来就忙活着国家的大事小情,还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料理儿子与他儿子之间的那小问题。 明瑞因着养在了大明宫,所以也是额外地受到了关注,可是他的表现却是更加地让骆辰逸失望。 小孩儿年岁不大,可是一肚子的尖酸刻薄,简直和太子如出一辙,完全没有遗传到骆婉瑜的秀外慧中。 哪怕坏,你也应该学会遮掩啊,那样大喇喇的怀,实在是令人失望的不能再失望了。 骆辰逸对着明瑞彻底地失望了,皇帝对着儿子也是彻底地失望了。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实在是不好轻动,毕竟太子的废立涉及到江山社稷的稳固与否,所以皇帝不到万不得已,不到忍无可忍,他是不会提出废太子的。 想想父皇为自己所做的那些,再对比一下,恼不得是自家这个做爹的太过失败了些,对着儿子的关心不够,所以检讨了下自己的皇帝对着最近丑态百出的太子倒是温和了许多,省的自己逼迫太过,他再走了极端就不好了,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疼爱教导了多年的。 似乎是觉察到了父皇的态度软和下来了,太子也是恭敬了些日子,父慈子孝的倒是让大家松了口气儿。 可惜的是,私下的太子却是变本加厉起来,他自己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有危机感的,所以只能想法子自保,总不能有那么一日,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吧! 皇后娘家,太子妃娘家,太子侧妃娘家,这些人可都是太子党,几家也是联络有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势力范围。 他们在朝堂上为太子造势,在士林,在武将中太子拉拢人才,反正随着太子的焦躁,这些人也是越来越张狂,越来越失了分寸了。 这般的太子,也是让皇帝有些睡不安稳了。 毕竟这皇家可没有什么亲情可讲,兵戈加身,逼着老爹让位给自己的,李世民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也是因着他的这个态度,父子两人表面上父慈子孝,可是内里却彼此提防着。 皇帝对于太子失望透顶的同时,也做了许多的准备,以防万一。 至于太子,后面有人撺掇着,想要从龙之功,想想登上大宝的风光,自然也是忍不住地开始心动了。 不过纵然是彼此之间防备着,算计着,可是皇帝与太子之间又同时很默契地保持着和平,至少还没到彻底地地撕破脸的份儿上呢。 一旦到了那一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左右是没有办法和平解决问题。 对太子失望了的皇帝也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孙子身上,希望能培养个完美的储君,继承人出来。 可越是关注,皇帝对于明瑞的感觉越是不好。 第171节 许是因为自己带了偏见,许是因为太子的风评影响了明瑞,许是因为明瑞自己压根儿就不是个好的,所以皇帝甚至觉得明瑞还不如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 ,甚至还不如起小儿长在父皇身边的明莹,甚至不如时常在母后身边尽孝的明玉。 这可真是个很糟糕的发现,明瑞毕竟还小,所以皇帝也没想着要立即地就放弃他,慢慢调、教,慢慢地掰正,只要让明瑞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还有改正的机会。 皇帝如此这般地安慰自己道。 明瑞尽管自己看不清自己的毛病,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愤世嫉俗又有什么问题,可到底听着皇祖的意有所指,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初长姐和妹妹曾经告诫过他一模一样的话,待人以诚,万不可耍心眼,耍小聪明,可是明瑞总是忍不住。 他的母妃出身高贵,娘家显赫,自己又是三胞胎,显然是被上天眷顾之人,就应该享受着与众不同的待遇,就应该是众星捧日,就应该是万众瞩目的。 可是现在呢? 这种出身并没有带给他这种种的好处,反倒是别人因着嫉妒的种种打压和算计。 这其中包括他的父兄,这样的生活如何地不让明瑞暴躁。 他是三姐弟中的男儿,自小儿地就明白着男女的不同,自己是有机会,爬上那个位置的。 只要想想,明瑞的小身板儿就忍不住地颤抖,热血沸腾。 明玉性子温和,也会顾忌明瑞的脸面,所以不会太直白地戳穿他,可明莹不行,明明有着一手的好牌,可自家兄长非得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和那些不相干的人计较,简直就是个大写的蠢。 明莹以成年人的心思来猜度明瑞,自然是各种地看不过眼,也是因为皇宫中危机重重,并未有亲情这种东西,所以想要好好儿地活下去,明莹也只能更多的将希望寄托在明瑞身上,对着他的要求就高了许多。 明瑞性子高傲,一次两次的倒也问题不大,可是时间久了呢? 明瑞毕竟是个姑娘家,而且还是个做妹子的,这么长幼不分,尊卑不分地指责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真的便是你的教养? 明莹因着明瑞的这份儿指责给气了个仰倒,自己劳心劳力地这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别以为我没看穿你自私自利的本质!” 许多话不用说的太过通透,明莹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能活的自在随心,不管事婚姻还是人生,都不能让其他人掌控。 公主说的好听,可基本上就是个笼子里的金丝雀罢了,想要自在随心,自然是少不了权势的,尤其是他们姐弟三人的出身不凡,若是没了权势,基本上就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现明瑞这般说,明莹在生气伤心的同时也是忍不住地冷笑,明瑞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在明玉严厉的眼神下,明莹也只能将这话憋在喉间。 兄妹三人这是第一次不欢而撒。 明玉带走了妹妹,看着姐妹俩好离开的身影,明瑞的脸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兄妹三人的这种变化自然是逃不过骆婉瑜的眼睛的,可她一直都没有出手干涉 ,想着让孩子们自己解决问题。 骆婉瑜并不会是一个热络之人,对于三个孩子尽管幼时疼到了骨子里,可是他们长大了,骆婉瑜的注意力便慢慢地放在了自己身上,她的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主见,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她这个做母亲的操心,这么多年,他们将这些事情处理的很好。 本着锻炼他们的心思,骆婉瑜直接地来了个装作不知,自己和哥哥姐姐小时候不也有矛盾,颇有一种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意思,可是现在呢? 年纪大了,懂事了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有多么地幼稚和可笑。 所以骆婉瑜并不觉得孩子们之间争吵,闹点矛盾算什么大事儿。 当然,别闹的不可开交就好。 这一点上,纵然明瑞没分寸,可是明玉和明莹一定是有分寸的。 清河王比自家侄孙大个几岁,今年十六,少年人英气勃勃,可偏生什么正事儿不爱干,现在一心的想要娶了妻子,然后大江南北地浪去。 可惜的是,静孝公主有了身孕,自己未来的岳父又已经向哥哥请了旨意,将婚事推迟了两年,这简直和自己的人生规划不符啊! 他明明想要赶在十八岁成亲,然后出去游玩,浪荡二十年,四十岁回京养老的。 可是现在呢? 推到二十岁成亲,这浪荡二十年,就真的是四十岁了。 想想都是各种的不甘心,然而皇帝哥哥既然已经这么定下来了,他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了。 清河王和明瑞打了个招呼,看着他满脸控制不住的怒气,有些瞧不上的摇摇头,在这宫中啊,情绪都控制不住,又能有多少的成就? 他当然知道明瑞的特殊,也是察觉到了皇帝哥哥对于明瑞的培养,可看着明瑞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没有体察到皇帝哥哥的好意,那么就是…… 左右他都不认为明瑞是个什么好人选。 清河王来见皇帝,主要是他想出宫,至于出宫的目的么,去看看正在翻修的王府算是其中的一个目的。 至于另一个么,害羞的少年人就略略地有些说不出口,他这里有些女孩子能用上的东西,不知道送去林家,会不会被人给打出来。 要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可是静孝驸马的掌上宝呢,听说妻子便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 想想静孝驸马的人品风流,智慧超群,清河王对着自家未来的妻子又多了另一分的憧憬。 皇帝看着他这样,心中生出了几分怅然的同时也忍不住地羡慕。 年轻真好啊! 皇帝有些不忍心拒绝他,点头应下了,让他带足够了人,早日回宫之后便放行了。 尽管已经十六了,可是出宫门的机会着实地有限,所以看着什么都新鲜,这真的不是他的错。 清河王到了林家门口,徘徊了好半日,这才让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上前去送礼去了。 他不敢登门,只远远地在远处看着。 在家中复习备考的佑宁听着管家的回禀,一阵的头疼。 “行了,东西留下,人好生地打发走得啦,既然王爷不想露面,权当是不知道好了。” 对于娶走自家妹妹的清河王,佑宁之前的那点子好感如今不翼而飞,完全不想看到他,不过他对于自家妹子的这份重视的态度,佑宁倒也是满意的。 自家妹妹秀外慧中,手段见识甚至比起自己来都不差什么,自然是值得这样珍而重之的对待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为了表示林家的重视之意,佑宁还是亲自地出面儿接待了清河王的贴身小太监,客客气气地问了几句王爷的情况,这才将人给打发走了。 听说是那位王爷送来的东西,佑安完全没有什么害羞的,挑挑拣拣地将东西往各种分到了,这才带着属于自己的几样儿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若不是她的脚步略显凌乱的话,佑宁差点儿就相信了。 两人明明同龄,又打小儿一处伴着长大,佑宁对于妹妹的了解只怕比起父母来更甚,本想打趣两声儿的,可形象她牙尖嘴利,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又想想妹妹只能在家待两三年就要嫁出去了,佑宁怅怅地回前面书房刻苦攻读去了。 他需要尽快地强大起来,撑起这个家,为即将出嫁的妹妹撑腰,让别人,哪怕对方是王爷,也不敢轻视自己的妹妹。 小太监对着自家主子描述着林家这位大爷的相貌,想想岳父的丰神俊逸,公主也是个貌美的,现在同胞的兄长也是长相不凡,自家媳妇儿定然也是不差的。 清河王心中已经没羞没臊地给佑安换了称呼,自家媳妇儿,听着就爽! 骆辰逸听了儿子之言,知道清河王打发人送了东西来,心情真的是微妙的很,尽管也是希望闺女日后的生活美满幸福,多些婚前互动,也多些了解,可到底心中还是十分地不爽,这种自家闺女被狼叼走了的感觉使得骆辰逸整夜的翻来覆去没睡好觉,他现在倒是希望妻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个儿子了。 倒也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闺女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儿子就好了,只要娶进门来,家里头多个人口就好了。 世人重男轻女,倒也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正确性的。 骆辰逸心中道。 没睡好,第二日整个人就显得有些疲惫,朝会结束之后,骆辰逸在官衙里眯瞪了会儿,缓解了一下疲累。 这一年年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等着佑宁出仕,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退下来了? 想想如今在家里教导几个孩子功课的大哥,骆辰逸生出了几分羡慕来,那样的生活才是享受呢,端个小茶壶,喝喝茶,听听曲儿,给孩子们纠正一下功课,这样多好。 可惜啊,羡慕是羡慕不来的,除了自己,林家在朝堂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依靠,自从和姑苏林家分宗之后,本不受姑苏林家欢迎的京城这一支越发地显得势单力薄了。 好在现在慢慢地在好转,毕竟黛玉一下子给林家生了三个儿子,慢慢地总会子生子,子生孙地壮大的。 现在除了发愁黛玉的身子之外,就是操心儿子的婚事了。 儿子也不算小了,虽然可以往后推迟个一两年,可到底他为为长,他不成家,佑安似乎也不好出嫁。 所以骆辰逸已经委托两位嫂子到处打听了,只要女方性子柔顺,能干就成,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挑剔的,至于黛玉,除了如今自顾不暇外,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太过挑剔之人。 高门大户的并不一定好,小门小户的并不一定不好。 要求太高,这人选不好找,可这没有要求,似乎更不好找。 骆家大嫂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在京城了,所以对着各家的闺秀并不是多么地了解。骆张氏尽管是了解的,可四弟家可是不同,所以轻易无法下结论。 妯娌俩,加上青离郡主,三人基本上将京中闺秀的情况给摸了个遍,也算是选出了几个家世门第都差不多的人选,交给了骆辰逸夫妇,让他们做最后的决定。 黛玉看着这些就觉得头疼的要命,闺女要出嫁,儿子要迎娶,她心里酸的不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得啦。 骆辰逸拉着儿子,一家家地看过去,最后定下缮国公石家的闺女。 佑宁看中的是她的爽利,因为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小姑娘,所以凭借着印象,佑宁定下了自己的妻子人选。 只要他满意,骆辰逸就没意见。 所以打发了官媒上门去提亲去了。 能这么顺利地决定了儿子的未来,骆辰逸是满意的,可黛玉不这么想,佑宁毕竟是林家的长子,是以后林家的家主,丈夫这么做,实在是太过草率了些。 骆辰逸听着妻子的抱怨之言,好脾气地笑笑, “两位嫂子和弟妹已经把过关了,最为主要的是,这是自家儿子自己选定的,既然孩子喜欢,就随了他吧。总不好去做棒打鸳鸯之事,本就不是恶婆婆,干嘛非要摆出这个姿态来,到时候为难的还不是佑宁,你可最疼佑宁了,难道是担心他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听了丈夫这番半真半假的打趣,黛玉便是有再多的心思,倒也不好意思吐露了。 也对,儿子喜欢就好了。 黛玉虽然心中还略略地有些不爽,可是她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住,所以许多的事情就交给了儿子和闺女去做。 既然亲事定下来了,林家和石家也在商量着嫁娶的种种事项,双方都还算是爽利人家,所以并未给林家设置太多的障碍。 在骆婉慧,骆家兄弟,妯娌的帮衬下,一切都进行的井井有条。 黛玉十月怀胎,可三朝才分娩,挣扎了三日这才算是诞下了一个小闺女。 这次生下来的孩子却是没有如愿,骆辰逸想要个儿子的,偏生黛玉这次生了个闺女,骆辰逾也想要个侄儿的,那样的话,自己过继个侄儿就能说的过去了。 骆辰逸稍微失望了下,倒是更加地疼爱小闺女了,至于别的人,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了。 只要骆辰逸喜欢就好了,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 林家的小闺女出生不久之后,林家的长媳就娶了进来,有了儿媳妇操持家务,黛玉也算是能安心地保养身子,照顾闺女了。 她这么爽利,倒也让人微微地有些惊讶,也太过痛快了些,石家的闺女实在是好福气。 林家长媳听着娘家母亲这么感慨的时候,自己也是忍不住地笑了,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家,可是好过头了,就让她很有压力了,生怕自己哪儿做的不好,再让林家人看扁了,所以她一直都绷着,颇有几分战战兢兢。 可这话却是连娘家母亲都不能说,只能自己憋着…… 第172节 第95章 第95章 林家弄瓦之喜,其他人都还算是欢喜满意的,唯独骆辰逾最是失望。毕竟公主诞下的是个闺女,自己之前筹谋的过继大业算是失败了。 大哥那么疼爱孩子,他定然是不会让佑平和佑和过继骆氏的,更甭提是骆辰逾之前设想的过继一下子过继两个了。 骆辰逾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 参加完了小侄女儿的满月宴之后,骆辰逾垂头丧气地家去了,不得不说,自家大哥笑的开花儿的那张脸真心是太过刺眼了。 简直过分,自己也不是没有闺女,骆辰逾这般地安慰了自己两句之后才算是心里好受了些。 生了闺女,也有了儿媳,黛玉索性什么事儿都不去操心,将家事儿都交给了儿媳。 石氏在面对婆婆之时,绷得太紧,黛玉劝说过两次,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效果,新妇的这种忐忑黛玉并未体会过,所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减少两人相处的时间。 黛玉本就是喜静的性子,不爱热闹,这样彼此之间也自在许多。 至于林家的长媳,在经过了一阵子的战战兢兢之后,似乎也是发现了林家的好处,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断过。 现在石氏最着急的就是早日地诞下林家的长孙,那样的话,自己的地位就算是彻底地稳固了。 小闺女周岁之后,黛玉也开始帮闺女准备嫁妆了。 自打佑安出生之后,骆辰逸夫妇俩就为闺女攒嫁妆了,这么十多年下来,比起当年的骆婉慧有过之而无不及,东西可都算是好东西,不能一下子都给了闺女,所以黛玉夫妇便采取了当初给骆婉慧送嫁妆的法子,将其他的都放在了田庄上,别院之类的地方,嫁妆单子上添上一笔“若干”即可,反正只要自家闺女心中有数便好了。 这些东西是她后半生的保证,闺女嫁的是皇家王爷,是当今的亲弟弟,自然是不能寒酸了。 即便是如此,可林家闺女的嫁妆还是晃花了众人的眼睛,酸言酸语的着实不少。 石氏的笑容有些勉强,这还有个小的呢,是不是小姑子的嫁妆也要这么丰厚啊? 家里即便是再多的家底子,只怕也要搬空了吧。 再想想自己的嫁妆,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听着妻子委婉的问话,佑宁倒也没多想,对着她道, “这是自然,当初父亲从骆家带来了属于他的那份儿产业,这么多年下来,也足够两个妹妹的嫁妆了。父亲早早地就说了,自己的东西都是闺女的,让我们做儿子的别眼馋。” 这话算是解释,也能算是警告,端看个人怎么理解了。 不过没过几天,佑宁就将自己的私库钥匙从妻子那儿收回,交给自己的奶兄两口子料理了。 石氏在后悔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委屈,自己才是他的妻子,才是要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才是要陪伴他度过一辈子的枕边人,而不是他的弟弟妹妹,丈夫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佑宁的想法倒也简单,自己的兄弟姐妹都父母的掌中宝,自己可以委屈,妻子也能委屈,可偏生不能委屈了弟弟妹妹,若是不善待自己的弟妹家人,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善待她。 他婚前也没有通房丫头,没在欢场上胡混过,石氏应该知足的,贪心不足,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品质。 虽然是因着母亲产育,所以才让儿媳妇管家,可管家并不代表是当家,明明妹妹也可以的,不过是为了安她的心,自己主动在父母跟前争取的,为了让她早日地了解和融入林家的举动,可石氏若是觉得林家人绵软好拿捏的话,可以在这个家里搅风搅雨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次的事情是个警告,石氏若是不知趣儿,那么这个家,他宁愿交给管家也不会让她沾手了,没的让父母兄弟 ,妹妹受委屈的。 佑宁的这份儿干脆利落倒是让黛玉和骆辰逸夫妇俩意外,想想有些憔悴,脂粉快要遮不住的儿媳妇,黛玉叹了口气。 只当自己不知道,由他去了。 石氏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丈夫已经借着要苦读在书房住了三五日了,家中的丫头下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又有自己身边的奶嬷嬷们也说是自己的错,她到底忍不住地惶恐起来了。 扛不住的石氏打发了自己的奶母家去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地都告诉了自家母亲,复又过了几日,石氏总算是对着丈夫道歉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佑宁都没有再追究,当天下午他就搬回了后宅,小夫妻俩这算是和解了。 骆辰逸对儿子的这种处置表示满意,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很多人不重视家宅后事,可内宅妇人绝对不像男人想的那般地浅薄,多少人在家事儿拎不清,所以导致家族败亡,这样多的前车之鉴难道不足以让世人警醒吗? 不,世人只是更加沾沾自喜他们娶了贤妻良母,绝对不会将自己陷入到那种境地去的。 左右都是些糊涂种子,骆辰逸绝对是不会允许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犯这种错误的。 黛玉也是若有所悟,许多时候婆婆的恶和严法并不一定是想要磋磨儿媳,也许自己也该是时候端着婆婆的架子了。 毕竟林家还有三个小的呢。 石氏的生活从之前的舒服自在,人人敬重,到现在的伺候婆婆,忙里忙外,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可不知道多少人笑话石家的闺女是个不知足的,作成这样,简直咎由自取。 石氏自己一肚子的苦水也是无处吐露,甚至连自己娘家母亲都说自己不惜福,这是自己活该,她还能说些什么? 年轻人么,骨子里透着轻狂,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并不一定会有人纵容着你,这便是做人儿媳和在娘家做姑娘时的不同了。 父母疼爱你,所以看你什么都是好的。 可其他人不同,不挑刺儿就不错了,更遑论是包容了。 林家的风波渐渐地平息了,佑安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钦天监已经算好了良辰吉日,佑安和清河王的婚礼迫在眉睫。 黛玉这两年带着闺女又恶补了许多,亲王之妃可不好做,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侧室,想想黛玉都替自家姑娘心里发苦。 许是觉察出了母亲的担忧,佑安倒是洒脱的很,大不了自己一个人过好了,这个世界上,一个人也能过的好好儿的,真心没必要为了种种之故,倒是闹的自己面目可憎。 尤其是为了一个男人。 佑安其实有无数种的法子能让那个男人消停下来,不过这有些话却是没办法明着对母亲说,所以暂且只能让她担忧着了。 当然,她自己其实对于自己的婚姻也是有一份期待的,毕竟那个男人自己曾经是见过的,父亲和哥哥又说了调查了他许多,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做到了知己知彼,总不能因噎废食,还是先要去尝试一番才好的。 佑安是这般地安慰自己的,也是如此地安慰黛玉,实在是没有必要让母亲一直无法展颜。 黛玉尽管担忧佑安,可骆辰逸却并不,尽管也担心,不过也是有限,毕竟佑安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的能耐秉性他都是深知的,所以骆辰逸并不很很担心。 清河王和佑安的婚礼之后,勉强地等到妻子回了门之后,清河王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妻子,离开了京城,四处浪荡去了。 据说因着皇帝不同意,所以这位任性的王爷在求了太后之后,然后带着妻子跑了。 赵太后对于这个清河王倒是真宠,所以他要走,弄了几大车的东西做行李 ,生怕出门不便,再委屈了他。 太后这里这般大的动静,皇帝哪里可能不知道,不过是因着自家母后掺和进去了,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佑安虽然也是有些舍不得离开父母,可到底这么多年没出过几次门儿,所以出门的强烈的愿望压下了自己对于父母家人的不舍,送了信上门儿,然后就轻松地溜了。 尽管早就知道林家的姑娘与众不同,可等到和她相处的时候,清河王才算是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宝贝。 能文能武,比他这个大男人还要博学,弓马娴熟,不输自己身边儿的这些护卫,所以到底岳父是怎么教导出来这样一个能耐人儿的。 都说太子的闺女,明莹是个见识广博,博学多才的,可清河王总觉得明莹带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浮躁和优越感,虽然她自己掩饰的不错,也是有这个资格的,可清河王还是不喜欢那样的女子。 似自己的王妃这样的姑娘,才算是真正的名门闺女,芳华内敛,总在不经意之中给自己无尽的惊喜,他实在是喜欢极了。 佑安对清河王的观感也不算糟糕,虽然不似自己的父亲那样博学睿智,可到底比起自己的哥哥来,却也不差了。 所以佑安对于他还算是满意,都说好男人是调养出来的,所以佑安为了自己的生活,也只能自己花费时间和精力来调、教他了。 两人这次的出行对于夫妻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彼此之间增进了解,尝试着相互包容了。 骆辰逸对于清河王带着女婿离开京城是满意的,至少不用掺和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现在太子和皇帝之间已经越来越不对了。 京城带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危机感,所以清河王和佑宁离开,倒真的是一件好事儿。 这几年,太子越来越张狂,朝上自然也是势大,骆辰逸按理来说,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太子党,可他对于太子并不太感冒,太子对他自然也是没啥好感的。 尽管太子为了自己的大业会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可到底他高高在上的姿态摆的足了些,骆辰逸本就不待见他,所以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就微妙多了,彼此之间是有争执,经常说不到一块儿去,只要是骆辰逸支持的,我看到太子定然会反对,而且就是因反对而反对。 皇帝的心思也是有些奇怪,只要不过分,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为了两人调解,所以这种矛盾便慢慢的累积的越来越多了。 太子如今已经不再想着拉拢骆辰逸,毕竟他是姓林的,可无法代表骆氏。 至于骆氏么,他们更加地没有什么选择,只能跟在自己身后。 太子想的明白了之后,和骆辰逸之间的关系就成为了如今这样的样子,不冷不热也就算了,可明显的这种敌对,倒也是令人惊讶。 不管是太子是个什么态度,可相比于他,骆辰逸就有气度的多了,他不骄不躁,该坚持的时候寸步不让,该让步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固执己见。 大家又不是瞎子聋子 ,所以太子在不少人眼里简直大大的失分,骆辰逸不管这些,只是等着便好了,耗到皇帝对于太子忍无可忍,这就足够啦。 都不用自己落井下石,自然有看不过眼的皇帝出手会收拾了太子的,所以骆辰逸并不着急,慢悠悠地等待着这个过程。 当然,这期间,松松土,浇浇水,让太子的城墙倒塌的更快些,如此做,问题可不大。 太子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反正他对于骆辰逸是一点儿的好感都没有便是了,难免的骆婉瑜在后宫的日子就难过了些,可架不住骆婉瑜生了几个牛哄哄的孩子,所以纵然如此,不稀罕丈夫的宠爱的骆婉瑜反倒是觉得自己的日子更加地清闲了。 她不争宠,全部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儿女身上,骆婉瑜对于太子的冷落并不当回事儿,自然不会和那些女人一样谄媚,她的这份儿淡然和清闲不知道多碍眼,不知道有多少人恨她恨的半死,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的那份儿自如,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大家都蝇营狗苟的,骆婉瑜自然是鹤立鸡群一样地明显了。 好在骆婉瑜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否则的话,她觉得自己会直接地给累死,完全地撑不下去,三个孩子就是她这辈子的事业和追求了。 还好三个孩子都还算是聪慧能干,懂事上进,所以骆婉瑜并不会操心太多。 其实也确实是轮不上她插手的。 日子过的慢慢悠悠,在佑安出嫁之后,骆婉瑜也在整理自己的私房,给自家的两个闺女准备嫁妆了。 她的私房不算减薄,可毕竟大头都是要留给儿子的,明瑞身为皇家子,要干大事之人,这其中需要的钱财可真不算是个小数目。 就算是有骆氏的支持,有皇帝的看重和教养,可骆婉瑜知道,这还远远不足。 等儿子大婚,开府离开皇宫之后,那才是真正花钱的时候,结交大臣,人情往来,反正都需要金钱的支持,所以她也只能委屈两个闺女了。 明玉和明莹对此倒也不十分地在乎,明莹这些年别的东西不多,可私房却是攒了不少,这些东西,足够她后半辈子的生活了。 至于明玉么,她对金钱方面看的更淡,毕竟出生皇家,打小儿地就没有为柴米油盐的操心过半分,明玉又多是养在太后身边,赵太后宠着明玉宠的太过,养成了清高的性子,完全可以理解。 唯独明瑞不同,母妃的产业他已经在接受料理了,所以付出了之后,总觉得这些东西都该是自己的,对着母妃的安排尽管可以接受,可这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可明瑞如今也算是长进了,生活在皇帝身边,别的不知道学习到了多少,学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学会了皮笑肉不笑这些小把式,像极了太子…… 不过饶是如此,明瑞在自家大舅跟前却是不再露出自己骄狂的一面了,热情到了让人感觉不舒服的程度,秉着不得罪小人的原则,骆辰逸对着这位外甥儿也是客气了几分。 即便是这几分客气,落在太子的眼里也是碍眼至极,所以明瑞只要和自家大舅说上几句话,回去之后他定然就会受到太子这个当爹的谩骂,大哥的冷嘲热讽。 明瑞简直憋屈,可到底人家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兄长,他还回嘴都不行,所以也只能继续地憋屈着。 很是突兀地,小宋氏打发人上门来请黛玉夫妇,虽然不至于说是万年一次,可也算的上是百年难遇了。 小宋氏身边的老嬷嬷姿态放的很低,也说了一大核桃车子的好话,这才得到了骆辰逸的明确答复。 她笑的极为谄媚地回去了。 黛玉夫妇俩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猜度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既然不明白,骆辰逸索性不再去猜测,且等几日后便能见分晓了。 当然,骆辰逾对于自家老娘请了兄长,嫂子上门完全地不知情,所以在听到静孝夫妇上门时,他还挺诧异的。 兄弟俩尽管也时有见面,可不是在骆氏长房便是在公主府,所以这次上门是很久之后的一次上门了。 第173节 看着骆辰逾一脸的欢喜和坦然,骆辰逸本想发问,不过最后还是忍了。 寒暄了一阵子之后,听闻老太太有请,骆辰逾还怕自家哥哥会推辞,会有抗拒之意,可没想到,他竟然痛快地应了下来。 骆辰逾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不过倒也没有多想,感激地看了哥哥一眼,带着兄长一起去了母亲的院子里。 小宋氏在看到骆辰逸的那一刻,还有有那么一刹那的不自在的,不过想想自己的目的,很快地就调整了自己的神情,寒暄完了之后,打发了儿子出去了。 她想要和骆辰逸单独谈谈。 骆辰逾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和兄长,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黛玉倒是和青离郡主聊的比较欢畅,女人之间的话题左右就是那些,聊完了孩子聊布料,聊别人家的孩子,孩子们渐大了,也该是时候说亲了。 可二房这边儿情况比较特殊,可骆辰逾到现在都还没有决定下来,所以青离郡主这个做亲娘的也不知道闺女到底是嫁出去还是招赘了。 这方面的事情黛玉实在是不好意思发表意见,毕竟她的情况特殊,实在是自己幸运至极,也是因为有父亲的百般筹谋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幸福生活。 黛玉对于父亲的感激无以言表,这些都无法对着外人吐露的,哪怕青离郡主这样的妯娌也不能说。 黛玉这些年养尊处优,日子过的实在是舒心自在,所以嫉妒她的人大有人在,这其中自然也是包括青离郡主,她其实比谁都更加地嫉妒黛玉的生活。 同样的妯娌,嫁的还是嫡亲的兄弟俩,按理来说,自己的出身皇家,应该比这臣女更加地高贵,可实际上呢,人家多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若说是没有丁点儿的羡慕嫉妒,青离郡主其实自己也不相信呢。 如今自己的娘家败落,父王仙逝,兄长不过是个吓破了胆的磕头虫,战战兢兢,生怕高高在上的那位自己不顺眼了,再找了由子来收拾了自己,所以青离郡主能指望谁?能依靠谁? 她现在反倒成了许多人的依靠,几个和自己一起出嫁的妹妹们,但凡日子过的不好了,定然会打发人上门来求助,三天两头地打秋风,哭啼啼地想要骆家帮着好点儿事儿。 这样的亲戚,青离郡主想想尖酸的婆婆,若即若离的丈夫,简直不能更心酸。 好在有个贴心的闺女,所以她才能支撑下来。 想想自己这些年的辛酸泪,再看看面容舒展,甚至是带着几分天真之意的静孝公主,青离郡主实在是不爱和她一起凑和。 骆辰逸和小宋氏之间的谈话也并不多么地融洽,两人很早之前就已经撕破面皮了,后来骆文远没了之后,骆辰逸和二房基本上就没有多少的往来了,最多就是和骆辰逾之间了。 他们同父的亲兄弟,甚至还不如隔房的兄弟亲呢。 听着小宋氏的神经病要求,骆辰逸完全不想搭理,他在想,小宋氏这些年在后宅过日子,是不是已经成了老糊涂了,所以简直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想,敢做。 “若果然依着您的心思,老二岂不是要绝后了,你的打算,老二知道吗?” 骆辰逸话说的并不好听,可没想到,小宋氏比他更加地彪悍。 “那个瘪犊子的混账玩意儿,你以为现在他就没有绝后吗?不过是个赔钱货,老二还宠的天上地下的,以为谁稀罕呢,若不是为老二着想,我才懒得动这心思呢,再者说了,你的儿子,那也是你父亲的孙子,和老二关系最是亲密了,端看你愿不愿意帮衬你苦命的兄弟一把了。” 不得不说,其实小宋氏这次是真的放低了姿态的。 可惜的是,骆辰逸完全不想搭理这对神经病晚期的母子了。 尽管骆辰逾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可好歹也是为了给自家闺女找个靠山,而小宋氏呢,完全是损人不利己的,当然,也许在她看来,自己这完全是为了儿子好,将孙儿送进宫去,即便是不够资格做明瑞的正妃,可一个侧室却是绰绰有余了。 又有婉瑜照看,孙女儿简直就是一步登天,跌进福窝里去了,儿子以后有了爵位,又有了闺女撑腰,即便是过继了侄儿,也不敢给他脸色看,肯定是要捧着,敬着的…… 骆辰逸:wtf!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他算是在长辈面前爆了粗口。 坑了自家亲闺女之后,小宋氏完全没有反省,这反倒是变本加厉,将这事儿当成了一桩营生在做了是不是? 也不想想,若不是后面有骆家的男人撑着,依着骆婉瑜的性子,只怕早被人给当成渣渣吃了。 如今小宋氏又想要来这么一出,她深知自家儿子,媳妇儿是不会答应的,所以就将主意打到了骆辰逸身上。 毕竟骆辰逸和二房的血缘最亲,可又是最不喜欢二房之人,一旦孙女儿入了宫,骆辰逸的儿子过继过来,偌大的骆氏二房还不尽都是他儿子的了。 这和是他的可没什么两样。 小宋氏尽管听不懂他嘴里到底说了句什么,可是这并不妨碍她能看的明白,骆辰逸这是不高兴了,是在生气。 这倒是奇了怪了,自己这一番谋划尽管是有外心,可也不全是私心啊,作为利益既得者的骆辰逸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小宋氏完全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何愤怒! 骆辰逸看着榆木脑袋,一根筋,老顽固,搅家精,老祸害的小宋氏,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当年送了婉瑜进宫,先帝后脚儿就抄了宋家,你还不警醒,沾沾自喜这么多年,你以为宋家是因着贪腐才败家的吗?并不是,而是宋家的心思不正,妄想左右皇家内务,所以先帝就雷厉风行,出手抄家流放。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家何在?若是你觉得老二能经受的住这一番折腾,宫中的闺女能经受的住,那就随你吧。” 骆辰逸没了和她讲道理的心思,直言不讳道。 “你胡说,宋家才不是因为我……” 小宋氏可不想背上祸害了娘家的罪名,哑着嗓子吼道。 “是不是的什么打紧呢,反正你少打我的主意,我儿子的主意你也别打,就算是饿死,我骆某人的儿子也绝对不会上骆家的门上要饭的。你死了这份儿心吧。我自然会给我的儿子挣下一番家业,再不然,他们自己有手有脚,绝对不会饿死自己,也绝对不食这嗟来之食!打量谁稀罕呢!” 骆辰逸也不管小宋氏是否失态,语气比之前更是冷了十倍,恨声道。 他是真的怒了,这算计都算计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而且还算计的是自家儿子,简直不是一个可恶可以形容的。 “再者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不就是想借着我的手送了侄女儿入宫么,这得罪人的事儿可不就是我这个可恨的赘婿所为,左右与你这老太太无关,是不是?我这么做,老二定然是不会再与我来往,我的儿子既然已经过继了,自然也不好跟着我亲近,只能扒着老二和你恭敬着了,是不是?一箭双雕,老太太,你是不是也太精明了点儿!” 骆辰逸眼睛微眯,盯着小宋氏,又补了一刀。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人性本恶。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你……竖子可恨!我明明是一番好心……” 小宋氏对着骆辰逸怒目道。 “收起你那副嘴脸吧,谁稀罕你的好心,当初处心积虑地弄走了我,为的可不就是将二房的家业都留给你的子孙么,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又何必又算计我的儿子。不觉得可笑吗!算来算去一场空,善恶到头终有报,看苍天饶的了谁!现在老二无子,说不定就是你这个当娘的太作呢~” 骆辰逸这一阵子因为嫁闺女,因为明瑞的纠缠,因为太子的刁难,着实地积攒了不少的戾气,现在这一盘都端给小宋氏,让她一次吃个饱,吃个够,吃个过瘾。 看着小宋氏面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骆辰逸只觉得心中畅快! “行了,收起你的那些算计,可别让老二知道了,否则的话,有没有人为你养老送终都悬乎呢,还遑论其他,我先走了,以后有事儿没事儿都别找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骆辰逸说完之后,畅快倒是畅快了,可到底有些意兴阑珊,这又何必呢? 跟她这种人计较什么,自己也不嫌跌份儿的。 骆辰逸带着几分懊恼,离开了小宋氏的院子,小宋氏起初还是带着几分压抑的哭,可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骆辰逾夫妇俩在送走了大哥,大嫂两口子之后,听说了小宋氏的这里的动静,作为子女,总不能不闻不问,所以两口子就去了小宋氏的屋子。 可惜的是,小宋氏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脸见儿子,反正是没让儿子媳妇儿进屋就是了,道是自己乏了,已经歇息了,所以让儿子,媳妇儿也自去歇息。 以前小宋氏哪怕是丁点儿的小喷嚏都要儿媳妇伺候汤药的,可这次呢?实在是太过反常了些。 骆辰逾本想去问问兄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法子迈开腿,他又不是瞎子,自然是能看出来哥哥是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是面对太子的挑衅和刁难,兄长都是心平气和,游刃有余的,今日难得的这么大的火气,他自然也是能想明白,只怕是母亲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了。 骆辰逾其实也是有些埋怨自家老娘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到底为何要去招惹大哥。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多么地亲密,也不是没有尴尬难堪的时候,这又何必呢! 不过也是上天眷顾骆辰逾,所以他很快地就从自己的表妹小妾,小小宋氏那边儿知道了事情的详情,目瞪口呆之余,骆辰逾简直怒火中烧,恨的半死! 母亲啊母亲,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骆辰逾气的在地上团团转,半晌儿之后,他也只能颓然地停了下来。 这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母亲是为了什么,别人不能理解,可是对着她知之甚深的骆辰逾难道还能不明便了。 算了,索性装作不知罢了,难道他还能忤逆不孝,去找自己的亲娘算账吗? 骆辰逸压抑的怒火不仅骆辰逾这个当弟弟的看出来了,便是黛玉这个做妻子的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尽管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可这并不妨碍黛玉劝说丈夫一二。 “人年纪大了,自然会糊涂些,毕竟是做晚辈的,倒也不好太过与她计较,一个糊涂老太太,你这又何必跟她置气,将自己呕得半死,到底也不划算,是不是?” 听着妻子的安慰,骆辰逸心中虽然尽管还是不畅快的很,可也收起了这些不畅快。 这种事情,只要自己一个烦恼就成了,没必要让黛玉也跟着一块儿怄。 那头,骆辰逾的表妹小妾看着丈夫表哥这样,就知道他不会去找了姑妈算账,小小宋氏心中不甘,可到底也不敢再撩拨,表哥是儿子,有些事情不好说,不好做,可太太就不一定了啊。 想想吧,郡主这么多年下来,完全将姑娘当成了是命根子一样在疼着,若是知道了姑妈的这一番算计,哼哼,这个家,可就真的是有热闹可看了。 小小宋氏并非是见不得这个姑姑,表哥好,而是她另有一番计较的,毕竟郡主还有个闺女,可是自己呢? 无儿无女还没有啥身份,一旦将来丈夫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的后半生靠谁去? 她心中存着一个念想,也和娘家人通过气儿了,若是能将郡主生的姐儿嫁给自家弟弟的儿子,再不然,让他入赘娶了姐儿,这都完全可以啊。 可是这话小小宋氏可不能提,别说是郡主那一关了,只怕是姑妈那头都过不去,所以她才想将这水搅浑了,看是否有可乘之机。 不几天,听了一场青离郡主和小宋氏之间的大战,最后自然是以小宋氏的惨败而惨淡收场,骆辰逸只觉得心中痛快了,活该! 当然,骆辰逾的小妾表妹也没讨着好儿去,据说后半生就是在佛堂拣佛豆的下场。 不过是个奴才小妾罢了,骆辰逸也不大在乎,稍微教训一下就得啦,没必要和那种人死磕,简直跌份儿。 这次和儿媳妇大战一场,大败而归之后,小宋氏倒是真的病倒了,可青离别说是去侍奉汤药了,就是她的院子,也未曾踏足过一步。 骆辰逾焦头烂额的同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自家闺女的事儿不能再拖了,该紧着办的还是早早地定下来吧。 骆辰逾为自家闺女选定的入赘人选是个落魄贵族之后,自小儿地也是见识过繁华的,不过是因为父亲经营不善,所以家道中落,到了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他就自己出去给人代写书信,算账之类的养活自己。 骆辰逾盯着这少年人好多年了,也借着种种事由考验过了,所以才选定了这么个人。 不过他还想最后让几位兄长掌下眼,为自己把把关…… 第96章 第96章 话说因着自己老娘的不靠谱和算计,骆辰逾终于地决定为自家闺女定下未来了。 既然母亲已经堵死了自己过继哥哥孩子的可能性,骆辰逾索性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一心一意地为自家之姑娘挑拣赘婿,日后诞下了孩子,也好承继骆氏二房的香火。 当然,也是怕自己再找个外憨内诈的,所以肯定女婿的未来肯定不会跟大哥似的,走上高位,最多就是去做个什么小官儿就成了,不怕被人给欺负了,可也不会强大到反噬骆家的地步。 这其中的度要如何地把握,左右也不是很容易之事。 骆辰逾着实地费了一番心思,这才定下了这位,可到底他自己还是觉得有些没把握,所以就想要让自家的三个兄长为自己掌掌眼,省的有个什么万一,到时候坑的可就是自家闺女了。 骆辰逾想着若是能尽量地避免这种可能,那么就再好也没有了。 第174节 不过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赌博,并无万无一失的好法子,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骆辰逸对于这种事情完全不发表意见,骆辰迅兄弟自然是更加不会了,只要他觉得没问题,其他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便是了。 骆辰逾给自家闺女订好了亲事,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提别人,单单是青离郡主尝尝地舒了口气,想想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她不用嫁出去受苦,这倒是挺好的。 二房的事情骆辰逸才不想搭理呢,左右与自己无干,侄女儿成婚,林家送上一份儿礼物就行了。 顾子言和骆婉慧也给顾云订好了亲事,骆辰逸对于外甥女儿的终身大事自然是比侄女儿更加地关心,为她准备了一份厚厚的添妆。 半年后,冯家迎娶了顾云,闺女出嫁之后,骆婉慧还小病了一场,实在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家闺女离开自己。 不过这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宫中赵太后也在和太子妃,骆婉瑜聊着几个孩子的婚事,明玉和明莹俩同龄,可这勋贵世家优秀的子弟可真心是不算多,所以慎重起见,现在也该是时候来操心了。 皇家的公主可不好做,好在这些年因着国力强盛,四夷宾服,所以不用公主和亲外嫁。 可到底皇家公主还是不好做,需要为皇帝笼络重臣,拉近关系。 至于这男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坑货,那就谁也无法保证了。 这就是个拼爹的时代,只要有个能耐的爹,哪怕儿子是个纨绔不上进的,恼不得他也能娶了公主,成为驸马。 而且有不少的家族专门为自家的浪荡子选择公主,毕竟娶了公主,成了驸马,能白得了一个爵位,能凭白地富贵一辈子,至于公主是否愿意,谁会去理会她们的心思? 若是受宠的还好说,可那些小透明,出嫁之后被婆家折磨死,皇家也不一定会替她出头呢。 还好的是,明玉姐妹俩没有这个困扰,明玉是太祖母的掌中宝,明莹是皇祖父的心头肉,所以才不会有这个困扰。 赵太后对于孝顺乖巧的明玉很满意,她觉得总要为明玉找个上进的子弟,哪怕是寒门也行,可人一定要正派上进,作为帝王之妻,赵太后吃够了为人妻的苦头,所以并不大愿意将明玉嫁入高门大户,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好儿,高门大户的日子哪怕是皇家公主也不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赵太后和儿媳,孙媳妇儿聊着几个孩子的婚事,年纪大了,心自然就软了许多,不再跟以前似的冷漠了,想想不成器的娘家人,赵太后到底是心软了。 况且,现在的赵家已经没落的不成器了,也是因为皇家的不喜和厌恶,所以承恩公府基本上上就是在夹着尾巴过日子,太后有些私心,想将明玉许给赵家,一时因为自己的侄孙子确实是个好的,是明玉的良配;再一个,拉拔一下自己的娘家。 毕竟也是生养了自己十多年的娘家,是自己的血亲所在。 不过这事儿也得和儿子商量留下,若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赵家,太后也许会重新考虑,若是皇帝还给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几分面子,那么事儿只怕就这么定下了。 明玉对于太后的暗示也算是心中有数,说实话,她并不讨厌这种略带着几分偏向的安排,哪怕太后确实有几分私心,可明玉也不讨厌。 明玉一向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既然她不反对,不讨厌,对于孙女儿嫁去赵家,皇帝一点儿也不觉得为难,太后得偿所愿的同时,明玉的婚事儿也定下来了。 因着太后之故,所以皇帝给自家破例封了明玉为公主,按着规矩,她是庶女,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不过想想赵家是皇帝的母家,是后族,大家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新鲜出炉的文娴公主这个名头将太子妃和她的闺女给恶心了个半死,和嫡女一个待遇,就凭她一个侧室所出,也配? 配不配的,这种事情并非太子妃和她的女儿说了算的,所以除了说上几句风凉话,酸言酸语之外,母女两人也是无能为力。 这几年,太子妃扒拉着庶长子,基本上就和明玉姐弟几个成为了仇人,所以对于嫡母和嫡姐的言行,明玉完全可以做到听而不闻的地步。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教训她们,只是明玉性子宽和,懒得和这些人计较,所以经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它过去了。 明玉的嫁妆丰厚的简直让太子妃和明玉的嫡姐眼红的地步,皇家内务府准备的,骆婉瑜这个当娘的准备的,还有太后,帝后的赏赐和添妆,外加上宫外骆氏和林家,顾家的添妆,一百九十六台的嫁妆也是晃花了众人的眼,众人除了酸言酸语之外,也是无能为力。 因着太后的私心,所以明玉是嫁入了赵家,而不是赵家的长子尚公主,可尽管如此,太后还是做主为明玉建了公主府,为的就是让她能有个退路。 尽管自己心软,所以才想着拉扯赵家一把,可她也不想让长在自己跟前的小姑娘受了委屈,所以才会有这样别扭的安排。 知道太祖母的明玉自然是感动万分的,她虽然看着宽和,可是皇家人该有的性子其实都是有的,所以自己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遑论是赵家人欺负自己了,哪怕是自己的丈夫,那也不行。 看够了父母之间的相敬如宾,相互憎恶,明玉对于自己的婚姻其实是没有多少的期待的,不过是找个人一起过日子罢了,生个孩子,将孩子当成自己后半生的事业和指靠,如同自家母亲所做的那样,安静悠闲地度过自己的一生,这就是明玉的追求了。 可是在看到这个和自己说上两句话就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少年,明玉好笑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期待来,也许自己不该这么早放弃,试试也行。 回门子明玉眉眼舒展,便是笑容也带了几分不同来,骆婉瑜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自家闺女过的不差,所以暂时性地放下了自己的担心。 现在,还有明瑞和明莹了,一旦明莹出嫁,自己就完全可以放心下来了。 骆婉瑜在欢喜的同时也是带着一股子的怅然,孩子们大了,她也老了,孩子们有了家,有了自己的人生,她呢?茫然了许多,真不知自己该如何了? 心满意足的同时,似乎自己后半辈子只剩下了无所事事一般。 明瑞和自己的书呆子姐夫待了会儿,狠狠地威胁和警告了他一番,让他别辜负了自家姐姐,否则的话…… 尽管明瑞没有说出来后果会如何,可他的书呆子姐夫却是严肃认真地答应了下来,公主下降,本就是他高攀,哪里还敢让她受了委屈。 而且赵家上下只怕也是知道的,因为皇家多年的不待见,这些年赵家人活的战战兢兢,现在有了明玉下嫁,谁敢对着她龇牙,恨不得一天三炷香,高高地供起来才好呢。 尽管他自己心里微微地觉得有些别扭,毕竟是少年人,怕老婆,惧内这都不是什么好话,可到底,想想温婉,又带着怯意的公主,书呆子心中泛起了一抹怜惜来。 即便她之前再如何尊贵,是皇家公主,可往后却是自己的妻,是自己孩子之母,所以他会好生地和公主过日子的。 听着女婿的保证,骆婉瑜红了眼眶的同时也在心中感激,到底是太后她老人家,明玉的这一撞婚事,算是选对了人。 明玉出嫁了,就轮到了明瑞。 可这事儿不管是太子还是太子妃,都插不上手,皇帝说了,明瑞和明莹的婚事他自有安排,太子压根儿就不在乎,骆婉瑜暗暗的担心,可到底也没有法子催促,所以也只能暗暗地着急。 明瑞是男孩子,晚几年倒也是可以,可明莹呢? 她不小了,女儿家的花期就那么几年,若是…… 可骆婉瑜并不知道的是,这正是明莹自己求来的。 十六岁嫁人,她想想都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所以求了皇祖父,自己绝对不要早嫁,最好能拖到二十岁,再不行的话,十八岁,这是自己的底线。 虽然不知道明莹到底在坚持什么,可既然她不想早嫁,皇帝自然也是不会勉强了她的。 所以明莹得偿所愿了,这一阵子,她也是发现了母妃容易走神,怅然的情况,想想大致也能明白母妃的心思,明莹除了心疼之外,就只能是多陪伴她了,和她聊聊新鲜事儿。 “母妃,表姐有了身孕,所以叔祖要带着表姐回京了。” 明莹想想自己在御前得到的消息,一脸兴奋地对着自家母妃道。 “佑安有了身子,要回来了?” 骆婉瑜果然高兴,抓着女儿的手,问道。 “可不是么,叔祖传了信儿给祖父,说是表姐怀孕了,他们打算慢慢地回京,正好可以在表姐生产前回到京城。” 想想他们之间的这个关系,乱的简直让人头疼,所以在私下,骆婉瑜母女还是延续着以前的习惯。 “这可真是好事儿,只怕哥哥要欢喜坏了,他最喜欢便是你表姐了,现在她有了身子,你大舅肯定是最欢喜的那个。” 对于自家母妃是大舅的脑残粉这事儿,明莹完全不意外,似大舅这样的穿越者,别说是母妃这个土著了,便是自己,不多的几次会面,也能让她感受到大舅的魅力,所以明莹对于自家大舅的观感也是非常地不错。 “是呀,大舅年纪轻轻地就要做外祖父了,他肯定欢喜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莹笑的略显恶劣,对着自家母妃说道。 接到了书信的骆辰逸确实是心情复杂,闺女才将将儿不到二十,这竟然是要做母亲了? 不得不说,骆辰逸的心情是复杂的,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在担心,毕竟女人产育这一关可不好过,现在他不担心妻子了,可又要担心闺女了。 至于黛玉,尽管也担心,可更多的却是欢喜。 她生怕闺女随了自己,在子嗣上坎坷艰难,可不想,闺女竟然有了身孕。 黛玉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想想家中的各种禁忌,又亲自地抄写了一份儿,打算使人送给闺女去。 当然,还有太医啊,产婆啊,奶娘这些的也该早早地预备起来了,闺女回京,肯定是生产前夕,所以手忙脚乱肯定是有的,所以黛玉也是忙手忙脚地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的,完全地将其他人给丢到了脑后。 比方说,自家丈夫! 林家上下都算是欢喜的话,林家的长媳石氏就是唯一强颜欢笑的那个了,她进门也有这么几年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传出什么好消息来。 尽管婆婆和丈夫都没有说过什么,甚至连个人还曾经专门地开解过自己,可架不住石氏自己多想啊。 现在大姑子怀孕了,看看上上下下这副欢喜的模样,她心中酸涩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委屈。 凭什么呢? 什么好事儿都轮到了大姑子? 出身好也就罢了,投胎这种事情也不是能由着谁的,可凭什么她的命还那么好? 嫁的好,自己的肚皮又争气,如何能不让人嫉妒? 这么一嫉妒,可算是坏事了。 石氏小产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她自己的嫉妒,看着面色苍白如鬼的妻子,佑宁心中也不好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肉,连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地没了。 “别伤心了,好好儿地将养身子,咱们还年轻,孩子总有的。” 佑宁握着自家媳妇儿的手,柔声安慰道。 “夫君,是我的错,这是报应!” 石氏看着眉眼俊朗的丈夫,心中凄苦,眼泪如同流水一般,再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胡说什么,不过是意外罢了,胡扯什么报应,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少胡思乱想,好好儿地休息,乖乖地吃药,快点儿康复起来吧,别让太太担心,别让岳父,岳母操心,好不好?” 佑宁虽然知道妻子有些小心眼,可到底不过是个小姑娘,所以他带着几分包容地宽慰道。 “好,我知道了,我想我娘了……” 尽管心中憋着一肚子的话,似乎有许多的话她想要吐露,可到底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刚嫁入林家的傻姑娘了,她学会了很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她只能这么说。 在厌弃自己的同时,石氏也将自己的大姑子给恨上了,这种迁怒完全没有道理。 林佑安无辜躺枪,不过她现在实在是顾不上这些那些,怀孕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 什么也吃不下,喝水都会吐的清河王一行人成功地在姑苏停下了脚步,实在是因为佑安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这次的出行彪悍的佑安如今虚弱成这个样子,别说是吓着清河王这个做丈夫的了,便是同行的侍卫,厨子们也都给吓着了。 毕竟王妃娘娘的彪悍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没想到,坏了小殿下的王妃竟然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出乎意料。 姑苏老宅这里自然是早早地送了信回来的,可清河王还是有些嫌弃这里的条件太过简陋了些。 不过是看在佑安在这里能吃的下东西,能睡个安慰觉的份上,所以他也就能将就了。 躺在母亲曾经的闺房中,也不知道是否心里作用,佑安只觉得整个人都安宁下来了,没了之前的担忧和惶恐,虽然生理上的反应还在,可是因为心情好,所以她的情况渐渐地稳定下来了。 半月后,京城林家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姑苏老宅,用着熟悉的东西,吃着熟悉的味道,佑安热泪盈眶,这一年多,虽然玩的畅快,可她还是想念父母家人的。 佑安从来不在丈夫面前掩饰自己的脆弱,在丈夫担忧的眼神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之后,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清河王看着这样率性的妻子,在舒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忍不住地生出了几分羡慕来,他羡慕岳家的这种和睦,羡慕这种亲人之间挂念的举动。 养在姑苏的佑安情况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吃的下,睡的好,佑安自然也是一天天地面色红润起来了,总算是让众人放心了许多。 姑苏的情形还算是轻松的话,京城却不同了。 太子这几日带着一种难得的亢奋,他谋划的一切,谋划多年的一切,真的快要成为现实了! 这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第175节 太子想想都觉得振奋的不行。 万众瞩目的那个位置啊,自己就要成为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了。 这些年,父皇对于他的态度越来越敷衍,甚至是放纵,太子又不真的傻,自然是能感受的到的,再加上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虽然明瑞养在了父皇跟前,可是明瑞并未得到太多太好的培养,还是和长子一样,接受的是翰林院大儒的教导。 而且明瑞比起以前来,更加地不堪了。 这个发现他起初还是带着几分沾沾自喜的,毕竟明瑞并不是他之爱子,他完全不像让明瑞上位,反正只要父皇不会越过自己直接将皇位传给明瑞就好了。 可太子身边毕竟也还是有能耐人的,能看明白的真心有不少人,所以一个两个地都是这么说,本来就心虚 ,愧疚,愤恨的太子走上极端,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已经不是骆氏的堂兄了,而是自己的岳家,太子能不欢喜吗? 显然,这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子妃无子,他曾经想过要抱个庶子给太子妃养的,可惜的是,没有人同意太子的这个决定,既然大家都反对,他也想过做过有嫡子的美梦,所以就暂时地将此事给搁浅了。 可饶是如此,太子也表现的很是伉俪情深,一个月有大半月的时间是在太子妃的院子里休息的,至于其他时间,侧妃的院子里三四日,骆氏的院子里一两日,书房一两日,剩下的就是那些年轻貌美的低阶女人了,雨露均沾啊,太子只有两个儿子,三个闺女,子嗣还会太过单薄了些,在皇家,尤其身为继承人,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缺点。 可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可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后院这么多的女人都没有任何的动静,自己肯定没问题,那就是女人的问题。 所以太子的后院基本上每月都会有一两个新人,这么长年累月地下来,东宫差点儿就要住不下了,太子妃为了安排这些女人,也算是绞尽脑汁,不受宠的两三个人分享一间屋子的也不是没有,反正太子是不会踏入这里半步的,所以那些女人只能如同枯萎的花朵一样,老死宫闱。 太子对着太子妃好,所以她娘家也只能更加卖力地支持太子,可唯独太子妃之父自己心情沉重,每天转身地卖了太子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 之前他以为这是陛下器重太子,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到底是有蠢才会坚持当初的看法? 想想在宫中苦熬的闺女,想想对着太子忠心耿耿,出谋划策的儿子,他心如刀绞的同时也是无能为力。 骆辰逸在茶楼和太子的岳丈大人会面时,看着他佝偻的身子,花白的头发,颤颤巍巍的模样,心中生不出半点儿的幸灾乐祸来,只是觉得万分沉重,有些物伤其类的伤感。 “老大人,您这是?” 骆辰逸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多年前的大伯,对着他多了一份的理解和同情,放缓了声音,问道。 “静孝驸马,多谢您抽空赴老夫的约。” 老头子年岁一大把,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之后,他本人也轻松了许多,他的要求不高,只是想要为家族保住血脉,他的小孙子,聪慧伶俐,其他人死有余辜他并不觉得惋惜,唯独放心不下这个小孙子。 可太子正在谋划之事,却是要诛灭九族之罪,所以不管输赢,作为岳家,自家都讨不着好儿,更何况太子并未有任何的胜算呢。 可他能求助的,能帮上忙的人并不多,所以老大人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静孝驸马的身上。 他深受帝王重视,又不得太子喜欢,所以也许他能帮衬自己一把? 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可到底老大人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约了静孝驸马。 骆辰逸之前有些诧异的,可最后想想还是赴约了。 老大人的姿态虽然放的很低,可这种事情,骆辰逸还是没办法直接地答应下来,所以只能说是考虑考虑。 老大人尽管也是有些失望,可到底他没有一口拒绝,他就抱着微弱的希望家去了。 骆辰逸看着老大人颤颤巍巍的身形,叹了口气,然后家去了。 这桩事情似乎就跟从未发生过一样,不管是骆辰逸还是老大人都没有提起过这事儿。 太子的亢奋中带着一股子的疯狂,加紧了与各处的联系往来,皇帝自然也没闲着,父子之间的斗法简直精彩万分,就是明瑞似乎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危机感,找了机会和骆辰逸这个做大舅的聊了几次,可惜的是,他并未从骆辰逸这里得到什么太有用的消息。 骆辰逸只是安抚他,没什么事儿,明瑞只要做好他的份内事儿即可。 明瑞对于他的这种敷衍感到不满,本想端着架子呲哒他几句的,可后来想想母妃的叮嘱,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了。 可到底,心中还是不畅快的。 可即便是不畅快,明瑞似乎也只能憋着。 这种事情,骆辰逸自然不会大喇喇地说出来,搞的自己多精明似的,这对于帝王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儿,所以骆辰逸只能装作不知。 皇帝太子这里都是加紧了手头上的计划,姑苏的清河王夫妇终于在林佑安的身子好些之后,开始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走的是水路,虽然颠簸些,可到底速度快,走陆路,只怕更慢。 抵达京城之后,妻子的肚子刚好八个月,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休养两月刚好可以在京城生产。 第97章 第97章 早有预谋的太子和早有准备的皇帝对上,谁赢谁输? 这基本上就是个一目了然的结果。 事实上也是如此,太子造反,尽管他自己觉得自己准备多年,根基也深,朝中也有大臣支持,就算是不一定成功,可肯定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可惜的是,这场叛变从开始到结束,迅速地就跟立春之后的雪一样,太阳一晒,风一吹,然后就彻底地融化了,大地一片的干爽,空气还是如此地新鲜,除了天气变冷,空气中还带着一股子的肃杀的话,说不定这些人已经心大地可以忘记之前的这一场风波了。 不过有些人却是一辈子也忘不了这血腥的一幕,忘不了刀斧加身的感觉。 这其中,绝对包括太子夫妇 ,东宫所有的属官,太子妃的娘家,太子所有的姻亲,当然,还有骆家。 毕竟骆家也是有个女儿在宫中,为太子侧妃的。 小宋氏在听说太子造反,已经被皇帝给镇压下去之后,她彻底地昏了过去。 等幽幽醒转,小宋氏想起了自己苦命的闺女,急忙地问起了骆婉瑜的消息。 现在情况不明,骆辰逾听了几位兄长之言,关门闭户,绝对不去打探,且等着事态的进一步明朗化,反正妹子和明瑞明莹的性命无忧,最多不过是受些惊吓,所以骆辰逾就放心了许多。 可小宋氏并不相信自家儿子,总觉得他的一脸笃定都是在骗自己,逼着骆辰逾去找两个堂兄,去找骆辰逸。 骆辰逾看着这样的母亲,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的神情最是复杂,难道自己就那么不中用,所以就连自己的亲身母亲都宁愿相信堂兄,相信她一直憎恨着的哥哥,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可质问的言辞就滞留在自己的舌尖,骆辰逾还是说不出口。 “你快去,快去啊!你妹妹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呢,难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就真的要撒手不管啊?” 小宋氏看着一脸怔愣的儿子,使劲儿拍拍他,骆辰逾摸摸发痛的手背,暗暗地叹了口气,真心是想问,既然母亲如今这般地担忧婉瑜,当初又何必将婉瑜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呢? 现在二嫂的弟弟也是位高权重,最为重要的是,他没有小妾,不置通房,和妻子两人和和乐乐的,便是自己的妻子,聊起这位张家太太时语气中都流露出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羡慕,若是当初…… 罢了,还说当初做什么呢? 反正这辈子,婉瑜也就这样了。 家族的策略变化他虽然不知道,可是看着太子这么彻底地栽了跟头,女眷们也暂时地被圈禁在了东宫,可想而知,骆氏只怕在这件事情上选择了旁观。 想想心胸狭窄,时时处处和自己哥哥做对的太子,骆辰逾也是有些头疼的。 现在说的这些都是没用的废话,算了。 “母亲,如今不可轻举妄动,太子尽管出事儿了,可不见得婉瑜和明瑞、明莹也一起出事儿了,圣人对于明瑞和明莹的宠爱您也是知道的,所以暂时骆氏少折腾,省的皇帝迁怒明瑞,明莹,到那个时候,婉瑜的日子才是真的不好过呢。” 收回了自己的思绪,骆辰逾再次地对着小宋氏道。他说的认真,小宋氏似乎也不好意思再说其他,只是怔怔地道,“婉瑜果然不会有问题?真的不会有事儿的,对不对?” 骆辰逾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面上却是分毫不嫌, “您放心,大哥亲口说的,您放心吧!” 小宋氏尽管还担心着,可到底不逼着自家儿子去打听骆婉瑜的情况了,骆辰逾真的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骆婉瑜倒真的是算是没吃苦,受到了点儿小的惊吓这是无可避免的,可相比于其他人,她的情况就好了许多。 谁让她有个好闺女呢,明瑞一时之间可能会顾不上,想不起自己的母亲,可再世为人的明莹却不会,事发之后,明莹冒险带着母亲躲了起来,等到事态平静之后她们母女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明莹对着自家母亲也是各种的敬佩,她全程没有任何的诧异,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十分淡定从容地面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动。 明莹尽管也知道自家母亲并非柔弱无能的女人,可毕竟一个内宅妇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敬佩。 她佩服自家母亲的同时,殊不知,骆婉瑜也在为自家闺女儿骄傲,尽管这个闺女打小儿就表现的不一般,打小儿就聪明懂事,懂得讨人欢心,而且对着谁都带着一股子的疏离防备。 不过一旦信任了谁,她就会全心全意地为对方着想了。 可面对这种传说中的事故时,明莹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母女二人共同进退,一起面对了人生中最大的转折,所以感情上更加地亲近,她二人的这一番母女情深,可不知道刺痛了多少人的眼,可到底如今是人心惶惶,前程未卜的情况,所以即便是再如何地不忿,可到底众人都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女眷们这里看管了起来,被京畿大营的将士们拿下的太子殿下被人给送到了大明宫,皇帝看着满脸血的,面容扭曲的儿子,一脸的感伤。 可太子却被父皇的这番惺惺作态给刺激到了,这又是何必呢? 成王败寇,自己是乱臣贼子,是弑父夺位的不孝子,所以父皇这装模作样儿地到底给谁看呢? 尽管对于太子的德行一清二楚,可是听着他这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皇帝还是觉得心中一片的悲凉,自己简直是太失败了,这是自己的嫡长子啊。 尽管太子一步步地走到今日,有自己放纵,捧杀的原因在,可到底他对太子还保留着一份儿父子之情的,所以并未选择赶尽杀绝,反而是将太子给单独地圈了,然后开始处置这些逆贼。 上位者的迁怒,这是需要无数人的鲜血去平息的,所以太子党们倒霉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妃的娘家,老大人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所以他十分地平静,那样坦荡的模样倒似是去衙门当差,而不是成为了阶下囚。 想想静孝驸马的承诺,老大人觉得自己没必要惊慌失措,整个家族为太子陪葬,这是自己早就料到的,首鼠两端,背叛了太子,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下场,所以他才会这般地淡定。 因为就算是皇帝会网开一面,可太子也不一定会放过他,甚至为了让自己陪葬,太子肯定会在皇帝面前咬自己一口。 似是而非之言,对于皇帝来说,有足够的理由来收拾掉自己了。 老大人想明白之后,只能希望皇帝能宽宏大度些,别牵累到家人九族。 不过显然,这有些困难。 皇帝现在恨毒了这些挑唆太子走上了不归路,还哪里能记得起这些那些的,所以太子属官们基本上都是抄家流放的待遇。 其他和太子关系亲近的就更加地倒霉了,一口气地杀了几百口子人,菜市口每天冲天的肃杀,偌大的皇城似乎都能闻着这股子血腥味儿。 这次处理的基本上都是对着太子效忠的武将! 也由不得皇帝不愤怒,武将们手上可都节制着兵马呢,为了从龙之功,为了富贵,这些人竟然忘记了他们的主子是谁,他们拿着自己的俸禄,竟然转头就向自己的儿子示好,皇帝若是不怒,那才奇怪呢。 一同损失惨重的除了武将们便是勋贵了,毕竟他们和太子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往来,未必就是掺和了进去,可总在一定的程度上帮了点儿太子的忙,为太子行过方便,所以大家觉得冤枉的慌,可到底皇帝在气头上,谁又敢劝呢?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宗几辈子的基业成了空,可能保住全家的小命儿,似乎已经是侥天之幸了,所以众人除了庆幸外,似乎连抱怨都不敢。 镇国公牛家就是这倒霉的一家,两个嫡子流放,庶子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牛太太遭遇到了巨大的打击,直接地没了。 迎春和夫君自然是不可能撒手不管,可是现在的这种情况,真心是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毕竟他们是庶出的,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主,所以只能保证妇孺们没吃大亏就成了。 至于别的,提也甭提。 处理了武将和勋贵之后,该轮到文臣了。 皇帝猛地一回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弄死不少人了,倒是回身过来了,听说太子妃之父病故狱中,他便心软了,骆辰逸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176节 第98章 第98章 既然承诺了别人,骆辰逸就不会食言,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是为了太妃之父开脱,不过是为了救个稚子而已。 病故这种事情,其中的猫腻也是在是太多了些,别说是皇帝了,便是大臣们都觉得这只怕是“畏罪自尽”的嫌疑比较大,所以当今先后往死牢里派了三两次的太医,甚至是出动了御医,又找出了老大人很早以前的脉案,不过最后得到的结论都是老大人并非是自尽,而是真的病故。 这下子,想想自己交代给臣子的那些事情,皇帝难得的愧疚了。 若不是自己父子之故,逼着他两头为难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哪怕皇帝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迟早都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到底皇帝还是忍不住地心软,忍不住地为别人开脱,这并不是说他有多么地重视太子妃之父,而是想要减轻自己心中的负担和内疚,毕竟杀了几百,近千人了,饶是帝王这种生物一向都是冷硬心肠,从来都不知道人命关天是怎么写的。 可当今稍稍地有些不同,因为先帝的保驾护航,所以这位的生活一直地就比较平顺了些,少了太多的纠葛和磨砺,心地还算是善良些,并非是那些冷血心肠的暴君种类。 他这么一愧疚,人精子一般的朝臣们自然是感受到了,想想关于太子的废立问题,如今已成定局,还是少折腾,早点儿地让事态平息下来比较好。 所以在涉及到如何处理这些逆臣贼子的时候,许是感同身受,许是大义之故,反正朝臣们众口一词地求情之言尽管让皇帝觉得有些蛋疼,到底也没有再动怒,没有再想着大开杀戒,反倒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准了朝臣们的奏请。 太子圈禁,其他人等抄家,十六岁以上的男丁流放,子孙三代不得科举,不罪及妇孺。 尽管这样的惩罚不算轻了,可相较之前的大开杀戒,但凡是和太子有、染,往来亲密的武将们无论官职大小,一律都是杀杀杀来说,如今对于文臣的处置,陛下已经很是仁慈心软了,网开一面了。 这个时候,总算是尘埃落定,骆家人开始担忧骆婉瑜了。 毕竟她再如何地无辜,也是太子内眷,自然是要随着太子一起囚禁的。 因为皇帝的网开一面,太子的四个孩子并未一处地关着,明瑞仍旧住在大明宫,明莹也搬了出来 ,跟太后住在了一起。至于太子的嫡女和庶长子,则由着往日里和他们关系更加亲密地皇后照顾了。 后族这次也是损失惨重,毕竟太子是嫡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大力地支持儿子了,不管是钱财还是娘家的人脉,对着太子都是予取予求的,本想将娘家的富贵再往后延上两三代,可谁知太子这么一作死,可真心是坑了不少人,除了太子妃的娘家外,便是皇后的娘家损失最为惨重了。 皇后欲哭无泪,可如今娘家败落,皇帝对自己的情分也不再,她如今只剩下了委屈求全,艰苦度日,皇帝没有废后,这已经是看在夫妻之情的份上,给自己留了最大的余地和脸面了。 毕竟就她自己所干的那些事儿,便是皇帝一言不发,直接废后,皇后也没脸叫苦诉委屈的。 现在的皇后也只能收起那些有的没的,然后专心地照顾和抚养孙子,孙女儿。 毕竟孙子还是庶长子呢,果然如同这些年的流言蜚语,定然是长孙可比明瑞更加地名正言顺。 不得不说,皇后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想着能给家族重新崛起找个靠山…… 孩子们年幼,皇帝心疼孙子,宠爱孙女,所以可以逃过一劫,不用品尝囚禁在四方小天地的那种感觉,可是骆婉瑜却不行,只能和丈夫同感共苦。 太子的荣光骆婉瑜并不一定稀罕,可这份儿苦痛她却是要陪着一起品尝。 知道父母之间相处情形的明瑞和明莹俩尽管是百般地替母妃感到不值,可到底探过了皇帝口风的二人也知道自己对于母妃的处境无能为力,无法改善。 这样的发现实在是让人觉得沮丧,可是他们兄妹二人又能去求谁? 宫外如今已经出嫁,成为人妇的明玉就成为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不管是太后还是几位舅舅家,明玉往来都是极为地方便的,不跟自己兄妹俩这般,没有任何的自由,任何事情都不敢有半点儿的自专,所以明瑞兄妹俩就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明玉身上。 三姐弟之间自然也是有往来的,因着有明莹之故,所以老早地就约好了一套彼此之间联络的密语,这次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明玉对于母妃的处境也是带着无尽的忧愁,可自己能做的真心不多。 赵家早先就被吓破胆了,外加上这次皇帝又是这样的大开杀戒,赵家人更加地后怕,脑袋直接缩回了龟壳中,任由外面的疾风骤雨,还是和风细雨,反正是不敢露头就是了。 如今看似平息了,可是赵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皇帝迁怒,生怕皇帝再看赵家不顺眼,给一锅烩了,那可就真是苦也找不着坟头去了。 所以哪怕明玉的书呆子丈夫忧心奔走,可赵家上上下下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也是因此,明玉的书呆子丈夫带着妻子离家出走,住进了公主府,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尽管明玉自己感动万分,可骆辰逸兄弟却是觉得他有些滑头了,也不知道这主意到底是谁的,若是赵家长辈的主意,倒是可以理解,万一是赵家小子的主意,那么日后就要小心这个腼腆老实的书呆子了。 这蔫人一旦心存歹意,只怕杀伤力更甚。 赵家小子可不知道,自己的这么个小小的举动,就让不少人生出了几分提防之意来,也是莫名其妙的很,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他一辈子也没有爬到高位上去,一辈子都在四五品的职位上打转,最后以三品官员的身份致仕。 明玉也不在乎丈夫的职位高低,左右自己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有公主府的爵位可以继承,就有赵家偌大的产业可以继承,所以她真的是丁点儿都不在乎。 此为后话,再来说说这眼前的事儿。 明玉尽管知道婆家是指望不上的,可事到临头,难免地觉得失望。 小夫妻俩住进了公主府之后,出门往来交际都是方便了许多,明玉忙着想办法拯救母妃,也着实没有多少的心思欢喜便是了。 婆家只靠不上,她能求的便是外家了。 几位舅舅中,明玉最为熟悉的便是骆辰逾了,毕竟他在龙禁尉任职,往来比较方便些,可彼此之间其实也没有多熟悉,不过是通过他的手,拿到过很多的东西罢了。 可饶是如此,想想这位和母妃是一母同胞,他定然不会丢下母妃不管的,所以明玉夫妇俩就登门了。 外孙女儿是真正的皇家公主,若是放在以前,公主下降,小宋氏不定怎么欢喜呢,可是如今呢? 想想在宫中受苦受难的闺女,小宋氏完全笑不出来。 拉着明玉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尽管母妃对于外祖母的感情并不深,不过明玉看着外祖母一脸的病容和这般地担忧,还是心软了,感同身受之下,众人抱头痛哭,为的便是苦命的骆婉瑜。 尽管早就知道明玉来骆家的目的,可是在听她说出来,满脸希翼地看着自己时,骆辰逾还是忍不住地苦笑。 这些日子,想要救婉瑜的可真心不止是明玉一个人,可是他能做的,真的不多。 骆辰逾想想,也只能将家族的几位兄长之言转告给了明玉,一字不落地都说了。 明玉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尽管因着骆氏是帝党,又因着父亲和大舅之间的关系不睦,所以骆氏没有遭到当今的清洗,可到底因着侧妃之故,现在的骆氏压根儿就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省的皇帝再迁怒,一旦骆氏败落,那就万劫不复之事,别说是如今被圈的婉瑜了,这其中不知道多少人会受到牵连。 本就谨慎惯了的骆氏怎么可能回去蹚浑水? 骆氏恢复元气可没有几年,现在也不能算是彻底地恢复,不过是处境没有之前那么糟糕罢了,所以他们选择了观望。 明玉尽管可以理解,可理解到底并不是能接受,母妃是为了谁才会进宫的? 还不是因为骆氏的荣华,这些年,难道骆氏就真的没有沾上母妃的光?现在骆氏倒是委屈,当初牺牲母妃,送她入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今日呢? 明玉的话可不好听,她并不知道当年的隐私,只以为自家母妃是家族的牺牲品,所以言辞上难免地有些过激,十分地不好听。 这些日子煎熬的不要不要的小宋氏闻言,全身的血液上涌,然后踉跄两步,一个仰脖儿,彻底地撅了过去。 明月心里头还略微带着几分愧疚的话,骆家二房众人完全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当年的事情并不多么地久远,骆婉瑜和张家的哥儿的婚事几乎已经定下来了,可谁知,因为小宋氏和宋家的插手,骆婉瑜被四抬小轿送进了深宫…… 现在小宋氏即便是再怎么伤心,再怎么内疚,又有个什么用? 明玉看着骆家人并不惊讶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出来,一脸嘲讽地带着丈夫告辞了。 离开了二房的明玉也没了刚刚的跋扈样子,一脸的苦涩,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挂满了眼泪,惹的赵家的小书呆心疼不已。 为了安抚媳妇儿,赵家的小书呆便带着公主去了林家。 大舅虽然入赘出去了,可谁也无法忽略大舅的能耐和本事,也是知道,这位舅舅,最是个重情重义的,所以肯定有法子的。 其实明玉之前最大的希望也是在这位大舅的身上,去一趟二舅那儿,不过是因为二舅才是母妃一母同胞的嫡亲的兄长所以才去的。 尽管早就知道二舅是指望不上的,可明玉心中还是觉得失望不已。 对于明玉的举动一清二楚的骆辰逾和黛玉夫妇对于他们小夫妻的上门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很是平静地接待了文娴公主夫妇。 因着母妃之故,也是因着大舅的许许多多的事迹,明玉对于骆辰逸有种盲目的信任和崇拜,所以哪怕骆辰逸和骆辰逾的说辞一样,可明玉也少了之前在二房那样的恼怒和气愤。 当然,许是因为刚刚在二房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不得不说,骆辰逸忽悠人还是很有几下子的,所以在她的安抚下,明玉相信了自家母妃能过的很好,绝对不会受了委屈,而且一定会重获自由的。 他说的笃定,所以明玉虽然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可也满足而归了。 只要母妃不受苦,她也儿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说实话,通过这件事情,骆辰逸兄弟对于明瑞的凉薄和无能才算是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兄弟几个觉得,当初选择放弃明瑞,这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太子造反之事,别人不知情,可是明瑞却实打实地知道的,可饶是如此,明瑞也没有想着要安排自己的母妃躲过这场劫难,反倒是无事人一样,一脸的惊慌失措,躲在了皇帝的身后。 若不是有明莹,骆婉瑜还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呢。 毕竟造反这种事情,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出现呢? 再一次地考验了明瑞的心性之后,骆家人大失所望的同时,其实是松了口气儿的,还好还好。 至于宫中的婉瑜,骆家也并非是没有出手护着,现在的骆婉瑜能东宫不受废太子的骚扰,自己单独一个院子生活,这便是骆氏的手段了。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想要一劳永逸,还得另外地想法子。 不过如今修炼成精的骆辰迅早就为堂妹准备好了退路,这一次还能一并儿地将明瑞也一起地解决了,省的他成为骆氏的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没吃着羊肉,反惹得一身骚的事儿,骆氏可是不会干这种倒霉事儿的。 所以太子发疯,在东宫砍死了几个宫人侍卫之后,皇帝就将太子给挪去皇陵继续圈着了,至于宫中的这些妇孺们,倒也好办,继续地养着呗。 不过是养着几个闲人,废物罢了,又担心什么 ? 太子的庶长子被皇帝打发出宫去住了,他跪求了皇爷爷,想要接了嫡母和生母出去奉养,毕竟他是长子,为长辈养老送终这是自己该做的。 听他说的赤忱,尽管因着前事,皇帝对着这个孙子也是厌弃了的,可到底也是废太子的血脉,是自己的孙子,所以年纪渐大的皇帝便心软了。 准! 得了这个词儿,废太子妃带着闺女,侧妃数十人就由着长子接出宫去奉养了。 偌大的东宫就只剩下骆婉瑜了,她自己其实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吃喝不愁的同时还是带着几分希翼的,等着自家儿子过上几年,也能出宫了,肯定也能接了自己出去,然后她就可以摆脱这个牢笼了。 可惜的是,骆婉瑜还是失望了,因为明瑞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虽然不停地为儿子开脱,可骆婉瑜还是忍不住地伤心失望。 明莹早就着急的不行了,对于明瑞的那点儿小心思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自己都能看的八、九不离十的,哪里能瞒得过长辈众人? 可是明瑞一直就是个固执的,怎么可能会听从自己这个当妹妹的,所以明莹只能自己干着急,她恨不得自己便是男儿身,这样的话就能接了母妃出去,哪里像现在这般…… 兄妹俩吵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皇帝对此心知肚明,对着明瑞的冷血他也是诧异不已,再想想他是废太子的血脉,自然是有其父便有其子一样的凉薄,不孝的玩意儿。 所以就在皇帝几乎要忍不住,将明瑞赶出大明宫之前,等来了明瑞迟迟的请旨,皇帝对着他失望透顶,所以并未有任何的挽留,封了个郡王,就将养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大孙子给送出了宫去。 至于明莹,也一同地 搬出了大明宫,她也渐大了,也该是时候准备出嫁了。 这么多的晦气事儿之后,皇帝也想要几桩喜事儿来去去晦气。 明莹接班姐姐明玉,生活在了太后的身边。 半年之后,骆婉瑜终于地出宫了! 离开了绿树红墙的宫闱之后,骆婉瑜只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尽管不过是换了个小笼子继续地住着,可这是不一样的。 是呀,不一定了。 小宋氏抱着女儿,哭的西斯底里的,似乎是将自己所有的痛苦啊,委屈的都给哭了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哭自己还是哭闺女。 第177节 明玉姐弟俩对于这个外祖母没有多少的好感,可也没有拦着,让母妃发泄发泄也好,省的郁结于心,再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众人这次会面,也算是难得的一次团聚。 尽管可怜自家闺女受了苦,可小宋氏心中还是沾沾自喜的,毕竟外孙子可是皇孙,外孙女儿是公主,可不跟顾家似的,不过是个侯爷而已。 这么会儿的功夫,一场眼泪,小宋氏就抹去了自家闺女这么多年所受的苦,所吃的亏,洋洋得意的样子,惹的不少人蹙眉不已。 明瑞还没有娶妻,所以内宅由着明玉料理,她负责招呼女眷,尽管是公主身份,可毕竟如今这几位都是至亲,不是姨妈便是舅妈的,明月也不端着自己皇家公主的架子,如果忽略了小宋氏的话,那么这场团聚会还是各种和睦欢喜的。 骆婉瑜看着这些人,自己的感触最深,拉着自家姐姐和老娘的手不放,骆婉慧还好说,可小宋氏却是一脸的尴尬,尴尬过去之后,便是满脸的得意和炫耀。 骆婉慧不想跟这么个糊涂人计较,实在是没有多少的必要,不然的话,到时候为难的只是婉瑜。 所以别别扭扭地一顿饭吃完之后,因着前面散了,所以女眷们也不能久留,自然是一块儿地离去了。 明瑞心中恼火的很,也是恨上了这几位圆滑,势力眼的舅舅,什么东西,不过是皇家的走狗,奴才,磕头虫罢了,竟然敢敷衍本王,哼! 尽管早就知道明瑞的心眼比针尖儿还小,可骆辰逸兄弟打死也没想到,这么一次会面,明瑞就将整个骆氏给恨上了。 这简直是…… 还好的是,明瑞身边之人的嘴也不是那么严实,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爱喝酒,爱赌博的,所以大家能获得额外的消息。 骆辰迅和骆辰逸兄弟几乎是同时收到了骆婉瑜和明瑞吵架的消息,据说骆婉瑜发了雷霆之怒,说是要去宫中皇帝面前状告明瑞忤逆不孝,这才逼着明瑞服了软。 不过也是因为骆婉瑜的这一番举动,母子二人的关系跌入了谷底,骆婉瑜在郡王府弄了个小佛堂,彻底地开始茹素,侍奉佛祖了。 这下子,骆家人愤怒了,明瑞简直欺人太甚,这是觉得骆家没人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因为猪队友之故,所以明瑞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越来越难过,他又不傻,自然是知道这是有人给自家使绊子,不外乎那几个人,自己的大哥,自己的几位叔叔。 虽然也有怀疑过是骆家,可到底没有证据,唯一的证据却是拙劣地不行,一看就是栽赃嫁祸,想要离间自己和外家的关系。 为此,明瑞还亲自地上门解释过,为的便是安抚外家。 虽然父亲被废,可是这大位自己还是可以去争取一番的,毕竟他是不同的,天生的祥瑞,又有帝王多年的养育和培养,所以祖父自然是可以越过无能的叔叔们,忽略了平庸的大哥,然后将大位传给自己,自己可不就是天生的帝王吗? 惶恐了一阵子的明瑞因着皇帝的种种赏赐,因着三不五时地留饭,心慢慢地定了下来。 他现在出宫了,比起在宫中时有了更多的自由,可以往来结交朝臣士子。 只要是士子这一块儿,毕竟废太子之事刚刚过去没多久,朝臣们油滑的多,压根儿就不接茬儿,所以没了法子的明瑞也只能仗着年纪,然后和士子们混在一起。 北静王水溶看着如今的明瑞,怎么着怎么着脸上都是嘲讽,现在明瑞走的路子,可不就是人家玩剩下的,可偏生,明瑞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走了一步妙棋。 在不引起祖父忌惮的情况下,组建了自己的班底,扩大了自己的圈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势力…… 这个时候风尘仆仆的清河王终于带着妻儿回到了京城。 因着前一阵子的京城的变故,所以索性地就放慢了行程,孩子也只能在外面出生。 好在因着佑安的身体状况不错,并没有如何地折腾夫妻俩。 也是因此,清河王的长子有个不大雅观的小命儿,叫路生。最后在父母的嘴巴里,又衍生出了数十个其他的来,路路啊,生生啊,路宝啊,生宝啊云云。 日后的小路生每次看着母亲记录的成长日志,简直一脸血,有一对儿坑人的父母,简直就有无数的血泪史。 清河王回京了,而且还是带着儿子一起回来的,欢喜的可不止是林家,还有皇帝。 被自家儿子,孙子伤透了心的皇帝觉得自己急需要亲情的慰藉,这个弟弟其实跟儿子没甚么差别,基本上就是自己当成儿子一样养大的。 清河王对于兄长的感情也是深厚,自己出去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可皇兄却是老了不少,惹的他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尽管没有说太多的话,可是皇帝还是从弟弟的眼中看出了许多,他在难堪的同时也在欣慰,还好自己不是太过失败,至少还有个真心诚意地关心他的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兄弟。 谁说皇家没有亲情的? 自这日起,清河王就成为了皇帝的暖宝宝,几乎要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一时之间,清河王府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尽管清河王借口说是儿子还小,所以并不十分地宴客,可仍旧是架不住众人的热情,这样繁盛的场面刺痛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心肝肺,这其中,绝对把包括明瑞。 他对于这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叔祖能有什么好感? 而且他甚至还怀疑,大舅不支持自己,就是因为他有个王爷女婿,想想吧,若是叔祖上位,那么大舅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国丈了,他难道就真的是圣人,能不动心? 越是揣测,越是觉得有道理的明瑞本来对于骆家,对骆辰逸有了成家,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骆辰只觉得这孩子的脑洞好大,他不去写话本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的。 后族有什么好的?看看从先帝时期的孙家,到后来的赵家,再到之前的太子妃娘家,哪个曾经不是显赫之族? 可是如今呢? 这三家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没有一两代人的努力,是无法恢复家族盛景的。 林家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骆辰逸难道还能不知道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将林家推上风口浪尖?怎么可能会坑了自家闺女? 皇后是那么好做的? 清河王这样,没有野心,又非好色之徒自己才勉强地同意将闺女嫁给了他,否则的话,哪怕是让自家闺女毁容,他也绝对不会让佑安嫁入皇家的。 一个骆婉瑜,过的那样糟心的日子,他已经看的够够的,怎么可能会想着去坑了自己一手照顾大的闺女? 再者说了,皇后要大度,要替皇帝照管后宫,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他的佑安,自己教导出来的文武双全的女儿,难道要将自己的一生都陷入到那样不堪的境地中去? 想想都觉得可怖! 可惜的是,这种话也只有亲近之人才会详细,至于别人,只觉得骆辰逸虚伪。 这其中,绝对包括他的外甥儿,明瑞。 这些日子,明瑞已经感受了自己和之前的不同,本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改善自己处境的明瑞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失望和惶恐。 他虽然自大些,可并不是傻子,难道还能体会不到这其中的差距?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尽管并未打落尘埃,可这种感受还是很不好,不高不低地吊着,他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情况,是晴朗还是阴雨满布。 明瑞越来越像他曾经讨厌的方向发展了,蝇营狗苟地钻营着,算计着,可浑然不知。 至于姐姐和妹妹,明瑞早就放弃了,明玉那边儿赵家都是一群胆小鬼,天上打个雷,都能将他们吓着半死,更甭提是帮自己了。 宫中的明莹么,他更不指望,兄妹俩因为之前母妃之事,基本上闹掰了,所以纵然明莹能帮上自己,明瑞也不稀罕的。 清河王也不傻,很快地就弄明白了为何明瑞对着自家有敌意了,可除了苦笑之外,他还能如何? 当然,心中却是觉得明瑞是个大大的蠢货,完全地不知道自己坐在宝山中,身边的资源简直多的不得了,可不晓得整合利用,这样大写的蠢货,也怪不得皇兄直接地放弃了。 他甚至还不如他看不上的废太子。 明瑞可不知道自家叔祖已经将自己给嫌弃成了渣渣,反正只要清河王出现在林家,骆家的,不到半个时辰,明瑞肯定会上门。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反正骆家,林家不支持自己,那也不能支持叔祖。 这样的手段可笑幼稚的同时也让骆辰逸给利用了个彻底。 正是因为有明瑞的这一番搅合,有骆辰逸的后续手段,所以皇帝除了对于孙子更加地失望外,倒也没有怀疑弟弟和骆家,林家勾搭上了。 可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也许在关键时刻,林家和骆家会帮衬他一把,可永远不会冒险去掺和这种事情。 骆家永远都是帝党,简直帝党不动摇,这样的虽然中庸了些,没法子出彩,却正是林家和骆家想要的。 放心了的皇帝对着弟弟臣子的放心了许多,可越是和自家弟弟相处,皇帝越发地觉得弟弟是个人物。 显然,这一番的游离他也不是白出去的,长进了许多。 皇帝心中欢喜,想着将他培养成贤王,日后不管哪个不孝子上位,都能有人保驾护航。 出于这个心思,清河王的待遇大大的提高,然后慢慢地开始了自己的崛起之路。 身为皇子,若说是没有染指大宝的心思,谁会相信? 可谁让清河王的运气不好呢? 母妃出身低倒也罢了,生完自己之后便一命呜呼了,若不是母后心善,若不是皇兄心软拉拔了他一把,谁知道他如今会是个什么小冻猫子的模样呢? 所以清河王对着太后确实孝顺,对着皇帝确实忠诚。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自己也要对着皇兄的儿子,甚至是孙子忠诚,对着皇后孝顺啊。 皇后是深宫妇人,如今娘家败落,儿子圈禁,自然是不需要去理会,可是皇兄的儿子们,孙子们呢? 一个两个的,虽然叔叔,叔祖叫的亲热,可到底有几个是真正的对着自己敬重的? 没有! 就算是明瑞这个小崽子,和妻子那边儿那头相论,也应该更加亲近的,可也没有任何的亲密,反倒是存着算计,存着厌恶。 所以清河王表面上温雅,内心实在是关着一头凶兽。 这种事情,他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有说过。 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魅力,清河王很快地就聚拢了一批支持者,而且一切都是堂堂正正,是不会引起皇兄忌惮的。 皇帝对于弟弟的能干自然是心知肚明,甚至还沾沾自喜,所以进一步地放权,放权,想要让自家弟弟成为贤王。想要他辅佐自家的江山万年稳固,继续发展下去。 人的野心都是这样一步步地纵然出来的。 等皇帝回神过来之后,发现不妥当的时候,已经晚了…… 除了顺水推舟地推着弟弟上位之外,皇帝无能为力。 所以清河王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新帝。 佑安对于丈夫的野心早有察觉,自从他生出了野心,开始筹谋这一切的开始,佑安便将自己寄放在对方身上的一切感情慢慢地开始收回。 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也不想将来因为其他的女人,因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让自己变的面目可憎,所以到了后来,丈夫就只是她的亲人,是自己的兄长,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可绝对不是自己的丈夫,不是自己的爱人,不是能心心相印,能深夜细语,能病中撒娇的丈夫了。 对于她的转变,清河王又不是傻子,不是呆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 可很多时候,言语都是苍白的,再多的话语都是废话,身体力行,你只要做到了自己曾经的誓言,哪怕对方是块儿石头,他也能再次地捂热的。 抱着这样的心情,哪怕是成为了皇帝,他的后宫也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他有儿子,不缺继承人,再不然可以似皇兄这般,将帝位传给其他人,反正都是自家人,谁坐皇位又有不同呢? 只要德才兼备,能力出众,他就敢传位。 皇帝的豪言壮语大家听听也就是了,谁敢当真了不成? 不过也是因为皇后有子,林家也是实力彪悍,有个阁老的父亲在,皇后的地位自然也是稳固的。 第178节 林骆阁老一句皇帝的家务事儿,他不管,别人还能说甚么? 这位的手段和脾气可不似年轻时候那么平和,简直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自从静孝公主去世开始,这位便是性情大变,大家想想贤惠的静孝公主,忍不住地叹气。 可惜的是,世事难料,静孝公主无病无灾,在睡梦中溘然长逝,自然也是谁也没有预料的到。 所以对于这位一夜白头,性情大变的阁老大人,众人更多的是同情和包容。 便是皇帝,对着自家岳父的情深也是钦佩不已。 自从丧妻之后,骆辰逸几次高老,可皇帝都没有答应下来,强行地将他留在了朝堂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第99章 第99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 骆辰逸这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诗词的力量,可没有任何一首能如同这一首,念着念着就能让自己眼前模糊,他的画笔已经不听话了,画不出来妻子的神韵,哪怕他就在自己的眼前飘着,栩栩如生,可是落到纸面上,却是模糊一团,人物呆板。 骆辰逸在想,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所以才无法描绘出妻子的容貌。 为此,他还逼着佑宁请了机会太医,为的便是给自己治病。 可佑宁也真是太不过中用了,每次请来的都是庸医,说的都是他一切正常。 骆辰逸心中咒骂,儿子是不是看自己老糊涂了,所以也学着糊弄自己了? 可面上,却仍旧是睿智的,完美的父亲形象。 除了在孙子面前嘀咕几句,你父亲这个不孝子云云。 林家的长孙是祖母一手教养长大的,对于祖母的感情也是深厚,受了父亲的委托,陪伴祖父,让他能尽快地走出这种伤痛,可到底,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小孩儿还是尽职尽责地帮着父亲照顾祖父。 骆辰逸过的颇是有些不知道岁月,这些日子,他真是什么法子都想过了,可就是没办法振作起来,几十年的习惯下来,真的是没办法就改变。 骆辰逸生出了几分离世的萧索来,越发地惹的儿女们担忧了,林皇后甚至还因为担忧老父,特地离宫返家好几次,可到底对于父亲来说,这种安慰和陪伴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骆辰逸的情况这样糟糕,皇帝更加不敢放他离开朝堂,生怕没了这些事情耗费精力,他能将自己给糟践没了。 身为阁老的骆辰逸,每天要处理的政务不知道有多少。 皇帝生怕他将自己给作死,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奏折都是先经了他之手,然后皇帝才会批示,这样忙忙碌碌的半年下来,骆辰逸虽然瘦成了一把骨头,总算是没了之前的颓丧。 看着他渐渐地恢复了,众人刚刚送了口气,可这位又闹出了幺蛾子,他这次是真的累了,想要告老了,也不还乡,而是带着妻子的骨灰,想要去游历天下。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可因为种种之故,所以从来都没有成行过,现在儿孙已经长成,林家也是成为了参天大树,自己没必要再拖延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没多少年的好活了,所以趁着现在还能走动,想要出去走走。 这话说的,皇帝一脸血的同时也真心是没有什么理由来阻拦了。 所以皇帝同意了他退下去,骆辰逸走的很潇洒和突然,众人还没回神过来,就听说他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知道去了哪儿。 骆辰逸身边跟着两个半大的少年,一个是林家的长孙,另一个是皇长子,路生。 小哥儿俩都是受父母的委托,然后陪伴着祖父,照顾祖父的。 当然,对于半大的少年人来说,能出门,能仗剑走天涯,这也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骆辰逸虽然不耐烦给人哄孩子,可也知道,不带着这俩小的,自己只怕是无法平静地离开京城,索性地就将自己后面的这些侍卫们,太医、厨子们当成了空气,尽量地指使着自己的两个晚辈。 一个是外孙子,一个是孙子,骆辰逸也不偏着谁,向着谁,反正两个孩子这趟出来,玩的畅快的同时也是长进了不少。 有了这一趟的出行,从北走到南,从西走到东,两人涨的不止是见识,尤其是对于皇长子路生来说,未来这个帝国便是自己的责任,这广袤土地上的臣民都是自己的责任,他性子本来就沉稳,现在更加如此。 两个半大的少年人,这几年的时光真心不算是白费,对于他们的将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骆辰逸走累了,最后在苏州老宅住了一阵子,他这次回来,为的便是将妻子的骨灰葬入林家的祖坟,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这便是自己的目的了。 至于他自己,将来死了之后再说吧,反正自己不过是个孤魂野鬼,葬在哪里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一把烧了,骨灰撒到母亲的坟茔旁,他这个不孝子,到了地下之后去找母亲,这样最好了。 骆辰逸打定了主意,也将此事当成了是遗嘱写了下来,将来自己没了自然有佑宁替自己料理。 由她最疼爱的孙子捧着骨灰,放入了墓穴中,骆辰逸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也不假手于人的亲自上阵,盖上了黄土。 死后便是一抔黄土,谁有谁比谁高贵的了多少? 这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他们夫妻的话题,如今言犹在耳,可斯人已逝。 骆辰逸在想,自己的泪点是不是也太低了些,自从妻子离世之后,便尝尝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安葬了黛玉之后,骆辰逸的情绪似乎是恢复了正常,这让随着他出行的两个孩子很是欢喜。 又在苏州停留了不多几日之后,他们便动身前往杭州。 祖父想要祭拜太祖母一番,两个孩子自然是没有拦着的道理。 到了杭州,骆辰逸一行人自然是受到了热情的欢迎,如今的族长是骆辰迅的长子,骆辰迅是前年过世的,身为人子,骆氏族长自然是要为老父守孝的。 骆辰逸想要祭拜伯太祖母,自然是没问题的,骆家的族长亲自主持招待,骆辰逸这次的拜祭自然是圆满的很,当然,他不想祭奠骆文远,只想祭奠自己的母亲这种任性的提议,直接地被晚辈们给忽略了。 毕竟骆文远和大宋氏葬在了一起,小宋氏倒是另起了坟茔下葬的,这是小宋氏自己的要求,说的是不想搅扰了死人的安稳,真正的理由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心虚,没脸去见大宋氏和骆文远,谁也不知道。 骆辰逸不想祭拜骆文远的要求,简直无理取闹,难道还要惊动先人,让他们在地下不得安宁吗? 骆辰逸怄的当天就没吃下去饭,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大家除了哄着惯着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太好的法子。 骆辰逸晓得人家这是觉得自己老糊涂了,心中更是不痛快,这些年他任性惯了,也真是没人和他对着干,心里能痛快了才怪。 祭拜了父母之后,骆辰逸一行人在江南又停留了三四日的功夫,这总算是启程回京了。 骆氏族人从上到下,简直恨不得放个鞭炮庆祝,老人家在这儿,辈分太高,,气场太强,脾气又难以琢磨,真心是让人压力山大。 现在要走了,甭说别的,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当今岳父,又是阁老的身份,身边又带着皇长子,骆氏上下紧张些也是能说的过去。 回京的船上,骆辰逸以为自己曾经忘记了的过往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自己的梦里,稚龄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略微年长几年的愤懑不满,算计筹谋,一直到了自己入赘的韬光养晦,到后来的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尽管他是赘婿,可再也没有人会因着他的出身就酸言酸语,反而正是因为他的身份之故,所以众人说起来,便只有满心的钦佩,就只有满满的赞颂。 这几年,他似乎完美的不似人了。 不过是因着妻子离世,他一夜白头罢了。 可骆辰逸心中明白,自己其实还是那个奸诈的自己,还是那个自私的自己,不过是天长日久地伪装,不过是因为世人的美好和推崇罢了。 不管是痴情汉还是大孝子,之所以为世人所推崇,之所以令人羡慕,不过是因为少罢了,物以稀为贵,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本就平常,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之事的骆辰逸对于那些有的没的嗤之以鼻,甚至还因为别人对于他的赞颂而翻脸过。 掀开帘子,远远地看着京城的轮廓,众人总算是觉得轻松了许多,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倒是有些想家了呢。 虽然书信没断过,可这毕竟不同,便是骆辰逸,想想家中的小孙女儿,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看着祖父并不抵触回家,他的大孙子总算是放心了,出门几年,也总算是平安地归来了,不得不说,自己跟着祖父出门一趟,这次的收获是巨大的。 林佑宁和石氏在看到父亲和长子的身影时,自然是激动的不行。 林佑宁激动的是父亲安然归家,石氏则安心在自己的长子无恙回来。 重点不同,可毕竟一家子团聚,也算的上是一件大喜事。 欣喜的自然还有宫中的清河帝、林佑安夫妇二人,尽管他们还有其他的孩子,可长子的重量毕竟不同,他跟着父亲出去历练,夫妻俩虽然是放心的,可是架不住这思子之念啊。 所以看着长身玉立,锋芒内敛的儿子,满意的可不止是皇后 ,更有皇帝。 路生是自己看好的继承人,他从小儿就稳重靠谱,很多人都说是随了自己的岳父,可皇帝总觉得自家孩子最像的还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他小时候也是这般地沉稳讨喜,所以才能赢得今日的幸福。 大权在握,生活幸福,简直换了神仙的日子,他也不换。 举家团圆,这自然是一件喜事儿,可是听着老爷子要给几个孩子分家,石氏的心中就猛地一跳。 当初婆婆去的突然,对于家产的事儿并未有什么只字片语的交代,所以现在这会儿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颤。 他们是长子,自然是要奉养老爷子的。 该成家的也都成家了,该嫁出去的也都嫁出去了,所以早该分家了。 不过因着老爷子在,所以只能继续一大家子搅合在一起。 对于石氏来说,这个家里的大部分自然是属于自己大房的,可是这话她却是不敢开口说。 因着这些年的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所以其实丈夫对她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若不是因为她为林家诞下了林家的长孙,又是因为公公婆婆比较心善,所以丈夫才能容忍自己到现在,可是夫妻俩之间的关系并不似别人以为的那样恩爱,不似公婆之间那样恩爱情深。 当然,即便如此,相较于其他人来说,石氏已经是满意的了,毕竟丈夫和自己尽管没有多少的感情,可他也不会跟其他的那些男人似的,沾花惹草,在外面胡来。 退而求其次的石氏对于这种状况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她有长子撑腰,自然是底气十足的。 林佑安对于妻子早就死心了,不过是维持着面子情罢了,似父母之间那样的爱情,自然是不可多得,不是谁都能那么幸运的,父亲恰好遇上了母亲,母亲恰好遇上了父亲,感情这种东西不能当饭吃,有和女人叽叽歪歪的时间,他还不如拿来做学问呢。 所以林佑安和妻子之间最多保持个相敬如宾罢了,不过也是因为石氏尽管有各种的小毛病,不过聪明地不会触及自己的底线,所以他也就懒得理会了。 情深不寿,看着母亲去世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可是父亲却老了这么多,林佑安心中反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并不是这样的情况,他是长子,责任重大,将来要为林家顶门立户,要看护弟弟妹妹,要为他们撑腰,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完全没有多少的心思去揣摩女人的小心思。 现在听说父亲要主持分家,林家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其实都是有些震惊的,不同于儿子的不舍,其实儿媳妇们都是想要分家的,自己当家做主和看人眼色吃饭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局面,所以大家更加想要去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之前黛玉疼惜几个孙子,所以骆辰逸也没想过要分家,可是现在不行了,家大业大,枝繁叶茂,早早地儿分家,省的兄弟之间,妯娌之间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再分离了兄弟感情,倒也是不值当的。 至于早就相看两厌的,早早儿地分开还痛快呢! 骆辰逸想的明白,尽管几个孩子有些不舍,可到底拗不过他,所以同意了分家。 骆辰逸带着三个儿子开始清点家中的产业,骆辰逸早就说了,自己的产业都是两个闺女的,林家的东西才是三个儿子的,所以在小闺女出嫁之前,他手里头大件的产业基本上就都处置的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百花楼。 百花楼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自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所以日后他是要交给清河帝的。 至于浮财,三个儿子每人三五十万两,这就是他给三个儿子的家产了。 至于林家的家产,按着世间的规矩,长子占七成,其他诸子平分三成,不过因着骆辰逸之故,所以长子林佑宁继承六成的产业,然后两个小的各占两成。 第179节 石氏尽管心中不痛快的很,可想想公公丰厚的私房还没分呢,他那么疼孙子,肯定不会亏待了儿子的,所以为了这份儿私房,她也就忍下了。 林家的分家甚是顺遂,两个小的很快地就搬了出去,林家分家一事佑安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她是外嫁女,又是皇后娘娘,所以并未插手,她是知道父亲的心思,左右不会亏待了谁的,所以佑安并未掺和,淡定地听儿子说了这么一句,再不闻不问了。 分家本也不关外嫁女的事情,哪怕她是皇后娘娘,也没资格插手林家的内务。 林家分家之后,骆辰逸反倒是不想在家里住着了,带着几个孙子,孙女儿离开了京城,去了京城的温泉庄子上住着,尽管他的身体一向不错,可是年纪大了,这各种的毛病也找上门来了,所以还是温泉庄子住着舒服些。 这里也素净舒服,没人打扰,确实是个很好的养老之地。 骆辰逸为几个孩子分了家,骆辰逾也想为自家的两个孙子分家,省的闺女,女婿日后会为难。 其实他是怕女儿,女婿有所偏颇,一个孙子随着自家闺女姓,一个孙子跟着女婿姓,他有私心,自然是不会将这事儿拖到自己死了的。 所以在林家分家之后,骆家二房的两个孩子也分家了。 长子姓骆,自然是占了大头,占了七成,次子跟着女婿姓,自然只是拿到了三成的家产。 这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并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可是如今的这种情况,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至于将来会如何,反正骆辰逾是不知道的,只要自己将这些事情做好,剩下的就是子孙后代的事情了。 他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一切,其他的他已经看开了。 骆辰逾在为两个孙子分家之后,自己孤身一人去了兄长的庄子上,至于妻子,她更愿意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骆辰逾也没意见。反正他也不会将自己赶出去的,所以到死,他都会赖在哥哥身边了。 女儿女婿倒也不是不好,可毕竟女婿有些私心,他说起来也不会似自己的骨肉那样的畅快,所以骆辰逾索性地就离家出走了,也省的自己看女儿,女婿的脸色过日子。 当然,他的女婿并不是什么坏人,人都是有些小私心,这是无可厚非的,明明家里对着两个孙子是一模一样的对待,可是在他的眼中,却更加地偏向次子。 虽然理由冠冕堂皇的很,可是骆辰逾心中还是不痛快的很。 索性现在两个孙子都成家了,所以分家了之后自己去过自己的,他才觉得畅快了。 家产越过了女儿,女婿的手,直接到了孙子的手上,骆辰逾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好了,要是孙子还守不住家产的话,那么自己谁都不怨,不过是个蠢货罢了,不值得自己再费心了。 听着他的种种抱怨,骆辰逸一言不发,左右不是想让自己回应,不过是为了抱怨两句罢了,自己又何必呢。 骆辰逾说了半日之后也不见哥哥回应一句,再回头看,他已经睡着了,轻轻地打起了呼噜声。 立即地便有小丫头轻手轻脚地替他盖上薄毯,生怕他受凉。 骆辰逾盯着悠远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老了,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也睡不了多久便会醒了,所以骆辰逸很快就醒过来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自从黛玉去世之后,他是一次都没有梦见过黛玉,反倒是自己的童年啊,上辈子的事情却如同流水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梦境中。 人老啊,就爱怀念个过去,想想过往的那些可笑事儿,骆辰逸尽管并不见得是后悔,可也真是耻感爆棚的,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简直中二的厉害。 现在再回头,若是有重来的机会,他定然会上门迎娶黛玉,软磨硬泡地让林如海将黛玉许给她,然后继续地宠她一辈子,让她成为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对象。 不会跟这辈子似的,尽管别人羡慕,可黛玉其实还是受了许多的委屈的,来自外界的流言蜚语,来自亲戚家的糟心挤兑,反正这些事情,明明都是自己可以好生地解决的。 可怕麻烦,不想让人口舌的自己选择了旁观,当然,还有些私心就是想让那些作死,将黛玉对于他们的感情磨光,然后自己就清静了。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自己,看似通情达理,体贴理解,其实又何尝不是个卑鄙无耻的? 对着自己的妻子用了手段,骆辰逸心中觉得各种的不痛快,越是现在,他越是后悔。 当然,许是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做,可现在不是妻子早早地离开了自己?所以他才会这般无所顾忌,肆无忌惮…… 在温泉庄子上的几年中,骆辰逸哪怕是年节时候都没有再回到林家去,哪里充满了黛玉的气息,他每次都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做出点儿什么来,所以索性地就不回去,看不见了,时间久了,他也不去想念了。 触景生情,睹物思人,骆辰逸不想做这种事情,所以他就只能躲着公主府了。 其实现在已经该成了侯府,佑安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侯爷了,尽管大家方便上还是公主府,可到底已经不同了。 佑宁是个好孩子,其他几个自然也是,小闺女因为是他们最小的一个孩子,所以夫妻俩难免地宠了些,倒是有些骄纵,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清高自傲,除了自卑自怜之外,她就是活脱脱儿的另一个妻子,一模一样的。 所以这两年,他甚至连闺女都见得少了,当然,人家也忙,出嫁女也没有那么多的便利和时间来看自己这个老不死的,骆辰逸自然是不会勉强的。 大儿媳从来不来,他不仅没觉得困扰,反倒是觉得这样刚好,反正他瞧着石氏也是不顺眼的很,她不来,正好省了给自己添堵。 骆辰逸的心思基本上是写在脸上了,佑宁又不是傻子,哪里会带着妻子来给老父添堵? 左右这里有几个孩子陪着,只怕自己不出现,父亲也不会想的。 这一天恰逢中秋,所以难得的一大家子凑到了一块儿,吃月饼,赏月和桂花酒。 好几年没有回到京城的骆辰逸也回来了,让大家惊喜的同时难免地有些惊慌失措,不过看着他走路都不用拐杖,腰杆儿挺的倍儿直,不过越发地仙风道骨,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这一日,林家欢声笑语,大家都欢喜极了。 可三日之后,林家就彻底失了这欢声笑语。 听说林侯爷报丧,皇帝惊的差点儿从龙椅上跌落下来,中秋团圆日,他还因着岳父回京之故,所以还赏了林家不少的好东西呢。 可谁想到,这才几天呢? 八月十八,这个日子总觉得有些耳熟。 皇帝若是还算是振作的话,皇后已经彻底地要昏死过去了,毕竟这么身居高位多年,所以皇后尽管已经快要崩溃了,可到底还强撑着,并未有失态之处。 “孟和,我要出宫,我要去送父亲最后一程。” 她一脸的伤心欲绝,对着皇帝恳求道。 “佑安,你先别着急,你这样回去,只能给弟弟,给林家添乱,你知道的,且等等,再过上一两个时辰,咱们再出宫,可好?” 皇帝安慰道。 毕竟父女情深,他自然是不会阻拦的,可到底佑安如今身份不同,身为一国之母,哪里是能轻动的? 佑安自然是知道丈夫说的是事情,当皇后未必是自己所愿,也未必为林家带来了足够的好处,可是这不便之处简直不要太多,佑安虽然不后悔自己嫁给了丈夫,可她却是后悔丈夫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尽管自己对着丈夫还有无尽的爱意,他对着自己也是足够的宠爱,可不一样了。 这种地位上的不对等对于佑安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可她能如何? 无能为力! 佑安虽然已经调整自己的感情和重心了,可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真心不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好,谢过陛下!” 佑安这么片刻已经收起了自己刚刚的失态,似乎刚刚清河帝看到的,经受过的是一场幻觉罢了。 可皇帝也没有戳穿她,叹了口气,道了恼之后,便离开了坤宁宫。 不是他不愿意陪着皇后,而是这种时候,皇后是不需要自己的,尽管这种认知让皇帝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可他还是知趣儿离开了坤宁宫。 佑安将身边伺候的人都给赶了出去,自己躲在了书房里,翻出了厚厚的几本画本子。 从第一页打开,里面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孩儿,父亲遒劲有力的笔迹,带着扑面而来的喜悦,“我成为了父亲,两个孩子的父亲,自从这一日起,他们便是我的性命,是我的责任!” 扉页上的这话父亲践行了一辈子,从自己兄妹俩出生一直到小妹出生,自己兄妹几个娶妻,出嫁,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耗费了无数的心力。 吃喝拉撒都是父母一手操持,自己兄妹几个尽管也有奶母,可并不似其他人那样,是被奶母,教养嬷嬷,奴才下人陪伴长大的,而是父母陪着自己兄妹长大的。 如今已为人母,她自然是深深地体会到了那其中的不易,可即便如此,父母都没有怠慢过任何人。 自己兄妹五个能有今日,完全是要归功于父母的这种毫无怨言的付出,可是现在呢? 不管事母亲还是父亲,他们离世,自己这个不孝女都无法送他们最后一程,所以皇后看着一家人的画像,直接地哭成了泪人。 能在宫中肆意的时日并不会多,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备受关注的皇后,她自然是各种端庄,各种优秀的女性的典范,是绝对不能出任何错误的。 可是今日,皇后一点儿也而不想维持这种端庄,一点儿也不想有什么高贵雍容的气度,她只恨不得自己能立即地出现在林家,能送父亲最后一程。 可惜的是,这微小的一个愿望,她也无法自专。 帝后下降时,骆家自然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了。想想岳父遗折那张契纸,心中一叹,甭提别的,岳父对着他的子女确实是没有任何的不好之处。 这种全心全意地为子女着想的父母如何地不让人感动?能不让人羡慕? 尽管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可是但凡自己活着,只要林家人不作死,他定然保着林家一世富贵的。 林家人可是不知道自家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众人都沉浸在伤痛中,一切都是尽善尽美,想要让他走的安详。 停灵四十九日之后,林佑宁携家带口,一家子南下,要将父亲的骨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葬在母亲的坟茔,另一部分自然是要送回骆家,葬在祖母的身边。 这是父亲最大的心愿,林佑宁自然是不会忤逆父亲最后的遗愿的。 石氏尽管因为公公并未留下任何的私房而恼怒,可也只能自己气自己,只能将自己怄了个半死,可半点儿也不敢露出任何的不满来,哪怕是自己的子女面前也是如此。 所以石氏只能自己生气。 谁能想到,公公真的能如同他之前说的那般,真的将自己的私房都给了闺女,竟然没有留给子孙半点儿,怎么会有这样过分的父亲? 石氏这样目光短浅之辈,自然是看不出骆辰逸留下的最大的财富是什么,反而带着满腔的抱怨。 她的这种抱怨自然也不会永远都藏在自己的肚子里,自然是被丈夫和儿子知道了。 林佑宁可以容忍自己娶了个蠢妇,无知的让人想吐,可到底这是自己选的,而且还是自己几个孩子的母亲,所以他能容忍石氏。 可没想到,石氏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对着父亲,不仅没有任何的感恩之心,反倒是各种的怨气,他如何能忍? 百日热孝结束,林家众人回京之后,石氏就被送去了别院住着,可石家竟然完全没有追究,倒是让众人诧异不已。 尽管林家说的是石氏有病,只能静养,所以才让她在别院养着,可到底明眼人谁都能看的出来,不过是借口罢了。 尽管碍于林家,所以众人没敢明着去打听,可毕竟时间久了,还是有闲言碎语地传了出来。 听到真正的原因时,大家一片哗然的同时也是忍不住地嘲讽石氏的愚蠢,这样的无知妇人,也怪不得林侯爷无法忍受了。 这下子,恨死了石氏的反而不是林家人,而是石家人了。 毕竟出了这么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货,影响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而是石家闺女的名声只怕都要不好了。 所以石家的家主,林佑宁的小舅子上门了,想要将此事给压下,哪怕是石家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没意见。 可佑宁压根儿就不想妥协,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能妥协的。 所以他只是客气地送走了自家小舅子,然后石氏真的病了,没多久就病死了…… 人死事消,大家也不在关注此事。 可到底石氏对于石家的影响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散的,所以石家好几代的闺女也只能外嫁,远嫁,远远地离开京城,婆家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她们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觉得不消气儿,石家的爵位一降再降,彻底地成为了白身。 日后想要如何,全靠子孙上进与否了。 可并不是谁都能趟过科考的大河,进入官场。 尤其是这种没落的勋贵人家,成日里端着架子,吃不了苦,受不了罪,所以石家没几年就彻底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了…… 第180节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死女主,今天死男主~ 所以本文完结~ 大家想看谁的番外? 快点儿提,然后我快点儿写~ 第100章 第100章 林佑安番外 林骆阁老去世,身为女儿的林佑安哪怕是一国之母呢,自然也是想要送父亲最后一程的,可她身为皇后,万事不的自专。 所以等帝后一起出现在林家时,得到消息的林家人已经井井有条了。 看着伯父,叔叔们,看着弟弟妹妹们,一脸的悲戚的亲人们,林佑安想想父亲的慈和,心如刀绞,忍不住地泪如雨下。 父亲啊父亲,您怎么就舍得丢下我们呢? 好容易在姑妈的劝说下,林佑安收住了眼泪,然后问起了父亲走之前的情形。 林佑宁白着脸,一脸的羞惭, “许是老爷早就有预料了,自打中秋归家之后,老爷就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不少,我便有了不详之感,虽然一切都开始预备起来了,可到底是我私心作祟,觉得老爷身子硬朗,不至于的。可昨日晚饭之后,老爷使人找了他当日成亲时穿的衣衫,放在自己身侧,然后穿戴好太太之前未做好的那套新衫,告诉我他要去找母亲了,我尽管心中后怕,可还是心存侥幸。” “可今日早上,下人才发现……都怨我……” 林佑宁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泣不成声,林皇后更甚, “父亲他如何这般狠心?竟是只要母亲一个,就连我们也不管不要了吗?父亲他明明最疼我的……” 这话可不一定有多少人服气,可毕竟她是皇后,众人又在伤悲之中,所以并未有谁会去想着反驳便是了。 “娘娘节哀,父亲这几日一直都放心不下娘娘,让我转告娘娘,人生一辈子,别让规矩束缚住了,也别看外在,听着你的心是怎么想着,便怎么去做。” 林佑安听着这话,更是泪如泉涌,皇帝闻言,想想自己和皇后这几年的情形,也是若有所思。 “好,我谨记父亲之言。” 林佑安对着弟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帝后先后在林家待了两个时辰不到,可即便如此,人们对着林家还是羡慕嫉妒的不行 ,这种明晃晃的宠爱,也唯有皇后娘娘才能得到,而且这么多年下来,陛下为了皇后娘娘,所以顶着巨大的压力没有广纳后宫,偌大的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 尽管皇后娘娘为陛下诞下了两个嫡子,两个嫡女,皇后娘娘也是极为有主见的一位女性,可到底世人好妒,见不得别人好,所以这些年不知道皇后娘娘承受了多少的诋毁,将她描绘成为了以为妒妇,压制着皇帝不让他纳新人,皇帝简直就成了不少人心疼的小白菜的人物。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不会在其他事情上妥协,所以渐渐地这些压力就都归结到林佑安的头上去了。 清河帝尽管也知道妻子的这种委屈和压力的,可他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外加上真的有很多的事情忙着等他处理,渐渐地皇帝似乎忘记了一般。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事情,林佑安从来都不是等着让人保护的柔弱女子,有些事情她甚至比皇帝更加地能看的透情势。 清河帝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并未受到过太大的挫折,现在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清河帝自然更加地沾沾自喜,尽管他并不是认为自己的功劳能堪比尧舜,能盖过开国太、祖,可到底,比起自己的父皇,比起自己的兄长,他还是有的一比的。 难免的膨胀,这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夫妻俩都不是会示弱之人,所以难免地就会产生些不愉快来。 皇帝觉得自己虽然爱着皇后,可皇后也应该知趣些,自己身为一国帝王,被人说成是惧内,说成是老婆奴,这是多大的牺牲,别说是帝王了,便是和大臣相比,又有几个朝廷重臣没有个小妾通房的? 自己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了,可皇后呢? 偏生还不知足,总是要拿乔,一天两天是情趣,可是时间久了呢? 皇帝自然是受不住了。 帝后之间出现了矛盾,这是很多人都巴不得的,这样一来,分而花之,大家的机会不就来了? 林家如何能这么强盛,还不是因为他们家出了个皇后,若是没有林皇后,便是静孝驸马再如何地能干,能那么快地入阁吗? 即便他真的就是那么能干,可能获得帝王好不怀疑的信任吗? 所以说,林家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本身就是靠着裙带爬上去的,可偏生还要断了大家的青云路,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后来若不是林骆阁老太过强势,所以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只怕当时皇后和皇帝之间就要生出风波了。 可到底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不是吗? 尽管林骆阁老死后哀荣,帝后亲至,又是“文忠公”的溢美谥号,可参天大树倒下了,林家从上倒下丁忧三年,所以这三年的空白期便是大家最好的机会。 若是能扳倒皇后,那么对于林家来说,可能算的上是个不小的打击。 当然,这中间,行事一定要小心翼翼,万不可露出任何的破绽来,哪怕是蛛丝马迹也不行,要知道这位林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绝对是不能让她发现任何的端倪,不能给她回神和反应的时间和准备。 这些人想的很好,当然,即便是事情败露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反正这替死鬼他们也早就想好了,绝对是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物。 林家回京守丧,皇后林佑安自然也是要为父守丧的,外加上皇帝政务繁忙,难免地就会让人钻了空子。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一种非常玄妙的状况,我信任你之时,你说太阳是打西边儿升起来的我也信,可一旦这种信任被打破,你便是说太阳东升西落,可他仍旧是不会相信的。 林佑安她以为,经历了苦难的夫妻俩是绝对不会走到相疑的地步的,哪怕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恩爱不再,可至少也能将彼此当成是亲人,当成是彼此之间可以相互扶持的伙伴。 反正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丈夫之间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儿自以为是,所以才导致发生了日后的一系列事情。 不过即便是如此,佑安还是觉得自己不会后悔,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选择,会这么做。 皇后守孝的第二年,帝后之间终于爆发了他们从成亲到生子,到现在,携手十多年来第一次大规模的争吵,这很不同寻常,已经成为太子的路生想要为父母调解一二,可不仅仅是父皇没有见他,便是一向疼自己入骨的母后,竟然也没有见他。 帝后吵架了,朝野不少人简直喜大普奔,他们奔走相告,简直比过年还要欢喜上几分,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他们的那份儿嘴脸。 可即便如此,不得不说,帝后这次争吵的影响力确实是无与伦比的。 这场风暴不知道因何而起,也不知道何时会平息,京城上下都紧紧地盯着皇城。 帝后吵架之后便开始分居了,皇帝住在了大明宫,皇后么,自然继续生活在坤宁宫。 看着太监送来的皇帝的起居注,让皇后在上面用印时,她终于彻底地失望了。 吵架,分居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罢了,夫妇俩就彻底地闹成了这个样子,尽管不是不知道这其中另有推手,可是皇后对于丈夫才更加地失望。 自己曾经和父亲在丈夫登基前夕有过一次长谈,聊的便是皇帝登基之后,会对着自己的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自己该如何地应对。 那个时候的自己虽然和父亲严肃认真地谈了一次,也严肃地讨论了一旦发生了变故,自己该如何应对云云。 林佑安虽然严肃认真地听着,也认可了父亲的种种安排,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用上,之所以答应父亲,之所以接受了这份儿安排,为的不过是父亲的一片慈心罢了。 这才几年呢? 父亲离世才有多久呢? 这一切,竟然就按着父亲所预言的来了。 即便如此,皇后也并未轻举妄动,她想要和皇帝谈谈,再最后一次地确认一下他的心思,是不是真的夫妻之间就要闹到这个地步,到了无可挽回的程度了。 想明白了的皇后梳妆好了,然后去了大明宫求见。 可惜的是,她的丈夫,爱恋了多年的枕边人,即便是自己能听到他在里头取乐也不愿意见自己。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把别怪自己了。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只要再稍微地坚持一会儿,皇帝就会心软,就会让她进去了。 盛怒上头的林皇后尽管觉得自己心中非常地冷静,并未有任何的伤心,可到底不一样,她自己明白的。 可是这种决定一旦做了,就没有退路可走了。 皇帝也没想到,当初岳父送给自己的百花楼的契纸竟然会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会让自己糊里糊涂地就成为了太上皇。 皇帝退位,太子登基,伤心失望的太后拒不见任何人。 当然,太上皇也是一样。 这个戏法到底是怎么变的,谁也弄不明白,反正皇帝写下了登基诏书,小鸡崽子一样地拎着儿子坐上了龙椅之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傻眼的不仅是朝臣们,还有太子殿下,喔,不,是新鲜出炉的新帝。 新皇的登基大典甚至比起他的父亲更急地仓促,半个月的时间,礼部众人忙成了狗,勉强地准备好了一切的仪式,在尽量的盛大中,让新帝完成了登基仪式。 登基这日,太上皇和太后自然也是出现主持了这个仪式的,看着母后热泪盈眶,皇父神色复杂难辨,路生其实是懵逼的,他完全弄不明白,为何父皇和母后不过是吵架而已,就弄出了这么个结局来,实在是无法接受的。 可到底就算是他不能接受,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事实。 接下来,成为了皇帝的路生才觉得自己亏大发了,看着母后留下的手札,皇帝苦笑连连,自己能撂挑子不干吗? 他的父皇,母后,竟然出洋去了。 当然,事实的真相是,他的父皇,被母后挟持,然后离开了天、朝,去什么欧罗巴大陆。 林佑安写这封信的主要目的不止是告诉儿子这个真相,而是上面列着一长串的名单,首位便是自己的堂侄儿明瑞。 这个侄子,真心蠢的不能再蠢了,难道他就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吗? 想要得到,你总得先付出啊! 可惜的是,明瑞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所以才做出了这样可笑之事来。 母后对于那位婉瑜姑姑有感情,念着旧情,让自己斟酌着处理,可路生没有那么多的感情付出,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母后又何必费心呢? 想想这几年,前废太子的那位侧妃娘娘的所作所为,她只怕比谁都要厌恶明瑞吧。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吩咐人去宣了明玉和明莹两位侄女儿过来,这事儿虽然她们二人没有掺和过,可到底明瑞是她们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所以需要她们了解了解这其中的内情,省的再有这样那样的屁事儿出来。 皇帝不觉得自己有父皇母后的好脾气,对着这些人念着旧情,宽和居多。 明瑞其实就是个拎不清形势的胆小鬼罢了,好好儿地吓唬吓唬他,保准后半辈子都是老老实实的。 这次请了两位侄女儿过来,为的便是她们心中有个数,好生地安慰一下在别院吃斋念佛的侧妃娘娘。 明玉和明莹简直要给明瑞气死了,母亲一辈子精明,自己姐妹俩也不笨,所以到底怎么生出了弟弟/哥哥这么个蠢货来虽然皇帝的言辞还算平和,可明玉和明瑞俩人如何能掉以轻心? 明玉去请了自家大姨妈出马去安抚母亲,明莹气不过,去找明瑞对峙去了。 可惜的是,明瑞对于自己被人利用,做下的这些蠢事儿完全应下了,一点儿也没有推辞,直接地将明莹给气了个半死。 不提路生如何地处置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单说已经离开了京城的皇帝和皇后,哦不,是太上皇和太后。 对于妻子这么胆大包天,直接地软禁了自己,模仿自己的笔迹,写了禅位诏书,又逼着自己出席儿子的登基大典,皇帝自然是气恼的。 第181节 对于清河帝来说,心中的悔意简直无法描述,他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可惜的是,现在的自己,万事不得自专,即便是动手,他也打不过这个女人,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茫茫大海上,这是否能平安抵达陆地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其他呢。 皇帝的气儿消的差不多了之后,林佑安总算是才愿意和他说话了。 之前夫妻俩待在各自的船舱,每天面儿都不一定能见着一面,皇后自己也是气的半死,心中窝火的半死,怎么可能会想着和他说话? 现在,丈夫终于冷静下来了,林佑安而已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简单粗暴,在彻底地离开了天、朝之后,才总算是坐在了一起。 尽管之前怄的半死,可是现在么,再说起那些,反倒是没意思了。 清河帝问起了自己夫妇的目的地,林佑安能知道多少?她不过是按着父亲原先准备的路子再走而已,至于能走到哪儿,是不是会葬身大海这些,她统统都没有考虑。 若不是后来很是偶然地发现皇帝不过是在用那种幼稚的手段气自己的话,说不定离开的就只是她自己,至于丈夫,留在京城做自己的皇帝好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可这一切还是仓促的很,不过人在盛怒之下,总会有种种不理智的作为,所以即便清河帝想说点什么,他也只能哑口。 这一次,他总算是明白了岳父的老奸巨猾,这老头,死了都不消停,竟然算计了自己一把。 当然,对于妻子的彪悍,他有了更加明确的了解。 夫妇俩尽管还各自地别扭着,可到底也算是有了很大的改变,算是好消息。 这条海上之路,其实是骆辰逸为自己,为林、骆两家准备的后路。 不过是因着一直都没用上,也是因为故土难离,所以最终也没用上罢了。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将这条路给留下,交到了女儿手上。 他担心佑安会为了林家委屈自己,所以当初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在强大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林佑安别的没记住,偏生就记住了父亲的这句话,尽管后来长大了,她也变的有些淑女了,可到底骨子里还是那样,绝对没有任何的改变。 尽管林佑安是他的第一个闺女,可有照顾和教养骆婉慧的经验值,所以骆辰逸不想让自家闺女受欺负的话,就只能将她往彪悍的路子上引。 现在,佑安终于再一次地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清河帝看着这样的她,心中忍不住地有些后怕,幸亏自己不过是做戏气气她,并没有来真的,否则的话,这位恼羞之下是不是会将自己直接地给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忍不住地庆幸啊。 当然,尽管对于做皇帝没有多少的兴致,可是这种被人逼迫和自己心甘情愿让出去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所以清河帝自己心中还是别扭了好多年。 林佑安当然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可只要他不表露出来,自己就全当是没看到吧。 在欧洲的林佑安,日子过的如鱼得水,这里的女性不像天、朝那般地压抑,甚至还可以参政,也有女王,虽然不是天堂,可对于女性来说,比天、朝要自在的多。 接手了父亲在这里置办的庞大产业之后,林佑安夫妇的欧洲生活也开始了。 她过的如鱼得水,清河帝就不一定了,反倒是不适应的很,饮食啊,气候啊,这些都是小事儿,可是欧罗巴大陆的飞速发展衬得自己跟土包子一样。 他在懊恼气馁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危机感来。 想想这里开始的机械化,再想想天。朝的那种模式,如何能不让他担心? 毕竟那是自己的帝国,呃现在应该说是儿子的帝国,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撒手不管。 有了事情做,皇帝的不适应倒是少了许多。 林佑安想想父亲的安排,带着几分狡黠地笑了。小样儿,即便是我拿你没办法,可不见得父亲也拿你没办法。 天、朝在这父子俩的精诚合作之下,开始了日新月异的改革发展。 机器代替了手工,女人进入了工厂,自然而然地就推动了女性的解放,为了生计,自然不会再将女子束缚在家宅后院了。 明莹也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她五十岁时,终于成为了朝堂上的第一个女性官员,这其中,她自己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家庭,亏待了子女,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 明莹心中的压抑愤懑在这一刻消散的一干二净。 有了明莹这个代表,有了更多的女性开始不甘心了。 反正只要能完美地解决自己的事情,皇帝也不在乎对方的性别,进入了职场之后,性别就是可以忽略的一件事。 宫中的女官们是除了明莹之外,第二批站在朝堂上的女性。 这些人站立在朝堂上,有了身后家族的支持,也能大大地缓解明莹的压力,皇帝对此表示满意。 当然,明莹对于表示感激。 她更感激的是自己的那位舅舅,即便是死了也不消停,也能折腾出一朵花儿来。 清河帝,林佑安夫妇俩在欧洲大陆上待了十来年的光景,两人都是白发苍苍,满脸的褶子了,自然是想起回归一事。 这么多年的忙碌下来,清河帝心中的那点子怨怼自然是早就消失了,心平气和了许多,甚至是对于岳父的这一番安排带着几分感激的,毕竟如今的自己,真的可以和尧舜相提并论了。 哪怕是无人这样说,可他心中还是这般地认定了。 皇帝带着文武朝臣,与三月前就驻守在了进京的码头上,天天地盯着来往的船只,希望能看到父母的身影。 可是这都三个月过去了,别说是船只了,便是消息也没有一个,简直要着急死人了。 当然,皇帝绝对是不会承认,这是自己单方面将时间提前了,他就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父母。 终于火辣辣的六月,看到了大大的王旗,看到了高高的龙船。 尽管儿子孝顺是一件好事儿,可是这种劳民伤财之举还是被自家父皇一顿批,皇帝只顾着高兴了,完全没当回事儿,骂吧,反正以后要骂的事情多了去了,自己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皇帝的心态不错,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看着腻歪在一起的母子二人,清河帝只觉得碍眼的很,借口自己累了,直接地将皇帝给撵了出去。 小心眼儿的男人,林佑安撇撇嘴,完全没理他。 这么多年的欧洲生活下来,回到了天。朝,虽然觉得亲切吧,可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便的。 太上皇和太后一起出现在了朝堂上,听政。 其实就是各种挑刺儿,给儿子添堵。 不过若是有人觉得这是有机可趁,能捞着好处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肯定会让两代帝王,甚至是太后给骂成狗。 他们并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只是为了这个国家好,想让天。朝能发展的更快,当然,这发展中出现的种种问题,能规避的自然是要早早地规避,总不能走上别人的老路吧? 太上皇和太后领衔的班子大部分都是从欧洲跟着回来的,算是各行各业的代表,是个大杂烩的集体。 别的不好说,单单是挑刺儿,这些人简直是一挑一个准儿,仗着太上皇和太后撑腰,便是皇帝他们也不怵的,更何况是大臣呢? 又有明莹领衔的娘子军们对着他们的大力支持,他们的建议皇帝自然是会采纳,慢慢的,这就像形成了一项制度,慢慢改变着皇帝一言九鼎的格局。 皇帝似乎是没有发现这是在分自己的权,亦或者,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父母,彼此之间可以包容,可以妥协,可以退让,所以初期并未产生什么太大的问题。 经过了漫长的尝试,清河帝和林佑安两人为自己领衔的团队制定了种种的规章制度,当然,也少不了品级福利,他们成为朝廷官员的同时,也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 他们和朝臣们的对抗,成为了后来政党的雏形。 尽管清河帝觉得自己出色,厉害的不要不要的,可也不得不承认,岳父教导了几年的儿子在胸怀这方面比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强多了。 可好面子的清河帝自然是不明白承认这一点的,不过看着儿子的目光带着无尽的骄傲,这就能说明很多的问题了。 年纪大了,不想动脑子的林佑安便退出了找茬团,成天地带着孙子,孙女儿,外孙子,外孙女儿地在宫里宫外地闹腾,打发时间。 她的职位,由着明莹顶替了上来。 不得不说,父亲偏爱明莹,也是有道理的,尽管明莹也是一把年纪了,可她仍旧是精力充沛的女强人的形象,实在是令人佩服的不行。 明莹在朝堂上忙碌的同时,仍旧不忘创办女子学堂,进行新式教育,让越来越多的女子从后宅解放出来。 虽然并不看好这种前景,可林佑安也没有要拦着明莹的打算,甚至她出资和募捐金钱,创办了第一所的皇家女子书院,担任了名义上的山长。 至于先生,除了国学外,教导女孩子们各种各样的技能,培养她们读书识字,开拓眼界,学习技能,为将来自己自立自强打下基础,不用依附男人,有些人是欢喜满意的,有些是迟疑否定的,不管如何,只要走出了这第一步,林佑安是满意的,当然,明莹就是成就感爆棚了。 她总算是做出了一些成绩出来,不再是籍籍无名的公主。 至于丈夫,子女,说实话,她也爱孩子的,可比起自己的事业来,对着自己带着偏见和抵触的丈夫孩子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皇后也不知道明莹的这种选择是否是坏,不过只要她自己乐意就好了。 这样的人生也未尝不是一种人生呢? 林佑安是个心宽的不得了的女人,即便是自己的丈夫死了,她也一直地都活着,欢喜地活着,除了怔愣发呆的多了之外,其他的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林佑安一直活到了一百多岁,才抢先在自己的儿子离世的前半年走了。 他的儿子,天、朝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帝王之一,因为母后的离世,打击太大,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时候的天、朝,已经是两党轮流执政了,皇室作为吉祥物,高高在上,不掺和政事。 不过他们也不会吃喝等死混日子,每次在这个国家危难之际,总会有皇室挺身而出,为百姓,为这个国家指明方向,指出道路,抵抗外敌,保障天、朝百姓的安居乐业。 作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女性之一的林佑安,自然是传奇中的传奇,引起了许多人的研究,当然还有小女生的憧憬和崇拜。 毕竟皇帝为了她,不设后宫,为了她,抛下皇位,远走他乡,左右林佑安成为了人生赢家,是开挂的人生,疑似小说,影视剧中的穿越女主。 “这位敏仁皇后自小受宠,父母宠爱,兄长谦让,幼时生活幸福美满,她的父亲文忠公是我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几位能干赘婿,她的母亲是赫赫有名的才女,正是因为这样优渥开明的家庭,所以才会造就培养这样一位思维开阔,能力出众,才貌双全,文武俱全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十八岁嫁给了当时皇帝的亲弟弟,清河王,便是后来的清河帝。成婚之后,清河王带着娇妻出行,蜜月旅行,后来国人的蜜月旅行便是由此而来,尽管文献上没有记载,但是因着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尽管有英国人说这是他们的习俗,可在我国古代,近千年前,便有了这样浪漫的举动了。” “两年之后,当时的太子造反,清河王的皇兄心灰意冷之下,将帝位传给了清河王,清河王登基,敏仁皇后成为了皇后,是历史上唯一的一位不设后宫,受帝王独宠的皇后,十多年的宫廷生活过去,许是因为过腻了枯燥乏味的宫廷生活,所以这位年过三十却仍旧是略显天真幼稚的皇后娘娘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抵达了欧洲的帝后开启了他们传奇的一生……” 听着别人讲述自己的故事,这到底是一种甚么样的体会和感受? 林佑安反正觉得挺神奇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林佑安是又是林家的之女,不过这次父母不再是自己才貌双全的父母了,而是另外一对儿略微有些老实,不过仍旧疼爱子女的父母。 不过她没有去算计过自己到底是三个弟弟中谁的子孙后代,实在是怕自己心塞。 尽管林家传承下来了,可是早就因为种种之故,所以断了大多数的传承,自己的父母又不是嫡支,自然是不会受到太多的重视,也没有太多的资源培养自家闺女。 可因着林家的闺女一向比别人家的儿子金贵,所以林佑安这个长姐比起她的两个弟弟更受宠,在家中说一不二,哪怕年纪再小的时候,只要是她说的,父母都颇为地重视。 不过这并不代表林家嫡支没有资源,所以打小儿就与众不同的林佑安便得到了家族的大力培养。 当然,不管是文武还是现代的种种学科,林佑安都没有让家族失望过便是了。 她成为了林家这一支的领头人物,就算是之前多么敌视自己的同龄人,到最后也只剩下了钦服。 不过林佑安永远都是那么地淡定,从不轻易地动容,唯独说起林家先祖,传奇家主林黛玉和林骆辰逸时,她才会骄傲,激动,一副与有荣焉之态。 当然,这也是林家所有孩子的表现,这是他们林家人所有人的骄傲,所以她的表现更加出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作为如今大力培养之人,她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触到家族的文献,所以更加地了解林家能有今日,全赖那位赘婿,文忠公。 当然不能否认林家家主林黛玉的贡献,可将林家发扬光大的,自然还是文忠公,还是林氏的这位赘婿。 第182节 所以大家对于他的敬佩自然是吸引了一大批的脑残粉,家族中从来不缺崇拜者。 林佑安为了适应现代社会,吃了不少的苦头,努力了不少日子,她觉得幸福的,至少在这个社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小书香门第【猪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