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成瘾》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当爱成瘾 作者:丞邪 文案 从前,有只狼,脾气暴躁,遇到了一只被恶犬欺凌的兔,顺手救下。 兔感激涕零,任狼为所欲为。 后来兔成为了狼唯一的软肋,为此,狼和兔都要付出代价。 这故事,不是童话,而是寓言。【此文为he!!!】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都市情缘 恩怨情仇 爱情战争 主角:路晨星、胡烈 ============== ☆、第1章 什么东西 如果说把床事,分成两种,一种是带来享受的,一种是繁衍痛苦的,那么无疑胡烈属于前者,而路晨星遗憾属于后者。 到底人类对于这种隐秘而切肤的运动的底线在哪,路晨星总是找不到答案。 今晚的她依旧只能无助地跪趴在他身下,再多不堪痛楚的占有,都是她理应付出的代价。 “叫出来。”胡烈一手揪着她的头发,一手抬高她的腰,说出的话,字字都像是在极力克制。 路晨星痛苦之余听出了胡烈话音里隐藏的轻微震动,闭着眼,努力从喉咙里捏着嗓子哭叫求饶。 一场形似拉锯战一样的床事终于分出胜负。而路晨星就是那个被奴役的“战俘”,归属于胡烈,暂无赦免之日。 路晨星极困,却仍然不能忍受身上的粘腻的汗液,准备起身冲澡,胡烈随手拉过毛毯盖到腹下,很快就带出了些许鼾声。 路晨星洗干净从卫生间出来,头发还没有干。下楼准备喝点水,嗓子叫了一晚上,咽一口唾液都是钝痛的。手臂好像被扭到了,路晨星右手搭上左肩活动了两下,刚从楼梯上下来,就撞到了一个漆黑的人影。路晨星向后倒去后腰磕在了楼梯扶手上惊呼一声。 人影不耐烦地嘀咕,“嘁。走路不长眼的。” 声音很小,但是夜很静。这句话,一清二楚地钻到了路晨星耳朵里。 路晨星揉着自己被撞的后腰,让那个人影先过了,才自己走到厨房开了灯,茶壶里没有水,路晨星打开冰箱发现,矿泉水只剩最后一瓶,她想想自己还真是运气好。 原本的困意一下子被矿泉水给冰的精神了,嗓子却好像更痛了。路晨星搓了搓两个手臂被刺激出来的鸡皮疙瘩,这次上楼,路走的仔细了。回到房里,胡烈并没有被吵醒,路晨星蹑手蹑脚上了床,侧着身体睡在了床边。 一早路晨星被敲门声吵醒。翻身时腰部的疼痛让她缓了好一会才应了声。 “路小姐,吃早饭了。”小保姆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路晨星诧异地回答:“不用,我不饿。” 这小保姆从来不主动喊路晨星吃饭,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路小姐,先生在楼下餐厅等你。”小保姆抓住重点又说了一遍。 路晨星了然。坐起身,开始穿衣洗漱。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二十三分。胡烈竟然还坐在那慢条斯理的吃早餐。 古语有云:事出反常必有妖。 路晨星低着头吃自己的那份,胡烈不开口,她也不敢多问。 要说胡烈这个人,性格古怪,阴晴不定,路晨星纵然跟了他两年都没能摸透他的脾气。外头都说胡烈是个完美先生,作为s市最为实力雄厚的优质企业之一的胡氏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又兼具了外貌和良好的个人形象,就连市,委,书,记都要夸他年轻有为,是优质企业家代表。但是好像只要是在景园这栋别墅里,路晨星就没见过他表现出他完美先生的样子。留给路晨星的就只有暴躁易怒,粗鲁强势。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这八个字送给他真是再合适不过。 “看什么?” 路晨星只偷摸瞄了他一眼就被当场抓包。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跟胡烈说谎,往往下场都比较惨,路晨星识相地选择实话实说。 胡烈吃的差不多了,用餐巾擦了擦嘴后扔到了桌上,离路晨星的餐盘只有一指之远,讥诮道:“这是你该问的?你该考虑的只有如何让我性致更好,而不是只会嚎叫。毕竟,这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本行,我可不喜欢不敬岗爱业的员工。” 身旁站着保姆,胡烈毫不避讳地说出让路晨星难堪的话。 路晨星在小保姆的鄙夷眼光中,强扯出笑,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她本就是做的最为人所不齿的工作,如果没有胡烈,她的下场不会比现在更好。取悦胡烈,才能让自己过得不那么悲惨,这是客观事实。 胡烈冷冷地看着路晨星坐在那头都要低到餐盘里,收回视线的同时也将小保姆的神色尽收了眼底,冷笑一声,起身拿上挂在椅背的外套。 胡烈走后,路晨星深呼一口气,身体松弛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提心吊胆中过着,会不会疯,幸好胡烈并不是每天都来。 早饭后,路晨星坐在沙发上看访谈节目,小保姆收拾了桌子后开始拖地。 路晨星蜷缩在沙发里,眼看着小保姆拿着吸尘器清理毛毯,垂着眼皮伸长手臂,借由吸尘器的长手柄清理着路晨星下方的位置,站着的位置距离她足有两米开外。 路晨星歪着头看着电视里插播的广告,最近几年不孕不育和无痛人流的医疗机构,并驾齐驱长势甚好。 路晨星扯了扯嘴角,表情略有讽意。 你瞧,世界就是这样匪夷所思。一人毕生所求的,或许正是另一个人所避之不及的。 空调被小保姆又降了温度,路晨星坐在沙发里一阵阵发寒,看向身后的空调时,正好和小保姆视线相交。 小保姆的眼神是她熟悉的。 就像嫌恶一只肮脏的阴沟老鼠一样的神色。 路晨星嗓子隐隐作痛,放下抱枕,穿上拖鞋到厨房倒了一杯凉开水回了房。 补眠到下午三点多,路晨星躺在床上失焦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杯子里的水已经见底,路晨星口干舌燥,不得不起床。 “……呵呵,是吗?哎我跟你讲,我还是羡慕你的,你那家雇主虽然有点洁癖,不过就是多做点事,我这家才叫人受不了……哎呀,工资是开的高,但是让我照顾一个‘小姐’啊,真是的……我都不敢靠近她,谁知道她呼出一口气会不会都带传染病……”小保姆背对着路晨星在厨房里打电话,嬉笑间言语尖酸刻薄。 路晨星手握水杯一言不发地站在小保姆身后,漠然地给自己倒水,小保姆听到声响大惊,手一抖,刚买的新手机就这么落到洗碗池里,发出“咣当”一声巨响,路晨星置若罔闻,小保姆是既心惊又肉痛,保持着背对着路晨星的姿势,一直到路晨星从厨房出去,才捡起自己的手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还是完好无损才呼出一口气,低咒:“贱b,迟早烂大街上。” 胡烈深更半夜来了景园,带来的还有一身刺鼻的酒气,路晨星被他制造的一声接一声的响动惊醒。睁开眼时,卫生间里灯光已亮,里面是稀里哗啦的水声。路晨星感觉头痛,昏昏沉沉,坐在床上,拱起双腿,一手捂着额头压在膝头,脑子里混乱的天旋地转。 胡烈冲了个澡出来时就看到一小团黑影抱缩在床上,皱着眉按下室内灯,路晨星的状况看上去并不好。胡烈走过去,命令:“把头抬起来,做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路晨星勉强抬起头,胡烈一手探到她的额头上,路晨星的额头滚烫,双颊绯红,两只眼睛睁了半天都只有点缝隙。 胡烈转身拿过手机,翻出家庭医生的电话。 “……就是现在,立刻。” 路晨星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听不清话。嗓子痛的几乎发不了音却还是说:“睡一觉就没事了。” 胡烈并没有理会她的话,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关掉空调走出房门。一楼客厅乌漆墨黑,胡烈开了客厅水晶灯,去找水壶,却发现里没有一滴水,更不提热水。打开冰箱,却发现除开一盒吃了一半的榴莲其他什么都没有。 榴莲,路晨星最讨厌吃的东西。 胡烈一手甩上冰箱门,灌了一壶水等着烧开之际,点了一根烟。 家庭医生来的很快,胡烈指着楼上说:“人在房里。” 路晨星歪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上半身调整了睡姿盖上了毛毯。 “……暑湿感冒,空调吹多了,平时凉的也喝多了,注意下。开点药……”家庭医生正说着,路晨星突然侧身扒在床边,捂着嘴呕吐出来。胡烈见状忙把垃圾桶踢到路晨星床边。 一股浓酸味弥漫在房间里,家庭医生都忍不住掐了掐鼻子。 等她吐的差不多了,翻开手心里全是残留的黄色胆汁,意识混沌却还把脏了的右手悬挂在床边。 “看样子还是吊液会更快点。”家庭医生建议道。 胡烈面无表情地听着家庭医生的话,眼神并没有离开路晨星。 医生开的药很管用,路晨星隔天中午醒来已经好了许多。房里的味道隔了一晚,连她自己都无法不掩鼻,抬着右手,路晨星进卫生间冲去一身的粘腻。 昨晚开始,路晨星就没有进过食,洗澡出来的时候,饥肠辘辘。房门刚开,就见到胡烈坐在沙发上篮球赛。 小保姆正在奋力擦着柜子,见路晨星下楼,低着头翻了个白眼进了厨房。 胡烈听到声音,放下遥控器,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路晨星也没什么心力去说什么,整栋别墅里除了电视里的球场欢呼声,就只有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相碰的声音。 小保姆很快把午饭端了上来。胡烈随意打量了路晨星一眼,脸色还是差。等着小保姆给胡烈轻拿轻放好餐具,再转到路晨星那,碗底砸到桌面的声音就很突兀了。 胡烈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路晨星。果不出所料,路晨星没有任何要生气的迹象,默不吭声地接过碗筷,等注意到胡烈正盯着她看时,才又加了一句“谢谢”。 胡烈的脾气就在她说了这句“谢谢”后突然爆发了。两手瞬间扯掉了桌布,那一桌的碗盘全部摔落在地,发出尖锐巨大的碎裂声,小保姆从未见识过胡烈如此暴戾发脾气的样子,身体抖如筛糠。 只路晨星依旧坐在那,低着头看向地上的狼藉。她又哪里做错了吗?路晨星仔细在脑海里搜寻自己从昨天到现在哪些事是有可能惹到了他。 “她是什么东西?”胡烈指着那个吓傻的保姆对着路晨星厉声发问。 “保姆。”路晨星如实回答。 “那你呢?”胡烈再问。 路晨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情妇?二奶?奴隶?哪个听了他能不生气? 胡烈死死盯着路晨星,等着她回答。 “我,是你包养的女人。”路晨星小声说。 ☆、第2章 保时捷男 胡烈又有了动手修理路晨星的冲动,但绝不是现在。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甩脸?”胡烈阴测测地质问。 第2节 “我……” “我没有啊先生,我不敢的……”小保姆带着哭腔的声音抢先了路晨星一步,路晨星坐在那,咽了咽唾液,暗自庆幸,原来不是问她。 胡烈怒极反笑,“我花钱,雇你来,是让你好好伺候她的,你给她甩脸,不是做给我看,是做给谁看?” 小保姆这会儿是百口莫辩,却坚持反复地说着“我没有的。” 胡烈撇了一眼身形单薄坐在那发愣的路晨星,话头一转:“路晨星,你觉得她有没有?” 路晨星回神眼神闪了闪,神色淡漠,一言不发。 胡烈冷冷哼笑。“滚。现在收拾上你的东西给我滚蛋。” 路晨星甚至都没有抬一下头,只听着小保姆哭着解了围裙收拾东西跑了,忍不住内心对小保姆可以被胡烈下令滚蛋的羡慕,而她却没小保姆那种好运气。等到别墅里就剩她和胡烈两个人了,路晨星才后知后觉,这样实在不妙。 看着地上的狼藉,路晨星蹲下身去收拾残局。胡烈走至她跟前,俯视着蹲在地上的路晨星,纤细白净的双手捏着瓷碗碎片轻轻颤抖。 “路晨星,你真的是贱的可以。”胡烈骂完这句,就离开了景园。 路晨星如获大赦,抱起自己双腿,脸埋进膝盖里,过了刚才那阵,胃这会饿得痉挛。 小保姆走后,第二天家里就来了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阿姨。慈眉善目的,也不多话。 一见到路晨星就叫的“夫人”。路晨星被叫的惶恐不安,让她改口叫她的名字就行。 阿姨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事后却总忘。次数多了,她也就也放弃了纠正。 初入夏季,气候还不算炎热。 阿姨觉得路晨星整日闷在家里,迟早要长出真菌,硬拖着她出了门。景园附近有家大型超市,路晨星来过的次数不过两趟。 人还不少。 “这个超市每次周三都做活动,每天到了晚上八点后。好多水果和面包特价,买一送一什么的。这会七点四十几,马上能赶上。”阿姨来景园不过数日,已然摸透了住在这附近,怎么才能最划算地买到所需要的东西。 路晨星话不多,跟着后面推购物车。途径家电区,一排排不同尺寸的液晶电视全部都在放同一个公益广告,关爱留守儿童。屏幕上同一个特写镜头下的女人的脸,妆容淡雅,笑容灿烂,身边围满了笑得纯真无邪的山里孩子。 “关爱留守儿童,我们需要更好的未来。”广告结束标题写得充满希望。 “美女,需要买多大的电视机呢?”销售员笑容满面地走上前询问。 “随便看看。”路晨星说着,推动购物车赶上正在抢购特价水果的阿姨。 胡太。路晨星心里默念。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热衷于慈善公益的女人也能把胡烈身上抓得血痕交错的,惨不忍睹。 “阿姨,”路晨星忙制止住阿姨拎特惠大米的手,“我们东西拿太多了,再加一袋米,今天走不了了。” 阿姨看看半满的购物车又看了看那袋大米,连声说着“可惜了”,一步三回头,就跟遗弃了自己孩子一样。 最后两个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四只手都提着东西,脚底下还靠着一袋20斤的大米。 那么,要怎么回去?拎回去吗?路晨星看看自己这身板再看看阿姨的,这是不可能了。 路晨星正要提议打车,一辆红色保时捷停到了她们跟前。 “美女,是不是去景园?这么多东西,我送你啊。”车窗降下来,开车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 路晨星还只是一个大学生的时候,被搭讪的次数一双手数不过来。面对这样意图鲜明的行为,路晨星选择直接无视,拦下一辆的士就跟阿姨上了车。 保时捷男挑眉,吹着口哨,开着车跟了上去。 的士停到了别墅大门外,路晨星付了车钱后,刚转身就看到保时捷男也下了车,走过来,一副轻佻浪荡的二世祖样。 “美女,这么重我帮你拿进去呗?”嬉皮笑脸,就要动手动脚。 路晨星细想这景园门卫严谨到连一只苍蝇想进来都要查门卡,这男的能这么轻易找进来,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个保时捷男是这里的住户。 没等保时捷男碰到路晨星的手,突然两道远光灯的强光照向他们的位置,瞬间亮得人睁不开眼,三个人全部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挡住眼睛。 “艹!”保时捷男怒骂一句,冲到那辆不识相的汽车旁边,猛力拍着车窗,“下来!我看你是不想过了!下来!” 路晨星不用看清车里的人,就已经预感糟糕,僵站在那动都不敢动。 “夫人,夫人,是先生。”阿姨也是头皮发麻,扯了扯路晨星的衣袖慌乱的小声提醒。 路晨星回答得轻飘飘:“我知道。” 胡烈坐在车里死一般沉寂的眼神直盯着路晨星,车窗外传来的叫骂声也没能让他转移视线。 “怎么?这会缩在车里,当王八吗?”保时捷男越骂越上瘾,丝毫没有住口的意思。 胡烈打开车门,双脚刚着地,保时捷男就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压到了车门上。 胡烈两手拧开保时捷男抵在他咽喉处的双拳,推开一段距离后,一拳挥上去,保时捷男瞬间鼻腔里涌出大量鲜血糊满了保时捷男那张骚包的脸。 阿姨吓得捂嘴轻呼。 保时捷男捂着鼻子,还没站稳,胡烈又是一拳,这下保时捷男是彻底眼前一黑,倒到了地上。“救命!杀人了!”保时捷男双手护在脑袋两侧失声呼救。 路晨星见状不好,脚下错乱着步伐跑过去,试图拉住胡烈不断高举的手臂。 “别这样!会出事的!”路晨星根本制止不住胡烈的动作,“阿姨快来帮忙!” “哦哦!”阿姨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加入了拉架的行列。 胡烈直揍得保时捷男只能蜷缩在绿化带里哼哼,才算出了点气。甩开路晨星拉住他手臂的手,反握紧她的手臂,扯着她往里走,路晨星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手臂痛的像是要被捏碎。 房门被用力甩上的同时,路晨星也被胡烈一手摔到了地上。 “我今天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要把那个男人领回来岔开腿了?路晨星,你还真是离不开老本行,还是说你天生就是个欠操的玩意儿?” 路晨星维持着被摔到地上的姿势散着头发,看不清脸。 “不吭声是吗?”胡烈扯下自己的领带,脱下外套扔到地上。“那就换种方式,这是你自找的。” 胡烈用力拽起路晨星,完全听不进路晨星哭叫的哀求,带到衣橱前拉开衣柜门,掐着她的后颈把她的脸压到了墙面,颧骨挤压得钝痛,路晨星惊恐地看着半个衣橱里的工具,再说不出话来,贴着墙面的手,慢慢下滑,最终垂了下来。 “如果你自己不选,那么,今天就全部试一遍。”胡烈眯起眼,咬牙切齿。 漫长,漫长,漫长。 路晨星双眼空洞,身体处在痛的最边缘,但在胡烈手下又好像总能无限扩大她对于痛的承受底线。 路晨星强烈地感觉自己如同一条砧板上等死的鱼,破腹,取囊,刮鳞,剔刺。 她到底会不会死?压在身下地手心里粘稠的血液还是温热的。或许当初她是该死在“夜露”的,好过这两年毫无尊严的苟活。 身体里逞凶的利器,好似将她的皮肉层层片开,逃不开,躲不掉,她是不是快死了?路晨星闭上眼时想起一件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殡仪馆对于无人认领的尸体存放时间不会超过一周,不知道自己一周后化成骨灰会和谁相伴为邻…… 但是这很好,因为她死了就不再欠胡烈什么了…… 恍惚中,耳边响起一些陌生的对话。 “患者大出血,通知血库立即准备输血……” “让一让,让一让!” 路晨星眼皮闪了闪,又再次陷入昏迷。 仁中医院住院部十层1006是个独立病床房,里面设施一应俱全。往她这里查房的是固定的护士医生。从一开始对她的关切询问,再到后来的见怪不怪。 “小姑娘,年纪小小的,不要老想着靠别人过。吃苦头的都是自己。自己父母看到得多难受。”妇科主任霍医师给她查房的时候苦口婆心。 “谢谢医生。”路晨星低着头看着自己苍白削瘦的手指随口应着。 霍医师听的出来路晨星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走了。路晨星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手上还吊着水,一滴一滴地输入她的血管经脉中,丝丝凉意渗透自己一整只手臂。 怎么还没死?路晨星觉得自己可能性属蟑螂,也不知道自己躺的这张床上,有没有死过人。路晨星胡思乱想着,看着病房窗外,不远处的一家新华书店,突然想到她好像很久没有去过书店了,门口站着一对年轻情侣,女孩子负气般转身背对着男孩子,男孩子无措地站在那,又不知说了什么,女孩子破功,转身捏着男孩子的脸颊,嬉闹一片。 这样好的时光。 路晨星收回目光,自嘲地笑笑。她深知,与其回忆过去,不如想想今天中午的医院食堂大师傅能不能多放点盐,再吃下去,她可能真的嘴里能淡出鸟。 今天的医院餐不出意料的还是味同嚼蜡。吃过饭,路晨星穿着病号服下楼准备随便走走,下/体传来的疼痛一阵阵的,迫使她不得不一步化作三步慢慢来。 走完一圈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医院里好忙,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电梯里每次都是挤得满满当当,直到电梯发出警报才肯罢休。 路晨星莫名想起一句话,辛苦大半辈子赚的钱,最后都送到了医院里。现在看,还真是写实。 终于赶上一趟,也是被挤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等到了10楼,路晨星一边说着麻烦让一让,一边从两个中年女人中间侧着身挤出来。刚走到拐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等她转头,嘴巴就被一只大手用力捂住,腰身也被死命箍住。路晨星脸色煞白,几近魂飞魄散,激烈地挣扎着,却敌不过身后那个人的力气,控制着她连带撞开了男厕的门压了进去。 ☆、第03章 号病房 “你刚才走路那风骚样,腿都并不拢了,这是被艹狠了?”贴在耳边的嘴唇说出的话,字字清晰。 路晨星看到镜中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哪怕额头上已经包了一层的厚厚的纱布,也还是认出了那张骚包的脸。 路晨星就这么冷静下来。 “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老子才会吃那么大亏!今天可算被老子逮到了,非把你就地给办了!”保时捷男说着手就往路晨星的裤子里摸去。不料路晨星虽然被捂住嘴,却一口咬上了他的虎口。疼的保时捷男大叫一声缩回手。路晨星满嘴猩红的鲜血,站在那冷冷地看着疼得躬下身的保时捷男,看准时机就要跑却被保时捷男一把拽住甩到了墙面上,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路晨星被打的侧过了脸,右脸颊很快就烧红起来。 “biao子养的,敢咬我,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秦!” 保时捷男刚抬手,就听得厕所内响起一道响亮的咳嗽声。 这让保时捷男大为恼火,“谁他妈躲在里面!给老子出来!” 没有回答,只有抽水马桶冲水的哗啦声。“嗞——”的,第二道内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穿粉色针织衫,水洗白牛仔裤,双手摊开,一头栗色短卷发的高瘦男人,脸上还挂着尤为无辜的笑容:“我虽然不是故意躲在里面偷听你们说话,不过,”男人指着路晨星接着说,“这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就好比,这个女人是我一哥们的女人,如果你不想再继续住院的话,最好放她走。” 保时捷男道:“我要是不放,你又能怎么样?” 男人无所谓地耸肩,“不怎么样,不过我那个哥们自控能力比较差,要知道你把她怎么样了回头一不小心把你——怎么样了,我也只能去开一个精神病证明了。” “你在恐吓我?”保时捷男眯起眼厉声质问。 “怎么可能是恐吓,”男子右手一挥,露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突然表情转冷,“这是警告。” 保时捷男瞬间表情青红交加:“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 男人“噗”地笑出声,“我不是很关心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不过,”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保时捷男面前晃了晃,“只要我一个电话,我保证一刻钟内就让你重温一下被他揍的滋味。但是你也别怕,这里是医院,抢救肯定不会耽误时间。” 保时捷男光是回想起当晚被揍的场景,就觉得浑身骨头都要叫疼。但是这面子还是要硬撑过去,遂指着墙角的路晨星又指了指那个看起来比他还纨绔轻浮的男人喝道:“你,还有你!都给老子等着!” “砰——”男厕门被摔的震天响。 “谢谢你。(你没事吧。)”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顿住口,气氛稍显尴尬。 “没什么事,孟先生我就先走了。”路晨星肿着半张脸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低着头越过孟霖走到门口,打开门,迅速离开。 孟霖挠了挠头,胡烈这是又动手了? 第3节 “……哪那么容易做人家情妇啊,有几个男的会把自己老婆折腾成这样,也就那些小三二奶了。送过来的时候,大出血,再晚点命都要没了。” “哎,我就不懂了,这么作践自己就为了那么点钱,她爸妈估计也是奇葩,养的女儿去给人家做小。” …… 孟霖从厕所出来刚到护士站就听见了几个护士闲的在那聊八卦。 “聊什么呢,那么起劲?”孟霖笑眯眯地插话。 几个护士纷纷转头,看到悠哉悠哉地靠着墙壁,笑得露出两个酒窝的孟霖,一下子都围了上去。 “孟医生,今天又是来找梁医生的吧?” “还不承认你们在一起了,这么保密。” 孟霖双手环胸,状似苦恼:“我跟梁医生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你们这么说,梁医生可要生气喽。” “哦——”众护士互相传递了一下眼神,语气意味深长。 “我们刚才在说我们这层楼的独立病房住的一个有钱人养的情妇呢……” “前两天送过来的时候,伤的那叫一个惨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那什么了。”护士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大有辩论赛上抢辩环节的架势,一个个嘴都都跟点了鞭炮一样噼里啪啦把事情经过和她们的猜测都说了个大概齐。 孟霖笑容不改地听着,脑子里却迅速消化着这些讯息。好不容易从护士站里脱身,孟霖径直走向了医生办公室。 “你干嘛了,上个厕所这么久?”梁越楠倒了一杯水递给孟霖,孟霖接过水杯,一下子坐到了梁越楠的办公桌边上,答曰:“思考人生啊。” 梁越楠哭笑不得,一手拍到了他的后腰上:“没有椅子啊,非得坐我桌上。” “问你个事。”孟霖突然一本正经道:“1006号病房住的那个患者,送过来的时候伤情是怎么样的?” 梁越楠拧眉上下打量着孟霖:“你还有没有医德?病人的主意你都打?” 孟霖说:“你想哪去了,她是我一个朋友的,额,朋友。我那个朋友也是我的一个病患,这不是顺便一起观察下我那个病患的恢复情况吗?” 梁越楠恍然大悟一般,说:“那你可能要砸招牌了,那个女患者送来医院的时候,会阴撕裂严重,伴有轻度肛、门肌群损伤,子宫口也有明显创伤。你确定你说的那个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一群朋友?” 孟霖震惊地坐在那,好半天才回神,放下水杯,说自己有事先回诊所了。 梁越楠看着孟霖匆忙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路晨星躺在病床上,半边脸红肿发烫,病房里安静的只剩她的呼吸声。 在被胡烈包养的那两年里,路晨星学会了长时间的发呆。除开看电视,她没有其他任何的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所以发呆对于她来说,就有如老僧打坐一样,每日必做,且可以平心静气的一种方式。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路晨星被外面吵闹的声音从放空的思绪中拉回,这里离普通病房较远,只有在饭点的时候,能有一点声响传过来。 她该下楼去食堂吃饭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路晨星没有吱声,躺在床上,转过脸看向房门。 “夫人,我来给你送饭了。”阿姨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沉闷而温暖。 “进来。” 阿姨煮的一保温桶的菜粥,清淡味美,佐以一碗酱菜,对于路晨星连着几天都遭受摧残的胃来说,实在是奢侈致极。 路晨星食指大动,很快喝光了一碗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夫人,你那边脸怎么了?”阿姨在路晨星拿了床头餐巾纸擦嘴时,突然发现路晨星右半边脸的异常,四道手指红印,明显到根本找不到借口忽悠。 路晨星神色淡漠,就好像那伤不在自己脸上。 “不小心碰到了。”睁眼说瞎话。 阿姨还想再追问,一看路晨星神色奄奄,到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再等几天我就出院了,你不用来看我。” 阿姨收拾了东西,又给路晨星理了床铺,说:“是先生同意我来的。” 路晨星闭着眼皱起眉头,不再说话。阿姨离开后,她很快陷入沉睡。 她做了梦,一个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再梦见的人。黑白错杂着的头发,数十年如一日的憨傻模样,站在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地里,只是笑。而她站在油菜花的边缘,腿就像生了根,迈不出去,只能在原地看着油菜花田中央的那个男人。 天上有个星星,动物园里还有个大猩猩,地上有个你,我的小星星。最后那个男人一直在重复这这句话,路晨星干涩着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已是泪流满面。 爸爸。 胡烈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翻看着上一季度的财务报告。下午孟霖来过一趟了,目的有两个,其一,让他尽快给邓乔雪电话,不管是为了什么,不要再让邓乔雪来他诊所堵他,影响他看诊,其二,送药。 “你这药到底有没有按时吃?怎么更加变态了。我这以后来找你,要不要带上盔甲和贞操带?”孟霖怒目而视,“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你下那么狠的手,你这已经快赶上犯罪了,不带你这么玩的知道吗?” 胡烈冷冷撇了他一眼,没说一个字。 “大哥,你再这么整下去,路晨星以后连正常排泄都要成问题了,这样的话你还不如把她退货给大、麻张,怎么说人小姑娘还能留条命。” “她怎么样了?”胡烈手里拿着一杯酒,咽下一口问,手里的遥控器调换着不同的电视频道一圈下来都没找到他要看的。 “什么怎么样,你自己下手你不知道啊,送去的时候就能看清还是两块肉了。”孟霖啧啧道。“我跟你说,这药我又给你带了些过来了,安眠药我都给你开了点,实在不行,你磕一片就去睡吧。” 孟霖这个人除了风流以外就剩话多了,见胡烈还是满不在乎的样,接着说:“对了,今天路晨星在医院被打了” 胡烈已经换了第四遍台的电视突然停在了一个卡通频道上,满眼的花花绿绿,一群二头身的卡通人物蹦哒来蹦哒去的。 孟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幸好我当时在场,要不然路晨星指不定就要被怎么样了。不过她也算狠的,那男的手都被她咬出血了……” 胡烈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彩色画面,耳朵里全是孟霖絮絮叨叨的声音。 等到赶走了孟霖这个话唠,胡烈当即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仁中医院,一个叫秦是的。” ☆、第4章 来客 住在医院已经有了一周了。路晨星觉得自己待在医院的日子实在是舒坦,因为这里,胡烈根本不会来。省去面对胡烈的提心吊胆,哪怕医院食堂做的饭再难吃,她都能长出点体重。 这日下午,阳光甚好,1006来了位客。 路晨星并不认识眼前这位面容娇俏,身姿曼妙的年轻女人。只是她却带着一堆的美容养颜的滋补品敲了门进来,笑容满面,导致路晨星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病房。 “美女,我就是来找你的。”漂亮女人嘴角虽然上扬,但是路晨星并不认为这个女人带有善意,所以她不自觉得缩起了双腿。 “我叫秦菲,你不用这么防备,说起来我们也算是邻居。”女人坦然报上大名。 路晨星微皱着眉,等着这个叫秦菲的女人说出下文。 秦菲笑成一弯月牙的眼睛看似不经意地打量着路晨星,笑得更迷人了。 “你可真是好看,同为女人,还同为美丽的女人,我都要忍不住夸赞你。” 路晨星眉头皱的更深了,向后探去就要按下无线呼叫器,被秦菲眼疾手快截住,几乎同秒路晨星如同触电一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秦菲惊愕地看着路晨星过激的反应,又看了看自己晾在半空中的手心,片刻恢复了她的笑容,兀自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娴熟地自后压住a字裙坐下,双腿侧放,最后两手自然交叠于腿上,整个动作连贯而优雅。 “看来美女是个喜欢单刀直入的。”秦菲收起些许刻意的表情,淡笑说:“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和美女商量一件事——看怎么样,才能让你的金主放过我的弟弟。” 胡氏公司大楼。 “胡太,胡太。胡总正在开会,您不能进去的,胡太……”苏秘书着急地想拦下突然造访的邓乔雪,但邓乔雪的身份加上脸上杀气腾腾的表情,苏秘书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邓乔雪眼角自然上扬,看着苏秘书的时候,带有着不同于电视上平易近人的不屑和嘲讽。 “我有什么不能进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邓乔雪扇开苏秘书拦在她身前的手臂,如果不是顾及到自己花了五个多小时新做的镶钻美甲有可能会被刮坏,她早就一巴掌呼到苏秘书脸上了。 “胡太,胡太。”苏秘书阻拦无果,邓乔雪已经一把推开了会议室大门,气势如虹。 股东大会就这么被半途搅断,除开居于首席的胡烈依然面色未变,其他参会股东不约而同地显露出惊愕和怒意。又因为这个相当不识相的人是胡太,股东们再多不满,也只能隐忍不发。 邓乔雪却笑得明艳,看着胡烈,走过去,纤长食指点了点胡烈的肩上,娇嗔道:“什么时候开完会啦?妈咪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股东们中不乏溜须拍马的,甘愿腆着一张老脸,恭维胡总胡太真是夫妻情深,恩爱非常。 胡烈扯嘴一笑:“抱歉各位,今天岳母做寿,会议先到此为止,剩下的事,另行安排。” 邓乔雪充满歉意地看着股东们离去,会议室门关上的同时,卸下了她的伪装。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中央空调制冷的嗡嗡声。 邓乔雪脚踩12公分的恨天高,发狠地低着眼瞪着坐在那全无愧意的胡烈。好一会,才泄愤般将手拿包用力砸到了会议桌上,拉开一张会议椅坐下。 “说吧,这些天到底去哪了?”邓乔雪双腿交叠,从手拿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细长的女烟抿在艳红的唇间点燃,吸上一口,再吐出袅袅轻烟。“我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女人,怎么,这么会勾男人,想必床上功夫也是了得,不如叫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 “说重点。”胡烈不耐烦道。 “重点?这不是重点吗?你为了一个贱货,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还不够重点?我告诉你胡烈,你就是装也给我装的像点,撕破脸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只会比我损失更大!” 胡烈终于抬了眼皮,扫了一眼面露凶相的邓乔雪,冷冷嗤笑。 “你笑什么?!” “邓乔雪,你以为你现在能过得这么风光无限还是因为你那个做书记的爹地?他早几年就下台了,胡太。”胡烈双手交握放在膝头讥讽道。 “胡烈!”邓乔雪拍桌而起,指着胡烈怒道:“你别忘了!你当初就是靠我们邓家才能有今天的,说白了,你就是我们邓家养的一条狗,我要你向东,你敢往西看一眼试试,挖了你的狗眼……啊——”邓乔雪被胡烈突来的巴掌打得翻倒在地,额头磕在了椅子边缘,瞬间眼冒金星。 “胡烈——”邓乔雪怒火冲头,一种强烈尖锐的羞辱感,刺痛着她最为优越的自尊心。奇耻大辱,不可饶恕。 胡烈站在邓乔雪身前,居高临下,阴鸷而轻蔑,双手插在西裤口袋,冷眼旁观着邓乔雪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又因为过高的鞋跟而几次失利,狼狈不堪。 “胡烈!你这个混蛋!”邓乔雪无法忍受,涨红着脸,叫骂着。 胡烈微微仰头,唇角上扬,后半蹲下去,伸手捏住了她的两腮,略微施力,邓乔雪被迫着头向后仰去,哪怕已经痛得面容扭曲狰狞,也依旧不甘示弱地狠狠回视,双手抓住胡烈捏着她的脸颊只要再用力就可以堵住她的呼吸的大手,没想到竟然撼动不了胡烈分毫,怒急之下另辟蹊径,用自己做了五个多小时贴满水钻的的利甲倾尽全力抓了下去,胡烈的左手手背瞬间四道皮开肉绽的血杠,触目惊心,血珠细密地从伤口处渗出。 手背的刺痛却更加刺激了胡烈骨子里的暴力因子,用力甩手,邓乔雪全无反抗之力,随着胡烈的动作,上半身失控地撞向会议桌,发出“咚——”的惊人响动。 “胡烈!”邓乔雪闭着眼,失声尖叫。 门外的苏秘书听到会议室里不时传来的可怕动静,摇了摇头,深知,这时候他只需装聋作哑,则万事大吉。 “你是不是想死!我爹地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邓乔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全无形象,跟泼妇无异。 “邓乔雪,”胡烈站起身,再次居高临下,“你以为现在,没有胡太这个名头,你又能是个什么东西?退休老干部的女儿?”胡烈哼笑,“以后不要再来公司找我,否则别怪我做的太绝。懂?” “胡烈——!” 邓乔雪隐在额前乱发中的双眼,无比怨毒。 与此同时,路晨星在病房中,听完了秦菲的来意,总结成一句,就是要她跟胡烈求情,放过保时捷男。 路晨星并不觉得自己长了一副菩萨心肠,能让她看上去那么圣母。虽然归结问题的根本是在于胡烈和她之间永不可解的矛盾,但是她这次所遭的罪,导、火索却是保时捷男,这件事没有争议。 “抱歉,我还没有那个本事可以左右他的决定。”路晨星靠着床头,并不准备多说。 第4节 秦菲故作惊讶道:“怎么会呢。美女,我知道我弟弟冒犯你了,我代他给你道歉,他年纪还小,从小又被家里惯的无法无天的,这次是真是不长眼才会……” “秦女士,”路晨星打断秦菲的话,“如果不是我,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你不敢去找去求的人,你还会去求得被你弟弟不长眼冒犯的人的原谅吗?” 秦菲愣在那,再好的口才也被堵的无言以对。 “秦女士,你走吧。你不敢求的人,我一样不敢,不如去求求你能求动的人。”路晨星低垂着眼皮,给出她的忠告。 秦菲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人看走眼的时候,眼前这个坐在病床上,气色不佳的瘦弱女人,明明看上去温顺的样子,却是个不好说话的。 “没有商量的余地?”秦菲作最后的挣扎。 路晨星回答:“麻烦你走的时候,把带来的东西都带走,无功不受禄。” 秦菲再挂不住笑脸,站起身,深呼一口气,最后冷冷看着已经钻进被子里,背对着她的路晨星,说:“这些东西,我送来了,就没有拿走的道理。你我也算同行,奉劝你一句,对男人,不动点心思,光靠一张脸,下场多是悲惨。” 路晨星侧躺着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闭着眼,不再动弹。 城南郊区一处废弃仓库。 “老k三带一。” “炸弹!” “一对八。” “一对九。” …… “你手里怎么那么多炸!” “你管?输了的去买饭!” 牌局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毛哥,吃啥?”一个穿着红t恤的胖子问。 “鸡腿饭。”一个染了一头白发的高个回答。 “我要猪大肠!”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光头佬抢着说。 胖子呸了光头佬一口摸了摸口袋往外走。 突然光头佬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从椅子上跳下来,差点踢翻了牌桌。 “毛哥,里面这么久没动静,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 ☆、第5章 求你帮我 白毛不慌不忙,把嘴边的烟头捏出来扔到地上,“进去看看。” 秦是被关在一个密闭着的,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双手反绑在一张椅子上,纹丝不动,房间里死一样沉寂。 “咣当”一声,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打开,白毛先一步进来,一股浓烈的霉味通过鼻腔直冲脑门,他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屋内光线过于阴暗却有一盏光线强烈到刺眼的金卤灯。白毛眯着眼走过去,用背挡住了灯光,才能看清楚歪垂着头已经不省人事的秦是那张形同枯槁的脸,一手摸上他的脖子,再抬头对着后面拎着水桶的光头佬一个眼色。 光头佬点头,一桶凉水直接由头向下泼去。 秦是抽搐着睁开眼,向前伸着脖子,表情茫然呆滞,双眼无神,大张着口喘息,却又因为过度缺水,喉咙干涩如火烧,只听见如同得了哮喘一般的沉闷喘息声。 光头佬扔下水桶,伸手揪住秦是油腻而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拽去,逼得秦是不得不仰头,直面强光。秦是痛苦地闭上眼,他发誓,现在的他真的生不如死。 “你小子别给我装死!”光头佬恶狠狠地说着,飞起一脚踢到了秦是小腿上。见秦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光头佬还要再动手,被白毛拦住。 “暂时留活的。”白毛说。 光头佬揪着秦是的头发向前猛地推去,松开了手。 “人呢?”房间外传来胖子的叫喊声,房间里的两个人闻言看了看死鱼一样的秦是,往外走去,铁门再一次被栓上。 秦是这会已经再没精力去想什么了,他关在这里已经四天了,四天里,没水没粮,这里闷热得如同桑拿房,他能知道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失去知觉,强光下,他根本无法入眠,每当他觉得自己就快解脱时,都会被外面的人一盆冷水浇得暂时清醒,然后继续着日复一日的非人折磨。 谁来救他? 谁来? 景园—— “好了!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这会知道哭了,以前猖狂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收敛?”何进利半白的头发最近因为秦是的事,又不知要多出多少根白发。“可是他是我的亲弟弟啊,我能怎么办?他再不争气,再不讨你喜欢,他也是我亲弟弟,已经四天了,我没有办法了!老何,你帮帮我。”秦菲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哭的眼睛红肿,素着一张脸,双唇已经被自己咬得裂出许多细微的口子,还在那不断地抽泣,看向站在窗口的何进利,眼里全是凄哀的祈求。 何进利这个人虽年事已过半百,却最是爱好风流,疼惜女人。眼前这个哭得我见犹怜的女人,从二十三岁跟他到如今已有四个年头,保养得宜,就好像还是当初跟他时候的容貌。平时也自知低调,从不给他添麻烦,唯有的一点小麻烦还都是她胞弟惹出来的,这让他怎么都没办法对她太过绝情。 “老何,我眼睛疼……”秦菲揉着眼睛抽抽搭搭地说。何进利深叹一口气,走过去,把秦菲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自己去洗手间,挤了一块热毛巾出来,捂到她的脸上,给她揉眼睛。刚拿开毛巾,秦菲就扑到了何进利的怀里,嘴里喃喃:“老何,你帮我,你帮我。”何进利闭着眼,烦躁不已,又下不去手推开她,好一会才说出:“我尽力。”但是秦菲根本不接受这样模棱两可的说辞,缠着何进利当着她的面,托人要到了胡烈的号码。可何进利照着老友发来的号码拨出去,却接连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怎么办?”秦菲揪着何进利的衣袖紧紧不肯松手。 何进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我会去和胡烈说的。你不松手,我怎么去处理问题?” 秦菲听话地连连点头,立即松开了何进利的衣袖。 出了景园,何进利上了车,对着驾驶座的司机直接下了命令。 “去胡氏。” 难得的悠闲时光,胡烈半躺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内线铃声已经响了数声,他都没有理会,有些事,他不急,自有人急。 没多久,办公室门被敲响。胡烈一动不动躺在那,说:“进来。”苏秘书开门后站到胡烈身后说:“胡总,汉远公司的何董来了,说有事想跟您当面谈谈。” “请他进来。” “好的。” 苏秘书出去后,胡烈依旧维持着背对办公桌的姿势,直到听见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哎呀,胡总是大忙人啊,这日理万机的样子,好不容易得来个空闲,还被老何我给搅了,真是对不住了,怎么样,今天老何我做东,胡总赏不赏脸一起吃个饭?”何进利一进门就大着嗓门喊了两句,胡烈似笑非笑地站起身,面对着比他矮上大半个头的何进利,与他握了手。对于何进利的提议,胡烈表示出了他的来者不拒,相当给何进利面子。 是以最后两个人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谈笑风生地从办公室出来时,苏秘书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 等到最后那罐佛跳墙端上饭桌,何进利眼瞅着这饭局都要结束了,也不见胡烈撕一点口风,焦急之色已经逐渐显在脸上了。 “这……”何进利正要开口就被胡烈接过了话头。 “这汤不错,何董是会享受的。”胡烈喝了最后一口汤后,放下了碗筷,用餐巾擦了嘴,面对坐在他对面已经开始坐立不安的何进利,他却显得悠然自得,好像真的只是来吃个饭。 何进利不得不佩服胡烈的耐性,沉得住气。原想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愣头青,却不料能把他逼到这种进退不得的地步。 “胡总吃的高兴就好,只有一事,老何我倒是想胡总可以帮个忙,行个方便。”何进利知道再不说出来,这顿饭,多半是要白请了。 “哦——”胡烈扬高了音尾,说:“何董不妨直说,我如果帮的上忙,一定帮。” 何进利说:“前几日,我家里有个亲戚的孩子,年轻不懂事,冒犯了胡董,这事的确是那孩子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老何我在此代那小兔崽子给胡总陪个不是,还请胡董能高抬贵手,放了他一码,老何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胡烈惊讶道:“何董这是说哪的话,你是前辈,又算得上我半个长辈,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不都是你一句话。不过——” 何进利听着胡烈这音,眼皮跳了跳。 “何董说的事是什么事?说的人,又是什么人呢?”胡烈笑笑,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这真是让何进利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恼怒,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胡烈还真是个刺头,剌人的狠。 秦菲在家中守在电话旁等了一整天了,秦是一天不回家,她就一天都寝食难安,眼底的青色,是纵然再多的粉底都遮盖不住。 “太太,我给您熬了骨汤,您喝两口吧?”保姆端着一碗透白的汤走过来,却被秦菲胡乱挥开,好不容易等来电话,秦菲如同抱住了救命稻草,着急慌乱地接起来。 “喂,老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说:“救不回来了。” 秦菲听了这话,当即两眼一抹黑,栽倒在地。 “喂?喂?喂!怎么回事……” 秦菲醒来时,已经是隔天中午,人在医院。 从醒过来看到老何的第一眼,秦菲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 “什么叫救不回来了?你说啊,你说啊。”秦菲不肯松懈的追问,让何进利无法不生出厌烦,也同样难以启齿。 虽然这本身就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但是他仍旧无法面对秦菲。 “好了,不要闹了。你好好养神,什么事还能比自己身体更重要?”何进利闪烁其词,精明如秦菲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秦菲忽然冷静下来,连说了几个“好”后,松开了纠缠何进利的双手,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却被何进利制止,“去哪?好好给我在床上待着。” “我要去报案!”秦菲叫道。 何进利脸色一沉,起身关上病房门,上了锁,才转过身来,指着秦菲压着怒火,说道:“秦菲,我以为你是个最识时务的,看来是我想错了。” 秦菲鲜少见到何进利对她这样严词厉色过,心头倏地紧缩,一股悲凉之感,遍布了全身。 “你知道胡烈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不提说你去警察局报案有没有用,只怕你还没踏进警察局一步,就已经先进了鬼门关。到时候,是横尸街头还是抛尸荒野,我告诉你,没有人敢去给你收尸。我也一样。”说完,何进利又像担保一样补上一句,“如果不信,你尽管一试。” 秦菲惊惧得倒退一步,终于不敢再提报警的事,慢慢蹲下身,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路晨星以为她上次说的已经足够清楚,谁知道今天还见到了那个跟她“同行”的女人。只是这次她不再浓妆艳抹,衣着鲜亮,而是面色憔悴,并且和她一样,穿着病号服。 不等路晨星下逐客令,秦菲已经跪到了她的身前,直接导致了路晨星的措手不及。 “你做什么?!”路晨星吓得往床边挪动了几步,不让自己正面接下秦菲的“大礼”。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求求你,帮帮我,能求的,能做的,我都做了,我已经没有其他路了,求求你,求求你……”秦菲跪着,用膝盖“走”近路晨星,双手紧紧抓住路晨星的裤子,求到最后,语不成调,泣不成声。路晨星低着眼看着秦菲跪在她面前痛哭的模样,突然心里有点堵的难受。 ☆、第6章 自杀 “秦女士,你看我的样子,我又能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路晨星自嘲道,“你的事,我真的爱莫能助。” 秦菲抬头看着路晨星依旧清清冷冷的样子,眉眼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怜悯,也只是对她的怜悯。 “我求你,我求你。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是我弟弟,就算犯了再多的错,送去警察局都罪不至死。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不能……”秦菲跪在路晨星跟前,涕泗横流,浑身颤抖。“只要你肯帮我求他,只要你愿意求他,哪怕一句,就一句,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没有了……” 死?路晨星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心惊肉跳。胡烈是要怎么样? 秦菲再次抬头时看到路晨星脸上细微的变化,抽了抽鼻子,掺杂着浓重的鼻音继续说:“秦是他真的会死的,老何已经告诉我,他没办法救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真的没办法了!” 路晨星低着头和泪眼婆娑的秦菲对视。秦菲看向路晨星,她的眼睛清澈如同一面明镜,秦菲看到她眸子里倒影出来的那个女人蓬头垢面,低三下四的祈求着,却丝毫没有动摇路晨星的心。 这样的动作维持了几分钟之久。 “你先松开我。”路晨星动了动腿,怎么都挣脱不开秦菲的手。 秦菲摇着头,不肯。 第5节 路晨星说:“你松手,我要拿手机。” 秦菲抬起头,半信半疑地观察着路晨星,似乎并不是在骗她后,才慢慢送开了手,改而双臂撑着地面,几乎发不出音地说了一句“谢谢。” 路晨星绕过秦菲走到床的另一边拿过手机,走到阳台。 她从来没有主动给胡烈打过电话。路晨星右手紧紧握着自己那款早就成为淘汰品的老款诺基亚,踌躇了好久。 屏幕上一会绿,一会灰,一会绿,一会灰。路晨星的拇指摩挲着那个已经掉漆,看不出图形的拨出键左手放在阳台栏杆上,握紧又松开。 天知道她要怎么跟胡烈开口。 好不容易把那串她牢记于心的号码拨出去,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就像是心电监测仪上平缓而均匀的心电图像,拉长着她的心跳。 不料突然,就停滞了。 “……喂。”路晨星嘴唇抖了抖。 电话那头并没有回应。 路晨星呼了一口气,“我明天出院。” “你先出去。”终于有了回应,却明显不是对她的。 路晨星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关门声,才想起,自己这会给他打电话,应该是打扰他工作了。 “你是不是忙,那我等会……” “说。”胡烈的话还是极短极冷。 这次轮到路晨星沉默了,她要怎么开口? 胡烈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胡氏大楼下的风景,难得能有这个耐性听着路晨星轻微的呼吸声而不去催促有话直说。 “我恢复的挺好的。”路晨星有点语无伦次。 胡烈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给自己点了根烟,放缓了自己的情绪。 “有人去找你了?”胡烈的话一针见血。 路晨星语塞,面对胡烈的质问,她还没那个胆子睁眼说瞎话。 “路晨星,不该你管的事,最好不要多嘴。” “胡烈,你是要杀了他吗?”路晨星鼓起勇气,却毫无气势地问道。 虽然看不到胡烈现在的样子,但是她很轻易地就可以想象到胡烈现在一定勾着唇角,满是嘲讽的表情。 “你觉得我应该杀了他吗?”胡烈轻描淡写地反问。 路晨星站在风头倒吸一口气,凉意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竟然跟着这样一个高危人物两年多都还活着,她是不是太过好运? “胡烈,”路晨星说,“有些事做了,是回不了头的。” 胡烈冷笑,“路晨星,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普度众生的情怀,不知道如果哪天你再见到你在‘夜露’的几位恩客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这么看破。” 路晨星随着胡烈的话,瞬间苍白了脸,再说不出一个字,浑身的血液都像凝固起来,致使她看上去几乎摇摇欲坠。 “告诉那个来找你的人,有人不愿意救,求谁都没用。”胡烈说完这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路晨星握着听筒站在那,久久不能动弹,身后的秦菲早已急不可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臂摇晃起来。 “他怎么说?他说什么了?你说话!” 路晨星表情麻木,声音平缓:“他说,有人不愿意救,你求谁都没用。” 秦菲松开手,站在那,虚脱了一般,“我知道了。” 身后的病房门,轻轻地关上,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路晨星站在阳台向下看,楼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这样的高度,倒是可以一了百了的干净。 又是一阵风灌进病房里,吹起蓝色的窗帘大起大伏。 “9019号病房那位女病人不是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吗?” “额,好像还没有动静啊。这后面排着要住院的病人已经安排了今天入院了,你去提醒一下吧,别是忘了。” “住院都能忘,我也是服气。”说着一个小护士从椅子上站起身往病房走去,停到9019号病房门前敲了两下,无人应答,小护士转来门把走进去。 “秦菲女士,你今天就可以出院……啊——!” 9019号病房里突然传来短促而惊悚的尖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将病房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快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小护士守在秦菲病床边对着门外的好事者大叫。 很快医生就问讯赶来,剥开人群,挤了进去,一看到病房里的情况,立即吩咐:“疏通人群,通知家属!准备进抢救室!” 何进利从下午开始眼皮就一直在跳,手机响起的时候,他甚至手里打滑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盅。 “喂,我们是仁中医院,你是秦菲女士的家属吗?” “什么事?”何进利从老板椅里坐起身问道。 “秦女士现在正在抢救,请你尽快来一趟。” 何进利跌坐回去,脑仁隐隐作痛。 这秦菲注定是他的劫数。 胡烈没料到这何进利来的这么快,昨晚那顿饭并不算好聚好散,看来那个女人还是有点手段的。 “何总这是又要来请我吃饭?”胡烈坐在椅子上手里掐着一支烟,笑意缺乏真挚。 何进利进门后也并不似之前那次的客套,自己拉开胡烈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开口就是:“那块地皮,汉远退出竞标。就当是交个朋友,胡总以为如何?” 胡烈挑眉,“何总是爽快人,我又怎么会那么不识抬举,既然是朋友了,那很多事也就好办了。” “人什么时候放?”何进利并不打算和胡烈继续兜圈子。 “放?”胡烈放在办公桌上的右手食指摇了摇,颇为不赞同地说道:“何总这用词就是太严肃了。我是好心‘请’那位小朋友去作客,真是没料到,小朋友竟然玩的乐不思蜀,这就让我的兄弟们送他回去。何总如果不介意,礼尚往来,今天我做东,请何总吃个饭?” 何进利面上勉强维持着客气:“不用了,改日吧,那人……” “只要何总公开宣布退出竞标,小朋友也就该到家了。”胡烈说道。 何进利终于冷下了脸,站起来。 “胡烈,做人留一线。” 胡烈却笑道:“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可是何总刚进门的时候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何进利眯了眯眼盯着胡烈,甩手离去。 今天还真是好日子。胡烈双腿交叠放到了办公桌上,将自己全身放松在老板椅上,玻璃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景象,整个s市的夜景,隔着透明玻璃窗,尽收眼底。高速上行驶的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又再次堵上了,这座城市早就已经人满为患,却还是有人愿意挤破了头地来到这里,妄图出人头地。 胡烈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来s市,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时间一晃而过,如今的他早就过了而立之年。这十多年里,他已经变成了他当初最厌恶的一类人的样子。权势,地位,金钱他全部都有,或许吧,或许他什么都有,可是不可避免的,他也会在夜深人静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 究竟自己缺的,到底是什么,总像是虚妄,伸手抓不住,无影无形。 胡烈坐在椅上的姿势换了又换,终于找到一个让他更加舒适的状态。从桌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相距办公桌较远的壁挂电视机,胡烈双手压到脑后,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闭目养神。 “……今天下午两点三十分左右,我市仁中医院发生一起女子跳楼案件。据了解,该名女子年仅24岁,当时正在医院十楼住院……” 胡烈忽地眉头微皱。 ☆、第7章 脚伤 “……目前该名女子家属已经到达医院,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胡烈忽然自嘲一笑。 路晨星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除了皮相好以外,也就只有一个特点了,那就是一种像是与生俱来的韧性。 自杀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胡烈倒觉得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再看看手表,七点四十三分。 他无事可做,才想起,路晨星于他而言,其实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消遣。 出院这天,路晨星仍旧是一个人,从根本上讲,她并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只是,她欠了胡烈的太多,那两百万的赎身费,对胡烈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对她来讲,很有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两百万,她竟然也能这么值钱。路晨星坐在出租车里,心情压抑。 然而到家时,阿姨正在煲汤,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鲜香,勾起了路晨星胃里的馋虫。 鱼头豆腐汤。路晨星并没有和阿姨说过自己喜欢吃鱼,这很意外,同样带了一点惊喜。 可进门玄关处的那双摆放整齐的黑色男士皮鞋,生生钉住了她迈进家门的腿步。 但是,再不情愿,她都得接受胡烈已经先她一步来到的事实。路晨星在玄关磨蹭了半天才换上了拖鞋。 “你站在那是不想进了?”胡烈冷冰冰地话刺得路晨星缩了缩身。 她有点怀念住院的日子。再抬头看向腰间裹着白色浴巾,裸着上身,湿着头发的胡烈,没有吭声。 “问你话,不说话是几个意思?”胡烈从路晨星进门开始就已经看到了,所以也没有错过她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 对着他那脸跟死鱼有什么区别? 路晨星咬了咬下嘴唇,抬起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胡烈,笑了笑:“你回来啦?” 她这又是什么表情,谁耐烦看她这种虚伪得都不够逼真的笑?胡烈左眼眼角抽动。“你想住医院,我随时可以再送你进去。” 路晨星的笑尴尬地僵在脸上,幸好阿姨从厨房出来,满面堆笑:“夫人回来了?汤马上好。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路晨星点了下头,挎着包认命地往楼上走,却在楼梯口被胡烈用身体挡住,继而被他的手捏住了下巴抬起。路晨星一巴被捏的生疼,仰着头,皱巴着脸。 “这是要哭?现在就笑给我看,笑到我满意为止,笑!”胡烈腾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 路晨星只能忍着疼,勉强自己笑出来,尽量能那么不难看。 胡烈不满,手上的劲也加大了,路晨星实在忍不住疼痛,双手抓住胡烈捏着她下巴的手拽了下去,“太疼,笑不出来。” 胡烈掐着她的手可就怎么都挣脱不开了,“路晨星,我看你在医院里是打了激素,胆子肥 了!”说着,就把路晨星直接拖进了主卧,门刚拍上,路晨星就被他按在了墙面上,双手禁锢在他的左手里高举过头,低头咬上了路晨星的嘴唇,对,就是咬,那种撕咬中密密麻麻的疼痛,迫使路晨星松开了牙关,胡烈的舌头就此乘虚而入,在她口中兴风作浪,“啧啧”的水声,听在路晨星耳边,露骨暧昧,令人脸热心跳。而胡烈扶在路晨星腰间的右手也渐渐收紧,她都觉得越来越痛,扭动起腰肢,反而像是一种无言地邀请。胡烈呼吸开始粗重浑浊,眼看着就要继续下去,路晨星突然偏过头。 “医生说,还要继续上药休息一周……”路晨星并不确定胡烈会不会顾及她的话,但是她还是要说。 胡烈的手停在她的后背顿了半分钟,突然抽回手。阴沉着脸好好审视了一番路晨星的脸,,最后摔门进了浴间。 幸好,幸好。路晨星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捡起掉在脚边的包走到床边开始收拾住院的衣服和洗漱用具。 浴间里传来一些水声和喘息,路晨星难掩尴尬,迅速把衣服收进衣橱就下了楼。 第6节 等胡烈从楼上下来时,路晨星已经帮阿姨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了。 饭桌上,很安静。唯一发出的一点声音,不过是路晨星吃鱼头时的吮吸。 胡烈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见划了一下,再看一眼路晨星包裹着鱼肉正在咀嚼蠕动的两腮,他的喉头倏的一紧,目光挪向了别处。 饭吃到一半,桌上响起嗡嗡的震动声。 路晨星在胡烈面前装瞎装聋到习以为常,所以这次依旧头也不抬,埋头吃饭。 “烈哥,人丢在西桥那已经被接走了。”胡烈手里并没有拿在手里,而是放在桌上按的免提,里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就这么响亮地传了出来。 胡烈只“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眼光扫过路晨星,只见她神色无异,如果不是真不在意,那就是她学会跟他做戏了。胡烈希望最好不是后者。 这顿饭过后,胡烈连着五天没有再来景园,第六天的时候,路晨星和阿姨一起在景园花园里散步,途径门口保安室,一辆红色保时捷驶入小区,路晨星只多看一眼,就觉得车眼熟,再看时,那辆保时捷已经径直冲向她,距离之短已经躲闪不及,幸而被阿姨拉了一把,擦着身却还是被车轮碾过了她的脚背,停在了她的身前。 路晨星心有余悸地看向车里的人,秦菲的双眼冷艳中带着一种锥心刺骨的恨,直视着车的正前方,却又让路晨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是对她的。 而车的副驾驶上,蔫着身体闭着眼,双颊和眼槽深深地凹陷进去的,依稀还能分辨出是那个曾经流里流气的保时捷男。 “你疯了吗?你这样会撞死人的!”阿姨很愤然,拉着路晨星叫道。 “死人?”秦菲哼了一声,侧过头,“她不是还好好站在那吗?放心好了,车速不够,死不了人。” “哎你这姑娘,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死不了人,你去找人评评理,你这个样子开车,是不是……”阿姨气急还要上前理论,被路晨星拦下。“算了,也没出什么事。” 然而秦菲并不领情,嘲讽道:“评理?呵呵。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大的笑话。” 阿姨已经大有要揪秦菲下来理论的架势,路晨星拖住她,只说:“秦女士有这跟我们理论的时间,不如带你弟弟早点回去,那个人要是回来了,你们今天估计也是走不了了。” 秦菲听后,紧咬下唇,狠狠剜了路晨星一眼,调了车头转进了小区,足实让车后的二人吸了不少尾气。 “真是,真是,那个词叫什么的,叫奇,奇……”阿姨想了半天没说出来。 路晨星补上:“奇葩。” 阿姨一拍手直说对,“就是一个奇葩。” 被秦菲这么一闹,路晨星也没了再继续散步的兴趣,因为眼下,她可能又要去一趟医院了。 那带了一副老花眼镜的老中医,头发全白了,身板倒是很硬朗,对谁说话都冲的很,排队等着医治的人个个都不敢有怨言。 “他家祖传的治跌打损伤的医术,比外头那些医生好多了。”阿姨信誓旦旦地说。 路晨星点头,坐在外头等着,大概就三十几平米的小平房还隔了一层黄泥墙,分了两小间。挤满了病患,屋里一股子中药膏的甘苦味,还不时会有两声叫喊,但是也会很快被老中医骂得闭了嘴。 再看出来的人,似乎效果是不错。 “十七号,路晨星进来吧。”里面一个年轻小姑娘喊了一声。 阿姨扶着路晨星从椅子上站起来,空出来的座位很快被抢占,她垫着左脚走进去。 室内只一张床,一个高凳,一个矮凳,和一个药柜。 老中医低着头调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膏,抬起眼时,抬头纹多而深刻,眼神还很清明。 路晨星坐在高凳上不知所措。 “你姑娘怎么都长变样了?”老中医问。 阿姨“啊”了一声,接着干笑:“这哪是我姑娘,我给人当保姆,这是那户主家的太太。” 路晨星心里汗颜,她可担不起胡太太的名头。 “哼,你姑娘看手纹就乱,脸上又没半两肉,看着就福气不深。再看看人家这姑娘长得,是有福相。”老中医毫不忌讳这话说了会不会得罪人,路晨星是更汗颜了,这是说她胖? 阿姨竟然也不生气,只陪笑。 等到老中医调好药膏,在自己大腿上铺了块白布巾,拍了拍腿。 路晨星愣了一下,直到阿姨推了一下她说:“脱鞋啊。” 她才反应过来,弯下腰脱了鞋把脚放到了老中医膝盖上,又被老中医一把拖过脚,看了看,左脚脚背已经红肿鼓起一大片,看上去甚是吓人。 “挺严重的。”阿姨不免担心。 “严不严重都能治,要你多嘴,我看不出来?”老中医说着从药罐里抹了一把药膏搓在手心里就开始给路晨星快速揉搓起来。 路晨星疼得脸都红了,也没敢吱声。 这老中医手劲还真大。 胡烈算好了路晨星说的一周时间来的景园,这会凌晨零点三十一,景园别墅里早就熄灯瞎火,万籁俱寂。刚推开卧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中草药味。 这是伤还在涂药?胡烈心想,可又很快发现了不对,她那处伤是西药,但是屋里明显是他最熟悉的一股中医药膏味! ☆、第8章 官和商 胡烈打开灯,走到床那,看到路晨星侧着身体盖着一条薄被睡在那,呼吸均匀,脸色正常。胡烈原想叫醒她,但是视线在她身上游走时已经发现了那处外露在被外伤处。 高高鼓起,红肿上覆着一层油亮的药油色泽。胡烈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摸,下手不重但是路晨星还是不舒服地哼了两声。 胡烈摸索了一把,确定没有类似骨折,错骨的迹象后才放开路晨星已经跟红烧猪蹄没太大区别的脚,脱了衣服,全/裸着进了浴间。 他到底还要清心寡欲多久? 路晨星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腰上横搭了一条粗壮的手臂,一阵一阵的带着湿气的温热呼吸抚上她脖子后面,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路晨星睁着眼维持着侧身的姿势,腿都麻了也没敢动。 胡烈这个人禽兽起来,是没道理可讲的,更别提什么白天晚上。 “醒了?”胡烈带着清晨刚醒的暗哑低沉。 路晨星躺在那舒展了一下左腿。“嗯。” “脚上怎么回事?”胡烈收回手臂,仰躺在床上,不咸不淡地问。 路晨星仍旧侧着身体,“下楼崴了一下。” “崴了?崴脚还能把毛细血管崴破,路晨星,你撒谎经不经脑子?我再问最后一遍,怎么回事。” “被车轮压了脚。”路晨星觉得自己对于秦菲的那点同情心还是不要建立在她自身不保的情况下,不然自己是真的没脑子了。 “在哪压的?谁开的车?” “跟阿姨出去散步的,外面不知道谁的车。” 胡烈听了后,冷笑,“看来你是没点教训不会说实话。很好,我倒是要看看,楼下那个老东西是不是也跟你一样胆子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路晨星连忙坐起身紧紧抓住胡烈的手,“是秦菲,她没有想对我怎么样。” 胡烈甩开了路晨星的手,站起来,低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她。 深灰色窗帘的不透光性非常好,哪怕此时已经十点多,快到十一点了,房间里依旧昏暗,也庆幸是这样,路晨星才可以不用看清胡烈此刻的面容,到底是愠怒还是冷酷。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会生出可以不断不断跟我撒谎演戏的心思,甚至可以反抗我?”胡烈说出的话让路晨星生出一丝微的委屈但又根本不想辩解。 “是,或者不是?”胡烈咬着字地追问。 在胡烈伸出的手触碰到她额头之时,路晨星终于抵不过对胡烈的惧怕,摇了摇头,说:“不是。” 胡烈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右手直接插入了路晨星的发丝之中,紧紧缠在手里,路晨星感觉自己的头发,就快会被连根拔起了,仰着头以一种如同祈求垂怜的卑微样子,看着胡烈隐在昏暗中不甚清晰的脸,如同地狱恶鬼。 “胡烈,我不是为了别人。”路晨星不善言辞,但是她相信胡烈可以很轻易地明白她的意思。 头皮渐渐松弛,直至最后胡烈的手掌离开了她的发顶,如同普通情人之间亲昵地用手指卷绕着她的发尾,“哦,是吗。那是为了谁呢?” 路晨星说不出矫情的话,只好婉转表达,“景园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我不是傻子。” 胡烈拨转发尾的食指忽然一沉,拉断了路晨星的一根头发后拿开了自己的手站直身体。 “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准备放过他们呢?”胡烈笑道,“路晨星,不要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你只不过是个玩意儿。” 和胡烈,她似乎尽全力,都无法正常交流。 用过午饭,阿姨去房里午休,外面响亮的蝉声此起彼伏。 胡烈难得进一次厨房,为的是给自己磨咖啡。 路晨星站在他背后切水果,两个人之间没有对话,更像是毫不相干的人。 手机铃声不识相地穿/插/进来,被胡烈迅速挂断后又再次响起。 按下接听,胡烈左手拿着手机,转身去背后的柜子里拿咖啡豆。 路晨星低着头专心清理哈密瓜的籽,挖出来的时候汁水黏腻在手上,带出清甜味,忽见案板上暗了一块,路晨星站在那,动作缓慢了几秒。胡烈温热的呼吸和体温自她背后缠绕上来。 手机里一阵噼里啪啦语速极快的声音,路晨星没听清,就听到胡烈淡淡回复:“你可以选择报警。” “什么?报警?!”这句话是很清晰的。接着又是一顿连珠炮似的对话。不知手机里又说了啥,胡烈声音沉了几分:“你试试。”路晨星缩着身体从胡烈身前挪开点位置,刚洗着手,头顶就被重物砸到,紧接着一个玻璃罐装就砸到了水池里,发出“咚”巨响。 不等电话讲完,胡烈当即掐断了电话,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揉路晨星的头顶。 路晨星刚才被砸的那瞬间,疼的眼泪都挤出来了,这会被胡烈揉着被砸的地方,好像有点哭不出来了。 胡烈揉着路晨星的头,手心里摸出一块鼓起的地方,还不小。刚才单手拿东西,碰到了旁边的白糖罐,那白糖罐有多重,听声音就知道了,这一下砸的不会轻。 “去医院。”胡烈脸色不好,拉着路晨星就要往外走。 被路晨星反应过来后紧紧拽住。 “没事,不严重,过两天就消肿了。”路晨星苦着脸还要勉强自己笑出来。 胡烈看在眼里,脸色更难看了。 可路晨星也会觉得自己委屈了,被砸的是她,现在却还要去安抚那个“罪魁祸首”,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这是该。 “不怎么疼的。”路晨星的坚持,“我不想去医院。” 胡烈深看了她几眼,松开手,转而走到冰箱那,不知在翻些什么。路晨星自己给自己揉着头,不得不感慨今年真是衰得可以,接二连三的遭殃,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去沙发上坐着。”胡烈命令道。 路晨星听话地走过去坐下,就听见厨房里一阵响动。没多久胡烈手里就多了一个装了半袋碎冰的保鲜袋,坐到她身边,把冰袋敷到了她肿起的包上。 路晨星被冰的浑身一个激灵。就听到胡烈的警告:“别动。” 路晨星绷着身体坐在那的,跟个木桩似的。 “刚才没注意。”胡烈手上的动作跟他说话的语气一样,不轻不重的。 路晨星不知该如何回应,“嗯”了一声。 “明天看情况,还不消肿,去医院。” 第7节 路晨星依旧是“嗯”。 胡烈就这么给她敷着冰,缓下心神后,又想起了刚刚邓乔雪抢过孟霖手机时威胁他的话,“爹地喊你晚上回来吃饭,沈叔叔也回来,胡烈,你考虑考虑。” 胡烈讨厌被威胁,哪怕是市,委,书,记。只是他知道,目前和沈长东作对,无异于自取灭亡,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这道理胡烈懂得太彻底了。 邓逢高退休前留下的后手,足够他退休后依旧享有一定的权力,官僚主义他玩的最是精通,而眼前这位胖成一座山的沈长东,就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什么事,只要邓逢高开口,几乎没有不应的,这也成为了邓家现在依旧可以对着胡烈颐指气使的最大筹码。 不过,胡烈端起酒杯,抿下一口白酒。时间还长,谁笑到最后,还真不一定。 “小胡最近很忙啊,城南那块地皮刚拿到手,这是准备什么时候动工?”沈长东细眯的双眼透露着不加掩盖的精光。 胡烈笑笑,“不急。”并不准备接他的话茬。 “城南那块可是好地方,不出五年,市里的规划一改善,城南那地段,可就真是寸土寸金了。”沈长东感慨道。“小胡是个有远见的。” 胡烈微微一笑,起身举杯敬酒。“还是多亏沈叔照拂。” 眼看着胡烈先干为敬,沈长东只坐在那,做了个举杯的样子,却没有立即喝下,反而话里有话。“你这酒,还得再单独敬你老丈人一杯,他才是最劳苦功高。” 胡烈了然,又给自己斟上一杯,侧过身,要再敬一杯坐在首席的邓逢高,“爸,这杯敬你,感谢你这么些年的提点教育,我才能有今天,做女婿的,也没能为你做些什么,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二老,也要对乔乔更好。” 世界上有两种人的话不能信,一个是上下两张嘴的官,一个是一张嘴能说破天的商,全部是满嘴荒唐,却能够以假乱真。 邓逢高拿起酒杯碰了下桌,却没有喝下胡烈敬的酒。 “我跟你妈年纪大了,不求多,就想死前还能抱上孙子。这就是最大的孝顺了,你觉得呢小胡?”邓逢高就那么不冷不热地注视着站在那的胡烈。 邓乔雪低着头,白瓷汤勺磕了一下碗边发出清脆尖锐的声响,心里暗叫糟糕。 ☆、第9章 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胡烈轻笑:“爸爸说的是,只是生孩子这个事,也得看乔乔了。” 邓乔雪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到胡烈坐下后,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胡烈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但是目光已经是冷到刺骨,再转过头面对沈厂东时,又是谈笑风生。 这菜吃到嘴里,却好像苦了几分。邓乔雪囫囵了下去,喝了半杯果汁,推说自己饱了。 “再多吃点,不要跟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学什么减肥。”乔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梭向胡烈的,手上筷子又是一块糖醋排骨夹到邓乔雪饭碗里。 这顿饭吃的是各有各的心思。送走了沈长东,胡烈自然不愿意再往下做戏,拿了外套就要走,被乔梅叫了下来。 “胡烈,你坐下,我有些事要跟你说。”乔梅吩咐了保姆去倒茶,雍容地坐到沙发上,示意胡烈也坐。 胡烈背对着乔梅,讥讽地勾起嘴角,绕过茶几,坐了过去。 “城南那块地皮你是准备建百货商场了?”乔梅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平日里最看不上的就是胡烈这样满身铜臭的奸商,你跟她聊钱,那都是最最低俗的。可是这会能让她上赶着跟他聊生意,胡烈已经猜了七七八八,仍旧不动声色等着下文。 “承包商找好了吗?”乔梅端着茶杯状似无意地问。 “正在洽谈中。”胡烈回答得也是模棱两可。 “这盖商场材料是重中之重,我想你交给外人也不放心,我表姐的孩子,你也见过,就是做这方面生意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不如把这事儿就交给他办,稳妥。”乔梅语重心长,言之切切。 不料胡烈却哼笑,“邓太,你那宝贝侄子,我可不敢用。” 乔梅显然护短,“我侄子怎么了,我侄子当年高考可是省里的状元,读到a大经济管理系博士学位,从小到大,样样都拔尖,哪年奖学金缺了他的……” 胡烈揉了揉太阳穴,“我不关心他到底学历到什么程度,也不关心他奖学金一共拿了多少万,一个快四十的男人,还在搞什么创业,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就是个眼高手低,自负又无能的东西。邓太,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不是开养老院的。” “你!”乔梅不能忍受胡烈对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侄子不加修饰的贬低,怒道:“都得像你这样的吗?你那些钱到底怎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当初要不是我们邓家,你能有今天?说你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都算夸你了!” 胡烈并不以为意。跷起二郎腿,说:“我那些钱可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这事,真得好好谢谢你们邓家,毕竟就这件事上,我跟你们邓家是坐在一条船上的,我翻了,你们一个个也都别想好过了。” “你……” “行了!吵什么?吃饱撑的,胡烈,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给你妈道歉!”邓逢高从书房出来,大声呵斥,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胡烈坐在那,根本没有要张嘴的意思,更是火上浇油,乔梅怒急之下,将手里的水杯砸到了茶几上,甩手回房。邓乔雪从卧房出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胡烈,你又跟我妈咪说什么了?你非得让这个家不安宁吗?” 胡烈觉得没意思,实在是太没意思了,站起身往门外走。 “这么晚,留下来就行,说出去像什么样子。”邓逢高命令下去的事,就没有让别人拒绝的余地,胡烈停在门口,覆在西装外套下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 现在,还不是时候。胡烈满面阴霾,极力隐忍。 躺在这张久违的床上,房间里浓郁的女士香水味,吸入鼻中,熏得他脑子混乱。胡烈坐起身,摸出口袋里的香烟,点燃一根,焦苦烟味的抚慰下,终于让他慢慢得到平静。 路晨星不用香水,房间里最多是洗衣液保留在衣服床单上的味道,若有似无,清清爽爽。 就跟她这个人一样。 呵,一个小姐,却好像活的比他们这类人都,干净。 他们这类人,比如他,比如,邓乔雪,可他偏是看不上自己这类人。回想起自己第一眼见到路晨星的时候,画面实在糜,乱,那么自己到底是看上她哪点了,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到后来,只能胡乱的下了定论——谁让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胡烈烟抽到一半,突然自背后多出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胸膛,邓乔雪的身体绵软无骨的紧紧贴合着胡烈的后背,慢慢地摩挲,轻轻地撩拨,邓乔雪的舌尖甚至已经舔舐上了他的耳垂,带着撩人的气息。 胡烈皱眉,将烟头捻灭在床头柜上,掰开邓乔雪在他身上煽风点火的双手,从床上光脚踩到地下,嫌恶之色溢于言表。 “胡烈?” “比起你,我更愿意去睡一个廉价小姐,最起码,物有所值。” 邓乔雪咬破的嘴唇渗出一股铁锈味,全,裸着的身体,在水晶灯折射的细碎光线中,如同一具象白的人体蜡像,曼妙而冰冷。 “呵,我不如小姐?可你连个男人都算不上。”邓乔雪大脑短暂的停滞后,很快找回了她的自信,看向胡烈,“我们还真是绝配,你说呢,胡,先,生。” 胡烈脸色已经不能仅仅用难看两个字形容了,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跳了跳,伸出手向她身后压过去,邓乔雪茫然地看着胡烈近在咫尺的脸庞,“你……”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身边的床一轻,再看时,胡烈已经再次站直了身体,穿上了外套。 “你去哪儿?” 胡烈默然。 “你去哪儿?” 胡烈依然沉默。邓乔雪预感不妙,紧紧拉住他的衣服:“不准走,你今天不准走!” 胡烈睨视着她,甩开了她的双手。 “不准走,我不准你走,你听到没有?!” 可是再大的尖叫都无法阻拦住胡烈拉开门离去的脚步,邓乔雪胡乱裹上毛毯跟着出来,纠缠着抱住他的腰:“不准,我不准!”她歇斯底里叫道。门外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邓父和邓母的注意,两个人穿着睡衣匆忙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平日里骄傲的女儿如同疯子一般披头散发,衣着不整地抱着胡烈的腰。 “这是怎么了?”邓太问道。邓乔雪和胡烈都不回答,邓乔雪如同魔怔了一般嘴里只重复着一句:“不准走,不准走。”胡烈哪里会听,他强行去掰邓乔雪的手臂,将她扯开一截。邓乔雪又扑了上来,胡烈这次没有再给她纠缠的机会,推了她一掌,她倒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邓太嘴里连声喊了两句“不得了”,心痛地蹲下去扶住女儿:“这是做什么?大晚上的。老邓你带胡烈回去休息。” 邓乔雪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似乎让她清醒了许多,她酝酿了一句:“滚,你滚。你滚了就别再回来!” 邓太愣了几秒:“滚,快滚。”她顺着邓乔雪的话说道。 胡烈没有多话,冷眼看着邓家三口眼里的烦厌和嫌恶,头也不回地走了。邓乔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靠在邓太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夜深,s市街灯昏黄,道路漫长。胡烈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孤魂野鬼一般。 一包烟已经抽至清空,车内的烟味即便开着车窗一时半会都消散不去。 最后,车停在了一家早已拉门打烊的面店门口,店招上油迹斑斑,甚至破了一角。胡烈突然感觉自己很饿,晚饭他吃的很少,酒喝的不少。 或许他该吃碗热腾腾的面,再好好睡一觉。胡烈闭着眼,再睁开时,已经做了决定。 路晨星不知道胡烈是抽了什么风,竟然会深更半夜叫醒她,就为了煮一碗面条,满身的烟酒味,简直要熏死人。 乒里乓啷,从和面,到擀面,再到煮面,还要再给他窝上一个荷包蛋。就这样清汤寡水的端上桌,胡烈竟然也就这么吃了下去。 路晨星看着他连吃面都紧皱着的眉头,忍不住问:“是不是什么事不高兴了?” 根本就没准备他能回答,竟然还听见他嚼着面条“嗯”了一声。 路晨星有点意外他今天的好脾气,所以就多问了一句,“你是自己开车来的?” 胡烈哼道:“难道来这我还要叫上几个人一起?” 路晨星被他这句话噎的脸色白如宣纸,小声说:“我是想说,酒驾不安全。” 胡烈停下了吃面的动作,眼皮颤了颤。突然心底生出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却和这碗面条功效相似,一个抚慰了他空虚的胃,一个让他感觉别扭着却能像个活着的人。 胡烈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坐在他身边缩手缩脚,大气都不敢出的路晨星,突然笑了。 ☆、第10章 被揭露的过去 “不要装作很关心我,演的太假,反胃。” 你不要说路晨星了解胡烈,他脾气古怪,阴晴不定,雷点多而隐蔽。你要说路晨星不了解,他有时候嘴硬反呛起来,跟叛逆期的少年一样,顺着毛捋,也不算全无办法。 胡烈看着路晨星平静的双眼,包容而温顺,自己再多迁怒也都跟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出去,再无施展的余地。 路晨星见他也吃的差不多了,收拾了碗筷,拖着左脚往厨房走去。 胡烈又拧上了眉头跟了过去。 “脚怎么样了?” 路晨星洗着碗筷,说:“快好了。” 胡烈盯着路晨星还有些红肿的左脚垫着脚尖站在洗碗池旁,刚洗完,手还没擦干净,就把她拦腰扛到了肩膀上。 “胡烈!”路晨星双脚突然离地,慌乱中揪紧了胡烈的腰侧的衬衣。 胡烈并不理会她,扛着路晨星就往楼上走。路晨星的腰腹抵在胡烈的肩头,肋骨硌得隐隐作痛,忍不住拍了他两下,却毫无用处。 等到路晨星被抛到床上时,弹起的身体身又很快被胡烈倾身压住,她睁大的双眼像是两颗蒙尘的黑色玻璃球,黑暗中,月光下,折射出一星半点的光亮,映出的全部都是他的模样。 胡烈罕见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低声说:“你来试试,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夏季的暴雨总是来的突然而猛烈,伴随着忽闪的雷电,一阵炸雷巨响,惊起无数。 路晨星抽搐一般抖了抖身体睁开眼,窗外大雨瓢泼,气温却凉爽了许多。 胡烈闭着眼,收紧了搂住她的右手臂,然后再无动静,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胡烈到底是醒着还是又入睡了。 睡意暂消,路晨星呆愣地看着窗外的漆黑,听着磅礴的雨声,回忆就跟湿润的空气一样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她的大脑。 时间不长不短,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第8节 那晚,也是这样的天气。那傻子不知道在那等了多久,她到最后都没去,所以他们的剧目,没有结局,就已经惨淡收场。 再到后来,天各一方,他应该早就忘了她,而她也只能把他埋进心底。隔着大洋彼岸,他不可能知道她在哪,隔着电视屏幕,她却能知道零星他的近况。 “睡不着?”胡烈翻动了一下,外头又是一记响雷。 路晨星缩了缩身体,心念着前尘往事不可追,说:“雷声太响,怪吓人的。” 胡烈搂着她腰的右手突然用力,将路晨星翻了过来,和他正面相对,摸索着她头顶的包,感觉是有点消肿后抱紧。她的脸贴在了他的肩处,这样亲密的距离即便外头再大的雷雨声,她都能把他的心跳听的一清二楚。 平稳,有力,催眠效果极佳。 “睡觉。” 路晨星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才会看这种大自然生物类的节目。 这会屏幕上两只壮硕的狮子正在“叠罗汉”,已经有三分多钟了。她到底要不要换台?余光撇向胡烈,他此刻正戴着眼镜,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饶有兴趣的样子。 “……狮子的交,配过程也许会把人吓坏。母狮大约每两年才有约一个星期的发情期,公狮会形影不离伴在母狮旁边,最高纪录是一天内跟母狮交、配超过100次……”配音主持磁性播音腔再配以公狮骑在母狮身上,边交、配边咆哮的“动作片”视频就是对路晨星羞耻心深层的鞭挞,避无可避。 胡烈自然是察觉到了路晨星的尴尬,重新举起报纸,挡住了他几不可见的嘴角弧度。 “夫人,你要一起去超市吗?”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问。 “要的要的。”路晨星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积极响应号召。 胡烈一手将报纸放到茶几上,又摘下了眼镜。“去哪,我带你去。” 这是胡烈头一次带路晨星出门,虽然也不过是景园附近的那个超市。 路晨星认真看着阿姨写给她的纸条上的东西,在一排排的货架上找寻。 胡烈抽过她的纸条扫了两眼就给撕了。 路晨星来不及去抢,碎纸片已经被扔到了蔬菜架旁的垃圾桶里。 “你把纸条撕了干什么?” “就那几行字,你记不住?记不住就买什么做什么。”胡烈理直气壮道。 路晨星闭了嘴,开始认真回想刚才纸条上的食材。 “呦,胡总?”迎面而来的一个休闲装的男人,身边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路晨星看了一眼,猜测那个小姑娘不会超过20岁。 不等胡烈开口,路晨星已经自觉推着购物车往鲜果区方向去了,装作不相识的陌路人。 胡烈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 “胡总,这么巧。” “瞿老板什么时候搬到这附近了?”胡烈换上客套的笑容,心里不耐烦着这会还要虚与委蛇。 路晨星站在冷藏柜前挑着酸奶,看到仅剩的一盒大果粒,还没接触到,半道截出一只细白的手抽走了那盒酸奶。 再看时,那个先她一步拿走酸奶的同样推着购物车的女人,正是秦菲。 路晨星表情变得很微妙,撇了撇嘴,就要绕开,秦菲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路小姐一个人呀?”秦菲笑得灿烂,可路晨星就是能感觉到不对劲。 前面走不了,路晨星往后退开一步,又被秦菲紧逼上来。 “大家都是邻居,那么冷漠,真伤人心。”秦菲装腔作势的样子,路晨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做不来。 “秦女士有事?”路晨星问。 “当然。”秦菲走近路晨星,贴在她的耳边,说:“我啊,平时没什么爱好,也就是喜欢玩,朋友多,这不,前两天,我听一个朋友无意中说起件事,是关于,路小姐你——的。” 路晨星警铃大响,她知道自己的姓名了? 拉开一点距离,秦菲看着路晨星的侧脸,讽刺一笑:“一挑三,想不到路小姐也是个放得开的,并不像现在这么,矜持啊。” 路晨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跌跌撞撞,碰翻了一个堆架上的酸奶广告牌,差点摔倒。 路过的顾客,好奇的朝这边张望。 秦菲伪善地走过来扶她,却柔着声说:“想不到胡烈竟然嗜好如此不同常人,不过也难怪,你这样的女人,自然有的是伺候男人的手段,就连我那个朋友都说,到现在都忘不了路,小姐,的*滋味。” 路晨星哆嗦着,脑子里空白着,秦菲假装的关切,周围人群探究的目光,都像是剥开她皮肉的利刃,令她痛不堪言。 而秦菲如同低喃的话语也越来越不堪,正当秦菲沉浸在报复的痛快中不能自拔时,手腕传来的剧痛,令她痛呼出声,身体随着那人的力气,后跌了三米。 “滚。”如果不是公共场合,胡烈会选择直接动手,让这个女人永远闭上嘴。 秦菲眼看着路晨星被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扶着站起身,甚至往他背后藏了藏,眼里恨意更甚。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搞得阿是人不人鬼不鬼,到如今,精神失常,根本连房门都不敢出,谁都不能碰,常常大小便失禁。 就是眼前这个浑身戾气的男人!秦菲怨毒地盯着胡烈,而胡烈的气势更是逼人,不过两秒,秦菲败下阵来,低下眉眼,轻笑:“胡先生可得看好了,这么漂亮的‘小姐’,丢了,那就不好找了。” 胡烈冷笑,“你应该庆幸何进利来找我还算及时,否则,你弟弟可不单单是昏死在手术台上了。” 秦菲做梦都不敢想象,胡烈竟然……他还是人吗?! “你可以尽情惹毛我,毕竟我也想看看,何进利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救你们姐弟俩的。” 秦菲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凝结了,面无血色地推着车落荒而逃,如同身后站着恶鬼。 胡烈冷冷看着秦菲逃远,右手上下搓了搓路晨星冰冷的手臂,左手推动购物车,几乎是半抱着失神落魄的路晨星离开超市的。 一晚上,路晨星都跟死鱼一样,这让胡烈兴致大缺,黑暗中摸上她的脸,满手潮湿,胡烈更是不痛快,拍开开关,枕头上已经染上一片深色。 “号丧?”胡烈已经明显动怒,粗鲁地扯开路晨星掩住双眼的手,看到她湿成一缕一缕的眼睫毛,微眯起眼。 路晨星抽噎着,说不出话。 胡烈恼怒,“家里死人了你哭成这幅鬼样?” “胡烈,”路晨星强扯出笑,“你不觉得脏吗?” “脏?”胡烈冷哼,“谁又是多干净的?” 路晨星并不知道胡烈是不是在安慰她,但是眼泪渐消。 胡烈心里拱出一股火,闷不吭声从路晨星身上下来,沉着脸,离开了卧房,门被摔的大响。 既然有人一心不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就不要怪他下手太狠。 书房内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赫然映着汉远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黑体大字。 ☆、第11章 丑闻 午间的八卦新闻就像是餐桌上的一点白胡椒粉,充当着可有可无的调味品。 电视里播放着哪位导演新片开拍,哪位女星国外红地毯惊艳亮相,哪位男明星夜会妙龄女郎。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节奏,路晨星实在不容易记清那些层出不穷的精致面孔。 路晨星低头吃着饭,胡烈最近来景园住的次数很频繁,这很奇怪。 但是她也不至于蠢到问出口。 饭没吃完,一个电话过来,胡烈就上楼换了衣服要走,临走前还朝电视屏幕看了两秒。路晨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过一个脸都不熟的男模的桃色新闻,照片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这种事,绝对不是胡烈感兴趣的点,就连她都懒得再看第二眼。 “最近不要出门。”这是胡烈走前留给她的一句话。路晨星点点头。 然而,有句老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在胡烈离开景园的第二天,各大报纸杂志纷纷刊登出一则爆炸性新闻:富豪太太娇养鲜肉登堂入室,昨日夫妻恩爱不疑另有隐情? 路晨星看着手中的报纸头版头条,照片中男主角她并不认识,可那女主角,她却认的一清二楚,这亲昵挽着年轻男子手臂的女人不是邓乔雪还能是谁? 路晨星这会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不出所料,今日头条,是清一色的邓乔雪的那张照片,狗仔甚至拍到了几秒钟的视频,铁证如山。 这事,胡烈应该,已经知道了……路晨星想起胡烈走前留给她的话,让她最近不要出门。这么想来,他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早知道了。 这事,有点闹大了。 而孟霖,显然是最佳损友,第一时间通过手机送去了他最衷心的“祝福”:“恭喜啊,以后坟头都不用长草了,谁还能绿得过你啊。” 接着三个小时后,孟霖整个办公室都被人搬满了绿油油的万年青。 “孟医生,你这是要长草啊?”实习医生小刘惊奇道。 “去去去,你才长草。”孟霖烦道,“小刘,帮我把这些万年青,挨个楼层办公室送一盆去,这大好的日子,都沾沾喜气。” 小刘不解:“今天什么好日子呀?” “鳖节。”孟霖被自己逗乐,笑得嘚瑟。 胡烈坐在自己办公室的办公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哪怕这时候的公司楼底下已经挤满了各家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他这里依旧安静的出奇。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极突兀地响了起来,胡烈就跟没听见一样。 系统铃声接连响了五次后,终于消停了。 “咚咚”两下敲门声。 良久,胡烈才开口,“进来。” 苏秘书推门而入。 “胡总,外面现在堵了一群记者,您看,是不是我们从后门……” “不用,记者不是傻的。”胡烈说话的样子和平时无二,苏秘书不知道自己这位老板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绪。 “哎哎哎,胡烈出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句,那群记者一见胡烈出来,如见到鲜肉的苍蝇,蜂拥而上。公司保安只能尽可能地抵挡开那些来势汹汹的记者,却不能阻拦住他们接二连三提出的尖锐问题。 “胡先生,请问八月二十四号晚上,你太太同一位年轻男性在家中,共进晚餐,并于隔天上午六点多从你家中出来,你当时是否知情?” “请问胡先生,胡太太约会男子当天你在哪里呢?” “胡先生,据说你跟你太太的感情早已破裂是否属实?” “胡先生,你是否打算离婚?” 胡先生…… 胡先生他现在,真的,很想杀人。 所谓的“家”是暂时不能回了,他也不想回。胡烈半道让司机下了车,自己开着车停在了一处郊外。 正中午,夏末依旧热得人汗流浃背的。车内空调开得足,胡烈还是觉得头晕脑胀。打开车门,胡烈走了出来,倚靠在车门处,点燃了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烟蒂前端,放置嘴边,带着恨意,狠吸一口,满嘴的尼古丁,随着他喉结的上下蠕动,咽进喉管,通过肺黏膜和口腔黏膜扩散到全身,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意识更加的清醒。 手机再一次在车内响起,胡烈吸完最后一口,扔掉了烟蒂,转身打开车门,取出手机,刚要关机,就见到来电显示,一串他不用保存就能牢记于心的数字。 第9节 “喂。”胡烈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拿开手机,捂着嘴剧烈咳嗽了好一会,直到自己平息下来,才又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手机里的声音只发了一个音,就没了下文。 胡烈难得有那么点耐心,能等着手机里那个人吞吞吐吐,还不催促。 “你刚才咳嗽那么厉害要不要去医院?” 胡烈左手食指微动。 “胡烈,”手机里犹豫再三又开了口,“你饿不饿,要不要回来吃饭?” 手机里传出来的女人温温软软的声音将胡烈一下子带进了一个温暖包容的空间,他感觉自己这一刻可以与这样凉薄残酷的世界隔出半寸的距离,足矣。 胡烈深呼一口气说,“好。但是,我想吃你煮的面。” 以前路晨星家的面馆生意一直不错的,吴徽那时候不仅人漂亮,面也做的好,只是后来迷上了歌厅和麻将,手艺就交给了路晨星。 从进景园这栋别墅的第一天起,胡烈就没让路晨星做除了“暖床”之外的事,倒是保姆换了两次。 今天一早路晨星看到的电视里的报道,简直铺天盖地。胡烈家门口也是堵的记者,胡烈公司下面也是堵的记者。 对此路晨星无比庆幸,景园这边,胡烈从来没有让它曝光过,没有人知道这里,也鲜少有人知道她,所以就算外面再天翻地覆,这里都一如往常,波澜不惊。 只是胡烈现在一定心里不痛快。路晨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才会去拨通胡烈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但是她知道,胡烈现在一定“无家可归”。 以为自己会受到胡烈的迁怒,对她加以羞辱,没想到胡烈竟然说他想吃她煮的面。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她是可以办到的。 阿姨站在一旁看着路晨星和面,揉面,擀面,切成一条条粗粗长长的手擀面,手法娴熟利落。 “夫人,你要吃面我给你煮就好了。”阿姨看着路晨星切着青蒜花说。 “胡烈说想尝尝我煮的。”路晨星说。 阿姨说:“我怕回头先生觉得你做的太好吃,我就饭碗不保喽。” 路晨星听着阿姨说笑,微笑说,不会的。 门外有了响动,阿姨说:“先生回来了应该。” 胡烈一进门就看到围着红色围裙的路晨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出来对他说:“刚出锅的,正好。” 站在玄关处就能闻到那碗面的香气,胡烈将手中的西装外套晾在椅背上,坐下看着那碗色香味俱全的手擀面,狼吞虎咽。 路晨星接过阿姨送来的水杯放到面碗旁边。 一碗面很快吃的见了底。 “还要吗?”路晨星问。 胡烈接过阿姨送上的毛巾擦了嘴和手,并没有回答。 阿姨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 胡烈在景园呆了半个小时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路晨星也什么话都没有问出口,目送着胡烈远去的车。 “给我把那个男人找出来。”胡烈坐在车里对着手机阴恻恻地说。 邓乔雪被记者围堵在家中不得外出,此时正接着她父亲邓逢高给她打来的电话,心情更加烦躁。 “我知道,我知道了,爹地啊,是那个小明星纠缠我的,对啊,我也不知道会被拍到,我发誓,我已经跟他gameover了。”邓乔雪皱着眉应付着他父亲,手上的烟已经燃了半截。 “乔乔,不是爸爸说你,你这么做胡烈那边脸面怎么挂的住。我是你爸爸都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你现在得好好想想怎么跟胡烈解释……”邓逢高心里觉得自己女儿做的太过分,但又不忍心说重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找不到胡烈,他电话也不接,家也不回,我就是想解释,也没有机会。好了,我会自己处理的,爹地你先想办法帮我把门口这群像苍蝇一样的记者解决掉啊!我现在连门都不能开了!”邓乔雪受不了的大叫。 “好好好,爸爸给你想办法……” 记者们守在大门口已经蹲了一个上午了,几家大的报纸周刊电视台已经陆续接到“上头”通知:全部回来。只余几家小型新起的杂志社仍不死心,誓要靠此次“丑闻”一步登。 但是当他们看到一辆黑色威航如白日里的雄性猎豹从远处缠绕着汹涌尘土冲杀而来的时候,他们内心的惧意压过了惊喜。 不成功便成仁!这就是唯一支撑他们走上前伸出录音器的念头。 危险如他,所以当胡烈从车中带着一身寒意出来时,几位资历尚浅的记者一时忘了自己要怎么开口。 “胡,胡先生,请问……”但总有人拼死一搏。 “我该夸你胆识过人还是说你,不知死活?”胡烈似笑非笑,眼神冷冽。“滚。” 几位记者纷纷后退,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邓乔雪站在二楼窗前,看着那些记者走干净了,又见胡烈站在车旁抬头看向她站定的位置,却扛不住胡烈冷戾的视线,赶紧放下了窗帘。 你瞧,你终归要回到我的身边。邓乔雪惧怕中又带了得意。 ☆、第12章 怕 邓乔雪盘着精致的发,如猫一样优雅地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没有半分受到“丑闻”影响的样子。 胡烈并不是个好脾气的,等到邓乔雪走到他面前,手还未触碰到他,胡烈扬手,一记耳光经由邓乔雪的左半边脸颊发出响亮的声音。 邓乔雪偏着脸,半天没有动。 “你……” 又是一记耳光,这次是在右脸。 邓乔雪的头发散乱下来。 “消火了吗?”邓乔雪尝到了口中的咸腥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好玩吗?”胡烈面无表情的站在那,显得无情冷漠。 “这么快就猜到了?”邓乔雪冷笑。 “说吧,”胡烈绕至沙发前坐下。“逼我过来是想做什么?” “呵呵。”邓乔雪站在那说:“我不逼你,你就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我才是你合法妻子!”邓乔雪带着怨恨地吼叫。 “合法?妻子?”胡烈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合法通,jian?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妻子?邓乔雪,你真是太可笑了。”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不也报复了我吗?你身边的女人从来从来就没有断过!”邓乔雪失控的狰狞着。 “你是在跟我哭诉你有多么大度包容?”胡烈一手撑着自己的头侧在一边讥笑道。 “我是说,我们等于扯平了!” “扯平?”胡烈笑的更讥讽了。“从一开始,我跟你的婚姻就是场交易,你忘了?先毁约的,可不是我。如今你来跟我说扯平?邓乔雪,你是健忘还是太天真?” “胡烈,我爱你呀。”邓乔雪诉说着她的情意,却没有得到胡烈的回应和一点感动。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胡烈说:“我已经让律师去拟定离婚协议了,你只需要签字,我就相信你说的爱。” 邓乔雪呼吸一滞,即刻冲到胡烈身前。“你要跟我离婚?!” 胡烈阴着脸,缓缓抬起眼皮,看着眼前完全失去平时冷艳气度的邓乔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邓乔雪两颊通红指印,随手抡起沙发靠垫砸向胡烈。胡烈不闪不躲,正面接下邓乔雪攻击。 “你想跟那个贱人双宿双,飞?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胡烈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这让她不能接受。 “你忘恩负义!要不是我,不是我爹地,你能有今天?” “又要跟我算旧账?”胡烈冷笑。 邓乔雪还要再说。胡烈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 “嗯。”胡烈只说了一个字,却让邓乔雪大感不妙。 “你找谁了?” 胡烈起身,理了理西服外套。 “能配合你玩这么大,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小明星是有多大胆子。” “你要对他怎么样?”邓乔雪脸色大变。 胡烈看着邓乔雪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想起刚刚她信誓旦旦说的“爱”,连讥讽他都觉得多余。 甩开邓乔雪跑来拉扯他的手,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惊得邓乔雪连追赶出去的勇气都没有,握着门把,软坐下去。 胡太的丑闻沸沸扬扬到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当事人却一个都不见回应,哪怕是那个不入流的小明星,都没有事后露面,趁着“良机”大肆炒作一番,如此,这则轰动的桃色新闻就更加显得扑朔迷离。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池杰,现在正双眼呆滞地盯着病房里的白色墙面,上面残留的一滴干涸的蚊子血,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大。 “听话,别乱动,要是不小心划歪了,我是无所谓,你就要吃更多苦头了。”日光灯下,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笑呵呵地踩住他的小腹,用刀割开了他的皮带。 无数哀求的话都被堵在了被抹布塞实的嘴巴里,他已经惧怕到了极点,眦目欲裂,涨红的脸上,额角青筋凸出,他的身体不断地翻腾,但根本翻不出两个彪形大汉的制压。 很快,一股热骚味就传了出来。 “呦,尿了。”男人嗤笑,引来其他帮手的哄笑。“大明星尿了喂,这要是传出去,得多精彩?”男人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颊,“你也别怪我,这人啊,出来混,该还的还是要还,你既然睡了别人婆娘,作案工具就得留下了,我呢,以前家里养猪的,膻猪崽最拿手,一刀一个,保证你是无痛。” 池杰眼睁睁看着那一刀下去,过大的疼痛让他当即昏迷过去,却又很快醒来,鲜红的血水沾满了他的裤裆。痛苦的吼叫闷在嘴里,嗓子都喊哑了,满面的汗水和泪水。等群人就走后,紧接着,他的经纪人找来,把他送进了医院。 事情发生的他措手不及,再回神时,他已然是个废人了。 而经纪人却冷眼看着他挣扎咆哮着要去告胡烈,淡淡地发出警告:“如果你不担心你在乡下读高中的弟弟,也请你在解约书上签了字再去告胡老板。公司庙小,供不起你这样的大佛。” 池杰目瞪口呆地看向平日里世故圆滑,见谁都先笑三分的经纪人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身体就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了病床上。 那一刻,他终于认清了一件事——面对胡烈,他就如一只蝼蚁,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手机反复响了很久才把他从那样短暂而恐怖的回忆里拉回现实,池杰拿起手机,看着上面来电显示的名字,缓了三秒的神,才按下了接听。 “阿杰,你怎么样了?我这两天打你电话一直没接,他有没有去找你?” 邓乔雪那边半天得不到回应,不免着急。 “阿杰?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了……” “没事。”池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胡先生只是跟我说让我以后不要再跟你联络了。” 沉默了一阵,邓乔雪才歉意道:“你想上的那部戏,导演已经定了演员了。但是你放心,我会再给你联系其他剧组,一定会让你出人头地。” 池杰心头像是呕了一口血,忍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好”字。 第10节 挂断电话后,池杰把手中的手机奋力砸向了墙面,落到地上的时候,手机已经四分五裂。 “啊————” 胡烈倒是相信邓逢高,能坚持拨他电话,一直到他手机都没电自动关机。 没等多久,内线响起。胡烈哼笑,按下免提。 “胡总,邓先生来了。苏秘书的声音从电话机里传出。” “让他进来。” 邓逢高位高权重的时日颇久,做事说话习惯成自然的颐指气使。 就如现在,他坐在胡烈办公桌前,和胡烈四目相对,求和都是一副领导下达任务的样子,让胡烈觉得烦厌。 “胡烈,乔乔是被人陷害的,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因为这种事,闹得太大。夫妻度日,难免磕磕碰碰的,你跟乔乔已经结婚八年了,互相都了解彼此的脾气,有什么事说不过去的,哪还至于说要离婚?真离了,你面子上不好过,让我这张老脸也过不去。再说,八年都没有孩子,这事我都没有计较,你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胡烈神色更冷了些。 “是不是被陷害,心知肚明的事。岳丈应该比我更了解自己女儿。孩子的事,四年前的那个并不是死无对证。” 邓逢高神色也凛然了。 “怎么,你还想翻旧账出来说说?恐怕这一说,不单单是我们邓家没脸,你胡氏在外苦心经营的这么些年的形象也就分崩离析了,还是不要引火*的好。” 两人之间的交锋,言语中你来我往,各有把柄。 胡烈面对邓逢高的有恃无恐,心中是多年积攒的恨怒。大笑:“邓逢高,不知道贪污受贿渎职滥权的罪名对你这种退休干部是不是一样追究刑事责任?” “你想说什么?”邓逢高陡然厉声。 “单就广普工程这一条,监狱的大门就要为你敞开了,a大女学生yuan.jiao案和仁中医院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没人敢查?” 邓逢高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升高,随时有可能需要120。 “我叫你一声岳丈,不是我敬畏你,而是容忍你们一家。就因为当初你帮了我一把,所以,我就要让你们家把我的当成狗一样的呼来喝去。八年,够不够我还你当年的恩惠?” “你以为我退休了,就奈何不得你了?”邓逢高脸色涨红,心不能甘。一不小心反被自己养大的狼仔将爪牙抵在了他的喉口,这让他如何都不能接受!“胡烈,你信不信,我当初既然能托你上去,现在,也照样能让你哪来哪去!” “信,当然信。”胡烈烟瘾又犯了,拿起桌上的烟盒,已经只剩两根,抽出其中一根,叼到嘴里点燃。 邓逢高隐约觉得胡烈手中还不止他告诉自己的那些把柄。 “你还有什么后手没出不成?” 胡烈皱着眉头,嘴角含笑。食指点了点烟身,把烟灰弹落在透明水晶烟灰缸中。 “你怕吗?” 邓逢高就今天这场谈话,脸色是青红交加的,十分精彩。 “老子今天话放在这,你胆敢跟乔乔离婚试试,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邓逢高走前撂下狠话。“你手里头有什么,老子都接着!” 胡烈只冷冷看着邓逢高肥胖又有些佝偻的背影,将手中抽了只剩烟蒂的烟用力捻灭。眼神隐晦不明。 ☆、第13章 艳照 公司近几日气压低沉,最上头那位心情糟糕,底下的员工也是人人自危。城南那块地皮,已经在筹建中,却因为容积率问题,一直被规划局驳回。动工延迟,直接影响到胡氏内部的资金运转,多一天,就是一天可观的损失,这让胡烈大为光火。他自然知道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搞他,邓逢高自然也会借此机会想给他点苦头。 要逼他回去继续跟邓乔雪扮一对恩爱夫妻,胡烈手中未点燃的香烟被他狠狠揉搓到手心里——这绝对不可能! 而丑闻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茶余饭后。当红小鲜肉劈腿,过气女明星家暴,接二连三的猛料新闻,早早夺过了老百姓的眼球,但胡烈头顶绿云的事,却成为了圈内最隐晦和滑稽的事之一。无人敢提,却总有人记得。 他需要发泄。 “先生,夫人从早上起,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都没出来了。”阿姨接过胡烈的外套,焦急道。 胡烈眉头微皱,不发一言就往楼上走。 转动门把,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胡烈觉得不对劲,呵斥了一声:“开门!” 没有任何动静。 胡烈大力拍了几次门,都无反应,最后上脚,卯足了劲三两下踹开了门,门锁撬出开裂。啪地撞到墙面,再反弹回来。胡烈一手挡开,屋内空调没开,窗帘密闭,黑暗中只胡烈搜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人,打开室内灯的开关,视线就明亮起来。 胡烈很快找到了路晨星的躲藏之处,大步走过去。 那一团薄被裹得密不透风。胡烈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冷冷说:“路晨星,给我起来,我不想说第二遍。” 可被子里的人非但没有从被子里出来,稍微动了一下,还是裹着被子往角落里缩去,如一只受惊的小兽。 胡烈忍下脾气,缓缓蹲下去,伸手去拉被子。被子里的人死死抓住被子挣,胡烈说:“别惹我发火。”后,过了片刻,才有所松动。 胡烈动作利落,掀开一角,让路晨星把头露了出来。汗水打湿的发丝黏腻在她的脸颊,双眼红肿,胡烈已经分不清她脸上透湿的到底是汗水还是眼泪,只见到她空洞地望着自己,精神崩溃的模样。 胡烈咽下自己已经堵在嗓子眼的训斥,伸手粗鲁地抹了两把她的脸。“哭什么?” 得不到回应,胡烈余光扫见垃圾桶里的一些碎纸,一手打翻,碎纸散落出来,他开始拼凑这些撕得散碎的照片。 突然路晨星双手紧紧握住胡烈的右手,匍匐下的身体,颤抖着,额头贴在了自己的手背,用低弱的气息哀求道:“不要看,不要看……”胡烈很快就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湿意。像是一种酸性物质正在一点一点腐蚀着自己早已坚硬如铁的心。 胡烈停下了他的动作,也不需要再进行拼凑了,那些照片上裸/露的女人身体,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 路晨星压在他手背上,哭得浑身发抖,偏偏又没有出声,胡烈难得动了点恻隐之心,隔着被子抚着她的背。 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过多言语,却在长期相处之中,学会了无声胜有声。 胡烈把路晨星抱到床上,开了空调,再等到她睡得迷迷糊糊后,胡烈才起身离开了卧房,也带走了那一地的碎照片。 最近胡烈的烟抽的很快很多,有时候一天两包,熏的他自己嗓子都疼,但是不抽他又压不住那阵烦躁。 只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整个书房里已经烟味浓重,胡烈坐在烟雾缭绕的书房的办公椅上,手撑着额头,臂关节抵在椅子扶手上,说是闭目养神,却眉头紧锁。 路晨星昏昏沉沉睡了会,半梦半醒中,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坠,往下坠,她看不到那黑漆漆的洞窟里到底有什么,可是她害怕,挣扎毫无用处。 倏地睁开眼,大口喘息,恍然发现,刚刚的一切只是梦。 房间里温度适宜,自己身上还是透湿。路晨星感觉自己虚脱一般无力,坐在床上缓了缓,撑着身体下床去洗澡。 可是胡烈去哪了? 路晨星匆忙洗了出来,开了门,屋外已经是黄昏了。阿姨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舒了口气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路晨星说随意,然后追问:“先生去哪了?” 阿姨对着楼上右侧指了指。路晨星看过去,书房门并没有关紧,门缝里透出一条光亮。 路晨星脚底发虚,慢慢走到书房门口,把门推开一点,发现胡烈正坐在椅子上歪着身体睡着。她轻手轻脚走进去,房内的烟味实在是呛人的很,空调温度十八度,冷的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用手挥了挥鼻子前的气味,路晨星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又转身拿了遥控器站在空调下面调温度。 而胡烈,早就在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这会睁着眼看着路晨星穿着白色睡裙,披散着半干的长发,背对着他,样子,宜家宜室。 家?胡烈眉头皱得更深了,却又很快舒展。 等到路晨星调节好一个适宜的温度,放好遥控器时,才发现,胡烈的目光正凝在她的身上,清清冷冷的。 “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路晨星小心翼翼地问。 拘束,谨慎。这就是路晨星惯常面对他时的模样。她怕他,所以他就越想把她往死里整。 变态?他就是个变态,这就是孟霖时常挂在嘴边骂他的话。 胡烈招手,路晨星挪动了几步靠近了些,被他长臂一伸,扯到他的腿上坐下,四目相对。 路晨星可以清楚看到胡烈眼球上的红色血丝,交织出他近期的疲惫状态。 “要不要回房睡?”路晨星坐在他腿上,他身上的烟味更重,夹杂着汗味,实在不好闻,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抵触。 胡烈审视了一番她的神色,真实的,淡淡的,担心。或许是为她自己,又或许留有那么点余地,是给他的? 胡烈双臂收紧,将脸埋进了路晨星的胸口。绵软的乳/肉,沐浴露的柠檬香,此刻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他的心底无比安宁。 路晨星两手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视线下垂,那银灰色铁皮垃圾桶里,赫然有一层厚厚的灰烬。 路晨星眼皮微闪,心跳慢了半拍,搂住自己的双臂收了收,以至于她都只能向后仰去,挺着胸让他埋得更深。 “什么事,都有我。” 路晨星对于胡烈的话,从来没有质疑。 “嗯。” 而同样住在景园里,秦菲则显得轻松愉快许多。 秦是在心理医生的疏导下,逐渐好转,何进利公司股票一路飘红,而报纸上胡烈竞拍下来的那块地皮也如她所愿的停了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依照她的计划没有差池,还能有比这更让人痛快的吗?秦菲自得地笑了,心情甚好,只要自己的肚皮再争点气…… “太太,先生来了。”小保姆站在门口说。 秦菲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皮,对的,太太,何太太这个位置,迟早也是她的囊中之物。 何进利近几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对着秦菲更是多了几层笑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得意忘形。 胡烈能白手起家做到今天这个规模,没手段没城府说出去鬼都不信。外头传说他是靠的有权有势的丈人,就他所知,邓逢高可算不上什么劳苦功高。这样的人,会就这么被人捏圆搓扁?何进利捉摸不透。 “……老何?老何!” 何进利回过神,“怎么了?” 秦菲娇嗔道:“想什么呢,喏,张嘴。” 何进利张口咬下秦菲捏在手指上送到他嘴边的小半块橙子肉。 “你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几声都不答应。” 秦菲眼神里透着狡黠,“这是在外面又有了个勾人的小妖精了?” 何进利呵呵着捏了捏秦菲的鼻尖,“就你会吃醋。哪还能有比你道行还深的小妖精?” 秦菲被何进利挠了腰,笑得咯咯。 秦是从房间里出来,冷漠地走过来坐到沙发上看电视,也端走了那一盘切好的橙子。 两个人略显尴尬地松开了手坐正。 何进利干咳了两声,拿起一旁的报纸挡住了视线。 秦菲往秦是那边移了点位置,带着点讨好地问:“阿是,今天天气这么好,姐姐带你去外面逛逛?” 秦是自从那件事后整个人都是低沉消极的,全然没有以前的一点张狂性子。 如果说以前的秦是成天惹是生非让秦菲着急上火,那么现在沉默寡言的秦是,才是真正的让她痛彻心扉。 秦菲转过头对着何进利说道:“胡氏还有多久才会垮掉?” 第11节 何进利挡在报纸后面的脸,不悦地皱了皱,“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要胡烈身败名裂。”秦菲狠狠说着,一手抚上了秦是干黄的脸颊,突然换了柔柔的表情,贴在秦是的耳边,低喃“那个女人也是害你的元凶,姐姐也不会放过她的。” ☆、第14章 养不起你 景园附近新开了一家店面,店名:茶色书屋。只要点一杯茶,就可以坐在那看书,直至书屋到下班点。这对路晨星来讲,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所以早在这家店的试营期,她就去了,日日准时报道。 有时候看书忘了时间,还得阿姨出来把她找回去吃饭,惹得店里唯一的那个店员笑话。 “美女,进新书了,在南边那层书架上。”店员小姑娘白白胖胖的,热情活泼。路晨星报以感激的笑,点了一杯铁观音坐到了靠着玻璃窗的角落里。 但是她并没有料到,秦菲会来,还特地坐到了她对面。 “路小姐好悠闲呀。”秦菲的怪声怪气,路晨星已经见怪不怪,只低着头看书并不予理睬。 “啧啧啧。几日不见,路小姐又这么冷艳了。”秦菲摇摇头,状似惋惜。“不知道路小姐对于你的金主如今的状况,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路晨星合上书,抬起头,淡淡道:“关你什么事?” 秦菲这种人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说话也是。路晨星这样直来直去,的确有点让她接不上话。 秦菲停滞了一秒。“路小姐这说的哪的话,我啊,也就是出于对邻居的关心,怕你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 路晨星说:“有话直说。” 秦菲笑了笑:“我听朋友说,胡先生的公司股票一直下跌,他从老何手上抢走的那块地皮好像也出了问题,你觉得以他的能力能撑多久?” 路晨星心里一惊,眼神难得的稍显锐利,“胡烈能撑多久我管不着,他能做什么,我却一清二楚。”临走前,学着胡烈以往的讥讽模样,说:“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句话送给你也送给你的那位金主。” 秦菲咬唇,发狠地盯着路晨星离开的背影,一手挥下桌上的玻璃杯,茶水泼了满地。 秦菲的话对于路晨星并不是全无影响,回到景园,路晨星就翻出了最近的报纸,经济版,都没有关于胡氏的只言片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既然封锁消息就证明,胡烈的公司的确正在面临困境而这个困境已经到了一旦走漏风声,就会加重负面影响。 那么秦菲所说的,就不是假的了。 路晨星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阿姨走过来刚要开口,就见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往楼上跑。 可真当手机握在了手里,路晨星又踌躇了。 这电话到底该不该打? 在她眼里,胡烈从来都是所向披靡的,如果她打了电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挣扎许久,路晨星才拨出去,只一声就接了,全然没有回缓的余地。 不等路晨星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路晨星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掐断了通话。 那接电话的,是谁?胡太吗? 路晨星此时就像是被一盆凉水浇得浑身冰凉,头脑也清醒了,她在做什么?胡烈是有家室的,什么时候她也有资格去关心他了? 就此路晨星做了一件更龟缩的事——手机关机,自欺欺人。 “奇怪。”接电话的那个女人坐在床边,脱得只剩文胸,丁,字裤和丝袜。不等她将手机放回原地,就被抓了现行。 “出来卖没学规矩?滚。”胡烈劈手夺回手机,沉着脸呵道。 女人根本想不到,刚刚包厢里那么多人在场时还对她饶有兴致的男人,这会回了酒店房间,孤男寡女了,竟然会勒令她滚? 这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女人并没有听从胡烈的话,她尽力表现出她的专业性,解开自己的内衣扣,主动跪到地上,手还没触碰到胡烈的皮带,就被胡烈攥住手腕。 而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女人疼得白了脸,却还要强装娇媚,“胡先生,你弄疼人家啦……”话还没说完,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她的手腕脱臼了! 女人蜷缩着侧躺在地毯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胡烈酒劲还没过,这会脑子里乱的很,撇了一眼地上的那个女人,长腿从她身上跨过去,坐到床边,从皮夹里拿出一叠百元钞票,扔到那个女人身上。又说了一遍滚。 女人瞬间止了哭嚎,坐起身,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捡起自己身上和地上的钱,套上黑色连衣裙就赶紧跑了。 胡烈看着地上那个半透的红色文胸,起身一脚踢到了角落里。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胡烈仰躺到床上,摸到手机,看了一下通话记录,路晨星的那串杂乱无序的号码只一瞬就抓住了他的视线。 一键按下,“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胡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起身理了理衣领,将领带系好后拉开门走出去。取了车还没启动,突然脑子里想起一句话:酒驾不安全。 胡烈坐在车里,似是自嘲,听一个女人的话?笑话。 楼下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让路晨星头皮发麻。这是进小偷了?可是,可是景园这种地方也不应该啊。路晨星屏住呼吸,往被子里钻了钻,睁着眼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 “……你重死了!妈/的。” 孟医生?路晨星匆忙从床上坐起身,找了件外套穿上,开门下楼。 一楼大厅的水晶吊灯已经开了,路晨星可以清楚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两个男人,一个正闭着眼睡着,一个见到她如同救星,对着她招手:“来来来,我把这个祖宗给带回来了。喝得跟烂泥一样,接下来你伺候吧,我也算交差了。” 路晨星只说:“好,麻烦孟医生了。” “嗨,”孟霖一拍大腿,站起来。“也就你能说些人话了。这就走。” “孟医生你回去注意安全。”路晨星补上一句。 孟霖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路晨星,又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胡烈,笑了笑。 等到孟霖离开,路晨星走到胡烈身边,看着他酒后上脸的异样红色,轻叹。 “怎么不让那孙子扶我上楼?”胡烈仍旧闭着眼,嗓子低哑。 路晨星受了点惊吓,却又平静地说:“我哪有资格使唤孟医生。” “我去给你泡点蜂蜜水解酒。”路晨星又说。 胡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躺在那,睁开眼睛,就看路晨星垫着脚从橱柜里取出一罐未开封的蜂蜜,用汤勺取出,冲了开水,又怕太烫,往杯子里加了凉开水。 汤匙转动中敲击到杯身的声音清脆而规律。 “叮——叮——叮” 场景,似曾相识,又因为时间太久,记忆模糊。到底自己是用的什么给他解酒的,也成了一件糊涂事。 胡烈凉凉一笑。 “来,喝水。”路晨星把水杯递到胡烈嘴边,胡烈并不张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路晨星有些局促,避开了了他的视线。 路晨星端着水杯的姿势持续了好一会,胡烈才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蹙着眉咽下,又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接下了她手里的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你……唔——”路晨星面对胡烈的突然袭击,猝不及防。呆呆地瞪着眼,整个身体都被他箍住,没有一丝挣扎的间隙,嘴巴里渐渐渗透进来的蜂蜜水,温热而不可抗拒。路晨星一点点喝下胡烈渡过来的蜂蜜水,直到喂尽,胡烈才松开了她的嘴。 “甜死了。”胡烈似乎是因为酒喝多了,眼神中竟然也带有一点促狭,说出的话也是惹人联想。 再看路晨星,脸颊绯红,双唇水润,分明是在诱人犯罪。 “你没有醉。”路晨星肯定道。 胡烈不置可否,腾出一只手,抚摸上路晨星的唇角。 “你一个人?” 路晨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解释道:“阿姨家里有点事,晚上都是做好了饭才回去的。” 胡烈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仍旧抱着她,禄山之爪趁机摸了上去,心里免不得龌龊,其实在客厅里做,倒也新鲜。 路晨星却如临大敌,两只手死活拽着胡烈的一只手腕不肯撒。 “胡烈!”路晨星的叫声不大不小,也足够反应出她的抗拒。 “别说话,或许我心情好,一次就可以。”胡烈“好心”发出警告。感觉到路晨星不甘不愿地松了手劲,胡烈满意极了。 这才是他的解酒良药。 “晚上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胡烈舒坦过后,把路晨星抱回了房,这才想起之前的事。 路晨星含糊道:“我下次不会再打扰你,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只问你打电话什么事,不要给我说废话。” 路晨星背对着胡烈瘪了瘪嘴。 “我有点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么?”胡烈追问。 “我就听人说你公司出了点小问题。”路晨星可不敢照实了说出她的听闻,只能尽量大事化小地讲。 胡烈冷笑,“怎么,怕我养不起你?” 路晨星只说了一个“没。” “养不起你,我也就不养了。所以你最好祈祷我早日破产。” 好心没好报。 ☆、15 胡氏企业董事长办公室里这会正放着《英雄波兰舞曲》。 沧桑而奔腾的乐调,苏秘书站在门口听着,轻松一笑,敲了敲门。 音乐过高,淹没了敲门声。苏秘书尝试第二次敲门,仍旧没有回应,只好自主转动门把,往里走了一步又关上了门。 “胡总。” 胡烈背对着门口坐在落地窗前,透明干净的玻璃上,隐约显示出胡烈坐在办公椅上,悠然放松的样子。 “这是今天的报纸。” “嗯。”胡烈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从苏秘书手里接过,“s市市长主持整,风活动大获成功”的大字标题印在了头版头条上,格外引人瞩目。胡烈只粗略扫了几眼就又拿给了苏秘书。 第12节 “听说这次的整顿波及颇广,规划局的某位高层已经被带走了。” “哦,是吗。” “现在城南的土地开发案已经批下来了,银行那边贷款也没有任何问题。”苏秘书挨个报着喜讯,心情有些许的压抑不住,尾音上扬着。 胡烈食指敲击在扶手上,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 “上面有消息,说是不少企业涉及其中,汉远就是之中最大头的。”苏秘书不解中带了点遗憾。“不过汉远那边,倒还没有什么动静。” 胡烈吩咐道:“你先去准备一下,通知他们下午三点开会。” “是。”苏秘书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到办公桌上退了出去。 不急。一下子吃太多,口感不好,还容易消化不良。 胡烈看着玻璃窗外林立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物,眼神微冷。 “我不希望你破产,你那么厉害又怎么会破产。” 一想到前两天晚上路晨星睡前的话,胡烈用手撑着太阳穴,胸膛震动。 如今的形式已然颠了个倒。 风水轮流转真是一点都不错。何进利这会坐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好个胡烈,就这么十来天,之前所有的大好形势都如那海市蜃楼,浮光掠影,消失的干干净净。 王洋被抓,这会查出来牵扯到的即便没有实质证据,也够他汉远喝一壶的了。 王洋那个蠢货!做事手脚那么不干净,行事又不加收敛,当初给他送过去的东西,还信誓旦旦说折现最为保险,幸好他当初留了个心眼,要不然这会要配合调查的可就跑不了他了。 但是这消息又是怎么走漏出去的,他做那些事已经算得上是没有纰漏,怎么就…… 何进利突然眼神凌厉。胡烈,他还真是小看了他。 但是眼下根本不是跟胡烈算账的时候。 何进利按下内线说道:“明天下午四点准时召开记者招待会。” 汉远公司一楼会议厅。 “何先生,请问最近有传闻说汉远公司牵扯进一宗非法交易案件中,是否属实?”记者会上一个支着眼镜的女记者一脸严肃,语速快而清晰。 何进利坐在台上,哈哈一笑:“都说是传闻了又怎么可能属实呢?” “可据我所知,您其实跟这次配合调查的一位私交甚好……”女记者并未相信何进利的说辞,话还没问完就被打断。 “这位记者朋友,私交甚好也并不代表我会赞成这些违法犯罪的事,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也是个严于律己的生意人,对于打击贪污受贿,我们公司也是举双手赞成的。汉远集团如今能做到这样的规模,自然不会受外界一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的影响,也愿意接受来自政府,来自群众的监督和检查。”何进利义正言辞道。 女记者全然无谓坐了下来进行着笔录。 台下坐着的一个身穿白体恤的男记者举手发问:“请问,之前因为地皮竞标,胡氏企业与汉远集团似有龉龃,那么城南地皮开发案的延误审批您是否知晓内情?” 何进利断然道:“这更是无从说起的。就像刚刚那位女记者所说的,汉远虽然与胡氏目前并无生意往来,但是就因为这样,我本人与胡总私交甚好,也更纯粹。至于其他的,就恕难相告了。” 胡烈对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眯了眯眼,抖掉了手里燃了小半截的烟灰。 夏天已经快到了尾声,黄昏时突来的雷阵雨像是一场告别仪式,滂沱猛烈。 路晨星坐在书屋靠里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而书屋这会也就有她一个客人,店员小妹已经擦完三遍柜台,坐在那插着耳机看着韩剧,用餐巾纸擦着眼泪擤着鼻涕。 路晨星听着店外淅沥沥的雨声,看着桌上的铜版纸页上的旅游摄影,满眼的湛蓝的海面,纯白的墙壁,橘黄的灯光,鲜红的花束。 是她遥不可及的向往。 “在看什么?”一道人影突然压了下来,投置在书页上,形成大片的灰暗。 路晨星抬头,抿了抿嘴,“就随便看看。” 胡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抽出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战神阿瑞斯》,随手过了几页就合上了。 “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胡烈问。 路晨星小声解释:“才不是迷信。希腊神话是对西方文化和艺术上影响最深远的,这是文化。” 胡烈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兀自拿了路晨星手心下的那本厚厚的书,也是翻了两页,就没了兴趣。 “这会已经快六点了,你是要我等你吃饭到什么时候?”胡烈不冷不热地质问。 路晨星轻轻“哦”了一声,起身抱起书拿上喝了一半的茶杯送到前台。 店员小姑娘哭红着眼,鼻音浓重地说:“好了。可是外面这会下着雨,要不你拿我的伞吧,回头送过来就行。” “谢谢你,不用啦。”路晨星浅浅笑了笑。走到门口时发现,胡烈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店招下等。 玻璃门外的雨声更响。 路晨星走过去,胡烈将伞从左手转到了右手。两个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一路向景园又去,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了鞋底,路晨星脚上那双米色平底凉鞋到还好,就是……她低着头偷看了一眼胡烈的那双黑色皮鞋。 这鞋防水吗?应该里面都湿了吧? 忽的,路晨星脚底打滑,身体向右偏去,幸而胡烈及时伸手拉了一把她的胳膊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谢谢。”路晨星的胳膊被握得有点疼,胡烈手劲没轻没重,也不是头一次了。 胡烈等她站稳,松开了手。 “在想什么,走路都不看?”胡烈语气里有些许不耐烦。 路晨星不敢再想些有的没的,闷着头,专心看着前面的路。 小区里门外积水较深,一辆黑色奔驰车途径时,溅起一滩雨水,躲闪不及,胡烈侧身挡住路晨星的身体,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路晨星抬头时正好看到胡烈有一点刚冒出头的青色胡渣,鼻息间,他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烟草味。 车过后,胡烈表情漠然地松开了环在路晨星腰上的手臂。恢复了两人之间略显生疏的距离。 “走吧。” 路晨星尴尬应了一声,跟在一旁。 直到进了家门,路晨星才发现,胡烈裤腿后面颜色全是深的。 阿姨拿了两条干毛巾过来让他们擦。 “胡烈。”路晨星出声道。 胡烈背对着她,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 “上楼去洗一下吧,洗完了再吃饭。” 胡烈低低地“嗯”了声,继续往前,再拐了弯往楼上走。 路晨星洗了手坐到沙发上,在等待胡烈洗澡的时间里看了一段相声,夸张的表情,荒诞的语言,逗不起路晨星一点笑意,反而是坐在一边的阿姨笑得前俯后仰。广告时间,换了台。 “……前段时间汉远的何总表示和您是好友关系,所以外界传闻所说的城南开发案的延误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请问您对此是如何看待的呢?”主持人微笑询问。 “我的确是与何总私下有过两面之缘,至于其他的,我相信,如果真如传闻所说,政府,法律也迟早会有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处理,关于这点,”胡烈坐在主持人对面,摊了摊手,继续说道:“我并不担心,也不怀疑。” 路晨星想起之前汉远的记者招待会,胡烈如此三两句的轻松回击,才是真正的高杆。 胡烈的手段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真要弄谁,也是做足了场面。 就好比,她刚刚跟了胡烈的没几个月,有个小模特拿他炒作,出了名,没多久就被爆出十六岁跟男友开,房,艳,照,群,p。后来小模特就再没有消息了,只有一次夜里听胡烈站在阳台接了个电话,路晨星听到他说了一句:“死了?便宜她了。” 隔天报纸娱乐版面登出小模特在夜场演出,自尽在了休息室里。在她家中找出了一张检验报告,hiv阳性。 而他依旧是那个好好先生,社会精英。 她怕死,所以那时候起她就怕死胡烈了。 “还不吃饭?”胡烈突然出声,惊得路晨星忙不及地收回思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可是到如今,自己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怕他了。 ☆、第16章 出远门 胡烈难得空闲,并没有离开景园,而是选择在书房里,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出来。 昨天的雷阵雨下了好久。今早天还是灰蒙蒙的,大风。 这场告别仪式如此久长。 锅里炖着的鸡汤,鸡肉的香味全部融进了汤汁里,随着沸腾翻滚,四溢。 路晨星预估到今天是没时间去书屋了,所以跟着阿姨后面学做菜。倒不是不会,但是明显跟阿姨的手艺比起来,她的厨艺顶多算能入口,除了煮面条。 阿姨从洗衣间里出来,刚进厨房就嘴里念道:“现在做生意的哦,都跟歌星影星一样,成天上电视。” 路晨星笑道:“又有什么新闻啦?” “哎呦,”阿姨说道,“就那什么林氏二少又换了一个是美日混血还是美韩混血的超模女友……” “咣当”一声,路晨星手里的大汤勺直接掉到了锅里,声音巨响,吓人一跳。 阿姨忙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路晨星双手互相握紧,眼神闪烁了几下。 “是不是烫到了?”阿姨伸手要来看,被路晨星松开双手给避开了。 “没事,就手滑了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好的好的,你去吧。” 阿姨挥了挥手,接过了汤勺,搅拌了两下。 路晨星手背有一点点烫红的印子,却全然不顾。回了卧房,站在偌大的衣橱前,拉开橱门,大半个衣橱里都是崭新的,连标签都没拆下的新衣新裙,满目琳琅。 路晨星缓缓坐到床尾,心里头突然五味杂陈。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奢华,她高兴吗?不高兴。她难过吗?不应该。 只是她现在拥有的,却不是她想要的。只是不想要,仅此而已。 胡烈推开半掩的门走进来, 看着路晨星在那发呆,走过去也看到了那些衣服。 “怎么都不穿?”胡烈问。 路晨星回答:“穿了的,太多了。” 第13节 胡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仔细想想,路晨星跟他后,其实并没有用他的什么,甚至给她的那张卡里,这么些年,除了银行必扣的手续费,就没变动过。 就跟这些衣服一样,她所谓的穿了,不过就是几件居家服,其他的也是一概没动。 路晨星有种近乎于偏执的坚持,又或者说是她内心还存着那么一星半点的不甘心,而体现于他给她的物质和金钱上。 这些,胡烈清楚得很。 “不喜欢这些,我让人送新款过来,衣橱里的,全部扔掉,你要是还不喜欢,就继续扔,继续换,直到你穿。”胡烈不是好人,他不会允许路晨星心里还抱着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路晨星坐在那,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吃着饭,胡烈的手机就跟抽疯一样,连着震动了十来分钟,到最后胡烈直接关了机。 路晨星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疯狂打电话的,应该是胡太。 胡烈吃了饭后开车去了一趟公司,还没进办公室,苏秘书就赶紧走过来。 “胡总,对不起,我们实在是不敢拦,邓太太,也在里面。” 胡烈听后,站住脚,只神色沉了沉,其他并无改变,然后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透过还未紧闭的门缝,清楚地看到了那对母女,正在他的办公桌上,极力翻找,而邓乔雪更是因为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而泄愤地将胡烈桌上所有的办公用品以及文件夹全部扫到了地上。 “为什么会找不到?怎么会一点都找不到!”邓乔雪发疯地尖叫。 胡烈眼尾微紧,然后推开了门。 “胡烈!”邓乔雪全然没有私翻别人东西的歉意和羞愧,态度依旧盛气凌人,一见胡烈就冲上来企图揪住胡烈的衣领,被胡烈抓紧手腕推了开去。 邓乔雪向一边偏倒,乔梅见势忙上前扶住自己女儿,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幸而胡烈退得快,但仍旧被乔梅的指甲划了一道杠在下巴上。 此时的胡烈已经不能用脸色难看来形容了。 气氛就像冷凝了一般,邓乔雪因得邓太后盾,而肆无忌惮。站直了身体,厉声质问:“你到底去哪儿了?家不回!公司不在!电话不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我有没有说过,如果你再敢来公司,我就要你好看?”胡烈阴恻恻的反问。 乔梅忍不了,从胡烈成为她女婿第一天起,她就忍不了。 一个没有教养,不识抬举的地痞流氓,进了他们家门,简直是耻辱,哪怕他赚再多的钱,都改变不了他是个人渣的本性。 伸出手还要再扇,被胡烈一手挡开,乔梅不敢置信地看向胡烈,半个手臂都是发麻的。 “你……你……”乔梅引以为傲的良好教养让她骂不出脏口,气得心口发疼。 邓乔雪见状一拳捶到胡烈手臂上。“你竟然敢跟我妈动手!” 胡烈忍耐到了极点。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抽了两口,将烟盒扔到了已经比脸都干净的桌上,缓缓而冰冷地说:“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给过你两次了。签得早,我看在这么些年的份上,你得到的也不会少。晚了,就说不准了。” 邓乔雪一字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休,想。” “我给你时间考虑,不会太久。”胡烈转过身,靠在桌边,两指夹着烟身指了一下那对母女。 邓乔雪还要再纠缠,被乔梅拉住。 “胡烈,你想离婚是吗?”乔梅边拉住邓乔雪,边发问。 胡烈已经懒得再去回答。 乔梅手尽力拽住邓乔雪的手臂,冷冷哼道:“离婚?你有胆离婚,就准备好了付出对等的代价。我们邓家等着你。” “需要我叫保安‘请’你们出去吗?”胡烈不屑地看向她们。 乔梅狠狠瞪着胡烈,用了力把邓乔雪一步一步推出去。 一家子,说话做事,倒是如出一辙。 胡烈拇指抹过那道伤口,很快抽完了一整支烟。 苏秘书进来时,对于办公室里的惨状,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前是胡太一个人就能把这里搞得一团糟,现在又带了个段位更高的,没把这门拆了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苏秘书捡起地上的文件档案整理齐整后放回了桌上,那满地的玻璃渣和花瓶碎片就只能找保洁来了。 “帮我查查近期的机票。”胡烈补上一句,“去迪拜的。” “好的胡总,我这就去办。” s市机场—— 路晨星正在头等舱柜台检票,脑子里还有些发懵。胡烈站在她身后,状似互不相识。 怎么她就要跟着他出差了?路晨星这会还在回想,今天上午她收到了一大箱子的当季新款的衣服,正在收拾,就接到胡烈的电话,让她把东西收好,跟他出趟远门。 可电话里并没有说是出到迪拜那么远的门,更何况,这样事前全无消息,她有种感觉自己如果哪天被胡烈卖去当劳工,都不会是一件特别惊讶的事。 检票完,上了飞机,路晨星都还是觉得一切都跟做了白日梦一样。 路晨星第一次坐飞机,老是往窗外看。头等舱,比路晨星想象中更加奢华的样子。 虽然路晨星没有什么明显表情,但是胡烈能感受到她比平时在家要活跃几分。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胡烈在心里说。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乘务员漂亮又专业,给他们送上了酒饮和餐后甜点。路晨星吃着点心,喝着橙汁,看着电视。胡烈翻着财经周刊,途中并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胡烈心情倒还算不错,躺在那,陪着路晨星看了会电视,无聊的都要打哈欠了,转头一看,路晨星倒是先一步睡着了。 乘务员贴心送上毛毯,胡烈接过,给路晨星盖上,掖好边角。乘务员问是否还需要什么服务。 “我们准备休息了,有需要再找你,除此之外,请不要打扰到我们。”胡烈有着轻微近视,在看电视和看书的时候会带上眼镜。lindberg做工考究的银色全钛半框柔化了一些他眉眼的力度,显得更加斯文。 空姐愣了愣,有很快恢复了自己职业性的笑容,“好的先生。”果然收起了她从他们上飞机就来来回回询问需要什么服务的过度热情,不再过来招惹胡烈。 一时清净了许多。胡烈摘下眼镜放到一边,闭眼休憩。 抵达迪拜机场后,胡烈和路晨星在头等舱候机室里等待去往希腊的飞机。路晨星睡了三个多小时,这会也不困了。 “去逛逛。”胡烈提议。 路晨星说好。 只是两个人怎么都不会像普通情人一般相处,即便是在国外,也要处处小心。 机场人流量大,路晨星害怕跟胡烈走散,只能紧盯着胡烈的身影,于是她悲催地撞到了一位白人。 “对不起,不是,sorry。”路晨星脱口而出的中文,紧接着改了口。 那位白人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蓝色瞳孔,凝在了路晨星脸上。 ☆、第17章 希腊 “哦,没关系。能撞上这么美丽的小姐是我的荣幸。” 路晨星上学的时候英语成绩还算好,能听得懂眼前这位绅士对她非常浪漫的宽恕。 外国人真的太会哄女孩子开心了。路晨星有点窘迫地低着头。 胡烈就这么突然搂上了她的腰,低着头贴在她的耳边,问:“怎么了?” 这样亲密得如同热恋的情人的动作,让路晨星整个心都吊到嗓子眼,身体僵直在那动都不敢动。 “嗯?” 得不到路晨星的回应,胡烈站直了身体,“是我太太撞到你了吗?非常抱歉,她就是这么莽撞。” 白人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们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又似是羡艳:“没关系,你太太很漂亮,你是个非常幸运的男人。” 胡烈只是客气疏远的笑笑,搂在路晨星腰上的手却用了力。 那块被他掐着地方,估计是跑不了一块淤青了。 等那位白人走远,胡烈才慢慢松开了手。 “胡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跟丢了你,那是意外。”路晨星很怕胡烈又发脾气,急切地说。 胡烈哪怕是听了路晨星的解释,心里头还是不痛快,非常不痛快,所以脸色也不好看。伸手拽住路晨星的手腕往原路大步返回。 路晨星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几次差点摔倒,又被胡烈的手臂撑住。 “我们还要转机吗?不是到了迪拜?”路晨星坐在那小心翼翼地问。 胡烈并没有回答,反而是候机室里的led显示屏告诉了她,下一站,希腊。 路晨星抑制不住自己好似死灰复燃的心跳,希腊,希腊! 就这样,直到从迪拜机场到达雅典机场,胡烈都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直至入住酒店,进到酒店房内,胡烈给了服务生一笔丰厚的小费,服务生礼貌而热情地祝他们入住愉快。 如果可以,她也想跟着服务生一起出去。 胡烈开口就是让她去洗澡,路晨星从行李箱中拿出换洗的衣物进了浴间。浴缸里的水放的差不多,水温也刚好微烫的时候,胡烈赤身*地跨进来了。路晨星往角落缩了缩身体。 胡烈靠近了她,将她抱进怀中。 “你今天在迪拜机场跟那个男人说什么了?”胡烈言语之中意味不清不楚。 路晨星一时忘了自己当时情急之下的谈话内容。胡烈没有得到回应,抬起头看着呆愣的路晨星,升了语调。 “嗯?” 路晨星终于想起来了,头皮一阵发麻。 “我就跟他道歉了,其他什么都没有的,真的,就是他后来出于礼貌说了没关系。” 胡烈只是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一手轻轻摩挲着路晨星青了的腰侧。路晨星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不信,不过好在的是,他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我是不喜欢你跟别的人,尤其是男人接触。你要牢牢记住这点,否则,后果自负。” 路晨星小鸡啄食一样连连点头。把自己的身体向胡烈倾去,乖顺的样子,讨人喜欢。 六个小时前在迪拜机场的火气终于消了大半。余下的那一点,他花了两个多小时从路晨星身上泄了出去。 总体而言,这次还算是一个不赖的开头。胡烈搂着已经累坏沉睡的路晨星躺在床上准备好好补眠。 九月份的希腊白天还是会比较炎热。他们花了两天时间调整时差,第三天下午四点多,胡烈带着路晨星第一个景点去的宪法广场。 远远望去,英雄纪念碑最是惹人注目。 路晨星站在英雄纪念碑脚下由下往上看,镀金少女像毅立在最顶端,阳光直射,反射出强烈的金色光芒。 “这里的英雄纪念碑原本是1923年完工的,当时是为了纪念一战中阵亡的3000名卢森堡士兵,但是现在看到的已经是二战被毁后重建的样子了。”路晨星转过头对离她不远的胡烈说。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我好像多话了,你知道的总是比我多。” 第14节 胡烈不知从何时开始,面对路晨星的时候,开始有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于为所欲为,不然,她也不会面对他的时候,万事谨慎,唯恐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 只是可惜,他以这种粗暴到残忍的方式对待路晨星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很难改了。 “不,我不是很了解希腊的历史,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毕竟你也曾经是f大历史系系花兼才女。”胡烈难得可以和路晨星说句人话,以至于路晨星不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只是在反讽她。 “你继续说,我听。”胡烈说。 得了“圣旨”路晨星又开始新的希腊历史讲解。 胡烈从不知道,其实路晨星也会是个健谈的人。 虽然听话顺从的路晨星很中他的意,但是现在这样鲜活一点的路晨星,好像也还不错。胡烈心想。 高温,路晨星走了没几步就已经额上有了汗珠。她穿的一件宽松的白色真丝衬衫,已经觉得热不可耐,胡烈那身高定的黑色长袖衬衫即便袖口翻到手肘处,也应该是比她更热。路晨星站在胡烈身后好奇心作怪抬眼看向胡烈背后,果然,衬衫已经因为他后背流出的汗液湿了一大块。 “要不要去吃冰淇淋?”路晨星提议。 “不。”胡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已经习惯了胡烈的拒绝,所以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你用不了一周生理期就该到了。” 说路晨星没有受到惊吓是假的。但是细想,她除了第一次生理期被迫和他“浴血奋战”,以后逢生理期的几天,胡烈都不会来找她。 路晨星不知道这会该是感慨他细致入微还是畏惧他老谋深算。 九月份希腊游客还不少,虽不至于到寸步难行的地步,但是她想,那边的站岗军人一定烦死这些接二连三上来合影的游客。偶然会碰到一两个姿势不合规矩的,站岗军人也会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们,no。 胡烈问:“要不要也去拍照?” 路晨星热红的脸色褪了一点,“不,不要。走吧,有点饿了。” 胡烈看着低着头快步走向前路晨星,几步追上拉住她。 “不是说饿了吗,那边可没有饭店。” 路晨星默着,挣了一下。 “路晨星,你在跟我耍脾气?”胡烈冷着声。 干燥,高温的希腊气候,也根本扛不住胡烈冷成冰渣的话。 “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你脸。” 路晨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全身上下只有泪腺是最发达的。一丁点的事她都能流眼泪,且是根本收不住的那种。 积攒在眼眶中的眼泪在快要被高温蒸发的时候,胡烈动手推了她一把,不重,但是因为低着头,两颗还没藏匿起来的泪珠就落到了地上。 路晨星想遮掩都来不及。 胡烈勾起她的下巴,看了看,眼眶微红的样子。 胡烈眉头微皱。“床上床下都喜欢哭,你还真是水多。” 这样说着,胡烈随手用掌心抹了两把路晨星的脸。 路晨星被他用力过猛的手心擦的脸有点疼。 “走啊,不是饿了吗?”胡烈不耐烦道。她紧随其后,不敢违逆。 胡烈带她去了一家一眼看上去就已经客满的餐厅。 路晨星想他们可能要等很久了,没想到胡烈已经预定了。 他们顺利坐进了室内座位。路晨星并没有得到点单的机会,独,裁,霸道,也就是胡烈最真实的性格。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餐厅爆满的客人并且多是游客,周身充斥着各国语言甚至能听到不少国语,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奶酪和橄榄油混合的味道。 胡烈点的一杯浊白色的饮料和给她点的橙汁已经先一步呈上。 路晨星好奇,倾身看了一眼胡烈那杯加了冰块的玻璃杯。 “是奶吗?”路晨星问。 “嗯,狮子奶,要尝尝吗?”胡烈难得对她说话带着揶揄。 路晨星不说话坐直身体,听胡烈的语气,她感觉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低头时,胡烈已经把杯子递到她的嘴边了。 “尝一口。”胡烈命令。 路晨星已经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她不想喝却还是抿了一口。 茴香味? “不是奶。”路晨星指出他欺骗了她。 胡烈说:“的确有人叫它狮子奶。” 路晨星无言以对。 菜等了会才上桌。 鱿鱼,她最喜欢的食物。胡烈点的菜她是都没有见过,但是,三种不同做法的鱿鱼,让她食指大动。 胡烈喝酒多过吃正餐,一桌子菜,路晨星吃完后发现好像大半是进了她的肚子。这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是七点零五分,正是许多希腊本地人悠闲喝咖啡的时间。 胡烈看了下手表,说:“走吧,应该还来得及。” ☆、第18章 最野最疯 路晨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跟着胡烈后面,打了的,前往一个路晨星未知的地方。一路的地中海风景,让路晨星把脸朝着车窗外看的目不暇接的。 路灯不时地给路晨星姣好的脸上蒙上橙黄的温暖色泽,也让他看的挪不开眼。 七点半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帕特农神庙。 现在,他们正站在卫城最高点。路晨星俯瞰而下,雅典全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如落在远处零散却密集的萤火虫光,铺撒在如墨的夜幕中,点点晕染的光彩祥和温柔。夜色再没有比之更令人神往的了。 但胡烈明显对此缺乏审美。或许年轻时候的他还能有那么点诗情画意来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风景。现在的他,早就丧失了这种能力。 不过再看路晨星脸上泛起的点点笑意。 或许,还不算太无趣。胡烈烟瘾上来,想早点回去。 “走吧,到时间了。” “嗯。” 路晨星想她会铭记这短短的十分几分钟,这也将成为她一生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隔天,收拾好行李,他们搭乘飞机前往圣托里尼。 爱琴海,路晨星曾在无数次的网页搜索中找寻过它。 如今,她到了,但身边的“他”却再不是“他”了。 也不可能是“他”了。路晨星嘲笑自己真的如胡烈所说,怀揣着对一个人的爱,却可以敞开双腿,迎接着其他人的占有。贱,真贱。 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口,看着茫茫一片海,思绪都飞远了。 “看什么?”胡烈手里拎着一瓶红酒,坐到了软皮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路晨星回过神,说:“没什么。” 胡烈喝下一口酒,呲了下嘴,“最好没什么。” “胡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路晨星转过身问。 “不喜欢这里?”胡烈眼神里似笑非笑,透着点凉意。 路晨星闷了会,说,“喜欢。” “喜欢就好好玩,急着回去做什么?” 路晨星总觉得胡烈话中有话,又猜不出个所以然。 夜里的岛上小镇总让路晨星有种不真实感。难以想象多次在图片中看到的犹如玻璃盆景一样的浪漫小镇自己现在就身处其中。 途径一家画廊,路晨星站立在门口向里张望了片刻。 胡烈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不见了,转身去找,就看到路晨星驻足在一家画廊门口。 “想看就进去看。”胡烈问。 路晨星摇头。 胡烈独自走进去,这使得她不得不跟进去。 店主是个漂亮的希腊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很热情的迎接了他们。 路晨星对油画有种亲切感,这点也源自她的父亲,一个穷尽半生都没能成为第二个希施金的画痴。 墙上挂着多幅大小不一的油画,都是圣托里尼的美妙风景,蓝白相交,相比随手存入内存卡中的照片,少了清晰的棱角,多了意境和遐想。 如果,如果能得到这样一幅…… “请帮我把那副油画包起来。”胡烈站在她背后指着路晨星正对眼前的一幅远阔爱琴海景观油画对店主说。 “好的,请稍等。”店主笑容满面。 路晨星在心里盘算自己那个存折上的两千多块够不够抵付一副油画。 胡烈将包好放进牛皮纸手拎袋的油画拎在手里。这也成为了整个希腊之旅唯一购买的纪念品。路晨星没有拒绝的余地。 夜里路晨星睡在那,突然听到胡烈说话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带了点回声。 “……林林也真是放心。行了,我后天就回国了。盯紧那边。” 林林。这两个字如长满锈斑的铁钉,钉入她的骨血,让她早已枯竭斑驳的心脏为之紧缩。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心脏受不住疼痛,在毛毯下路晨星把自己蜷缩起来,似子宫中的胎儿。 胡烈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床上毛毯中坨起的一个小山丘。 躺回自己的位置,胡烈钻进毛毯中,用自己的额头抵着路晨星的头顶,把她整个人搂进自己怀里。 “路晨星,你一定要乖。如果你胆敢背叛我,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弄死你。”胡烈贴着她的耳边说。 路晨星缩得更紧了。 第15节 返程飞机晚点,到达景园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胡烈将路晨星送到景园就从车库里取车离开了。 来不及多问一句,路晨星站在窗口,看着胡烈远去,自己也已经是累得连收拾衣服的力气都没了。 而相比景园的万籁俱寂,邓家这会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如果说,胡烈是只狼,那一定是最野最疯的一只。这事,邓逢高比谁都清楚,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料到,胡烈已经疯到这种地步。 深更半夜,沈长东的老婆季京华火急火燎地给他来了电话。 邓逢高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已经是嚎哭起来:“邓书,记,我家长东,被上边来的人给带走了!” 邓逢高眼前黑了黑,扶住沙发背才能勉强站住。耳朵里全是季京华的哭嚎声,“怎么办啊,邓书,记,你说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这一时半会他上哪知道怎么办?邓逢高心里头也是惶恐不安。 “你先别急,我现在打电话去问问,有情况我再跟你联系,来的人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没说,就说,就说,是有人检举揭发……这可怎么办啊?”季京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反倒让邓逢春更加心烦意乱。 “哭有什么用!他犯的事你现在清不清楚?” “知道,一点。”季京华畏畏缩缩地回答。 “你那是知道一点吗?这种时候你还想把自己摘干净?行了行了,这事你现在,就只有等的份了。” 邓逢高挂了电话,狠狠挠了挠自己花白的头发,又把电话猛力掼到了地上,发出几声巨响。 “妈了个巴子的!” “……哪里,还是托你的福。这以后我就要在你手底下讨生活了,还望佘老多多帮衬啊。” 胡烈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高楼大厦下如同蚂蚁一样忙碌的人群,与手机另一边的人谈笑中互相客套。 “好,那就先预祝佘老,步步高升,大展宏图!” 胡烈刚挂断电话,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没等他开口叫苏秘书进来,胡烈办公室的大门就已经“嘭——”一声被推开,邓乔雪就那么急赤白脸地站在正门口,气愤异常地尖叫:“胡烈!” 苏秘书忙不及要请她出去,被胡烈一挥手让他不用管。苏秘书点头,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邓乔雪看到胡烈站在那,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大步向前走到胡烈跟前,抬手就要抽胡烈耳光,被胡烈一手捉住右手,不死心又抬起左手,也被胡烈控制住。双手被禁锢,邓乔雪就准备上脚,被胡烈提前一步推了出去,邓乔雪向后倒退数步,厉声道:“胡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爹地?!” 胡烈站在那冷笑,“你爹地怎么了?不是好好在家养老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再来公司?” “胡烈!”邓乔雪此时终于发现,胡烈其实早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了,到了现在这种境地,她除了发泄地反复尖叫他的名字,竟然说不出其他的话。 “这是警告,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做太绝,你们也要识相。”胡烈说着,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扔到她身上,邓乔雪并未去接,文件袋从她身上滑落到地上。 不用去看,邓乔雪都知道那是什么。 “你还是要跟我离婚!” 胡烈冷冷地看着她。“不然呢?尽早签字,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竟然为了那个biao子要跟我离婚!” 胡烈忍着要把水晶烟灰缸砸到她脸上的冲动,警告她:“嘴里再不干不净的,你知道我可不是个什么不打女人的正人君子。” 邓乔雪冲上前,揪住胡烈的衣服撕扯,“你打啊!你有本事打我呀!我倒是要全市的人都知道胡氏企业的老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忘恩负义,寡廉鲜耻,抛家弃妻,为了一个小三就可以逼原配妻子离婚,你不得好死!”胡烈不知道邓乔雪哪来的这股蛮力,纠缠中没注意,脸上被邓乔雪抓出三道红杠。胡烈发狠,把她甩到办公桌边,邓乔雪趴在桌上,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胡烈,大叫着把桌上的所有文件材料一股脑全部砸向胡烈,“你去死!你想让我签字离婚,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别的女人顶替我的位置!我永远都是胡太,永远!” “那你不如现在就去死,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你的墓碑上都不会刻上我的名字”。胡烈挥开邓乔雪扔向自己脸上的文件夹,脸上除开那三道明显更鲜红了的抓痕,没有更多情绪,不恼不怒,冷眼旁观的样子,就像面前发疯了一样的女人,跟他没有分毫的关系。 ☆、第19章 离婚 “闹够了就想想早点签字,至少这样你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赡养费’。” “你竟然用钱来羞辱我?你以为我邓乔雪是什么人?” 胡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羞辱?如果这就算是你不能忍受的羞辱,那么我给你家做女婿,还真是忍辱负重多年了。” “我们家亏待过你吗?”邓乔雪反问,“要不是我爹地,你能有今天吗?当初谁不是看在你是邓书,记的女婿的面子上让你占尽了光,你现在才来叫屈,不觉得自己下作无耻吗?” “我本就不是个好人,你才知道?胡烈讥讽道,“当初你们给予我的那些恩惠,全部都是有借有还的。我跟你的婚姻,不就是其中一个交换条件,你忘了?” 是了,他们的婚姻,是她用一个工程项目逼胡烈就范的。胡烈不是自愿的,那时候他急需那个项目翻身,这让她抓住了他最致命的软肋。但是她以为夫妻这些年,他总会体谅她只是因为爱他,才会这么做。 “不要跟我再说什么爱。你的爱,是用来‘普度众生’的,我用不上。”胡烈堵住邓乔雪几欲出口的话。每每争执动手,邓乔雪都一定要用她的“爱”作为结束语,陈腔烂调,耳中生茧。 邓乔雪的嘴巴僵在那半张着,办公室里一时静默得出奇。 然而邓乔雪就是邓乔雪,人后她可以刁钻跋扈跟泼妇无二,但是出了这门,落到人前,她一定是最雍容得体的胡太。当着胡烈的面,邓乔雪好一番收整自己的妆容仪表。 “胡烈,你想跟我离婚,绝不可能。我会让你后悔的,我要让你主动回到我身边,你等着。”说完,款步姗姗,仪态万方。 邓乔雪走后没多久,胡烈就再一次站到了窗前。他总是喜欢这样俯瞰的风景。 “咚咚”两下敲门声。 “进来。” 苏秘书转动门把走进来。 “什么事?”胡烈背对着苏秘书问。 “亿诚的徐董来了。”苏秘书扫视了一下四周说。 胡烈看着面前的玻璃面上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脸,这新添的伤口实在是难以见人。 “就说我马上来。” 沈长东如今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已被上边决定免除一切职务,所有事情全部按程序办理。现在邓逢高就是再有心,也无力回转,只能是撇得越干净越好,为免殃及池鱼,但凡与沈长东案有关的电话,他是一律不予理会。 “你爸爸最近就没一天睡过好觉,眼看着身体都是要吃不消了。你回来的正好,赶紧上楼去劝劝。”乔梅急忙推着邓乔雪上楼。“你说这都弄得什么事,沈长东也真是太不小心了,被自己手底下的人检举揭发,出这么大事,你爸都要跟着愁白了头。” 乔梅的话并不夸张,就这几天,邓逢高头发明显是白的更多了,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人都在加剧消瘦,再见到时,就跟脱了形一样。 “爹地。”邓乔雪看着自己父亲憔悴的样子心里不是不怨胡烈的。走过去,扶上邓逢高的肩。“沈长东都已经出事这么久了,应该是没有波及到你,你也别担心了,他还没有做到那一步。” “他现在做的还不够绝?是不是非等到他把我!”邓逢高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额头青筋暴现。“非要我也进去了,这才算绝!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了,他浑身戾气过重,你不听,偏要跟他,他是你能掌控的主吗?现在呢?你看到没有,他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邓乔雪被很少被自己父亲严词厉色,这一顿近乎咆哮的训斥,站在那缩回了手,不敢再多说。 邓逢高刚发完了火,这会看到自己女儿眼眶微微泛红,缩手缩脚站在那,痛心疾首又实在无奈,皱紧眉头闭着眼,左手五指撑着额头两侧太阳穴不停按揉。邓乔雪看着邓逢高火气旺盛的样子,心里无数的委屈,如果不是父亲逼得胡烈那么紧,哪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父女俩之间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邓逢高软了语气,低声,如同祈求。“乔乔,跟他断了吧。这个男人你管不了,也抓不住,再拖下去对你,对我们家都不好。离婚吧,爸爸给你找个更好的。” 邓乔雪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劝她离婚的话会从父亲的嘴巴里说出来。 她怎么甘心,她怎么能认输?胡烈是她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没有人能把他抢走。 “爸,胡烈是为了外面的女人才跟我离婚的。”邓乔雪失声道:“只要,只要爹地你帮我,只要你帮我,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邓逢高对于自己这个独生女从小都是溺爱大的,几乎是百求百应。 “乔乔,爸爸是为了你好,你说什么爸爸都不带说个不字的,就当爸爸求你了,再继续纠缠下去,你以为胡烈就会回心转意?你难道就真的看不清他到底有多……翻脸无情?”邓逢高气急,一口气说完这整句,到最后字字几乎都像在咬牙憋气。 “他只是被那个贱货教唆了,不然他不会这样。爹地,我求你……我求你了,你帮我把那个贱货找出来,没有她胡烈就不会害你,没有她胡烈不会跟我离婚,都是她,都是她!”邓乔雪从没有如此卑微过,也从来没有什么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而如今她只能跪坐在她父亲椅边,双手紧紧攥着邓逢高的右手,哭成泪人一般还在苦苦哀求。“只要没有那个biao子,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只要她消失!” 邓逢高也是于心不忍,忍住要去安抚女儿的左手,叹息道:“乔乔,你太不听劝了。” “爹地,爹地你帮我——”邓乔雪泪如雨下,却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会拒绝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父女两个就这样一场形同对峙的拉锯战,最后,邓乔雪沉默地站起身,抹掉脸上残余的泪痕,缓了一会,离去的时候门被摔的震天响。 乔梅站在客厅看着自己女儿红着眼面色僵着,刚才的摔门声着实把她吓得心惊肉跳。 “怎么了,不是让你上去好好劝劝你爸爸吗?怎么还吵起来了?你不知道你爸爸血压高身体不好吗,出了这种事你怎么还不懂事?”乔梅忍不住着急上火要说两句。 邓乔雪两头都挨骂,心情愈加烦躁,跺着脚失控尖叫:“都他妈来烦我,怪我!你们谁考虑过我?!都是自私自利的!” 乔梅惊得倒退一步,语塞在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乔乔,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跟你爸爸?” 呵。邓乔雪在心中冷笑。难道她说错了? 从希腊回来,胡烈已经接近半个月都没有见到路晨星了,洗澡的时候心痒难耐,脑海里全部都是路晨星在他身下辗转羞怯地样子,耳边都好像产生了幻听。 “胡烈,胡烈。” 好像没有一个人能把他的名字叫得如此悦耳动听。身体就这么简单迅速地起了反应,且是一时消不下去的坚,挺。 胡烈躺在宽敞的浴缸中,泡在温热的水里,想象着路晨星绯红着脸,双眼迷离失神,张着嘴小声喘息着,嗯嗯啊啊,似是煎熬又似是欢愉,洗澡间的雾气蒸腾着,气氛朦胧得恰到好处。胡烈忍不住手下速度加快加紧,水在他的手指的挤压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越来越大。 “胡烈,胡烈……”脑中回忆又起路晨星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小猫的爪,反复挠着他的心头。 最后,胡烈喉咙中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喟叹,胸口大起大落。 洗完澡,胡烈腰间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光脚走了出来。头发半湿,五指拿捏着装了半杯红酒的玻璃杯,坐到圆型沙发上靠着躺下,一手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体育频道正在重播着美网公开赛的决赛。 “啊,二发失误,这场比赛双方失误比例都是过重啊。”女主持人笑着表示着惋惜。 “是的,到目前为止,ace球也只是双方各一发,毕竟到了决赛这种时候……”男主持人也是显得无奈。 …… 邓逢高。胡烈哼笑一声,咽下一口酒。他可以猜测到邓逢高近期过的什么样难熬的日子,可对于他来讲,真是说不出的轻松。 沈长东的事,已然成了一则爆炸性新闻远远盖过了其他头版头条。影响之深,波及之广,街头巷尾,茶余饭后,都是平头百姓对于此事的见解和看法。 胡烈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过不了几天,自己就可以不用再睡酒店了,没有路晨星的日子,他过得确实是有点乏味。 ☆、第20章 大事不好 何进利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来了。秦菲站在鱼缸前撒着鱼食,看着鱼缸里窜上窜下的金鱼抢着食,作势要把鱼食都倒进去,被保姆拦下,“太太呦,这鱼会撑死的。” 秦菲翻了个白眼,把鱼食罐塞到了保姆怀里。“撑死了才好,这么蠢的东西,活该。” 手机一天了都没动静,秦菲憋着一肚子气,手机抓在手心里,锁屏,解屏,锁屏,解屏。老何两个字就是始终不出现在屏幕上,打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秦菲觉得自己都要气疯了。 被秦是吃了两口的鲜奶蛋糕还孤孤单单地躺在餐桌上,秦菲走过去,用勺子刮了一点放到嘴里,啪地摔了勺子吐掉了嘴里的那点奶油。 “什么蛋糕,难吃死了。”秦菲咒骂了一句,听到手机响了一下,手都没擦就火速跑到了茶几前抄起手机一看。 是一小姐妹闲得无聊喊她去唱k。 秦菲本不想去,手机都扔回去了,却转念又拿了起来。 “在哪?我马上到。” ktv夜里很忙,刚出电梯门就能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鬼哭狼嚎。 第16节 “欢迎光临!请问美女您几位啊?”服务生长着一张不错的脸,身材也不错,如果他不是穿着侍应生的衣服,秦菲或许还愿意多看他两眼。 “a018包间。”秦菲眼皮子都懒得多动,跟着给她引路的男服务生走,没几步就到了。 推开门,包间里三男五女在那暧昧不清地*逗乐。一见到秦菲其中一个短发女人就主动迎了上来,拉着她的胳膊坐到了沙发中间。 “菲菲啊,你现在是叫不动了哈,上回让你给推了,今天怎么说都得多喝两杯。” 接着就是一阵起哄。 秦菲也玩得开,放下包后,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两口就给咽了。这下连口哨都吹起来了。 “怎么样,服了吧,我这姐妹儿不仅人漂亮,酒量也是没话说。”短发女人一胳膊压到秦菲的肩膀上对着其他人一扬下巴。 “kitty,你这就不仗义了,这么标志的美女也不说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坐在秦菲右手边的男人上手就勾过了秦菲的肩膀,按着以往秦菲的脾气是一定会不动声色地挪开,今天这是…… y略有点惊讶地上下打量了秦菲几眼,也没多问。 几个人轮番唱着歌,几个女的扭着腰肢晃着臀部,全然不介意男的时不时的咸猪手。 秦菲冷艳地坐在那,除了喝酒就没动过y转头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过去,秦菲熟练地接过,点燃,吞云吐雾。 “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秦菲抽了几口,说:“没什么。” y不信,也不追问。“我听朋友说你们家老何最近日子不太好过哦。” 秦菲眼皮子跳了跳,继而笑了笑,“怎么会。” y凑近了些,捂着嘴贴近秦菲的耳边说:“你别不信,这消息是我男朋友告诉我的,老何得罪人了,银行那边已经不肯继续贷款给他,内部消息说账目上亏空严重,这会都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秦菲强装着镇定,一挥手,“没有的事,他这两天好好的,要真出了问题,他哪还有心思说过几天带我去法国玩,你啊,就是听风就是雨。” y仔细琢磨着秦菲的脸,就当她都快怀疑自己男朋友是不是危言耸听的时候,看到了秦菲放在膝盖上攥紧的拳头,心里冷笑。 “哎呦,不是就不是喽,我也是姐妹一场不想看你到最后什么都没捞着,白瞎了自己的大好时光。”kitty拿起酒杯放到嘴边挡住了她上翘的嘴唇。“现在的s市金融圈里,最不能得罪的,就两个了。一个林氏,一个胡氏。前者吧,财大气粗,根深蒂固。后者,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我跟你说这些,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哎呀,好了好了,点首歌吧,唱个你以前最喜欢的……” y后来说了什么秦菲是一个字都没听清。秦菲只知道,不管kitty存的什么心,既然她能说出那些话,必然是有理有据的。况且老何,的确已经很久不和她联系了。 大事,应该是不好了。 秦菲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夜深,一辆黑色辉腾驶进景园。 早上九点多,胡烈神清气爽地起了床,穿着一身居家服从房里出来,阿姨惊大双眼地看向走下楼梯的胡烈,好半天才磕巴出一句:“先,先生,你回来了?” 胡烈瞥了一眼表情呆滞的阿姨,说:“她还在休息,等会她起来了再做早饭。倒杯水过来。” 阿姨应声去倒水,胡烈坐到沙发上看电视新闻。沈长东案到现在都还是沸沸扬扬。 胡烈接过阿姨送来的温水,喝下半杯。 最慢也就八,九个月,新任就该上了,不过——胡烈看着电视屏幕上出现的一本正经的佘峰,心里是清清楚楚。现在这个位置空缺,佘峰实权在握,什么时候上任,都不会改变目前的局面,所以他可是一点都不着急。 路晨星被胡烈大早上“操练”了一个多小时,这会躺在床上睡得半梦半醒。等她有力气撑起身体去看床边的闹钟时,已经是十点一刻了。 自己是继续装睡,还是下楼面对,路晨星觉得真是个难题。 最后还是胡烈看手表,发现已经到午饭点了,路晨星再赖下去就要接连错过两餐,这才起身上楼去叫醒她。 路晨星就这么要装睡又不敢装,正在犹豫中,眼都不眨地看着站在自己床尾和她对视的胡烈。 “怎么,你是金鱼?睁着眼还能装睡?”胡烈难得的幽默,更是让路晨星倍感拘束,回神眨了眨眼,一手揪紧被子,一手支在床上,撑着坐起身。 “吃饭还要喊。”说完胡烈就走了,没和往常一样留下来再观摩一番路晨星的穿衣秀。 路晨星识趣,手脚利索地穿好衣服洗漱干净下楼吃饭。 阿姨做的糖醋鱼很是酸甜开胃,路晨星难得添上了第二碗饭。胡烈看着路晨星埋头吃,耳侧的一缕发丝散了下来也没顾上,放下筷子,伸手给路晨星别到耳后。 这样单纯亲昵的动作,让路晨星耳根子泛红,也让胡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拇指和食指停留在路晨星耳垂上轻抚起来。 路晨星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停下吃饭的动作,身体不由自主缩了缩。 胡烈被路晨星羞怯的反应取悦,收回手放过她,拿回筷子把那条糖醋鱼翻了个身,夹了一块鱼肚上滑腻的肉放到路晨星碗里。 路晨星看着那么一大块沾满酱料的鱼肉觉得胡烈今天很不对劲。 吃过午饭,胡烈又坐回沙发上,拍了拍沙发背,路晨星听话地走过去坐到胡烈身边,胡烈左手臂伸出去把路晨星揽到怀里,感受到路晨星僵直的身体,胡烈偏头响亮地亲了路晨星的脸颊一口。身后传来碗碟碰撞的刺耳声。 “这年纪大的真是不开化,还是让她早点走的好,你说是不是?”胡烈半真半假地说。 路晨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坐在那低头看着毛毯。 “袁凤娟。”胡烈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落到了电视屏幕上。 “哎。”阿姨正在洗碗,听得胡烈叫她,赶紧脱了橡胶手套,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到胡烈和路晨星斜前方,等候胡烈的吩咐。 “你先回去。” 路晨星心头一紧,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揪住睡裙布料。 胡烈视线锁在路晨星身上说:“后天晚上再来,给你放两天假。” 阿姨先是愣住,后又不由得问:“那晚饭……” “有人厨艺好的很。”胡烈又开始揉捏路晨星手,问向那个“有人”:“某人说是不是?” 路晨星在胡烈故意说话大喘气中欢喜不已,连连点着头。 阿姨也高兴自己能平白得了两天假,洗完水池里的碗筷就换了衣服回家。 景园这会就剩胡烈和路晨星两个人了。电视早就从财经栏目换到了路晨星无聊时常看的访谈节目。这期采访的嘉宾是一位当代著名水墨画家,芮少正。 秃了顶的消瘦老者,对着主持人笑眯眯的,很是慈眉善目的样子,说话也很温和。 这类访谈节目,套路都是一个样子,当初从业的原因,遇到的挫折,现在行业的景象诸如此类寡淡无趣的提问。 胡烈看这种节目没几句就想打哈欠了。但是见路晨星看的入神,还带了点向往的神色,再加上自己又联想起以前,一张差点害他丧命的花鸟图,没忍住骂了一句:“老东西一看就是一脸淫相,不是个好东西。” 路晨星对于胡烈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是了解的,不过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人一老艺术家,但是她选择了闭口不言。 “你看那么认真做什么,换个节目。”胡烈扯开话题。 路晨星看胡烈微眯着眼,问:“要不要去给你拿床头的眼镜?” “怕我看不清那老东西的面目多猥琐?”胡烈反问。 路晨星无语,索性换了台,选择看些没营养的综艺。 胡烈又不满意上面的男明星长得“小白脸”,最后的最后,换成了一档美食节目。胡烈满意了。 “好好学学,利人利己。” ☆、第21章 你也一样 “这是这次的华光工程招标书。”苏秘书放下一摞资料放到胡烈办公桌上。胡烈拿起资料,认真却迅速地浏览着。 “还有事?” 苏秘书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今天上午胡太,额,邓女士来了一趟公司,但是因为之前您已经下令不许邓女士再进公司,所以,只能让公司保安把邓女士请出去了。” 胡烈头也不抬,“你做的很好。” “邓女士走前留下了这份东西,说是很重要,务必要您亲自过目。”苏秘书说。 “放这就行,没事你就先出去。”胡烈已经把招标书翻到了最后,随手拿起那封信封,撕开了封口。 苏秘书退出去时刚关上门,门内就响起一声重物砸地的巨响。惊地苏秘书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前几日跟亿诚方面的合作,已经因为胡太丑闻的牵连,导致亿诚拿乔,公司平白让出了百分之三的利润点,损失不小,整个公司都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好容易*oss心情好转了些,但是就刚才那情景,恐怕又是凶多吉少。 这邓乔雪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降的灾星,挡都挡不住啊。苏秘书深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自求多福吧。 路晨星在厨房里炖着鸡汤,隐约听到客厅的电话铃声,忙放下汤勺,小跑去接电话。 还没等她开口,那头胡烈咆哮的声音就像是要刺破耳膜一样传了出来,“去哪了?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路晨星你是不是皮痒?” 路晨星站在那举着听筒被骂得连声都吭不出了。 胡烈在电话那头听着半天没声,不免更担心了。“喂?听得到吗?路晨星!” “听,听到。”路晨星结巴着。“我在听。” “家里有没有出什么事?有没有人来找你?” “没。我一个人在。阿姨不是晚上才回来吗。” 胡烈安下点心。“你好好在家,谁来敲门,都不要开,听到没有?刚才怎么我打了四次电话都没接?” “我在厨房煲汤,你早上不是说想喝鸡汤吗?刚才应该是抽油烟机声音太大,没听到。” 胡烈松了口气,叮嘱道:“你乖乖在家,谁敲门都不要开,阿姨回来也不要开,我会早点回去。中午吃饭不要等我。” 路晨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胡烈吩咐的,她照做就行。 挂了电话,路晨星想到锅里还熬着鸡汤,赶紧跑回了厨房。 胡烈右手握着手机,左手捏着一叠的照片,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了。 有些人他还真是小瞧了。 “太太,这些花都是要换新的吗?” “嗯,对。哎你,对就是你。”邓乔雪指着正在移动着客厅60寸婚纱照其中一个工人说:“你这个再往上一点,再往左边去点,小心些,别磕到我的结婚照,不然有你好看。”一转身又想起了什么,大喊,“何姨,你骨汤可一定要煲好,我们家胡烈最喜欢大骨汤。要是熬得不合胃口,你明天就不用来了,听到没有?” 邓乔雪从胡氏出来后,就立即联系了搬家公司换了一整套的新家具,后又把当年结婚拍的婚纱照从卧室移到了大厅,任谁一进门都能看到那张巨幅的婚纱照,夸张而直接。 邓乔雪心情好,一上午都眉开眼笑的。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差一个男主角到场。可这男主角却迟迟没有入场。 邓乔雪笃定胡烈今天一定会来,所以不停地告诉自己,不急,慢慢来。 当落地钟的摆针响到一声的时候,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邓乔雪连忙站起身,带上温柔的笑意,语气轻松而欢快。 “你终于回来了!” 胡烈刚进门就见到那副超大尺寸的结婚照,就像一个人流医院粗暴蛮横的广告牌,让人看了直生出厌烦感。 邓乔雪总是自带屏蔽胡烈脸色的功能,脸上笑容未变,主动迎上去挽住胡烈的手臂。 第17节 胡烈从邓乔雪怀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反又被邓乔雪缠上。 “松开。”胡烈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她,可她却不在乎,只要他回到她身边,爱也好,恨也罢,她都不在乎,因为只有她才能合理合法的陪在他的身旁,因为她才是唯一的“胡太”。 “我今天让何姨炖了你最喜欢喝的大骨汤,这会还热的,你快坐下尝尝。”邓乔雪近乎讨好地说。 “我再说一遍,松开。”胡烈站定在那,声音阴冷得让人发怵。邓乔雪笑容终维持不住开始龟裂,也缓缓松开了挽着他手臂的双手,自己拉开椅子坐到桌边。 “先吃饭。” 胡烈走过去,拉开邓乔雪对面的椅子坐下,没有要动碗筷的样子。 邓乔雪盛了一碗还温着的骨汤放到胡烈面前。突然笑得森冷,“我说的还真不错,她还真是个biao子。” 胡烈当即将那碗骨汤泼了邓乔雪一头一脸。邓乔雪猝不及防,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 “胡烈!你疯了吗?” 胡烈坐在那,慢条斯理地用餐布擦着手。“我说过了,你要是再嘴里不干净我就只能动手了,你从来不长记性而已。” 汤水直接浇的邓乔雪没了形象也没了理智,指着胡烈骂道:“我告诉你,你想护着那个她,没门!我已经让人查了她所有的事,寄给你的照片我有的是,你以为我在恐吓你吗?她姓路,叫路晨星,她妈吸,毒,她去卖!也就你这样瞎了眼的才会在外头养这样的货色,竟然还能骗的你都给她买了辆车过到她名下?” 胡烈沉着脸,盯着邓乔雪嘲讽又得意的样子,妆容都被汤汁融花了,更让他觉得恶心。 “我告诉过你胡烈,想跟我离婚,除非我死,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就是要死,也是那个贱人去死才对。” 胡烈好一会才冷淡开口,“你想怎么样?” 邓乔雪虽然现在样子狼狈,却再次优雅地给胡烈盛了一碗已经凉了的骨汤,表情温柔而深情。 “下个月十九号有场留守儿童的慈善晚会,我们这种模范夫妻,怎么能缺席呢,你说是不是?” 气氛陡然绷紧到了边缘。 眼看着公司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势态,即便何进利再不甘,也不得不想着如何挽救,而这也同样逼迫着他要想办法去给这一切的背后推手低头。 但,胡烈,根本不见他。无论是什么方式,得到的回答,永远是千篇一律的,“胡总出差,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何进利搓碎了手中未点的烟。当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给。 自己本就和他没有纠葛,生意上都没有往来,若说导致如今这个局面的导,火索,也不过是城南的那块地皮。何进利思前想后,怎么觉得自己并没有找到那个最重要的点上。 和胡烈的过节……何进利脑子里突然回想起整个事情里,最起先惹起这摊子烂事的人——秦是。 再深入想想,何进利就怎么都不敢想了。 “你竟然要我去给那个女人低三下四地道歉求饶?”秦菲瞠着双眼,简直不敢相信。 她尤记得何进利当初提出养她的时候,说过,只要有他在,就是天王老子都欺负不到她头上,不过数年,就已经全部崩盘。 “菲菲,这事是由你弟弟引起的,如今我的处境你也可以看看,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让你做这件事。”何进利尽量克制住自己濒临爆发脾气,好声好气地哄着。 秦菲还当着以往的样子,耍着性子,撇开何进利坐到了床边,侧过了头。 “不可能!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夜店的三陪,我凭什么跟她道歉,她配吗?再说了,秦是的账,我都还没有跟她清算,给她道歉,你不如杀了我好了。你现在,是一点都不像以前了,我过生日你都不出现,连个电话都没有……” “秦菲。”何进利低着声,“不要挑战我对你的忍耐底线。” 秦菲这会心里难受,脑子也不清楚,竟然随手一只抱枕扔向了何进利,还偏偏正中了他的面门:“让你忍受我这么多年,真是对不起你了!何进利你还是不是人!” 抱枕掉落在地,全无声响,却成了点燃何进利火气的最后一根火柴棍。 秦菲头皮一疼,紧接着就被何进利反身压到了床上,脸也摁进了被面里,呼吸困难。秦菲尖叫了两声,连嘴巴也被捂进被面里,只能听到一星半点的呜咽声。 何进利肥胖的身躯压坐在秦菲的腰上,一手拽起秦菲的头发,逼迫她不得不向后仰起头,样子狼狈不堪。 “秦菲,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身份高贵的?三陪女?呵,”何进利低下头,耻笑道:“你也一样,装什么高人一等。” 秦菲呼救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使得她上不去,下不来,钝痛却很清晰。只是她分不清,痛的到底是嗓子,还是她的心脏。 原来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那个为了卖掉手里的啤酒,可以任由男人揩油的下贱女人,再多的钱,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抗不过他的一句,你也一样。 ☆、第22章 过去,以后 为了下个月十九号的慈善晚会,邓乔雪频繁出入着美容院和健身馆进行着全身的保养,力求一个完美形象,这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按摩师的手揉捏在邓乔雪的光裸的背部,力道恰到好处,邓乔雪趴在那,昏昏欲睡。 “邓女士您在这稍作休息。”按摩师说,邓乔雪嗯了一声,按摩师离开了房间。 安静的环境,淡淡的精油香,暖色调的墙面,邓乔雪享受着,已然半睡。 忽的,一只手抚上了邓乔雪的背。 这么快就回来了?邓乔雪觉得不对劲,缓缓睁开眼,向后侧过头——一个陌生中年女人,此刻真用左手顺着她的脊骨向上游走,满眼的羡慕。 “你是谁?!”邓乔雪坐起身,用毛毯遮住胸前风光喝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进来的?” 中年女人竖起双手表示她并无恶意。听到叫喊声匆忙跑进来的女服务生一眼看到房间里的情况也是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邓女士,是我们的失误,孙女士,您的房间不在这,您跟我来……” 中年女人温和一笑,“是我自己进来的。我听说胡太太在这里,特地来拜访的。胡太太不介意一起喝杯下午茶吧?” 邓乔雪惊疑又带了愠怒地看着这个今天之前还素未谋面的女人。 一家港式茶餐厅内—— 邓乔雪悠然地拿起手中的西式瓷杯,送到嘴边,还没喝,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所以何太是希望我怎么做呢?” 孙玫淡淡地笑,伸手将桌上的一个礼盒推近了邓乔雪。“胡太这话说的太严重了,是我有求于您,怎么样,还是看您能不能给个面子了。” 早上胡烈来了电话,说下午要来,所以路晨星没有去书屋,而是在景园别墅里打扫卫生。 书桌上的烟灰缸里的烟灰和烟蒂厚厚一层。路晨星倒掉烟灰,擦着书桌,笔记本电脑上一叠协议压在上面。路晨星无意扫见上面的字——离婚协议书。协议人姓名,胡烈。协议人姓名,邓乔雪。 路晨星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里活动,竟然将离婚协议书收到了抽屉里。如同做贼,掩饰的却是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罪状”。 做完这件事,路晨星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拿着抹布,走出书房,关上房门。 “阿姨,书房打扫过了,不用再打扫了。” “啊?哦哦,好的。”阿姨应着声,伴随着刮鱼鳞的滋滋声。 路晨星站在楼梯口,闭了闭眼,轻呼一口气。 晚上七点多一点,胡烈就来了,抱着一个大的纸箱进门。 路晨星迎上去要接,却被胡烈避开了。 “太重,把拖鞋给我放好。”胡烈说。路晨星听话地弯下身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放到他的脚前。 胡烈换了鞋走进来,将纸箱抛放到了桌上,发出“嘭”一声。路晨星才问道:“这么重。” 胡烈右手扯开了领带,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对路晨星说:“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路晨星不明所以,指着自己:“给我的?” “拆开看看。” 路晨星哦了一声,找了一个剪刀划开封口的透明胶带,纸箱打开的那一刻,路晨星脸上是惊喜的,即便是稍纵即逝,胡烈看在眼里,也觉得,还行,这钱还挺值。 那满满一箱崭新的书,从《罗马帝国衰亡史》到《笑话大全》,各种系列的书籍,种类繁多,足够她打发她不能去书屋的无聊时间,这也的确是她至今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谢谢。”路晨星难得的由衷之言,甚至腼腆地对胡烈笑了笑。 胡烈看似面无表情地绕过了她脱下了风衣。晾到了椅背上,拉开椅子坐下。 “我去给你盛饭。”路晨星说。 胡烈转过脖子看着路晨星轻快的步子,似笑非笑的又转回到桌前。 胡烈在书房待了快三个小时了,路晨星头一次使用咖啡机,说明书看了半个小时,研究如何研磨,花去了半个小时,失败两次后,终于在第三次成功研磨出一杯特浓黑咖啡。加糖加奶,准备送到书房里。 就在路晨星的手即将触及到门把手时,听到了门内的胡烈不高不低的声音。 “林赫上个月回来就是个预警,东林他基本是要接手了,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哼,先看着吧。” 路晨星脑子里短暂性空白,整个世界都像是静止的。 上个月,林赫。 她所捕捉到的字眼,仅仅是这两个词。等她再回过神时,手脚都是冰凉的,胡烈已经打开了房门,站在了她的面前,左眼微动。路晨星警铃大作,脚步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一寸。手里的咖啡也泼出了一点,有些洒到了地板上,有些溅到了她的虎口处。烫得她手一个哆嗦,胡烈眼疾手快托住了杯底,又将她硬生生拖进了书房。 等胡烈放好咖啡杯转过身时,路晨星已经退得撞到了门板上。 胡烈逼近她几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路晨星想过要躲开,身体却一动不动。 “听到了?”胡烈问成了肯定句。 路晨星下巴被捏的生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胡烈贴得更近了,几乎是把她夹在了自己的身体和门板之间。路晨星的手压在了他的胸口,隔着衬衫能清楚的感受到胡烈稳健的心跳和贲起的肌肉。胡烈低着头审视着她,慢慢用捏着她下巴的右手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边。 “你说的对不起,是为哪个?” 这个问题,实难回答。路晨星脸色难看,内心纠结成乱麻。 “嗯?怎么不说话?”胡烈慢悠悠地再次追问。 “我不该听你打电话。”路晨星回忆起上次她的不言不语造成的后果,惶恐不安。 “哦,就这个?你要跟我说的,就只是这个?”胡烈的冷意直戳她最深层不愿触及的那个角落。 “你要我说什么呢?”路晨星喃喃的如同自言自语。“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过去,悲大过喜。浸透着肮脏,所以连同那么一丁点的喜,我都不想回望。我不想提及过去,任何人,任何事,胡烈,你能不能不逼我。” 胡烈的手转而捧起路晨星的脸,因为用了力,所以她的半边脸是扭曲的。 而胡烈则低下头,让自己的额头和她的相碰,呼吸间交换着彼此呼出的气息,四目相对,路晨星眼里是一种懦弱却坦然的抗拒,而胡烈眼里,是路晨星看不懂的复杂,两个人维持着这样古怪的姿势。 良久,胡烈闭上了眼,嘲笑道:“这是你说过最让我认同的话了,过去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提。”路晨星感觉到胡烈身体的重量,尽力支撑。 “所以,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路晨星深呼一口气,郑重点了头。 “变聪明了。”胡烈轻笑,“咖啡哪来的?” 路晨星视线转到胡烈新出的青色胡渣上,“我第一次磨咖啡,不知道怎么样。” 胡烈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转过身背对着她,说:“还行。” 路晨星看了一眼胡烈的背影,离开了书房。关上门前,看到胡烈端起了杯子。 第18节 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了。路晨星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最近的气温很清爽,景园的绿化和物业做的一直很好,地上枯黄的落叶每天早上都会被扫的干干净净。路晨星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一个年轻妈妈带着自己不过三四岁的女儿在那逗玩着家养的白色博美犬。 那只博美犬像只雪团子似的跟着小姑娘身后叫唤,小姑娘很高兴得慢跑着,嘴巴上沾着她妈妈手里刚喂的蛋糕屑。 这样悲秋的气氛,就在这样闹腾的场景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晨星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个小姑娘的身上,梳着一个小揪,欢喜无忧。 路晨星记得胡烈说过的一句话,等到哪天我厌烦了你,你就可以滚了。 所以她还是有离开这个地方的可能,并且可能性极大。到时候,她会找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活过这一生,现在看来,或许她没有资格去有一个孩子,但是,她可以养一只小狗。这也是一个不赖的选择。 这样畅想着,路晨星不由得扬起些许笑意。 “遇到你之后我总在想,同样的境遇,为什么你却一直能过得这么顺当自在。”秦菲的突然出现,让路晨星吓了一跳,原本美好的设想,瞬间化为乌有。 路晨星皱紧眉头,心生厌烦准备走。 “聊两句,不耽误你。”秦菲扬起了脸,终于不再挂着虚伪的笑容,素颜的她,看上去,显出几分老态。而最惹人注意的,莫过于她脖子上的几块淤青。这种伤,她也有,不过都隐藏在了比较私密的地方。 路晨星坐在那,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第23章 救命 “何进利快垮了,而我也已经提前被抛弃。”秦菲看着神色冷漠的路晨星,心里渗出越来越多不可控制的愤恨。“听到这个消息,你高兴吗?” 路晨星察觉到秦菲声音里隐藏不住的冲动,挪开一点位置,离秦菲远了些。“你的事和我无关。” “那么聊点有关的。胡烈就是条疯狗,而你,”秦菲笑着咬牙说道:“就他妈是只鸡。biao子配狗,绝配。” 路晨星觉得自己刚才选择留在这里听她乱吠真的是傻叉到极点了。倏地起身,路晨星正对着秦菲站定。面容是难得的厉色。 “我以为你是因为你弟弟的事,而迁怒。但是明显,你只是没脑子。”不等秦菲反击,路晨星又说道:“疯狗?不过是丧家之犬的哀嚎。说话做事的时候,想想后果。” 说完,路晨星转身就走。 秦菲站在她身后,乱着发喊道:“你以为你会好到哪里去?你跟我只会是一样的下场!” 路晨星驻足一秒又继续前行。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秦菲永远不会知道,她跟她其实不一样。她所追求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生存的男人,而她,是要脱离一个这样的男人。 在浴室里冲着澡,路晨星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抹掉脸上纷乱的水珠。镜面上的雾气也被她用手抹开一片,可以清楚地显示出她的一张闷红的脸。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下午那场不算激烈的争吵,她甚至是有点失控的。以往她不这样,这让她不安和抗拒。总结到最后,路晨星宁愿相信,她是被秦菲一再的羞辱和伤害所愤怒而反击。绝对没有第二个更合理的答案。 胡烈坐在床上看球赛。见到路晨星穿着加绒睡衣走出来,脚步拖沓,然后低着头,坐在地上的毛毯上用干毛巾搓着头发。 胡烈起床走到床尾坐下,一手接过路晨星手里的毛巾,盖到了她的头顶,然后快速地揉搓着路晨星的湿发。路晨星僵坐在那,脖子都是梗着的。随着胡烈不算温柔的手劲,她感觉有些东西随着他的搅和更是乱的不可开交。 “这两天把东西收拾收拾,过几天搬家。”胡烈把搬家这件事说得如同过家家一样轻易。 路晨星微张着嘴。 胡烈最后揉散了她半干的头发,说:“随便收点衣服就行。” “好。”路晨星站起身,拿回胡烈手里的毛巾,又被胡烈抢了过去扔到了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 “不高兴?”胡烈不咸不淡的扫了她一眼。 “没。”路晨星摇头。“有点累,想睡了。”躲闪着胡烈的目光,走到床边脱掉睡衣,躺进被窝里,侧着身体背对着胡烈。 胡烈转头看了路晨星片刻,关掉卧室灯,也躺了进去,把路晨星捞进怀里。手也不规矩地从路晨星的吊带背心底边钻了进去,霸着她的胸,或轻或重地掐着。 路晨星两手揪着背心布料,根本拦不住胡烈的攻城掠地。紧缩的身体抖着,气息紊乱。 “有事就不要瞒着我,我不高兴了,你日子也不痛快。你说是不是?”胡烈的利牙沿着路晨星的耳廓细细密密地咬着,呼吸全部喷进了路晨星的耳朵里,麻痒中带有刺痛。 “嗯?” 胡烈得不到回答,手掌猛然收紧,路晨星痛呼出声。 “疼,疼……”声音打着哆嗦,身体往胡烈的胸膛里贴去。 “疼吗?”胡烈的声音低哑,好似诱惑,却更多的是威胁。“要试试其他的吗?” 他真的算不得一个好人。 “不,不。”路晨星疼的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我下午在花园里看到秦菲了。” 胸口的力度稍有松动。 路晨星把脸往枕头里埋,“下午吵了两句。” 胡烈意外地睁开眼。“你还会跟人吵架?吵什么了?” “唔,”终于不那么痛了,“她嘴里不干净。” 胡烈收回左手,压到自己脑后。 “她骂什么了?你可不是个被骂会还口的。” 路晨星抿着嘴,好半天才说:“她骂你是疯狗,我骂她是丧家之犬。” 路晨星觉得胸有点痒,用手分开了一点他的手和自己胸的距离。 他生来就像是与世界为敌的。所遇之人多是盼着他不得好死,偏偏他命硬,苟延残喘,摸爬滚打,活到如今,想他死的人也更多了。他把自己活成他当初最厌恶的样子,连他自己都看不上的样子,竟然还能有人愿意为了维护他跟别人对骂,真是可笑又稀奇。 胡烈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沉默,路晨星侧躺在那,也没有说话,安静过头。 等胡烈再想说什么的时候,身侧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已经传来了。 就这么睡着了。胡烈心说,将路晨星圈到怀里,闻着她的发香,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邓乔雪的再次到来却早先一步被保安拦下。 “邓女士,你不能进去。” 邓乔雪这次不像以往的硬闯,而是给胡烈打了电话,却没料到未接。继而给苏秘书打了电话。 “您好邓女士。”苏秘书客气地问好。 邓乔雪压下脾气,缓缓说道:“叫我胡太太,另外,给胡烈说一声,我来了,现在就要见他,否则我能做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苏秘书听出了些别的味儿,挂了电话后通了内线。没多久保安接到上头通知请胡太太进来。 邓乔雪上下睨了保安一眼,冷笑道:“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我以后也不想在公司再看见你。” 保安后背发凉,看着邓乔雪款款而入,定在那动不了脚步。 胡烈背对着办公桌坐在椅上,直到听见办公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才转过椅身,看着笑容满面的邓乔雪,眼色更冷了几分。 “再过几天就要去参加慈善晚宴了,我给你买了条新领带,快看看喜不喜欢。”邓乔雪站到胡烈身旁,从礼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礼盒。打开后将一条藏色男士领带从礼盒里取出就要给胡烈比划,胡烈偏头让开,没能让邓乔雪如愿。 “怎么了?”邓乔雪装作不解,“好好的又怎么了,不喜欢啊?不喜欢可以换。你试试看……”说着还不死心,甚至要用手去扯胡烈系着的领带,被他抓住双手手腕定在了半空。 “装样子而已,别太入戏。”胡烈推开了邓乔雪的双手站起身,掸平了西服上的褶皱。 邓乔雪哼笑。收起了领带,问道:“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这么久了,也该消气了。我最近哪都没去,你可不是。” 胡烈说:“有话快说。” 邓乔雪压着火,牢记着临出门,她妈给她嘱咐的,态度一定不能强硬,收敛脾气。 “公司最近怎么样?”邓乔雪靠坐在办公桌边问,却没有得到回答,抬眼时,发现胡烈正看着她,那种一眼看穿她的意图的讽意。 邓乔雪眼神闪烁几下,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 “我就是关心一下你。做生意的,多个朋友好过树个敌人,对自己以后都有好。”邓乔雪苦口婆心,“你啊,太意气用事,没影的事,风言风语听多了,总要有自己的判断。” 胡烈突然笑了。 “看来最近是有人给你送了重礼。” 邓乔雪被刺破虚伪表皮,毫无尴尬,反而更加理所应当。 “我是邓书记的女儿,又是正儿八经的胡太,收礼,是应当的。难不成,别人还要把礼送到那个biao……”邓乔雪看到胡烈陡寒的样子,临时改口,“这还需要汇报吗?” “邓乔雪,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说什么?” 胡烈拿起烟盒,弹了两下烟盒底部,抽出一根烟,“就因为他把金钱利益看的太重,看不远。但凡他能少贪点,也就不会这么惶惶不可终日。而你,”胡烈擦了一下打火轮,噌的一声,点燃了抿在嘴边的烟。“贪财好色,鼠目寸光,真是青出于蓝,唯一不同的,就是你爸还会想想后路,你是根本是蠢的无可救药。” “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邓乔雪伪装不住,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 胡烈不怒反笑,“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你逼我娶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应该明白,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为什么每次你都要这样对我?我们作为夫妻,不能好好过日子吗?”邓乔雪采取了怀柔政策,变脸的速度胜过翻书。 “好好过日子,呵。” “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为什么不听她的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记着她这该死的错误! “你以为你去日本流产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胡烈没什么情绪地说。 邓乔雪瞠目结舌。他怎么会知道?! “给你主刀的小田切原,可算不得是什么有医德的。你应该很了解,绝大多事,钱都可以解决,何况,只是一个流产掉的胚胎组织。” 邓乔雪瞪着双眼,全然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跟她结婚八年的男人,竟然心机深到这种地步。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不动声色的牢牢掌握在手里,只等待着合适的时机,逼她入死角。 “接下来的,还需要我说吗?”胡烈悠闲地样子,根本没有一点在意。 可偏偏邓乔雪宁可他现在和她对骂对打,最起码这证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不像如今,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这都怪你!这些都怪你!你对我根本不好,你每天只知道忙你的事业,忙你的工作,你除了赚钱,扩大你的公司规模,你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明明有一个丈夫,却总要独守空房,凭什么!”邓乔雪边吵边哭,很快演变成了嚎啕大哭,似有无数委屈要宣泄。“我想要个孩子!你不能给我,这是我的错吗?这都是你的错,你的错!” 胡烈撇了邓乔雪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所以你就接二连三的背着我换男人?” “我没有……” “狡辩就没什么意思了。” 第19节 邓乔雪哭了几分钟,发现胡烈根本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悯,甚至是放任的,终于,她收起了自己的眼泪,走过去刚碰到胡烈的手就被甩开。 “能不能忘掉那些事,我们重新开始?” 胡烈离远了她几步。 “白日做梦。” 邓乔雪羞恼不已,早就忘了来这的目的,胡烈的油盐不进,让她全无招数。那些照片,只能维持着她目前虚有其表的婚姻,再三利用,只能适得其反,八年婚姻,这点上,她清楚得很。 实在无法,邓乔雪只能离开,而她前脚刚走,胡烈一挥手,将桌上那条价格不菲的领带连着包装,一同扫进了垃圾桶里。 路晨星难得摸一回电脑,打字缓慢,一板一眼。 “h,u,l,i,e——”一个回车键。搜索引擎里很快就显示出了胡烈的一些基本信息。 中文名:胡烈 国籍:中国 民族:汉族 出生地:h市 出生日期:19xx年10月29日 职业:荣烈(s市)有限公司董事长 血型:o型 其他的一些荣誉,经历倒不甚重要,就两点。胡烈竟然不是s市本地人,10月29日,那不就是这周六? “夫人,吃饭了!”阿姨的声音从楼底下传来。 “哦!”路晨星关闭搜索页面,合上笔记本下楼去。 周六那天晚上胡烈应酬到很晚,满身酒气。又一次奴役了在外面刚和小女友看完电影准备回家的孟霖。 “嗨我说,你这是要准备做大大的良民啊。酒驾一入法,你就真的遵纪守法了?”孟霖开着车,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并无明显酒意的胡烈。 “我向来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胡烈闭着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孟霖噗呲一声笑了:“哎呦哎呦。要不是认识你这么些年,我差点就信了。” 胡烈眼睛撑开一眯缝斜视着今天心情特别好的孟霖。“换新人了?” 孟霖一咧嘴,笑的更明显了。 胡烈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孟霖。父慈母爱,身家清白。活的比他潇洒自在,也更像个人。再反观自己——胡烈自嘲地扯动了下嘴角。 车缓缓停下,熄火。 胡烈下车,没一句客气话,径直往里走。 “喂,是不是人啊?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孟霖降下车窗探出头叫道。 “她应该睡了。”胡烈清冷的声音,听在孟霖的耳朵里,却被品出了点其他味儿。 孟霖笑着摇了摇头,驱车离开。 胡烈放轻了手脚进到房里,灯都没开,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刚要去浴间洗澡,就听到床上发出的布料摩擦声。 “你回来了?”路晨星刚醒,嗓子软糯。 “嗯。”胡烈不自觉的温了些态度,关上了浴间门。 路晨星起床,穿上加绒睡衣下楼,到厨房里开了火,烧了一锅开水煮了一把面条。等她端着一小碗素面回到房里时,胡烈已经洗完,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擦着头发了。转过身看到路晨星把一碗面条放到桌子上,摆放上一双筷子时,胡烈盯着路晨星,全然是不解。 路晨星低着头嗫嚅了几分钟才说出一句“生日快乐。” 疑惑,恍然,最后竟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那种与以往不同的,单单是因为想笑而笑。 “网上的东西,别随便相信。” 路晨星抬起头就看到胡烈揶揄她的模样。 “啊?你不是今天生日?” 胡烈嘴角弧度更大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坐下来开吃。 路晨星这会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站在那就尴尬起来,借口去给他倒水赶紧跑了。 胡烈很快就解决了那碗长寿面,手压在胃部,长年浸泡在酒桌的胃现在倒是舒服了很多。 或许,把她永远养在身边,未尝不可。胡烈这样打算着,又笑了起来。 股票持续下滑让汉远举步维艰。就在何进利焦躁到几天没能好好合眼,旗下子公司竟然还传出了极其恶劣影响的丑闻,内部高层和女职员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致使女方怀孕后跳楼。 全城哗然,更是雪上加霜。 “都他妈给老子滚!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种节骨眼上还给老子找麻烦!”何进利的咆哮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震耳欲聋。 何进利近期已经瘦到脱形,出了这种事后,差点脑溢血。在家休息了半天,紧接着就给林林去了电话,约了下午见面。 林氏—— 林林对待现如今落魄不已的何进利并未表现出一点的怠慢,秘书礼貌的泡了一杯茶送了进来。 何进利却没什么心思品酌一二,甚至连些场面话都没过,直说了来意。 林林看似专注地听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等到何进利说完了汉远如今的处境,当然,这是经了何进利的口,美化乐观了许多,又说起了当年汉远和林启东之间的深厚交情,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会厚着脸皮求这个人情。 总之说穿了就是想要林氏出资帮他。何进利甚至自以为伤筋动骨的提出按照市价的百分之八十的价格算作林氏投入汉远的资本公积,占有汉远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林林听完了何进利看似丰满的承诺,只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身体向沙发后背倚去,就是没说好,或者不好。 何进利心里发毛。林氏算得上是他最后的一条路,如果拿不下,汉远就离死不远了,这次商谈,背水一战。原本来的时候,林林明明对他表现的很是尊重,张口闭口都是何叔,可现在不说话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何进利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前半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临了临了,竟然会被两个小辈的给攥在手里,捏圆搓扁。 恨,如何不恨。 “何总,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林林终于开口,这次却不再是“何叔”这样的称呼了。 何进利大惊,“什么?怎么会?” 林林哼笑道:“在商言商,何总既然是来谈生意谈合作的,那就撇开一些附加关系,我知道何总现在忙得很,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何进利看向林林的眼神利了三分,又因为上了年纪,目光混浊,显得毫无威慑。 “坦白说,现在汉远的状况,不用我讲,明眼人?瞎子都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你这会来跟我说什么投资,风险早就高过了底线,现在你就算是按照市价的百分之七十,六十的价格,都不一定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何总,你这不就是摆明了,来拉我入坑的吗?”林林看着颓然的何进利并没有留什么情面。 何进利被林林的一顿抢白,自觉老脸都无处搁置,胸口大起大伏,脸色是青红交加,说不出任何辩白的话。 好半天,何进利才能稍缓下情绪开口说:“那就按照林总你说的,按市价的百分之六十的价格……” 林林听了后还是没有作出即刻的反应,只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坐姿,交叠起双腿。 “你当初惹上胡氏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林氏和胡氏向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何总得容我好好衡量一下这之间的利弊关系,不如何总先回去,我们这边也要开会谈论一下。” “林总,直接亮出你的底牌就可以了。”何进利已经无力再多做纠缠,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解除公司现在的困境,哪怕是摆明了的生宰,他也只能咬牙忍受。 林林看着如同困兽一般的何进利,不急不缓地竖起右手的三个手指。 “我要这个数。” 何进利脸色大变。 “你疯了吗?!” 搬家那天胡烈特地空出一天来接。 路晨星压根就没想起还有搬家这件事,所以当胡烈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发懵。 胡烈看着她傻站在那,上前一步推了她一把。 “去啊。” 路晨星连连点头,听话地去收拾东西,却为难于那一整橱崭新的衣裙鞋帽,站在衣橱前好一会想怎么才能把这些全部带走。 胡烈在楼下等了她半个多小时,不见人下来,自己上楼来找,就看着路晨星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地叠着衣服。 “还没收拾好?”胡烈走过去问。 路晨星仰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胡烈,说:“太多了,我会尽快收拾好。” 胡烈看了看那满地的衣服,说:“别收拾了,这些都留在这。” 路晨星想想说好,又要把刚刚叠进行李箱的衣服重新挂上衣架放回衣橱,被胡烈拦住。 “放着,回头我让人来收拾。其他东西都收拾好了?” 路晨星点头指着房门口处。胡烈的视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老旧的牛仔包,洗的发白,软趴趴的放在那,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一团烂布。胡烈走过去捡起那只牛仔包,掂量两下不禁问她:“你里面放东西了?” “放了放了。”路晨星来不及阻拦,眼看着胡烈拉开牛仔包的拉链,翻出她的几件内衣裤和一张有着明显翻折痕迹的照片。 胡烈手里还拿着路晨星的贴身衣服,翻开那张旧照片。深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就又把路晨星的东西塞回了包里,拉好拉链,拿在手里问她,“其他没东西收了?” 路晨星红着脸摇头。 胡烈抓着牛仔包肩带的手倏地收紧。 “路晨星,你过来。”胡烈发话,路晨星不敢不听,挪着小步过去,胡烈猛地牵起她的手,紧紧包裹进自己的手心里,不留一丝缝隙。 “走吧。” 新居是一个复式小高层顶楼。视野开阔,夜景优美,交通也还算便捷。 路晨星趴在阳台上向下看,花园中还有几个正在奔跑的小孩子,绕着喷水池一圈又一圈地转,又很快跑出花园。 “怎么样,喜不喜欢?”胡烈走过去,揽上她的腰。 路晨星说喜欢。 “真喜欢就高兴点。过段时间有个摄影展,我带你去看看。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路晨星想说不要,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 就像之前说的,这样的生活,不好不坏,她没什么可抱怨的。而且现在相比以前,已经好过很多了。 胡烈的手机突然响起,路晨星自觉走开。胡烈听着手机里景园的保安跟他说,一位自称是胡太太的女人带着两个男人找来要硬闯,胡先生是否认识? 胡烈转过身往房里走,“没事,让她进。” “……好的胡先生。” 邓乔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胡烈低头冷笑,有些人永远都是学不乖的。 第20节 孙玫在何进利公司出事后,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每周五下午五点去s大接女儿回去过周末。等在门口恰巧遇到一起打牌的冯太太。 两人闲聊了片刻,冯太太突然凑近了,压着声说:“你可得看好了你们家老何哦,毕竟你还有个女儿要做打算。” 孙玫对于何进利在外面的花天酒地都是采取的听之任之的态度。从何进利发家伊始,身边的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没断过。她从一开始克制不住的愤怒,歇斯底里的争吵,无时无刻的猜忌,到最后,何进利开始有家不回,而自己也已经精神衰弱,再无力气去维护她残破的婚姻。所以,如今从冯太太口中听到这番话时,孙玫也只想囫囵过去。 却没想到冯太太还是很坚持的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我可不是来破坏你的夫妻感情的。这男的有钱了,就控制不住自己那些花花肠子,这道理,谁不懂。只不过,你虽然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但你也得想想你女儿还没成家,这万一家财都被搬出去了,以后可怎么好。我都看了新闻了,老何公司现在都那样了,我说话直,你也别放心里,指不定哪天怎么样了,能剩下那点钱最后要还被瓜分了,你们娘俩可怎么好?” 孙玫听出点不对了,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冯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孙玫翻了个白眼,“什么听到,我都亲眼看到的,我能跟你瞎说啊,城东那的景园别墅区,我上回去我堂姐家,就看到你们家老何从c区2栋出来的。哎呦,那小狐狸精,长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面相上就精。景园的房子哎,值多少,我的好姐姐,你自己算算……哎,你女儿出来了。” 孙玫抬头看到老远自己女儿小跑着向自己走来,突生恐慌。 “妈。单阿姨好。”何晴雨礼貌地叫人,单马尾,身上还背着双肩包,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冯太太笑的很开心,两手摸上了何晴雨的脸揉了揉。“小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就是太瘦了,再胖点才好。” 何晴雨腼腆地笑笑。 孙玫宠爱地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心事更重了。 “……妈?妈!”何晴雨声音拔高了些。 孙玫才算回过神。“怎么了?” “我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你这开车呢,又不是碰碰车,注意力要集中呀。”何晴雨忍不住要说自己妈两句。 孙玫讨饶一般连声说是。停在了红灯处。 “小雨。” “嗯?”何晴雨摘下耳机看着孙玫。 如果爸妈离婚,你会怎么样?这样的话,孙玫如何都问不出口。 “没什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给你买了芝士蛋糕,有没有想好怎么表示一下?” 何晴雨乐了:“哎呦,妈,你可真酸。我们俩谁跟谁啊,还用得着表示吗?” 孙玫叹着气笑着。 她的女儿,只要永远这么开心就可以了。 秦菲已经很久没见到何进利了,自从何进利公司开始出事,以前那些姐姐前妹妹后的朋友们,也都不联系她了,也好,她也没那个脸出去见人。只是闷在家里太久,实在难受。 精心化了个淡妆,秦菲决定开车出门透透气。 一路向西,去了她曾经做啤酒妹的地方,却又迟迟不肯下车。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闪着红色风光的店招,门口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动来动去的。偶然出来个醉鬼,推开门就听到里面嘈杂的音乐,和骂爹骂娘的声音。 “老子tm的干死她个……呕——”醉鬼站不稳,醉倒在一边的墙角里呕吐不止。身边却没有一个去搀扶的,孤零零的趴在地上,像只死狗。 这样的醉鬼,她见多了。那时候,为了多卖出去一瓶酒,她被多少这样的无赖搂在怀里揩油,有时候回去,胸脯上都会留下许多淤青,当然,与此成正比的还有她被塞得满满当当小费的内衣。 遇到何进利的时候,她也曾厌恶过自己的无能懦弱,可是后来,当她享受到了金钱,权利带给她的虚荣和享受后,她才发现,她已经离不开这样奢靡的生活,只要有何进利,她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被人戏耍侮辱,她的弟弟也可以不用再愁学费,可以过上他们以前所羡慕的富人生活。 这一切,诱人而残酷,致使她变得面目全非。 父母死前教给他们姐弟俩的礼义廉耻,早就被生活所抛弃。 但是现在,她在恐惧。 秦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剧烈的颤抖,好不容易抽出一根烟来,还怎么都点不开打火机的火。 烟圈在车内漂起的时候,秦菲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难道她又要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吗? 绝对不可以! 秦菲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猛地睁开眼。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和弟弟回到之前那样狼狈不堪的生活。 “咚咚”,车窗外有人敲击了两下。 秦菲警惕地透过车窗看到一个笑眯眯的陌生男子,她确定以及并不认识这个男人,所以并没有降下车窗。 陌生男子又敲了两下并示意她降下车窗。秦菲却还是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只在车里问:“什么事?” 岂料男子突然变脸,面目狰狞,从后面抽出一根棒球棍,奋力砸向了车窗,秦菲害怕得向副驾驶倒去。 第一下没能砸开,又一次抡起棒球棍去砸。秦菲哆嗦着手要去开车,却发现车头已经围了四五个男人挡住了去路。这下秦菲就只能失声尖叫,呼喊着救命,但是那站在门口的侍应生却好像聋了瞎了一般,甚至背过了身。 秦菲在车里尖叫着闪躲,还是被男子伸进来的手死死抓住了手腕拉到了车窗处,又一手揪住了秦菲的头发。 “识相的给老子开门!不然别怪老子把你从窗口拖出来!” 秦菲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脱落了,疼得连哭都来不及,只能一顿乱摸把车门打开。刚被拖下车,就被人一块胶带封住了嘴,被麻袋从头套到脚,拼命挣扎时还被不知谁的手压着头狠狠撞到了车门上。秦菲头脑发晕,软下身体被扛走。 秦菲感觉自己额头一股子热流缓缓渗透进了头发里,就是无力反抗。 ☆、第24章 完了 胡烈起了个大早,穿着睡袍站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听着手机。 “成了。”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了几分慵懒。 “谢了。”胡烈没什么诚意地说。 “嘁,谢字值几个钱?” “之前的那笔赌债一笔勾销。” “……”手机里沉默了会,爆出一句粗口。“艹。” 挂断电话,胡烈也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吹了会凉风,烟味散的差不多了,刚要进去,就看到路晨星穿着睡衣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洗漱。 厚绒的衣服把她撑得像只毛绒玩具,头发乱糟糟的,行动缓慢。 胡烈站在楼下看着她进了卫生间,大步跨上楼梯,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路晨星刷着牙,余光瞥见靠在门框那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胡烈,吓她得连嘴里的牙膏沫都给吞了进去。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言喻了,赶紧低头漱口,企图呕吐出来。 胡烈面部似乎抽搐了一下,右手捂住了嘴巴。 路晨星漱完口苦着脸看着胡烈,眼神里带了点控诉。 胡烈挑眉,潇洒地转身离开。 吃过早饭,路晨星帮着阿姨收拾着碗筷。 站在洗碗池边,阿姨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买早点回来的时候在门口,你猜我看到谁了?看到就那个住在景园,上次开车要撞我们的女的。” 路晨星在一边烧着开水,淡淡地“嗯”了一声,从橱子里取出一盒茶叶了点在玻璃杯中。 “我看她那样子有点不太好啊。”阿姨看出来路晨星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居委会大妈之心。 “额头上那么大一块血痂,脸都白得跟墙面似的。走路也是跨着的。就这么……”阿姨学了几步,有点夸张,“就这么走。” 路晨星听着阿姨的描述,眼神有点控制不住往客厅的方向漂,又觉得不可能,便不自主地皱眉说:“不要多管闲事,真有事她也就报警了。” 阿姨撅了下嘴,“我才不会管她的闲事,就看到了跟你说说的。” 水烧开了,路晨星泡了一杯茶送了出去。 胡烈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报纸,电视上放着午间新闻。 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温暖舒适,胡烈的硬质短发在光照下,也显得柔软了几分。 放好茶杯,一股白色雾气蒸腾出来,带上了茶叶的清香,胡烈放下报纸,抬眼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路晨星,问道:“在想什么?” 路晨星摇摇头,说:“高层的阳光比景园别墅那的好像更充足一点。” 胡烈难得的不深究,刚拿起茶杯,就被路晨星叮嘱道:“这会还烫,你喝的时候小心点。” 胡烈听了路晨星的话,又把杯子放回去了,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路晨星了然,坐了过去。发现桌上还有几张散乱的报纸,路晨星拿了两张来看。 “昨日下午,王洋被曝拥有多名情妇,其中一名甚至育有一子,而事件被曝则是因为分赃不均,其中两名情妇举报其私生子所得一笔巨额来源不清,此次事件正在调查中……” 路晨星看字速度很快,五分钟不到就浏览完了一页大篇幅的重大事件报道。 最近s市一直不太平,就连她这样不太出门的小市民都感觉到了,真是令人唏嘘。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起看报,胡烈看完一张就抽出来放到桌上,路晨星再拿过来看,整个气氛都很融洽。阿姨拖着地,抹了抹额头的汗,不时直起腰偷摸撇几眼电视,再继续忙。 胡烈拿起杯子喝茶时,茶水已经是温热的了,略甘苦的味道,品尝起来,真是恰好。 何进利刚得到王洋私生子的消息时,面如死灰。 这下完蛋了,真的完了。何进利跌坐在办公椅上,整个人都是离了魂一样。 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敲了无数遍了,何进利全部充耳不闻。 他需要冷静,他现在需要冷静。何进利的手抖得厉害,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拧开瓶盖时又不慎打翻,白色药片洒了一地。何进利这会脸色又呈现出猪肝色,肥胖的身躯艰难地蹲到地上,抓起一把药片数都没数,全部塞到了嘴里又因为没有水,无法全部生吞堵塞了不少在喉咙里,何进利痛苦地用手抠着嗓子喷出了不少。 何进利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差点窒息,这种鬼门关里走一遭的经历,他已经承受不住了,他要回家休息片刻缓缓他的精神。 孙玫曾经设想过很多何进利最后主动回来的场景,坏的设想就是何进利回来,就是为了离婚和她进行财产分割,好的设想就是他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当然,这种好的设想早就已经在她心里长眠地底,她甚至为它盖上了一抔黄土,所以当何进利枯槁着面容回来时,孙玫只冷冷地撇了一眼,连吃饭的速度都未有改变。 何进利也没指望他这个发妻会起身相迎,缓慢地往卧房里走,进门前问:“小雨怎么不在家?” 孙玫冷笑,“你还记得小雨今年上大几吗?你大概连她今年多少岁都不记得了。” 何进利张嘴想要辩驳,才发现,他真的不太记得请自己女儿到底是二十二岁还是二十三岁了。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孙玫抓着筷子握成拳的右手抖动得分外厉害。 冯太太虽然平时为人精明过头,但是有一句话是对的,她可以无所谓,但是她一定要为她的女儿做打算。 “林总,汉远的何总给您来电话了。” “汉远那边的电话可以不用再接进来了。” “好的。” 林林坐在办公桌前喝着咖啡查看着上个月的业绩报告,手机响起来,飘过去一眼,来电显示是最近他一直烦不胜烦的“妈”。 挂断后没多久又来了。 林林无奈接听电话,还没开口,那头就责怪起来:“怎么回事这么久才接电话,刚刚怎么还挂电话?” 林林抿了下嘴,呼了一口气。 “什么事,我正在忙。” 第21节 “你这会都多晚了还忙,吃饭了吗?” “吃过了。”林林随口扯谎。 “吃的什么?” “公司的工作餐。”谎话说多了,也就信手拈来了。 “是吗?你可别骗我,你这胃不好,一定要按时吃饭。” 林林用力闭上眼再睁开。“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这样了。” “哎哎——你急什么?”手机那头忙不及地说:“你大姐吵着闹着要回国,我跟你爸拦不住,她机票都买了,这周四,就十七号,你记得去机场接下,她都离开s市好几年了,人生地不熟的……” 林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回来做什么?” “她,她这不是刚离婚没多久,说心情不好,想出去转转,散散心吗?” 林林听着这根本不靠谱的理由,眉头深皱:“她还需要散心?妈,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手机那头的人不满意了:“什么话,什么叫骗你骗我的,你大姐离婚了也是很难过的,你这当弟弟的,怎么回事,真是的……” 絮絮叨叨的话跟念咒一般,林林掐断了电话,烦不胜烦。 不过就是再不愿意,当纽约飞往s市的飞机准时抵达时,林林也得坐在车里侯着他们大小姐的大驾。 然而,林林也在意料之中的没有接到机。 大小姐不见了。 林林根本不会担心他那个任性纨绔的姐姐出什么意外,对于这种情况,林林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但是按照一般流程来讲,他还是得联系她,否则,那远在纽约的邵燕女士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林林准备挂电话时,接通了。 一阵嬉笑吵闹的声音。 “hello?” “你在哪?” “wait!wait……”又是一阵男女混合的笑声,分外,不合林林正经过头的观念。 “我在外面,跟朋友玩呢,怎么了弟弟?” 林林很不喜欢被称呼为“弟弟”,脸色稍显不愉。 “朋友?你确定?” “当然。” “你知道我在机场外等你吗?” “哦,我以为你忙着公司不会来接我呢。” “我前一天就已经跟你说过了。” “有吗?可能有时差,你发给我的时候,我正在睡觉。” 林林“呵呵”一笑,“我打给你的时候,美国时间下午五点。” “……我习惯午睡。” 这样不成样子的理由,她也能编的出口。 “我只说一次,你听好,我不管你在外面是找的朋友还是‘炮,友’,今晚12点之前,如果你不回来,我立马派人去抓你,但愿那时候,你身上还能有那么一丝半缕不至于太丢脸。” “你!” “林采,你试试。” ☆、第25章 搭讪 胡烈刚出公司,正准备开车离去,突然一辆宝蓝色雷克萨斯冲了出来横在了他的车前,胡烈就那么瞬间的反应,大力拉紧了刹车。 “嗞——”两辆车同时刹车的声音仿佛两柄尖叉骚刮着耳膜,让人头皮发麻。 就差那么几公分,胡氏大楼门口要变成一个车祸现场了。公司保安看情况慌忙跑来。 “胡总,您没事吧?” 胡烈也是受到惊吓,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静。降下车窗探出头。 “找死换个地方。” “我让你换个地方找死,你还真听话,换到酒吧来醉死。”胡烈实在是看不下去孟霖跟娘们似的罗里吧嗦的给他倒苦水,酒过三巡,说话更是哀怨,“就冲你这逼得人姑娘宁愿逃回去被父母包办婚姻也要摆脱你的架势,走一个。” 酒杯相碰,声音清脆。 “我说你可真不讲义气,我喝酒你喝水?” “得有人开车,我还不想进去。”胡烈说。 孟霖这会顾不上跟胡烈斗嘴,只一心为自己感觉到悲哀。 “不就是个女人吗?谁还真稀罕她。”孟霖抖着手指着舞池里的各色女人,赌气说:“老子可是有整片森林的,那棵歪脖子树,不要也罢,脾气那么差,动不动就打我,我上回给她打的锁骨上都留了疤,还没跟她算账呢,她怎么就要嫁人了,那么狠心……”这种祥林嫂式的絮絮叨叨,已经烦了胡烈一晚上了。 忽然一股淡而鲜明的花香型香水味从胡烈身侧钻进两人的鼻息之中,胡烈转动视线看向趴在吧台上的孟霖,孟霖则抬起头,迷蒙着眼,跳过胡烈,看向了这会儿胡烈身旁那个坐下来的女人。 一身黑色包身裙,包裹得身材凹凸有致,顶着浓艳的妆容,却也是个标准的时尚美女。 “这位先生很特别呀,在酒吧不喝酒,反倒喝水,难道这水能比酒更有味道?我倒是很有兴趣想尝试尝试。” 这样明显的话意,胡烈却动作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就像是没听见。 林采神色闪了闪,举起手中酒杯笑得更加娇艳,“先生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一回生二回熟,不如交个朋友?”林采视线落在了趴在吧台,头发微卷的孟霖身上。孟霖没胡烈那么高冷,就算再多情绪,也还愿意抬头看一眼前来搭讪的这位美女。 孟霖长得漂亮,醉红着脸的时候更有种说不出的迷人样子,看得林采有那么些恍神。 孟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林采,笑得人畜无害,“美女,你这下巴的假体稍微移位了点,往左侧偏了半公分,哪位无良医师给你主的刀?下次可不能再去了。” 林采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下巴,脸上还勉强维持着笑容。 “这位帅哥可真会开玩笑。” “我这个人呢,没啥优点,就是乐于助人。”孟霖又左右观察,一本正经地说:“你这鼻子稍微假的明显了,玻尿酸注射的位置不对。这欧式双眼皮,啧啧,脱了妆就不能看了。要不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个整容医师?” 酒后吐真言,实话却伤人。孟霖依然喋喋不休地指认着林采脸上的缺点却忽略了林采的脸色也越发的深沉,再加上入眼便是胡烈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林采从来都是天之骄女,谁敢这么羞辱她的?握紧的拳头,关节微微泛白。抬手,酒不偏不倚的朝着孟霖和胡烈的方向泼过去。胡烈反应迅速,偏头躲了过去,孟霖却被浇了满头都是。 孟霖一头蓬松的卷发耷拉下来几缕,颇有一副落水狗的模样,酒醒了两分,眼神却冷了三分。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红酒,甩掉。 “我的家教不允许我对女士动手。你很幸运。” 林采还要再拿吧台上另外半杯酒泼上去,被胡烈的左手压住酒杯。 “小姐,你再闹的话,我只能让人把你‘请’出去了。”胡烈淡淡地发出警告。 “呵。”林采讥笑,“据我所知这里的老板叫傅招,长得可不是你这样的。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 “想试试我是不是说话算话?” 林采虽然跋扈,却也能从胡烈笃定而阴沉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不是在说假话。林采瞪着眼,怒目而视,不肯就此离去,撂下狠话,“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哎哎哎!好了好了,这,这不是胡叔吗,真巧真巧……”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帅小伙拉住林采的手臂往回扯,“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胡烈对这个半道杀出来打圆场的青年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自己也懒得惹事,只说,“滚吧。” 林采还要再说什么,就已经被小伙带进了舞池的人群里,直到攒动的人头摇晃着使她彻底看不到吧台那边的情况了,才算死了心。 看着林采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孟霖忍不住问道:“拒绝了这么一位美女我真是替你可惜了。” 胡烈冷撇了他一眼,拿了车钥匙就走。 “哎!怎么着了,你等等我……”孟霖忙带了外套跟出去。 路晨星其实很怕胡烈喝酒。每次喝多了酒,他都会跟吃了什么药一样特别能折腾。所以在胡烈上床后,她不免要偷偷往床边上挪一点。胡烈哪能看不到她的这点小把戏,一手把她捞进怀里,接着就是好一阵热吻。 路晨星被吻的晕乎乎的,却没尝到一点酒气。 “你上次不是说开车最好别喝酒吗?你看,你的话我也都在记着。” 路晨星软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心里头好像有一方塌陷,让她惊慌。 路晨星抬头看着胡烈,好半天才问:“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话怪怪的。” 胡烈闻言,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你得学着时不时跟女人撒个娇,激发一下她们潜在的母性,那么你就可以得到很多你想得到的东西,这就好比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这就是孟霖今晚教给他的“撩妹神技”,据说是百试不厌。 怎么到他这,不仅没激发出路晨星的母性光辉,反而让自己跟大龄智障一样。胡烈恨恨地闷在路晨星胸口咬了一口,心想,不哭,他也照样有奶喝。就不该信孟霖那个王八蛋的鬼话。 “疼。”路晨星受不住胡烈的力道小声叫了一下。 “嗯,我轻点。” 凌晨两点三刻。 秦菲惊醒,从床上坐起身后,浑身颤抖,整个人还陷在刚刚那场噩梦之中不能自拔。 明晃晃的室内灯照得整个房间透亮,可秦菲还是觉得不够,手忙脚乱地下床,将卫生间的灯也打开,赤脚踏进卫生间,躬下身,打开水龙头,双手接过一些凉水泼到自己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再站直,镜面中一张憔悴的脸,这还是她自己吗? 连日的噩梦几乎让她精神崩溃,抬手拨开一点额前的刘海,那块丑陋的疤是她用再多的祛疤药膏都无法淡化,再多的粉底粉液都不能完全遮盖的耻辱。 就像烙印进她生命里永远不可能磨灭的肮脏。 冰凉的地面通过她的脚掌,凉透了她的躯体。秦菲呆看了很久,才挪动了一点位置,慢慢,从卫生间又了走出来。 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指示灯绿着。 秦菲心力交瘁,惶恐不安地过了这么半个月,不见任何动静,她就像被悬挂在悬崖边,随时准备坠落深渊。 但是现在,她别无所靠,她需要一个人开给她些许安抚,哪怕是只言片语。所以她顾不得其他,拨通了何进利的手机号码。 每一声的“嘟”,都让她急切和心虚,幸而也不过是四声。 “喂!老何!”秦菲急不可耐,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静默了半分钟,才听到一个刻薄而尖细的声音,刺痛着秦菲的耳膜。 “看来你是学不乖了,还敢给何进利打电话?” 第22节 秦菲浑身血液似乎都在倒流,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将手机扔到了墙角里,那惊惧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手机里钻出一只追魂索命的恶鬼。 她尤为深刻地记得何太在一盏橘黄色电灯下,身材臃肿,表情阴森,坐在一张椅子上,俯视着残破的她,张开已经开始干瘪的双唇,对她说的话。“你只要安分地离开,今天的事,谁都不会说出去,否则,我不介意让全国的人都欣赏欣赏你的身体。到时候,你可就再无立足之地。” 但是就在刚才,她竟然一时冲昏了头脑,再次招惹了那个可怕的女人! “嘟——嘟——嘟——”手机并没有被摔坏,连声的忙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突兀。 秦菲靠着墙壁,慢慢地瘫坐到地上,面无血色。 她该怎么办?她和她弟弟到底该怎么办?再次回到之前那样潦倒窘困的生活吗?每日为了赚小费被肆意揩油的生活吗?受不尽的白眼,吃不完的苦楚吗?她不要!绝对不要! 秦菲梗起脖子,表情扭曲,眼中带狠,环视整个房间,终于在衣橱的抽屉上停住了视线,再挪不开。 如果同样是生不如死,那么不如——赌一把。 ☆、第26章 慈善晚宴 所谓慈善,就是一群有钱人从自己身上厚实的皮下脂肪抹一把溢出皮肤表面的油汗,甩甩手却要告诉所有人他们减肥辛苦成效显著。胡烈从来不参加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宴会,邓乔雪却尤为热衷。 外头对于胡烈夫妻的关系一直是猜测纷纷,却总不见胡烈夫妇有过回应,今天竟然破天荒见到胡烈陪同邓乔雪出席慈善晚宴,这就使得几个月前的那宗丑闻事件更加扑朔迷离了。 刚一进门,胡氏夫妇就成了全场焦点。邓乔雪小鸟依人地挽着胡烈的手臂,笑靥如花,优雅的和投来或惊讶,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的人对视,不时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邓乔雪心情很好,身体更是软向胡烈,她料定了胡烈不会推开她。 这种场合里的男人有个像传染一样的通病,那就是把自己喂得脑满肠肥,这样也就直接导致了他们肥大的啤酒肚总有种要冲破西服外套的架势,头皮毛囊被油脂堵塞,过早的成为了“不毛之地”。而像胡烈这样,有着时装杂志男模的长相身材的有钱人,还是特别有钱的男人,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简直是遭人觊觎引人犯罪的“元凶”。 只是奈何他身边那只“笑面雌虎”,看似随意大方,实则是眼中淬毒,不好轻易招惹。所以在场的名媛淑女就是再大的胆量和兴趣也只能作罢。 不过事事都有例外——林采从胡氏夫妇进门的时候,目光就没从胡烈身上移开过。 这个男人,浑身有股子桀骜不驯的野性,她很有兴趣。想不到回趟国,还能找到这么个极品,林采不得不感慨人生处处有惊喜。 “喂,我说,你可别再去招惹那个男的。”飞机上认识没多久的一个小开暗自提醒。 “好资源就应该分享。”林采跟小开碰杯后,将酒杯里最后的一口红酒喝尽,风情万种的模样,“他到底是谁?”。 小开回答:“本市十大杰出企业家之一胡烈。不过他和他那个老婆,据说都不是善茬,你别去自找麻烦。”小开本着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念头,善意劝导。 林采笑道:“这么巧,我也不是什么善茬,正好去会会。”说着将空酒杯塞到小开手里,直接往胡烈的方向走去,摇曳生姿。 逢场作戏是胡烈的拿手好戏,但是陪邓乔雪演完一整场出瞒天过海的戏码,他还没那么乐善好施。所以早早推门独自站去阳台吹风,秋风凛冽,胡烈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端着高脚酒杯,身影挺拔,有种说不出的倨傲,要命的吸引力。 “叮——”突来的酒杯碰撞声,引得胡烈把视线从远方的夜景中转回到自己手中的酒杯。 “胡先生这么好雅兴,独自享受这里的夜景和夜风?”林采举杯笑问。 胡烈侧目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这位美女,妆容精致,衣着清凉,金色贴身晚礼长裙,深v露背,露出的两颗半球,形状圆润挺立,夜风不时吹起,美女胸间风光无限,大有呼之欲出的感觉。 胡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女人有过什么交集。 “胡先生,这里风太大,不如换个地方聊聊?”说话间林采已经向前两步,身体距离胡烈的手臂只剩一步之遥。说话间的温热气息如数抚上胡烈的耳侧。 胡烈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果不其然,阳台大门突被推开,发出的巨大声响也引来了不少好事者挤到门口张望。 邓乔雪背对众人的脸色可算得上是难看至极,林采也是吓了一跳,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冷静,“啧啧”两声,小声和胡烈说道:“胡太脾气这么火爆,难道是更年期提前?胡先生真是辛苦。” 胡烈并不答话,甚至动作姿势都没什么改变,邓乔雪小步走过去,再次挽上胡烈的手臂,娇嗔道:“好啦,一个人站这里不无聊啊,这位美女是?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邓乔雪笑眯眯地仔细打量身前的林采,又拔高了声说:“这又是哪位老板藏的娇啊,真是尤物啊,可得看好了。” 林采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学毕业就直飞美国,活的比邓乔雪更西方的彻底。钓凯子,睡男人,就邓乔雪这样护食紧张的样子,也只会激发出她对胡烈更大的兴趣。 所有好东西都值得去抢,包括男人。 是以,林采毫无邓乔雪所想的羞愤和尴尬,反而落落大方留下一句,“我相信,你是个挑嘴的男人。”就趾高气扬地离去了。 留下依旧不为所动的胡烈和几乎咬碎满口牙的邓乔雪。好事者摸着鼻子缩回他们的目光,这场慈善晚宴又再次回归了主题。 邓乔雪原以为今天这场晚宴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一个顺坡下的台阶,两个人可以借此机会不计前嫌,从头开始。不过当胡烈指使着司机七拐八拐一直绕出市区开向偏僻郊区后,邓乔雪就已经猜出了胡烈大概的意图。 “停车。”胡烈忽然发声。车刚停稳,胡烈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邓乔雪阻拦不及,也连忙下车去追。 “胡烈,胡烈!”邓乔雪伸出手去拉扯胡烈却怎么都拉不住。只能快步跑到胡烈跟前阻挡他的路。 “胡烈,你要去哪里?”邓乔雪站在草丛中,露在外头的小腿被茂密的硬质野草刮的疼痛不已。 “这么晚了,跟我回家。” “家?”胡烈把邓乔雪的话当成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说过了。演戏而已,别太入戏。”胡烈隐藏在黑夜中的面容,少了分嘲讽的意味却多了几分阴森。 邓乔雪心脏突地紧缩,小腿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胡烈穿过邓乔雪退让开的路,头也不曾回过。 邓乔雪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疯了,走回车边大力甩上车门,一坐进车里,眼里就模糊了一片。 “太太……”司机惊愕地看向后视镜里掩面哭泣的邓乔雪,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看什么看!开车!他要下车,就让他自己走好了,滚的越远越好!”邓乔雪怒吼。 司机一脚油门就给开远了。 等到这趟车再绕回来的时候,胡烈早就不见了人影。 林采此刻由心底里渗出来的强烈征服感最大化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在情场上,总是无往不利。 原以为胡烈对她表现出的冷漠会让他多坚持一段时间,想不到刚出宴会没多久,就摸出了她暗中塞进他西服口袋里的名片给她打了电话,三十七分零四秒。 不过想想林采又觉得这是合理的,就算胡烈不为她的美貌所倾倒,那林氏集团大小姐的名头也一定能让他甘愿为她驱使。 金钱,美貌,她都有,天之骄女无非就是说她了。哪有男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车内温度适宜,弥漫着香奈儿5号暧昧不明的味道。 “胡先生不说点什么吗?”林采红艳的嘴唇上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声音性感撩人,如她本人。 等不到回应的林采侧过脸看向胡烈,胡烈微微眯了一下眼,似笑非笑。 林采转回头,方向盘一个打转,拐向了另一条路。 “胡先生不会是现在才想到做柳下惠吧?”林采觉得好笑,既然上了她的车,那么现在又作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林采视线暗暗下移。 “喂。” 林采转头,胡烈正在接电话。 “好,不会。嗯……嗯。” 不过寥寥几个字,语气平和,脸色也无明显变化,但是那眼神中的宠甚至是溢出了眼角。忽然迎面而来的汽车探照灯,强光扫过慵懒坐在副驾驶上的胡烈,竟然会有了那么一瞬的暖意。 挂断电话后的胡烈把手机又放回了西裤口袋,指着前面一个公交站台,“停车。” 或许刚刚林采还会有放胡烈下车的想法,甚至有可能会选择直接把胡烈半道扔下。 但是……林采经过那个公交站台的时候,速度表的指针已经直接跨过了60直奔80。 “要是喝酒了,还是不开车的安全。”胡烈这会又回想起路晨星刚刚在电话里和她说的话,虽然他早已经牢记于心。胡烈右臂撑在车窗,手心掩着嘴唇,由心底发出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车最后停在了一处高档小区楼下,路灯昏暗,楼里住户已经多数黑灯瞎火了,只留下安全通道的莹莹绿光。 胡烈刚要下车,就被林采一个翻身跨坐到了身上,笑得艳丽。白皙纤细的双手隔着衣服游走在胡烈肌肉紧实的胸膛上。 胡烈依旧冷着脸,右臂搁在车窗上撑着头,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为所动的样子。 林采动手扯开胡烈的黑色领带,见胡烈仍旧面色不改,于是勾起一抹妖冶的笑,眼中媚色更深。 当林采解到胡烈衬衫第三颗纽扣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林采笑看着这会把她压倒身下的男人,双手已经被胡烈的一只手握住腕部,控制在了头顶,动弹不得。 ☆、第27章 怀孕 胡烈眼神微闪,讥诮地看着身下因为纠缠扭动而几乎半裸的林采,右手摸到林采身下。 林采眼神越发迷离,突然睁大眼,来不及惊呼,就见胡烈抽出了手,举到眼前,后又将手擦到了林采袒露的胸上,甚至用她的礼服布料挨个抹干净了手指。 林采脸上的潮红瞬间褪的一干二净。整个人僵着躺在车座里,一时断了反应。胡烈嗤笑,神色极具侮辱性。掰开林采勾缠的双腿,胡烈下车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点了一根烟,扬长而去。 林采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像今天这样的羞辱,恼恨地无以复加,双手握拳,拼尽全力砸到方向盘上,一阵尖锐巨大的车鸣声,生生撕破了深夜的宁静气氛,不少住户的灯都重新点亮起来,伴随着一两声小孩子惊醒的哭叫和大人的叫骂。 胡烈原本是不想弄醒熟睡的路晨星的,都怪路晨星揉捏在手里的手感实在太好,不免摸得自己心猿意马。 啧啧,还是自己女人好,哪哪都软乎乎的。胡烈脑满脑子就只有四个字,温香软玉。 路晨星不堪其扰,终于从熟睡中迷迷糊糊醒来,胡烈已经长驱直入。 “困……”路晨星小声抱怨。 “马上好,马上就好。”胡烈随口扯淡。 早上起来路晨星眼眶还有些红,胡烈胡乱亲了两口就去了公司。 林氏集团大楼巍峨耸立。 肃静的公司气氛,被一阵不急不缓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扰乱。 嗒,嗒,嗒。 林林在办公室里闭着门都能听到。 推开门,林采扭着腰摆着臀,要多妩媚有多妩媚地走了进来。 林林看着林采那张越来越精致的美人脸,面无表情。 “嗨,我亲爱的弟弟。”林采自顾自坐到了沙发上,交叠起裹着黑丝的匀称双腿。 “你不开口,我那晚估计也认不出你。”林林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不过就是做了点微调整,至于吗?”话语间,林采右手食指虚撑着下巴扬起脸,“怎么样,是不是更美了?” “妈已经不止一次在电话里说看着你的脸,总觉得不像自己生的了。”林林说。 林采“嘁”了声,对着林林翻了个白眼。 “你这样做鬼脸,不怕脸抽得僵住?”林林问。 “乌鸦嘴!”林采又翻了个白眼。 第23节 “你回来的正好,下午要开绿林收购准备工作会议,你一起来。” “我才刚回来,就要开会啊。” “准确来讲,你已经回来快一周了。”林林工作起来实在不近人情。林采深叹一口气,感慨着自己太过命苦。 “哎,问你个事。”林采突然一改刚才散漫的样子,认真严肃地问:“你知道胡烈吗?”自从上次被羞辱,半裸地扔在车里,林采就没有停过对胡烈的调查。但是,收到手的消息,无非还是他的发家史,和在外界的优质企业家的形象。可这些对于林采来讲多是次要的。消息里说,胡烈和胡太是少有的恩爱夫妻,业内有名的模范夫妻,花边新闻甚少。林采当场就笑喷了,恩爱?模范?国内的狗仔真是不够敬业的。 林林眉头皱的更深,“胡氏的胡烈?林采,我警告你,他可不是个你能玩的,你要是跟他牵扯不清,我现在就把你打包送回爸妈那。” 林采嫌弃地看着林林,“瞧你那如临大敌的样,我可是你亲姐!哎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跟爸一个德性。” 林林信他这个风流成性的姐姐吗?当然不。 “绿林这个品牌还是有他一定的品牌知名度,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的确是一块不小的肥肉。去年一整年,他们在市场所占份额相比前几年是有明显下滑,但是……” ashow going wit’go curtain’sfinallyclosing ashow rtaining…… “谁的手机?”林林拧眉脸上表情风雨欲来。“开会的时候手机全部关机这种低级错误也要我提醒吗?” 参与会议的人头皮一阵发麻,寻着铃声望过去。 林采抿着嘴,面无愧色,拿着手机就往会议室外走。 “喂,哎……”关上门的前一刻,林采已经接听了电话。 这个会开得百无聊赖,会议椅上跟长了刺一样让她不能安稳坐着,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电话,简直就是天降救星,岂有不乘机跑路之理?哪怕打来的电话只是几个并不相熟的人喊她出去嗨,都足以让她脱离苦海。 而林采出去之后,林林的脸色已经沉的快和桌上的黑色文件夹一个色系了。 “继续。”林林冷声,在场的人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开会。 会议就在这种低气压中进行,结束后,林林刚把手机重新开机,就有电话忙不迭的进来了。 他皱着眉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犹豫了一会,才按下了接通键。 “林林啊,林采不接电话,哎呦,我都要急死了。她在不在你身边?”邵燕女士声音急切。 林林忍了又忍,“不在。” “怎么能不在呢?她没去公司吗?” “妈。”林林对于邵燕女士对女儿毫无原则的偏疼实在无语。“她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再说了,她回国不过是避避风头,你以为她真会老实待在公司帮我的忙?我只求她少惹是生非,这样就够我去庙里上柱高香了。” 邵燕不满道,“怎么能这么说你姐……” 林林当即掐断了通话,再来电话,一律挂断。 何进利从来没想到过会在公司里看到秦菲,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惊喜,而是惊吓和震怒。 何进利反手关上门,厉声道:“你怎么来公司了?谁让你来的!” 秦菲被何进利的呵斥得缩起肩膀,似乎很是害怕,看向何进利时,眼睛也是肿着的。 “老何,我……”秦菲欲言又止。 何进利不耐烦地催促:“你赶紧给我走,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这会忙,没工夫理会你那些破事。” “可是老何,我不是为了别的。”秦菲站起身,走到何进利身边,换上了平底鞋的她,比何进利略微矮了几公分,牵起何进利的手,捂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让他感受着她小腹因为呼吸带动牵扯而在均匀地起伏。 何进利不明所以地看向秦菲憔悴的脸。“到底怎么了?” “老何,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什么?!”何进利瞪大了自己一直眯着的双眼,惊叫的音量大到秦菲有点摸不透他这会是惊喜还是惊吓。 秦菲刚要张口说什么,何进利又突然沉声问道:“多久了?” 秦菲抬头仔细探查着何进利的表情,不由得心理打起退堂鼓。“两个月了。” 何进利眼神犀利地打量着秦菲,怀疑多过了欣喜。 “下午跟我去医院,我陪你去做检查。” 秦菲僵硬地点头,面对何进利的多疑,她是心虚之中带了怨恨。她恨何进利,恨他竟然从来都没有为她留过后路,恨他对她从来都是轻视的,恨他到了如今的地步,还处处提防着她。 她这么些年到底还是只能靠自己! 何进利给自己在医院的朋友提前去了电话预约时间,下午三点的时候带着秦菲去了医院。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径自进了医生办公室,却发现秦菲并没有跟进来,折过身去找,就见秦菲停在那办公室门口,看着墙面上的那张巨大的公益广告出神,画面上清楚的印着受,精,卵成型的整个过程,那种从起初的诡异形状再到后来生出四肢,蜷缩在母体里的幼小的,粉红的胎儿,那么小小的可怜的无知的样子。 秦菲不由自主地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好半天才回过了神。 “进去了。”何进利说道,秦菲看了一眼何进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检查报告出来的很快。 “怀孕七周,从检查结果上看,目前一切正常。所以……”妇产科主任陈勤看向秦菲,又看向何进利,放下了检查报告。“老何,这孩子你是留还是不留?” 何进利一听怀孕周期,立马大喜过望。 “留留留!怎么不留?”何进利一时激动,躬下身,当着老友的面,狠狠亲了秦菲一口。 秦菲扭捏地推开他,娇嗔道:“哎呀。干什么呀,人老陈还看着呢。” 陈勤呵呵笑了,并不对此多见怪。 从医院出来,何进利小心扶着秦菲下楼,“注意台阶,等会我先送你回去。” 秦菲一转身握住何进利的手,表示不满,“什么啊,你不陪我回去吗?” 何进利陪笑,让秦菲上了车,等车开出了医院大门,才缓缓开口。 “菲菲,公司现在真的很忙,我一时半会顾及不上你,你先乖乖在家养胎,过两天,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平安生下孩子,往后的日子,我不会让你们娘俩吃苦,我保证。”何进利说这些话地时候,整个人都是平静的。秦菲侧着身体看着开着车的何进利,这时她才发现,何进利真的,在一夕之间就老去了。 才发现,原来何进利早就准备好了接受他逃避不了的破产。 才发现,他是真的在今天之前,没有为她做一丝一毫的打算。 呵,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28章 口味清淡 “云·印象”主题摄影展一共开放三天,胡烈头一天下午就带路晨星过去了,这天展览馆人比较多。路晨星也是第一次看这种艺术展,虽然兴趣并不太大,好在还能感觉些新奇。 胡烈和路晨星保持着以往的出门方式,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路晨星需要一边张望四周墙壁上的裱框照片,还需要一边留意好胡烈的身影。 偶尔驻足下来多看两眼,再去看时,胡烈竟然也刚巧正在一副巨幅照片前停下了脚步。 “这次摄影展的主题是云南,摄影师礼乔治非常喜欢国内的具有民族特色的风景和风土人情,所以在拍摄之中,有景,有人,有当地的生活态度,拍摄之中,摄影师将自己的所感所思注入到自己的作品之中,这才有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幅幅美妙的作品……”负责解说的是一位微胖的女人,眉眼之间从容而温和,路晨星不自主地顺着她的话语去感受眼前这幅照片——蓝天碧水,花衣的傣族少女眉开眼笑。 远离尘嚣,似乎什么都可以变得更简单纯粹了。 “喜欢吗?”胡烈不知何时走近了,站在她的背后问。 又要像上次那副油画吗?路晨星坚决地摇头,“我也不会欣赏,不过是看个新鲜。” 胡烈倒也不强求,路晨星先他两步走远后,他才跟上。 一圈看下来,路晨星感到尿急,转身停在一面空白墙前等着胡烈走过来。 “我去趟洗手间。”路晨星小声说。 胡烈挑眉,把手伸出去。 路晨星不明所以地看着胡烈的宽大掌心,再抬起头看向胡烈,眼睛睁得圆圆的。 “外套不用脱给我?”胡烈提醒。 路晨星用嘴型“o”了下,把厚呢风衣脱了下来,交到了胡烈手中,小跑进了洗手间。 林采觉得古语说得的确很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像现在,她千方百计地找人查胡烈的*,得到的不过都是废话,而她不过路过来看个摄影展,就能看到胡烈和——他藏密不透风的女人。 这不岂不是天助于她? 林采不笨,自然不会去打草惊蛇,只趁着胡烈背对着卫生间接起手机的空档闪进了洗手间。 一直等到路晨星上完厕所出来,站在洗手池边洗手,林采看向镜面中身边那个素颜的女人,眼神就没离开过。 或许是因为林采的太过明显的注意致使目力太强,路晨星缓缓抬起头看向镜子,两人视线相交,却见林采勾唇一笑,并没有因为被别人察觉而收回目光,反而又停留了几秒,才将视线挪开,开始专心涂起了口红。 路晨星被盯的心里发毛,眼神闪躲,甩了两下手上的水,连烘干都没有就跑出去了。 林采嗤笑,这么胆小如鼠,看来也不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林采比路晨星晚了一分钟才从洗手间出来,本以为他们已经走远,没想到映出眼睛的画面却让她咋舌——胡烈竟然体贴入微的给一个女人将压在衣领里的小撮头发勾了出来。 难得见到胡烈这样的男人,口味这么清淡的。林采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生出决心,这样的男人,不得到手,她的确不甘心。 “想吃什么?”胡烈开着车,头也不回地问,不等路晨星回答,手机就响了。 胡烈低头看了一眼,腾出手按下接听键,免提。 “老胡,江湖救急!”电话里头传来一阵咆哮。“你丫快点的!” 路晨星还没见过谁这么不客气的跟胡烈下命令,低头瞪眼看着来电显示上“念旧”两个大字,心想这人名字真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胡烈竟然没有生气,只是言简意赅地告诉电话那头的人,“没空。” “救场如救火,你是不是人啊,天天回家睡婆娘,有意思没意思?” “有意思。”胡烈面无表情地回击,“你觉得没意思,是因为你睡不到。” “谁,谁说的,老子夜夜做新郎……”电话那头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头又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哥,嫂子站在你后边。” 一阵静默。 “蓝……老胡我不跟你废话了,我在老房子这等你,我请你吃饭,火锅!” 电话挂的雷厉风行的,路晨星都来不及反应,胡烈已经转了方向盘。 第24节 城南聚安巷是整个s市,祖宅保存最完整的地方。路晨星回想以前上学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还是夏季,高低不平的墙头里总是探出许多桑树枝,上面也总是挂满了黑紫的桑葚。 这会深秋了,又是夜里,只能看到一团团黑影攒簇在墙头。 车停在了巷子最深处的地方。门口只有一盏微亮的搪瓷灯,锈迹斑斑,站在铁皮门外还能听到屋里面的说话声。 胡烈用力拍了两下门,在这条老巷子里一清二楚,甚至能都听到谁家的狗警惕地叫了几声。 没等多久,门就“嗞呀”一声开了。 “烈哥!”开门的是个染了一头白毛的男子,皮肤黢黑的,脸上堆满了笑。 胡烈大步跨进门槛里,再转身招手让路晨星过来。 路晨星就在白毛的注视下,匆忙跑到胡烈身边。 胡烈一脚踢到白毛腿上,“好看吗?” 白毛回过神,嘿嘿地笑,直说好看,等再看到胡烈快和夜融为一体的脸色,赶紧识相地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溜烟地跑了。 路晨星跟在胡烈身后,刚进屋就看到屋里坐着三个人,站着三个人。刚才开门的白毛就是其中一个站着的,这会还在傻笑。 “麻痹的,等死老子了。” 路晨星发誓,她就没见过衣着品味这么特立独行的男人,脚上一双黑色人字拖,花色沙滩裤,黑背心,外面套了一个绿色军大衣,蹲在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只剩三分之一长度的烟,剃着板寸头,却长着一张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脸。 这样的反差,实在让路晨星一时接受不能。 那蹲着的男人偏头看着站在胡烈身后的路晨星,用烟头指了一下,“你婆娘啊?今天怎么舍得带出来了?藏的跟你二弟一样严实。” 路晨星终于知道,这世界上,永远只有更流氓的,没有最流氓的。遂缩着身体往胡烈背后躲去。 胡烈移动了一小步,将路晨星整个人掩到自己身后,问:“上次欠的赌债还还不还?” “嘿,你奶奶的。老子上次让着你的!来来来!摆桌!”李念旧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屁股坐上去招呼着身边的人搬桌子搬椅子。“毛子去柜子里把麻将拿出来。今天老子不让这孙子输的裤衩都不剩,老子就不姓李!” 胡烈趁着那几个人忙东忙西,护着路晨星往里屋走。 “你就坐这里看看电视。”胡烈说着,又看了看屋里开了灯都有些昏暗的光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塞给她。“自己下个游戏玩,有事叫我。” “快点啊,我特么都准备好了,婆婆妈妈的。”外面李念旧不耐烦地催促。 路晨星点头,胡烈出去后就听到一阵搓牌声,哗哩哗啦的。路晨星手里握着胡烈的手机,坐在一张木凳上,环视四周,这屋里的摆设还真是古色古香,跟电视剧里那民国宅院似的。 不等路晨星再仔细看,门帘被掀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毛衣牛仔裤的女孩子,一手端着一碗盖着蔬菜的米饭,一手拎着一篮橘子。两个人刚对上眼,就互相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是胡烈带来的吧,刚才听胡烈说你没吃晚饭,我就给你带了碗饭菜,你尝尝。”女孩子个头小小,身量纤细,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 路晨星忙站起身接过碗筷。“麻烦你了。” “不麻烦,没特地弄,你也别嫌弃。不过都是新炒的菜,不是吃剩的,你放心。”女孩子坦然地说。 路晨星直摇头。“不会,谢谢你。” 女孩子把那篮橘子放到桌上,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路晨星旁边,笑说:“我叫嘉蓝,是李念旧的女朋友,你呢?” 路晨星囫囵吞下一口饭,差点噎住。嘉蓝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饿了吧?别急。” “我叫路晨星。”路晨星有些窘迫的用手背擦了擦嘴,慌里慌张地自报姓名。 “你先吃饭,我给你倒杯水。”嘉蓝起身出去了。 面对嘉蓝的热情,路晨星显得局促而手足无措。 “呐。”没多久嘉蓝就回来了,把水杯递到路晨星身前。 “谢谢。”路晨星笑着道谢。 两个女孩之间还没熟络到无话不谈,所以,路晨星闷头吃饭,嘉蓝剥桔子,有那么十几分钟屋里都是寂静无声的,这就导致外屋的麻将相碰的声音异常清晰了。 “吃”、“碰”、“摸牌”、“杠”……此起彼伏的声音。 “唉妈的!”李念旧的叫骂声又一次响起。“老胡你怎么这么快胡了?日!” 路晨星能看得出来,这位叫嘉蓝的女孩子,表情是在极度忍耐。 ☆、第29章 报应 “他嘴里没脏话不出口的,你别介意。” 路晨星放下吃干净的饭碗,接过嘉蓝拿给她的面巾纸擦了擦嘴。 “谢谢。” 嘉蓝微微一笑,“你太客气啦,说这么多谢谢,我都不好意思了。” 路晨星手里攥着用过的面巾纸就要收拾碗筷,被嘉蓝拦住,“等会我扔池子里,有人一起洗。” 路晨星只好放下。 “吃橘子。”嘉蓝把篮子推到桌子中间。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路晨星想了想,“二十五吧。” “那你比我还小一岁呢。”嘉蓝感慨,“胡烈都三十五了,我还以为你会比我年纪大的。” “我可能显老吧。”路晨星尴尬地笑笑。 嘉蓝歪头看了看,“不显老啊,屋外的才是老头子,我们年轻着呢。” “啊——嚏。”李念旧重重打了个喷嚏。“妈的,谁骂老子。” 两个女孩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气氛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胡烈听着里屋传来的声音,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十三幺。”胡烈一摊牌,轻松无比的样子,看在输了一晚上的李念旧眼里真是欠揍万分。 “妈的!艹,再来!” 等到牌桌散场,吃了宵夜,从老屋里出来,李念旧今晚上又欠了胡烈一笔数额不小的赌债,郁闷的连客都不送了。 车慢慢驶向市区,过了零点,街头上灯火辉煌的多是娱乐场所和一些街边排挡。 路晨星吃的很撑,忍不住要降下车窗捂住嘴打嗝。 “你喜欢嘉蓝?”胡烈问。 “啊?啊。”路晨星转过头,夜风灌进车里,吹散路晨星漆黑柔顺的长发。“嘉蓝很开朗。” 胡烈升起车窗,“你要是喜欢,以后再带你来。” 路晨星看着胡烈冷峻的侧脸,表情并无变化,却好像是她产生的幻觉,竟然觉得胡烈此刻是温暖的。 路晨星转回视线,低下头,笑笑说:“不用。” 胡烈空出的右手揉乱了路晨星原本就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很好。” 简单三个字,说的肯定而有力,不容路晨星有一丝怀疑。 路晨星怔怔地看着他。 邓逢高中风住院了。 胡烈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沈长东倒台后牵扯出来的人和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把一棵原本根深蒂固的大树,连根拔起,得要多少的时间和精力?佘峰的确是个狠角色。胡烈想。 安排苏秘书准备了果篮鲜花,胡烈在邓逢高昏迷入院的第三天,带着鲜花和果篮过去探病。 外头只以为,胡烈对这丈人还是尽心的,一应的相关治疗费住院费全部由胡烈支付,邓逢高真是有个好女婿。 胡烈站在邓逢高病床旁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全无表情,也不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冷冰冰的样子,就连他名义上的丈母娘都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 胡烈在病房待了不过几分钟,就要走,却被叫住。 “胡烈,纵然你对我们有多少不满,老邓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能放下吗?”乔梅急切的声音从胡烈背后传来。 胡烈冷笑。 “邓太太似乎近年来比较健忘。邓家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么放的下?” “胡烈,”乔梅忽地站起身,“你要报复,我们两个老的,都受着,可是乔乔,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你不能这么对乔乔。你敢说,没有邓家你能有今天的地位?你也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你是忘恩负义之徒吧?” 胡烈转过身时,无赖一笑,“邓太太,我是流氓起家,本来就寡廉鲜耻。这话是谁说的,你没忘吧?小人得志,就是我这副嘴脸,没脸没皮的人,还会怕被人戳脊梁骨?” 乔梅煞白着脸,又重新跌坐回去。 “医药费不是买我的脸面,而是你们邓家的。” 病房门被推开了。 “妈。”邓乔雪叫了一声,视线却从进门就一直停在了胡烈身上。“稀客啊。” 夫妻二人间的对视,一个冷漠,一个愤恨,胡烈刚移动半步,邓乔雪嘴里的话就如脱了枪膛的子弹冲了出来,“这就要走?那biao子还真有勾男人本事,好活都是练出来的吧?” 胡烈一把将果篮砸向了邓乔雪的脸,被乔梅惊呼着伸手挡下,果篮被反拍出去,砸落在地,其中的一只红蛇果也滚到了胡烈的脚下。 邓乔雪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胡烈,你竟然还学会打女人了?”乔梅一想到之前自己女儿脸上的伤,虽然次次邓乔雪都以不小心摔倒了为理由,她也是有怀疑的,但是如今亲眼看到,才更为痛心疾首。“乔乔可是你的妻子!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胡烈周身都是阴鸷的气息,余光撇了下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邓逢高嘲讽,“这世上若真有报应,那你们一家还真是现世报。” 胡烈在与邓乔雪的这段长达八年的的婚姻中,争吵永无休止。夫妻关系里,怎么样用更恶毒刻薄的谩骂讽刺对方,成为他们唯一趋于同化的地方。 “你说什么?!”邓家母女异口同声。 “胡烈!你站住!谁准你走了!”邓乔雪在病房里的大呼小叫并不能阻挡住胡烈开门离开的脚步。身后邓乔雪追赶而来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惹来护士的不满,“女士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下安静。” 邓乔雪并未理会,直到胡烈停在电梯口时,邓乔雪终于一脚跨到胡烈面前拦下了他。 “胡烈你什么意思?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邓乔雪气势汹汹,涨红着脸。 “你爹地住院这些天来看的人都是什么人?”胡烈突然发问。 邓乔雪一时不能明白胡烈到底想说什么,只站在那,死死盯着胡烈。 胡烈也不在意,继而再问:“你有见到你爹地的老熟人吗?” 第25节 邓乔雪用力咬着下嘴唇,双手握拳,还是一言不发。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礼金你收了,事后我却不买他们那些人的账,你会怎么样?” 邓乔雪呼吸一滞,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你觉得我还会给你做这个脸面?胡——太——。” “胡烈,你别忘了,我能查到那个贱人一次,就能查到第二次!”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胡烈绕过邓乔雪站到电梯里,门却被邓乔雪按住。 “我说过,话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 胡烈不以为然。“邓乔雪,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式。你那个万能的爹地,垮台了,你回去问问你妈,沈长东那案子牵扯进去的人,有多少是你爹地的熟人。另外,”胡烈突然眼神凌厉地刮到她脸上,“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如果你再敢背后搞花样查她,我就有办法让邓逢高直接白布盖面,到时候你能收的,就只有帛金了。” 邓乔雪如遭电击一般猛地抽回了手,哆嗦着嘴唇,瞪着双眼,脸上毫无血色。胡烈冷漠绝情的样子,在慢慢关合的电梯门里消失。邓乔雪站不稳,向后倒退数步,后背贴到墙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何进利被带走那天,秦菲银,行卡里多出了一笔足够她和她的弟弟回老家安稳过活的钱。 秦菲手里捏着银,行卡思考了良久。 秦是收拾好行李站在楼下等着秦菲,面对离开这里的事,表现得很是积极。 秦菲慢慢地走下楼,却又忍不住要回头看。 何进利破产,名下所有所有资产被冻结,很快也会被拍卖抵债,而景园也同样被查封。 秦菲回忆起她和何进利搬进景园的第一天——“老何,你对我真好!”秦菲犹记得自己哭花了妆,死死抱着何进利的脖子不肯撒手。 何进利笑她哄她。 那瞬间,秦菲确定自己是爱他的,就为了他能给她一个家。 可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何进利入狱前一天晚上给她打了电话。就为了告诉他,他可能没办法看着儿子出世了。 秦菲为了他的这句话,彻夜未眠。 摸上自己的小腹,秦菲狠吸一口气,散去了身上丝丝绕绕的哀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没有做错。 “什么时候走?”秦是问道。 秦菲给秦是把双肩包的肩带调整好,拍了拍秦是的肩膀。 “门口的车已经在等着了,你先去机场,我,还有件事要办,办完就去机场和你会合。” 秦是皱着眉,问:“你是要去看他吗?” 秦菲笑了。“我应该和他做一次告别,为了他曾经对我们的好。” 秦是看了秦菲一会,拉起行李箱走出了这栋他根本不留恋的房子。司机过来搭了把手,将行李塞到了后备箱。 “你自己小心点。”秦是走前嘱咐道,“别忘了时间,我在机场等你。” 秦菲点头,前脚刚送走了秦是,后脚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钱我已经打到你卡里了。” “就这么点?” “别太贪心。” “老何这辈子也算是瞎了眼才会养你这么个女人了。” 秦菲冷笑,“彼此彼此。” 【下面这段,是防盗失误,非常抱歉,这段不是正文,以小剧场代替!】 20xx年双十一,天气尤其的好。嘉蓝早早开车来了市区,等着路晨星从小区里出来。早饭都没吃,幸好也有自备。 坐在车里两个人吃完两个三明治,车不急不缓地开到了百货商场。 正直双十一,又是周末,人挤人,嘉蓝拉着路晨星游蹿在人群之中。 “哎哎哎!那边,那家店,男装!我盯了一个月了,现在半折,去看看!”嘉蓝眼里闪现着一种异样的欣喜。路晨星竟然觉得嘉蓝好像有点“不怀好意”。 晚间胡烈回来,就看到了那件放在床边的粉色花衬衫。骚气满满的款式和花型,胡烈内心是拒绝的。 “这是加大码的女款吧?”胡烈食指勾着那件衬衫的衣领,嫌弃到了极点。 路晨星噘着嘴,夺回了她血拼一个下午后唯一的“战利品”,虽然这是被嘉蓝怂恿后买的,但是被这么直白的嫌弃,她也是会不开心的。 隔天下午李念旧约了打牌,难得换上了一双花皮鞋,那脚抖得跟癫痫病一样。 “怎么样?我婆娘买的!” 胡烈一翻牌,“胡了。” 早早散了牌局,胡烈一回去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就是没找到。 路晨星抱着晒干的衣服往衣橱里收。 “你找什么呢?” 胡烈站起来,“衬衫呢?” 路晨星递给他一件黑衬衫。 “不是,是你买给我的那件粉的,碎花的。” “哦,我退了。” “你退了干什么?” “你又不喜欢,留着不穿,多浪费。”路晨星正儿八经地给他讲道理。 胡烈无言以对,“那我的礼物就没了?” “啊……哎!胡烈你干嘛呀?”路晨星捂住胸口,防狼。 “我要‘礼物’。” ☆、第30章 探监 秦菲发誓,如果她知道,这趟诀别之行竟然会半道飞来横祸,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来的! 而这也是她第二次面对那个毁了她所有的男人——胡烈。 “你把我绑到这里来做什么?”秦菲坐在地上,看着四周三三两两站着的流氓,惧怕到了极点,却还是强装镇定。 胡烈坐在一张红色塑料凳上,手里转动着金属打火机,背着光,只能看出他黑色身形的轮廓,表情模糊。 “跟我玩明知故问?”胡烈的声音如同着外面猛烈刮着的寒风,刺骨冷冽。 秦菲缩起脖子,却不准备就这么交出王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胡烈停下手中转动的打火机,站起身,走近了她。 庞大的黑影压来,秦菲不由自主地侧身向后,被绑缚着的双手试图抵挡胡烈的靠近。 “你做什么?!”秦菲感觉到领口被扒开,毛衣上翻,直至胸上,而胡烈的手直接摸上了她的文胸,一手将她的双手控制在头顶,一手扯开了她的内衣。 “你干什么?人渣!下三滥!我要报警抓你!”同身体被暴露的羞耻感一起生出的还有她的惶恐。被控制的双手无法动弹,只能挣扎着双腿,不断地踢,又被身边的一个流氓压住了腿。 秦菲骂出口的话,胡烈就跟没有听到一样,只专心摸着她的内衣布料,没有找到他要找的,胡烈站起身。 “把她裤子脱了。” “胡烈你不得好死!那个贱人也一样!”秦菲眦目欲裂,咒骂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一个破烂货!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渣,才会收回去!迟早染病烂一窝!” 胡烈对于她的叫骂并不甚在意。点燃一根烟,等着手底下的人将她剥的只身下一条内裤,才叫了停,左手夹着烟,几步走过去,顺着她的内裤边缘摸去,终于摸到了一块小小的黑色存储卡。 秦菲死死瞪着他,满眼的惧意。此时此刻,她已经悔不当初,不管是当初不听何进利劝告非要招惹胡烈,还是当初不该为了一时痛快,寄了路晨星的艳照,或是今天她也不该想着再见何进利最后一面,总之,她后悔了,非常后悔。没了最后的底牌,她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 “你真的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胡烈将存储卡插到一个手机里翻看了几张后,又拔出了那张卡。 “你想怎么样?你这么做是犯法的!”秦菲忙不及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胡烈笑笑,转身就走,秦菲还没来得及呼救,只听见胡烈留下一句:“留给你们了。” 秦菲心跳几乎停滞,噩梦再次来袭。 “不要——” “嘶!”路晨星剪手指甲一个没注意,剪到了指肉,出了点血,带着刺痛,捂着手指头,跑上楼,翻出创可贴包了一圈。 胡烈打开房门看了她一眼就又关上了房门。 路晨星莫名其妙地坐在床边,还没反应过来。 电脑屏幕上不断变化的图片,在胡烈的眼里,像是走马灯,走马灯,不断重复着胡烈当初在“夜露”第一次见到路晨星的样子。 透过门上巴掌大的玻璃,一个弱小的女人,无助地趴在沙发里,眼睛里是痛苦,更是绝望。 似曾相识。 胡烈这会空闲下来,开始认真回想,自己在救路晨星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些别的原因催促着他。 为什么单单是她呢? 回忆将他拉回了两年多以前。 “里头那个女人,是新进的货?”胡烈坐在包厢沙发里,身边并无美女相伴。 大,麻张一笑,露出两颗金色门牙。“您说哪个?” “706。” “706,哦,那个啊。是新来的,被自己那个吸粉的妈抵给我们的。长得是不赖,胡老板这是也想尝个鲜?” “被她亲妈送进来的?”胡烈有些意外。 “您知道的,沾上那玩意儿的,有几个是还有人性的。”大,麻张嗞了口酒感慨起来。 “欠你多少?出个价。” 第26节 …… 同病相怜。胡烈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他离家的时候,同样是被至亲抛弃的,他那个所谓的妈,甚至为了彰显她的大义灭亲,主动提出了让他和家里断绝关系后赶出家门。 所以他们,都是“孤儿”。 拔出那张内存卡,胡烈将它点燃在烟灰缸中,慢慢烧毁,刺鼻的味道,就像是在提醒他,那是怎么样不堪的过去,不仅仅是路晨星的。 何进利入狱已经有了一周时间了。汉远已经在破产清算中,巨额的负债,再加之因逃税漏税遗留下的可观数目,已经不是何进利判刑入狱就能轻易抵消的。 面对债权人的追债,孙玫只坐在家中,淡漠地回答:“我已经跟他离婚了,所剩的不过是这套房子,但是你们来晚了,这栋房子,银行的人下午就会来查封。想要钱,那就去监狱里找债务人。” 债权人一时也拿她不住只能愤然离开。 从皮包里拿出两张直飞伦敦的机票,孙玫还是决定走前见一见那个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男人。 监狱里的生活并不好,何进利暴瘦后,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皮肉下榻,双眼无神,头发几乎掉光。 刑期还未确定,所以他提心吊胆的日子还要维持一段时日。 曾经的夫妻,如今隔着一面透明的隔音玻璃,像是死敌。 “这么多年,我唯一觉得你办的件人事,就是跟我离婚。”孙玫的话,单刀直入。“明天,我就要跟女儿离开s市了。” 何进利表情呆滞了几秒,沙哑着嗓子问:“还回来吗?” 孙玫像是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高高扬起的眉毛,显出一丝嘲讽。“回来?回来做什么?看你吗?” 孙玫轻笑,“怎么可能。” “我是她父亲,你这么做,不会太过分吗?”何进利突然发起脾气,只是气力不足,更像是祈求。 “你终于记起你还有个女儿了。”孙玫从包里拿出手机。“哦,忘了提醒你了,你大概不知道那个叫秦菲的贱人肚子里怀的,不过才一个月吧。” “你说什么?!”何进利差点从座椅上站起来,表情陡寒。 孙玫扯动了下嘴角,“别激动,这是监狱。”手里滑动了几下屏幕,将手机推到了玻璃窗下。 无需声音,那场少儿不宜的肉搏场面,已经足够让何进利难以承受。 “这不可能!陈勤说过,孩子已经……” “陈勤?呵,那个见钱眼开的东西,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不过你也别难过,那个孽种,已经胎死腹中,钱嘛,我已经让他们姐弟吐出来了,好在你也没平白当个便宜爹。至于你,就在狱中,好好忏悔,为我那没能出世的儿子,赎,罪。” 何进利的面色,已经呈猪肝色,眼珠子瞪得滚圆,孙玫毫不怀疑下一秒,他的会不会直接背过气去,收起自己的手机和包,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听不到他的咆哮,孙玫戴上了墨镜,离开了这座将会关押何进利后半生的地方。 “前汉远集团董事长何进利日前因在狱中突发心脏病,已经采取保外就医,具体病情目前尚未知晓……” 路晨星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放缓了手里削苹果皮的速度。抬头时,那则新闻报道已经过去了,路晨星盯着电视屏幕发了会呆。 “看什么?”胡烈走了过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刚刚新闻里说,汉远董事长心脏病进医院了。”路晨星回答,手里又继续削起了苹果皮。 胡烈随意道:“这很正常,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s市今年发声好多事啊。”路晨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偷摸瞟了胡烈一眼。 胡烈只“嗯”了声当做回应,接过路晨星送到手边的苹果。 “那……秦菲……” “不知道。”胡烈一口回绝。 路晨星踌躇很久,才能有那么点勇气问:“那照片的事……” 胡烈停下了咬苹果的动作,对着她勾了勾手指。路晨星挪近了些距离,胡烈视线落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二十来公分的间距,路晨星又挪近了点。 胡烈一手掐上了路晨星的脸颊上的肉。 “还不算蠢到家,知道是谁算计你的。” 路晨星脸被他没轻没重地掐的有点疼。 “我向来说到做到。” 路晨星嘴巴被他捏歪到一边说话都不清楚,还要顺带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就显得很表情很怪异。 “或许,你可以换个方式来谢我,毕竟谢谢两个字,太不值钱了。” 她就知道,他从来不是个可以轻易应付的主。 ☆、第31章 心理伤 伴随着午间新闻,路晨星正一口一口吞咽着胡烈用嘴渡给她的红酒,但是仍有些许呛进气管里,惹得她不得不抵开他的胸膛,捂着嘴咳嗽。 “呛到了?”胡烈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路晨星坐在胡烈腰间,背对着卧房里的电视机,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的身后电视机里男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道:“……林氏集团副董事长林林接受了本台记者采访……” “你好林先生。” “你好。” …… 胡烈明显感觉到掌心下路晨星的后背皮肤绷紧,再看时,路晨星原本被红酒染上的霞红正在慢慢褪去,双眼正在逐渐失神。 胡烈眼疾手快地抄过遥控器关闭电视机。双手压下路晨星的身体贴到自己身上,紧紧的,好像两个人的心跳都要融为一体。 这样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 对于路晨星这样的反常,孟霖作出的解释很简单:慢性心理创伤,基本无自愈可能,后期加重的话,建议转送精神病医院。 “有办法治愈吗?”胡烈问。 “哦,难。就以你现在和她的相处方式,真的,她能拖到现在没疯,已经很不错了。”孟霖回答。 胡烈不耐烦听他的油腔滑调,不管是正经还是不正经。“我问的是怎么治。” “心理疏导配合药物治疗。不过目前来看,还不算太严重,别让她回想之前在‘夜露’的人和事。尽量让她生活的环境轻松一些,简单来说,你让她过的跟个正常人一样,都可以缓解这种症状。” 胡烈听着孟霖的话,似有他想。 路晨星早上接到一通电话,陌生号码,没接,第三次响的时候,才按下接听键。 “晨星,我是嘉蓝。”电话里头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听得路晨星有一丝惊喜。 路晨星放下手中的书,捂着手机小声问:“怎么了?” 电话那头有些迟疑,“你,在睡觉?” “没有,我在书店,旁边有人在看书。”路晨星站起来,绕到书架角落里,挤在墙边说。 “哎呀,别看书了,我得了两张齐他的演唱会门票,晚上一起嘛?”嘉蓝很兴奋,路晨星并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回答:“胡烈可能不会同意。” “你回去问问呢,绝对不会。” 她不知道嘉蓝到底是哪来的信心,也只好先应下说回去问问。 在她的印象里,胡烈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不许她私自出门。可是她知道,胡烈一定不喜欢,所以,所谓的回去问问,不过是个过场话。 不料胡烈却意外地告诉她:“想去就去。” 路晨星想想,摇了摇头。胡烈反倒追问为什么。 “没什么,我也不怎么熟悉。” “你是指不熟悉嘉蓝还是那个明星?”胡烈问。 “都不熟悉。”路晨星回答。 “那也正好,去熟悉熟悉。” 路晨星不解地看向胡烈,他这是怎么了? 而嘉蓝到达小区门口的时候,路晨星也刚好被胡烈撵出了门。 嘉蓝的黄色□□停在小区门外,看到路晨星出来,降下车窗招了招手。 外头的风还挺大,等她坐进车里,嘉蓝问道:“吃饭了吗?” “吃了。”路晨星边回答,边扣好安全带。 “我还没吃呢。” “那……” “演唱会八点开始,这会还早,一起去吃点什么呗。”嘉蓝提议。 路晨星点头。看着嘉蓝突然想起一件事,“嘉蓝,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嘉蓝笑笑:“我问胡烈要的呀。” 路晨星惊讶道:“那胡烈一开始就知道你要带我去看演唱会?” “哪啊,”嘉蓝缓下车速,避开一只从绿化带里蹿出来的花猫。“你不知道吗?齐他的演唱会门票我买晚了,这两张vip位置的票更是一票难求,胡烈真的好厉害,能搞到两张,说你平时不爱出门,正好带你出来透透气。” 胡烈买的票?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路晨星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不理解胡烈了,带着满腹的疑虑,嘉蓝带她去了一家串串店。 店面不大,推门进去,麻辣鲜香。 嘉蓝挑了个中间的位置,等服务员收拾干净桌子,就让路晨星坐下了。 “你吃辣么?”嘉蓝搓着手问。 路晨星摇头。“我吃过饭了。” “能吃点辣吗?你尝尝呢,吃过饭也耐不住嘴巴馋的,我请你呀。”嘉蓝把手里的菜单递给她,“他们家的串串超级好吃!” 路晨星接过来看了几眼,随意勾选了两个,又还给了嘉蓝。嘉蓝显然是老客户,看菜单,选菜品,刷刷的就给划了。 “微辣就行。”嘉蓝将手里的菜单交给服务生,再回过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路晨星,两个人视线对视了两秒,都笑了。 嘉蓝看得出来路晨星并不是个健谈的人,也不由得想起胡烈跟她嘱咐的话。 “她比较闷,你多担待。” 很难想象胡烈这样一个利己主义至上的人,竟然也会为别人着想,还愿意花这么多心思去照顾那个人的情绪,真是一物降一物。 路晨星察觉到嘉蓝的目光,带着探究和深意,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借机闪躲她的视线。 第27节 嘉蓝反应过来,善意地笑笑:“抱歉,刚刚在想一些事。要喝点什么不?他们家的酸梅汁也很好。” “不用。”路晨星摆手,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白开水。 嘉蓝转动着手里的透明水杯,问:“你好像不太习惯和别人交流或者说是——接触?” 路晨星正不知如何回答时,浸泡在红油里的串串碗就被端了上来。 “菜已经全了,有需要叫我。”老板娘客气热情地招呼了她们。 嘉蓝仰头说好。 路晨星有点庆幸,拿起一串藕片缓慢地磨在嘴里,嘉蓝看着她这样回避问题的动作,有些不解,却不好再问了。 一顿晚饭,在说说笑笑中结束了,虽然多半是嘉蓝在说,路晨星在笑。 出来的时候冷风吹的她们两个缩起了脖子。 嘉蓝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这会差不多我们走过去检票。门口有银光棒卖,买两根去!” 路晨星点头。 体育场离的并不远,走了大概五六分钟,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绕了大半个体育场外围。 嘉蓝正在跟小贩问价,买了两个银光棒,塞进她手里一根。 “坐地起价,真是的。”嘉蓝念着,自然而然地勾起了路晨星的手臂。 这样亲昵自然的动作,路晨星条件反射地就要抽手,可又不知道该如何不漏痕迹地抽出,只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放松的,哪怕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左手,已经冒出了一层汗。 在外吹着风,排队检票就排了半个多小时。前面堵,后面挤,无数的保安大呼小喝地维持秩序。 等到排进去,再挤挤攘攘到自己的位置,路晨星感觉自己都要送了半条命,终于坐了下来。 嘉蓝坐在左边对着她说了一句听不清的话,路晨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她没听清。嘉蓝伸手贴近她的耳朵,大声说:“我说,你把钱包和手机放好,这儿人多,很容易丢东西。” 路晨星又点头。 入场又等了好一会,突然全场暗黑。 嘉蓝激动地拉住她的手抖动,“开始了开始了!” 路晨星挣脱不开,只能让她攥着。耳边安静着,只不时有女孩子尖叫几声“齐他”。 场中央,一束蓝色光线照射下来,升降梯里出现一个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 “啊——齐他——”全场尖叫。 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胡烈在书房里看着文件,不时地注意着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 才开始四十几分钟,怎么过的有点慢?手机震动起来,胡烈一手拿起来贴到耳边。 “老胡,你是不是诚心跟我作对啊?咱俩还是兄弟吗?”李念旧语气很是愤然。 胡烈勾唇,“怎么了?” “你……别给老子装傻!”李念旧恨的磨牙,“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了不让嘉蓝去看那什么狗屁大明星,老子把家里所有能提示时间的东西全部都给搞了,最后还被嘉蓝大半夜赶出门,老子吃的什么苦?你这好家伙,真是,家贼难防!”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了。你就当还我人情了,请你老婆帮个忙。” “……”李念旧无语了一阵,“你说你这人怎么那么阴损呢,算计来算计去的,你大半夜睡得着觉吗?” 胡烈咳嗽了一声:“不劳费心。”看了看表,“演唱会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结束,我这会去你那。” “干嘛?请我吃饭?” 胡烈站起身,整了整皮带,“嗯。” ☆、第32章 孩子 演唱会进行到一半,站在舞台中央,已经换了几套演出服的齐他这次穿着一套黑色燕尾服,拿着话筒,经过刚才的唱跳表演,已经满头热汗。 “接下来这首歌,是我本人,非常喜欢的一首,他是两年多以前,一部非常感人的电影的片尾曲,我很喜欢那部电影,也觉得很荣幸可以演唱那么棒的片尾曲,希望这首《年代爱情》你们能喜欢……” 嘉蓝随着所有粉丝一起大呼:“喜欢——” 这种山呼海啸般的回应,路晨星真的是有点受不了地捂起耳朵,但是仍旧会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些许欢快的神色。 可是,当歌曲前奏响起之时,她如同失去了所有感官,呆滞地由站立,跌回了座位上。 “……我的城邦沦陷,得不到成全,世界变得荒芜。我的故事结束,生命只够过,闹市之中隐居。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像自己做的了主。”悠悠长长的曲调正在哀泣一段注定提早散场的爱情。 眼泪猝不及防,掉出眼眶。路晨星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着急慌忙地抹泪。 “你怎么了?”嘉蓝发现了她的异常,坐到了她的身边,“你怎么好像哭了?” 路晨星勉强自己笑出来,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只是想起自己看过那个电影,觉得很触动,挺感人的。” 嘉蓝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让她擦眼泪,又忍不住笑话她:“这首歌是不错,当年那个电影也的确很悲,不过齐他还有好多其他歌,也很感人,照你这样,看完演唱会,你不得哭死?” 不,不会的嘉蓝。路晨星心说着她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去的话,没有什么,能比那部电影,更让她难过的了。 只是因为当年一起看电影的那个人。而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终于知道,原来,死去的心,依旧会痛。 演唱会散场之时,已经是凌晨了。出来的时候,气温已经非常低了。打喷嚏像会传染一样,两个人接二连三,跟比赛似的。 “好看吧?齐他唱歌很好听的,对吧?对吧?”嘉蓝难忍兴奋地说,急切的想要得到路晨星的认同。 路晨星捏着鼻子,点头。 走到嘉蓝的q,q旁边,就看到花坛边蹲着个黑影,只见一个红色火星忽明忽暗地戳在那,吓人一跳。 “冷死了,我等你好久。”李念旧哀怨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接着就是黑影一闪,蹿到了嘉蓝背后。 嘉蓝被这么一惊一吓,回过神的时候,火气不小。 “你来干什么?人吓人要吓死人的!”说着,嘉蓝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嘴里跟念经似的,“不怕不怕,嘉蓝不怕啊。”又躬下身用手点了地又点了自己耳朵边。还给路晨星也点了,让她给自己拍拍,说什么不然会吓病。 路晨星不信这些,但为了嘉蓝安心,只好照葫芦画瓢。 李念旧不知嘴里骂了什么,被嘉蓝听见了,又忙竖起手讨饶。 路晨星并不准备继续做电灯泡,说:“你们回去吧,我打个车就行。” “不行,这怎么能行?我把你带出来自然要把你带回去,再说了,都这么晚了,车也不好打。”嘉蓝坚持道,被李念旧一把拦住。 “你往前走,就路边,有人接。我们就不方便送了。” 路晨星愣了两秒,和他们简单说了再见就往前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嘉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晨星,我下次再去找你玩。” 路晨星慢了一拍的脚步,又加快了步伐。 “她听到了吧?”嘉蓝转头看向李念旧,有点茫然。 李念旧撇嘴,绕到驾驶座那边,“管她呢。” 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小轿车。昏暗的黄色路灯下,显得那么孤独而沉稳。 打开车门时,胡烈只瞟了她一眼,就启动了车子。 车内开了暖气,所有的声音,都主要集中在她不断抽着面巾盒的簌簌响动。 “演唱会好看吗?”胡烈专心开着车,随口问道。 路晨星擤着鼻涕,鼻音浓重。“还行的。” 胡烈又多看了她眼,“还行你哭什么?” 胡烈眼神毒辣并不是一天两天的,路晨星见识过就要好好考虑不实话实说的后果。 “那个歌手唱的其中一首首歌,是以前看过的电影的主题曲,就想起来那个电影情节感人。”这也算实话了吧。路晨星有点忐忑地想,不由得去偷瞄他的表情。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什么电影?”胡烈绕过路中央的转盘,继续问。 路晨星想了下,“不太记得清了。”这真的是实话,为防止胡烈再问,路晨星抢先一步说:“我饿了。” 胡烈的话几欲出口,又硬生生给吞下了。 “想吃什么?” 路晨星不敢相信,胡烈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嗯?” “……”她只是说了个借口。 最后胡烈停靠在一家快要收摊的馄饨摊前,两碗馄饨热气腾腾地端上来。 汤水上飘着的几个小虾米,混合着一些香油味。 路晨星用汤勺搅拌了几下,吹了吹,小心咬了一口。 胡烈还没开动,先问她,“怎么样?” 路晨星嚼了两口咽下去,“挺好吃的。” 胡烈没说什么,舀起一个馄饨吃到嘴里,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馄饨,上车后,胡烈才说:“刚来s市的时候,我就是个穷光蛋。靠给别人当马仔混吃混喝,那时候,但凡手里能有点钱,每天能吃到这种根本吃不出什么味儿的馄饨,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路晨星没听过他说他以前的事,搜索百科上说他是从小工做起,可没说他还给人当过打手。 这网上,果然很多事不能信。 “你今天又撒谎了。”胡烈不冷不热地说。 路晨星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复,只能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死死捏住安全带。 “那碗馄饨,那么难吃,你还说好吃。” 路晨星干巴巴地笑,“其实能吃就好。” 车速加快,极速驶向前方,沿途的树木楼房,都是转瞬即逝的样子,让人来不及去观望,去回顾。 夜深,回家的路。 第28节 阿姨请假回老家照顾病重老人。这一周里,家里,只有路晨星,而胡烈如今除了出差,基本都是留在这,这就使得一切饮食起居暂时都归了路晨星。 这天路晨星对照着食谱,研究着如何炖一锅秋冬滋补汤,到了饭点,胡烈也就回来了。 电视里放着《宝贝计划》,里面成龙和古天乐夸张搞笑的表演,小孩子憨笑大哭的配合,时不时就吸引了路晨星的注意力,吃饭的速度就比往常慢了许多。 胡烈照旧吃着饭,并无异常。却忽然问:“喜欢小孩子?” 路晨星回过神,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会,说:“大概不喜欢吧。” 胡烈哼笑,放下了筷子,拿起风衣外套给穿上。 路晨星看着他吃了还剩小半碗的饭,连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要忙?” 胡烈盯着她的脸,眼神有些阴郁,她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胡烈刚抬手,路晨星就条件反射地缩起了肩膀。 却没想到,那手只是落到了她的脸颊上,拍了拍,什么都没有说。 路晨星看着他关上门离开,脸上似乎还有一些他掌心的余温,莫名有些心慌。 胡烈开着车,停到了每次压抑的时候,都要去的那处郊外。 这次的心境和以往不同,是连他自己都摸不清的情绪。 大概不喜欢。 其实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答案。 胡烈将这句话,解读成各种涵义。要么是她真的不喜欢,要么是她其实是喜欢的,只是因为其他原因,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又或者——胡烈一掌拍到了方向盘上,发出一阵长鸣。 最后那个可能性的答案,他是最不愿意接受的。 他该拿她怎么办? 胡烈坐在车内,看着车前的一片荒芜,他感觉自己好像行走在这荒芜的世界,行尸走肉般。 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乱的,眉头紧锁。 “死衰仔,读书读的脑子都不好了。” “你怎么不去死啊,不要带坏了我儿子!” “你要做乖仔!所以,绝对不能找刘以全。” “我只要动动手指头,到时候沉海喂鱼,你连渣都不会剩。” “有本事偷东西,就别让人抓到,蠢货。” “生你就是来讨债的!上辈子我做的什么孽!” “你以为我是中意你吗?我不过是中意你有个有钱有势的老豆啊傻仔!” 胡烈似陷入一场似梦非梦的场景,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话,都像生出了无数的爪牙,不断撕扯着他的神智,令他痛苦不堪。 “胡烈,我只是担心你。”突然,一个温软的声音,庇护着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一头冷汗,胡烈猛地睁开眼,回到了现实,眼前荒芜的景象,让他渐渐平复。 而苏秘书的电话也适时响起。 “胡总,林二少回国了。”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她找出来。” 第33章 归来 s市国际机场—— 林林早早侯在了机场内,已经看了数遍手表,得到的结果只是飞机晚点。 终于在晚点一个多钟头后,林林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穿着黑色毛衣,浅色牛仔裤,戴着耳机,推着行李箱从安全通道里出来。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看到林林,笑的更跟心没肺的了。 “哥。” 林林板着的脸在听到林赫叫的那声“哥”之后,就再做不出老成样子,笑了。 “怎么样,回国什么感想?” 林赫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一张脸和林林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林林更沉稳,五官更深刻,林赫更清秀些,但是这两年,遭了些变故,整个人更添了几分顽劣。 “没什么感想,就两年,能变化到哪里去。对了,姐晚上约了给我接风洗尘,一起?” 林林知道林采会安排些什么节目,自然也没什么兴趣。 上了车后,林赫整个人都瘫在了副驾驶上。 “累死了。我时差还没倒过来。” “要推了晚上的活动吗?”林林边开车边问。 林赫没说话,已经在车里打起了盹。 下午一两点时,路晨星眼皮子犯困,这一个午觉直至睡到下午六点多,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发懵,想了半天这会是凌晨还是傍晚,眼皮子都睡肿了。 胡烈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蓬乱的头发,这个人软塌塌地坐在床上,表情还有些呆滞。 “你回来了?” 胡烈走过去坐到床边,顺了一把她的头发。“睡多久了?” 路晨星回头去看床头柜的闹钟,六点一刻了,打了个哈欠,说:“四个多小时吧。” “起来去洗把脸,准备下楼吃饭。” 路晨星觉得自己已经活得像一只白胖的动物,除了吃就是睡。 刚要起身,路晨星握住了胡烈的手。 胡烈意外地看着她,不等她缩回手,反客为主,握紧。 没有任何言语,路晨星绵软的手,包在胡烈的掌心里,正好一手揉捏。“有话说?” 路晨星摇摇头,伸出左手触碰了下胡烈的下巴。 胡烈摸了把自己的下巴,粗糙扎手。 “忘刮了。”胡烈轻笑,“回头洗澡的时候刮,先下去吃饭。” 路晨星心里有各种各样的疑问,也同样滋生着许多不详之感,可是他明明答应过她,他又怎么会是个食言的人。 一定不会。所以说,睡得太久人真的都容易思维混乱。 第29节 用过饭,胡烈拿了干净衣服进了浴间,路晨星躺在床上,怎么都生不出困意,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巨厚的书,翻到她上回看到的第378页,已经到了近代史上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书页里黑白模糊的照片,几乎看不出那些机器的原型,还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胡烈洗完后走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干爽整洁。路晨星看着他穿着浴衣湿着发的样子,脑子里只闪现出一个词——性感。 身材匀称结实,五官立体,去给时尚杂志街拍,做泳装模特,他应该都会很受欢迎。想完这些,路晨星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在家闷出的病,整天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 胡烈头发微长,洗完澡后,耷拉下来,淡化了平时的那股子凌厉和狠辣,坐到路晨星身边,用毛巾将头发随意撸了几把,半干后就解了浴衣,钻了被子。 路晨星把书放到床头柜上,熄灯挪进被窝,冷,被窝里很冷,她缩回了原本伸进被窝深处的腿,减少受冷面积。 胡烈侧身把她捞进怀里。 “你说你有什么用,暖床都暖不好。” 胡烈是暖的,热度足够煨红她的脸。 以为今晚就会这么过去,半睡半醒之时,听到胡烈懒着嗓子,说:“我生日是十一月二十。” 路晨星睁开眼,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微张着嘴,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沐浴露的清香。 “八岁后我就基本对生日没什么概念了。”胡烈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淡地说着,“没人记得,或者说,是没人愿意提起,包括我的生母。” 这是胡烈头一次提及他的家人,这很意外。 “他们还,活着吗?”路晨星问。 胡烈冷笑,“跟死了差不多。” 路晨星哑口无言。 “他们都是恶人,所以生出来的我,也是恶人。 他们都巴不得我去死,最好烂在地里。”胡烈打开话匣子,说话并不连贯,更像是用只言片语在发泄。“冚家铲,烂臭閪,不得好死。” 静默了会,胡烈才又开口,“是不是吓到了?” 路晨星摇头,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他。将他的头压在自己心口。 “没,我就是没听懂而已。” 她也说的老实话,就是这种气氛下,竟然有了那么点幽默感,胡烈紧紧环抱住她,勒的她腰都痛了。 “你希望我死吗?”胡烈把脸压在她的心口,说话的声音都被震进了她的心里。 路晨星一手摸上胡烈还有些凉湿的头发上,声音轻得发飘。 “我希望你活着,胡烈。” 林赫睡了三四个小时后,被林采的连环夺命call给催醒,换了衣服出门。s市变化真的,不算太大。依旧是日益饱和的人口,伴随着这座城市,在冰冷的生长,趋向于病态。 夜生活,比两年多以前更加丰富了。 酒吧门口的侍应生为林赫打开了疯狂一夜的大门,里面吵吵嚷嚷,劲歌热舞。不过林赫显然早已习惯,并且愿意让自己乐在其中。 k980包厢号。林赫从挤挤攘攘的人群中穿过,动作灵敏老练,一开门,里头的人正在尖叫狂欢。 林赫的出现,打断了这样的气氛。 “林采呢?” 一个正拿着酒杯的女人用胳膊肘顶了顶右手边一个背对着众人的男子,“喂,找林采的。” 男子显然不耐烦,不想理会,只想继续亲热缠绵下去,却被压在身下的人一把推开。 “林赫!”林采从沙发里站起来,欣喜地对着门口站着的林赫招手,“怎么才来呀?都等你等半天了!” 林赫痞气一笑,“林大小姐,我刚下飞机,倒时差啊。”几步走过去,被林采一把抱住,贴面吻了两侧。 林赫有点嫌弃林采被吻的晕开的口红,却也不好拒绝。 坐下后,林采拍着林赫的肩膀,隆重介绍:“这是林二少,我亲弟弟,林赫,也是会疯会玩的,今天叫他来,主要是,我弟弟回国第一天,总要庆祝庆祝,我作为他的长姐,必然是,那个成语怎么说的?义,义,啊对,义不容辞就这个。” 林二少这名头,虽然目前在圈内还不算出名,但就林氏企业的少爷,还是正儿八经的少爷,不是外头扒不得皮的,这就足够让这群小二世祖生出亲近之想。 林赫对此并不意外,相反,他在让自己去适应去享受这样备受拥戴的感觉。 这世上,的确是没有什么,是金钱和地位买不到的。 林赫饮着酒,看着身边坐着的两个艳丽女人,炫彩的灯光下,猛地还以为是双胞胎姐妹,同样的大眼高鼻尖下巴。 这世界,已经假到了什么地步?林赫嘲讽一笑。 两个美女勾揽着林赫的左膀右臂,嗲声嗲气,左一句林二少,右一句林小爷,林赫时隔两年多回国,身上的称号倒是莫名多了许多。 直至凌晨两点,林赫才揽着左手边的长发美女离开了酒吧,直奔酒店。 隔日早上十点,准时到达林氏。 这也就是林林对林赫区别于林采的地方。林赫,终归是把心思多放在事业上,而不是玩乐。所以,至于林赫完成公事后,到底玩的有多荒唐,林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林在林氏董事会上,郑重宣布林赫正式接手旗下子公司东林公司担任新任副总。 一长段烂熟于心的场面话,一阵虚情假意的热烈掌声,昭示着林赫正式回归。 和几个元老级的董事寒暄客套几句后,林赫准备离开总公司,刚要提车,就被一个高挑美女拦住去路。 “二少。”美女娇嗲的声音,漂亮的脸庞,火辣的身材,全身无一不是名牌。 第30节 但林赫却没有什么印象。“哪位?” 美女脸色白了白,幸好来前,抹了点腮红,才不至于太明显。干笑两声,“二少贵人多忘事,早上走的急,都没能一起吃个早饭,不如……” 林赫倚靠在车门上玩味一笑,终于有了点印象。 “美女相邀,却之不恭。不过,今天是没空了,下次吧。”说完林赫打开车门上了车。 美女话都没说完,追赶几步后,只能跺脚作罢。 林赫从后视镜里看到车后气急败坏的矫作女人,笑得很是讥讽。 按下车内的接听按钮。 “继续找,既然我回国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她找出来。 ☆、第34章 城南一日游 路晨星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信仰,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无非就是自己贪生怕死。这是路晨星对她自己的定论。初次进普兰寺这样的清修地,心底里还有些虚。 嘉蓝热情邀请她来城南玩,本来她也是在去与不去中摇摆,胡烈知道了,直接开车把她送城南老房,说晚点来接,走前还把自己皮夹塞她兜里,表示,礼尚往来,该花就花。 路晨星摸进外套兜里,觉得那皮夹实在烫手。 这会站在普兰寺院内,四处都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檀香,闻着很舒服。 路晨星从很多方面来讲她都是自卑的,她觉得自己不干净,所以被嘉蓝拉进普兰寺的后院时,她不敢乱走动,只站在一棵粗壮无比的大树下,可具体这是什么树,她也不清楚,只觉得,用古木参天这样的词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过分。树皮棕黑粗糙,像一个耄耋老者盘虬的经脉,这样冷的天气,摸上去竟然也不觉得多凉,甚至能捂出一丝温热。 路晨星贴近树根,生出被庇护之感,坦然安宁。 “这是青檀树又称无忧树,已经大几百年了。”嘉蓝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回头看,嘉蓝手里提着两把笤帚对她晃了晃。“别白来,一起吧。” 路晨星扭着脖子,看着嘉蓝,不自主地笑了。 后院的落叶并不算多,院子也不大,清扫完也不过几分钟。 完事后,两个人坐在了石阶上,看着后院有些萧条的景象,一时都没有说话的意愿。 过了不知多久,只知道,这次先开口的,竟然是路晨星。 “嘉蓝。” “嗯?”嘉蓝侧过脸。 “嘉蓝你经常来这里?” “没啊,”嘉蓝笑笑,“我大学毕业之前住在这。” 路晨星有点惊讶,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直觉再问,就很不礼貌了。 嘉蓝却很坦然,“我是弃婴,被寺里的普善师太收养的。” “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又不是你的错。”嘉蓝说,“再说,其实我现在,过的也很好,每个人遭遇的事,都是定数,就像,他们不弃我,我未必能过的比现在更好。” 路晨星看着嘉蓝,有一些出神。 嘉蓝,真的和她不是一种人。那种由相由心的干净,她可能一辈子都是到不了嘉蓝的境界。而她的那些不干净,都是难以启齿的,无从诉说的。 那些往来于寺里的,多是求子,求安,求富的。而她,是求不得的。 “晨星,你心里有事吧。你有事,要是不方便说,可以跟菩萨说。” 路晨星想想,问:“菩萨会愿意听吗?” “唔,其实我虽然在寺里长大,也不大信这些,不过我以前跟普善师太撒谎后都会跟菩萨坦白,我觉得吧,其实这就是求个心安。” 路晨星突然脑海里显现出一个小不点的孩对着菩萨跪着,挤眉弄眼的样子。 笑出了声。 嘉蓝也想起自己小时候做错事被罚跪时的“凄惨”情景,接着路晨星的笑声,笑了出来。 城南的马台路是一条极其热闹繁华的小吃街。 嘉蓝是个吃货,整条街那么长,哪家口味更好,哪家老板更大方,哪家的特色菜最受欢迎,了如指掌。 路晨星满手的吃食,付账时想起胡烈给她的皮夹,抢着给钱,付了账还要记着给了多少钱,倒不是小气,而是要记着回去要还多少回去。 林赫坐在小楼酒家的二层靠窗的一间包厢里跟合作商谈生意,谈谈笑笑,拿起桌上的一杯浓茶,眼神随意飘到窗外。 马台路整条街都是各种街头小吃,烧烤油炸起的烟雾,团团簇簇的,红的黄的绿的小灯牌,硬生生把这条路照出了老上海的年代。 忽然—— 林赫手中一紧,呼吸一窒,连带着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坐在对面的人叫了他两声没得回应,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再回头时,已经只看得到桌上那杯泼出茶水的杯子,茶叶都溅在桌面上,人却不知去向。 林赫心跳的极快,周围再吵闹的声音都不能入他的耳,满眼的人,他的动作称得上是横冲直撞,引起几番骚动。 “怎么回事?” “你这人有病啊?” ……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林赫一直寻到了街尾,都再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连人影都没有。 林赫躬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又窝出一股火。 妈的!林赫暗骂,寒凉的空气吸入肺里,冷静下来后,反倒越发有了决心。 既然知道人在s市,就已经比大海捞针强多了,一定玩找到她! 当年的事,没完! “坐这吧。”嘉蓝招呼路晨星到一个刚吃完走人留下一桌狼藉的位置坐下。 路晨星坐下后,把手里的小吃放到桌面上。等待酸辣汤上桌的空档,两个人嘴也没闲着。 等酸辣汤上来的时候,又吸的呲溜呲溜的。哪成想这饭没吃一半,店里中间那张大圆桌打起来了,那拎凳子砸桌子的架势,吓跑了不少客人。他们俩也想跑,奈何这位置选的极其不好,大门,中间打架团伙,她们,成三点一线。跑过去,必不可免会被殃及池鱼,而她们就是那“鱼”。 路晨星被嘉蓝娇小的身体挡在身后,向后看,一扇封闭的窗户,路晨星两手用力拔开窗户口的插销推开油腻的窗户,移了一张椅子,拉着嘉蓝让她先踩。 嘉蓝也不扭捏,踩上去跨过窗户跳到那脏兮兮的夹道里,侧着身体往外移,“快点晨星。” 路晨星紧随其后钻出来,到了安全的街道上,两个人都是哭笑不得。 “我的天啦,吃个饭,好刺激,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生死之交了。”嘉蓝拍着心口笑哈哈地说。 路晨星也在笑,但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买的冬枣没拿。” 嘉蓝一愣,然后佯装发怒,“对啊,还有冬枣们呢!” 路晨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但是那酸辣汤也没给钱,就当酸辣汤的钱送给老板了。” 路晨星觉得,嘉蓝说的对。 喝酒这件事对于胡烈来讲,并不是难事。他的酒量真可以用海量来形容。应酬之中的推杯换盏,不喝,也出不了这门,但这是对于出入商圈的人,如胡烈这样的,并不用继续买账,却也要场面上过一过。 几巡酒后,胡烈看了下表,起身笼统再敬一杯,先干为敬,再借口胃最近不是很舒服,几下客套,退出了酒桌,倒也不得罪人。 开到城南老房时,车鸣一声。 没过多久,路晨星就拎着一个橙色塑料袋出来了,嘉蓝送她出门后,说过几天要去市区,到时候再联系。 路晨星扒着车窗对着嘉蓝点头。 胡烈安静地开着车,路晨星低着头剥着橘子,橘子皮散发出来的刺鼻酸甜的味道,揪着那些白色经络。 胡烈也不管她,仔细看着路,停在红绿灯处,感觉唇边一凉。 路晨星剥得干干净净的一瓣橘子送到他的嘴边。 头一次,真是头一次。胡烈张嘴吃下了路晨星喂给他的橘子,甜的过头,不止是嘴巴里甜。 说句更酸的话,胡烈这会感觉心里头,也是甜的。 “下次别酒驾了,我看网上都说有代驾,那个安全些。”路晨星还在低着头剥橘子,说的话捂在嗓子里,闷闷的。 “这砂糖橘买的哪的?” 路晨星抬头,有点不明白地看着胡烈,“什么?就买的马台路那边一个奶奶那的。” “应该都买下来的。” 路晨星更糊涂了。 胡烈转过头,看着她傻里傻气的样子,抢过她手里的半个橘子,放进自己嘴里。 “橘子甜出蜜了。” 林林来到林赫所住的公寓前,就给家政公司联系,带了一个钟点工过来。 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这个从小惯到大的弟弟,对于生活上的自理,基本和小学生无他。 输入密码,打开防盗门,乌烟瘴气,满地狼藉。 就连久经沙场的钟点工都有点望而却步。 “我额外给你多加五百。”林林手背掩着鼻子,嫌恶地抿着嘴。 有外快赚,自然可以克服一切艰难险阻。钟点工戴上手套和围裙,准备大干一场。 林林跨过那一地的空红酒瓶和杂志,还有被踢翻的垃圾桶,踢开了虚掩的卧房门。 第31节 整个卧房里都是烟味,黑漆嘛唔。林林走到窗边,直接拉开那层厚厚的窗帘,外头强烈的阳光就这么毫无预兆,明目张胆地照射进来。 床上睡着的人不能适应,紧紧闭着眼,眉头也是皱得极深。伸手挡着点刺眼的光线,拗起脖子,十分不耐烦道:“干什么?!发什么神经病?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林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着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林赫,冷笑。 ☆、第34章 城南一日游 路晨星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信仰,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无非就是自己贪生怕死。这是路晨星对她自己的定论。初次进普兰寺这样的清修地,心底里还有些虚。 嘉蓝热情邀请她来城南玩,本来她也是在去与不去中摇摆,胡烈知道了,直接开车把她送城南老房,说晚点来接,走前还把自己皮夹塞她兜里,表示,礼尚往来,该花就花。 路晨星摸进外套兜里,觉得那皮夹实在烫手。 这会站在普兰寺院内,四处都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檀香,闻着很舒服。 路晨星从很多方面来讲她都是自卑的,她觉得自己不干净,所以被嘉蓝拉进普兰寺的后院时,她不敢乱走动,只站在一棵粗壮无比的大树下,可具体这是什么树,她也不清楚,只觉得,用古木参天这样的词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过分。树皮棕黑粗糙,像一个耄耋老者盘虬的经脉,这样冷的天气,摸上去竟然也不觉得多凉,甚至能捂出一丝温热。 路晨星贴近树根,生出被庇护之感,坦然安宁。 “这是青檀树又称无忧树,已经大几百年了。”嘉蓝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回头看,嘉蓝手里提着两把笤帚对她晃了晃。“别白来,一起吧。” 路晨星扭着脖子,看着嘉蓝,不自主地笑了。 后院的落叶并不算多,院子也不大,清扫完也不过几分钟。 完事后,两个人坐在了石阶上,看着后院有些萧条的景象,一时都没有说话的意愿。 过了不知多久,只知道,这次先开口的,竟然是路晨星。 “嘉蓝。” “嗯?”嘉蓝侧过脸。 “嘉蓝你经常来这里?” “没啊,”嘉蓝笑笑,“我大学毕业之前住在这。” 路晨星有点惊讶,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直觉再问,就很不礼貌了。 嘉蓝却很坦然,“我是弃婴,被寺里的普善师太收养的。” “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又不是你的错。”嘉蓝说,“再说,其实我现在,过的也很好,每个人遭遇的事,都是定数,就像,他们不弃我,我未必能过的比现在更好。” 路晨星看着嘉蓝,有一些出神。 嘉蓝,真的和她不是一种人。那种由相由心的干净,她可能一辈子都是到不了嘉蓝的境界。而她的那些不干净,都是难以启齿的,无从诉说的。 那些往来于寺里的,多是求子,求安,求富的。而她,是求不得的。 “晨星,你心里有事吧。你有事,要是不方便说,可以跟菩萨说。” 路晨星想想,问:“菩萨会愿意听吗?” “唔,其实我虽然在寺里长大,也不大信这些,不过我以前跟普善师太撒谎后都会跟菩萨坦白,我觉得吧,其实这就是求个心安。” 路晨星突然脑海里显现出一个小不点的孩对着菩萨跪着,挤眉弄眼的样子。 笑出了声。 嘉蓝也想起自己小时候做错事被罚跪时的“凄惨”情景,接着路晨星的笑声,笑了出来。 城南的马台路是一条极其热闹繁华的小吃街。 嘉蓝是个吃货,整条街那么长,哪家口味更好,哪家老板更大方,哪家的特色菜最受欢迎,了如指掌。 路晨星满手的吃食,付账时想起胡烈给她的皮夹,抢着给钱,付了账还要记着给了多少钱,倒不是小气,而是要记着回去要还多少回去。 林赫坐在小楼酒家的二层靠窗的一间包厢里跟合作商谈生意,谈谈笑笑,拿起桌上的一杯浓茶,眼神随意飘到窗外。 马台路整条街都是各种街头小吃,烧烤油炸起的烟雾,团团簇簇的,红的黄的绿的小灯牌,硬生生把这条路照出了老上海的年代。 忽然—— 林赫手中一紧,呼吸一窒,连带着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坐在对面的人叫了他两声没得回应,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再回头时,已经只看得到桌上那杯泼出茶水的杯子,茶叶都溅在桌面上,人却不知去向。 林赫心跳的极快,周围再吵闹的声音都不能入他的耳,满眼的人,他的动作称得上是横冲直撞,引起几番骚动。 “怎么回事?” “你这人有病啊?” ……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林赫一直寻到了街尾,都再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连人影都没有。 林赫躬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又窝出一股火。 妈的!林赫暗骂,寒凉的空气吸入肺里,冷静下来后,反倒越发有了决心。 既然知道人在s市,就已经比大海捞针强多了,一定玩找到她! 当年的事,没完! “坐这吧。”嘉蓝招呼路晨星到一个刚吃完走人留下一桌狼藉的位置坐下。 路晨星坐下后,把手里的小吃放到桌面上。等待酸辣汤上桌的空档,两个人嘴也没闲着。 等酸辣汤上来的时候,又吸的呲溜呲溜的。哪成想这饭没吃一半,店里中间那张大圆桌打起来了,那拎凳子砸桌子的架势,吓跑了不少客人。他们俩也想跑,奈何这位置选的极其不好,大门,中间打架团伙,她们,成三点一线。跑过去,必不可免会被殃及池鱼,而她们就是那“鱼”。 路晨星被嘉蓝娇小的身体挡在身后,向后看,一扇封闭的窗户,路晨星两手用力拔开窗户口的插销推开油腻的窗户,移了一张椅子,拉着嘉蓝让她先踩。 嘉蓝也不扭捏,踩上去跨过窗户跳到那脏兮兮的夹道里,侧着身体往外移,“快点晨星。” 路晨星紧随其后钻出来,到了安全的街道上,两个人都是哭笑不得。 “我的天啦,吃个饭,好刺激,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生死之交了。”嘉蓝拍着心口笑哈哈地说。 路晨星也在笑,但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买的冬枣没拿。” 嘉蓝一愣,然后佯装发怒,“对啊,还有冬枣们呢!” 路晨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但是那酸辣汤也没给钱,就当酸辣汤的钱送给老板了。” 路晨星觉得,嘉蓝说的对。 喝酒这件事对于胡烈来讲,并不是难事。他的酒量真可以用海量来形容。应酬之中的推杯换盏,不喝,也出不了这门,但这是对于出入商圈的人,如胡烈这样的,并不用继续买账,却也要场面上过一过。 几巡酒后,胡烈看了下表,起身笼统再敬一杯,先干为敬,再借口胃最近不是很舒服,几下客套,退出了酒桌,倒也不得罪人。 开到城南老房时,车鸣一声。 没过多久,路晨星就拎着一个橙色塑料袋出来了,嘉蓝送她出门后,说过几天要去市区,到时候再联系。 路晨星扒着车窗对着嘉蓝点头。 胡烈安静地开着车,路晨星低着头剥着橘子,橘子皮散发出来的刺鼻酸甜的味道,揪着那些白色经络。 胡烈也不管她,仔细看着路,停在红绿灯处,感觉唇边一凉。 路晨星剥得干干净净的一瓣橘子送到他的嘴边。 头一次,真是头一次。胡烈张嘴吃下了路晨星喂给他的橘子,甜的过头,不止是嘴巴里甜。 说句更酸的话,胡烈这会感觉心里头,也是甜的。 “下次别酒驾了,我看网上都说有代驾,那个安全些。”路晨星还在低着头剥橘子,说的话捂在嗓子里,闷闷的。 “这砂糖橘买的哪的?” 路晨星抬头,有点不明白地看着胡烈,“什么?就买的马台路那边一个奶奶那的。” “应该都买下来的。” 路晨星更糊涂了。 胡烈转过头,看着她傻里傻气的样子,抢过她手里的半个橘子,放进自己嘴里。 “橘子甜出蜜了。” 林林来到林赫所住的公寓前,就给家政公司联系,带了一个钟点工过来。 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这个从小惯到大的弟弟,对于生活上的自理,基本和小学生无他。 输入密码,打开防盗门,乌烟瘴气,满地狼藉。 就连久经沙场的钟点工都有点望而却步。 “我额外给你多加五百。”林林手背掩着鼻子,嫌恶地抿着嘴。 有外快赚,自然可以克服一切艰难险阻。钟点工戴上手套和围裙,准备大干一场。 林林跨过那一地的空红酒瓶和杂志,还有被踢翻的垃圾桶,踢开了虚掩的卧房门。 整个卧房里都是烟味,黑漆嘛唔。林林走到窗边,直接拉开那层厚厚的窗帘,外头强烈的阳光就这么毫无预兆,明目张胆地照射进来。 床上睡着的人不能适应,紧紧闭着眼,眉头也是皱得极深。伸手挡着点刺眼的光线,拗起脖子,十分不耐烦道:“干什么?!发什么神经病?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林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着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林赫,冷笑。 ☆、第35章 改变 林赫半天没等到回应,拿来手臂,坐起身,看着林林脸色不佳的样子,稍有点心虚。 “你大早上来找我干嘛?” “你不知道?林赫,你是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赫回神,脑子开始逐渐清醒。 “什么事?”却还是不清楚。 林林冷哼一声。“昨天晚上为什么把瞿总一个人扔在酒楼?你这是什么行为?” 第32节 林赫瞠眼,又皱眉,“我不是跟他打过招呼了,一时尿急,怎么,他还找你告黑状?” 林林额头青筋跳了跳。“尿急?你那是要尿失禁还是怎么样,这种理由,你说给鬼听?你知道你把别人晾那,人瞿总怎么想?你把别人当什么?我让你去谈合作,不是让你去耍猴戏,我现在要去登门给瞿总致歉,你也一起。” “林林你脑子有病啊?”林赫坐起来,满脸怒气,“那瞿海是多大脸还要我跟你去登门道歉?小爷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林林忍下了,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以为你是多大脸?我让你跟我去还委屈上了是吧?瞿海跟爸那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你也别给我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眼巴的要回国的心思,告诉你,少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死!” 林林彻底炸了,就穿着一条三角裤从被窝里跳出来,“我什么心思?你倒是说我什么心思?我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作大死,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那瞿海就算跟爸多年交情,什么事至于到我还要去他们家?林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林沉着脸,山雨欲来的样子。 兄弟两个就这么剑拔弩张地对峙,卧房门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吓了林赫一跳。 “外面那谁啊?” 林林回答:“钟点工,林赫我今天把话放这,你今天就是光着膀子,我都把你带去瞿家。” 林赫大喝一声:“*off!” 路晨星不知道是不是普兰寺的那棵无忧树真是年头大了成了仙,似是带走了她的些许忧愁。 最近她的心境比之从前已经平静轻松了许多。 胡烈也似乎忘记了路晨星过去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再刻意提起,路晨星也顺应他的意思慢慢忘记。有时还会主动和胡烈说些有的没的的话,内容跟普通的情侣夫妻没什么区别。又过了些时日,胡烈不回来便会提前给路晨星电话,路晨星接到电话依然小心翼翼,慢慢地却察觉出什么不同来。她习惯了给晚归的胡烈留一盏灯,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却又如同一根刺扎在路晨星的心头,微微一动还是会隐隐作痛。他们“勾搭成奸”已经两三个年头了,再说什么自己是不自愿的,又是无比伪善和矫情。 有因皆有果,善恶终有报。如今受过苦,日后有福报。嘉蓝如此宽慰她,也更让她对于以后的生活多了一丝希翼。 如果说现在的难堪境遇,是为了以后的平静生活,那么她愿意去坦然接受。 “阿姨,阿姨!”路晨星连叫了几声才把阿姨的叫回神,忙给阿姨关了煤气灶。 阿姨回神后,还是有些呆滞的样子,一手捂上眼睛,好一会才放下手,叹着气。 路晨星觉得不对劲,问道:“阿姨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 阿姨摆手,“没事,没事。”说完没事,又继续神游迷离。 路晨星手快捉住阿姨要去挑白砂糖的手腕,“阿姨!那是白糖不是盐。” 一惊,那半勺白糖撒到了地上。 阿姨拿着抹布蹲到地上手忙脚乱的,路晨星蹲下去接过了抹布。 “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去洗把脸。”阿姨站起来背过身躲避着她的视线。 胡烈拿着水杯进来厨房时就看到路晨星跪在地上擦地。 讲道理,路晨星围着一条白色围裙,黑色长毛衣,肤色加绒打底裤,长发随意绑了个低马尾,跪在那很是有几分日式小电影里的情趣,下腹一紧,再等路晨星站起来轻声问:“我给你倒水……唔——”胡烈已经欺身上前,右手掌着她的后脑,左手放下了水杯环上她的腰,吻得尤为深入情,色。 路晨星手心里是甜湿的,不能推开,双手只能搁在胡烈的肩上,心里担心被阿姨看到担心的要死,脸上又急又羞,憋得通红。 这样黏糊的热吻,着实有了几分钟之久,等听到厨房外有了动静,路晨星逼不得已,出了下下策,踩了胡烈一脚。 幸好胡烈也没准备糗她,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两个人分开的时间正好卡在阿姨进来的那一瞬间,路晨星心虚地转过身,打开水龙头,拼了命地搓洗着抹布。那样子,真是欲盖弥彰,太傻了。 “先生。”阿姨叫了声,听上去也是发蔫的。 胡烈并不在意,就是看着路晨星的傻样觉得好笑,也没再继续在厨房待着,交代路晨星给他把水倒了就去了客厅。 那抹布都快洗撕了。 等路晨星磨磨蹭蹭地端着水杯出来,胡烈已经戴着眼镜在那看报纸了。 两个人坐着谁都没和谁说话,过了大概十来分钟,路晨星才主动说:“我看阿姨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胡烈没搭理。 路晨星坐过去一点,再说:“要不让她回家休息两天?” 胡烈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报纸。 “你看着办。” 被报纸遮住的胡烈,从路晨星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两只粗犷的手,手背筋脉突出,再仔细看,就不难发现,他的手背关节,几乎处处都是有细微疤痕的,右手小拇指甚至有点不明显的变形。 路晨星盯着琢磨了许久,才问:“你的手……小拇指,是天生的还是……” 胡烈翻过一页报纸,过了会才淡淡地说:“被掰断的。” 路晨星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不好接茬的问题,这会继续问下去不对,绕过这个话题也不对,正在纠结中,就听到胡烈说:“一起断的还有无名指,不过恢复的比小指好。” “是因为打架?” “不,”胡烈又翻过一页,“从根本上说,这是我心甘情愿被掰断的。” 路晨星挠了下脖子。 “听不明白?那就不用明白了,这不重要。”胡烈放下报纸,凝视着她,“你只需要明白现在的我。” 这算什么话?路晨星听得更不明白了,却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站起来,含含糊糊说去盛汤,回了厨房。 透明镜片被阳光照射后的反光,掩下了胡烈那意味不明的神色。 “晚上不用等我吃饭。”胡烈穿上外套,束起领带,背对着路晨星说,路晨星“嗯”了声,没有更多的话。 亿诚徐董女儿订婚宴,胡烈就没想过携女伴参与。只身一人到场,也不算惹人注目。 徐董一眼看到他,放下了正在交谈的几位董事,径直走向了他。 “胡总!”徐董伸出手,笑容满面。“来晚了啊。” 胡烈与之握手后,客套地笑说:“徐董多包涵,外头堵车实在是耽误了。” “胡太可是比你早到,胡总待会一定要多喝两杯。”徐董抬手敬胡烈一杯。 胡烈面色不变,如同早就知晓此事,接过服务生托盘里的一杯酒回敬徐董。 “胡烈。”邓乔雪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却在胡烈预料之内地插了进来。 胡烈甚至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任由邓乔雪走过来,挽上他的手臂。 “徐董。”邓乔雪大方得体的对徐董笑了笑,再对胡烈说:“这两天忙什么了,徐董女儿订婚你都能迟到。” 徐董看着他们夫妻两个之间说不出的不和谐感,识趣地借口招呼别人先行离开。 胡烈任由她勾缠着,连眼角的余光都被给她一下。 “我这是为你好,出席这种场合,你不带家属,你以为你会脸面上过得去?”邓乔雪兀自说着,还要和不时路过打招呼的太太名媛敬酒示意。 胡烈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这场订婚宴上,不过是走个过场,对于邓乔雪的擅自“好心”也没有在意,所以并不回应。 等到邓乔雪自己都觉得无趣,暂时离开后,胡烈终于得了清净,抬眼就看到站在自己对面不远处,正在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林大少,两人视线相对,林林举杯,也引的身边的人将注意力转到了胡烈身上。 胡烈同样举杯,却又都没有喝。 这么看,这两个人的动作就很值得深究了。只是可惜,目前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哥。” 林林转头,看到林赫正被一个妙龄女孩挽着手臂走了过来,脸上看似愉快,实则眼神里全是不满。 林林可没心思照顾他那点小情绪,对着女孩笑说:“娜娜,瞿叔最近怎么样?” 那个叫娜娜的女孩露出天真的笑:“挺好的,他最近正迷林散之的字呢,喜欢的不行。林林哥没有带女伴吗?” 林林装作惋惜的样子,“可不是,我可没有林赫这么好的福气。” 瞿娜娜笑得羞涩起来:“林林哥,你别拿我开玩笑。” 林赫就站在那看着林林和颜悦色的样子,心里直骂虚伪,这么羡慕,你怎么不自己接手,害人不浅。 很快,瞿娜娜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和林林林赫打了招呼,就去找自己的小姐妹了。 这会就剩他们兄弟两个的时候,林林开口:“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个人。” ☆、第36章 跟我 胡烈在一张桌子边倚着,两腿交叠,一手环胸,一手支着高脚酒杯,低着视线,等着林林领着林赫过来。 “胡总。”林林招呼道:“好久不见了。” 胡烈笑笑,“林总事忙,难得一见。” 两个人都是圈内佼佼者,善于伪装。林林面上笑得温文尔雅,胡烈面上笑得邪气四溢。这种形同王见王的场面着实吸引人眼球,又气场逼人,不能直视,就直接导致这场宴会重点转移,好事者神色多有几分猥琐。 “前几个月胡总拿下的那块地皮如今价格几翻,还是胡总眼界高。”林林说。 胡烈也说:“林总拿我开涮,林氏早几年就在城南下了本,东林如今也是蒸蒸日上,真是让人佩服。” 林赫实在是见不得这种假来假去的周旋,那么多人看着,又不得不坚持听下去,视线却游走在其他地方。 “给胡总介绍一下,这位是家弟,林赫。这位是胡氏老总,胡烈胡总。”林林抬手示意。 林赫举杯,“胡总。” 不料胡烈却熟视无睹,只跟林林说:“林氏到底还是财大气粗,别人都比不上,培养下一代是尽心尽力,怪不得能成为业界传奇。前景大好的旗下子品牌说拿去试手就试手,林二少出国镀金,回来也算是少年英才了。” 林赫不傻,这话里话外明褒实贬的,不爽的样子已经表现在了脸上。 胡烈勾唇,笑意不明。 林林却不似林赫,他和胡烈一个路数一个段位,但又比胡烈更会打官腔。 “林氏是家族企业,路数自然比不上胡总白手起家的多。” 简简单单几句话,扒开了都是险恶。两个人互敬饮酒,在外人看来,真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林赫站在一旁很不高兴。 宴会散席,邓乔雪紧紧挽住胡烈的手臂,跟着胡烈走到酒店大门口,被徐董一手握住。 “胡总今天可不能这么早走,平时都约不到,今天说什么都要聚一聚。” 胡烈耸肩,随性一笑,再转头看向邓乔雪,只见邓乔雪垫脚在他脸颊上吻了下,温柔地说:“早点回去。” 然后大方得体的和在场的人告别,上车,离去。 等宴会厅几乎走干净了,胡烈才状似不经意地擦去脸颊上的那抹红色唇印。 虽然徐董等于给自己挡了麻烦,但是胡烈也没准备多待。和徐董他们去了五楼ktv包厢露了个面,胡烈就借口离开了。 车没开出几米,突然从旁边蹿出个人影,邓乔雪怒气冲冲地挡在了车前,一副誓死不让的架势。 第33节 胡烈面无表情地倒车,掉头。邓乔雪穿着九公分的高跟鞋,根本追不上,情急之下只拍到了胡烈的车尾,眼看着胡烈远去却没有其他办法。 路晨星醒过来的时候,胡烈正坐在床边,一手抚摸着她的头。 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胡烈身上还留有晚宴上的酒味和香水味。 灯也没开。 “怎么了?”路晨星躺在床上,看着胡烈的黑影,动都不动。 “路晨星。”胡烈的声音冷淡,又没有什么具体的喜怒,就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实在有点吓人。 路晨星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考虑考虑跟我。” 路晨星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胡烈俯下身,用鼻尖顶着路晨星的鼻翼,轻轻地打转。“跟我,好不好?” 路晨星身体是僵硬的,勉强自己笑出来,“胡烈,你喝醉了。” 胡烈冰凉的手伸进被窝里,再由路晨星睡衣下摆摸进了她平坦光滑的腰部,轻揉慢捻。 路晨星打了个抖,手紧紧攥着被角,面对胡烈,她仍旧是孱弱的。 “我养着你,护着你,你跟着我,即便现在我不能承诺给你什么,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就尽量宠着你,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胡烈说的话如同魔咒。 路晨星不能说谎,她说不出违心的话。“多久?” 胡烈停下他的侵占,睁开的眼睛,看进了路晨星的心里。“直到我死,可你说过,你不想我死,是不是?。” “胡烈,答应你我会很痛苦。”路晨星被他欺压在身下苍白地说。 胡烈跪在床上,双手描画着路晨星身体的轮廓。 “你愿意看到我一个人痛苦吗?”胡烈知道她的软肋在那,运用灵活,刀刀精准。 路晨星在哭,又在哭。 胡烈抱起她,坐到自己腰腹上,一手压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臀。“跟我就那么不好?” 好能好到哪里去?路晨星的脸埋在他的肩窝,摇着头。 “就算不好,再不好,多不好,我也会逼着你心甘情愿。就算林赫回来了,所以你是要跟他吗?你能吗?”胡烈的话,伤人更伤己。 路晨星瑟缩着,没了哭声,时间都像是凝固的。 “你能去哪?路晨星,你没得选。”胡烈忽然恢复了平时的冷然,手臂收紧,像是要把她掐碎,揉进身体里。 她没得选。只要胡烈要的,她没有不给的权利。 路晨星以为只要胡烈不说出口,她总还有希望,可如今他说了,说的那么绝对,她又能怎么样? “胡烈,胡烈……”路晨星的哭腔。 “晨星,晨星……”胡烈的喘息。 阿姨回去休息已经有几天了,这些天胡烈却好像回来早了。路晨星自从胡烈逼她答应到死跟着他后,生活状态并没有改变。 这天胡烈推了应酬,打包了一份花椒鱼片回来。 刚进门进看到路晨星坐在桌边发呆。胡烈换了鞋,把那盒花椒鱼片放到桌上,敲了敲桌面。路晨星抬头看着他,表情担忧。 “有事说事。”胡烈蹙眉。 “胡烈,阿姨好像出事了。”路晨星说。 这世上能让胡烈上心的事寥寥无几,一个保姆的事,他自然不会多关心。 “改天给你换个保姆。晚饭做了?” “不是的。”路晨星跟着胡烈身后进了卧房,胡烈站在床前扯开领带,解开袖扣,脱下外套扔到床上。 “阿姨真的出事了,胡烈你能不能让我去医院看看她?” 胡烈转身,有些不喜:“真身体不好,我让人送些钱过去。”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路晨星难得焦躁起来,“我今天看新闻,阿姨的女儿好像自杀了,阿姨去给她女儿讨公道,被推了就磕到头。” 胡烈一听,更不赞同了。“既然上了新闻,那医院里就肯定是有记者的,你准备送过去给他们点料?” 路晨星噎住,低下头,没再吱声。 “过来。” 路晨星挪了一步。 胡烈跨近她半步,伸手抚着她的脸颊。 “要我帮忙也可以,总得有个交换条件。” 路晨星听了,抬起头,对上胡烈的眼睛,问:“什么条件?” 胡烈用眼神示意她去看床上的衣物。 路晨星看了看,不明所以。 “学学怎么打领带,你学会了,以后给我打,我就考虑考虑你说的事。” 路晨星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深更半夜,胡烈开车送路晨星去医院。下车前,胡烈嘱咐:“就半个小时,晚了,我就上楼去抓,听到?” 路晨星答应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深夜的住院部大楼其实并不让人舒服。楼道里没了人来人往,一切都很安静,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路晨星穿着竖领风衣,戴着毛呢宽檐帽。到了七楼,找了护士站,值班护士正趴在桌上打盹。 “护士小姐,你好。”路晨星压着声说,没反应,路晨星又叫了声,才见护士动了动,仰头看着路晨星,皱眉:“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想问下,袁凤娟在几号病房?” 护士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路晨星的脸。“你找她什么事?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不适合见人,你是她什么人?” 路晨星想了想,说:“我是她外甥女,刚从外地赶回来来看看她。” 护士“哦”了一声,说:“往右边走,715号病房。” “谢谢。” 路晨星轻手轻脚地走在走廊里,到了715病房门口,轻轻转动门把走进去。 同病房的两个病患已经睡了,最里头那张病床上微弱的床头灯还亮着。 路晨星走到病床边,放下了手里的补品,阿姨愁容满面地睁开眼,一见到她忙要起身。路晨星摇手,让她继续躺着。 “我不放心你,想来看看,白天不方便,这会来影响你休息了。” 阿姨眼睛里蓄满了泪,丧女之痛,垮了的不止是她的身体,更重的,是她的精神。 “夫人……”泣不成声。 胡烈在车里抽完了两根烟,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正要下车,就看到路晨星小跑出来。 开了车门,等着路晨星上车,却没想到路晨星刚上车,就紧紧抱住了他,用尽了所有力气般。 ☆、第37章 打架 胡烈其实是享受的,路晨星和他在一起快三年了,投怀送抱这是头一遭,说话都不由自主的软了三分。 “什么事?”胡烈回抱着她,安抚着。“探个病还有人给你委屈了?” 路晨星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回去说。” 胡烈说:“你这样,我们可能回不去。” 路晨星缓了会,才慢慢松开手,好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神情有些羞涩,有些落寞。 胡烈没再说什么,开车,带着路晨星离开了医院。 “说吧,在医院怎么了?”两个人这会躺在被窝里,胡烈才追问道。 路晨星沉默了几分钟,像是在酝酿。 好一会才小声说:“胡烈,如果你哪天烦我了,我求你,让我离开你。” 胡烈眉头深锁。“怎么又扯到这个事上了?” 路晨星侧躺在胡烈的怀里,攀上他的脖子,额头贴在他的下巴上。“我不想再被易手,我不想再变成一个商品,我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可悲。” 若是以往路晨星说这些话,胡烈多半会嗤之以鼻,再加以嘲讽,可是如今,他对路晨星的那点心思,自己是清清楚楚的,以这样的心境再这么听路晨星的这几句话,无异于在剜自己的心。 “瞎说什么?!”胡烈沉声呵斥,又觉得语气太重,接着说:“别胡思乱想。” “不是的,不是的。”路晨星说,“胡烈,阿姨今天告诉我,她女儿是被逼死的。她女儿遇人不淑,以为那个男人是真心待她的,可是后来厌烦了,就让她……她女儿不堪受辱,最后在家里喝农药怀着孩子死的。我害怕,害怕我也会一样的下场。你们都是上位者,我们不过是你们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所以胡烈,如果你哪天厌烦了我,能不能求你别把我送给别人,求你……” 胡烈听着,越听越不舒服,厉声打断:“行了!”路晨星哆嗦着闭了嘴。 “满嘴的胡话。不要随便给自己代入进去,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胡烈没好气地说,“我看你就是成心找我不痛快。欠收拾了是吗?” 路晨星更难受了。 “你只要好好在我身边,就行了。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些事,这样可以了?” 路晨星就窝在他怀里,好半天才点头。 “胡烈……” “又什么事?”胡烈不耐烦道。 “你帮帮阿姨好不好。”路晨星小声说。 胡烈闭着眼,哼了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路晨星往他怀里贴近,从他的身体,汲取温度。 林林自觉给他这一个姐姐一个弟弟成天擦屁股是非常折寿的事。 林采那头要防着出什么幺蛾子,林赫这头也不消停。和瞿总的女儿交往没几天就被“捉奸在床”,好好的联姻搞砸了不说,这以后谁都知道林二少是个怎么混账的东西。林林气的胃都疼,赶到林赫住的公寓里,又是一塌糊涂。 林赫坐沙发里手里还提溜着一罐啤酒,见到林林时,还跟没事人一样,问林赫要不要喝一杯。 第34节 林林用力掼上门,支着指着林赫怒骂:“你还有心思喝酒?这么些年,你是不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林赫摆出那副算无所谓的样子,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又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发出“吡——”的声,没喝两口就被林林劈手夺过,照着他的脸泼了出去。林林醺红着脸,此刻清醒了点,酒水顺着他的发丝和脸往下流,印湿了他的毛衣领口。 这次林赫却没有急得跳脚,而是对着林林嘲讽的冷笑,绕过他,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裸着白条条的上半身,坐回了沙发上,抬头看着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林林,问:“林林,你这么端着过,不嫌累?” 林林站在那,危险地眯起眼。“你是要教我怎么活成你这幅鬼样?” “瞿娜娜有多嫁不出去?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以物易物,你们才是真的混账都不如。”林赫躺在沙发上,姿势下流。“什么门当户对,什么为我着想,都他妈是屁话。那么好的事,你怎么不自己脱光了爬瞿娜娜床上去,我告诉你,少拿我当借口。” 林林真的是忍无可忍,大步过去,几巴掌挥到林赫头上,林赫伸手挡开,林林揪着林赫的头发,逼他仰头看着自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清醒清醒!那个女人根本找不回来,我以为你作践自己这两年总能懂事,是我想错了。你根本就是一滩烂泥,你想堕落下去,没人能拉得住你!” 林赫不肯示弱,猩红着眼,狠狠地盯着林林说:“我怎么样?我现在很好,女人,只要有钱,要什么样的都有,我过得很快活。反倒是你,从小到大过的都循规蹈矩,你到底是为谁活着的?你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思?” 林林寒着脸,慢慢松开手,林赫用力甩开了林林的手。 整理好衣服,林林指着林赫连说了几个“好”恨恨离去。 林赫躺在那,动都不动,自言自语。道:“总得要你把我这两年吃过的苦,都尝一遍,才算公平。” 路晨星又去了一趟医院,这次是大白天去的。 可去了后才发现,阿姨早就出院了,问护士小姐也不知道去向。 出门打了个出租车,途径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发现聚集了不少人,乌压压的,还能听到几声吵闹哭喊。 “哎,这自杀轻生的子女真是要让自己爹妈伤心死了。”出租车司机突然说,言语中不乏怜悯之意。“人说没了就没了,肚子里还带走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路晨星闻言急忙叫停。塞给司机一张五十的就赶紧下了车。 也不管那司机在车里喊着要找钱,路晨星隔着老宽的马路,小心看着车,一辆辆货车客运车带着巨大的车鸣声从她前后快速驶过,终于穿到了马路对面。 聚集的人更多了。 路晨星听到人群里还在争吵叫骂。 “你个老东西,给脸不要脸的。生了个小biao子,什么破烂货还想讹上我们家。自己女儿不检点,不知道怀的谁的野种,为了钱,这当妈的也够不要脸的。”人群里穿出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 “你们胡说!我女儿是被你们逼死的!你们到现在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要血口喷人,没有天理了!”这是阿姨的声音。 路晨星着急从人群中艰难地挤进去,就看到阿姨坐在地上,一头乱发,满身泥灰,手里还拿着一个只剩半张的示威牌,孤零零的面对三四个彪悍的中年女人,围观的人那么多,甚至都没有一个愿意去扶她一把的。 “阿姨!”路晨星叫了一声,蹲下去给阿姨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有没有哪里伤到?” 阿姨看到路晨星过来,眼泪涌得更凶了。“她们,她们这几个畜生啊!” “你这个死老太婆,给我再骂一句试试!别以为年纪大了我就不敢打你!”一个穿绿色羽绒服的妇女瞪着眼,恶狠狠地指着阿姨吼道。 “你是她什么人?”中间一个穿红棉袄的妇女质问。 路晨星并不理会,掺着阿姨站起身后,对阿姨说:“先回去,你相信我,这事总会有个交代的。” 阿姨抹着泪,点点头,就要跟路晨星离开。 “站住!” 路晨星脚步未停。被从身后冲出来的两个女人揪住衣服扯着膀子甩得差点摔倒。 “事还没完!走什么?!” “就是,你以为你这会心虚了想走了,我们这账就不用继续算了?我告诉你,你们这个行为叫什么,叫,叫——” “污蔑!诽谤!” “对!诽谤,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赔名誉损失费和精神损失费!” “对!赔!不赔今天就别想走!” 路晨星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也是气极,脸色涨红,“要处理上派出所,警察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呦,上派出所啊,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你想去就去吗?”红棉袄的妇女尖着嗓子讥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家丑都不想遮,上赶子要给全市的人都知道,真是蛇鼠一窝。” 阿姨这会已经是被气得没了理智,扑上去和那个红棉袄的妇女扭打起来,另外两个妇女压了上去,阿姨根本就是挨打的那方,周围起哄的不少就是没有一个要去拉架的,路晨星不会打架,又不能眼看着阿姨在那挨打,还没碰到人,就被绿羽绒服的妇女一巴掌扇到了脸上,响亮无比,耳朵都嗡嗡作响,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揪住风衣扯到地上,骑在身上还要再被打,路晨星本能地伸手抓住妇女的手腕,却敌不过力气,还是挨了几下。 场面失控,极度混乱。 ☆、第38章 派出所 胡烈是从监事会上半道赶去派出所的。那么重要的会议,胡烈交代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着实让在场股东匪夷所思。 到了的时候,派出所的王队长熟络的和他握了手,又简单说了下情况。“也不是什么大事,口供都录完了,事情也交代清楚了,你可以直接带人回去了。” 胡烈客气地说:“谢谢王队长了,改日请你吃饭。” 王队长说着客气,带胡烈进了办公室。 路晨星低着头,坐在那,头发遮挡住了脸,可就单单是那么坐着,胡烈都能感觉到她在委屈。眼里也看不到别人,胡烈几步走过去,站到她跟前。路晨星低垂着眼睛,注意到眼前那双黑色的皮鞋,慢慢抬头。 看到胡烈皱着眉的脸,她就更觉得委屈,鼻子酸涩,刚才忍了半天没掉眼泪,这会唰的就全出来了。脸上鼓起的红肿,让胡烈没能下得了手去给她擦眼泪。一个转身,冷冰冰地问:“谁打她了?” 那三个妇人这会都缩在一边的椅子上装聋作哑。 “我再问一遍,谁打她了?”声音冷的跟冰窖似的。 “怎么了,打了就打了呗,她不也还手了。”绿羽绒服的妇女小声翻着白眼嘀咕。 这话没脱口到两秒,就听到“啪”的一记巴掌声,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 胡烈笔挺地站在那,下了狠手,绿羽绒服的妇女半张脸火辣辣得烧肿,一张口,满嘴的鲜血。 “你个□□的!你算什么男人!”旁边坐着的两个妇女急得跳起来,揪住胡烈的风衣拼命地纠缠。 “干什么呢!都给我老实点,你们俩个都给我坐下,这是派出所,你以为是菜市场啊?”王队长呵斥一声。 “这算什么?没天理了!警察都徇私枉法了,我们要告你们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警察欺负老百姓啦——”红棉袄的妇女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扯着嗓子撒泼打滚,另外一个干脆也坐到了地上干嚎。 王队长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继续斥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人家没告你们,你们就应该谢天谢地了,还敢在这里撒泼滋事,我看你们是想进去吃两天牢饭才舒服是吧?” 这话一说,那红棉袄的妇女就止住了哭声,自己一个打滚站了起来,顺道踢了踢那个没半点眼力见还在干嚎的妇女。 等三个妇女都消停了,胡烈才又转过身对着路晨星说:“还不走?”路晨星急忙站起来,拉着阿姨跟着胡烈后头往外走。 “哎——这算什么?事儿还没解决他们凭什么先走!” “闭嘴!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吗?随着你瞎嚷嚷,这是派出所!处理事情都有我们自己的流程……”办公室里又是一阵吵闹,却好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路晨星偷偷看着胡烈的背影,不敢多话。上了车,车内的暖气缓缓得吹着,路晨星这会静下来,脸上的疼痛就更明显了。 胡烈全程没跟她说一句话,只有把阿姨送到出租屋的时候,降下车窗对阿姨说了一句,“事情我会处理,但是你也被辞退了。” 阿姨愣了会,哑着嗓子说:“谢谢,谢谢你胡先生。” 路晨星扒着车窗看着阿姨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路晨星,你长本事了,还跟人打架?”胡烈脱掉风衣,挂到椅背上,口气非常冲。 路晨星这辈子没跟人打过架,口角都少有,这次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被训的时候,没多少委屈,就觉得脸疼了。站在那动都不敢动。 胡烈抬手,她条件反射地就要躲。“躲什么?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躲?”胡烈没好气地说,手放下来,“滚去洗脸。” 路晨星获了大赦,小跑着进了卫生间。拍了点水在脸上,又用毛巾轻轻压了两下,实在是疼,自己都下不去手用力洗。路晨星站在洗水池那,看着半身镜里自己那张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稍微一碰就疼的龇牙。 虽然难看,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又让路晨星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又是“活”着的了。 这是好事吗?路晨星像是迷茫了。 半夜起了大风,雨也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连带着被窝外面的寒气更重了。胡烈轻微的鼾声,证明了他这会的好眠。路晨星在他怀里动了动,又被胡烈不自觉地抱得更紧了。 总是在大风大雨的夜里,路晨星会不断不断地猜想那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说是不想回忆过去,又怎么做得到真的不想。可今天脸上不时的刺痛,却在不停地警告她,现实是容不得她再去做任何过去的假设。 路晨星侧躺在胡烈怀里,背脊贴着胡烈炽热的胸膛,感受着胡烈因为呼吸而均匀起伏的节奏,又忍不住想起今天在派出所的那一幕。 “我养着你,护着你,你跟着我,即便现在我不能承诺给你什么,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就尽量宠着你,你心甘情愿地跟我。” 耳朵里又响起了胡烈那天逼她的话。 这是她第三次从一个男的嘴里听到的誓言。 第一个,出自她的父亲,“等爸爸成了大画家,爸爸带你去全国,不对,应该是周游世界。”可是他死了。 第二个,出自林赫,“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在一起。”可是他走了。 第三个,胡烈。其实就算她答应了他,这样的话,又能有多久的保质期,誓言就像是超市冷柜里大桶装的酸奶,等不到你去吃光它,就已经该坏了。 路晨星扯动了下嘴角,闭上眼,不再胡思乱想。 雨还没停。胡烈起早去了公司。路晨星想着胡烈中午也不会回来,饭也懒得做,坐在电脑桌前,想找一部文艺片打发时间,不料却发现网上竟然有了她昨天打架的网友拍摄视频! 虽然因为激烈地纠缠,她的头发也散乱着,视频里她的脸并不甚清楚,可就这个样子,路晨星都觉得这脸都丢地上稀碎了。 怎么就被拍了。 胡烈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各大媒体网站,幸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光一个上午,视频就被封的干干净净,这事也没有能引起过多关注。可当初发这个视频的人,胡烈还是要给他个教训。 林赫此时坐在电脑跟前,一遍一遍地回放着那段不过两分多钟的小视频。手是握紧了,又松开了。她的头发都已经长这么长了。林赫遥想起当年他对她说,他喜欢长发,问她能不能为他把短发蓄长,她却笑眯眯地告诉他,长发好难打理,他应该为她喜欢短发。那么如今这长发是为他留的吗?林赫看着视频里狼狈不堪的女人,嘲讽一笑。 “傻x。”不知骂的是谁。 视频的消失让路晨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胡烈。 说是没有触动,真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话。细想过去这两年多,快三年了,胡烈除了脾气不好,会折腾人以外,对她的生活上,照顾的其实很细致。 就像这次。虽然看着是不讲人情地辞退了保姆阿姨,但其实这中间要考虑的事情胡烈都已经考虑到了。 反倒是自己昨晚刚听到胡烈要辞退阿姨时,还生出一点类似于埋怨的情绪。说到底,还是她考虑不周又不识好歹。 手里搅着一杯老酸奶,都快搅稀了,才喝了一口,大门就开了。胡烈回来了。 路晨星站起来走到玄关那,接过胡烈手里的外套,“吃饭了吗?” 胡烈换了拖鞋瞄了她一眼,走进去后看到桌上除了一台电脑,一杯酸奶就什么都没有后,说:“你准备让我啃桌子还是喝西北风?” 路晨星为难地皱着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胡烈倒是被她的话气乐了。“我不回来你就准备不做饭?我要是出差半个月,回来是不是就要给你收尸了?” 路晨星干笑,低头不敢再顶嘴。 从她手里又把风衣套上了,胡烈推了她肩膀下,“去,换衣服。” 第35节 “红馆”是家非常有格调的中式餐厅,位于中心广场顶楼。主厨的祖上是给皇帝做饭的,手艺特好的同时脾气也特差。 可就这坏德性,偏偏招人待见。来吃饭的都是要提前预约的。 路晨星没来过,光是听说了。今天第一次来,坐在包厢里死死盯着红木方桌上的雕花发呆,胡烈站在窗口接着电话。 没等太久,门被敲响,服务生推着餐车给他们上菜。 “宫门献鱼,桃花香扇,八宝豆腐,芙蓉汤。您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路晨星坐在那,终于不再盯着桌子雕花,而是投向了站在那还在接电话的胡烈,胡烈手随意指了指,让她先吃。 在服务生推车离开,关上门前,包厢里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门外不远处的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里。 ☆、第39章 重逢 “李酉!席中尉跟我开玩笑呢,我年纪比席中尉小上一轮呢,席中尉不先下去帮我打点打点,我哪敢下去啊。” 李酉咧嘴笑,很是给姜醉凝捧场。 席敏之忍之再忍,不想再跟姜醉凝胡扯,招手就让手下押走吴东回。 “席中尉,你这没凭没据就要抓我的裨将是要打我脸吗?”姜醉凝不慌不忙地问。 “人证物证俱在,姜大将军难道还要狡辩?” “什么人证?什么物证?席中尉,我已经说了,这是吴东回的家事,没听说过家事还归北军管的。” “姜将军,你这是摆明了胡搅蛮缠!当真以为本官不敢参你一本?”席敏之对姜醉凝真的是到了一种忍无可忍的地步。 姜醉凝向后伸手,木楠将一张薄纸放到她手中。 席敏之狐疑地看着姜醉凝站起身将薄纸拍到他胸前。“席中尉还是看看这个物证再做定夺好了。” 席敏之拿到手中大致看了一遍,左手捏紧了手中纸页。 “席中尉,那份卖身契可是花了些钱的,可别给撕了。”姜醉凝揶揄道。 席敏之将手中的卖身契用力拍到桌上,“姜将军,吴东回打人在前,你买下卖身契在后,这事说去哪都是吴东回打人犯了法!实在不行就等絮儿姑娘醒了当面对质。” “哎呀,席中尉,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不给你看卖身契你说是吴东回打人犯法,给你看了卖身契,又说吴东回打人在前,还是犯法。要不,你把你家那个消失不见的小妾找来我问问,要不要报官?”姜醉凝皮笑肉不笑的。 席敏之恨姜醉凝现在是恨的心头滴血,又不能拿姜醉凝如何。“姜将军既然铁了心要偏私护短,本官也无话可说。” 等席敏之带着手下愤然离去后,李酉凑上前来。“将军,那席敏之是曹为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事明面上是没事了,背地里对将军你的名声可实在是不好。摊上个徇私枉法的罪名。” “嗯,还有更难听的,给部下纳妓为妾,自己肯定也是不是个好鸟。”姜醉凝说。 李酉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都是东子那个浑账。” 淮王府—— 姜醉凝捏着手中那张卖身契问:“东子,我只问,你现在还要不要收下这张絮儿的卖身契?” “那样勾三搭四爱慕虚荣的女人,”吴东回怒道:“不要!这事还连累了将军,怎么还要得。” 姜醉凝放下卖身契说:“你既不要,往后也不要悔。跟你媳妇回家去,糟糠妻,负不得。这回的事我也不再追究,再来一次,害人害己,你就从军队里滚。还有你家媳妇,我这淮王府不是好进的,我是看在东子的面上不与你计较,我这不管家事。” 吴东回和他婆娘唯唯诺诺地应声。 待吴东回领着妇人离去,李酉才开口:“将军是不是早就料到那边会打起来?” 姜醉凝笑:“李酉,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李酉憨厚地笑。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现在的处境你知道的,即便我不站在太子那边,别人也会直接把我划归太子那边。其他势力不会让我太顺当,现在无法直接把我拉下马,就使些手段把我弄得声名狼藉。” “将军是说今天这事是有人算计你?” “不然呢?在勾栏院快活的就吴东回一个吗?” 李酉大惊,看着姜醉凝幽幽的目光,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玊砚合上书册道:“这事你做的不错。” 姜醉凝趴在被窝里说:“我本来就是一武将,也不是父母官,要什么清廉公正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克王也是算差了一步。” “上头忌惮你的不单单是军功,还有在大泽的威望。克王送给你的这份大礼,正好缓了上头那位的猜忌。”秦玊砚说。 “我家阿玊真是才智无双,你以后跟着我从军给我当军师吧。”姜醉凝又开始溜须拍马。 秦玊砚抛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姜醉凝“嘿嘿”两声,把脸压在枕头上老实闭上眼。 早朝后皇帝把她叫去常乾殿劈头盖脸一顿训诫,姜醉凝能听得出来皇帝训诫她时言语中隐藏颇深的一丝痛快。 出来的时候姜醉凝心情轻松许多,但是脸上一定要表现出被斥责的懊恼悔恨,满足一旁想要看好戏的克王的*。 克王,没有一个得宠多年的母亲,能成什么气候?姜醉凝心说。 柳夫人的寝宫自从冷宫火灾后就比以往清静了些。这会安隆正坐在柳夫人左侧听着母亲的“谆谆教导”。 安隆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不重视自己,也不关心。有时候安隆都会猜测自己到底是不是柳夫人的亲生女儿。她甚至一度大不孝的希望自己是张夫人的女儿,和这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柳夫人没有骨血关系,这样自己也不用过得这么难堪。满宫里都知道她不得柳夫人喜欢,柳夫人在宫里行事又张狂,那些对柳夫人不满的心有怨怼的,少不得背地里给她苦头吃。若不是早年被姜司马救下,自己也可能早早死在宫里的浮华池了。 这会见着柳夫人对她的“关爱”安隆只觉得可笑。 “我说的你可都记在心里了?”柳夫人见安隆根本也不怎么应答她,不悦道。 “是。”安隆小声答。 柳夫人见安隆这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就觉得烦心。这个孩子半点不像自己,真是让人没办法欢喜。自己现在对于桔衾殿那个贱人束手无策,宫里都是些拜高踩低的,皇上不常来了,那些想着在她这给皇上看上一两眼的就更加不来了。宫里整日冷冷清清,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 “今年你都十三岁了,很快就能谈婚论嫁了,你是我生的,母亲会跟你哥哥给你挑个好夫婿,你只需要听话即可。” 安隆心中一沉。看向柳夫人,觉得自己母亲精致的面容很是陌生,可怕,甚至是可憎。 为着哥哥的前途,当真她只是个铺路的石子,踩在脚下,肆意碾压。 脑子里一片空白,安隆心绪烦乱,又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却无人可以倾诉。跟在身后的碧螺仔细看着安隆,怕她哪里想不开。 “公主,要不咱跟豫王殿下说说。”碧螺小声说。 安隆眼中有一瞬的微光,又立即消沉下去,望着自己小西殿的房梁,最西角有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灰扑扑的,却粘黏裹缠了一只小飞虫,小飞虫早早被蜘蛛网缠死在网中,等待这张网的主人来将它拆尸下腹。 “碧螺,找人来,把那边的蜘蛛网清理了。” 碧螺看了眼安隆,又抬头看了眼那张蜘蛛网,应声下去。 丰饶关战事吃紧。 皇帝连夜召见了一干重臣。 “咳咳——咳——”皇帝连声的粗重咳嗽声,击得在场的人有惊也有有忧。皇帝面色虽然尚好,但是底子明显是又比年前虚弱了。 等皇帝止下了咳嗽,黯哑着嗓子说:“朕欲派兵前去御敌,不知哪位将军自告奋勇?” 姜醉凝内心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臣愿前往,为陛下分忧。” 皇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听得姜醉凝心里烦闷不已。 “好,好。好啊,姜将军不愧为我大泽忠臣良将,朕命你率十万骑兵出击吐蛮。势必击退吐蛮,夺回丰饶关。” 一槌定音。 姜醉凝出征前,行囊被秦张氏收整了两大包,姜醉凝看着发愣。 “娘,我带点衣服就成,你这怎么连糖和腊兔肉都给我带了?”姜醉凝真的哭笑不得。 “军营生活苦。你都带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等会回将军府看看你哥,让他过来住。”秦张氏唠叨开。 “娘,我哥,每次我出征,都是进宫由后宫夫人照顾。”姜醉凝故作轻松地说。 秦张氏怔了一下,看向姜醉凝的眼神更带了怜惜。“军中苦,你多照顾自己,要听言先生的话,别逞强。你手上的伤都还没好透,又要去战场。阿玊肯定也是不放心。” 提到秦玊砚,姜醉凝想到自己还得跟秦玊砚告别。跟秦张氏说了声就往秦玊砚的书房跑。 “阿玊!”姜醉凝刚到书房门口就喊了一声,没人应,进去看,也没人。“去哪了?”姜醉凝嘀咕。转身,秦玊砚被少炀推着轮椅转了角出现在姜醉凝面前。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眼里都再无其他人。少炀虽然少根筋但这种情况下还是识趣的,自己放开轮椅跑走。 “阿玊,我要走了呢。”姜醉凝扬起笑说道。 ☆、第40章 电梯惊魂 胡烈抬手的动作让路晨星条件反射地缩起身体,闭上了眼。一种完全放弃挣扎和反抗的态度和动作。 胡烈悬在半空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她这个样子,就这个死样子,他拿她根本没办法的样子。 折磨她很容易又很艰难,他的手握成拳,又再次松开。 “你说不说?”胡烈冷酷的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无奈。 路晨星躺在那,没有任何动静。 胡烈记不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路晨星的容忍程度一直在无限度的扩大。照着以往,他有无数的办法可以逼她说出来,可现在却好像什么办法他都不想用。 下不去手,狠不下心。 胡烈唾弃着自己现在这样的优柔寡断。凝视着路晨星咬紧下唇的半张脸表情,终于从她身上离开,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路晨星还是没有动,直到听见房门被猛力摔上的声音,像是要震碎墙壁。 她还好好的,毫发未损。 就这个根本是万幸中的万幸的结果,路晨星忍不住,还是痛哭出声。 她到底在哭什么? 胡烈坐在车里,手掌撑着额头,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车旁的地上已经散着许多长短不一的烟头,其中一根残留的红色星火被冷风吹过后更亮了,不过两秒彻底熄灭了。 胡烈心烦意乱。烦的是路晨星,乱的是他自己。 深更半夜,胡烈给嘉蓝去了电话。 响了有会后,嘉蓝接了。 “喂。”听声音是睡着后被吵醒的沙哑。 第36节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胡烈问。 嘉蓝睡得糊里糊涂,被问的也糊里糊涂,拿下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醒醒觉,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又联想到路晨星让她保密的事,中间得有半分钟之久,胡烈耐着性子等,就听到嘉蓝说:“没发生什么。下午就买完东西送晨星回去了。怎么了?” 胡烈在呼出一口气,轻点着头。行,好样的。“供词”都给串了。 嘉蓝心虚地挂了电话,嘴里念着“菩萨赎罪”倒头又睡了。 这晚上到天亮,都没再见胡烈回来。 路晨星隔天买了菜,做了一桌子胡烈喜欢吃的,没等到他回来,第二天也没有等到,第三天还是这样。 路晨星面上还是过着她苍白单调的生活,不用和任何人交流,做饭,看书,洗衣,拖地,睡觉。 路晨星总以为胡烈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窝却能一直凉到早上,捂不热,她睡得也不好。 路晨星起床刷牙,看到自己眼底隐隐发青。 她才二十多岁,却好像已经没了二十多岁的年纪的鲜活。路晨星自嘲地笑笑。生命好漫长。 走到厨房,她才想起昨天吃光了所有的剩菜,今天她必须出门去买菜了。 换了衣服和鞋,路晨星带上钥匙出了门。 右手边的电梯停在了九楼,路晨星按了后发现迟迟没上来,又换了左边的。左边的从一楼开始升到八楼时,右边的又先一步开了门。 路晨星一脚跨进去,电梯门缓缓关上。 路晨星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整个电梯像是卡住了,停在了九楼,在不动弹。不管路晨星怎么按开关键和一楼键都没有反应,呼叫器呼救也没有反应。 路晨星心跳加速,不停自己安抚自己“没事,不要怕”,就是这样尽力的心理暗示,才能让她慢慢平复下来。 胡烈听着会议桌旁的销售总监作着报告,眼皮子跳个不停,右手拇指压着小指,越来越用力,直到发出“咯”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让销售总监停下了解说。 “继续。”胡烈说。 会议刚散,胡烈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接连三个的陌生号码的未接电话,回拨出去,又没人接听。 胡烈预感很不好。 车开到半道接到陌生号码的回电。 “是1903号的户主胡先生吗?您好,您太太现在被困在电梯里了……” 胡烈汽车加速,无视过路上的红灯,狂飙而去。 胡烈赶到的时候,电梯还显示卡在九楼,胡烈拿出手机打了几次路晨星的手机都是提示不在服务区。 胡烈无法,赶去了物业值班室。那里头留有一个男性工作人员,对着话筒一个劲地说着“胡太太你别害怕。”除此以外就没有了。 胡烈一手掀开那位工作人员,看着电梯监控画面对着路晨星呼叫:“晨星。晨星能听到我说话吗?” 路晨星站在那快速地点头,声音里是隐藏不住地颤抖:“能听到,胡烈,胡烈——” 胡烈咽下喉头的唾沫,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握着话筒,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晨星,你听我说,你这会贴着墙站,别怕,你扶着手扶,抓紧了。” 电梯在晃,路晨星不敢乱动,照着胡烈的说法,一点一点移到墙边。 胡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会他知道自己需要保持冷静,可他妈的就是做不到! “很好,晨星,你把所有的楼层都按一遍,不管是几,都按一遍。” 路晨星伸长手臂,刚按了没几个,电梯内的灯光“呲呲”闪烁,突然就漆黑一片。 胡烈再看不见电梯里的情况,只听得到路晨星失控尖叫的声音。 “胡烈,胡烈!胡烈我害怕!救我!”路晨星哭得胡烈的心都像是被扎了个血窟窿。 “别怕,我会救你的,我这会就去你在的那个楼层,工人已经在修了,你别害怕,马上就能出来,别害怕晨星。”胡烈嘴唇都打着哆嗦。一个转身表情狰狞:“什么时候修好?!” 工作人员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结结巴巴地说:“已经,已经在修,马上,马上。” 胡烈走到门口,一脚踹上去,整个木质门的木面全部陷了进去,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样子报废了。 胡烈从楼道里上去,一下子爬到九楼连多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刚到九楼,就听到电梯门里再次响起尖叫,而只有一瞬就消失了,门内金属碰撞的沉闷声响,更像是带走了他的魂魄。 “晨星!” 胡烈腿都发软,还是立即就往楼下奔去。直到跑到五楼时才听到人声。 胡烈头皮发麻,扶着墙冲到电梯那,眼看着电梯字数显示的一个红色“5”,胡烈敲了敲电梯门。 “晨星?” 这样惧怕没有回应的恐怖感,一如十几年前。 电梯里安安静静。 “晨星,晨星,你回答我!” “我在,我在。”路晨星的声音颤颤巍巍,胡烈差点跌坐到地上。 幸好,幸好! 物业人员和电梯修理工赶过来时,就看到电梯门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手扶着电梯门,在那闭着眼喘气。 “先生,麻烦让一让。”物业负责人对胡烈说。 胡烈难得听一次话,退到一边,眼睛死死盯着电梯修理人员开始抢救,什么话都没说。 门被强行打开的那瞬间,胡烈看到路晨星整个人坐在地上,满脸冷汗,苍白的脸色,极度惊吓后,整个人都更憔悴。 “出来吧,可以出来了。”物业管理员说着。 路晨星却极小声地回答:“不行,刚刚掉下来,这会腿麻了。” 胡烈一把扯开挡在门口的两个男人,果断地弯腰,打横抱起了她。路晨星双手搂在胡烈的脖子上,还在颤抖。 “这件事我会找律师跟你们处理的。”胡烈这会冷静下来,又变成了平时不近人情的样子。 “先生,胡先生。实在是对不住,是我们工作失误,您别生气……我们给您道歉,真的是……” 胡烈踢开安全通道的门,抱着路晨星走进去后门又很快关上,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和声音。 胡烈跨上台阶,自己就地而坐,腿越过两个台阶后才能让路晨星相对平稳地侧坐在他的大腿上。 路晨星这会再想不到别人的眼光,再想不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在想不到自己的过去和以后,她安静地靠在胡烈的怀里,听着胡烈强劲有力的心跳,好像所有事情都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只是她还活着,只是胡烈,这会带给她的所有的安全感,是温暖的,包容的,是别人从来没有给过的。 “除了腿麻,还有没有其他哪里不舒服?” 劫后余生的路晨星,没有任何想说话的*,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去一趟医院检查下。”胡烈就要动身,被路晨星拉住手臂又是一阵摇头。 “要去医院看看。” “不去。我知道没事,就是腿麻了。”路晨星笃定地说。 她坚持不去,胡烈这会一时拿她没办法。 “能站起来吗?” 路晨星想想,点点头:“可以的。”就慢慢从胡烈腿上下来,坐到胡烈身边,捏着自己的小腿肚。 胡烈站起来看了她一会,自己向前下了两个台阶。 路晨星以为他要走了,叫了一声:“胡烈!” ☆、第41章 林林 路晨星躺在床上,一副还是没有缓过神的样子,眼神有点木讷。胡烈坐在床边,就看着,有两分钟之久。 胡烈刚刚的惊吓过头,到这会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越想越乱,干脆站起来往外走,路晨星条件反射般拉住他的手。 胡烈回头。 “你要去哪?” “去外面抽根烟。” “你就在这抽。”路晨星抬眼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兔子。 胡烈有点无奈:“在这抽?” “对。在这。”这样带了点命令式的语气。 胡烈扬眉,真是稀奇,他竟然也愿意听着,又坐了回去。 “行,我在这,但是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去医院?这不跟你开玩笑。” 路晨星摇头,仿佛刚刚那点强势就是胡烈产生的幻觉,在她脸上找不到一点痕迹。 可惜了。胡烈还有点遗憾。 路晨星慢慢钻进被子里,手里还紧攥着胡烈的衣袖,“你别走,我一个人。” 胡烈左眼眼角不经意地闪了下,把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放进了被子里,掖住被边,“我看你睡,这会不走。” 其实路晨星还想再体谅一句问他公司忙不忙,可是话到嘴边,又含化了咽了进去。 看着胡烈冷冷清清看着自己的样子,路晨星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胡烈让她觉得安稳,觉得有依靠,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而这个从来没有过的意思,是包括她自己的父亲,包括林赫。 路晨星慢慢把下半张脸掩在被子下,闭上眼,不想继续胡思乱想。可闭上眼,她也一样可以感受到胡烈强烈的气息。 胡烈身上不时可以闻见淡淡的烟草味,带着焦香,比任何香气都能安抚她的神经。 胡烈坐在床边,就这样看着她睡觉的模样,这下子连烟都不用抽,就可以安定下来。 一个比烟更让他上瘾的——女人。胡烈自嘲地笑了笑。 林赫回国后第三次接到林采电话。 第一次是约他接风洗尘,第二次是喝多了让他做代驾,这第三次,林赫不知道到底是谁跟林采说的自己最近心情不好,非要带他出去快活。 好吧,他来者不拒。 没想到刚了酒吧,就看到上次在公司拦他的女人。打扮还是那么*,脸上还是之前的小烟熏妆。这种邵燕女士一看就觉得是狐媚子再世,迟早要惹出祸端的美女,都是她特别看不上的,可林采和她们相比,堪称狐媚子的祖宗,邵燕女士却像从来都是偏心的眼神都自带屏蔽功能的。 林赫没有回避,径直走过去,坐到了林采身边。美女见状,仍然笑靥如花地换了座,坐到了林赫身边。 第37节 那股子浓烈的香水味刺得他一个喷嚏,完全克制不住。 “你换香水了?”林赫问。 美女笑得更灿烂了,“这你都闻出来了?二少果然是个多情的。” 林赫向后靠去,不露痕迹地避开正面“吸,毒”。却不想美女没半点眼力见识,还是一个劲地贴着他。 林采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完全不念及什么姐弟情,林赫给她使了几个眼神都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到后来,林采干脆跟着一个男的进了舞池摇头晃脑,全然将他抛诸脑后。 林赫已经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个自从上次约了一次后,就缠上自己的女人,她就像个块嚼的黏糊糊的口香糖,粘在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林赫?”一个身穿黑□□洞针织衫的女人端着一杯酒突然走了过来。 林赫懵了一秒,突然计上心头,站起身,脱开了那个美女的纠缠,走过去一把搂住针织衫女,亲热地问:“你怎么来了?” 针织衫女噘嘴,挺不高兴的样子,一手虚掐了把林赫的腰肉,贴在他的耳边扭捏道:“你上次把我一个人落在街上,这账怎么算?” 林赫捏了捏她的下巴,讨饶,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美女一把扯开。 “她怎么回事?”美女样子防备而凶狠。 针织衫女也不甘示弱,拉住林赫的手,说:“你谁呀?” “你谁?”美女怒目而视。 “我是他女朋友,你说我谁!” “林赫,这是你女朋友?” 林赫却说:“都是朋友。” 美女上下打量了针织衫女一眼骂道:“以为上了个床,换了几个名牌,就是人女朋友,笑死人了。” 针织衫女嘴也不软:“难不成你平时上床什么都不要,还能白贴啊?” 俩女的对骂没几句,就开始上手,林赫甚至都没注意是谁先动的手,就看到那拽头发甩耳光的,动静越来越大,聚集的人也做来越多。 林赫龇嘴,往后面闪去,自己跟没事人似地走到吧台那要了一杯威士忌,喝了起来。 真把自己当局外人了。 “我的鼻子!”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惨叫。林赫一口酒差点呛死自己。 “快送医院!快送医院!” “天啊,这女的鼻子都变形了!” …… 林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乌拉乌拉的一群人在两个女人打架散场后也就又各回各的场地,继续玩乐,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是,林赫?” 林赫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坐到了他的身边,脸上还有点惊喜的样子。 林赫觉得眼熟,在脑子里飞速回忆着,就是没想起具体是谁。 “你是?” “你看,这出国没几年就忘了,我是你哥的朋友,沈城。” 经由提醒,林赫才恍然大悟。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实在是光线太暗,喝了点酒,一时没反应过来。都好几年没看到你了,最近在哪发财?” 沈城哈哈一笑,“发什么财啊,现在就在自己家公司当个部门经理,闲职。哎?我怎么发现,你跟前两年变化好大了。” 林赫笑,“哪变了,不还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沈城打着哈哈,“你哥这几年可忙了,叫他出来玩都没时间。” 林赫不咸不淡地回答:“是啊,他忙。” “这次回来,还回美国吗?” “看情况,暂时应该不了。”林赫喝了一口。 沈城虽然是个纨绔子弟,看人脸色还是很有眼力见识。“看你样子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林赫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沈城不以为然,又叫了两杯酒,“来,喝,就算是我欢迎你回国,今天的酒都算我账上。” 林赫并不推辞,给酒就喝,没多久两个人都喝的有了几分醉意。 说话也是天花乱坠没个正形。 沈城醺红着一张脸,指着林赫晃了晃手指。“你跟你哥还真是长得像。” 林赫不以为然,“很好分。我哥那个人,古板,正经,相由心生。” 沈城连连摇头,“不不不,你对你哥太不了解了。” 林赫觉得有点好笑,“我跟他一个娘胎出来,亲兄弟,我还能不了解他?” “当然,就冲你说你哥古板正经,就证明你非常不了解你哥。” 林赫一听,这是有情况啊,立马来了精神,坐得靠近了他点。“你是要给我扒点料出来啊。” 沈城又喝了一口酒,靠到林赫耳边,满嘴酒气:“你哥他,可是个十足会玩的,我们前几年跟着他后面,没少荒唐过,过瘾,真是过瘾。” 林赫用眼神示意调酒师再给沈城上一杯,“今天我请你,相逢不如偶遇。” 沈城喝多了,肚子里根本藏不住事。 “我跟你说,你哥当年,跟过他的女人那都是数不过来的,当然,你跟你哥年龄相差有点大,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我们几个一起玩的都知道,你哥花样多,喜欢他的女人多的是,约了我们一起,那后来也就玩成习惯了。” 林赫酒精有点麻痹神经,反应还有点慢,“不是,你等会,你说一起,什么意思?” 沈城一手拍到林赫肩膀上,“能什么意思,就字面意思啊我的好弟弟。非得我把话说白了吗?你别告诉我你去美国那两年,荤都是吃的独食,那多没劲。” 林赫抹了把脸,感觉真是见鬼的意外,太意外了。 “前年,不对,额,应该也差不多,就前年左右,你哥叫上我们几个去城西的‘夜露’,你哥高价拍了一个刚入行的雏,你哥第一个上的,然后就发现受骗了,膜都没了,还那高的价格,把你哥气的,下了死劲地整,那女的就剩半口气吊着送医院了。你还别说那女的,除了不是个雏,其他哪都极品。” 沈城眯着眼,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林赫有点恶心,又有点好奇。“后来呢?” “后来?后来再去,那女的就不在医院了,‘夜露’那边说是被包走了。我们当时还以为是你哥呢,也奇怪,那女的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怎么都找不到,问大,麻张,那厮一定是拿够了钱,一句话影子都套不着。”沈城这么说着,眼珠子翻了翻,“我还有那女的照片,给你看看,是真漂亮,就是可惜再没见过了。” ☆、第42章 出差 林赫好奇心大发,很有兴趣地凑过去想探个究竟。 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直看似清心寡欲稳重老沉的他大哥失控。 沈城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几遍,都没找到他想要的,最后一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真是记不住事。这是新手机,照片都在前两个月被偷走的那个手机里,都没了。” 林赫“嘁”了声,坐直了身体,继续喝起了自己的酒,心里却起了点坏心思。 还有不到一周就要过年了。 阿姨的女儿安葬后没多久,阿姨就收到了一笔来自那个小商品批发市场老板的“赔偿金”,具体多少,路晨星没有问,只听阿姨在给她来的最后那通电话里告诉她,那个老板家的三个女人在里头蹲了几天,出来,就再没见过了。 “晨星,先生如果不是有妇之夫,就好了。” 阿姨沙哑的嗓音,听着让人鼻酸。“明天我就要带着女儿回老家了。” 路晨星说不出挽留的话,抿着嘴,最后说:“那你一路平安。” 通完话,路晨星盯着桌上她包的有点丑的饺子发了会呆,然后找了个篓子把数了二十来个饺子去下。 胡烈想不起来自己吃饺子是多少年前的事。闻着味,应该是三鲜馅。 “饿了吗?煮上来就好了。” 路晨星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在这干燥的大冬天里,就像是锅里蒸起来的一团气,温暖湿润。 胡烈坐到饭桌旁等着吃饭,没多久路晨星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出来,放到胡烈面前,手指头烫得直捏两边耳垂。 “我去给你倒醋。”路晨星说着就折回去。 胡烈看着碗里包的实在差强人意的饺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 路晨星端着醋碗出来,就看到胡烈嘴里已经塞了一个,筷子上的也被咬了一半。 “烫嘴。” 胡烈接过她手里的醋碗没理她,蘸了醋继续大口吃。路晨星看着他吃得满嘴都是,不由得问:“好不好吃?” 看这架势怎么也得给个七八分吧,却不想胡烈一句:“就那样。”给她打发了。 路晨星撇嘴。 “明天跟我出差。要在h市住几天,你去把换洗的衣服都收拾了,明天下午直接跟我走。” 路晨星“哦”了声,回了厨房。 其实这饺子除了卖相不好以外,其他都蛮好。 胡烈把最后那个饺子吃到肚子里后,心满意足地想。 飞机落地时,刚好下午六点半,路晨星手里拎着一个除了一只手机和一个钱包就什么都没有的黑色小香,跟在胡烈身后,胡烈手里推着一个大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又驻足,等着路晨星靠近。 “出了门有人接,晚上要去应酬,想去吗?” 路晨星小惊了下,忙说:“不去不去,我没有身份立场去,我去住的地方等你。” 胡烈也不强求,“你可以说是我的秘书,不过你不想去就不去。出了门我先送你去酒店,晚饭有人送,有事给我打电话。” 路晨星点头,显得很乖巧。 这出了门的确是有人来接,阵仗还不小,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早早守在了出口处,一见到胡烈笑容就堆满了脸。 “胡总,胡总这一路辛苦了。”其中一个中型身材的男人率先和胡烈握了手,紧接着又是一阵客套寒暄。 路晨星现在胡烈身后,看着胡烈世故圆滑的样子,跟平时一点都不一样,判若两人。 几个人说说笑笑往外走,路晨星不近不远的跟着,没有人去故意提起她,她就像个陌生的尾随者,胡烈不时要留个眼神给她,路晨星偷偷对着胡烈勉强笑了笑。 第38节 突然就觉得胡烈的背影看着好像有点,可怜。 或许这个词用的并不太对。路晨星用指甲在手里的皮包带上掐出几个指甲印,这样的气氛让她手足无措。 “程总,我先送她去酒店,她有点晕机,要回去先休息,实在是对不住哈。”胡烈说着,招呼着路晨星上车。 在场的有几个不是人精,自然能体会到胡烈身边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女人,其实还是个相当得宠的。 也不敢戳穿,面上非常尊重地请了路晨星上车,和胡烈并坐在后排。车里有股烟味,路晨星一上车就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胡烈长臂一伸,给她降了一半车窗。车外的凉风趁着那半片空隙钻了进来,把路晨星原本还有点糊里糊涂的神智都给冻清楚了,左边的脖子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胡烈又升起了些,只留了点路晨星头顶上那点缝隙。 “胡总这次来,一定要多待几天,也让我好好招待招待。”程总坐在副驾驶上,转过身向后看,将胡烈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程总客气。”胡烈笑说。 路晨星把脸转到车窗外,看着一闪而过的格式店铺,这算是她第二次出远门了,心思也活泛起来,注意力都在风景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听胡烈和那个程总到底聊了些什么。 直到车停在了h市国际酒店门口。没等路晨星自己动手,就已经有人为她来了车门。 “谢谢。”路晨星说着,拿上自己的包下了车,程总早一步安排了住房,两间。拿上房卡,胡烈领着路晨星走上电梯,程总在一楼大厅侯着,也不能拖太久,东西一放,胡烈就要走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胡烈不善叮嘱,说多了就婆婆妈妈的,所以还是一句打电话显得万事大吉。 路晨星还是点头,送出门的时候,路晨星回赠他一句:“少喝酒,注意安全。” 胡烈眼前一亮,还没等他亮透,路晨星已经先一步关上了门。 胡烈站在门口愣了两秒,摇了摇头,不知在笑什么。 路晨星在门内咬着唇,闭着眼,不知道在羞什么。 晚间八点时,客房服务给她送上了一顿看着就贵的晚餐,对着电视里放的家庭情景喜剧,用完了这顿饭。 收拾好东西,拿了衣服,洗了澡出来才发现才不过九点半。 路晨星预估胡烈最早也会在凌晨才回来,自己摸着自己的那个淘汰款,如今应该说是“老古董”的诺基亚玩起了里面唯一的一个小游戏——贪吃蛇。 蛇越吃越长,越吃越难拐弯,路晨星颇有点兴致地玩了一个多小时,手机都没电了才算完。 可是躺在床上,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这边路晨星正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边胡烈正强迫自己跟酒桌上那几个“老江湖”周旋,心里还得算计着。以前出差是苏秘书跟着,还能给他挡点酒,这次他有别的打算,苏秘书不在,就只能他自己应酬着,推杯换盏,真不是他喜欢干的事。 酒足饭不饱,胡烈坐在那,看着那一桌狼藉,脑子里还想着酒店的那顿晚饭不知道回去还有没有的剩,那傻子喜欢吃鱼,肯定回去就剩鱼骨头了。 自己想想,还觉得好笑,旁边的人说着话,以为胡烈是在笑他说的话,明明没什么可笑的,也要捧场跟着笑两声。 “胡总,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三点,我带你去工地看看,保证你满意。”程总喝的不少,整张脸就跟涂满了腮红似的,还惦记着生意,千叮咛万嘱咐。 胡烈说着“一定”,坐上了回酒店的车。 看手表,这会已经十二点零三分了。 路晨星听着房门刷卡的声音,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 有点不放心,叫了一句“胡烈?” “嗯。还没睡?” 听到熟悉的声音,路晨星才算放松下来。 等胡烈走到床边,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整个人看着像是很疲倦的样子。 “喝多了?”路晨星凑过去问。 “你觉得呢。” “像是不少,有人送你回来的吧。” “嗯。” “那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去洗个澡。” 胡烈一手拉住要下床的路晨星的手,“一起洗。” 路晨星果断拒绝。“我洗过了——”看胡烈又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又补上一句:“快去洗,早点洗早点休息,还嫌早吗。” 胡烈睁开眼,眼神里有丝揶揄有点意外。 “我饿,你晚饭还有剩?” 路晨星呆了呆,弱弱地问:“你没吃晚饭?” 胡烈坐起来,“你是不是把那么多鱼都吃光了?” “没有没有。”路晨星为自己辩驳道:“其实还是有剩的。” 胡烈习惯性挑眉,“去,给我热一下。” 路晨星为难地皱脸,应了声,认命去给胡大老板热剩饭剩菜。 真正的残羹剩饭。 胡烈洗完澡从浴间出来,就看到那吃了剩半碗的米饭和一点鱼汤了,鱼是真没了。 胡烈坐到桌边,刚要动筷子,路晨星就叫住了。 “要不还是重新叫一份吧,我都吃剩下的……” 胡烈端起汤碗把鱼汤泡进饭里,戳了两下,说:“我都不嫌,你还嫌上自己了。” ☆、第43章 想你 一个愿意吃她剩饭的男人。 遥想跟林赫谈恋爱那两年,可能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的确也没有这样的情况。 连汤带饭,胡烈消灭的一干二净。 路晨星就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发什么呆,明天下午我要去工地一趟,要到后天才能带你出去玩。” 路晨星笑说:“没事,你还饿不饿,要不再叫点餐来。” 胡烈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怀好意:“是饿,你喂?” 路晨星眉头跳了下。 跟在胡烈身边,其他没学到,就这种黄腔能秒懂,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又是一整天闷在酒店里,没有东西玩,除了电视就是电脑,路晨星头一次觉得没事做,没人说话,真的是一件特别难熬的事。 从包里抽出一张纸票,带上手机和房卡,路晨星去了一楼大厅,拿了本杂志,趁着外头阳光正好,靠着窗户晒太阳,也算是种经济实惠的享受。 就这样,路晨星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时,路晨星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送他回来的那趟车。 路晨星站起来,从胡烈下车开始,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在这样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好像都会把她那点敏感的小情绪扩大无数倍。 她需要他,并且在等待他回来。 胡烈在酒店门口和程总告别,进门的时候还没看到她,脚步利落地往电梯那走,路晨星跟了上去,在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从胡烈背后扑了上去,真的是扑。 胡烈都被她突然而来的冲击力撞得往电梯里趔趄了下。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留着身量匀称的女人,从背后抱着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 胡烈其实在电梯门口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在身后了,却还是被她这样的举动所惊吓到。 “怎么在楼下?” 路晨星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转过身。“一个人在房间里太无聊了。” “叮——”电梯门开了。 “先松开,到了。” 路晨星倏地缩回手,先一步跨出电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直到房间门,拿出房门卡刷了锁跑进去。胡烈紧随其后伸手压住就要自动关上的门,脱了外套扔到沙发上就去找路晨星。 而路晨星早就龟缩到卧室里了。胡烈也没装什么绅士,拦腰抱住,低头就是亲。 要多黏糊有多黏糊。 路晨星双手攀着他的肩头,头越低,越偏让,胡烈欺近的越肆无忌惮,直到路晨星避无可避,像是试探一般,想要不露痕迹地用舌尖触碰一下他的唇,却被胡烈接收到了她这次几不可察的回应。 快三年了,她终于肯心甘情愿给他一点回应,简直让他欣喜若狂。面上却还是不改色,吻得更深入更投入,而这次也不单单是胡烈单方面的进攻,里应外合,这样的床事,顺其自然,不激烈,身心都是欢愉的。 “今天怎么了?”结束的时候,胡烈搂着她,右手还不肯闲的一紧一松的捏着她的臀部。 路晨星感觉自己好像对他有好多话,又多了好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她都不能说,免得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就想你了。”这样近乎是撒娇的话,挠得胡烈整个人发麻。 胡烈微笑:“傻子。” 两个人就抱着温存了几分钟,胡烈伸手去摸床头柜上路晨星的手机,看了下时间,说:“起来,带你去吃这里的特色烤鱼。” 路晨星重重地点头。 来之前路晨星以为,胡烈出差来谈生意,谈完就走,那么搭上这么一辆市内公交,就成了另外一场未知的旅程。 而这样的公交内里就算贴了禁止吸烟的标题,也照样不会有人去遵守。 快过年了,回家的人都大包小包地挤上车,一个中年男子,好容易挤上来就着过道坐在了他们身边,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头,黢黑的脸,朝他们笑笑。 严重超载。 “要不要换出租?”胡烈有点后悔看着方便就上了这辆公交,没想到这车半道载客,上来这么多,空气里都是各种怪味的混合,闻多了头晕脑胀。 路晨星看看窗外,摇头:“不用,也不好换车,我觉得蛮有意思的,这是要去哪?” “回老家过年。” 这趟车开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才到,路晨星忙不及的从人挤人的夹缝里挤出去下了车,脸都白了。 车颠得太狠,还用急刹车,胃里的东西都快泛上来了。 胡烈提着行李箱下车,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看她那受罪的苦相,忍不住嘲笑:“还有意思吗?” 路晨星漱口假装没听到。 “接下来要去哪?” 不等胡烈开口,就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叫道:“胡哥哥!” 第39节 胡烈转头看了眼,再转回来问:“怎么样,能不能过去?” 路晨星站直了身体,说:“没事,现在好多了。” “好,跟我过马路,自己注意看车,有人来接了。” 来接的人是个跟路晨星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皮肤有点黑,但是胜在眼睛很明亮。 “胡哥哥,我妈一大早就念着你来了。”女孩笑眯眯的样子,显然很喜欢胡烈。 胡烈没搭理,空出的右手和路晨星十指相扣。 女孩视线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停留几秒后,笑容就显得有些勉强。 “胡哥哥,她是——” “她是我的女人,你叫我哥哥不叫叔叔,我过年可就不给你红包了。” 女孩有点尴尬,干笑了两声,说:“快走吧,我妈还在家等着你。” 两个人手牵着手跟在女孩身后,路晨星看了胡烈一眼又很快收回眼神。 “她是我一个,嗯,过世了的朋友的女儿。” “她喜欢你。”路晨星小声说。 胡烈轻笑,“大概只是一种心理上的依赖,喜欢肯定是谈不上。” 路晨星沉默了。胡烈这句话其实无意之中也成了她的一个心结。 那么她对胡烈又是一种怎么样的心境? 女孩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平房前,看着还像是新建的。 矮矮的烟囱里正阵阵冒着白烟,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 一个手里还攥着把大蒜的男孩子从他们面前走过,停下脚步,咧开嘴叫了声“叔好。”就要来给他们提行李箱。 胡烈也没客气,点头交给了男孩。 “他是这家的弟弟,小伟。” 路晨星惊讶道:“他真叫你叔叔?他多大?” “二十不到吧,离他远点。” 路晨星努嘴没再说话。 刚进厨房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在灶前忙活,见到胡烈,高兴得不得了,双手在衣服上来回擦了几下,“快进来坐,进来坐,来得时候路上人多吧。妮儿,去给叔和婶倒水。” 路晨星这二十多年听过各种对她的称呼,唯独没听过“婶”,还有点别扭。 厨房里堆了一堆沾着泥的青菜萝卜。胡烈也没去坐,自己捡了一个矮凳坐下,开始择菜。胡烈都这样了,路晨星是更没理由进去白坐着,蹲在胡烈身边跟着择。 “这是我嫂子,叫人。”胡烈从那堆菜里,挑了个萝卜,在旁边水桶里洗了下,就咬。路晨星乖乖叫了人。 中年女人连声应着,就没看到妮儿过来,又喊了声,还是没影,放下锅铲就要亲自给他们倒水,路晨星赶紧起身拿了杯子去接。 “婶,吃糖。”刚才给他们拿行李的小伟手里捧着糖和瓜子放到桌上。 胡烈还在那剥一块萝卜皮,咬一口,嚼的呱嗞呱嗞的,就看着她怎么窘迫的应付着这家母子的热情。 她这会是真尴尬,去给嫂子帮忙做饭不对,就坐那干吃也不对,回头再看胡烈,那点坏心眼全挂脸上了。 “胡哥哥。”妮儿这会进来了,叫了声胡烈,又看到路晨星坐在那逗脚下那只橘猫玩,就是不高兴,脚一跺,把猫给吓跑了。 路晨星看着妮儿严肃的表情,强笑了下。 “你别被它咬了。” “它咬人吗?” “说不定,陌生人它都不喜欢。” 这话说的,路晨星当然听得出来,但是跟一个要叫她“婶”的姑娘计较,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家以前这样过猫,它们好像。”路晨星还是笑,“猫防备人,不过多看两天就熟悉了。” 妮儿嘴皮子其实并不利索,被路晨星的话堵了下,转身就去给她妈帮忙不搭理了。 “婶,你吃呢。”相比之下,小伟就比妮儿友善很多。 胡烈吃完了一个萝卜,从矮凳上站起来,坐到路晨星身边,“去给你妈择菜。” 小伟黑瘦黑瘦一张脸,“嘿嘿”笑开了一排的白牙。 等小伟也离开了,胡烈说:“晚上你跟妮儿睡。这家里房间不够,我跟小伟睡一间。” 路晨星听了有点垮脸:“她不喜欢我。” 胡烈乐了,“你就这么想跟我睡?” 路晨星脸涨红得跟猪肝似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第44章 大年夜 夜里躺在这家新装的卧房里,吊顶的节能灯,光线冷白。路晨星缩在被窝里,睡在靠墙的一边。瞪着眼看着天花板,脚步声传到耳边时,路晨星翻了个身,背对着门。 听着衣橱被打开,她猜想妮儿应该在换衣服,突然身上重了许多,转过头就看到一条崭新的棉被压在了她的身上。 妮儿翻了个白眼,脱了衣服,迅速爬上床,掀开自己靠外的那条躺进去,拉平了刚刚拿出来的那条棉被,也没跟路晨星多废话,熄了灯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屋里就再没有其他声了。 路晨星闭着眼,试图让自己早点入睡,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是毫无睡意。 妮儿突然深呼吸,路晨星有预感,她这是准备要跟她说些什么,可就一直等到她终于眼皮子有点沉的时候,妮儿开了口:“你跟胡哥哥怎么认识的?” 路晨星眼睛猛地睁开。这真是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她和胡烈从第一次见到现在的关系,都是不正常的,她要怎么说? 好在妮儿也没有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接着像自言自语:“他有老婆。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路晨星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有老婆,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呢?” “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觉得我喜欢,喜欢没有问题,你当小三是有问题的。而且我跟他的关系,你不懂。”妮儿试图让自己说的话更老沉,似乎这样就能拉近她和胡烈年龄上的差距。 路晨星没由来羡慕起妮儿。她并不避讳也不藏着掖着,愿意坦白说出自己的喜欢。而她就算是小时候还没遇到那些事的时候,都没有她现在的坦率。 “你喜欢他什么?” 妮儿想了想,“我爸爸十几年前就死了,我妈白血病。治病的钱是胡哥哥给的,后来他又供了我跟我弟上完了高中,大学没能考上,又给我跟我弟安排了工作。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是好人。”躺平后,又问:“那你喜欢他什么?图他有钱?” 路晨星淡淡笑了下,“对啊,图他有钱,有钱不好吗?” 妮儿又被堵了,这次胡烈看不到,所以她又翻了个九十度身,侧着身体直视着路晨星的后背:“我觉得你动机不纯,你不是好人。” 其实从妮儿的话语当中,路晨星不难察觉出,妮儿虽然没有父亲,但是家里还是把她养的很单纯。她喜欢胡烈,哪怕那种感情和心意包括胡烈,包括她自己都不能清楚到底是什么层面的,想说什么说什么,情绪都长在脸上。 不见路晨星回应,妮儿不死心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说话呀。” 路晨星不理她,攥紧了被角就是不转身。 妮儿又戳了几下她的肩膀还是没有反应只能作罢。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想嫁给他。想着想着,他突然就结婚了。” “那时候你还未成年吧。”路晨星突然说。 妮儿顿了会,“那又怎么了。”接着说:“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不像你。” 路晨星突然有点烦躁,说:“他如果当时没钱帮助你们家,你还喜欢吗?” 妮儿恼怒道:“当然!”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就像他就是用钱帮了你们家,就像他就是没有等到你成年就结了婚,就像,他就是愿意带着我来探望你们一家。” “你!” “我也觉得,他很好,跟钱没关系,就这样,早点睡吧,大侄女。” 妮儿瞪着眼,盯着她的后脑勺,恨不得盯个洞出来,最后重重地哼了声,动静极大地转回去,床都跟着在晃动。 鸡打鸣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路晨星实在是睡不着,耳边妮儿均匀的呼噜声不大不小,屋外偶尔还有几声鸟叫,全新的感受。 路晨星轻手轻脚越过了妮儿下了床。 屋里还是冷,路晨星哆哆嗦嗦穿着衣服,裤子,鞋袜,拿了洗漱的东西出门。 “这么早起来了?”嫂子正在刷着锅,看样子是要给他们做早饭了。 “嫂子我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你要水洗脸的吧,我给你接。”嫂子拿出杯子和盆给她倒热水,指着门口的一小块杂草丛生的地说:“就在那边上漱口就行。” 路晨星接过杯子挤了牙膏去刷牙,蹲在边上漱口,脚底下爬了几只蚂蚁,路晨星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说着爬行的蚂蚁找到了一个蚂蚁洞。 路晨星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给他。“我们聊的挺好的。” “好就行。”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是才说好的,就想快点回去了?” 路晨星擦完脸,把热毛巾盖到了胡烈脸上。胡烈扯下毛巾,看着她脸上一丝娇嗔的表情,心痒难耐。看了眼嫂子还背对着,迅速亲了一口,还是被刚进来的妮儿看见了。 路晨星拿着毛巾捂着脸,装作擦脸,还特仔细的那种。 胡烈倒是不甚在意。 “胡哥哥……”妮儿小声叫道,还有那么点哀怨的意思。 “好好叫人。”胡烈语气微冷。 等了会,才听到妮儿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叔”。 多小的声,都快听不见了。 胡烈接过路晨星手里的毛巾就着她的洗脸水洗脸。 路晨星站在那觉得尴尬,挪了几步,绕过妮儿先一步出去了。 第40节 等路晨星出去,妮儿几步走到胡烈身边,说:“胡哥……叔,她不是好人,你别被她骗了。” 胡烈擦着脸像是没听到。 “真的。”妮儿着急起来,“她昨天跟我说的,她就是看上你的钱。她不单纯。真的真的。” 胡烈笑了下,“她要是真图钱,那就好办了。” 妮儿听得糊涂了,以为胡烈还是不信,拉住他的手臂说:“我亲耳听见的,她昨天自己说的。” “好了妮儿。”胡烈脸色有点沉,“就算是图钱,只要她想要,我什么不能给?有些事我不跟你当面点出来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你自己也要注意。” 妮儿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一动不动。刚刚被嫉妒烧灼起来的点点火苗,还没来得及烧的更旺就被胡烈釜底抽薪,心里这会全是空的。 胡烈深呼一口气,缓了缓语气。“你要听你妈的话。” 说完,端着盆,胡烈就出去了。 妮儿脚底像钉了钉,怎么都迈不出去,咬着唇,背对着自己妈,掉了几滴眼泪。 “晨星,进来吃早饭了。”胡烈站在门口对着蹲在田边看逗猫的路晨星喊了一句。 路晨星应了声站起来往胡烈的方向跑去。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橘红的光线透过层层薄雾,照亮着旧年的最后一天。 这算是路晨星长这么大,过的最热闹的年了。 一桌子菜,一桌子人,说说笑笑的。 晚上胡烈没再让路晨星继续跟妮儿睡一起,而是委屈了小伟睡了沙发。 躺在胡烈怀里,路晨星会觉得踏实,特别的踏实,前一天没睡好,所以没到十点,她就开始犯困。 春节晚会一年比一年没有意思,翻来覆去的,语言类节目到了一个笑不出来的瓶颈期,路晨星呵呵傻笑两声,就开始昏昏欲睡。被胡烈摸着胸的手捏了下就又睁开眼。 “困。”路晨星不满道,拿开了胡烈的手。 “第一次一起过年,你再熬下,就可以一起跨年了。要是真困,我们就来做点提神醒脑的事……” “不困了不困了!”路晨星忙说,睁大双眼特别认真地看着电视。 可看着看着,她又开始心存侥幸,不时合上会眼。 胡烈拿着遥控器换了台。 “……澳门食品业大亨胡靖先于今天,也就是二月三号二十点左右在家中突然发病,经医院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胡烈眯起眼,继续看下去。 镜头一转,又到了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年轻女子身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过三岁的孩子,一直用手阻挡着记者的拍摄。拒绝回答所有的提问。在两个保镖的保护下迅速上了车。 “好了好了,各位请不要再继续围堵了,我们现在不会回答你们任何的问题,你们的追问只会加重逝者亲属的痛苦……”留下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应对着正在直播的记者。 胡烈抱着路晨星的手突然用力掰过已经睡着的路晨星捏着她的下巴,疼的她醒过来,面目有几分凶狠:“说你不会背叛我,说!” 路晨星怔怔地看着胡烈突来的脾气,吓得一时没了话。 胡烈暴呵:“说不说?!” ☆、第45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路晨星意料之外地伸手摸着胡烈的眉眼,用一种呢喃地方式回答着他:“不会的,我不会背叛你的,还是那句话,你如果哪天厌烦我了,只要你能放我走就行,我发誓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别那么凶。” 胡烈死死凝视着她,心里刚刚涌起的那些无名怒火,被她的话慢慢安抚。又开始有点愧疚,她的下巴上都红了。 低下头,胡烈用舌头一点点舔舐着她的下巴,这种无言的表达方式,让路晨星毫无招架之力。 你说她贱也好,说她没脾气也罢。有些事有些感情,她就是像和稀泥一样,自己都不想去想清楚,理明白。双手环抱着胡烈的肩膀,感受着他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耳边响起凌晨的钟响,窗外的鞭炮五彩缤纷,绚烂夺目。 “胡烈,新年好。” 胡烈埋首在她肩窝里,听着她细若蚊吟的声音,咧开一个好大的笑容。 “新年好。” 大年初一这天,胡烈骑了小伟的老凤凰牌自行车载着路晨星去几公里外的镇上看集市。 镇上这会开店嗯不多,多的是那些小摊小贩。 那种两块钱十个圈,你站地上□□笔画的线外套,套中就什么就给你什么的,路晨星小学的时候还套过,都没中,后来就没再见过,现在又见到了,就有点跃跃欲试。 胡烈要给她买一把圈还被她拦住,“先买两块钱的。” 由着她说的,给她送上十个圈,路晨星这心里多激动,旁边还围了不少人看着她套。 一个不中,两个不中,还有中了那环又弹跳出去的,胡烈绕有意思地看她脸上多变的情绪,最后一个了,她也就破罐子破摔,随手一扔,套到一个最大的唐老鸭陶泥储蓄罐上。 “呀!”路晨星忍不住叫出声,胡烈在笑,围观的在笑,就那小摊老板多不高兴的收回了圈,往她手里塞了那只储蓄罐,也不喊她再来一把。 路晨星有多欢喜,抱着那储蓄罐左看看右看看,问她要不要玩其他的,都摆手说不要。 就着两块钱套回来的玩意儿,还多当个宝。胡烈好笑之余,又觉得可能自己以往都走错了路。 “你看到那个老板的脸色没有,多难看。”路晨星坐在胡烈自行车后座,一手揪着他的衣服,一手还抱着那个储蓄罐。 “钱没赚到,还赔了能高兴去哪,这东西虽然不值钱,两块钱还是有的。” 路晨星不以为然,“我小时候都没套中过,咦——” “怎么了?” “这储蓄罐只有存钱的口,没有取钱的口。”路晨星把唐老鸭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看了个遍。 胡烈说:“造型做错了,他应该是个貔貅。” 路晨星不理会他的调侃,完全不把这个小细节放在心上。 初二走的那天,胡烈给小伟和妮儿发了两个有点厚的红包,来回推辞了多次,只能收下。妮儿拉着路晨星回房里,特别认真地说:“你不要只看着钱,胡……我叔他是个好人。” 这话其实来来回回拆开又重组,妮儿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会要走了,妮儿又说,路晨星才有了回答:“我不看钱,我就看他这个人。我保证。” 妮儿还是不放心,非得多看了她两眼,才肯放她出去。 坐上回市里的出租,路晨星情绪上好像还有点落差。 “喜欢这里?” 路晨星不回答,只看自己的那只“战利品”。 胡烈也没再说什么,手机刚拿出来就是一个来电。 “嗯。晚上到。明天再说。”三句话,路晨星就知道他又要开始忙了。 到了飞机场,程总他们还意外现身,和胡烈握手后笑说:“招待不周招待不周,下次,下次一定要给我个机会!” “哪里的话。”胡烈又变成了那个善于伪装精明世故的样子,“改天程总去s市,也一定要来找我,我也一定要好好招待程总,这次来h市,的确很有价值。” 程总笑容显得比来的时候真诚了几分,路晨星猜测,这趟生意十有*是谈成了。 “一定,一定。这次来,原本我太太是想陪胡总的秘书去看看的,都没有机会,实在是可惜了。” 路晨星站在那,突然被提到,还有点无措,抬头看向胡烈,又见胡烈对程总说:“程总有心了。” 是有心了,都打到她身上了。胡烈明面上不显,心里是冷笑的。 等上了飞机,胡烈从衣服内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红包给了她。 “从大年初一等到现在你都没给个吉利话,红包就只能给这么多了。” 路晨星惊喜地拆开红包,六张粉的。 “恭喜发财!” 胡烈听过各种讨好的话,溜须拍马的话,就路晨星的这句最讨他喜欢。 大年初五这天,林林的办公室门被林赫一脚踹开了。 办公室里财务总监正在和林赫说年终财务报告的事。两个人的谈话骤然被打断,林林眼里已经是暴风骤雨。 “那林总,我先出去了。”财务总监说着就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林赫从来都不怕林林,气势汹汹,冲过去隔着办公桌揪住林林的衣领那样子倒是有几分可怖。 “你他妈的玩我?” 林林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双手用力扯下林赫的手,“有事跟我好好说。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就去给我冷静够了再说。” 林赫冷笑,眼里也是冷透的。 “看来不用我说,你也不准备抵赖了。” 林林神色冷淡得很。“做过的事,我不会抵赖,毕竟我不是你。” 林赫站在办公桌前,俯视着坐在办公椅上的林林,还在那理着自己的领带。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我找她这么多年,你从中作梗,这就是你的正大光明?” 林林不以为然,“我记得妈跟你说过不要找,我也跟你说过,你表面上答应了,背地里也没停过手。既然都是小动作,你只能怨怪是你自己马脚太多,对付你太容易了。” 林赫这会冷静了点,反而笑起来,“你以为你搞这些小动作我就找不到人?” 林林也笑,笑得比他还冷,“找到了又能怎么样,你既然找得到人,就应该知道她现在跟在谁身边。你斗得过胡烈?我现在放任你去找,不是因为我拦不住,而是不用我出手,你也没办法把她找回来。” “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找不回她?不过是个洗黑钱起家的流氓。”林赫说出的话,让林林有种怒极反笑的感觉。 “不过?你以为他发家至今,就靠着自己是流氓的势力吗?林赫,作为哥哥,给你个忠告——脑子的确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能有。” 林赫发了狠地指着林林的鼻子,“你以为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没人知道?” 林林眼皮子一跳,危险地眯上眼。 “玩字辈,你是祖宗!跟我讲什么脑子什么大道理,自己都不觉得虚伪吗?” 林林从林赫的表现和话语中迅速推断出林赫知道的并不多,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拍上了林赫的肩膀:“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一个抛弃了你攀上胡烈的势利女人,没了,反而是好事。” 林赫只当林林采取了怀柔政策,想逼他就范,嘲讽一笑,“林林,你是怕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些荒唐*,图个乐子,难道我还会去给你告状吗?没必要在这跟我装什么好人。” 说完就扫开了林林放在他肩膀的手,推门而出的时候,看到了林采神色尴尬地站在了门口。 “林……”林采还没叫出口,林赫就已经沉着脸大步离开了。 探头看看办公室内的样子,林林脸色也不好看,打了个电话还叮嘱要人看紧了林赫。 第41节 可林采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刚刚自己两个弟弟对话中,“胡烈”那两个字。 看来这水想趟的还不止她一个,有意思。 林赫总是想自己是恨路晨星的。谈恋爱那两年里,他就像个傻x一样的讨她喜欢,为她跟家里人翻脸,为她大半夜翻墙出学校就为了买一碗她喜欢吃的鱼丸,为了还跟人打架记过,差点劝退,怎么蠢的事,他都做过了。最蠢的是,他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通了家里人让他们一起出国,他在她家门口等着她拿一起去办护照,等了那么久,零下的温度,瓢泼的雨,最后也没有等到人,隔天他肺炎入院,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竟然就是一句:“你以后别再来烦我,我找到比你更好的了。” 更好的。林赫躺在车里,并不熟练的抽着一根烟。 这就是她说的更好的。林赫的眼神落在了缓缓驶入小区里的黑色辉腾上,两指夹得烟身都折了个九十度。 ☆、第46章 酒醉 正月十五过后,这年也就算过完了。 路晨星没什么其他事可干,除了看点书就是打扫卫生,地砖天天都亮得出奇。胡烈等于是住在这里了,每天或早或晚的回来。 不提两个人现在的尴尬关系,不提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相处,好像一切都是默认的。 这天路晨星正擦着房间里的地板,接到门口保安电话,说是有一个她的快递,需要她下楼签收。 路晨星自己还觉得奇怪,就着室内睡衣套了件羽绒服就出了门。 老远就看到保安小刘站在那一看到她就笑说:“新年好。” 路晨星挂起一点笑,说:“新年好。那个快递……” “快递在我这,路小姐要现在拆吗?”这样熟悉的声音,在小刘侧过身的时候,路晨星终于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和林赫四目相对了。 路晨星脑子在一瞬间是懵的,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有为什么一定要来找她? 这样僵站着,林赫走近她时,面孔在她的眼前放大。 带着曾经熟悉的笑容和如今陌生的意味不明的眼神。 林赫身上带着男士香水和浓烈烟味的混合,让路晨星不得控制地想要回避。 林赫在她开始有错开意图的前一秒,抓住了她的手腕。 “路小姐,你真的不准备‘签收’下?胡老板不在,不然我也不介意让胡老板签收,你考虑考虑?” 路晨星牙齿咬在嘴唇内壁,脸色发白。 上岛咖啡店—— 很安静。 不单单是咖啡店里的环境,还有她的内心。 她总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这么平静的面对这个人。可事实是,真到了这一步,这一刻,她其实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畏惧。 咖啡杯里温热的咖啡馥郁香气,淡白的雾气,丝丝袅袅,隔在了两人之间。 路晨星透着雾气看着林赫收起假笑后冷漠的脸。 恍如隔世。 真是恍如隔世。那时候谈恋爱,两个人恨不得预支了自己下辈子的时光来爱才能够,现在这样,两个人都是一样冷漠的表情,甚至连一些客套的话和表情都没有多。 难道是要将下辈子的时光预支改判为恨吗?他凭什么恨她?她又能怎么恨他? 路晨星将羽绒服裹得更紧。 林赫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小口,又放下。双手交握在交叠的膝头,一种上流社会的资本主义做派。 “说说吧。”林赫先开了口。 路晨星却说:“没有什么可说的,你想我说什么?” 林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以为你应该会有很多话跟我说,最起码,你总要心虚些,看来是我想多了,你是没有心肺的,路晨星,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长的。” 路晨星心脏跳动得似乎比往常缓慢一点,林赫说的话,带来的钝痛,被无限地延长。 路晨星低下头,又抬头:“林赫,你觉得有意思吗?” “什么?”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找到更好的了,让你别再来烦我吗?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欠我的没有还清,你凭什么跟我划清界限?更好的,呵,就是去给别人做二奶?你图什么?你就那么自甘堕落?”林赫想过各种更加恶毒的话去达到他发泄的目的。可所有话到了嘴边,又给嚼碎咽下。 路晨星眼神闪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要我怎么还?当初你情我愿,林赫,别告诉我你要像个女人似的还要跟我算什么青春损失费。我图什么,我图的不过是过的更好。” 我不能吗?这样的话,林赫的自尊让他喊不出口。 “如果你真想跟我算账,不如你开个价,不过也别想太多,你妈妈当初就是这么让我离开你的,拿人钱财□□,狗血吧林赫,你就值二十万。” 那杯已经半凉的咖啡泼在脸上的时候,路晨星除了眼睛条件反射的眨了下,别无其他反应。 像是早就料想到的,路晨星伸手用手背抹着脸上的咖啡,四处投来的目光,多是看戏,刺痛着她的脸皮,可她还要继续强装镇定。 “这是该你还的。”林赫额头青筋突突,没几分钟又冷静下来,“胡烈给你出的什么价?你跟他能得到的,我三倍的给你,你既然喜欢拿钱办事,不如考虑我给你开的条件,用身体换钱,还是趁着年轻多捞些。” 路晨星冷笑,用餐巾擦着羽绒服上的污渍,然后扔到了桌上,站起身。 “林赫,给自己留点颜面。” 林赫坐在那,伸手攥住她的右手,将一张名片塞进去,“万事无绝对。” 初春的风还很凛冽,又在大街上,头发湿成一缕缕,白色羽绒服上全是咖啡渍,狼狈得颇引人注目。 路晨星将羽绒服的领子拉高遮住了脸。 想哭却哭不出来。双手搓了把脸,天冷,所以她的身体也是冷的。 她前脚回家,后脚胡烈就回来了。 路晨星如同做贼的心虚,又无比庆幸自己抢先一步将羽绒服放进了洗衣机里。 “准备洗澡?”胡烈看她拿了干净衣服往卫生间去问道。 路晨星点头,就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说自己身上都是汗,粘得不舒服。 胡烈多看了她几眼,她就更虚了。 “正好,一起。” 路晨星没有推脱,一心想着自己要先一步进去尽快冲走身上的咖啡味,所以当凉水刚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了下面忍着刺骨的冷,牙齿都在打哆嗦。 “你疯了?”胡烈一手将她从水里扯出来。 路晨星身上的温度,传到他的皮肤上,真是冰得透心。 水还在稀里哗啦得流着,胡烈用自己的身体捂着她的身体,等到水开始冒热气,胡烈才靠了过去,调节着水温。 水流到胡烈身上,溅出的水花湿润了她的脸庞,就这样被胡烈抱在怀里,她似乎有在哭,又似乎没有。 胡烈继续刚才的问题:“今天有发生什么事?” 路晨星回抱着胡烈,过了几秒说:“没什么,身上粘的,想早点冲干净。” 胡烈喉头重重地沉下。嗅着她*的头发,说:“下不为例。”手向下探去,摸到了她两腿之间。 路晨星闭着眼,双手抱紧他的脖子,呼吸开始紊乱。 被胡烈抱着出卫生间的时候,路晨星整个人都是放松而疲惫的。 原来这种事,真的是一种发泄的好方法。 林采接到林赫电话的时候还是很意外的。 她这钓大鱼的计划还没个头绪,这鱼竿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到包厢时,里头就一个喝的半醉半醒的林赫和一堆七扭八歪的酒瓶。 林采走过去,往林赫脸上拍了几巴掌,“喂喂喂,醒醒。” 林赫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睁眼跟翻白眼一样,“大姐。” 林采最不耐烦两个弟弟叫她大姐,这很容易让她联想到那种头发干黄,满脸皱纹,□□干瘪的毫无美色可言的女人。 可今天看在他是个醉鬼的份上,计较也没用。 “你这是为谁买醉?”林采说。 林赫坐起了点身体,视线模糊,指着巨大的液晶屏幕说:“为我曾经的女神。” 林采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这女的孩子都生了吧,你这是找女神口味挺重啊。” 林赫笑笑,也不辩驳。 林采用肩膀推了推林赫,“哎,喜欢你就去抢啊。” “抢?我拿什么抢。林林说的对,我没胜算。” 林采挑眉:“这么没志气,不像你。” “她现在有靠山,看不上我。” “她凭什么看不上你。不过一个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的女人。谁给的钱多,就归谁,她有胡烈又怎么了,胡烈能为那种女人付出多少?” “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能说不要我就不要了呢。”林赫突然像个孩子,没了件最心爱的玩具,除了蛮不讲理的闹腾,没有别的法子。 林采忍不住在心里啐他一口:没用的东西。 “能有什么,女人离不开的,无非是钱和性。胡烈这样的男人,是自己的东西,除非哪天他不要了,不然,谁都不能沾,同样的道理,谁沾了他的东西,他也不会再要了。” 林赫皱起眉头看向林采那张被彩灯映照显得颇为鬼魅的脸,心底生出一丝陌生感,可又隐隐觉得这话并不是胡说。 “你想跟胡烈正面对上,胜算能有几分?重要的不是手段,而是结果。”林采温柔地抚摸着林赫的头发,“你跟她既然还有过去,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念旧情,没了胡烈,她自然只能靠你。” 林赫的脑神经在这一刻是清醒的。 ☆、第47章 绑架 苏秘书自认自己并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可这大早上公司里就来了一个中年贵妇,跟电视港剧里的阔太如出一辙,身边又带了个跟他们老总三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这对母子的来头,这情况看着就实在是很内涵了。 送上两杯清茶,贵妇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掐着指拈起茶杯吹了吹,呡了口,眉头还微皱,又给放下了。 这是把自己当太后了?苏秘书忍不住想,又觉得不对,这么想的话,难免他这个伺候“太后”的岂不是那“一刀切”的了? 第42节 男孩坐不住,站起来左顾右看,等不来人,又实在无聊,干脆动手要翻办公室里的东西,苏秘书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不见效果,只能出声:“这位先生,胡总很快就到。” 男孩冷哼,全然不当回事。还要继续翻,苏秘书只能再说:“先生,还请你先耐心坐下等。” 男孩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胡烈进门时带着一身寒气,扫了眼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挥手让苏秘书出去。 他一来,那原本还倨傲着一张脸的贵妇立即站了起来,深红色口红涂抹精致的唇笑起来带有几分讨好。 “胡烈。” 胡烈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像是没有听到,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哥。”男孩倒是没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这声叫的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胡烈随意看了那对母子一眼,等着他们继续说下去。 “胡烈,你爹地他……” “胡靖先死的事全国都知道,就不劳烦叶美青女士还特地来一趟了。没什么事,你跟你儿子可以走了。”胡烈的逐客令下的很无情。 而这位叶美青女士并没有被胡烈的冷言冷语所击退,反有越战越勇之势。 “他是被你大哥和那个小狐狸精气死的,那小狐狸精在你爹地死后得的家产除了你大哥胡熬,大头的就是她跟她那个孽种了,我跟你弟弟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没钱没势,可怎么活?”越说越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用自己涂着艳红指甲油,因为保养得宜而依旧白皙的手抹着眼角的泪,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男孩倒是孝顺,见着自己妈哭的劲,又坐了过去,揽着叶美青的肩不停的安慰。 “妈咪,你别哭了。” 胡烈还是冷眼旁观的样子,对于叶美青女士的苦情戏码,他从懂事开始,就已经是烂熟于心。 “叶美青女士是年纪大了,患上健忘症了?”胡烈表示出他的不解,“我和胡靖先和你叶美青女士断绝父母子女关系的协议书都是盖章签字的,相关的书面协议我也一直保存着,需要我拿给你看吗?” 叶美青没听见一般,还是在那哭,哭着哭着又说起了当初怀他时胡靖先娶了一房新姨太,后来对她就大不如前,生他时难产,刀疤到如今都还在自己的肚皮上消不去,再讲他闯祸好几次都是自己去跟胡靖先求的情才能让他继续念书,种种种种自己对他曾经的尽心尽力。 胡烈眼里带着嘲讽,就看着听着,也不打断,满口胡话,没谁能比得过叶美青。 “妈咪知道你是被那个狐狸精陷害的,才会做出那种事,可你爹地多中意那个贱人,我就是说破嘴皮,他也不会听,我提议让你离开胡家,也是妈咪舍不得你继续在家受罚,你爹地那时候气头上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我这是心疼你,才让你先暂时离家,原来打算也是想等你爹地气消了些就回来,可谁也不知道你就那么大脾气,离了家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妈咪这些年,过的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如果不是叶美青亲生的,胡烈估计也会信上她三分,可谁让他就是,所以不管叶美青哭的多伤心,说的多动听,他就是不为所动。 “叶美青女士不愧是演员出身,如果不是嫁给胡靖先当上了阔姨太,大概到现在也是影后级别了。” 叶美青被讽,白着脸,嘴唇也哆嗦着,“你不信我没有关系,妈咪不怪你,都怪我,都怪我……” “妈咪,你别哭了……”男孩颠来倒去就这一句,缺乏真诚,和叶美青相比,真是看得出来专业和业余的区别。 胡烈食指敲击着办公桌面,“不如叶美青女士你直说。” 叶美青的眼泪收放自如,“胡烈,幸好妈咪还有你……” 年后嘉蓝第一次约路晨星出门就是去医院。 什么事,具体没说。 “你去医院你男朋友知道吗?”路晨星问。 嘉蓝苦笑:“他要是能陪我去,就好了。别告诉他。” 路晨星隐隐觉得不是好事。 等到了医院,嘉蓝直奔住院部十三楼,一间高级病房。嘉蓝没让她就去,只让她在门口等,没多久,嘉蓝就跟在一个满面愁容的中年漂亮女人出来了。 “嘉蓝,你要去哪?”路晨星不放心要问。 嘉蓝没事人似的笑笑:“去验个血,我自己觉得害怕,就叫你来陪我了。这样,你去一楼等我,我验个血就出来,不会太久。验完我请你吃饭。” 眼看着嘉蓝跟着那个女人要进电梯,路晨星追了上去,“嘉蓝,”再看那个扫了她一眼的女人,路晨星更觉得事情不对劲。“我觉得你还是给李念旧打个电话比较好。” 嘉蓝略显无力地摇摇头。“晨星,你去楼下等我吧,没什么大事。” “嘉蓝。”中年女人在电梯里催促道。 “好了只是验个血,真有事我也不敢让你陪我了。”嘉蓝反而安慰起她来,跨进电梯里后门也迅速关上,路晨星还想再说什么,都来不及。 那头嘉蓝正在验血,这头路晨星站在医院门口干着急,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胡烈让胡烈通知李念旧。还是说下吧? 路晨星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喂。”胡烈语气冷淡。 “胡烈,晨星不见了!”嘉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她手机掉在医院门口,可是人不见了!” 胡烈“哗”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路晨星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一张舒软的大床上了。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让她头皮发麻,摸着自己还完好的衣服,路晨星坐起身贴着床头,警惕而惧怕。 房间里的灯光是昏暗暧昧的红色,看不见光,除了她空无一人,也同样很安静。 摸着床面下去,门紧闭着,她尝试转动门把,却毫无用处,用力拍打,大声呼救,依旧如此。 心跳的狂乱,双手不断地握拳再松开,握拳再松开,浑身都是冷汗。房间里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她要如何自救? 林采坐在一张真皮沙发椅上看着电脑里呈现的监控景象,把屏幕里那个不断翻箱倒柜,妄图找到什么工具可以让她逃出生天的女人,当成一只不幸入笼的老鼠而她就是那只掌控她生死的猫。 林采享受这种戏弄别人的感觉,这让她有无以言喻的快感,就如同她最喜欢在床事之中凌虐床伴,痛快淋漓。 “你看,她好不好玩?像只待宰的兔。”林采咯咯笑起来,指着屏幕里缩在床底下的路晨星,对着她的“裙下之臣”说道:“只差最后一步,就一步。” 林赫接到林采电话说要他来她住的别墅的地下室,要给他送一份大礼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林赫不是没听说过他姐姐的一些特殊嗜好,可是当他真正见识过那个特别整装的地下室时,心里又是另一种冲击。 打开灯,满墙的工具,见过的,没见过的。 变态。林赫不得不承认,他们林家,专出怪物。 路晨星躲在床底下,从门被打开的那瞬间起,她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出来吧,就这么大的地方,还要跟我玩捉迷藏吗?” 林赫。 路晨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摆脱林家?为什么他们一家就是不肯放过她? 林赫没有什么耐心了,双手用力拖住床边向旁边拉动。 “嘭——” 一声巨响,惊得正在兴头上的林采睁开了眼。 路晨星已经被林赫整个人按到了门上,毫无招架之力。 “你他妈跑啊!你跑什么?”林赫咆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林赫你放开我!”路晨星双手抵在门上,挣不开林赫抵死一样的压制。 林赫用身体压着她,右手撩开她的头发,赫然发现,路晨星的脖子上,大片溢了血的痕迹。 一瞬间眼睛都红了。 ☆、第48章 沉默 胡烈赶到那的时候,林赫已经衣衫不整的从地下室出来了,脖子上三道血红的杠,神色轻浮浪荡。 “你来晚了,我还以为你有多神通广大,不过如此。” 胡烈的血液就在林赫这句话后全部涌向了大脑,右手握拳,直接挥向了林赫的左脸。 而林赫从小就没怎么挨过打,突遭胡烈这种跟灌了铅似的拳头,半张脸都麻木了,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脸骨都像要裂开变形。 满口血水中,林赫舌头上触碰到一个硬物,吐到手里,竟是一颗沾了血的智齿。 “艹你妈!”这样囫囵的恶骂很快被胡烈接踵而至的拳脚打得声都吭不出了,林赫趴在楼梯口,浑身都疼得像要死,林采从监控视频里看到这种场景,惊恐地推开身下的男人,披上浴袍就往外跑。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要报警了!”林采的尖叫从楼梯出口处一直传到裹着床单蜷缩在床上的路晨星耳朵里,不停搔刮她的耳膜,却不为所动。 林采试图拉开胡烈,又因为胡烈甩开的动作而撞到了墙面,未等林采呼救,胡烈一个转身,用手指着林采,又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只能哼哼的林赫,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往下流。 胡烈散乱的发丝,赤红的眼睛,咬紧牙关后紧绷的两腮,让林采不敢乱动的同时,竟然还带有一丝兴奋,这种感觉,随着胡烈一步步我向地下室的背影越来越强烈。 推开门,路晨星紧裹着床单,像一只蚕蛹,卷曲,无助。 胡烈走过去,右膝跪在床边,弯下腰,左手撑着,右手探出,拨开她脸上湿透的头发,看清了她空洞的表情,因为刚刚手上的鲜血沾染上她的脸颊,胡烈又用衣袖给她擦去。 拦腰抱起,路晨星像是找到了依靠,光裸的双臂从床单里伸出来,紧紧搂住胡烈的脖子。拼命让自己更贴近他的身体。 胡烈抱着她,走出地下室,林赫已经被林采带走,只留一摊血迹在那,路晨星经过时,搂着胡烈更紧了。 林林在得知林赫重伤入院的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打着石膏吊起的左腿,下肋缠满了绷带,这样重的伤,林林心痛之余,还要头疼自己怎么跟家里的两个老的交代。 “怎么回事?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医生怎么说?”林林坐到病床边问,又看到林赫连嘴角都涂满了药水。 林赫并不愿意多谈,只说没事。 “没事?哼,我看你是没有吃够苦,这顿打还不够。谁下的手?” 林赫还是不说,干脆闭上眼装死。 林采这时刚从家里换了衣服过来,手里还拎着保温桶,进门看到林林在就准备走。 “站住。”林林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 林采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转过去看着林林极其难看的脸色,举手投降的样子,“我坦白,你从宽。” 林林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像现在这么怒气冲天过。 如果眼前这个还是一脸无谓的女人不是他姐,亲姐,他一定会弄死她。 “林采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招惹胡烈,林家还没到要你这么没脸没皮地去爬谁的床去拉拢,你作践自己就算了,不要再拉林赫下水!现在林赫半死不活地躺在那,你高兴了?你开心了?林家那点脸面,迟早都要被你们玩完!”林林和林采挤在狭小的吸烟室里,林林压着嗓子的怒吼。“你不用再待在国内了,想不要脸只要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行。” 林采起先被骂时,还能当个耳旁风听听就算了,到后来听到林林有了要把她“遣送”的意图后跳了脚。 “我不走。我凭什么走,林林我告诉你,我是你姐,别跟我摆什么家长的谱,送我走?noway!我想在哪就在哪,把我逼急了,脸我还真不要了。”说完拉开门冲了出去。 林林两指掐着眉头,头疼不已。 路晨星的状态很不对,其实具体哪里不对,胡烈说不上来,她依旧那样每天除了做家务就剩看书。看很久很久的书,相比之前的寡言少语,现在更像是沉默。 第43节 你跟她讲两句话,好或者不好,她就点头。眼睛也不看你。 那天他是真的气疯了,回来就扯开了她裹在身上的床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光裸的她,仔仔细细地检查,用眼睛,用手。 这样的动作,姿势,眼神,是求证,更是羞辱。 路晨星忍着眼泪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他不相信,没经他自己的手,他不相信。 里面很干燥。 胡烈得到了他值得庆幸的结果,再看向路晨星时,闭着眼,面无表情,身体僵直地躺在那,黄昏的光线洒在她近乎于象牙白的躯体上,是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胡烈意识他可能做错了,可是又不觉得是错。 两个人,一坐一躺,直到深夜。房间里的暖气,厚重的棉被,路晨星这次再没有哭的出来。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路晨星睁着眼,看着窗外笔直绵长的橘黄色路灯,视线所能抵达的地方不是尽头,却深黑一片。 胡烈喉头蠕动几次,声音像砂纸:“饿不饿?” 路晨星侧躺在那,好半天才有了动静,起身从被窝里出来,站在衣橱前,拉开橱门,拿出衣服开始摸着黑穿上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胡烈喉头堵得像要炸开。 路晨星刚把抽油烟机打开,胡烈就跟出来,关了。 “别做了,我——” 路晨星低着头,绕开了胡烈又回了房。 再后来胡烈就坐在客厅抽了一整晚的烟。 孟霖被叫了过来。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给谁看病啊?”孟霖试探地询问。 胡烈穿着居家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指向卧房门。“她好像精神不好。” 孟霖上下打量着胡烈,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渣,说:“我觉得给她看,属于治标不治本,不如给你看。” 胡烈将手里的水杯砸到桌上,“孟霖。” 孟霖伸头翻眼睛:“好好好,开个玩笑都不行,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胡烈犹豫了下,先一步走进房里。 路晨星正靠着床头闭着眼。 胡烈走过去坐在旁边,“我让孟霖来看看你,你和他聊聊天,别不说话。” 路晨星深呼吸后,睁眼,视线落在放置在小腹上的那本《马太福音》上,点了下头。 胡烈皱眉,抬手想摸她的头,又发现她再次闭上眼。 这是一种认命的,无言的,抗拒。 收回手,胡烈没有再继续他的动作。起身出去,没多久孟霖就推开门进来了。 “路小姐,今年头回见啊,给你拜个晚年?” 路晨星看着孟霖像是与生俱来的滑头幽默,露出一点客套的笑容。 胡烈站在阳台吹了两三个小时的冷风,直到孟霖从房间里出来,对着他摇了摇头。 “怎么说?” 孟霖看着阳台上放着的水晶烟灰缸里数不清的烟头,好心提醒:“烟抽太多,容易阳痿。” 胡烈不理,递出一根,刚刚那位“吸烟有害健康”说的孟医生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点燃。 吐出一口白色烟雾,孟霖“啧”了下嘴。 “她不太愿意多谈。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刺激过头?”孟霖问。 胡烈伸手将额前的头发撸了上去。 “嗯。” “大哥,小弟我斗胆问你一句,你就非她不可?除了她,养别人都不行?” 胡烈嘴里叼着烟,听到孟霖的问话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自己僵在那片刻,又回答:“嗯。” “你爱她?”孟霖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牙酸的话。 胡烈反而很认真地回答:“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需要她。” “你真是闷骚的可以。”孟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给讲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 “先说坏的。”胡烈打断他的话。 孟霖叹了一口气,“你真是消极。好吧,坏消息是,她的心理问题加重了,她选择不停的看书,做家务,睡觉来麻痹自己,其实也是想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以前和最近发生的事,而这种情况如果持续加重,我猜想,不多久我就可以开始给你介绍一些好的精神病院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建议你给她用药。” “好消息呢?”胡烈将燃了半根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孟霖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表情:“好消息就是,据我多年的情感经验告诉我,她近期拒绝和你交流的这种表现,应该是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她,她在跟你生气。换种说法,大哥,你可能迎来了朽木逢春的第一个寒冬。” ☆、第49章 你喜欢我吗 胡烈天生对于哄这个技能没有天赋,尤其是女人。就像小时候他不会哄胡靖先高兴,所以整个胡家,他都是个异类,也是最不讨喜的。 于是现在面对一个跟他冷战到底的路晨星,他也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从公司出来,胡烈开着车,路过公园,突然看到苏秘书手里正捧着一束红玫瑰,候在公园对面的面包店门口,神色紧张而兴奋。 胡烈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没多久就见到一个戴着白色厨师帽,围着白色围裙的女孩子有点不耐烦地出来了,不知说了什么就要回店里,苏秘书赶紧拉住女孩子的手,就地跪了下来,又从花束里拿出一个红色绒布盒,女孩睁大眼愣在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包围住他们两个人,胡烈就再看不到了。 花,对,花! 胡烈像是找到了门路,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花店。 孟霖开的一些药,路晨星原本是不想吃的,她没病,吃什么药。可胡烈就是能每天按时按点的提醒她吃药,吃得她连味觉都像要失去了。 最后一碗汤端上桌时,胡烈回来了。手里的那束艳红盛开的玫瑰就捧在手里,路晨星还是没看一眼,转身就去给他拿碗筷。 胡烈这花拿在手里多烫人?拿不住,又没人接。路晨星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么大束花,她当然看见了,高兴?不,只是有点惊讶,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也终于淡去一点。 胡烈不知道路晨星怎么想的,把花直接戳她手里,差点打翻碗。 路晨星低着头蹙着眉,还是不说话。 胡烈憋不住,要先开口。“你要生气多久?你跟我说句话。” 路晨星抿着嘴,终于肯抬头看他一眼。 “我没生气。” 女人的口是心非是通病。 “小骗子。”胡烈看有了进展,开始得寸进尺,又发现她脸色不对,抬手就去摸她的额头。 低烧。 “感冒了?” 路晨星向后退了一步,把花也给放到了桌上。 “不知道。” 胡烈跟上去,说:“去医院。” “不去。”路晨星冷冰冰的样子着实很挠胡烈的心。 就如孟霖所说,他是朽木逢春,好容易等来这个性子慢热得比蜗牛的速度快不了多少的女人能给他一点感情上的回应,头一遭就是“寒冬腊月”,能不能保住,除了听天由命之外,他还要小心捧着。 胡烈尽量让自己说话的样子更软和一些:“怎么就感冒了,不去看医生也要吃点药吧?” “我要吃多少药?”路晨星问,样子还有点不耐烦,就说话的时间里,开始头重脚轻。“胡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精神病?” 胡烈不知道这是哪又得罪了她,就感觉她像是感冒发烧的不轻,说话刁钻性格也有点蛮。 “谁说你是精神病了。”胡烈听她说“精神病”这三个字很不舒服。“你在发烧,不看医生不吃药,你能自己好?” 路晨星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都是因为吃那些治“精神病”的药,胡烈说的话她不想听,但是跟胡烈,她的脾气就到这个地步,本来她也不是个会吵架的。所以她选择闭嘴,当作听不到,坐到桌边,给自己碗里盛汤。 胡烈郁闷起来,几次想发火,最后都憋在心里了。 这菜吃第一口,胡烈差点没吐出来。 这么咸?再看路晨星,还在那没知没觉地吃,一手抓住她拿着筷子的手,胡烈又成了以往说话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跟我去医院。”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 就挂个水,胡烈还找人安排了间单人病房。 两个人在病房里,一时没话,路晨星半躺着假寐,胡烈看她的样子,估摸着还是没消气,找不到话头,抓耳挠腮的。 时间就像比输液管里好一会才滴下来一滴的透明药水还要缓慢。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胡烈熬不住这种怪异的气氛,自己走到病房门口,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想抽根烟,又想起这里是医院,只能收回烟盒,两手捂上脸狠抹了一把。 路晨星躺在那,轻叹一口气。 她和胡烈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往她不曾料想的方向发展了。 她控制不住。 隔着一面墙,两个人各有所思。 刚入夜幕,医院门口的饭馆里开始穿出饭菜香。胡烈打包了两份鱼片粥和刚要往回走,手机响了起来。 没有保存,但是胡烈看一眼就知道。 “胡烈,妈咪来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声?”邓乔雪的声音传了出来。 胡烈忍不住冷笑:“你想从她那下手得到些什么,绝无可能。” 邓乔雪顿了顿,再说:“我只是尽我一个媳妇该尽的责任。毕竟,也只有我有这个资格。” “你想伺候就伺候,没人拦得住。”胡烈挂了电话,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路晨星用塑料勺舀起一勺米粥,吹了吹送到嘴里,淡而无味,但是好在是热的,胃总要好受些。 胡烈在一边剥着茶叶蛋,剥完放到她碗里。 第44节 “吃不起来。”路晨星提醒他。 胡烈这才想起来她的右手正输着液,左手只能用勺子。接过她的碗,胡烈用一次性筷子给她夹碎了茶叶蛋又还给她。 “你爸爸对你好吗?”胡烈突然问道。 路晨星嘴里的一口粥没嚼,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我爸爸对我很好,他是最好的。”路晨星并不掩饰自己对自己父亲的称赞。 “那你很幸运。”胡烈说。 “幸运?”路晨星,有一点嘲讽,“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恨你妈么?”胡烈再问。 “恨或者不恨,她都死了。”路晨星突然语气有点疏远有点冷漠。“胡烈,别跟我提这些,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胡烈锲而不舍地追问,让路晨星放弃了进食,又再次闭上眼。 那你喜欢我吗?其实,这才是胡烈刚刚几欲出口又转了回来的话。 他的内心害怕她的回答,又渴望着她的回答。 “胡总,邓女士来了,说要见您。” “嗯。” 邓乔雪学乖了,或者说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她不得不装乖。 胡烈坐在那等着她说明来意。 “胡烈,婆婆让我叫你回去吃个饭。你都不知道,婆婆大早上就去买了菜,忙了一天了,就等你下班。”邓乔雪在胡烈面前表现着她的婆媳情深。 “你表哥的事,我帮不了,你不用在这跟我装巧卖乖。另外,我留叶美青母子在这,只是个义务,如果哪天这个义务我不想履行下去了,他们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这些话你带回去给他们,顺便你也可以听听,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北苑路的那个人也出什么‘意外’。”胡烈把那个“也”字咬的分外重。 邓乔雪身上所有的温度都像在胡烈最后那句话之后消散的一干二净。 她做的那么隐蔽的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走出胡氏大楼,邓乔雪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包里电话已经响了无数遍。 接起后,手机里就急切地询问道:“怎么说?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我说直接打电话就好了的,你非要去他公司,留我一个人,怎么忙这么多菜,你这么懒,成天就会花我儿子的钱,也难怪我儿子不中意你喽……” 邓乔雪听了这些话,一时气的说不上来话,直接挂了电话,刁妇!恶妇!老不死的东西!邓乔雪在心里用各种恶毒的话轮番辱骂着叶美青女士,都不能消去她的火气。 “女士,去哪?”司机小心问道。 “去北……去东豪佳苑。” 刚进门,叶美青就拿着一把菜刀等在了门口,毫不客气地将菜刀塞到了邓乔雪的手里。 “去,把池子里的那条鱼给处理了。”叶美青趾高气昂的态度,活像邓乔雪就是生来伺候她的。 邓乔雪握着刀柄,克制着自己想要把刀挥到叶美青脸上的冲动,最后强笑着:“妈咪,胡烈今天公司加班,忙着呢,不回来吃了,这鱼我们先不杀了吧?” 叶美青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尖着嗓子说:“我就说你不中我儿子的意,你去喊,饭都不回来吃。没用。也不知道你爹地妈咪怎么教的,家事不会,又不工作,还成天就会出去瞎逛,真是有多少金山银山都要被你败掉啦。哦对,今天还敢挂我电话,我说你,有没有点家教礼貌,我是你长辈,是你婆婆,你挂我电话是跟我有意见吗!真是欠缺教养……” 邓乔雪从出生到现在,就算是胡烈,都没有这样连带着辱骂她父母的,左一句没有家教,右一句没有教养,眼看着就要忍不下去,话头还没出口,从房门里跑出来的男孩勾住叶美青肩膀将叶美青带到了客厅里,说了几句邓乔雪听不懂的粤语,总算是及时制止了这次矛盾的爆发,再回过身走到邓乔雪跟前,接过菜刀笑说:“大嫂,我妈咪脾气不好,你多包涵。” 邓乔雪看着眼前这个和胡烈又几分相似的笑脸,突然心里有一丝不清不楚的酸涩。 “胡然,我去给你做饭。” ☆、第50章 举报 住院半个多月,林赫出院了。 林采本着一点姐弟情谊亲自接林赫出院,林赫的手还吊在脖子上,坐在副驾驶上,目不转睛地呆看着车前的路。 “以后别做那种事了。”林赫突然淡淡地说。 林采一时没能反应,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林赫。 “我跟她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林赫神色恹恹,又想起那天在地下室的情景。 那种暧昧不清的灯光,又有点yin靡的气氛。路晨星被他剥的□□地躺在红色床单上,丰乳肥臀暂谈不上,可好像离开这几年,她除了头发长了,对他冷淡疏远了之外,面孔,身姿都还是他熟悉的模样。 他曾经反复在夜里梦到她匀称的双腿,纤细的腰肢,一手刚好掌握的胸脯,耳朵里满是她的轻喘,这样的春梦次次醒来都像是一场煎熬的美梦。 可事实只是不断不断地抽打的耳光。 那天他是真被抽了两下,脖子上也被挠得火辣辣的。 他被她身上残留的别的男人的印记刺激到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具他视若珍宝的身体,他是从来不敢留下任何他更粗鲁的痕迹,但是那身上多少或隐蔽,或公然的吻痕和伤疤,就像是在嘲笑他过去的胆怯和懦弱。 “这就是你说的‘更好’的?”他的咬牙切齿,不知恨的是她还是那个这样对待她的男人。 路晨星一手试图将他的手掌从自己的胸口上扣下来,一手抵着他的脸。 “林赫,你在做什么?一个已经弃你如蔽履的女人,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给彼此的过去都留点脸面,别让我看不起你。” 给彼此的过去都留点脸面?可笑,还有什么脸面可讲,都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了,还要讲脸面。 “行,我多管闲事,还不是看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才给你出主意的,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才懒得管你。”林采翻着白眼,停在了红灯前。 林赫向下滑了一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弓腰躺着。“别跟我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因为是你亲弟弟我才了解。你想让胡烈上你的床,但是胡烈又偏不上你的套,想利用我,就直说,别跟我玩什么虚的。再有,”林赫继续说,“兵不血刃才是上策,林采,你这种简单粗暴又下作的手段,用谁身上,都别用在我身上,怎么说,我们还是一个妈肚子里爬出来的。” 林采听着林赫的话,冷冷一笑:“林赫,你知道你跟林林最大的差距在哪吗?” 林赫抬了抬眼皮。 “就是他是个成年人,而你,不过还是个孩子。” 凌晨,路晨星起夜上厕所,看到床头的手机闪现的一抹绿莹莹的光,按道理来讲她的手机这个点是不会有动静的,或者说她的手机正常情况下都是没有动静的。拿起来一看,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三个字:睡了吗? 路晨星一头雾水,猜想是错发的,也没多理会。起身去了卫生间,再出来时又喝了口水。 胡烈的睡相很好,总是能维持着侧身微蜷缩的姿势到天明。 路晨星想不起来是在哪个网页里看到说这种睡姿,其实是没有安全感的。 没有安全感?这是说胡烈还是说她? 路晨星躺进被子里,和胡烈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又觉得冷,向胡烈靠近了一点,借着月光,仔细察看,才发现,胡烈眉头深刻的皱纹。 路晨星看着看着,眼皮子又开始下沉,头慢慢靠向胡烈的肩窝,又往里挤了挤。 他的温度,是能让她舒适的。哪怕明天一觉醒来,她又不知道应该以怎么样的情绪面对他,最起码,现在她想依偎着他,不管以后到底是万丈深渊还是柳暗花明。 约了孟霖出来喝酒,胡烈从孟霖手里接过一个白色塑料袋。 “还是要记得按时服用,前两天我看情况恢复比较缓慢,你最近还是少点折腾她的好。”孟霖摊手说。 胡烈难得郁闷道:“你说的那个寒冬来的有点迅猛,最近都是她在折腾我。” 孟霖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没辙了吧,悲剧了吧?你求我呀,你求我给你支招啊?” 胡烈额头青筋跳了跳。“孟霖,你这两天日子过的太舒服了吧?” 孟霖龇牙咧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哎哎哎,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家那小神经还要靠我治病呢。” “她不是精神病。”胡烈冷声。 孟霖摇头晃脑起来,样子十分欠扁。 “两位帅哥,请你们喝一杯怎么样?”突然过来两个艳得过头的女人,一边一个缆上了胡烈和孟霖的肩头,笑得放荡。 孟霖正盘算着怎么委婉不失礼貌的拒绝美人的投怀送抱,就听见胡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滚。” 孟霖一看,这恶人用不着自己做了,干脆摆好了姿态准备看好戏。 两个女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听清了胡烈说的第二遍“滚”后,脸色多难看啊。 低声咒骂了两句,走开了。 “我说你这样,难怪路晨星熬出病来,真是一点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胡烈又叫了一杯威士忌,忍不住要跟孟霖讨论一下如何“怜香惜玉”法。 酒没喝结束,突然一群警察冲了进来,强制要求酒吧关闭了震耳欲聋的音乐。 整个酒吧里的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进去查。” “是!” 胡烈扫了一眼,“刑警队的。” 孟霖还有点回不过神。“这么大阵仗,跟窝,藏毒,枭似的,你说你最近是不是犯冲,要不要去拜拜佛,沐个浴,吃个斋?难得出来喝个酒都……” 刚刚为首下达命令的一个警服男人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正经。 “傅队长,好久不见。”胡烈笑笑,一看就是老熟人。 “是好久不见。”傅队长没给什么好脸色,“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贩毒,来这察看,请胡总配合调查。” 孟霖就奇了怪了,按理说胡烈这种黑白通吃的,就连新上任的佘峰都给几分脸面,这刑警大队的这么不圆滑,可见是个多刚正过头不懂圆滑的了。 怎么升上来的? 胡烈像是会读心术,顺着这位傅队长的意,配合检查。“这位傅队长立的功,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得,是个实干派,真是难得。孟霖不由得起了敬意。 “这是什么?”傅队长从胡烈口袋里掏出那个白色塑料袋。 孟霖抢着说。“抗抑郁的,绝对跟毒品沾不上边,我们都是良好市民。” 傅队长哼了声:“是不是好市民,警察都有论断。” 孟霖咧嘴,小声跟胡烈说:“你看,跟在你身边,我这样大大的良民,都白不了了,可见你有多黑。” 胡烈听完,一手盖到孟霖脸上推开了他。 傅队长再一翻塑料袋,突然眼神凌厉起来。将手里的塑料袋绷紧,放到了胡烈眼前,“这是什么?” 胡烈眯起眼,看着塑料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小包透明晶体粉末,没等胡烈出声,孟霖叫了一下:“这跟我们没关系!” 傅队长显然不信,“有没有关系,等查过了才知道!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路晨星在家里一直等到深更半夜,都不见胡烈人影,几次想要打电话,都忍住了,最后发现,她竟然已经开始习惯胡烈每天或早或晚的回来了。他这会到底去哪了,这样的疑问就挥之不去。 第45节 会不会喝多了住在外头了?这种情况近一年都很少有,但不是没有可能。 会不会是酒驾……她不敢想象,但是又不能不去考虑。 会不会是回了,他原本的“家”?这种可能近乎渺茫,但是这才是最应该的。 路晨星心跳的厉害,最后控制不住,还是打了电话,响了很久,她甚至希望哪怕是胡太太,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接了电话,让她知道,胡烈现在是安全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可是她打了很多通,响了很多遍,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她也是整宿没睡,额头上总是冒着汗。 清晨,路晨星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眼神一直死死盯着手机。 已经早上快八点了,没有任何胡烈的消息。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到了十二点还没有回复,她就去他公司找,对,她还可以去城南,找嘉蓝。 就这样胡思乱想中,手机突然响起来。路晨星手一个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喂!” 手机那头像是被她的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空白了几秒后,才传出来一个声音:“我是孟霖,胡烈现在人在公安局,让我跟你说一声,叫你要按时吃药。” 路晨星就那瞬间鼻子酸得发疼。 ☆、第51章 大嫂 从局子里出来,是要去晦气的。 把那身进去的衣服换了,当然最好是扔了,然后理发,洗澡。 其实有个更低俗更下流的,说是要去piao个chang,这种办法,路晨星直接pass了。 大早上她就去菜市场买了一只家养的老母鸡,整干净了煨着,已经有两三个小时了。路晨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着胡烈回来。 胡烈从局子里出来时,还和前一天出门时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几家记者守在门口,争相采访抓拍,还有两家电视台的正在直播。 “没什么可说的,清者自清。有劳各位关心。”胡烈坦然清冷的样子,倒显得比急于给自己证明清白的歇斯底里要有利的多。 好像胡烈从来没有在人前有过什么过激情绪和过大的表情变化。一直都是这样,好像什么他都能接受,又什么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可是她见过。她见过胡烈的各种怪脾气,坏性子,暴力,粗鲁,有时候还特别不讲理,甚至,很多疑。 像个青春期的孩子。 路晨星为自己突然的想法感到可笑。 门锁转动的声音,路晨星站起来,走到玄关那,看着胡烈一步跨进来,带上了门。 两两对视。胡烈刚动了一下,路晨星就一步步慢慢靠近了他,表情凝重。 “你——” 突来的拥抱,是他未曾料到的。 路晨星就那么垫着脚,搂着他的脖子,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低喃:“回来就好。” 胡烈其实并没有把这次警局一日游当一回事,从他成年起,进出那地方也算常客,不过是“从良”后就断了去的次数。 可路晨星没经历过,所以把这当成了天大的事。 胡烈好半天想不出个更好的安抚方式,抱了她一会,拉下她的手。“身上全是酒气和烟味。” 那语气多温柔喽,抠着路晨星的心,前几天的气就哪里还看得到影子。 “要去剪头发吗?”路晨星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现在这样看着胡烈的表情神态,足以让胡烈溺死在里面。 “你给我剪吗?”胡烈心情好,就难得起点心思去逗她。 路晨星睨了他一眼:“拿剃须刀剃吗?”一个转身,就进了卧房,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 “去洗个澡吧,去晦气。” 胡烈才不信这些有的没的,要是晦气,就他这样劣迹斑斑的,早就晦气冲天了,这么多年不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事业顺遂的同时,还得了个她。 不过想归想,胡烈还是接过衣服往浴间走。 再等他出来,路晨星已经把一桌子菜端上来了。 “今天药吃了吗?”胡烈用干毛巾擦着头发问。 “嗯。”路晨星应着。“我炖了好久的老母鸡汤,肉老不烂。” 胡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看着路晨星给他盛汤,放到他面前。 那碗汤上漂浮着的薄薄一层清油,吹开后就是一股肉香。 这样的生活,是他想要的。 苏秘书要请假了,胡烈刚看到请假条,就直说了恭喜。 苏秘书还有点不好意思,给胡烈送上了邀请函。 “胡总,您看要是能来的话——” “嗯。我记得你求婚也没几天吧,这就举行婚礼了?”胡烈像是特别无聊,还有心思八卦一下这个做了他好几年的秘书的婚礼。 苏秘书没想到自己这个上司还能知道他什么时候求的婚,“胡总您也太神了。其实也不是我想结婚,结婚,对我来讲,就是个过程,不过对我女朋友来讲,是个交代,我想给她一个理所应当的交代。” 胡烈听了苏秘书的话,就这么不说话了,签了字,就让他出去了。 可能是认知的偏差,胡烈从来不觉得婚姻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就像胡靖先,娶了那么多老婆,婚姻不是忠诚的约定,是他拿来满足*的工具,娶那么多老婆,是他作为一个富豪拿来炫富的旁门左道。就像他自己,他和邓乔雪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交易,他秉持着交易公平公正,合作双方诚信守约的原则来维持。一旦其中一方率先毁约,那么就成了结婚证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他很明白自己对于邓乔雪并没有那么多感情。不过遭受背叛,就成了他最大的忌讳,不可原谅,无法饶恕。 但是对于路晨星,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同,胡烈越想越乱。 婚姻对于她这样一个中规中矩的女人来讲,是不是也是理所应当? 路晨星最近总是半夜收到短信,都是一些简单的问候语,“睡了吗?”“吃了吗?”“我想见见你。”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次数多了,路晨星再好的脾气也有些不耐烦。这天晚上又接到了:“你现在睡在谁身边?” 你说这不是有病?路晨星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了一条回复短信:“你发错了,请不要再发了。”发送出去后,感觉小腹有坠,起夜去了厕所,大姨妈在意料之中来了。 再回来上了床的时候,也不敢再贴着胡烈侧在一边捂着自己的小腹。胡烈挪动了几下,右臂勾上她的腰,大手覆上她的手,温暖着她的手背和肚子。 “月经来了?”胡烈的脸贴在她的后脑,声音低沉,气息湿润。 路晨星轻声“嗯”了下。被他提及这种女人私密的事,还有点尴尬和羞涩。 “还想带你去参加苏秘书的婚礼的。后天能去吗?”胡烈问。 路晨星就没跟胡烈参加过什么酒席宴会,原因是什么,心知肚明,难得胡烈提一次。 “不去了吧,我去不合适。”路晨星说。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你只管想不想去。” 这话多好听? 路晨星摇头。 胡烈再问:“你想要婚姻吗?” 路晨星没有回答,就像是睡着了,好半天才自嘲地笑说:“胡烈,别开玩笑。我哪有什么资格去像这种东西,我睡了。” 说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你看,她只说自己没有资格,并没有说她不想。 多多少少,她还是介意这种事。胡烈这样想,右手由覆盖改为握紧她的手。 邓乔雪从噩梦里惊醒,醒来后发现,噩梦竟然是会成真的。 身边躺着的那个年轻的男孩,被她突然的起身动静惊醒,揭开遮住自己半张脸的被子,眉头紧皱,嗓子暗哑:“怎么了?大早上的。” 邓乔雪蓬乱的头发遮住她煞白着脸,即便看不清脸,你都能从她抖动的身体上察觉到她的恐慌。 “胡然,昨天晚上……我们……” 纵使邓乔雪有着阅人无数的经验,都不能接受如今这等同于乱,伦的关系。 一把掀开被子,邓乔雪站下床,哆哆嗦嗦开始穿衣服。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胡然,昨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听清楚了吗?绝对不能告诉胡烈,不。应该是谁都不能说!” 胡然却不以为意,坐起身露出自己精瘦的上半身,靠在床头,双手交叉环胸,笑得下流:“大嫂,你在慌什么?你看你,胸衣都扣不上了,我来帮帮你……”说着就要动手。 “别碰我!”胡然的手刚触碰到她的后背,邓乔雪就像被扎了一针似的离得他远远的。一手压着胸衣挡住自己的胸,一手指着胡然。“你这个流氓!” 胡然摇摇头,表情讥讽:“呦呦呦,听过提上裤子不认账的男人,还真少见你这种爽过就翻脸的女人,这会想起来跟我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要我把视频放给你看吗?” 邓乔雪浑身发冷,眦目欲裂:“你竟然还录下来了?!交出来!交出来!”声音尖锐,甚至都走了音。 胡然轻松躲过邓乔雪发疯一样扑过来的动作,一手揪住她的头发:“昨天不是挺好吗?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你现在这样可真叫我伤心。” “你这个小瘪三!b子养的狗东西!”邓乔雪挣不开胡然的手,还要用手去抓胡然的脸,被胡然一巴掌闪到了地上。 “我跟你老公可是一个妈生的,你在骂谁?” 邓乔雪趴在地上,看不清脸,双手按在地上,指甲抠在地板上,指尖泛白。 胡然光着身体,踩着床被,蹲在床尾,笑了笑:“哎,你说胡烈又不把你当一回事,你呢也没必要还搞这要死要活的样子,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虽然年纪大了点,好在还有点姿色,挺合拍的事,非要弄得这么暴力,我看过你以前的花边新闻,又不是头一次干,你说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邓乔雪抬起头,透过发丝,怨毒地盯着眼前嬉皮笑脸的胡然,仿佛刚刚暴力凶残的样子,都是她的幻觉。 “你不会是因为我是你老公的亲弟弟,所以才——”看邓乔雪还是没有回答,胡然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呀,就为了这个吗?如果是为了这件事,你就更不必了跟我撒泼了,你以为胡烈是怎么被赶出胡家的?”撩开邓乔雪的头发,胡然继续说:“跟你一样啊,大嫂。” ☆、第52章 撞见 苏秘书的婚礼办的很规矩,为什么这么说呢,没有什么特色,没有什么惊喜,所有流程就按照如今绝大部分的婚礼一样。胡烈出席后给了他一封厚实的份子钱。之后吃到一半就出来了,来给他敬酒的实在过多,大部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再坐下去,这婚礼的主题和性质都要变了。 苏秘书携新娘亲自送胡烈出门。 回去的路上,胡烈回想起婚礼上,司仪的主持并不出彩,婚礼并不隆重,就这样的婚礼,成为新娘的那个女人,依旧笑出了仿佛全世界都比不上的幸福笑容。那种幸福,可能是胡烈从没有感受过的,但是它就是那么不断不断地刺激着胡烈,让他不得不想到——路晨星身材很好,不过分的瘦,皮肤又很白,长得也标志,如果她能穿上白色婚纱,红色嫁衣,那又会是怎么样美不胜收的景象。 结婚,婚礼,婚纱。胡烈的头抵在手背上,手放在方向盘上。直到后面的车开始鸣笛,胡烈才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收回神,专心开车。 路晨星不明白自己已经明确回复,短信错发,为什么还是不断不断接到越来越频繁暧昧的短信。 “我总是梦到你,梦到我的双手游走在你的身上,抚摸着你的眼睛,你的嘴唇。”就这样的话,已经算得上是性骚扰了,路晨星气恼之下,拨通了这个陌生号码。 第46节 “请你不要再发短信来了,我会报警的。”路晨星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烦躁。 电话那头并没有立即回复,反而先听到的是一个金属打火机“噌”的声音。 路晨星等了会,觉得自己可以挂断电话了才听到了一句回应:“我想你,是真的。” 路晨星当然听出来是谁了。捏着手机,平复了下心情。 “林赫,我们分开这两年里,我没有一次想过你。也是真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包括你的家人。” “晨星,你说的话,我应该信吗?”林赫呵呵笑了两声。“其实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了,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我说的开始,结束自然也轮不到你说。” 路晨星已经无奈到苍白:“你想怎么结束?” “一周后,我在夕山等你。” 挂了电话,路晨星久久站在窗前,心口发闷。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胡烈问。 “没事,气压低,闷得不舒服。”路晨星双腿拱起踩在沙发上,双手抱腿,靠着胡烈蔫着。 胡烈一手搂过她,一手用手机翻着网页。 “这两天都要下雨。” “下一次就要热一次了。” “嗯,以后脱衣服就更方便了。”胡烈随口说道。 路晨星装听不见,也不说话。 “昨天苏秘书结婚。” “嗯,你说过。”路晨星抬抬头换了个倚靠的位置。 这话题进行到这,胡烈就有些说不下去了。有些话说出来,别扭,更何况,他自己都还没想好。 “再等天气热些了,我再带你出去看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胡烈换了个更为轻松愉快的话题。 路晨星没什么奢求,就说:“没有。” 胡烈放下手机,抱住她的头,嘴唇抵在她的额头上:“有,一定有。你得把你心里想的,告诉我才好,别让我猜,这不是好习惯。” 路晨星听着胡烈的话,心口闷得更厉害了。 林采相信自己绝对是运气够好,究竟有多好,好到就算是出门逛个街,都能碰到胡太太和一个年轻男子出双入对的场面。 拎着包,戴着墨镜,林采在一家内衣店里,左顾右看,余光却不时地飘到试衣间里。 这两人进去都快二十分钟了吧,林采冷笑。这内衣试的真够仔细。 “帮我把这两款包起来,还有这件。”既然要在这徘徊,林采少不得就要买点什么才像个样子,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左右,那两人才装模作样走了出来,林采隔着几排的货架仔细打量了下,邓乔雪吗,口红都给吃干净了,头发进去的时候还是盘着的,出来就散了,眼神还有些不集中,四处游走,摆明了是做贼心虚。再看那个拿了卡去收银台付账的男人,不过才二十多岁的样子,一手撑着柜台,身体歪向一边,不知说了什么,女收银员笑得花枝乱颤的。 看来是个老手。林采挑了挑眉,再等那个男人转身,看清了脸,就吃惊不小了。 这跟胡烈,是不是也太像了! 林采是又惊又奇,这是大有内容的样子啊。 “小姐您的东西。”服务员提着购物袋送出来,林采一手勾起,踩着九公分的细高跟追了出去。 那男人推着邓乔雪又进了一家奢侈品店,看样子,是不把邓乔雪榨干了血不肯罢休了。 林采勾唇一笑。看来老天也没给她把路给绝了。 邓乔雪开车送胡然回东豪佳苑,到了小区楼下,胡然热情地邀请她上楼坐坐。被邓乔雪拒绝。 “怕什么,你跟我或者跟胡烈,楼上那个都是你婆婆,上去坐坐,她也不能吃了你。”胡然赖在车里不肯下来。“东西这么多,我一个人也拎不上去,给你个机会在我妈咪面前表现表现。” 邓乔雪发誓,她就没见过像他们这对母子这么不要脸的。 一个两个,都把她当成提款机,完全没有限额,好像她身上的每一分钱是属于他们的,可这都是她这么多年,作为胡太,应该得到的回报,即便如此,叶美青那个恶毒的老太婆,还是不肯给她好脸,整天的嫌这嫌那,甚至还提出要去她父母那住,说这里房子太小住不惯。 “胡然,别太过分。” 邓乔雪尽量让自己像往常一样强势。 胡然却并没有被吓到,轻蔑地笑笑:“大嫂,我们两个都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也没必要再跟我说什么绝情的话。各取所需,你喜欢我这张神似胡烈的脸,我喜欢你的钱,谁也不亏。我答应你不告诉胡烈,只要你乖乖听话,视频的事,没有人会知道。” 邓乔雪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尽了力气她才能克制住自己撕了胡然的嘴的冲动。 “下车。”邓乔雪冷声。 胡然得意的笑,打开车门,绕到车后,等着后备箱打开,两个人将今天血拼下来的东西拿了下来。 “胡然,我告诉你,你哥对我,不过如此,要是哪天你不想好了,我大不了就是离婚,你可就难说了。你从家里分得的财产,够你这么败吗?想多捞点,你不如去找找你哥到底最在意的是谁,你但凡能像对我一样对待她,你的日子,要比现在挤在这种百十来平米的公寓里要好数倍。” 胡然愣了下,又笑开了,指着邓乔雪说道:“你别想给我下套。我这个人,胆子不大,好歹还有点脑子。我搞你,能得到的,已经够我花的了,搞胡烈最在意的,那我就等于是好日子到头了。” 邓乔雪磨着牙,心里恨到滴血。 这个小畜生,原本以为就是个贪财好色的蠢货,没料到是个这么不能摆布的。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上了电梯。 一辆红色法拉利从拐角的暗处开了出来。 周四,天气阴。 雨从凌晨开始就下得很大。胡烈早上出门前,路晨星叮嘱一定要小心开车,胡烈反过来还告诉她下这么大雨,就别出门了。 路晨星应声,胡烈前脚刚出门,后脚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这号码,她已经熟悉了。 “你该出门了。” 路晨星感到一股被人监控的心慌,走到阳台,拉开窗帘,看向楼下,有不曾看到什么异常。 深呼一口气,“林赫,我希望今天你能有个最干净利落的结束。” “迟早会的。”林赫说。 路晨星感觉这话不太对,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挂断电话后,走到房间里开始换衣服。 外头的雨下的声音更大了,伴随着雷声,这么大的雨,车都非常难打。 撑着伞,路晨星的两条裤腿都湿透了才拦下一辆。 到达夕山的时候,雨已经把视线内,十米开外的地方模糊了。 风大得几次都像要把她连人带伞给吹飞了,天上闪电照白了天际,路晨星站到夕山的一个亭子下收了伞,抽了一包面巾纸开始擦脸,拿出手机刚要拨号,一道惊雷,吓得她摔了手机,机身和电池板都分了家。 再装回去后就再也开不了机了。 怎么办?路晨星蹲在地上懊恼起来。 这会她谁都联系不上了。早知道,今天出门就应该把胡烈去年给她买的新手机装上了。 林赫开着车,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路晨星蹲在亭子里,将脸擦在了手臂的衣服上。 是在哭吗?林赫冷淡的面容上没有什么情绪。 “你看,我说过,欠我的,你都是要还的。” ☆、第53章 了断 “你甩了我的前一天,我就是这么等着你的,等了一晚上。”林赫走进这个避雨的凉亭时,手里撑着一把黑伞,路晨星抬头时,由下而上,显得他的脸更严肃而冷酷。 路晨星站起身,蹲的太久而麻木的腿容不得她突然的起身而向一边倒去。林赫想都没想就伸出了手,却被她条件反射般避开,失重撞到柱子上。 林赫的手僵在半空,不多久便不甚在意地放下了。 “不过我不像你,你比较心狠,而我才让你等了,”林赫抬手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不到。” 路晨星神色复杂,并不答话。 “走吧。”林赫也不在乎她现在给不给他回应。 路晨星警惕道:“去哪?有什么话,你不能在这说?” 林赫却说:“你忘了你是在夕山的山顶答应做我女朋友的?也是,这么几年你过得那么‘好’怎么能记得,也就我还像个傻x一样记着。” 路晨星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再看外头依旧磅礴的雨,撑起了自己的伞,和林赫一前一后地走着。 渐渐的,林赫发现,路晨星维持着这样疏远的距离,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实在是可笑又可恨。放缓了脚步,直到和她并肩。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路晨星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发现他们俩现在这样的距离,似乎太过亲近,后退一步,却被林赫逼近。 “林赫,有事说事。胡搅蛮缠,不像你的风格。”路晨星让自己看起来更冷漠,以此掩盖她此刻慌张的心。 林赫作出了然的样子,退回他原来的位置。 “也对,你是给人家当的小三,看来出门也习惯这么走了,规矩倒是学的好。”林赫这么夹枪带棒地刺激着她,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点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可惜没有,哪怕是一丝怒气,都没有。 这证明什么?要么就是跟着胡烈,收敛脾气,卑躬屈膝的惯了,要么就是对于他,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两者都不是能让他痛快的,但如果非得二选其一,林赫选择前者。 爬到山顶的时候,雨已经小了许多。空气里,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林赫问,收起了自己的伞。 路晨星打着伞,站在低处,视线被雨伞遮挡,看不到林赫的脸。 “名片我直接扔到垃圾桶里了。” 林赫并不意外,反而又靠近了她几步,就要去拿她的伞。 “你想怎么了断?”路晨星挣不过他的力气,伞被他夺走,又没有拿开。还是撑在了她的头顶。 林赫突然低下身,贴近她的耳边说:“你最好还是考虑考虑。胡烈,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稳固,真以为傍上了他,你就能安稳下去吗?” 路晨星错开身,有几分厌烦:“林赫,如果你让我来是要跟我说这些,就显得你特别的幼稚了。” 林赫站直身体,突然笑得温柔起来:“走吧,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一起去吃个饭。” 路晨星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不必了……” “这里是打不到车的,公交站台更是三五个小时才能等来一班,你忘了?” 第47节 到家的时候,不过八点。但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打开门,路晨星看着漆黑的屋内,路晨星隐隐生出庆幸。 刚跨进去两步,就听到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 “去哪了。”不是问句,就像是刮在她皮肤上冰凉的刀刃。 路晨星僵着身体,慢慢转过身。沙发上坐着的黑色人影,几乎让她立即就夸张联想到书中黑色斗篷的死神。 “嗯?”胡烈这声语气词,从来都是惯用的,一旦过于低沉就表示,他很不痛快。 路晨星咽了咽唾沫,什么都没说。 “下这么大雨出去,电话也不接。”胡烈再说。 路晨星慌忙解释:“手机摔坏了,真的。”怕他不信,还忙去外套口袋里摸,没摸到,才想起好像是落在饭馆了。 胡烈也不多话,就看着她摸了半天摸不出个东西来。 “丢了?” 路晨星梗着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该换了,过来。”胡烈拍了拍沙发旁边空出的座位,路晨星有点退缩,过了会才慢慢挪动脚步坐了过去,双手成拳放在两腿之间。 路晨星这会,真的有夺门而逃的冲动,但也只是冲动。 “出去淋到雨了吗?”胡烈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让路晨星更捉摸不定,也分外紧张。 “去哪了你还没告诉我。” “没去哪,就,出去见了个朋友,吃完饭就回来了。” “哦——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路晨星语塞,这种忐忑不安简直是在煎煮着她的心脏。 “怎么不说话?”胡烈笑笑,说:“去把电视开了。” 路晨星不知道胡烈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又知道多少,脑子里全是乱麻,按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胡烈伸手接过遥控器,调了个台,就看到一则新闻。 “位于夕山景区,一家名为‘鱼水乡’的饭店,明面上打着农家乐旗号,私底下进行着一系列混乱不堪的性,交易,在今天下午六点被我们的执法人员彻底清扫,所有涉案人员皆捉拿归案……” 路晨星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报道,无数公安人员冲进饭店,多少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在同一间偌大的房间里,倚着墙角掩面蹲着,而门外拍摄的被抓人员,竟然就是中午她和林赫吃饭的那家饭馆的老板。 路晨星不由自主又咽下了一口唾液。这会,她已经猜到了胡烈,到底知道的有多少了。 “胡烈——”路晨星想开口解释,被胡烈的手势禁声。 “我这里有几张特别好玩的图片想给你看看。”说着,胡烈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划开锁屏,点开图片,一手搂过路晨星的肩膀抱在怀里,和路晨星面面相贴。 随着胡烈手指的滑动,路晨星看清了那些所谓“好玩的图片”到底是什么。那种想隔较远,却又次次抓拍得“恰到好处”,就连林赫抢过伞后跟她说话的姿势,都拍得如同接吻。 路晨星从到达夕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傻到同意跟林赫去夕山做个结束,如今该断的关系没有断,还惹怒了胡烈。 “不想为自己辩解吗?嗯?” “胡烈……” 胡烈抱着她的动作未变,一动不动等着她的下文。 “……对不起。” 胡烈忽然起身,走到路晨星面前。冷笑着,伸手抚上她的脖子,“对不起什么?” 路晨星感觉像要窒息。“我不应该出去见他的。” 胡烈猛的收紧的手指,还能触摸到路晨星薄薄的颈处欺负下,跳动加快的筋脉。 只要再用力,他就能掐死她了。 路晨星也因为血液的不流通,整张脸由刚刚的苍白一下子涨的通红,只是在黑暗里,根本看不见。 “我有没有警告你,不要隐瞒我任何事,有没有警告你,不要背叛我,有没有警告你,今天不要出门?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胡烈掐着路晨星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按到了沙发里。 路晨星很难受,喘不过气,双手抓住胡烈的那只手试图将他掰开,“胡……胡烈……”声音发不出,只是一两声用尽全力的气息。 胡烈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心里发了无数的狠和恨,“旧情人重逢,很想破镜重圆吗?你想怎么玩呢路晨星,背着我跟别的男人重拾旧情,是不是觉得特别刺激,你就可以把我当个傻x一样玩在手心里?” 路晨星下巴被迫上扬,根本说不出话,像要摇头也做不到。 “那么大的雨,你都要去见他,为了不受打扰,关了手机,你所说的害怕打雷,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句假话。‘鱼水乡’那种地方你都能跟他进去,路晨星,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是能留给我的?!” 路晨星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手上的力气逐渐减弱。 胡烈的额头重重撞击到路晨星的额头上,抵死一般,直到他感受到面部湿凉一片,才惊回一丝理智。 呼吸开始畅通,当胡烈的手完全离开路晨星的脖子的时候,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没有动弹。 客厅里,静得出奇,胡烈站在那,双手垂放着,右手还维持着掐住路晨星脖子的状态,耳边全是路晨星如同哮喘病患者的粗重喘息声,夹杂着剧烈的咳嗽。 “我只是跟他见了一面,吃了顿饭,那顿饭,不过二十分钟,胡烈,你以为在里面我们能做什么?”路晨星开口说话时嗓子疼的叫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照片会拍成这样吗?” 胡烈却笑,指着路晨星说:“你想说你是无辜的?” 路晨星不说话,胡烈一脚跨在她的身上,扣住了肩膀,“我来告诉你,林赫那个狗杂种已经连着两个月守在楼下蹲点,而你,就是装得最委屈的你,已经和他背着我短信电话联系了多久?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会知道可以让你这样肆无忌惮的背叛我?我给过你机会向我坦白,可是你他妈的就是继续跟我玩这种把戏!” 路晨星被他这样过激的反应惊吓得不知所措,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痛,“我没有跟他怎么样,你为什么不信我?” “是你不够坦白还是我不够信你?路晨星,我对你,是不够好还是太好了?” 路晨星看着胡烈站起身,解开皮带的动作,瞳孔骤然缩起。 ☆、第54章 利用 “昨日晚间,十一点左右,s市名泰国际酒店内,一名刘姓男子在酒店客房内,突然死亡。经酒店客房服务生发现后,立即报警。目前此案正在调查当中,但据同期入住的房客表示,该男子生前,曾与酒店前台员工发生过争执,具体原因,尚有待调查……” 路晨星穿着睡衣,披着发,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遥控器,看着电视屏幕像是在发呆。 胡烈离开这里已经大半个月了,杳无音信。 如今他名下的连锁酒店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见他露面。路晨星放下遥控器,躺回了被窝。 现在坐久了会疼。 那种等同于强,暴的做,爱,是胡烈最喜欢的发泄方式,她除了顺从,没有别的方法。 手腕上因为摩擦而出现的疤痕,像是两条缠绕的黑红色蜈蚣。 可这些都比不过胡烈逼着她用最屈辱的姿势占有她,居高临下,眼神里都是轻蔑和侮辱。 张口说了两个字,“ji,女”。 这是她永生不得抹去的污点,叫她生不如死。 门外忽然响起的拍门声,声声急促像是炸雷。 路晨星想装作听不见,久了又担心惊扰到其他人,只能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外的大喊大叫:“路晨星!开门!快开门!” 脑仁就像要炸开的疼,路晨星烦躁不已:“滚!” 门外的响动就此暂停,就算没有开门,两个人没有面对面,路晨星都能知道,他还没有走。 “你现在跟我发脾气,是在为什么?”林赫的声音里透着点凉,“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他?” 路晨星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和力气再去跟他纠缠在本就已经残破不全的过去,她连现在都过不好。 “我只是看你这么多天没有出门,想来看看。” 林赫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没有半点感动,反而生出一种厌恶的情绪。 “林赫,你们一家,包括你,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林赫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当她还是气话,“路晨星,如果你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我都可以给你,如果是因为别的,我也劝你尽早收心,别以为靠着他你就能过好这辈子,时间还长,变数多的是。” “与你无关!”路晨星站在那大叫:“你再敢来,我一定会报警。我到底欠了你们一家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 林赫不说话,路晨星兀自站在那,用掌心捂着眼睛。“我不过是跟你一起了两年,有那么不能饶恕吗?但凡能有重来的机会,我宁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林赫见识过路晨星各种情绪,喜怒哀乐,多是半温不火的样子,可现在就算看不到摸不着,他都似乎能感觉到路晨星止不住的哭泣。 可是,该哭的是她吗? 门外又无声了。过了很久,久到路晨星以为他已经离开时。才又听到他的声音:“你的这点眼泪,是哭我破坏了你和胡烈的感情,是想告诉我你有多喜欢那个男人?哭吧,趁早。” 路晨星听出了这话的不对,“你什么意思?” 却再没了回应。路晨星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门外已经没了人影。 邓乔雪早几年存下的家底,很快被胡然花的差不多了,如今她和胡烈的关系,也只剩下那仅仅维持表面的光鲜,再加上最近胡烈名下的酒店,爆出酒店员工因言语不合而毒害客户的恶劣影响,造成的社会舆论,直接导致了股票的严重下滑。 如今网上点开,满屏都是那些对于名泰酒店收费贵服务差的恶性评价,新闻报道中附上的各种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乱七八糟的图片,是或不是,一股脑全算到了名泰酒店的头上。 一时众怒难消。 而这也直接导致了邓乔雪到手的礼金钱财受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而她身边这个蚕食着她的“吸血虫”胡然,仍然没有丝毫自觉,胃口如今越来越大,发展到前天竟然直接问她要辆新车。 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可如果不答应,那么视频—— “看好了,就这辆。”胡然笑嘻嘻地走过来拍了拍邓乔雪身前的这辆新款保时捷,等着她去付账。 “胡然,车的事先放一边,我跟你说个事。”邓乔雪笑了笑,走到4s店门口。 胡然耸耸肩跟了上去。 “什么事?” 邓乔雪扫了他一眼说:“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你哥现在公司出了问题,我这边一时拿不出。” “别跟我说什么没钱,逼急了我,这视频我就是随便送哪家报社网站,都是一笔,给脸不要脸。”胡然俨然将那段视频当成了最大的筹码,他吃定了邓乔雪丢不起这个人,更不可能愿意跟胡烈离婚。 邓乔雪压着火,冷笑道:“你就是送去哪个报社网站,这事传开了,对谁都没好处,你别在这跟我横。你以为你这么做,胡烈就能放过你和你妈?做什么春秋大梦。” 胡然作势要打邓乔雪,邓乔雪仰着脸送给他打,可这手落下来了,却转为轻拍了两下她的脸颊。 “那你说,怎么办。” “你哥如今面临的困境,走不走的出来,走出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两说。我总要为我自己做打算,当然你也得提前留后手。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可还是他的名字,一旦,我说万一,万一胡烈破产,财产扣押查封,我不吓唬你,你跟你妈就两个选择,一是回澳门,二,等着睡公园吧。” 第48节 胡然虽然狡猾奸诈,但说到底不过二十来岁,贪图享受,邓乔雪这话即便只有三分真,只要碰上个钱字,就足以让他相信邓乔雪的话。 而一旦听信了邓乔雪的话,胡然心里就害怕起来了,他舍不得现在奢靡舒适的生活。现在再要过上那种看人脸色,手头磕磕巴巴的日子,不如杀了他。 “那你说怎么办?” “真听我的?”邓乔雪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快说。”胡然不耐烦道。 邓乔雪给他说的什么狗屁办法,等于没说。胡然这会心情烦躁,找了一家酒吧坐在里面,喝酒把妹这两件事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只是这次的酒喝的闷,因为他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他的“将来”。 “小帅哥,这么闷啊,姐姐陪你喝一杯?”林采端着酒杯妖妖娆娆地走了过来,艳红的唇,贴在酒杯边缘,透过透明玻璃杯口,还能清楚地看到唇内,皓白整齐的牙和湿润粉红的舌。 吞咽之中,蠕动的不单单是林采的咽喉,还有胡然的。 这样一个极品妖女,胡然看的浑身亢奋的同时,又不由得拿眼前这个女人和现在还住在澳门胡家,享受着数不清遗产的五姨太赵欣婷作比较。 都是千年修成的狐狸精。胡然邪性一笑,右手不规矩地绕上了林采的纤腰,捏了两把。 林采也不躲闪,借着吧台的灯光,总算看清了这张和胡烈相似的脸。 要说像,远看,是真像,你要说特别像,细看,很快就能发现差距了。 胡烈身上,是让她近乎痴迷的狷狂,那种狠劲,翻云覆雨的气魄,是她接触的所有男人中,最为深刻的。见了,你就不想忘掉,也实难忘记。 而胡然,就单说这最相似的脸,你都能感觉到一股子的猥琐下流。看多了,就会感觉像是被什么不能忍受的脏东西沾了身,恨不得立刻甩掉。 不过现在——林采举起手里的酒杯和胡然面前的,轻轻一碰,“帅哥是在为什么事发愁,不知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呢。” 胡然却哼笑,摇了摇头:“我愁的,不过就是美女不够多,尤其是像你这么美的美女,更是难得一遇。” 林采坐到了胡然身边,右手撑着下巴,状似思考。 “帅哥拿姐姐开玩笑是不是?看你这副不得志的样子,我坐在那边上,都观察好久了,无非就是为了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钱,我说的对不对?” 胡然眼神闪了闪,“看样子,美女,你也不是和我偶遇,而是有备而来了?” 林采见她的来意败露,倒也不慌张,反而更坦然放松了,右手改为撑着自己脑侧,笑容却更艳了。 “帅哥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不过就是看你心事重重,我来为你排忧解难而已。” 胡然倒没有轻易上当,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想找一个女人,你不知道她在哪,但是我知道。” 胡然一听,坐直了身体,收起他自以为迷人无害的笑容,沉了下来,真是说变就变。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林采还是笑,左手晃了晃自己的酒杯,举起后眯起眼,透着玻璃杯向已经非常紧张的胡然,说:“我是谁,我想做什么不重要,有句老话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就看你,愿不愿意行个方便。” 胡然同样眯起了眼。 路晨星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胡烈了,最近新闻里都是他公司的坏消息,就是不见他本人,胡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她也似乎成了一个被遗忘的人。 白色药瓶里的药快吃完了,路晨星混着水咽下后,看着那瓶药,长久的发着呆。 “你要按时吃药。” 这样的话,他还能不能再跟她说一次? 突然听到有人敲门,路晨星皱了皱眉,走到玄关处。 “谁?” “物业。” ☆、第55章 我想离开 路晨星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年轻男子,猛的还以为是胡烈,没等她回过神,那名男子就要跨进门。 路晨星拦住说:“什么事?” 男子突然咧嘴笑着,一把将路晨星推进了屋里,顺手关上了门。 路晨星心里警铃大响,心脏跳的极快。指着男子叫道:“你快出去!你到底是谁?你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男子笑得更夸张了:“私闯民宅?我是胡烈的弟弟,就这样的关系,你能告我是私闯民宅?别逗了!” 胡烈还有弟弟?路晨星不相信,可看那张脸,分明…… “我不管你是谁,请你现在出去!” “出去?”胡然细细打量这眼前这个脸色憔悴的女人,别说,就这样,真是有种说不出的病态美,胡烈挑女人的本事,的确很独到。 路晨星自然察觉到这个男的打量她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味,那种□□裸地□□,好像她已经光着身体由他的视线洗刷一遍。 路晨星不敢多想,立即冲向房内。胡然脸色一变,他已经猜到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一旦她做成了,胡烈会怎么对他,不敢想象。 “嘭”一声,房门被路晨星抢先一步关上,又被胡然用力撞开一下,路晨星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剧烈颤抖的手摸下去上锁,就这两秒的时间,路晨星怕得像要死了一样。外面胡然还在拼命地踹门。那种踹一脚,门就裂开一点恐怖,笼罩着路晨星。 电话,电话!路晨星跑到床头拿起听筒,几次按错了号码,门的裂缝声,越来越大,伴随着胡然的叫骂,路晨星终于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 接电话接电话!路晨星咬着唇,几乎咬破。 “哗——”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等不到电话那头接起,胡然一把揪过路晨星的头发,将她甩到了床上,左右开弓的殴打。 路晨星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里一股腥甜。 听筒里终于有了接听的空白声,路晨星刚要呼救,就被胡然直接拽断了电话线。 “你这个烂货!竟然还敢打电话!我今天不弄死你!”胡然发了疯似的撕扯路晨星的衣服。路晨星哭喊着挣扎着,却根本抵不住胡然暴怒而急切的力气,外衣被撕开,她还在哭喊,心里随着衣服的剥落一点点死成灰烬。 突然大门被推开,胡然抬头时,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冲了进来,一脚踹翻了胡然,胡然来不及痛呼出声,又被反手擒拿,压在了地上。 “你他妈谁?!”胡然恶骂道。 壮汉也不答话,就那么死死压制着胡然,表情冷漠。 路晨星不知是什么情况,惊吓过度,拿起衣服裹紧自己夺门而逃。 出门就撞上了一具宽阔的胸膛。路晨星如惊弓之鸟,看都不看就要逃开,却被抢先一步箍进了怀里。路晨星疯狂地挣扎,尖叫,被一句简简单单的“是我。”所安抚。 胡烈的声音,是胡烈。路晨星浑身的力气都已经没了,靠在他的怀里,瑟缩着,不能自已。 胡烈感受到她的恐惧,一路上吊在悬崖边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地。 她还好,还好。 “没事,没事。”胡烈粗糙的掌心抚摸着她肿起的脸,轻得不能再轻,弯下腰,一手托着她的臀部,一手稳住她的后背,抱小孩似的姿势抱起她,往侧卧里走。 好好将她放到床上,盖上了被子,这才算清楚看到了她已经惨不忍睹的脸。 血丝渗在嘴角,红彤彤的脸颊,鼓起的皮肤下,毛细血管都清晰了,眼睛湿红。 胡烈不忍地避开了眼,手上的青筋一直在跳。 路晨星闭着眼,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面对,有再多眼泪,她都不再愿意流出来,只能全部咽进身体里。 起身,胡烈直奔了主卧。 胡然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存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脸侧着向墙,也没有再继续骂骂咧咧。 能怎么样,总不会打死他,毕竟他还是他亲弟弟,有妈咪在,他不敢…… 可是胡然想错了。 壮汉一看胡烈来了,就松开了手,站到了一边。胡烈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力气之大,胡然的所有反抗都没有对胡烈把他抵到阳台窗口的速度造成一丝一毫的减缓。 “胡烈——!!!”胡然惊叫,胆子都快破了。 他大半的身体都已经探出了窗外,胡烈竟然单手揪着他的衣领,手已经慢慢松开了! 胡烈这是真的要他死!胡然拼命的抓紧胡烈的那只手,不敢放!他怎么能放!他才二十四岁!他还没有活够! 可胡烈看着他的眼神,却好像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么阴冷,那么憎恶,那么让他彻底地恐惧。 一手掌握他的生死,他除了乞求饶命再无别的办法。 “哥!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是邓乔雪让我干的,我是被逼的,哥你信我,你信我,别松手别松手,我再也不敢了!我求你,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啊——” 胡然眼睛里全是眼泪,全无一点尊严可言。现在哪怕是让他做一只匍匐在地上舔胡烈皮鞋的狗,只要能活着,他什么都愿意,只求胡烈不要放开他的手。 这里是十七楼,十七楼啊! 可胡烈却好像听不见他的求饶,手正在慢慢挣脱。 “胡烈!”路晨星走出房,看到这样危险的动作,叫了出来。“你在做什么?” 胡烈不回答,转动着手腕,就要撒手,路晨星站在那喃喃:“不值得,不值得的。” 胡烈不听,胡然在挣扎之中,脱开了双手,肝胆俱裂。 “胡烈——”路晨星扑了过去压住了胡然挂在窗边的小腿,魂都要没了。胡然大半个身体悬挂在窗外,极度恐慌之后,已经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帮我,帮我把他拉上来。”路晨星坐在地上,向一直站在旁边不言不语的壮汉说。 壮汉看了看胡烈,没什么反应,才走了过去,探出手,揪住胡然的衣服,将他拽了回来。 劫后逢生,胡然浑身都没有了力气,瘫在地上,再一转头看到窗外,瞬间爬开了几米。 胡烈眼皮跳动几下,最后说:“把他带到桥北路,那边会有人招待他。” 壮汉上前,胡然却开始撕心裂肺地叫,胡烈起脚踹得他再叫不出口,捂着胸口,脸都白了。 等壮汉带走了胡然,整个房子里,就剩下了胡烈和路晨星。 扶着窗,路晨星站了起来,低着眼皮,慢慢走回次卧,刚躺下,胡烈就拎着药箱跟了进来。 两个人没有话,路晨星靠着床头坐着,胡烈用沾了药水的棉签给她擦脸。 疼她也不吱声,胡烈只能从她偶尔偏头的动作上知道,她哪里疼的厉害。 擦完药,路晨星的脸上,已经成了一张调色板。 胡烈坐在那,仔仔细细地收着药箱,原本只要一分钟就可以整理结束的事,硬是拖了五分钟。 路晨星坐在那,低头看着被子上的纹路,最后掀了被子,又躺了进去,背对着胡烈。 过了好久,胡烈躺到了她的身后,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第49节 无动于衷,她不知道她还能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我出去了一段时间,今天刚回来。”胡烈的脸压在路晨星的后背,话音沉闷。 路晨星由着他抱,呆滞地看着白墙。 “有没有其他地方疼?我送你去医院。”说着,胡烈的手就要去摸,被路晨星一手按下。 “胡烈。” 胡烈一动不动,等着她愿意跟他说话。 “当时大,麻张到底跟你收了多少钱?”路晨星的声音平静的出奇。 胡烈皱眉,没有回答。 “是不是我还清了钱,你就能放我走?” 胡烈猛地坐起身,掰过她的身体。“你想说什么?” 路晨星从来没用过这样凉薄的眼神看过他。 “我想离开你胡烈,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你同意,我会想所有的办法,走之前还清你的钱。”用所有的方式。 “我就当你今天刺激过头,说胡话,以后不要再提。”胡烈脸黑的样子,放在过去,她还会怕,可现在,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 路晨星笑笑,说话间,牙齿上还沾着猩红的血丝。“胡烈,我只是个ji,女。你这样的身份,留一个这样的我在身边,不觉得自降身价吗?” 胡烈眼头紧缩,话都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带着钝痛。 “还要费心找个人在楼下盯梢,胡烈,我希望我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疯子。” 胡烈到嘴多少次的“对不起”最后,都没能说的出口。 站起来,只说:“你好好休息,我会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56章 昏迷 林赫最近动静太大,已经到了林林必须过问的地步,一早就来了东林,看到林赫坐在那抽烟,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林赫。” 林赫还是坐在那,也没有要动的迹象。“难得见你来我这一趟,请你吃饭?” 林林冷着面,拉开椅子坐下。 “你最近,动作是不是太大了。”林林问道。 “大吗?还不够。”林赫无所谓地勾唇,“还不够,不过也快了。” “看你这副志在必得的架势,真那么有把握?” 林赫转动了下眼珠:“不说完全,也八,九不离十了。” 林林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赞同和欣赏:“步子跨太大,不怕闪了腰?一口吞胡氏那么大的公司,撑死的可能性,也是对半分。我作为公司负责人,并不看好,希望你慎重考虑,不要为了你自以为的感情冲昏头。” 林赫却摇了摇手指头。“胡氏这会开的会,就是为了挽回现状,我现在,只要静观其变,这样的好事,何乐不为?” 林林深看他一眼,只说:“我不会给你出资的,要怎么样,你自己想办法,林氏不做风险承担。” 林赫终于有了些许反应,顿了顿,却再说:“林林,高风险高收益,你那么畏手畏脚,难怪林氏这几年一直停步不前。” 林林冷笑。“等你真的拿下胡氏的时候,再来跟我说教。” 林赫喊了一句:“慢走不送。” 林林甩手离开,留下林赫,将手中的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眼睛又盯着那块烟灰,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刚的董事会上,几个董事联合起来逼迫胡烈出手股份获取公司目前紧缺的流动资金。 张张嘴脸,让他火大。 指关节敲击着桌面,现在的局势对他非常不利。死者家属在控告酒店员工不成立后,网络谣言直指酒店包庇,甚至说是高层走了关系,颇有民愤四起的场面。你想压下来,一时半会根本办不到。 那些跟风的指摘,到底是怎么一夜之间占据网络的,胡烈想都不用想。 还不到那最后一步。 刚出公司大门,就见到叶美青追了过来。胡烈站在那,睨视着她愤怒的脸色。 “你怎么能那么对你弟弟?!他是你亲弟弟!”叶美青不敢大声喧哗,丢不起那个人,只能低着嗓子怒吼。 胡烈却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亲弟弟?叶美青女士,你从来都只有一个儿子,不包括我,这是你亲口说的。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 叶美青语塞,却不甘心:“你是我生的,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胡烈嘴角动了动:“所以我还养着你,胡然还活着。” 叶美青这时又想起邓乔雪那个女人跟她说的,胡烈外头养着个会勾人的狐狸精,财产上,狐狸精得的越多,他们能分到手的就越少,这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叶美青拉住了胡烈的手,又表现出她的慈母心态:“胡烈,那个女人我找了人算了命,命不合的,她迟早会害了你,你看你现在公司的状况,多半就是她克的你,你现在不能去她那,快跟我回家——” 胡烈觉得可笑,但是这已经是可笑到让他笑不出来了。 “叶美青,你记得我什么时候生日?” “十月,十月……”叶美青被胡烈问的结结巴巴,努力回忆着她来大陆之前查的胡烈的消息。 胡烈开了车门坐进去。“下次编故事,多少也做做准备。” 胃疼。连着几天不眠不休的工作,除了喝咖啡,胡烈找不出任何进食的*。 手压在胃部,额头上的汗一层一层渗出来。抓着方向盘的右手骨节像要撑裂皮肤暴露出来。 我想离开你胡烈。 离开你胡烈。 离开。 耳朵里起了幻听,一遍一遍地重复那天路晨星说的话。 她要离开他。 这么回忆着,胃就更加疼出了以往的承受能力,眼前都发黑。 恍惚间,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的走到窗口。 “先生?先生……” 昏迷中,胡烈梦到自己十九的那年,天真的把赵欣婷当成了所有感情的寄托。可以为讨她喜欢,买一条她中意了很久小红裙,去偷去抢,可以为了给她妈妈输血,不惜抽到自己昏迷,可以为她一句想吃水蟹粥,凌晨三点跑遍澳门所有小吃街。 就为了让她高兴,就为了让她活成,她想活成的样子。 可是后来,他得到什么了呢? 他看到赵欣婷穿着那条红裙,挽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葡京酒店,小鸟依人,笑得娇俏刺眼。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那个挥杖几乎要了他命的父亲——胡靖先。 胡烈脑子都要炸开了,几次想要冲上去,质问那个女人,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就是这么做了,他又能怎么样?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胡烈看到赵欣婷和胡靖先克制不住地拥吻。 胡烈站在酒店门口,直到太阳彻底落了山,才拎着手里凉透的水蟹粥走到拐角,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同糟蹋的,还有他千疮百孔的心。 他甚至没有那个勇气去找赵欣婷问个清楚,带着他仅存的那点自尊,喝到胃出血。 之后没多久,赵欣婷就成了胡靖先的五姨太,成了他名义上的小妈。 回忆很零星,胡烈很快就梦到赵欣婷约他见面,几次扑上来拥抱他都被他推开,他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胡靖先?” 赵欣婷靠着墙,低头再抬起,之前的深情款款早就消失殆尽,冷讽着一张脸:“你以为我是中意你吗?我不过是中意你有个有钱有势的老豆啊傻仔!” 恨毒了她,让她滚,却见她脱了衣服,露出姣好迷人的身体,靠近了他。“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吗?我把身体给你一次,当作偿还你给我妈咪输血的恩情和你这半年里,你对我的好,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不管好不好,胡烈都做了,趁着夜色,两个人在花房里,胡烈掐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身体里发泄,用尽全力,就为了看她露出的似痛苦似欢愉的表情,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多少,还是爱着他的吧。 而花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在惊慌之余甚至还想过为她遮掩住身体,可现实就是那样意想不到。 赵欣婷早就披上了外套,从他身下逃开,背对着所有人,掩面而泣,嘴里叫的,都是胡靖先的名字。 他终于什么都知道了。 蠢货。 邓乔雪从病房门外进来就看到胡烈睁着眼,眨都不眨地看着天花板,调头就去找医生。 主治医生进来各种检查之后说:“目前没什么大问题了,留院观察几天,要是没什么特殊情况,就可以出院了,以后饮食一定要多注意规律,这胃经不起折腾……” “好的医生,我们会注意的。”邓乔雪打断医生的叮嘱,客气地笑笑。 主治医生意外的多看了邓乔雪和胡烈几眼,没再说话。 送走了医生,邓乔雪坐到病床边,皱眉说:“你公司现在情况已经很糟糕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再病倒,你有想过后果吗?” 胡烈没有说话,一来没有力气,二来也没什么可说的。 “资金周转已经成了最大的问题,再这么继续下去,不出一个月你就可以申请破产了。你现在不说话,有什么用?没了公司,你是要我以后跟着你喝西北风吗?”邓乔雪越说越觉得气愤不已,自己辛苦维持这么多年,受尽委屈的婚姻,到头来,就得了这么个下场的话,无论如何不可以接受。 “几个董事昨天来看过你了,也跟我说了下现在公司的处境和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抛出一点股份,换取流动资金,争取尽快解决这次的危机,投资公司也算客气……” 胡烈终于将眼神从天花板挪开,投向了邓乔雪。 邓乔雪被他看的心里一阵发毛,不自在地偏过点身体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 胡烈收回眼神,转过头:“打电话,让几个董事明天过来一趟。” 邓乔雪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胡烈闭上眼,说:“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邓乔雪看着胡烈平静得出奇的表情,这是他这几年里算是对她最“正常”的态度了,简直让她惊喜,可当惊喜转瞬即逝后,她又少不了的觉得可笑。 落魄了,才知道收敛脾气,才知道谁才是陪在他身边的人,真是叫她心寒。 出了病房,关上门,邓乔雪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他应该是同意了,你们明天就可以带投资人过来了,越快越好。” ☆、第57章 醉酒 第50节 “晨星,我下午去你那看看你。”嘉蓝不知从哪又找来了路晨星住的地方的座机号码。 但是一想,除了胡烈还能有谁。路晨星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之前的红肿淤青已经消了,但是还遗留着几块黄色的斑。 丑陋的,无法掩盖的。 嘉蓝到的时候,正是傍晚,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欲言又止。 路晨星猜想,嘉蓝或许是把脸上的伤当成了胡烈导致的,所以还留着惊愕,一直看着她。 “我给你倒水。”路晨星边说边往厨房里去。 嘉蓝跟进去,有看到厨房里干净到找不到一点油烟的影子,不由得问:“你中午在家吃什么了?” 路晨星泡了点茶叶进去,声音没有起伏:“随便吃点。你饿了吗?” 嘉蓝看了看手表,说:“快到饭点了,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吧。” 路晨星摇头,端着杯子走出厨房放到了饭桌上。 “要不你跟我去城南那住两天吧,我最近店里也不怎么忙,我们可以去爬山。”嘉蓝提议。 路晨星现在从心底里抗拒爬山出门这两件事,所以当嘉蓝提出这两个提议的时候,她当即拒绝了。 “嘉蓝,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不会出去的,我可以给你点外卖或者给你煮一点速冻饺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嘉蓝感觉到路晨星和前一段时间已经很不相同,之前她最起码还能笑,但是现在她连那种最客套的笑容都消失了,整个人都是低沉的,消极的。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了桌边,一杯茶放在桌上,已经不怎么冒热气了。 “胡烈住院了。”嘉蓝突然说。 路晨星放在腿上的手抽动了一下,眼皮子低着,什么话也没说。 嘉蓝叹气道:“你可能现在不想听这些话,作为朋友,看你这么不开心,其实我不应该说的。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胡烈他胃炎住院的,医生的意思就是再这么折腾,估计离胃癌也不远了,其实不用我说你也能知道,是他让我来看看你的。” “嘉蓝,”路晨星平静地说:“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朋友,我怎么可能成为你的朋友。你干净,善良又热情,而我,呵呵,你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吗?” 嘉蓝皱着眉,“你为什么要这么想自己呢,我们是朋友,跟你以前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都没有关系。” “有关系。”路晨星抬起头,眼神却没有对焦,就像在发呆。“我也想忘记,忘记那些不好的过去。我试图让自己活得像个正常人,我尽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的,希望得到爱,也想去爱的人,哪怕是自欺欺人,可是嘉蓝,你有李念旧啊。” 嘉蓝听着路晨星低低地叹息,片刻又似自言自语:“我只有最肮脏的经历,我不能忘,他也从来没忘,嘉蓝,我爱他说不出口,他却能不痛不痒地提醒我,我只是个ji,女。” 嘉蓝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到最后也只是张着嘴。 李念旧在小区大门外等了半天,脚下一地的烟头,远远看到嘉蓝出来了,赶紧用脚踢开了许多。嘉蓝当然看到了他欲盖弥彰的动作,冷冰冰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一开车门自己到了副驾驶上。李念旧心虚地摸了摸鼻头,绕到车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怎么说?”李念旧感觉气氛不对,率先开口,想找点话题,免得嘉蓝又因为他抽烟的事跟他生气。 嘉蓝表情非常不耐烦:“以后别让我来给你那个好兄弟说什么情,说什么呀?我都张不开口,晨星都那样了,他还能跟她动手,人渣!要是哪天晨星想离开他,我一定帮她打包行李,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连带着把李念旧也给骂了进去,李念旧多憋屈,可嘉蓝这会在气头上,再憋屈,他也只能憋着。 一路上就跟着嘉蓝话后头,把胡烈骂了个透。 出售股权的事,胡烈出院后没多久就同意了。这让几个股东大为意外,你看我,我看你的,拿着那签好的股权转让书,好半天没个反应。 再看胡烈气色不佳的样子,目的既然达到了,也就没有更多的理由再继续在这位迟早要下台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继续看脸色。 坐在办公室里,胡烈靠着办公椅,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管现在,他的公司到了什么地步,落地窗外,该继续忙碌的人,继续忙碌,该堵塞的公路,继续堵塞,太阳西下,月亮升起,即便雾霾笼罩,月亮照常升起,不管你看不看得见。 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 苏秘书站在办公室门外,透过门缝,看到自己老板,一个人坐在那,面对着透明的落地窗,办公室里没有灯光,黑漆漆的背影,在窗外五彩繁多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很孤独。 苏秘书站了一会,想要提醒胡烈这会已经夜间九点,到下班的点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胃又在抽痛,提醒着他该进食休息了。 但是他现在又能去哪?偌大的s市,却找不到他能去的地方。 可不可笑? 胡烈左手揉了揉太阳穴,终于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十一点三刻。 路晨星并没有睡熟,所以,门锁响动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每个人的走路,开门,放置东西等等诸如此类的行为都会带有他自身的习惯,比如胡烈,正常情况下,他开门的声音都会非常迅速而有力,但是今天,你可以听出,门锁反复被钥匙戳动的动静,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喝酒了,并且喝的不少。 胃炎还酗酒?路晨星侧躺在床上,蹙眉,察觉到自己的那点异常情绪,她强迫自己舒展开眉头,继续闭上眼睛。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又再次蹙起的眉头。 玄关的筒灯被打开,胡烈脚步有些乱,踢掉了脚上的皮鞋,直奔了主卧,没看到人,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答,竟然耍起无赖般大喊大叫。 路晨星受不了的从床上坐起来,穿上睡衣,从次卧出来,站在房门口,打开灯带。 灯带的光线由主卧,一直通到次卧,指引着胡烈从主卧的地板上爬起来,走到门口,看到暖黄的灯光下,站着的路晨星,看着,就是他一直想得到的温暖。 迫不及待,胡烈三步并作两步,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差点让她不能呼吸。 那一身浓得都快熏晕人的烟酒气,让路晨星本能地想推开他,却被抱的更紧,骨头都再叫疼。 “你别走,别走!”胡烈还是那个胡烈,不管是醉着还是醒着,说话还是那么蛮横。“你要去哪?你哪都不能去!” 竟然跟五岁孩子没什么两样。 “胡烈,你想怎么发酒疯?”路晨星过了刚才那阵,已经冷静下来,由着他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晨星,晨星……”胡烈的嘴贴着她的额角,喃喃自语,然后一手捧住她的脸,摸索着她的唇,而胡烈的唇则由额头,一点一点,沿着她的眼睛,鼻子,吻向她的稍显干裂的嘴唇。 渐渐的,路晨星察觉到他抖动的手,脸颊也是汗湿的,向后仰去,又被他很快压来。 路晨星伸手摸着他的额头,一手的冷汗。 “胡——”刚张嘴,胡烈的舌头乘机探了进去,带着酒的辛辣和烟的焦苦。 路晨星呜咽着,有几分羞愤,眼睛睁得好大,眼珠子向上看去,灯光下,胡烈满头细密的汗珠,折射着点点的光。 用力推开一点距离,路晨星冷声:“胡烈,你是不是胃没疼够?” 胡烈酒后反应有些迟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把脸压在路晨星肩膀上,说:“我一天都没吃饭。” 路晨星垂挂着的手,动了动。 “松开,我去做饭。” 胡烈笑,又因为胃的疼痛难当,而显得不伦不类。 一碗蛋炒饭,一杯温水。 路晨星坐在他对面,等着他吃了药,又看他很快扒光了饭,拿了碗筷就要去洗,被他一手拉住。 “那天,是我不好。”胡烈说这样的话,生涩得很。他从来没有跟谁道过谦,一句“对不起”说不出口,换种方式,唯恐她不接受。 路晨星没有他预料中的反应,不说原谅不说不原谅,只是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开。 “我去洗碗,早点休息。” 留下胡烈坐在桌旁,心里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摸不着底的感觉。 跟之前孟霖所说的“寒冬”不同,这次他有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晨星……” 路晨星站在水池前,清洗着饭碗,没有听到一般。 胡烈走过去,握住她因为冲了冷水而冰凉的双手,贴着自己的脸。 这样的温度,冰得他因为酒气上头而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很多,布满血丝的眼球,转都不转地看着路晨星还残留着伤斑的脸。 “除了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什么都可以。” 路晨星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一句话:宁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这种时刻,她还能想到这种话,路晨星觉得自己一定离疯子不远了,眼神淡淡地看着胡烈,嘴角扯动了下。 “真的吗。” ☆、第58章 变天 胡烈点头。 路晨星想把自己的双手抽出来,试了几次未果也就放弃了。 “你把盯梢的人叫走。”路晨星说。 胡烈想说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可看路晨星冷淡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刚刚许的诺,只能同意。 “你可以放开我了,你需要洗澡,我也想睡觉了,如果你没有别的需求。” 胡烈难得如此听话,乖乖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沉默地走出厨房,拐角就消失的身影,胡烈心里百感交集,一种落寞,一种“得到宽恕”的庆幸,一种尚不能相信的错愕。 独独没有被原谅的如释重负。 “疼不疼?”胡烈摸着路晨星的脸问。 其实这句话他总是说,可说了就能不疼,问了就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路晨星的背靠着他的胸膛,往被子里沉,被子里全是他的气味,拦在胸前的手臂,还是那的么粗壮有力。 “不疼,别说话,我想睡了。”路晨星的声音在看不见的夜里,静如水,温柔的凉。 胡烈还想说什么,支起上半身,看她睡着的样子,凝视了几分钟后,又躺下。 “明天,我可能会失去一切,所以,我只有你了。” 路晨星均匀着呼吸,好像已经入睡。 还好,我还有你。胡烈近乎贪婪地吸取着路晨星的气息,怀抱紧了又紧。 林赫带着助理,堂而皇之地进入胡氏,表情讥讽而得意。 开疆拓土,夺得的东西,不管是事业还是女人,都会让男人有着无上的虚荣和满足。 会议厅里,胡烈经历了两次股权变动之后,已经退居二席,林赫的到来,不足以让他瞠目结舌,却能让在场除了几个参与他股权变动的董事之外的人,交头接耳,一下子还不能接受这样彻头彻尾的变天。 而林赫的视线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锁定在胡烈身上,两个人视线相交,最后胡烈错开了眼。林赫终于在这次的交手之中,占据上风,无比痛快。 “大家请坐。”林赫举手投足间,已经将自己在这个公司里的绝对领导权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能大家还不是特别了解我,给大家做下自我介绍,我是林赫,之前是东林公司的董事长,现在,由于我对荣烈公司的市场发展非常看好,而你们曾经的董事长,现任董事,胡烈先生,也十分信任我,愿意和我们东林进行更密切深入的合作,所以,从今天开始,荣烈公司将由我来担任董事长一职,希望各位在以后的工作中,能给予我,你们最大的支持和努力。” 第51节 这样的场面话,其他人都还没能消化,秦董事几个已经热烈鼓掌表示了欢迎,多少在场人员的视线都已经投注到胡烈身上,只看他的反应。 胡烈却只是笑笑,一下,两下,三下,鼓起了掌,最后整个办公室,都响起了掌声,不够响亮,但足够为林赫的这一杖,已经确立了胜利。 苏秘书不能接受,会议一结束,就跟上了胡烈:“胡总,这——” 胡烈驻足,头也不转,声音也无波澜。 “叫我胡董,里头那位,以后才是这个公司真正的老总,如果你还想保住这个饭碗。” “可是……”话没出口,就听到身后几声说笑,苏秘书向后看去,秦董事几个正和刚刚上任的林赫谈笑风生,全然是老相识的样子。 “他们……” “记得你刚给我做秘书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胡烈用余光投视向苏秘书。 苏秘书有一点茫然,没过两秒回答:“少说话多做事。” 胡烈挑眉,“不关你的事,不要多嘴。” 苏秘书看着胡烈离开,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胡烈从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林赫远远走来,脸上还挂着笑意。 靠在胡烈车旁的一辆东风日产的车头,自己点了根烟抽上了一口。 “自己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搞起来的胡氏,转眼改朝换代,是什么滋味,我很想听听胡总,哦不,是胡董你亲口说说。” 胡烈却不想跟他扯淡,坐上车,就准备动身。 林赫看胡烈根本没有他意想之中的落魄失意,不由得佩服他装模作样的功夫。 “不知道没了现在拥有的,路晨星还会不会待在你身边。她眼界低,只要有了对比,她就能知道,什么才是她更好的选择。” 胡烈听了这话,反倒笑了:“林赫,当年你失去她,就没考虑过自身的问题,现在又来装情圣。你既然这么断定她是为了我有的钱和地位才和我在一起,我反而很高兴,”胡烈缓慢地驱动车身,来到林赫身旁。“这证明,你的确已经没有了找回她的可能性,我也很愉快,对手是你,不过如此。”然后疾驰而过。 林赫脸色难看至极,靠在那,直到烟头燃烧到靠近手指,才想起要丢弃。 一脚碾灭。 走着瞧。 胡烈真的撤走了那个监视她的壮汉。 路晨星这次出门去小超市买菜,终于感觉不到那个随时盯准她的视线,也有了点瞎逛的心。 逛着逛着,手里推着的购物车突然和另外一辆购物车撞了下,差点磕碎了车里称好的鸡蛋。 “对不起……”路晨星在确保鸡蛋完好后,立即道歉。再看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她的那点歉意的表情,逐渐逐渐地消失。 推着车就要拐弯,被林赫抢先一步拦住。 “聊聊。” 路晨星厌恶地皱眉:“没什么可聊的。” “聊聊。”林赫坚持,就要伸手去抓她的手臂,被她闪躲开。 “我说过了,没什么可聊的。” 林赫一动不动地挡在那,路晨星走不了,后面的顾客也走不了,没多久就起了抱怨。 林赫置若罔闻,就是一副可以跟她死磕下去的架势。 路晨星没他那种脸皮,只能点头同意。 林赫提议去上次的上岛咖啡,路晨星拎着购物袋,坐到了超市门口的休息椅上。 林赫没办法,只能坐到她身边,又见她往右边移了一个位置将购物袋放在了中间。 林赫冷哼一声:“你就这么怕他误会?” 路晨星不予回答。 “行,你行。路晨星,你好样的。”林赫抖了抖身体,说:“你跟他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就为了钱,你跟他过的这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我想要多少,我现在都可以给你,包括他不能给的。” 路晨星觉得好笑,抬起头,眼里有不解有嘲笑:“林赫,你凭什么认定我跟他过的不好?你又凭什么说他不能给的你能给?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你他妈要的不就是钱!”林赫突然吼起来,惹得几个过往的顾客注目。 这样的大庭广众,路晨星觉得羞愤,又强迫自己显得很冷静。 “是啊,我要的是钱。”轻飘飘的一句话,这让跟针一样扎进林赫的心里,挤压后,潺潺的血珠冒出。 “我给你啊!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林赫很想让自己控制住情绪,却总做不到,尤其是面对路晨星的时候。 路晨星站起身,拎起购物袋。表情淡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林赫一把拖住她的右手,路晨星几次用力都甩不开,“林赫,派出所离这里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你想去参观参观吗?” “如果进去了,你就能跟我继续谈下去,我不介意。” 男人都是无赖,无论身份地位和年龄。 路晨星的脸色变了无数次,她已经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 “他现在的公司已经归我了,路晨星。”林赫终于恢复了之前的音量,有点得意,有点炫耀,好像就等着路晨星为着他的成功而悔不当初,回心转意。 路晨星听着林赫的话,起初还有一点不敢置信,回忆起昨天胡烈说的那些话,和最近的状态,才信了大半。 “是吗,可我不在乎。”路晨星轻声说。 “你不是说你——” “林赫,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爱他吗?” 林赫脸色煞白,这是他心底里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他宁可路晨星反复反复地告诉他,她只是一个为了钱而出卖自己感情的女人,而不是从她嘴里听到她爱上了别人。 那么我呢?林赫在心里咆哮。双手捏紧路晨星的肩膀,面容扭曲。 疼。路晨星拎着沉重的购物袋,被林赫捏着肩膀向后退去,刚要叫疼,眼前一花,回过神时,林赫已经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用力推开,挡在了身后。 “够了,林赫,你适可而止。” 林赫目光凶狠,胡烈也是一身阴鸷。 三三两两围观的人慢慢向他们聚集。 ☆、第59章 别说话 林赫拽下西服边缘,理了理衣领,眼看着被胡烈挡住身形的路晨星拎着东西往胡烈停在路口的车走去,头也不回。 “别再让我看到你纠缠她,否则——”胡烈眼神冷毒,并不准备在这个地方让别人看戏。 “你以为你还能强迫她留在你身边多久?你已经是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跟我争!”林赫不甘心,追了上去,面对路晨星的移情别恋和胡烈的视若无睹,他也终于在爆发中口不择言:“她就是我用过的一双破鞋,你要捡回去,怎么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胡烈出手的动作林赫根本看不清,只知道自己鼻腔出了血,向后大退几步,几乎跌倒。 胡烈站在那,甩了甩自己的手,用一种鄙夷到极致的眼神打量着揉着左边脸颊的林赫,说:“这拳只是替她打的,而我,已经不屑于跟你动手了,你没那个资格。” 林赫转过脸,视线越过了胡烈,落到了坐在车里,别过脸的路晨星,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好像他对于她来讲已经没有一点关系。 脱口而出的话,再难收回。林赫极度后悔,又不肯在别人的目光中示弱,硬挺起身板,直视着胡烈。 而胡烈对着他已经连多说一句的意图都没有了,打开车门坐进去,带着路晨星离开了林赫的视线。 几分钟后,车停到了地下车库里。 还不到下班点,整个车库昏暗空旷。 路晨星起手要解安全带,胡烈握住她的手,被挣脱。 再握,再挣脱。 反复多次,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从车外看,就跟在打架一样。 胡烈火气上来,一手捞过她的腰,抱住她,而路晨星这次却不同以往,不再乖顺的由着他抱,发了疯的双手推着胡烈的脸,甚至是拍打,响亮的皮肉声,胡烈的脸皮发红,还是纵着。 直到路晨星累得再没了力气,伏进他的怀里,脸上有种痛苦不堪的绝望。 “你放我走好不好,好不好?” 胡烈右手掌着她的头压到自己的肩膀上,而他也把脸埋进路晨星抖动不已的肩窝:“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让你离开我,我只有你了,你要看我一无所有吗。” 路晨星心里抽痛的厉害,脑子里是糊的,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难过成这样。 胡烈是个多自傲的人,他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样,她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害人不浅,害己不浅。 似乎一切又都回到了之前最平静的状态。 胡烈照常回来,路晨星照常的洗衣做饭。 胡烈越来越少的时间去公司,越来越多的时间待在路晨星身边。 两个病人,像两个正常人的相处。 “不用去公司吗?”路晨星拨动着碗里的米饭,突然问。 胡烈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汤有点咸。” 路晨星尝了一口,说:“我给你重做。” “没事,明天少放点盐就行。”胡烈并没有在意,吃完饭,盛了半碗汤,慢慢喝。 “明天想吃什么?” “你就会这几个菜,我要是想吃个山珍海味,你要现学现卖?” 路晨星淡淡地笑:“我就会简单的。厨艺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烈表示赞同:“够吃就行。” “胡烈。” “嗯?” “没什么,叫叫你。”路晨星腼腆道。 路晨星很容易害臊脸红,就是这样腼腆的含羞带臊,从来没见过。 胡烈忍不住要伸手捏她的脸。 第52节 林赫在公司里处处打压胡烈的做法已经越来越明显,发展到最后,当着所有股东的面呵斥胡烈也成了常态,胡烈忍了,干脆没有重要的事不再去公司,而就在林赫全无章法的经营下,公司的经济效益经过了短暂的回暖后,开始成大幅度下滑,连带着东林也直接受到影响,投入维持经营的资金越来越紧缺,林赫再去求助林林时,被严词拒绝,话也说的全无转圜。 “我说过了,顶到东林为止,我不会让整个林氏为你作其他任何的风险承担。” 没了资金投入周转,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窘迫境地。 而林赫为了能继续压制胡烈,不让他有可以翻身的余地,引入外资,强迫股东以公司利益为重,林赫在抛售手中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之后,要求胡烈再次出手百分之十的股份。 林赫的做法自然惹怒了公司其他股东,纷纷甩手离席。而之前和林赫关系颇为紧密的三位董事,更是怒不可遏。 胡烈却似看戏,拿起自己桌面上的文件,起身要走,又被林赫叫住。 “我想你也不希望荣烈就此倒闭吧,好好考虑考虑。” 胡烈冷笑一声,离开公司。 车一路开到郊区,这次他却不是为了静一静。 “老板,四个葱油饼。” 来公司前,路晨星说最近惦记这家老头子的葱油饼惦记的很,他得给她买回去,所以他不惜开上四十多分钟的车就为了几个廉价的葱油饼。 汽油费都不止这个价了。胡烈有点好笑地想。 刚到家,路晨星就围着围裙走了出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又转过身接了他的外套问他外头冷不冷。 “还好,你做什么了,好香。” 路晨星笑说:“你上次说想吃山珍海味,我就给你做了海鲜烩面。” 胡烈有点意外之喜:“什么时候学的?” “我网上学的,就是现学现卖,不好吃也要吃下去。” 胡烈解了袖口,翻起袖口,“那要看口感了。” 路晨星跳到他面前,两手卡住他的脖子。“你看,我为了剥虾壳,手都破了,你还要看口感?” 胡烈摸着她手上的创可贴,放到嘴边亲了亲,“是要看口感,你的口感一直很好。” 路晨星翻了下眼睛就回了厨房。 那碗面是他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以至于后来,去哪吃海鲜烩面,他都不会吃第二口,因为不管是几星级的酒店,都做不出来他中意这个味。这是后话。 用完了饭,路晨星早早催他去洗澡,胡烈站在淋蓬头下冲着水,渐渐品出点不对的苗头。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胡烈赶紧关了淋蓬头跑出来,一头一身的水,顺着身体,滴到了地板上,胸口大起大落。 该怎么去表述他这会的心情。 路晨星光着脚丫子,穿着一身贴身丝质的白色睡裙,头发随意的扎成一个团子,几缕轻柔微卷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两侧,对着他羞涩温柔地笑,在细碎的暗黄水晶灯光下,是个企图诱惑你,又没有成熟到位的小姑娘。 妩媚和青涩的交融。 两种截然不同的紧张折磨着他的心。 又见她偷偷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他勾了勾,勾着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勾走的是他的命。 等胡烈走到她的身前,被她踮起脚,双臂勾缠住他的脖子,唇色淡,却在张张合合中,令他血气下涌。 “抱我,抱我。” 胡烈试图拉回一丝理智。“你今天怎么了?” 路晨星却告诉他,“胡烈,我好笨,所以今天才发现,我应该是爱你的。” 胡烈脑子里绷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的彻彻底底,捧着她的脸,深吻下去。 他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疼不疼?” “不……疼……” 胡烈的双手和她的双手十指交握,路晨星借着他的力量,艰难地起伏,表情极度难耐,似痛苦,似欢愉。 “疼不疼?” “别,别说话……” 别说话,别说话。我只是想,好好拥有你。路晨星眼里激出眼泪,心里酸涨得不能自己。 胡烈……胡烈…… 世事难料。 荣烈公司在短短几个月内,几次大的股权变动,在圈内已经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笑话。 可林赫不在乎,或者说他现在除了打压胡烈,他找不出其他让他更急于达成的目的。 更何况,即便sg公司注入资产后,享受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他作为第二大股东,仍旧拥有着荣烈和东林的相对的支配权,而胡烈,迟早会被他扫地出门。 如此的自我安慰,林赫对于sg此次所派的代表人,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kevin先生,你好,欢迎你来到我们公司。”林赫带着几位董事站在公司门口表示欢迎。 而这个黑发黑眼的kevin先生,并不是他们所想的一个白种人,只不过是一个包了欧洲外衣的华裔,对于林赫的阵仗,并不太看在眼里。 出于礼貌和林赫握手后,不由得皱眉:“我的时间比较紧,希望这场会议能速战速决。” 林赫忍下心中不悦,领着kevin走进会议室,只见胡烈早就已经坐在那里,表情放松,不见任何不愉快的样子。 kevin进门扫了一眼胡烈,径直站到首席的位置上,不坐,环视了一遍会议桌旁的人,最后才将眼目光投向了胡烈。 “这位是——” “这是我们公司的第三大股东,也是荣烈集团曾经的创始人,胡烈先生。” 林赫眼里带着嘲讽,抢先一步说道。 ☆、第60章 真相 kevin笑笑,“林董好像对于胡总有些什么误会。” 林赫愕然。 “哦,林董可能还不知道,我们sg集团上个月也和荣烈相同,经历了股权更换,胡总也就是贵公司的胡董已经是sg的最大股东,现在,有请胡总为我们说两句。”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查过你们的——”林赫恍然,“股东名册!” 胡烈缓缓从座位上起身,kevin退开一步,为胡烈拉开座位。 林赫愤怒到爆发的边缘,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胡烈坐下后,又向会议室里其他人示意坐下。 “话就不多说了,请各个部门立即恢复到以前的工作状态。之前因为一点公司发展原因,公司领导由林董暂代了一段时间,虽然情况不尽如人意。”胡烈冷冷一笑,“好在不过是个小插曲,大家也不用放在心上。” 两三句话,将林赫说成了一个跳梁小丑,林赫脸色铁青地想,他所有的算计和对胡烈的打压,就是最蠢的滑稽剧了吗? “对手是你,不过如此。” 原来这句话,根本不是单指路晨星,原来,他从一开始对胡氏的陷害和吞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胡烈似乎仍旧觉得不够,靠着椅背,状态很好,“要说能收购sg公司这件事,还要多些林董的支持。毕竟,你为了荣烈,把东林都给送进来了,林氏仗义疏财的气性,实在值得敬佩。” 林赫插在西裤口袋里的左手用力握拳,半个手臂都在隐隐震动。 会议结束后,林赫第一个冲出了门。 “林董,留步。” 胡烈叫住了他。 “有些事,我想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免得你误会自己太无辜。” 林赫转身,面色难看。 重回董事长办公室,胡烈坐下后,看着林赫站在他的对面,还是非常不愤的样子。 这种喜怒形于色的年年纪。胡烈在心里自嘲,他曾几何时也是这样过来的。 说到底,不管林赫如何惨败,如何受挫,他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足够他和挥霍轻狂的资本。更何况,他和晨星年龄相仿,陪伴了路晨星最无瑕的年纪,让他束手无策。 “你到底还想跟我说什么?”林赫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愿意面对胡烈表现出他的落魄。他是林家二少,自然也要有林家人的架势,只不过还是年轻,再忍耐,也不免露出他不想和胡烈再继续周旋的不耐烦。 “关于路晨星的。”胡烈说。 林赫眉头紧皱。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路晨星为什么会抛弃你而愿意没名没分跟着我吗?” 林赫心里被一股强烈的恐惧悄无声息地占据,“她说她就是为了钱!跟感情无关,这是她亲口说的!” 胡烈被他忽然而来的激动怔了片刻,过后,嗤笑一声:“林赫,看来是我太看得起你对那个傻子的感情了。也怪我没看透,你们一家子的败类,又怎么会出一个好的。” “你骂谁?!”林赫怒道。 “不是吗?你妈找人引诱路晨星的瘾君子妈复吸,害得路晨星被拿去抵□□钱,就为了逼她跟你分手,你那个正人君子的亲哥带了朋友去轮她,差点断气,你姐就抓了她再送给你,你呢?你除了制造误会陷害她,报复她,你还会什么?你以为你是天底下最惨的,路晨星呢?她妈注射过量死在阴沟旁边,她现在每天都要吃药才能睡个安稳觉,林赫,你还想说自己无辜吗?你有什么资格恨她?” 林赫被胡烈怒呵一通后,整个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动得非常沉,耳朵里都在突突的疼。 “你以为我会信?”林赫嗓子在颤。 胡烈冷笑,“不如你去问问你哥,这是不是真的。” 林赫不信,他不敢信!林赫从办公室里几乎是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奔向了地下停车库,车一甩尾冲杀出去。 “嗞——” 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紧急刹车声刺耳惊心。 “嘭——”巨响,接踵而至的就是尖叫声,“快叫救护车!” 胡烈手里提了一个文件袋回来,进门就觉得家里好安静,“晨星?晨星?” “晨星?呵,胡烈,你什么时候这么叫过我?”邓乔雪的声音从客厅里飘出来,胡烈一惊,鞋都没换几步跨进来。 邓乔雪靠坐在沙发上,斜视着脸上明显有几分紧张的胡烈,心中更是怨恨。 “你的心肝跑了,胡烈,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护着的女人,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抛弃你,就这样的女人,不是贱,人还能是什么?”邓乔雪冷笑起来,“这么多年陪着你的,永远都只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 第53节 胡烈根本无心听她的冷嘲热讽,看遍了屋子里的房间,最后阴沉着脸站到了邓乔雪面前,将手里的档案袋扔到了茶几上。 “你把她藏哪里去了,说!” “藏?”邓乔雪好笑得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我需要藏她吗?是她自己因为你没钱没势后主动找上我,跟我说,她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这样一个迟早要破产的男人身上,她还年轻,要为自己以后作打算,谁让我这个人就是心软呢……” 胡烈眼神危险地眯起眼,“我看你是不想好日子过了!” 邓乔雪一下子站起来,“好日子?从嫁给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根本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这种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胡烈一手推开她要扑上来的身体,俯视着跌回沙发里面目凶狠的邓乔雪,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把她藏哪儿去了,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邓乔雪突然像疯了一样笑起来,“去哪?你看,”指着电视屏幕里播放国际的新闻,邓乔雪半张脸被头发遮挡,显得分外诡异:“她不是上电视了吗?” “……今天中午,一位中国籍女子在下飞机后赶往大阪的路上突然遭遇日本右翼激进分子袭击,连中数刀后,被日本居民送往医院,但抢救无效,宣告死亡,目前该女子身份,尚在核实中……” 胡烈在现场转播的混乱环境里,根本看不到那个女子血肉模糊的脸,只看到那件,路晨星经常穿着的驼色呢子风衣,盖在尸体身上。胡烈呼吸都像要停止了,盯着电视屏幕,看了许久,耳朵里一直是邓乔雪疯狂的尖笑,“她不是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吗,我就特意让藤田山好好帮我治治她的脸,你刚才看到没有,治的多‘好’多‘漂亮’啊!哈哈!为民除害,我也算功德一件!” 胡烈脑子似乎要炸开,耳朵里的嗡嗡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僵硬了的脖子机械般转了过来,盯着邓乔雪的双眼,是充血的。 “邓乔雪!!!” 林林也是今早才得知胡烈成功收购sg集团的消息,可这消息来的太晚,协议早就签订,东林如今等于是落入胡烈手中的事,已成定局,后悔谈不上,顶多算是可惜。 但接下来他接到一通医院打来的电话时,他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后悔。 悔不当初。 林林在赶去医院的路上,手都在抖。 跑进医院的时候,还在台阶上磕了一跤摔破了膝盖和手心。来不及去拍掉身上沾到的灰尘,林林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抢救室门口。 大口喘息,林林站在抢救室那,连坐都不敢坐。 没多久,抢救室门被打开,出来一个无菌手套上满是鲜血的医生。 “医生,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林林此刻再没有一点以往的冷静和理智,那些鲜血刺激着他的神智。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戴着手术帽和口罩,只看得到他焦急的眼神和话语。 “是是是,我是他哥哥,他怎么样了?” “你先冷静一下,病人失血过多,现在急需输血,但是医院现在血库里的血不够,你要是……” “抽我的!抽我的!我跟他一样!”林林撩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臂,恨不能当场放血。 “等会你去输血,还有一件事,你是病人家属,那就赶紧签个字,我们马上要给他做截肢手术,病人双腿必须立即……” 林林双眼瞪大,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林林双手抓紧医生的肩膀,十指抠进了医生的手术服里:“医生,他还年轻,他怎么能截肢?他会疯的!医生,给多少钱都没有问题,多少都没有问题!你帮我保住他的腿,保住他的腿!” “先生,你先冷静下来,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给他做这个手术的,但是现在我们要保住他的命,你这个样子,只会耽误我们的抢救时间,请你尽快做决定好吗?” 林林呆滞在那,双手从医生肩膀上滑下来,他知道,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第61章 没了 林赫住院的事,林林在持续几个小时的燥郁抓狂之后,终于恢复了冷静,冷静之后,林林立即给远在纽约的父母打了电话,只说林赫身体不太舒服让邵燕女士做隔天最早的一班机回国,邵燕想再问多都没有答复。林采也终于在接到林林电话一个小时后到达医院。 “怎么说?”林采喘着气站在林林面前问。 林林坐在休息椅上,双手搓了一把脸,抬起时,眼神还有些空洞。 “刚推出来,腿没了。” 林采张大嘴,却失声了,姐弟两个对视了足有十秒,才听到林采尖厉的质问:“没了?什么叫没了?林林,你在说什么疯话?” 林林一手揉着太阳穴,苦笑:“我也想我说的是疯话。林采,是真的,林赫的腿没了,以后,只能坐轮椅了。” 林采看着林林的挫败难受样子,闭上眼很快又睁开,坐到林林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背上,发着呆。 烟呢?烟呢?林采伸手摸往自己的包内,怎么没有?林采表情尤其烦躁,越来越烦,最后将包撑开口将里面所有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口红,钱包,卫生棉,甚至是避,孕,套,独独找不到烟。 她的烟呢? 林林再看不下去,一手捉住林采颤抖的手,“别找了,这里不能抽烟。” 林采蹲在地上,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林林很快就感到了手背上的湿热。 “怎么没了呢,怎么就没了呢?”林采带着哭腔,嘴里不断不断的低喃。“应该在的,怎么就没了呢?” 对啊,怎么就没了呢。林林也有点忍不住,食指和拇指抹走了眼眶里的微湿。 林采坐在了地上,趴在椅子上抽泣着。 整个住院部12楼的走廊里,空荡荡的,除了偶尔的几声病房里的咳嗽声,只剩下林采的哭声。 夜深,胡烈徘徊在街头。 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回去的理由。 孤魂野鬼。如果他死了,一定是这样的下场。胡烈的车停在了f大的校门口。 看着校园的教学楼因为晚自习下课,几层的灯光连二连三地熄灭,很快就彻底的漆黑。却又出来几个学生,要在校门口买夜宵。 那些路边摊的吃食还在瞒着热气,价廉物美,深受学生欢迎。 那时候上大学的路晨星,是不是也是这样,简单的生活,简单的快乐,不像跟着他后,连笑,都像是偷来的。 胡烈摸着胃,已经疼的麻木。找了一个下午了,找不到任何路晨星的踪影,她就这么从他身边逃走了,无影无踪。 白天里的那则新闻的确让他有信以为真,他也差点就要扼死邓乔雪,可最后他还是松了手。 邓乔雪咳嗽着,还在不停的笑,放肆的笑。 笑他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笑他这辈子只有被女人背叛的下场,笑他永远都是个可怜虫,笑他,就算离婚,也要和她分财产,得不偿失。 胡烈够了,他已经受够了,他悔的够了,将茶几上的档案袋扔到她的身上,说,这次,再没有什么是可以威胁到他的了。 邓乔雪打开档案袋,入眼的就是她参与“鱼水乡”派对的照片和一张小小的存储卡。 “那个女人死了!死了你还要和我离婚?除了我没有人爱你!”邓乔雪撕碎了那些照片,掰碎了存储卡,还是一样的歇斯底里。 “除了她,我谁都不在乎!”胡烈咆哮着,“你的爱?你从头至尾爱的到底是什么?你爱的,只是*的快感,金钱的欢愉,只是我对于你的那点不可得!” “不对!不对!”邓乔雪嗓子已经破了,从沙发上爬起来,拉住他的手,状似疯狂,“我爱的只是你,只是你!” 胡烈避她如瘟神,甩开她的纠缠,用一种绝情的,嫌恶的表情看着她哭化了妆的脸,“她如果真的死了,邓乔雪,我亲手送你去死。” 邓乔雪站在那,又哭又笑,疯子一样。 疯子。胡烈冲出门,他要找到他的那个疯子,不然,他迟早也会疯。 “烈哥,查清楚了,那个死在日本的女子姓王,是去日本探亲的,在机场从另一个女人手里低价买的票,那件衣服,也是那个女人二手卖给她的,一共换了两千多块钱。” 胡烈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在车里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还好,还好。 可是你去哪儿了? 明明才说了你爱我,怎么能就这么消失得彻底? “佘老,我想求你件事。我想查一下昨天,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 可录像只到地铁出口,就再没见到她的身影。 “还能再继续查吗?” 路监控中心的主任却表示了他的无能为力。 “最后一段录像就到这里了,你要找的这个女人,看样子,是故意避开了这些监控路段,我们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胡烈知道,他要在偌大的s市,甚至是全国,去找一个一心躲开他的女人,要多困难,可就算是找遍全世界,他都要找。 但是一切一切的前提,他还要能活到那个时候。所以胡烈开着车,去到了一家学校附近的面馆。 逼着自己吃了一碗,刚出门胃里一阵翻搅,撑着树,吐了大半在绿化带里。 好难吃。 胡烈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路晨星,你到底去哪了? 林林守在林赫的病床边,林采守到半夜后先回去了,林林值了通宵,正坐在看护椅上打着盹。 林赫难受的嘤咛声瞬间就惊醒了林林,林林立即站起身,看着林赫皱起的眉头,匆忙跑出病房叫了主治医生过来。 再回病房时,林赫还没有完全醒来,迷迷糊糊的,医生简单而全面的检查之后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林赫目前麻醉剂还没有过药性,只看得到眼珠子在眼皮里转,就是无法睁开眼。 林赫嘴巴蠕动了下,林林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想说什么?” 林赫的话含含糊糊,又很短促,林林根本听不清,再贴近问,还是不能听清楚。 而当林林直起身后,林赫才似用尽了全力,从嗓子里,闷出了两个能够听清的字。 “晨星。” 林林在听到这两个字的下一秒,脸上的血色褪尽,站在那,似被谁打懵了一样。 最后缓缓走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那个女人,是他们林家的孽。 邵燕女士来的非常快,一双穿着中跟的黑色皮鞋,在医院光滑的地面砖上丝毫不能阻挡她小跑的速度,看到站在门口站着的林林,跑的更快了。 “小赫呢?小赫呢?”邵燕女士急得一头汗,脸色几分憔悴。 “妈,妈你听我说。”林林试图先安抚下邵燕女士。 “你说你说!”邵燕女士紧张得吞咽了下唾液,眼睛里有深深的急切和一丝祈求。 林林不忍看,避开了邵燕女士的眼睛,说:“林赫,他出的车祸。” 第54节 “怎么会出车祸的?”邵燕更着急了,“那现在怎么样?” 林林叹了口气,低声说:“没有生命危险……” 邵燕放下点心,“我进去看看——” “妈!”林林拉住邵燕的手:“但是,他的腿,截肢了。” “什么?”邵燕站在那,腿发软,如果不是林林支撑,她一定会倒在地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林不想再说,他说不出口。 邵燕已经止不住眼泪,用力推开了林林,走进了病房,还没看到林赫的脸,病床上,白色棉被下,短去了半截的双腿,让她不敢再看。 距离病床,不过几米的距离,邵燕感觉,她这辈子没有有过如此长的路。 林赫安静的躺在那,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腿,还能这样无知无觉的睡着,可是醒来呢? 邵燕不敢想象。 她活蹦乱跳的小儿子,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废人,她尚不能接受,林赫要怎么接受? 邵燕不敢哭出声,她怕林赫听到,捂住嘴,站在那,肩膀控制不住抖得厉害。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赫醒来后,面对自己失去双腿的事,在一个人关在病房里之后,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的悲伤,面无表情地看着围绕在病床边的三个他的至亲,说:“林林,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妈,你和林采先出去。” 邵燕现在不敢让林赫有一点不如意,拉着林采的手,走了出去。 “关上门。”林赫木着表情,声音淡淡的。 林林又走过去关上了门。 等林林再走过来,林赫才轻飘飘地开口。 “我们来谈谈,一些关于路晨星的事。” ☆、第62章 我活该 “所以说,你都默认了?”林赫坐在病床上,状态有点放空。 林林默不啃声,站在那,有种自己内心尘封在过去的那些卑劣和无耻被一瞬间撬开了锁,供众人一览无余。他僵直起脖子,却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可又只听见了林赫“呵呵”笑了两声。 “我们一家子,果然都是混蛋。所以,我这腿,也是报应。”林赫看似轻描淡写,却眼里淬着恨,恨毒。 “林赫,你没必要这样,那个女人,未必是个好的,她妈吸毒,难保她也……” 林赫突然发疯似的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林林大惊,就要伸手去阻止,又见林赫拼命的直起上半身在病床上,抬手拽下了输液瓶想都不想砸向了林林。 林林被砸的眉尾开裂,鲜血从伤口里淌下,路过眼皮后,流了下来,就像是一股血泪。 玻璃瓶砸地的重响,很快就把邵燕和林采引来,病房“咣”一声被推开,母女两个见到碎了一地的输液瓶,倒抽一口气,再看林赫直着身体坐在在病床上,一脸的凶恶怨恨,而林林,站在那,右手捂着眼睛,邵燕更是心惊胆战,走过来就要看林林的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让妈看看。”邵燕拉下了林林的手,看到鲜血糊了大儿子的半张脸,脸色更白了,哭道:“小赫,妈知道你的腿……可是这不是你哥的错,你看你现在这样,妈真的要活不下去了!疼不疼,妈给你们叫医生。” 林赫嗤笑,“我这个样子,都是为你们做过的事,遭的报应,我活该,谁让我是你的儿子,这个王八蛋的弟弟!” 邵燕被林赫额角爆出青筋的样子所吓到,手向后摸去,直到摸住林采的手。“小赫不能这么激动,他刚开完刀,你快去,快去让医生过来看看,快去!” 林采忙不及地跑出去,林赫捂着自己还裹着纱布的胸口,伤口能感觉到撕裂,已经有点血从里面渗出来了。可他还觉得疼的不够,冷笑着,再说:“妈,我是你儿子,所以你能这么无条件的包容我,她不是你生的,所以,怎么糟践她,你都可以当成理所应当,这么些年,你睡得安稳吗?”伤口疼得撕心裂肺,可是他不在乎,身体越疼,才越麻痹他自己,“妈,我真的,很在乎她。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去补偿她的资格了。是你们亲手毁掉的,我为什么没有被撞死?” 邵燕走过去,要去看林赫的伤口,血已经染红层层纱布,触目惊心。邵燕止不住眼泪,摸着他的脸抱进怀里,“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在挖妈的心啊,躺下,你躺下,什么话,以后再说,以后再……” 林赫用力推开邵燕,眼眶通红,“以后再说?没有以后了,我要你跟林林记住,我的腿就是为你们犯的错,赎罪!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们带来的,我要你们以后,但凡看到我这双断掉的腿,就要记起,这是被你们害的!” 林林几次想要捂住他的嘴叫他不要再说,可是他的腿根本迈不出去,所以他只能听着林赫报复式的发泄,让他在自己和邵燕女士备受煎熬的心上,肆意添伤。 “小赫,小赫,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邵燕哭花了妆,站在那,还想再伸手,又被林赫打开。 林赫疼得蜷缩在一起,嘴里还在说:“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 医生被林采叫过来,一看这场景,先是惊呆,又很快反应过来,“让一让,快让他平躺下来,刚手术结束,怎么能这么乱来!” 一阵的兵荒马乱。 林林的伤口,做了处理后,并没有大碍。 站在走廊尽头,林林对着玻璃窗外的风景发呆。林采拎着打包来的晚饭回来,就看到林林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饿么?”林采将手里的一份饭拎到林林面前。 林林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林赫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们三个有事瞒着我吧?”林采又放下了手,靠着墙问。 林林瞪着眼,看着墙面,隔了几秒才说:“没事,他一时情绪不稳定,可以理解。” 林采看得出来林林不愿意谈,也没有追问。“今年真是背。” “林赫出院后,你就跟妈一起把他带回美国。在这,他——就带回去养伤就行。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最好的。” 林采这次终于没有跟林林唱反调,说:“知道了。那你呢?你还好吧?” “我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你们回国一趟,搅翻了天,我总要给你们收拾残局。” 林采想辩驳几句,再看林林疲惫的神态,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已经找了快半个月了,胡烈甚至登了报,满世界的找她,都不见任何消息,骗钱的只多不少。 待在公司里的时间越来越多,sg集团的股东会议,他都是开的视频会议,不敢走,他怕路晨星突然回来,找不到他。 s市这几年已经快看不到星星了,雾霾一层一层,再亮的星都像蒙了灰。 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是不是比跟他在一起要更快活,离了他,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过的更好。 胡烈现在,才感觉到,他一个人,真的,非常非常孤独。 谁都替代不了那个傻子。 胡烈和邓乔雪的离婚案,于20xx年11月20号开庭。邓乔雪因婚内出轨的缘故,并与胡然维持的不正当关系而严重伤害夫妻感情,最终,并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胡烈的一半身家,即便她在法庭上吼叫胡烈同样出轨的行为,又因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就连她一直攥在手中文件袋里的那些裸,照,也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她在日本流产的亲子鉴定报告。 “胡烈!你不得好死!你怎么不去死!”邓乔雪下庭后,将面前的被告牌砸向了胡烈,胡烈并没有闪躲,头顶被砸出了血,邓乔雪被控制住后,胡烈接过律师送到他手里的手帕捂住了头,对着邓乔雪说道:“我保留对你的法律诉讼权,冲动前,想想你年纪大了的父母。” 邓乔雪在背后,哭喊着胡烈的名字,法庭门关上的那一刻,胡烈知道,他终于为这场互相折磨和背叛的婚姻画上了句号。 “胡总,我们找到了一个很像您描述的那个女人,现在正在四川,您要……” 胡烈想都没想当即调了车头,“在哪?给我看住了!我现在就去!” 车身很快驶入了前往机场的路,就像要将所有的过去抛之脑后,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他的心还在跳动,因为他所追求的还在他未所知的远方。 四年后—— 胡烈已经四十了,黄金单身汉。 即便早几年前妻离婚后对他的各种抹黑,说他没有性能力,又说他在外养了无数小三,还说他有家暴倾向,也不见他有任何回应,但是前妻的前言不搭后语,反倒衬托了他的大度。所以对他这样品相好,身家高的资产大鳄,女人趋之若鹜。 新来的前台是公司一个部门主管的女儿,长得标志,进这家公司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家公司的老总多看两眼,这万一看对了眼,她就可以一朝成名流,再也不用为了一个lv的包,游走在各个男友之间了。 一劳永逸,所以特别用心。打扮得精致,站在前台,等着胡总从楼上下来。 眼神这不时飘往电梯口,等了一个又一个的,终于在她快放弃的时候,看到了胡烈一身铅灰色西装从电梯里跑了出来。 对,就是跑。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脸色也很紧张。 这新来的前台小姐赶紧小跑过去,想装作无意撞到,她就可以顺势——可她没用得着顺势,真的是被撞的摔了个结结实实,坐到了地上发懵。 人呢?再转头,胡烈已经跑出了大门,上了车。 这算什么?新来的前台小姐懊恼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也很丢人啊。好在同事还算友好,忍着笑走过来搀起她,还不忘好心劝告:“你这目的也太明显了,这都多老套的把戏,想胡总的心思,妹妹,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前台小姐显然也是个有恒心的,好奇地问:“胡总这也太忙了吧?” 同事耸肩:“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习惯就好。”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什么事啊?” “不知道。这*oss的事,我们就是个前台,怎么知道。” “你说在海南看到了?”胡烈耳朵里插着蓝牙耳机,车速快,几次差点又被拍到超速。 “好,我马上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过去。” 这几年,胡烈经历着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都快绝望了,但每次得到一丝一毫可能得消息,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找,不管希望多渺茫。 “晨星,晨星,一定要是你才行。” ☆、第63章 终章 海南之行最后,还是一场空欢喜。 胡烈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接受这样的失望,只是当他亲眼看到那个他完全陌生的女人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懊恼和泄气。 他找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到,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胡烈坐了最晚的一班飞机回s市,没有回家,开着车游荡在外。 s市的大街小巷就这么几年,被他转了不知多少遍,可他也不敢回去,他有那么点懦弱,就是怕到家,黑漆漆的,冷冰冰的,没个响动。 以前路晨星在的时候,不管怎么样,总还有个人气,回去再晚,总有盏灯亮在那,只要他说没吃饭,用会有一碗冒着热腾腾的气的面。 现在回去,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车停在了一家展览馆门口,夜深,场馆里透着玻璃,也是一眼看不到里面的。 胡烈想起自己带路晨星来这里看过一次摄影展,那时候,他就是没事找事,想带她出来看看。 她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有多高兴,可从她看着照片入迷的表情,他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向往。 她其实很喜欢自由。 不管过的好或者不好,她其实只是想自由自在的活。跟着他后面拘着的两三年,她不好受,无论他怎么对她,不好,她受着,好,她受着。 自己认真想想,他也没对她好到哪里去,所以她离开他,是个必然的结果。 胡烈试想过放弃找她,告诉自己,想开,放开,对他她可能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