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暴君小时候》 第1节 书香门第【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回到暴君小时候 作者：江南踏歌 文案 他是燕国的暴君，杀人无赦，残暴不堪。 她是阴间的鬼修，冷漠疏离，一心向道。 一朝变故，她穿越回到了三十年前的燕国冷宫。 彼时，他还是一个冷宫小皇子，受尽虐待。 而她却成了冷宫里一个修为全失的鬼魂。 ---------------------------------- “你是谁？” “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见你？” “可以——跟我说说话吗？”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那个暴君小时候会是这个样子！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主角：慕容殇，楚月 ┃ 配角：慕容泽，慕容翔 ┃ 其它：养成 ================== ☆、第1章 无妄之灾 楚月望着眼前点头哈腰的鬼差，眉头微皱。 “仙姑这次一定要救救我！”鬼差痛哭流涕地说道，就差跪下来恳求。 “何事？” “还不是那群新鬼。他们占领了奈何桥，不肯去投胎。”鬼差怒道。 “那些鬼魂为什么不肯去投胎？”楚月问道。 “他们要等那个暴君死了，找他报仇。”鬼差说道。 “暴君？” “是啊。现在人界的暴君真是千年一遇啊。他在位三年，地府就新添了十万冤魂。”鬼差愁眉苦脸地说道。 “那就等。” “但是那暴君阳寿还有十年啊！”鬼差哭诉道。 楚月沉默不语。 “仙姑啊，这次一定要帮帮我，要不然鬼王大人会把我革职的！呜呜呜——”鬼差都想跪下来抱楚月大腿了。 “……”如果不是欠这个鬼差一份情，楚月真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 人界有人界的规矩，鬼界自然也有鬼界的秩序。 楚月刚踏上奈何桥，就见前面密密麻麻的鬼魂，堵住了往生的路。而旁边的鬼差们，想要劝离那些鬼魂，却没有一个鬼魂理会。 “我不管！我要等慕容殇那个暴君来，才去投胎！” “那个暴君灭我满门！我不会放过他的！” “……” 楚月眉头微皱，直接凝固一团阴气在手心，随后朝鬼群里打去。顿时，鬼群里炸开了一样，传来各种尖叫声。 “你们最好快去投胎，要不然小心没有轮回。”楚月的声音冷冰冰的，却足够让那群鬼魂听得十分清楚。 “谁……谁怕你啊！”有个鬼魂站了出来，“有种你把我打入忘川试试！” 鬼界的规矩，无论你是十殿阎王，还是普通小鬼，都不得把鬼魂打入忘川，否则就是造了大杀孽。 楚月闻言，眉头一皱，直接用阴气凝固成一根飘带，把那人抓了起来，往畜生道的轮回井丢去。 “啊——”最后只传来那男子凄厉的叫声。 “仙……仙姑……”一旁的鬼差连忙制止道。 “怎么？”楚月冷冷地看着那鬼差。 “没……没什么……您高兴就好。”这可是畜生道的轮回井啊！等会该怎么向阎王交代啊！ 欺软怕硬，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如此。因为楚月的出手，那些小鬼一下子就乖乖地排队前去转世了。 “你为何不走？”楚月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问道。 “我要等他。”女鬼喃喃道。 “他？” “我的丈夫。”女鬼回答道。 “仙姑啊，这红衣女鬼就是那个暴君的皇后。不过，那暴君登基三年后，把她赐死了。”鬼差拿着小本本念叨。 “你胡说！他一定是有苦衷的！”红衣女鬼大声地反驳道，“我要等他亲口告诉我。” 楚月看着眼前执迷不悟的女鬼，说道：“随你。” 修真无岁月。一晃便是十年过去了。 楚月不是一个普通的鬼，她是一个鬼修。当年只用了八十年的时间，就修炼到了化形后期，震慑鬼界，就连鬼王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忘川河边，多少亡魂徘徊不前。奈何桥上，那红衣女鬼还在守候。 “你还没去投胎？”楚月问道。 “我……我想问问他为什么？”女鬼的声音异常低落。 “嗯？” “这十年里，我见到我们柳家的人一个个从奈何桥上走过。他们……他们都被慕容殇杀了。就连慕容殇的奶妈都被他杀了。”女鬼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 “当年他不受先帝宠爱，如果不是我们柳家，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女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恨意。 “别等了。”楚月想了想劝道，“喝了孟婆汤，前世怨恨一笔勾销。” 女鬼突然不说话了，直直地瞪着奈何桥的尽头。 “他来了。”女鬼说道。 楚月抬眼望去，只见那鬼魂看起来三十多岁，脸庞英俊，棱角分明，但是却面无表情，身上带着浓重的阴煞之气。 “你终于来了。”女鬼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 而男人停了下脚步，皱了皱眉，道：“你是何人？” “柳依依。”红衣女鬼的声音有点凄凉。十年的等待，那人却不记得自己了。 男子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径直向奈何桥走去。 楚月在一旁冷眼看着。 “慕容殇！你杀我柳家满门百余口，难道没有什么要说吗？！”女鬼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 “杀便杀了。”男子冷漠地回答道，却没有停住前进的脚步。 “慕容殇！”女鬼显然因为这句话受到了刺激，灵魂都在痛苦的呻吟。 只见那女鬼用尽全身的力量，把慕容殇撞向了忘川。而慕容殇掉落忘川前，居然顺手就把楚月给拉了下去。 楚月本能的想要还手，但是慕容殇紧紧地握着楚月的手，直直地坠入了忘川。 忘川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鬼魂的禁地，凡是掉进那里的鬼魂，都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楚月虽然已经练到了化形后期，但那也是个鬼啊！ 真是无妄之灾啊！楚月只觉得全身就像要被撕裂了一样疼痛。冰冷的忘川水渐渐没过楚月的头顶。耳边却传来一个男子轻声的叹气，仿佛解脱了一般。 随后，楚月失去了意识。 楚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这是一间破败的房子，屋内非常的简陋，只有一张木制的床，连个多余的桌椅都没有。而仅有的一个窗户，窗棂都断了，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样子。 鬼界何时有这样的建筑了？楚月觉得有点奇怪，自己掉进忘川，竟然还能活着。 楚月努力地调动体内的灵力，想要感知周围的情况，却发现自己身体里竟然没有一丝灵力的存在。整个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一阵轻烟一般。 难道掉落忘川，自己的修为竟然全毁了？楚月楞住了。 “苏嬷嬷，你说这五皇子会去哪里呢？”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除了这几间屋子，能躲哪去。”中年女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轻蔑。 有其他人？楚月如一阵风似地飘过窗户，飘到走廊上。只见那中年女子满脸横肉，穿着素色的宫装，眉头却是紧皱，一脸的怒气。而年轻的女子则是满脸焦急。 楚月试着伸出手，拦住她们。可是那两个女子竟像没看到一般，径直从楚月的身上穿了过去。 这两个是活人？！楚月愣了下，向四处张望一番。这才发现这里虽然也充满了阴气，但是跟鬼界的阴气相比，却完全不同。 只见苏嬷嬷猛地一脚，踹开了虚掩的房门。楚月跟了上去。 “五皇子殿下。”苏嬷嬷高声吼道，“您最好快点出来，否则今天的晚饭恐怕就没有了。” “苏……苏嬷嬷。”屋里传来一个小男孩紧张的声音。 五皇子？那是皇帝的儿子吗？怎么听声音很怕这个苏嬷嬷的样子。楚月一时好奇，跟着飘进了屋里。 屋内有点昏暗，里面胡乱放着一些木柴，满地的碎屑。而那个男孩则缩在墙角，全身发抖。显然是很害怕苏嬷嬷的样子。 第2节 “五皇子。陛下曾下令，您不能离开静心苑。今天怎么跑出去了？”苏嬷嬷冷冷地问道。 “我……我有点饿，想找吃的。”五皇子小声地说道。 “饿？老奴饿着你了吗？”苏嬷嬷厉声问道。 “没……没有。”五皇子赶紧否认。 “为了让您长点记性，今晚就睡柴房吧。”苏嬷嬷恼怒地说道。 “是……”小声地应着，不敢反抗。 楚月轻轻地飘到小男孩跟前。只见他脸上黑漆漆的，看不出模样，只有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但是却也带着深深恨意。 “苏嬷嬷，这样不好吧，毕竟是皇子。”一旁的小宫女犹豫着说道。 “皇子？哼。”苏嬷嬷轻蔑地看了眼小男孩。 随后，苏嬷嬷随后和身边的小宫女锁了房门，离开了。 楚月见没有戏看了，直接飘到小男孩跟前，打算从窗户口飘出去。谁知，那小男孩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楚月。 楚月往左飘了下，那小男孩的眼神就转到左边。楚月伸出手在小男孩眼前晃了晃。小男孩的眼睛猛眨了眨。 奇怪，这小男孩看得见自己？ “你是谁？”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看的见我？”楚月疑惑地问道。 “嗯。”小男孩点点头。 ☆、第2章 冷宫皇子 楚月绕着小男孩，转了一圈。他身上没有任何特殊的气息，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苏嬷嬷他们看不见你吗？”小男孩见楚月不回答，接着问道。 “嗯。”楚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就像忘川的河水一样。 “哇！那你是神仙姐姐吗？”小男孩有点兴奋，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神仙姐姐！ “不是。”楚月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那你是谁？”小男孩好奇地问道。 “孤魂野鬼。”楚月说道。 原本以为小男孩肯定会被吓到，谁知他脸色不变地应道：“哦。孤魂姐姐。” 孤魂姐姐？听着这个奇怪的称呼，楚月愣了一下。 “姐姐，我叫殇儿。”小男孩开始自我介绍道。 殇儿？这个名字真古怪，哪个父母会给自己孩子取这么晦气的名字。 等等……殇儿？！楚月突然想起那个红衣女鬼念叨的暴君慕容殇，原本不就是五皇子吗？！ “慕容殇？”楚月问道。 “姐姐认识我？”慕容殇的眼神亮了下。 “不认识。”楚月淡淡地说道。 “哦……”慕容殇的声音小了一点。 “你今年几岁？”楚月问道。 “六岁！”慕容殇立刻回答道。 慕容殇才六岁？难道自己因为忘川那一场变故，回到了三十年前？！楚月呆愣了一下。 “姐姐……”慕容殇见楚月不说话，胆怯地叫道。 楚月看着眼前这个胆小懦弱的小男孩，哪有奈何桥上那个冷漠决绝的暴君形象。 虽然掉落忘川这件事，并非这暴君的本意，但是楚月也是个小心眼的人，想到忘川冰冷的河水，楚月冷冷地看了慕容殇一眼。 慕容殇则是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鬼魂姐姐。难道她也跟苏嬷嬷一样，讨厌自己吗？慕容殇想着，默默地低了头，紧紧握着拳头。 楚月也不再理会慕容殇，轻轻地飘出了房间。 “姐姐，你去哪里？”屋内传来小男孩的声音。 但是，楚月的飘荡的灵魂并没有因此而停留。 月上柳梢，整个静心苑十分安静，没有修剪的树枝在月光下的映射下，倒影斑驳陆离。 所谓的静心苑，其实就是冷宫，关押着犯了事的妃嫔。至于皇帝的儿子为什么也会被关在这里，这自然又是另一段后宫辛秘。 楚月逛了一遍静心苑后，终于确定自己是来到了三十年前的燕国冷宫。 “苏嬷嬷，虽然因为容妃的事情，陛下不待见五皇子，但是难保有天陛下想起来……”年轻的女子有点担忧地说道。 “现在宫里都在传，五皇子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你觉得那小子还能出这静心苑吗？”苏嬷嬷冷嘲道。 “这……”年轻的女子声音突然小了点，向四处看了看，显然是怕隔墙有耳。 “放心，有淑妃娘娘在……”苏嬷嬷的声音小了下去。 楚月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人，想起了奈何桥边那红衣女鬼的哭诉，慕容殇得权后处死了从小照顾他的苏嬷嬷。 这样看来，苏嬷嬷以后死的倒也不冤。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静心苑并不大，楚月离开了那两人的住所后，又飘了一段路，就来到了静心苑的大门。门把上有着锈迹斑驳的铁锁。显然是为了防止冷宫里的人出逃，在夜晚上了锁。 楚月轻轻地穿过了大门，飘了出去。大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十分安静。 刚飘出几步，楚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全身突然变得虚弱无比，灵魂疼痛地就像要撕裂一般。楚月努力的想要吸取周围的阴气来凝聚灵魂，但是冷宫之外阴气极其稀薄。 普通的灵魂在人界是存活不了多久的，除非修行到聚魂期，使得灵魂足够对抗人界的阳气。 楚月赶紧往冷宫飘去，慢慢靠近冷宫，灵魂的撕裂感才渐渐舒缓。冷宫大概是这个皇宫里阴气最重的地方，虽然比不得鬼界的阴冷，但是对于楚月来说，也勉强可以作为暂时容身之所。 既然不能离开冷宫，楚月决定在这静心苑找个地方先修炼。当年都快消散的灵魂都被自己修炼到了化形后期，还怕这一点困境吗？ “姐姐……”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 楚月向四周看了看，却见慕容殇正跟在身后。这小子不是被关柴房了吗？怎么溜出来了。楚月的眉头微皱。 慕容殇好像明白楚月的疑惑，赶紧说道：“我……我从窗户爬出来的。” 眼前的慕容殇，个子矮小，穿着与身材不相符的衣服，脸乌黑一片，就跟被遗弃的小孩一搬，可怜兮兮地看着楚月。 楚月也不理他，转身往其他地方飘，一定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修行。但是楚月飘到哪，慕容殇就跟到哪。 冷宫里本来就人少，这半夜三更的其他人也都睡了，所以没有人发现有个小皇子在这里晃悠。 “姐姐……”慕容殇的声音继续在后面响起。 “何事？”楚月终于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 “你有看见我的母妃吗？”慕容殇一脸期盼地问道。 “没见过。”楚月一头雾水，这小屁孩跟了自己一路，就是为了问自己老娘去哪？ “哦……”慕容殇的声音有点低落，但是肚子却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做鬼太久了，过了一会楚月才反应过来，这是肚子饿了的叫声。 “你饿了？”楚月问道。 “不……不饿。”慕容殇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这个真的是奈何桥上那个冷漠寡情的暴君吗？六岁的时候，竟然还会饿肚子。 “你跟我来吧。”楚月的声音透着冰冷。 “嗯。”慕容殇乖巧地应道。 楚月慢慢地飘着身体向静心苑的一处偏房而去。寂静的夜晚，只有慕容殇一个人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 “你不问问我，带你去哪里？”楚月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家伙，故意问道，“不怕我害你？我可是个恶鬼” “不怕。”慕容殇坚定地说道。 没走一会，两人就来到了目的地。那一间虚掩的偏房，屋内没有一丝亮光，跟其他房子一样破败不堪。 “你自己推门进去吧。”楚月说道。作为一个毫无修为的鬼魂，楚月最多只能穿过木门，却不能推开木门。 “嗯。” “进屋左边有一排柜子，你摸摸靠近门口的第二个。”楚月提醒道。 “好！”慕容殇点头应道。 没一会儿，慕容殇就摸到了一个包裹。 “姐姐，这个是什么？”慕容殇问道。 “吃的东西。”楚月回答道。刚才楚月在静心苑四处晃悠的时候发现有个小宫女偷偷藏了干粮在这里。 而慕容殇则愣愣地看着楚月，显然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个鬼魂姐姐会带自己来找吃的。 “你看着我干嘛？还不吃？”楚月故作恼怒道。 “我……我可以吃吗？”慕容殇有点惊讶，不敢相信。 “嗯。”这慕容殇得受过多少虐待啊，居然连吃点东西都不敢。难道成年后的残暴和小时候饿肚子也有关？ 慕容殇闻言打开包裹，把里面的食物拿出来吃。 “姐姐，这个居然是桂花糕！”慕容殇惊讶地说道。 “桂花糕？”桂花糕怎么了？ “以前母妃在的时候，最喜欢吃桂花糕了。”慕容殇怀念地说道。 说着说着，慕容殇竟然哭了起来，眼泪嗖嗖的往下掉。但是却没有哭出声音。桂花糕就着眼泪的味道，甜甜的又咸咸的。 “你哭了？”楚月问道。鬼魂的夜视能力是非常强的，黑暗跟白昼没有区别。 “才没有。”慕容殇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第3节 好吧，这个大概是小男孩的面子吧。楚月决定保持沉默。 当天际开始蒙蒙亮的出现的时候，楚月才意识到白天到了。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鬼魂，是不能受到阳光的照射的。 “我有事，先走了。”楚月说道。 “哦。”慕容殇的声音有点低落，“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应该能吧。”冷宫的阴气那么稀薄，没个十年八年，楚月觉得自己根本修炼不到聚魂期，离不开冷宫。 静心苑的深处，有一处被废弃的庭院，名为“一悦院”。门口破败不堪，门口的台阶上上铺满了青苔。大门紧闭，上面贴着许多已经褪去颜色的符咒。 楚月想仔细辨认这些符咒，却没看出个所以然。估计是哪个江湖骗子写的吧。 这里是冷宫里的禁地。据说此处曾经幽禁了前朝的妃嫔。那妃嫔意外死亡后，这里就不断传出闹鬼的流言。当时的皇帝找高人作法后，封了院落。 楚月刚飘进“一悦院”，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阴气，灵魂都舒展开来。虽然比不上鬼界，但是也已经不错了。 这“一舒院”被人布了一个聚阴阵。对于鬼修来说，聚阴阵对于修行非常的有利。但是，对于凡人来说，聚阴阵却会让他们感觉到阴森，就跟闹鬼一样。想来，之前传出闹鬼的传言，就是因为这个聚阴阵。 院落并不大，只有一个厢房和两个耳房。楚月很快就逛完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或者鬼修的踪迹，看来是被废掉的地方。 楚月闭目开始打坐起来。因为灵魂虚弱，所以体内阴气运行特别慢。 等阴气运行一周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楚月只觉得通体舒畅，连灵魂飘动的身姿都俊美不少。 ☆、第3章 容妃往事 楚月刚飘出一悦院，就听到了苏嬷嬷的大嗓门。 “这个丧门星，跟他那个贱人娘一样，害人不浅。”苏嬷嬷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 “苏嬷嬷息怒。”一旁的宫女春兰连忙劝道。 “哼，如果不是五皇子私自溜出静心苑，王公公也不至于扣了我的月例。”苏嬷嬷怒道，“让他一直呆在柴房吧！” 春兰闻言，顿了顿，有点担忧地问道：“苏嬷嬷，现在天气这么冷，就这么一直把五皇子锁在柴房，会不会出什么事？” “就你胆小怕事。”苏嬷嬷斜了个白眼，说道，“我们都被打发到冷宫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春兰懦懦的应道。 这都快两天了，慕容殇还被关在柴房？楚月心里一惊，随后又想到这小子不是会爬窗户嘛，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等到楚月飘到柴房，才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瘦小的身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慕容殇一动不动的，就像死了一般。楚月靠近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色潮红。 如今已经是深秋，慕容殇却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在冰冷的柴房睡一晚，不冻到才奇怪了。 “慕容殇，醒醒。”楚月喊道。 可惜地上的小人一动不动。 楚月见喊不醒，试着把阴气凝固成一团，放置在慕容殇通红的脸颊上。很快，躺在地上的慕容殇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姐姐，你来了啊……”慕容殇的声音沙哑。 “醒了啊。”楚月说道。 “嗯。”慕容殇脸色微红，“能再次见到姐姐，真好。” “……”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只有一丝月光透进窗户，周围十分安静，只能听到慕容殇轻轻的呼吸声。 突然，屋外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慕容殇的身子突然绷紧了，显得十分紧张。楚月则是觉得奇怪，都半夜三更了，冷宫里谁会来这里。 “会不会是苏嬷嬷……”慕容殇小声的说道。 “我去看看。”楚月说完，径直穿过墙壁，飘到了屋外。 昏暗的月光下，宫女春兰，正蹑手蹑脚地靠近柴房。楚月飘了过去，灵魂带着的极寒的阴气，让春兰抖索了一下。 只见春兰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把柴房的门口打开。 “五皇子——”春兰小声地喊道。 慕容殇闻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求助似地看着楚月。 “装睡，看看她想干什么。”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听话地闭上双眼，装睡。 春兰见没有应答，以为慕容殇睡着了。于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进来。只见她把随身带的小棉被拿了出来，轻轻地盖在慕容殇的身上。 慕容殇冰了的身子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但是仍然一动不动。这两年来，对他有恶意的人实在太多。 看着慕容殇的睡容，春兰叹了口气：“哎……如果容妃娘娘还在，也不至于如此。” 慕容殇一听春兰提起自己的母妃，紧张的都忘记了呼吸。楚月冷冷地看着春兰，这人是容妃的旧识？她知道些什么吗？ 可惜春兰接下来只是看着慕容殇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哎……”春兰又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柴房。黑暗中，脚步声渐渐远去。 楚月飘到屋外，见春兰已经离开了，于是又飘回到屋内。 “她走了。”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以为苏嬷嬷半夜醒来，想来骂我。” “……”这真的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暴君吗？ “自从母妃走了后，宫女、太监都讨厌我。”慕容殇说着声音开始变小。 “你母妃怎么了？”楚月问道。 “他们跟我说，母妃跟一个男的跑了。”慕容殇的声音里带着不自觉地厌恶。 慕容殇他娘跟人私奔？楚月直觉地不太相信。一个皇宫大内的妃子，哪可能那么容易跟人私奔跑？ “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楚月想了想说道。 “但是，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这么说。”慕容殇说道。 “他们亲眼见到了吗？”楚月的声音透着冷漠。 慕容殇闻言楞了一下。楚月的话让他怀疑起一直以来相信的事实真相。 “我……我不知道。”慕容殇说着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被子。 楚月见他的动作，说道：“春兰给你送了被子。” “唔……她原本是我母妃永乐宫的宫女。我一直以为她和苏嬷嬷一样厌恶我。” “如果她厌恶你，会给你送被子吗？”楚月问道。 慕容殇闻言，眼神亮了一下。春兰并不讨厌自己吧。 “姐姐，你之前去哪里了？还在静心苑吗？” “你想知道？”楚月问道。 “嗯！”慕容殇点头应道。 “既然想知道，那就跟我来吧。”楚月说着向屋外飘去。 慕容殇见楚月一下子离开了自己视线，着急起来，连忙爬出窗户追了上去。 半柱香后，慕容殇跟到了一悦院门口。 慕容殇看着门上斑驳的痕迹和历史悠久的符咒，再看看上面学着“一悦院”的名字，愣了下。 静心苑的小太监曾经说过，这一悦院里有恐怖的怪物，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慕容殇想着，脚步变慢了，停在了门口。 而楚月见慕容殇止了脚步，挑了挑眉，径直穿过大门，飘进了一悦院。 “姐姐！等等我！” 慕容殇见此，立刻向大门推去。可惜，这大门多年没有开启了，门栓都锈住了。小小的慕容殇费了老大劲才把它撞开。 “咳咳咳……”一阵灰尘从门上飘落。 一悦院内杂草丛生，没有人打理的庭院到处都是枯枝残叶。慕容殇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月光下，楚月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就像马上要飞升的仙子一般，让慕容殇心头一紧。 “姐姐会一直呆在这里吗？”慕容殇问道。 “嗯。”楚月淡淡地回答道。 慕容殇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为什么姐姐要在这里。一悦院不是有怪物吗？姐姐不怕吗？但是，看到楚月淡漠的表情，慕容殇问不出口了。 被关到静心苑两年里，慕容殇见多了人情冷暖，实在是怕自己问多了，让姐姐嫌烦。 慕容殇开始四处打量这个小小的庭院。虽然庭院很久没人打理，有点破败了，但是不难看出这里原本的景色。最奇怪的是，庭院的四个角，各有一个石柱为底的托盘，而托盘上面放着拳头大小的石头。黑漆漆地，看不出模样。 “你能帮我干件事吗？”楚月突然说道。 “好！”慕容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哎，未来的暴君陛下，您就不怕人把你卖了吗？ “把这四块月光石弄干净。”楚月说道。 “啊？”慕容殇闻言呆愣了一下，姐姐要弄干净这几个石头干嘛？ 其实楚月心里也很郁闷。这里的聚阴阵虽然能够帮助自己吸收到更多的阴气，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月光石早就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土。聚阴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了。 哎，如果不是修为全失，只要轻轻一施法，这月光石就能光洁如初，何需要人帮忙。现在自己却是什么实物都碰触不到。 慕容殇走进其中一块月光石，伸手一抓，却觉得一股通体的凉意涌进身体，冻得慕容殇赶紧松了手。 “姐姐，这个石头好冰冷啊。”慕容殇说道。 “那是自然，这是位于极寒之地的月光石，属极阴之物。”楚月说道。 慕容殇伸出袖子，用力擦起月光石来，可惜擦了半天，还是黑漆漆的一团。 “擦拭没用。”楚月说道。 第4节 “啊？那怎么办？”慕容殇问道。 “帮我收集子夜露水，倒入这托盘中。”楚月说道。 “姐姐，什么是子夜露水？”慕容殇满头雾水。 “子夜时分，凝结而成的露水。”楚月解释道。 子夜，一日中阴气最重的时辰。用那个时辰凝结成的露水来清洗月光石，最好不过了。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楚月接着说道。 “不！我一定会帮姐姐收集到子夜露水的。”慕容殇坚定地回答道。 楚月看着眼前得小男孩执着的眼神，不置可否。毕竟要让这四个托盘都注满子夜露水，最少需要三天。楚月不太相信眼前的男孩能够坚持下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楚月又飘进厢房内进行打坐去了。而慕容殇则偷偷溜回柴房装睡去了。一悦院发生的事情，变成了他的一个小秘密。 当慕容殇刚刚爬进柴房时，“哒哒哒”的脚步声又在屋外响起了。慕容殇屏住呼吸看着门口。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春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春兰见慕容殇闭着眼睛，以为他还在熟睡，于是准备把被子拿走。 正在装睡的慕容殇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春兰，完全没有面对楚月时的胆小怯懦。 “春兰。”慕容殇说道，声音异常平静。 “五……五皇子！”春兰则被吓了一跳。 “你来做什么？”慕容殇问道。 “五皇子。奴婢要先把这条被子拿走，要不然等会苏嬷嬷会责怪我的。”春兰小声地说道。 “嗯。”慕容殇说着把被子递了过去。 春兰道了声谢，正准备转身拿被子离开。 “春兰，你知道我母妃去哪里了吧？”慕容殇突然出声道。 春兰闻言，身体抖动了一下，赶紧否认道：“奴……奴婢怎么会知道。” 说完，春兰赶紧从柴房溜走了。 一阵冷风从窗户口吹进来，慕容殇身体冻地瑟瑟发抖。 两年前，他还是天之骄子，皇帝最宠爱的幼子,人人巴结。现在却只能呆在这冰冷的柴房。 “母妃……你到底去哪里了？”慕容殇的内心带着一丝自己都不能察觉的恨意。 慕容殇又想到楚月，那个自称是孤魂野鬼的姐姐。 “她什么时候也会离开这里吧。”慕容殇心想。 正在一悦院入定的楚月，自然不会知道慕容殇此时的心境。楚月只想着修成大道，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4章 守信之人 第二天晚上，楚月从入定中醒来，已是午夜时分。一悦院内静悄悄的，就连活人的呼吸声都没有。 楚月站在月光下，显得有点孤寂，伸出手，月光穿透手背照在地上。快百年没见了吧，这样的月光。哎，再回人世，竟然是这种状况。 “姐姐！”一悦院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楚月从沉思中醒来，抬眼看去。只见慕容殇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木制的小水壶。 “子夜露水？”楚月挑眉道。 “嗯！” 这小孩居然还真的半夜三更去采集露水了。楚月看着慕容殇手里的小水壶有点惊讶。 “姐姐，子夜露水直接倒进石托盘里就可以了吗？”慕容殇问道。 “嗯，倒吧。” 慕容殇小心翼翼地提起小水壶，倒入石托盘。一个水壶的子夜露水，刚刚好盛满一个托盘。 一瞬间，月光就像有灵性一样，欢快地向那个托盘奔去。而托盘中的月光石，慢慢的变得光洁如新。表皮的那一层灰，瞬间就溶化在子夜露水中。 楚月深深地吸了一口，只是清洗了一个月光石，院子里得阴气就浓了好多。 慕容殇放下水壶，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姐姐，这里突然变得好冷啊。”慕容殇拉了拉衣服，搓了搓小手，使劲的哈气。 “嗯。”一悦院里的阴气多了，普通人自然会感觉寒冷。如果凡人一直呆在阴气重的地方，轻则生病，重则减寿。 只一会，慕容殇就冻得嘴唇有点发白。 楚月眉头微皱，思虑一番后，捏了一个隔阴术的法诀。只见楚月借着月光之阴气，与体内的阴气凝聚成一团，罩在慕容殇的身体周围。慕容殇就跟沐浴在一个透明的阴气罩子下一般。 这个是鬼修的入门法诀之一，可以隔绝阴气入侵。楚月虽然现在只有一丝修为，但是施放这个法诀却并不难。 不过，隔阴术却有一个缺陷，如果术法被破，施法者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咦，姐姐，突然不冷了。”慕容殇惊讶道，就像套了厚厚的大衣一般。 “嗯，这个术法可以隔绝周围的阴气。”楚月说道。 虽然这个法诀十分简单，但是却耗尽了楚月体内的大部分阴气。哎，如果是在阴气充足的阴界，怎么可能会如此！ “姐姐？”慕容殇见楚月突然不说话了，疑惑地喊道。 楚月此时已经是打坐的姿势。一个最低端的术法竟然让当年威震鬼界的人去了大半力量，真是呜呼哀哉。 楚月努力的把周围的阴气吸收入体内。 “姐姐……”慕容殇伸出小手想去摸楚月，但是却穿过了楚月的面颊。 入定之时，楚月是听不到身边任何声音的。 慕容殇一阵惊慌，难道鬼魂姐姐死了吗？不对，姐姐本来就是鬼，怎么可能死呢！慕容殇不断地自我安慰道。 月光下，那块光洁如新的月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慕容殇猛然想到，如果自己把剩下的三块月光石清洗干净，也许鬼魂姐姐就能醒过来吧。 而正在打坐的楚月则一心一意地修炼，小孩的烦恼、担忧，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都不重要。 当楚月从入定中醒来，已经是七天后了。只见院子里四块月光石都散发着柔光。慕容殇正抱着其中一个石柱打盹。 “慕容殇。”楚月清冷的声音响起。 正在睡觉的慕容殇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楚月从入定中醒来。 “姐姐！你终于醒了！”慕容殇激动地说道。 “嗯。”楚月环顾四周，看着散发着光芒的月光石，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你还真把月光石都清洗了。” “答应过姐姐的事，不能失信的！”慕容殇坚定地说道。 “……”楚月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殇，倒是难得的守信呢。 在阴气充足的阵法里修炼，自然是事半功倍。 楚月又一次从入定中醒来，舒展灵魂，只觉得通体舒畅。伸出右手，试着调动阴气凝聚在手心，只见一团淡蓝色的阴火浮在手掌之上。修为已经精进不少。 自从慕容殇把月光石清洗干净后，这聚阴阵的阵法威力就加强了不少。楚月修炼的时候，阴气的吸收速度也快了很多。如果按照这种修炼速度，也许要不了几年就能够到达聚魂期吧。 此时已经是隆冬腊月，天空飘着小雪花。一悦院的门口堆积着厚厚得一层积雪。 楚月刚踏出厢房，就发现门口有个小人正蹲在雪地里，比划着什么。 “慕容殇。”楚月喊道。 “姐姐！”慕容殇闻言，开心地丢下了手里的枯枝，跑了过来。 自从慕容殇知道楚月是在这里修炼后，总是悄悄溜到这里来。至少在这里不用看到苏嬷嬷他们厌恶的眼神。 “你在干什么？”楚月问道。 “写字。”慕容殇说道。 写字？楚月向一旁的雪地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慕容殇”字迹的名字，字迹虽然稚嫩，但是却也隐约可见风骨，可见是下过功夫的。 “谁教你的？”楚月有点惊讶。 “母妃。”慕容殇说道。 容妃失踪的时候，慕容殇才四岁。那么小就开始练字了？楚月忍不住想感叹一句，天资聪颖啊。 “但是，母妃不见之后，就没人教我写字了。”慕容殇一脸落寞。 这是自然，谁会教一个冷宫的皇子写字呢？楚月想道。 “姐姐，能不能教我写几个字？” “什么字？”楚月难得好奇地问道。 “姐姐的名字！”慕容殇连忙回答道。 楚月愣了一下，这小子故意的吧？而慕容殇则是一脸期盼的样子。 楚月试着右手凝固成一道阴气，在雪地书写起来。笔画虽然不深，但是却也足够看清“楚月”两个字，字体清新飘逸，颇有古风。 “楚月。”慕容殇缓慢而珍重地念叨。 “嗯。” “姐姐的字好漂亮！”慕容殇赞叹道。 “……”楚月虽不说话，但也很受用。 “姐姐字写的那么好，肯定看过很多书！”慕容殇接着拍马屁道。 “不多。”楚月淡淡地回答道。 “姐姐能教我读书吗？”慕容殇问道。 “读书啊……” 在遥远的记忆里，楚月还是人世的女子的时候，也曾教小孩子读书。当时唯一的感受就是麻烦。 “姐姐，不能教我读书写字吗？”慕容殇的声音开始变得低落。 “好。”楚月发现，自己根本抗拒不了小孩子可怜兮兮地表情。 第5节 “哇！太棒了！”慕容殇欢呼道。 哎，就当是慕容殇帮助自己清洗月光石的回报吧。 雪越下越大，地上“楚月”那两个字渐渐被雪覆盖直至看不到了。 慕容殇正拿着枯树枝在雪地上比划着写楚月两个字。头发上占着雪花片，就跟少年白头一般。 “阿嚏——”慕容殇打了一个喷嚏。 “下这么大雪，快进来躲躲。”楚月说道，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但是却让慕容殇感觉到温暖。 “嗯。”慕容殇满面笑意。 慕容殇跟着楚月进了厢房。厢房虽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但是屋内装饰简洁，竟然看不到一丝破败。 慕容殇这是第一次进入厢房。以前楚月怕对方打扰自己修行，禁制他进入。 厢房内有一张大的案几，上面凌乱地放着一些枯黄纸张，看样子有些年份了。慕容殇凑上去看，却见那些纸张上写了不少诗句，字体娟秀，看起来应该是个女子所写。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慕容殇拿起其中一张纸读了起来。 “嗯？” “姐姐，这个字是谁写的啊？”慕容殇问道。 “不知道。” 那案几上凌乱的纸张，全是满满的诉说相思之苦的诗。大概是哪个被贬到冷宫的妃子写的吧。 “你学过哪些？”楚月想了想问道。 “论语。”慕容殇回答道。 “背来听听。” 于是，静寂的冷宫里响起了慕容殇稚嫩的背书声。如果有人路过，肯定会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因为这里只能看到慕容殇一个人。 楚月听完，再次惊到了，竟然一字不差。而慕容殇则是一脸快表扬我的表情。 “嗯，算是天资聪颖。”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眼睛发亮，满脸笑意 “既然你已学了论语，那么我就教你四书的其他三书。”楚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慕容殇认真地点头应道。 ☆、第5章 冷宫失火 雪花纷飞，腊梅怒放，一晃就到了年末。 这一个月来，慕容殇白天休息，晚上悄悄溜到一悦院听从楚月的教导。而慕容殇的学习速度，也真真配的上“天纵之才”四个字。 “你每天往这里跑，苏嬷嬷他们没发现？”楚月曾经好奇地问道。 “她们才不会在意我了去哪里。只要我不离开静心苑。”慕容殇瘪嘴道。 这些日子，楚月虽然一直躲在一悦院里修炼，但是偶尔也会到静心苑里闲逛。毕竟修行一事，并非只是打坐。 当然，这也让楚月听了不少八卦趣闻。 比如苏嬷嬷收了淑妃的好处，所以处处刁难慕容殇。比如春兰的房间里藏了一个奇怪的包裹，晚上总是偷偷拿出来看。 楚月有时也会把这些事当成八卦讲给慕容殇听。 “那春兰房间里藏的是什么啊？”慕容殇好奇地问道。 楚月摇摇头：“不知道，她没有打开来过。” 这天晚上，又到了两人约好的时间，但是慕容殇却久久没有出现。 慕容殇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楚月的眉头微皱，后宫危机四伏。一个沦落至冷宫的皇子，要出个意外实在太容易了。 此时的静心苑就十分冷清，太监宫女都早早入睡了。楚月一间间房子穿过去，却都没有发现慕容殇。 “容妃娘娘，奴婢对不起您。保护不了五皇子。”春兰的房间里传来很小的声音。 楚月闻言，飘了进去。 只见屋内点着豆大的灯火，桌子上则放着一块牌位，上书“容妃之灵位”。春兰跪在地上，上了三柱清香。 “五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春兰对着牌位，不断地磕头。 慕容殇怎么了？楚月眉头微皱，可惜春兰看不到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而春兰还在念叨着，诸如“容妃娘娘保佑”之类的话语。 难道慕容殇真出事了？ 楚月用阴气操纵茶水做墨，在桌上写了几个字：他在哪？ 春兰抬头看见这桌上突然出现的的文字，吓了一跳，四处张望。 “容……容妃娘娘，是您吗？”春兰小声地问道。 “他在哪？”楚月又写了同样的三个字。 “淑……淑妃娘娘叫去了。”春兰连忙对着空气回答道。 难怪找了半天，都不见慕容殇的踪迹。楚月有点担心，淑妃既然能收买苏嬷嬷，又怎么可能安着好心呢？ 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宫女，显然把自己当成了容妃。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楚月继续用水在桌上写字。 “娘娘，奴婢……”春兰哆嗦着回忆当年的事情。 两年前腊月的一天，苏嬷嬷打发了永乐宫的宫女下去休息，说是容妃娘娘晚上想要一个人清静一下。春兰因为起夜照顾慕容殇，路过容妃的厢房。却见容妃的房门敞开着，屋内血迹斑斑，而容妃娘娘正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屋内有一个蒙面人正在寻找着什么。 春兰吓得只敢跑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她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但是却也知道这时候如果瞎嚷嚷，会让自己丧命的。 结果，第二天起来，宫里就开始流传容妃娘娘跟人私奔的消息。春兰连忙跑到容妃的房间查看，却看到地面被人打扫过了，没有一丝血迹。春兰仔细查看房间，只在床沿边发现了一块玉佩。春兰记得这个玉佩是容妃的贴身之物，因此藏了起来。 “奴婢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不敢站出来。”春兰懦弱地回答道。 “玉佩在哪里？”楚月写道。 春兰闻言，连忙从床边的柜子里找出那块玉佩。只见那玉佩通体碧绿，但是那碎纹里却渗着丝丝血渍。 “这两年，奴婢一直好好保存着这块玉佩。”春兰说道。 楚月仔细看了看那块玉佩，竟然感受到了一点阴气的存在。 “把它交给慕容殇。”楚月写道。 “是，是。”春兰连忙应道。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 春兰立刻紧张起来，看看桌上的灵位，和那没有干的字迹，环顾四周。 “春兰姐姐，睡了吗？”门口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 春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先走了。照顾好他。”楚月用茶水留下了这么几个字。 春兰见这字，眼睛一红，小声说道：“容妃娘娘，奴婢一定会保护好五皇子的。” 楚月见春兰已经看完了那些字。于是，把那茶水全部洒在了桌面上，遮盖了字迹。 “春兰姐姐？”门口的声音很是疑惑。 “还——还没睡。”春兰努力稳住情绪。 楚月穿过墙壁，飘到了外面。门口敲门地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宫女。大概是来找春兰聊天的吧。楚月也没停留，向静心苑大门口飘去。 今日的静心苑大门敞开着，却一如既往的寂寥。楚月飘出一小段距离后，熟悉的撕裂感涌上心头。 果然——修为还是不够啊。 “姐姐！你在这里等我？”静心苑外，慕容殇满脸笑意地跑过来。 “嗯。”楚月应着，往静心苑飘了几步。 “姐姐，原来父皇前段时间提到我了！”慕容殇开心地说道。 “哦？他怎么提到你的？”楚月问道。 “淑妃娘娘说，父皇怜我孤苦，一个人在静心苑，所以想让我搬出来。” “嗯。”楚月点头应着。 “对了，今天淑妃娘娘问了我很多事，问我还想念母妃吗？”慕容殇接着说道。 “那你怎么回答的？”楚月问道。 “我不记得了……”慕容殇的声音低沉下来。 毕竟容妃失踪的时候，慕容殇才四岁。记忆中，慕容殇听得最多的就是太监和宫女对自己母妃的嘲讽。听多了，对于母妃不自觉有了一丝埋怨和故意的遗忘。 “淑妃娘娘还说会想办法说服父皇，让我从静心苑出来。”慕容殇接着说道。 “哦。”楚月心里却想，以她收买苏嬷嬷的行径来看，这淑妃未必是好心。 “姐姐！马上就过年了，你说父皇会不会召见我。”慕容殇显然还有点激动。 “大概会吧。” “我都两年没见到父皇了。不知道父皇还认得出我不。”慕容殇说话间有点小忧伤。 “何必想那么多，见了就知道了。”楚月淡淡地说道。 “嗯！”楚月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帝的“想起”对于慕容殇来说也许反而是种或是灾祸。 “着火了！” “快来救火啊！” 静心苑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叫声。安静的夜晚，瞬间开始吵闹起来。睡眼朦胧的小宫女推门而出，查看情况。 楚月向远处看去，只见静心苑东北角的房子，屋顶火光四起，看来这火不小。 “那方向……好像是春兰的住所。”楚月眉头微皱，喃喃道。 第6节 慕容殇闻言，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奇怪……”楚月觉得这火势来的诡异，自己刚从春兰口中知道当年的事情，就发生这么大的火灾。 “姐姐，我去看看。”慕容殇的声音有点沉重。 话音刚落，慕容殇就向着火的方向飞奔而去。楚月想伸手拉住慕容殇，可惜一个鬼魂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无法达成。 楚月连忙向着火的方向飘去。到了火宅的地方，只见烧的最旺的，正是春兰的住所。一群太监宫女正拿着水桶在救火。但是房子的火焰熊熊燃烧，这点水根本救不了火。 “苏嬷嬷，该怎么办，五皇子也进去了。”拿着水桶的小太监焦急地问道。 “你们怎么不拦着！快救火！”苏嬷嬷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却只是在一旁看着，脸上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刚才不是您……”旁边的小太监噘嘴想反驳，不是您放五皇子进去的嘛。 “瞎说什么呢！”苏嬷嬷开始嚷嚷道，“你们还不去救火！” 但是苏嬷嬷扭动着肥壮的身材，不断地在着火的房子面前晃悠，状似无意地妨碍他人救火。 楚月眉头微皱，直接凝结成一团阴气，包裹住一团火焰向苏嬷嬷飘去。那团火焰顺着苏嬷嬷的衣角烧了起来。而眼前还在嚷嚷的苏嬷嬷，显然没有发现。 “苏嬷嬷，你身上……”一个小宫女提醒道。 “我身上？”苏嬷嬷往自己身上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着火了。 “救命啊！”苏嬷嬷惊恐万分地尖叫道 只见苏嬷嬷吓得直接在地上翻滚起来，但是那团火焰就像有灵性一般，怎么样都扑不灭。 于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救火的人一股脑儿的把冷水往苏嬷嬷身上扑，那小小的火焰终于被浇灭了。 寒冬腊月，全身湿透的苏嬷嬷灰头土脸的，冻得直发抖。 “你……你们救火，我去换衣服。”苏嬷嬷抖索着说道。 临走前，苏嬷嬷还不忘说道：“火太大，救不下来也没事。” 楚月冷眼看着苏嬷嬷离去的背影，悄悄给她施放了一个纵阴术。估计未来七天，苏嬷嬷大概都会冻得瑟瑟发抖。 “轰——”着火的房间传来巨大的声响。楚月看去，似乎是房间的悬梁断了。 “怎么办，五皇子是不是已经……”旁边的小宫女有点哭腔地说道。 “都烧成这样了，恐怕凶多吉少了。”一旁的小太监说道。 慕容殇…… ☆、第6章 玉佩疑云 楚月的左手慢慢结成一个奇怪的手诀，嘴里念念有词，整个灵魂都覆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芒。如果有修真高人在，一定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鬼修的法诀，而是失传已久的上古防护术。 术法完毕，楚月的灵魂外凝结成一个防护罩。作为一个鬼魂，是怕明火的，而这防护罩能够很好的保护楚月不受伤害。但是这个术法也让楚月耗了大半心神。 房间内到处都是火焰，呛人的烟味让人喘不过气了。但是这浓烟对于楚月来说，却毫无影响。刚一进门，楚月就见到春兰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而春兰的胸口竟然沾染了大片血迹，似是被人捅伤流血造成的。楚月的眉头微皱，难道着火前春兰就被人杀了？ “唔——咳咳——”房间内传来一阵咳嗽声。 楚月闻声，立刻飘了过去。 此时的慕容殇正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横梁砸下来得时候，慕容殇躲在了角落。幸亏旁边有柜子挡住了，那横梁和柜子形成了一个三角地带。慕容殇侥幸捡回一条命。 “慕容殇。”楚月清冷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房间响起。 “姐……姐姐。”被烟熏的哑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应答声。慕容殇脸上乌漆墨黑的，眼睛被烟熏的通红。 “咳咳——”慕容殇不住地咳嗽着。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这横梁竟然也着起火来。 “慕容殇，快起来。”楚月焦急地说道。 “我的脚被卡住了。”慕容殇低哑的声音说道。 楚月蹲下看去，才发现慕容殇的脚刚好卡在了柜子底部。楚月凝结阴气成一根飘带，想要施法抬起柜子。但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火势越来越大，周围越来越热，楚月感觉自己的防护罩快要失效了。灵魂就像被火烧起来了。而躺到地上的慕容殇更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姐姐，原来我母妃早就死了。”慕容殇躺在地上低哑着声音说道。 “嗯。”楚月应道。 “春兰也死了……” “嗯。” “姐姐……我是不是也要死了。”慕容殇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毫无生存意志。 “你不想为春兰，为你母妃报仇吗？”楚月冷冷地看着慕容殇一眼。 “想……”声音依旧是虚弱。 “如果你死在这里，那就没人替他们报仇了。”楚月接着说道。 慕容殇慢慢地握住拳头，眼神里带着恨意，是啊，自己不能就这样死了…… “轰——”的一声巨响，柜子移了位置，给慕容殇挪出了空间。 楚月也没有想到，这明火煎烤的时候，自己的修为突然精进了一步，拉动了这柜子。 “慕容殇，快出来。”楚月赶紧说道。 可是，躺在地上的小孩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楚月心头一紧。连忙用自己的阴气作为护盾包裹住慕容殇。 慕容殇，你没那么容易死。你可是未来让鬼界头疼的暴君啊。 躺在地上的慕容殇自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他梦见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躺椅上，母妃坐在自己身旁，哼着摇篮曲。 “母妃——”慕容殇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慕容殇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要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整个身体都暖暖的。 房间里有点昏暗，只能看到月光落在窗台上面。周围的环境熟悉却又陌生。 这是哪里？慕容殇只记得那燃烧的房子，自己被卡在柜子中不得动弹。姐姐进来想救自己，后来发生了什么？慕容殇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醒了。”楚月清冷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就像一丝光亮，点亮了房间。 “姐姐！”慕容殇努力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楚月正站在床前。。 “身体怎么样？”楚月问道。 “好像……没什么大碍。”慕容殇动了动身体说道,只是有点酸痛的感觉而已。 “那就好。”楚月说道。 “姐姐，是你救了我吧。”慕容殇问道。 “嗯。”昨天楚月把慕容殇用阴气包裹起来，通过后窗移动到了这里。而那些救火的人自然没有发现。 “那场火，后来怎么样了？”慕容殇问道。 “火烧了三个时辰才被扑灭。”楚月说道，“他们进去清扫的时候，在房间里发现了春兰的尸体。” “春兰……”慕容殇的身体抖了抖，那燃烧的火焰仿佛还在眼前，“我……我看到春兰死在我面前。我很害怕。”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冲进着火的房子。”楚月挑眉道。 “我……我不想关心我的人离开我。”慕容殇紧握拳头说道。 楚月心道，一个六岁的小孩去火场救人，明显是不自量力。不过，年幼的慕容殇居然会这么重情义，真是出乎意料啊。 奇怪，他是怎么变成后来那个冷漠，残暴不堪的暴君的呢？楚月看着眼前这个惊魂未定的小男孩，一脸疑惑。 慕容殇看到楚月盯着自己看，一脸莫名其妙。 “以后做事，量力而行。否则就是蠢不可及。”楚月说道。 “嗯。”其实，慕容殇一进着火的房间就后悔了。那种害怕的感觉又再次涌上了心头。 “如果没事的话，赶紧起来。否则苏嬷嬷就要上报五皇子被火烧死的信息。”楚月说道。 “啊！”慕容殇一听，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姐姐，我这是在哪里？”慕容殇问道。房间内没有光亮，慕容殇根本无法辨识。 楚月闻言，微楞了一下。对于鬼修来说，黑夜就如白昼一般,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太过黑暗了。楚月用了一个法术，房间的空中绽放出幽兰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就如萤火虫一般飞到四周的墙面上，整个房间都透着一种幽深的蓝。 这是鬼修的基础法术——鬼火。它的实用性很差，最多只是吓吓人而已，不过用在照明上，效果也是不错。楚月大概是第一个把这种法术用来照明的鬼修。 咦，这里不就是一悦院的厢房。慕容殇看到了房间内的熟悉的书桌。不过，这个厢房跟以前见到的有点不一样。房间里纤尘不染，就连原本布满灰尘的地面都显得异常干净。 “谁打扫过房间？”慕容殇好奇地问道。 “法术而已。”楚月回答道。昨天为了救慕容殇，楚月的修为精进之后，清理房间这种小法术已经不成问题了。 慕容殇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带着细碎纹路的玉佩。 “姐姐，春兰死前给了我这块玉佩。” 楚月这一次仔细地看了看这块玉佩，只见那玉佩的碎纹似乎更多了一些，血丝已经与细纹融合在一起了。不过，这玉佩的上雕刻的动物怎么看着有点像鬼界的凶兽。 楚月试着把自己的阴气输入到那块玉佩上，却见那玉佩源源不断地吞噬着阴气。楚月连忙住了手。 “这玉佩……”有点古怪，竟然像个无底洞一般。 “姐姐，春兰跟我说，这是母妃的遗物。”说道遗物的时候，慕容殇的脸色有点难过。 楚月点点头，说道：“你——好好保管。” 慕容殇离开一悦院后，拐过小巷，向苏嬷嬷的房间走去。 “王公公，五皇子为了救春兰，在昨天那场大火中遇难了。”苏嬷嬷抖着冰冷的身体，一脸悲痛的模样。 自从昨天火场被人扑了几桶水之后，苏嬷嬷一直觉得身体冷冰冰的，就算用热水捂都热不起来。 “什么！五皇子居然殒难了！”王公公的声音徒然尖锐了起来，“五皇子去救火，你们怎么不拦着！” 王公公全名王厚德，是总管太监罗安山的老乡，因此很受提携。如今已经混到了副总管的位置，后宫妃子见了都会给几分薄面。 “这……老奴也想拦着，但是五皇子的命令又不能不听。”苏嬷嬷一脸为难地说道。 第7节 “皇上前几天还提起五皇子呢，正想着把五皇子过继到哪个妃子那。”王厚德眉头紧皱，“现在发生这种事情，恐怕会龙颜震怒啊。” 苏嬷嬷一听，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慕容殇就算再怎么落魄，他还是个皇子啊！ “哎……”王厚德叹了口气，“我先去回禀陛下，关于五皇子早殁……” “五……五皇子！”门口传来小太监惊恐的声音，就跟活见鬼一般。 王厚德眉头一皱：“嚷嚷什么！” “王公公，是五……五皇子啊！”小太监结巴地指着慕容殇说道。 “王公公。”慕容殇疏而有礼地叫道，“昨夜火灾，侥幸逃脱。” 王厚德见此，也是一脸惊讶。随后，恼怒地看向苏嬷嬷。 此时的苏嬷嬷，双脚不住的颤抖，眼珠瞪着老大的，看着慕容殇，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竟然吓得瘫倒在地上。 ☆、第7章 往事如烟 “苏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慕容殇“好心”地问道，嘴角却是带着一抹嘲讽。 “五……五皇子，您没事就好了。”苏嬷嬷颤颤悠悠，言不由衷地说道。 楚月的纵阴术让苏嬷嬷只觉得全身发颤。为什么他还活着？昨夜那么大的火，明明已经…… “多亏苏嬷嬷找人救火，我才能那么快逃出来。我还要多谢谢苏嬷嬷呢。”慕容殇说道。 苏嬷嬷闻言，腿抖地更厉害了：“应——应该的。” “五皇子殿下果然吉人天相。皇上听到这信息，必然会万分高兴的。”王厚德在一旁说道。 “有劳公公。”慕容殇客气地说道。 “苏嬷嬷！”王厚德又转头对苏嬷嬷说道，“以后好好照看五皇子。若再出半今日的事情……” 王厚德的话里，带着威胁。这后宫的污秽之事，王公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现在五皇子是皇上关心的人，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是。”苏嬷嬷连忙应道。 王厚德又传达了一下皇上的关切之情，告辞离开了。 因为昨日的那场大火，春兰的房间已经完全废弃了。房间的墙壁黑漆漆的，就连屋顶都被大火燃烧殆尽。 “春兰的尸体呢？”慕容殇问过路的一个小宫女。 “五皇子。”小宫女行了个礼，说道，“春兰姐姐的尸体已经下葬了。” “这么快？”慕容殇有点惊讶。 “嗯。这是宫人的规矩。”小宫女一脸习以为常地说道。 对于偌大的后宫来说，一个宫女的死亡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后宫的规矩里，对于这种非正常死亡的事情，一向是忌讳莫深的，一般都是尽快处理。 慕容殇听着，心里难受。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结果却是这么草率的被人入殓了。慕容殇想起昨天春兰跟自己说得话，那母妃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一场静心苑的大火，就像湖面上偶尔泛起的波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姐姐，那苏嬷嬷好像得了重病。”一悦院内，慕容殇正在地上练着字。 “哦？” “她每天裹着厚厚的被子，还嫌冷。找宫里的小郎中看了，似乎没有什么起色。”慕容殇说道。 楚月冷哼一声，纵阴术哪那么容易被看出来。 “姐姐，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夜了。你说我能不能见到父皇。”慕容殇说道。 “如果他想你了，自然能见到。”楚月说道。 “嗯！”慕容殇提起皇帝有点兴奋。 如果没记错的话，整个少年时期，皇帝对他都是不闻不问的。楚月看着兴奋的慕容殇，只觉得最终会如镜花水月一般。 年三十，除夕的那天下午，王厚德带着太医院的宋太医来到了静心苑。 “五皇子。这位是宋太医，陛下关心您的身体，所以特意前来查看。”王公公言不由衷地说道。 “哦。宋太医好。”慕容殇谦逊有礼道。 而宋太医皱着眉头，装模作样摸了摸慕容殇的脉搏，随后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把手指伸出来。”宋太医说道。 “恩。”慕容殇乖巧地听话。 而宋太医则是飞快的在慕容殇的手指上刺了一下，瞬间血从手指上流了下来。而宋太医早有准备，拿出一个陶瓷制的罐子，接住了那滴血。 那陶瓷制的罐子里，放着奇怪的透明液体。 “宋太医，这是干什么？”慕容殇吃痛，瞪着眼前的太医问道。 “看病。”宋太医说道。 随后，王公公和宋太医对视一眼，起身告辞了。慕容殇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一悦院内，楚月正在厢房内打坐。而一旁的慕容殇正在絮絮叨叨地跟楚月说道。 “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拿故意拿银针戳我。” 楚月没有理会，依旧坐在地上打坐。 “那个宋太医真讨厌，脸色臭臭的。”慕容殇接着吐槽道。 楚月依旧面无表情继续打坐，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声响。 “哎，姐姐每次修炼的时候就不理我。”慕容殇有点撒娇道。 到了晚上的时候，王公公又来了。这一次，他面色不善，身后跟着四个太监。 “五皇子，陛下有旨。”王公公面无表情地说道。 慕容殇闻言，先是一喜，心道难道是父皇召唤我？但是再看看王公公的脸色，和对自己的态度，慕容殇又心头一紧。 “慕容殇行为不端，不慈不孝。现除去宗籍，贬为庶民。念其年幼，加恩赐令自尽，免受流离之苦。”王公公尖着嗓门一字一句的念道。 “父皇……是什么……意思？”慕容殇脑袋一片空白，那些字分开来都知道，合起来什么意思。 “您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不能再叫皇上为父皇了。”王公公说道。 “为什么？”慕容殇脸色惨白地看着王公公。父皇不认我了吗？ “这就要问容妃娘娘了。”王公公好心地解释道。 今日也不知为何，皇上突然叫了宋太医来抽取慕容殇的血，滴血认亲。谁知道慕容殇的血竟然跟皇上的融合不起来。 皇上当场摔碎了盛血的陶瓷管，下旨要处死慕容殇。毕竟没有一个帝皇能够容忍脑袋上顶着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不！我不信！父皇不会这样对我的！”慕容殇吼了起来。父皇想杀了自己？怎么可能！ 而王公公也懒得废话，直接对身边的四个太监说道：“把慕容殇看管起来。” 左右太监架着慕容殇，问道：“王公公，是现在就……” 王公公挥挥手，说道：“后日再动手。除夕见血不吉利。” “是。” 慕容殇只觉得胳膊被拽着生疼，眼睛红红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父皇不是要带自己离开静心苑吗？不对……他已经不是父皇了…… 一悦院内，楚月正在安心地打坐。完全不知前院发生得事情。 “救救殇儿……”女子微弱的声音在楚月耳畔响起。 楚月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于是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但是，很快，那女子微弱的声音又传来了。 “救救殇儿……” 楚月眉头微皱，随后似想到了什么，借用月光石的力量，在空气中凝聚一道弧线。很快，一个虚弱的灵魂显现了。 只见这女子清雅绝色，一袭素白色的宫装，衬得更像是天上的仙娥。但是她满目忧愁，灵魂虚弱不堪，随时都会灰飞烟灭一般。 “救救殇儿。”女子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道不尽的好听。 楚月端详了一番，问道：“你是容妃？” “嗯。”女子应道。 楚月有点疑惑地看着容妃。一般人界很少会有鬼魂的。每个人死的时候，都会立刻脱离人界到达鬼界。所谓离世，指的是灵魂离开人世。 当然也会有例外，比如执念特别深的鬼，就会一直徘徊在人界。但是，人界如此重的阳气，大部分鬼魂最多也不过呆几天，就会灰飞烟灭，化为虚无。 楚月突然想到那块诡异的玉佩，上面的碎纹和血丝。 “你寄宿在那块玉佩上？”楚月问道。 “是啊。当年我身死后，灵魂就被锁在了玉佩中。这两年，我只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但是却不能挣脱。直到前不久，你输入了阴气进入玉佩，我才有了一点点力量挣脱玉佩。”容妃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那玉佩是锁灵的器皿了。 “请您一定要救救殇儿。”容妃再次恳求道。 “慕容殇怎么了？”楚月疑惑道。最近静心苑里应该不会有人刁难他啊。 “皇帝下旨要杀了殇儿。”容妃哀伤地说道。 “什么？”那皇帝前几日不是还想着要接慕容殇出冷宫的吗？ “皇帝滴血认亲，殇儿的血和他的不相溶。”容妃说道。 楚月眉头一扬，看着容妃，问道：“难道慕容殇不是皇帝的儿子？”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背弃过他。”容妃的声音带着一丝哀痛，“可惜他却从来不信。” “那么，就是有人捣鬼了。”楚月冷哼道。 “我不知道……”容妃的灵魂愈加虚弱了，开始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就连当年杀我的凶手是谁，我都不知道。” “你的灵魂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楚月皱着眉头说道。 容妃却毫不在意自己的状态：“一定要救殇儿。” 第8节 楚月想了想，说道：“现在是皇帝下旨要杀慕容殇。能救他的，也只有皇帝。” 容妃闻言，陷入了绝望，显然她不觉得楚月能够改变皇帝的主意。 “有一个办法。但是它需要你付出代价。”楚月说道。 “什么办法？只要能救殇儿。”容妃焦急地说道。 “只要你能亲口告诉皇帝你私奔事情的真相，并让皇帝自己再找慕容殇重新滴血认亲，就可以解除危机了。”楚月说道。 容妃摇了摇头，显然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我现在的灵魂，根本离不开静心苑。”。 “有个秘术，能够短时间内提升灵魂的能力。你就可以离开静心苑了。”楚月说道，“不过，此秘术失效后，你就会灰飞烟灭，没有转世了。” 容妃愣了一下，随后咬牙道：“反正我现在的样子，最后也不过是灰飞烟灭，时间早晚而已。” 楚月见容妃如此坚定，不由地钦佩。慕容殇，你父亲虽然不怎么样，母亲倒是不错。 “你要见见慕容殇吗？”楚月问道。一旦用了秘术，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不了。”容妃的声音有点哀伤，“就当我两年前就不在了吧。” 楚月看着容妃，只觉得她的眼里满是哀伤，浓的化不开来。 ☆、第8章 后宫风云（上） 今夜是除夕，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都会有一系列的庆典活动。但是今天，后宫的妃嫔们都没什么兴致。因为我们的皇帝陛下心情不好，提早离席了。 御书房里，空荡荡的。太监宫女都被皇帝赶了出去。 “赵子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恨意。 男子就是燕国的现任皇帝——永康帝慕容安。慕容安刚过不惑之年，但是看起来依旧年轻。脸庞菱角分明，剑眉耸立。只是满脸痛苦的表情。挚爱之人跟人私奔，现在就连儿子都不是亲生的，也无怪乎男子会如此了。 慕容安拿起案几上的画卷，狠狠地摔在地上。而那画卷上，竟然是容妃巧笑嫣然的模样。 两年前，下属回报容妃跟人私奔的消息，慕容安一点都不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慕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跟人私奔！但是，慢慢地，容妃偷情的书信被呈了上来。那偷情之人，正是容妃入宫前青梅竹马的恋人。而容妃失踪当夜，宫门的侍卫确实见过一个宫女奉容妃之命出宫。而那宫女形似容妃。而后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容妃并非无故失踪，而是有意为之。 慕容安似乎喝醉了，竟又轻轻地抚摸起地上的画卷。 “子容，你在哪里？”说完，又沉默半响，道，“你自然是在风流快活了！” “皇上，你从没相信我过吗？”容妃灵魂渐渐显现出来。 慕容安抬眼望去，却见眼前的女子一身素白色宫装，那容貌和画上之人一模一样。 “子容？！”慕容安震惊了，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慕容安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血丝渗了出来。 不是梦…… “你……”慕容安想问，你为什么要跟人私奔，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进来的。但是千言万语，竟然语不成句。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容妃的声音道不尽的缠绵哀怨。 “什么？刚来你就想走？！”慕容安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伸出手，想要拉住容妃。 但是，手伸过去，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拉住。 慕容安徒然一惊，慢慢地伸手抚上容妃的脸庞，却依旧碰触不到。 “你——你——”慕容安说话的声音都有点结巴了。 “两年前的冬夜，我就已经死了。”容妃的声音平静下来。 “不可能！”永康帝的声音徒然高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妃。 “我的尸体埋在冷宫旁的桃花林里。”容妃幽幽地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是私奔了吗？你不是应该在宫外风流快活吗？”慕容安喃喃道。 容妃看着眼前的慕容安，眼神里说不出的失望。如果他信任自己，又怎么会相信自己私奔这种可笑的谣传。 “那慕容殇呢？他是谁的孩子？”慕容安突然问道。 “他自然是我和你的儿子。”容妃叹了口气道。虽然早就死了，但是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样疼。 “那滴血认亲为什么……” “皇上，后宫的阴暗龌龊你不知道吗？只要你现在重新去滴血认亲，自然知道殇儿是不是你的儿子。”容妃说道。 慕容安闻言，已经信了一大半，满脸的悔恨。 “子容，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容安问道。 “那天晚上，两个黑衣服闯进我的寝宫里，他们拿刀割向我的脖颈……”容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是想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而眼前的慕容安一脸震惊地看着容妃：“他们是谁？” “不知道。他们蒙着面。”容妃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子容，你怎么了？”慕容安焦急地问道。 “皇上，我没有时间了。”容妃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 “什么意思？”慕容安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的灵魂快消失了。”容妃声音带着解脱和不舍，“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不……”慕容安伸手想要抱住容妃，却只是一场空。 容妃看着眼前这个痛苦的男子，眼眸里却闪过一丝解脱。 “子容，不要走。”慕容安双眼通红，盯着眼前透明的灵魂。 “时间到了。”楚月看着远处的上空，一颗流星闪过，已然明白容妃已经不复存在的。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原本冷冷清清的静心苑，突然热闹起来。因为我们的皇帝陛下亲临了。 而此时的慕容殇正被关押在静心苑的密室中，四周没有一个窗户，黑漆漆的一片。慕容殇很难过，眼泪嗖嗖地往下掉。原来，父皇并非是自己得父亲……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两个宫人举着灯笼走了进来。而后进来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是——羽儿吗？”男子的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一点悲痛。两年未见，皇帝也认不出慕容殇的模样了。 慕容殇愣愣地看着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眼前得男子，就是我们得皇帝陛下。 “我叫慕容殇，不是什么羽儿。”慕容殇说道。 皇帝闻言，心情更是难受。当年容妃私奔之事被揭露出来后，自己恼怒之下，让他改了名字。把慕容羽改成了慕容殇。 “皇上，还要不要？”身边的罗总管小声地提醒道。 皇帝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道。 这一次，跟在皇帝身边得是太医院的刘太医，刘太医为人刚正不阿，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太医。 刘太医轻轻地握住慕容殇的手，拿出银针，准备刺下去。 慕容殇的脸上还是未干的泪痕，惊恐地看着刘太医。 “不要……”慕容殇直觉地这个事情不是好事。 “别怕。”刘太医小声地说道。 一滴血滴了下去，接在陶瓷罐里。皇帝也挤出一滴血，滴入陶瓷罐中。很快，那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 “羽儿……”看着眼前落魄的孩子，皇帝得表情一瞬间变得悔恨无比，“我的孩子。” “我不是羽儿！”慕容殇抗拒这个名字，狠狠地推开了皇帝。 “好……好……殇儿。”皇帝无奈地接受了。 房间的角落中，楚月冷眼看着眼前发生得一切。最是无情帝王家。看来这皇帝也不相信容妃所言，所以又来了一次滴血认亲。 “那你又是谁？”慕容殇擦擦眼泪，问道。 “我是你父皇啊。”皇帝叹了口气，只想弥补眼前的孩子。 “父皇……”慕容殇哭着扑进皇帝的怀里。 谁也没有看到，慕容殇眼里的恨意。一会要自己死，现在又来认自己，这声父皇真是廉价。慕容殇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满腔的怒火，只化为哭泣。 皇帝只以为慕容殇悲伤过度，不住地安抚。 慕容殇的身体瘦弱，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在寒冷的夜晚，一阵冷风吹过，身体冻得抖了抖。 “殇儿，跟父皇走。”皇帝的愧疚心泛滥了，只想把慕容殇带回养心殿好好补偿。 慕容殇沉默不语，只是向四周张望，姐姐，你在哪？ 楚月自然看到了慕容殇的张望，也知道他是在找自己。但是并没有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自己似乎把太多的关注放在了这个小孩身上。楚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样实在不利于修行。慕容殇离开静心苑，他和自己应该就没什么交集了吧。 “殇儿？”皇帝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小男孩，疑惑道。 慕容殇咬了咬牙，轻轻点头：“嗯。” 姐姐，等我回来找你！ 养心殿是皇帝的寝宫，就连尊贵的皇后都没有资格入住。 “啊——”慕容殇从噩梦中惊醒。 “殇儿，怎么了？”皇帝开始扮演着一个慈父的角色。 “父皇，我梦见母妃了。”慕容殇稚嫩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 “哦？她说什么了？”皇帝问道。 “母妃跟我告别，说她要走了。”慕容殇的声音有点悲伤。 皇帝闻言，只觉得嘴巴有点苦涩。 乙未年的正月初一，对于燕国的后宫来说，是个血雨腥风的一天。 皇帝的近卫队在冷宫旁的桃花林里发现了容妃的尸体。据说，那尸体是在一棵枝干最粗壮的桃花树下发现了。尸体早就化作了白骨，只能通过尸体上的饰品进行辨认。 之后，皇帝开始清查当年关于容妃私奔谣传的真相，凡是当年传过容妃私奔事件的人，都被一一审问。一时间，后宫中人，人人自危。 静心苑内—— 楚月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哆嗦着肥胖的身子，想要悬梁自尽的苏嬷嬷。 第9节 自从昨夜五皇子被皇帝接走后，苏嬷嬷就忐忑不安，深怕自己虐待五皇子的事情会被皇帝知道。而今天早上，容妃的尸体居然被人发现了。苏嬷嬷就知道自己完了。于是悬了一根白绫挂在梁上，准备悬梁自尽。 爬上，又下来。爬上，又下来。苏嬷嬷如此这般已经十多次了。 “苏嬷嬷。”小宫女敲门道。 苏嬷嬷连忙把白绫取了下来，藏好。然后把门打开。 “小琴，你怎么来了？”苏嬷嬷惊讶地问道。 “是淑妃娘娘让我来找你的。”小宫女小琴说道。 “那你快进来。”苏嬷嬷左右张望一番，见没有人看到，连忙把小琴带进了房间。 楚月看着这个小琴，只觉得眼熟，转眼一想，这小宫女不就是春兰死前来敲门的那个吗？奇怪，她跟淑妃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 苏嬷嬷刚关上门，一道亮光闪过，小宫女挥舞着匕首，直直地向苏嬷嬷的要害刺来。苏嬷嬷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想要躲闪。 ☆、第9章 后宫风云（下） 楚月冷哼一声，一道阴柔之气挡在了苏嬷嬷的前面。那小宫女怎么刺也刺不下去，仿佛前面有一道壁障。小琴看着眼前透明的屏障，满脸惊恐之色，。 楚月用阴气化成两道光芒，砸向苏嬷嬷和那个小宫女的脖颈。两人顿时晕倒在地上。楚月知道，这苏嬷嬷是容妃死亡案的关键，因此早早地守在了这里，防止证据被“销毁”。 慕容殇，后面的事情，就看你造化了。 前世，容妃的尸体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因此慕容殇一世都背负着母亲偷情私奔的包袱。即使是成为暴君后的慕容殇，也常被人攻击为“母娼子贱”。当然，那些攻击他的人，一个个都去了鬼界。 景阳宫是皇后的寝宫，不过今天的景阳宫气氛很是沉闷。两个侍卫架着苏嬷嬷来到了大厅，苏嬷嬷昏迷不醒。 “她怎么回事？”皇帝问道。 “禀皇上，卑职前往静心苑的时候，发现苏嬷嬷和一个宫女昏迷不醒，躺在地上。”侍卫回复道。 皇帝眉头微皱：“把她弄醒。” 一盆冰冷的水扑在了苏嬷嬷的头上。 苏嬷嬷缓缓地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再一看，皇帝坐在上面，怒目相视，登时吓得瘫软在地。 “苏嬷嬷，当年容妃私奔一事，到底怎么回事？”皇帝问道。 “奴……奴婢不知道。”苏嬷嬷低头回道。 “哼，不知道。那王琦是怎么回事？”皇帝冷哼道。 苏嬷嬷闻言，愣住了。当年王琦就是向皇上禀告有个像容妃的宫女出宫的那个侍卫。而他也是苏嬷嬷的侄子。 “把王琦带上了。”皇帝道。 过了好一会儿，侍卫才匆匆上来回报。 “皇上，卑职等去晚一步，王琦已经被人灭口。”侍卫跪地回复道。 皇帝眉头微皱，看向周围的妃嫔，竟然有人胆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灭口。 而下跪的苏嬷嬷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王琦竟然被灭口了。苏嬷嬷想到了那个想杀自己的宫女小琴，身体忍不住抖了抖，眼神不住地往淑妃那边瞟。而淑妃就跟没看到一般。 “苏嬷嬷，你想包庇谁？难道你也想跟王琦一样被灭口吗？”皇帝威胁道。 苏嬷嬷想到自己娘家的侄子已然身死，而小琴也是刀刀下狠手，一时间悲从中来：“当年容妃一事都是淑妃娘娘指使奴婢干的。” 淑妃这才正眼瞧了一下苏嬷嬷，满脸委屈地说道：“臣妾可真是冤枉死了。你有什么证据，如此冤枉我。”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这时候，罗公公匆匆跑了进来，在皇帝耳边轻语几句。皇帝闻言，深深地看了淑妃一眼。淑妃一副优雅的模样。 “带宫女小琴。”皇帝喊道。 淑妃闻言，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小琴……她竟然被抓了。 只见被押解进来的宫女，身材娇小，瘦瘦弱弱的。 “淑妃，这小琴可是你的宫女。”皇帝问道。 “是。”淑妃回答的声音却依然平静。 “那么，她为何会在去行刺苏嬷嬷。”皇帝问道。 “臣妾不知。” “好一个不知。”皇帝恼怒道，“小琴，你说说，谁让你去静心苑刺杀苏嬷嬷的。” “是淑妃娘娘。”小琴的声音毫无起伏。 见小琴招供的如此之快，就连皇帝都有一丝诧异。而淑妃则是万念俱灰，自己一直信任的贴身侍女，毫不犹豫地招供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环节出错了。 “淑妃，你还有话吗？”皇帝问道。 “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了。”淑妃的声音不徐不慢地说道。 刺杀苏嬷嬷失败，淑妃就知事情已不可挽回了。如今就连自己的贴身宫女都“招”了，淑妃索性承认了。而且就算缺少证据，某人也会让证据完美无缺的。 想到此，淑妃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端坐在高堂上的皇后。皇后还是一脸端庄贤淑的模样，仿佛没有看到淑妃的眼神。 “你已身为四妃之一，为何还要那样对子容。”皇后温柔的声音响起。 “嫉妒。皇上只宠爱容妃一人，视臣妾为无物。”淑妃说道。 “哎，爱慕之心若不克制，终会酿成大祸。”皇后叹气道。 爱慕？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皇帝，谁会爱上他。当然，除了容妃那个傻瓜之外。淑妃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只请皇上善待三皇子。”淑妃知道今日自己难逃一死，因此恳求道。 皇帝沉默不语。 “皇上，酒已备好。”罗公公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 “赐酒。”皇帝阴沉的声音说道。 罗公公领旨，举着托盘，把毒酒递到了淑妃面前。 “不要杀我母妃！”一道尖锐的童音响起。 只见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冲进了景阳宫的大殿，挡在了淑妃面前。 “你们还不拦着三皇子。”皇帝的脸色有点难看。 左右太监连忙把三皇子带到一边。而三皇子不住地挣扎着，想要去救淑妃。 淑妃看着自己儿子，一滴泪落了下来。随后仰头，把毒酒喝了下去。 “母妃——”已经八岁的慕容泽自然知道那酒杯里是什么。 “泽儿，不要相信任何人。”淑妃说完这几句话后，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曾经艳冠后宫的淑妃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尸体很快就被人抬出去了。花开花落，仿佛此人不存在过一般。除了悲痛而昏厥的三皇子。 养心殿内，慕容殇并不知道今天后宫发生的血雨腥风。他只知道一觉醒来，自己突然又变成了那个受尽宠爱的王子。 养心殿内的宫女，太监无不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话。慕容殇一脸笑意，但是心里却是冰冷无比。这些人跟当初在静心苑落井下石的宫女、太监没什么不同。 “殇儿。”皇帝回来，就看到慕容殇对着门口发呆。 “父皇——”慕容殇喊道，随后立刻扑倒在皇帝的怀里。 “殇儿怎么了？”皇帝轻声的问道。 “我以为父皇不要我了。”慕容殇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会，不会。”皇帝连忙安慰道。 本来就对慕容殇心怀愧疚，如今因为这番话，更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父皇，我想去静心苑。”慕容殇闷闷的说道。 “静心苑？你去那里干嘛？”皇帝疑惑道。 “春兰姐姐为了救我，才会被火烧死，我想去祭拜一下。”慕容殇低落地说道。 皇帝思虑一番，而后说道：“也好。让罗安山陪你去吧。” “嗯。” 静心苑内，因为连番的变故，如今已经彻底被废弃了。原有的宫女太监都已经搬离了此处。 “罗公公，我想单独呆会。”慕容殇说道。 “是。”罗公公应声告退。 慕容殇见罗安山离开，立刻飞奔地向一悦院跑去。 “姐姐！”慕容殇一进一悦院，兴奋地喊道。 虽然只是一天没见，却仿佛隔了好久。 一悦院依旧冷清清的，只有那四个月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何事？”楚月表情依旧冷淡。 “姐姐，我想你了。”慕容殇说道。 “嗯。” “姐姐，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静心苑吗？”慕容殇问道。 楚月摇了摇头。 “为什么？”慕容殇疑惑不解。 “外面的阳气太重，我修为不够，抵抗不了。”楚月说道。 “没有其他办法吗？”慕容殇的声音说不出的失落。 “除非我修行到聚魂期。”楚月回答道。 “那要多久？” “也许四五年，也许十几二十年。” “……”慕容殇的脑袋耷拉下来。 第10节 过了一会儿，慕容殇又振作起来，说道：“姐姐，以后我可以常来看你吗？” 楚月眉头微微一皱，想要拒绝。 “姐姐……我一个人在养心殿很害怕。”慕容殇声音很低落。 “害怕？”以皇帝想要补偿的心态，慕容殇应该不会受到委屈啊。 “嗯，那些人跟苏嬷嬷没什么差别。现在对我很好，谁知道转身以后怎么样。”慕容殇闷闷地说道。 “放心，只要皇帝对你宠爱，他们就只会想着法子巴结你。”楚月劝慰道。 “但是他们都不是真心的。”慕容殇说道。 “皇帝呢？”楚月问道。 “他……他才不是真心待我。只是因为愧疚而已。”慕容殇憋着嘴说道。 “但是现在宫里，你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皇帝。”楚月说道，“而且愧疚未必就不是真心。” “唔……” 慕容殇跟楚月讲了很多，楚月静静地听着，帮他分析。 “姐姐，我能跟父皇说，以后我想住在静心苑吗？”慕容殇问道。 “不行。”楚月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慕容殇搬回静心苑，只会让人觉得是在跟皇帝怄气，在打皇帝的脸。再甚者，会被认为不识好歹。 “但是，我想时时看到姐姐。”慕容一脸委屈。 “谨言慎行。”楚月说道，“这是皇宫的处世之道。” “哦。” “五皇子！”静心苑内传来罗公公的呼叫声。 “啊，是罗公公。”慕容殇听出的声音。 “快走吧。”楚月说道。 “嗯。姐姐，我很快会再来找你的！”慕容殇告别道。 楚月看着慕容殇远去的背影，不置可否。 ☆、第10章 锋芒毕露 一大早，景阳宫内十分热闹。后宫有品级的妃嫔都打扮得娇媚动人，来向皇后的请安。因为今天早上，皇帝将会去景阳宫。 燕国自开国以来，皇帝可以设立一后，四妃。慕容安原本有四位妃子，如今容妃早亡，淑妃服毒，也只剩下了德妃和贤妃。这剩余的两个空缺，自然引得后宫女子争夺。 “殇儿，别怕。”皇帝牵着慕容殇的小手，来到了景阳宫。 “嗯。”慕容殇紧紧拉着皇帝。 慕容殇知道，今日皇帝带自己来到景阳宫，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位母妃。年幼失母的皇子，总不可能一直住在养心殿内。 慕容殇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母妃，再过几年，这后宫还会有人记得你吗？ 众人行了礼之后，皇帝拉着慕容殇坐在自己身边。众人一阵惊讶，皇帝对五皇子的宠爱程度竟然到如此地步。 “这就是殇儿吧。哎，可怜的孩子。”皇后一脸慈爱地说道。 “母后。”慕容殇懦懦地喊道。 “哎，子容妹妹去的那么早，可怜殇儿还这么小。”皇后说着说着，似要挤出眼泪。 “朕今日前来，也是为此事。”皇帝说道。 话一说出口，众人就明白了皇帝今日的来意，是要给慕容殇找位母妃。看皇帝对慕容殇的宠爱程度，如果能把慕容殇记在自己名下…… 一时间，大部分妃嫔动起了心思。但是都没有说出口。 “皇上，如果不嫌弃，臣妾愿意当五皇子的母妃。”说话的是四妃之一的德妃。 德妃是当朝尚书令之女，知书达理，温婉贤惠。不过入宫十年，至今未有生育。因此也成了她一大憾事。 “德妃姐姐未有生育，恐怕不知这养育孩子之事。”说话的是另一位妃子——贤妃。 贤妃是骠骑将军之女，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为人泼辣，仗着两个皇子，在后宫无人敢惹。 “我虽未有幸为陛下养育一子半女，但是却也并非一无所知。而且这宫中，养育孩子之事，有奶嬷嬷帮衬着。必不至出差错。”德妃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我没孩子，自然会对五皇子视如己出。” “哼，那也得五皇子愿意才行。”贤妃说道。 皇帝看着两个争吵的妃子，低头问慕容殇：“殇儿，你愿意让德妃当你的母妃吗？” 慕容殇愣愣地看了看德妃，她的眼里满是期盼。 “好。”慕容殇应道。 贤妃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如此，甚好。五皇子有德妃妹妹照料，想来不会受委屈。”皇后在一旁说道。 其实，谁成为自己的母妃，慕容殇一点也不在意。如果都不要自己才好呢。自己可以住在静心苑里，和姐姐相伴。 于是，慕容殇记名在德妃名下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而慕容殇也从养心殿搬到了琉璃宫。 “五皇子，这就是琉璃宫。今后，你就和我住在这里。”德妃温柔地说道。 “嗯。”慕容殇点点头道。 琉璃宫位于景阳宫的西北角，宫内景致宜人。 “五皇子，这位是林嬷嬷，以后她就是你的奶嬷嬷。”德妃介绍道。 “林嬷嬷好。”慕容殇有礼地说道。 “五皇子万安。”林嬷嬷行了个礼。 “以后你就住在凤羽阁吧。”德妃说道。 凤羽阁位于琉璃宫的东南方，离主殿最近的一座阁楼。凤羽阁内装饰精美，亭台楼阁很是华美。它本是德妃打算给自己未来儿子居住之所。可惜，一等就等了十年。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小产，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德妃看着眼前瘦小的慕容殇，有点伤感。 “我叫你殇儿吧。”德妃突然说道。 慕容殇愣了下，随后点头应道。 殇儿……以前只有母妃会这么称呼自己。再后来，父皇也这么称呼自己了，就好像这个称呼能够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一般。 慕容殇想起静心苑内，那个冷冷地称呼自己为“慕容殇”的女子。不知道姐姐现在在干嘛？肯定是在打坐修炼。 哎，姐姐肯定不会叫自己殇儿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慕容殇就被小太监刘锦叫醒了。 “什么事？”慕容殇揉着眼睛，问道。 “五皇子，今天是去尚书房入学日子。”刘锦说道。 慕容殇这才想起来，昨日答应父皇，今天开始去尚书房读书。燕国的皇子一般都是五岁入学，而慕容殇过了新年，已经七岁了。 尚书房内，太傅执礼等候诸位皇子的到来。 “太傅好。”慕容殇行礼道。 “五皇子来了，请入座。”太傅说道。 慕容殇环顾四周，发现几位皇子都已入座。太子殿下，也就是大皇子，坐在最前面。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坐后面，而慕容殇的座位在三皇子边上。 慕容殇入座后，只见旁边的三皇子慕容泽低着头，沉默无言。 每日讲课前，太傅会先对几位皇子考校一番前日的课程。慕容殇第一天入学，自然不用考校什么。 “四皇子，昨日，我们讲到《论语》子罕篇中的一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知四皇子可否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何意思？”太傅问道。 很早以前，慕容殇就已经学了整部论语，因此太傅一问，慕容殇就知道此话的含义了。 “太傅真笨，连这句话的意思都不知道。”四皇子慕容翔清脆的声音响起。 太傅看了看慕容翔，也不恼怒，只是笑道：“那四皇子可否为老夫解惑。” 这个太傅有点意思。如果是顽固之人，大概已经开始责怪四皇子淘气了吧。 “这……”慕容翔支吾了一下，脸都有点涨红了。本来想故意呛声太傅的，谁知道竟然被反将一军。 慕容殇忍不住轻笑一声。 尴尬的四皇子就像找到目标一样，立刻恼怒地对着慕容殇说道：“五弟这么笑，肯定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咯。太傅，让五弟回答吧。” 太傅眉头微皱，想道制止四皇子的胡闹。今天才是五皇子入学第一天，岂能知道这个。 而慕容殇已经站了起来，清脆的童音响起：“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句话表面的意思是说孔子站在河边说，奔流的河水啊是这样的匆忙。白昼黑夜流个不停。它告诉我们，时间就像这流水一般，一去不复返……” 太傅闻言，愣了下。这五皇子的身世，太傅也是有所耳闻的，近日才能静心苑出来，想不到竟似读过论语一般。 而一旁的四皇子闻言，则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接下来，太傅有意无意地讲起论语其他句子，考校慕容殇的学识。最后发现，无论是释意，背诵，五皇子竟然已经像是已经通读了整部论语一般。 当然，慕容殇的表现也引来了太子殿下的注目。 “五弟果然天资聪颖。”太子赞道。 “哼——”四皇子不屑。 考校完四皇子，太傅越过了三皇子慕容泽，转而考校二皇子慕容越。 “太傅，为什么不考校三皇兄！”四皇子又蹦了出来。 “呃……三皇子忧思过度，病体未愈。”太傅解释道。 自从那日目睹淑妃之死后，慕容泽就开始不说话了。太医诊断为受惊过度。 慕容殇看着旁边这个沉默的少年，神情复杂。淑妃害死的了自己的母妃，淑妃又以死抵命。说起来，慕容泽的身世倒和自己有些相似。 到了午间时分，小太监刘锦来接慕容殇回去。 “五弟，你的书掉了。”四皇子喊道。 第11节 慕容殇转过头，发现四皇子慕容翔正拿着自己的那本论语。但是书上似被墨汁浸染了，乌漆墨黑的。而慕容翔一脸得意地看着慕容殇。 “哦。谢谢。”慕容殇毫不在意地接过论语，转身就走。 慕容翔见此，摸摸脑袋，觉得不可思议。剧本不该这样啊，慕容殇怎么不生气啊。 “四弟，看什么呢？走吧。”二皇子出来说道。 “哦——”四皇子一脸无趣的样子。 “哥，那个慕容殇真过分，上课敢嗤笑我！”一路上，四皇子慕容翔对着二皇子抱怨道。 “如今慕容殇深得父皇宠爱，自然敢如此。”二皇子说道。 “哼！”四皇子恼怒道。 这时候，三皇子慕容泽刚好从一旁路过。 “哟，这不是三皇兄吗？”四皇子慕容翔故意拦住去路。 三皇子慕容泽今年九岁，四皇子慕容翔今年八岁，但是两人的身形相差无几。 “四……”年纪稍长的二皇子慕容越想要阻止自己弟弟莽撞的行为。 可惜，四皇子慕容翔才不管这些呢。 “三皇兄，今天可是淑妃的五七啊。别忘了烧点纸钱。”四皇子接着挑衅道。 淑妃落难前，三皇子慕容泽可是受尽皇帝宠爱，太傅都对他刮目相看。慕容翔早就看慕容泽不顺眼了。 三皇子慕容泽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慕容翔，满脸戾气。 “你……你看什么！”四皇子慕容翔显然被慕容泽的眼神吓到了。 自从淑妃在自己面前服毒自尽后，慕容泽的心绪一直不稳。如今四皇子慕容翔挑衅自己，慕容泽发泄一般，一脚踹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你敢打我二弟！”二皇子也是个护短的。很快，二皇子也加入了战局。 “五皇子，我们要不要出去劝架啊。”稍远处的假山旁，小太监刘锦对着慕容殇说道。 “不去。”慕容殇冷眼看着那几人。 慕容殇下了课本想偷偷溜去静心苑见楚月。可是刘锦一直跟着，甩都甩不掉。 ☆、第11章 五星连珠 几位皇子一打架，身边的太监就紧张地不得了。如果皇子出现什么损伤，第一挨罚得就是他们。 “三皇子，别打了！” “二皇子，四皇子，别打了。” 可惜无人听从。那三人打了好一会儿，才停手。三皇子慕容泽被揍倒在地。 二皇子慕容飞看了一眼慕容泽，说道：“四弟，走吧。” “哼。”四皇子慕容翔冷哼一声，跟着离开了。 这两兄弟下手真狠啊。慕容泽摸摸嘴角的淤青，想道。 “五皇子，他们都走了。”刘锦小声地说道。 “嗯。”慕容殇从假山里钻了出来。 两人刚走到小道上，却见慕容泽折返回来。 “三皇子。”刘锦连忙行礼道。 “三皇兄。”慕容殇喊道。 慕容泽也不理会这两人，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块玉佩。 慕容殇见慕容泽不理会自己，也就懒得装什么兄友弟恭，直接转身就走了。刚走了几步，背后传来慕容泽的声音。 “你在看我笑话？”许久未说话的慕容泽声音有点嘶哑。 慕容殇扬起嘲讽的笑容，转过身说道：“四皇兄。你有什么笑话可看的？” “我……”我母妃被毒杀，外祖家因此受累，我亦被羞辱。慕容泽想说出口这些。但是看着慕容殇的表情，突然想起，数月前，他比自己的处境还不如。 “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慕容殇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慕容泽看着慕容殇的背影，百味交杂。 过了几日，到了二月初五，是太后七十岁冥寿。皇后率领着后宫妃嫔前往相国寺祈福。 “殇儿，母妃要出宫离开几日。”德妃说道。虽然相处时间不过月余，但是慕容殇的乖巧懂事，甚得德妃喜爱。 “嗯。”慕容殇点头应道。 “在宫里不要四处乱跑，遇到什么事找林嬷嬷。”德妃接着交代道。 “我知道了，母妃。”慕容殇说道。 妃子出宫，随身的仆从自然不少。德妃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被带出宫去了。琉璃宫较平时冷清不少。 午夜时分，慕容殇睁开眼睛，穿好衣服，悄悄溜出了琉璃宫。前几日，慕容殇早已摸清前去静心苑的小道，因此一路畅通无阻地避开了侍卫的巡逻。 静心苑十分冷清，空无一人。自从里面的宫女、太监搬空之后，它的大门就被一把铁索锁了起来。 慕容殇用力的推了推大门，但是却挣脱不开。慕容殇有点焦急，想要喊楚月，但是又怕被巡逻的侍卫听到。 绕着静心苑走了一圈，慕容殇终于发现了一处低矮的围墙。垫着小土堆，慕容殇爬了上去。 爬到上面后，慕容殇才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静心苑里没有任何可以垫脚的地方。如果就这么跳下去，非得摔断腿不可。 时间一点点过去，慕容殇想着要不然直接跳下去算了。 “慕容殇，你在干什么？”楚月清冷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姐姐，救我！”慕容殇连忙呼叫道。 楚月眉头微皱，随后使用阴气凝成一缕飘带把慕容殇从墙头带了下来。 慕容殇只觉得自己飘在了空中，然后慢慢地落在了地上。这种感觉就跟飞了一般。 “姐姐，我好想你。”慕容殇撒娇道。如果楚月有实体，慕容殇大概早就抱上去了吧。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跟你说。”楚月说道。 “什么事？”慕容殇好奇地问道。 “三日后，会有千年一遇的五星连珠天象。”楚月说道。 “五星连珠怎么了？”慕容殇疑惑地看着楚月。 五星连珠是天上星辰少有的异像，如果钦天监看到这个，肯定会上报，此乃大吉之兆。不过，姐姐跟五星连珠有什么关系呢？ “五星连珠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可以破开虚空。如果借用它的力量，就能划开鬼界之门。”楚月说道。 “什么意思？”慕容殇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成功，三日后我就会离开人界。”楚月说道。 “姐姐……要离开我？”慕容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嗯。”声音依旧淡漠。 “姐姐，非走不可吗？”慕容殇得声音十分低落。 “人界并非我的久留之地。”楚月说道。人界属阳，对于一个鬼魂来说并非好事。即便是能力强大的鬼修，时间久了也会对灵魂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哦。”慕容殇闷闷不乐地应道。 楚月看了看慕容殇，以为他在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心，因此安慰道：“如今皇帝十分宠爱于你，你在后宫的日子不会难过。” “我……我才不在乎他怎么对我。”慕容殇喃喃道。只要姐姐能留下来。 “什么？” “没什么。”慕容殇心里很低落。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慕容殇心里难受，因此不怎么想说话。而楚月本就是个冷清之人，因此也没说什么。 “我走了。”慕容殇自暴自弃般说道，“祝姐姐早日达成所愿。” “嗯。” 慕容殇闻言愣了下，心情更加糟糕了。姐姐居然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 “我送你出去吧。”楚月说道。 “哦。”慕容殇撅着嘴应道。 楚月用阴气凝结出一条飘带，缠绕着慕容殇腰部，把他送出静心苑外。慕容殇感觉就像鸟儿一样，飞跃矮墙，飘到外面。 一想到刚才楚月没有一丝迟疑，坚决地要走，慕容殇狠狠地踢了一下墙壁。 “讨厌！”留下这一句话，慕容殇跑开了。 静心苑内的楚月，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只以为慕容殇最近在宫里受了什么刺激了。眼前对于楚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五星连珠之事。至于慕容殇的小心情，也没空理会。 这天晚上，慕容殇做了一个梦。梦里慕容殇感觉自己到了鬼界，那里有座奈何桥。桥边站着好多鬼魂。 容妃，楚月，春兰，他们都在奈何桥的另一边。 慕容殇想跑过去，但是奈何桥上仿佛有一道巨大的屏障挡在前面。无论怎么用力，都穿不过去。 慕容殇用尽力气，大声地喊：“姐姐——母妃——春兰——” 可惜，没有人回应。 “姐姐——”梦醒了。慕容殇摸摸眼角，感觉湿漉漉的。 尚书房内，太傅又开始讲起论语。 “季路问孔子，这世上有鬼吗？孔子就说：未知生，焉知死。” 慕容殇一听太傅提起鬼魂，就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它的意思是说，活着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哪有时间去想死后的事情。这话的目的，是告诫我们，活在当下。把眼前的事情先处理好。”太傅侃侃而谈起来。 “太傅，那这世间有鬼吗？”慕容殇忍不住问道。 第12节 “子不语怪力乱神。”太傅看了一眼慕容殇说道。 “哦。”见没得出想要的结论，慕容殇怏怏的。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太傅把慕容殇留了下来。 “五皇子想知道鬼怪传说？”太傅问道。 “嗯！” “五皇子为何对鬼怪感兴趣？”太傅好奇地问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想知道。”慕容殇回答道。 太傅闻言，笑道：“如此好学，不错，不错。” “博物志这本书里，记载着一些鬼怪精灵。五皇子可以去”太傅拿出书递给慕容殇。 “谢谢太傅！”慕容殇一脸感激，但是又有点疑惑，“太傅不是不信鬼神吗？” “信或者不信，都需要以事实为依据。只有了解的事情多了，才能有依据去判断。”太傅说道，“我相信五皇子自有自己的判断。” “嗯。” 慕容殇回到凤羽阁后，就关上门钻研博物志了。书上描述了各种神仙鬼怪的奇遇，但是却没有一字描述到楚月的那种情况。 破开虚空，前去鬼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鬼界？普通人也能去鬼界吗？ 慕容殇又想起了楚月冷漠的样子，心头一怒，把书丢到了角落。 “你想走就走，我才不在乎！”慕容殇心里恼怒地想着。 第三天午夜时分，琉璃宫内静悄悄的。侍从早已入睡了。慕容殇趴在窗口，看向静心苑的方向。 姐姐，明天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慕容殇的心头闷闷的。 子时一到，整个天空出现了红色的光芒。那几颗隐藏在云中的星辰显露了出来。慢慢地，成了一条直线。 五星连珠！ 慕容殇的心不可抑制的紧张起来。双脚不受控制的向静心苑跑去。 静心苑的大门依旧被锁着。慕容殇爬上墙头，轻轻地喊道：“姐姐——” 但是过了好久，楚月都没有出现。 慕容殇的心头一凉，姐姐不会已经去鬼界了吧？一着急，慕容殇直接从墙头跳了下去。 “嘭——”一阵巨响，慕容殇倒在了地上。也幸亏墙下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物件，慕容殇抖了抖腿，站了起来。 一悦院内的四块月光石，此时散发的光芒竟然有点刺眼。楚月正坐在庭院中间，那光芒变成一道道光柱，射向楚月。 “姐姐……”慕容殇看到这景象，低声地喊道。 不过，楚月并没有回应。此时，她正在吸收天地间的极阴之气，用来划破虚空。 “瞧瞧，这不是慕容氏的子孙吗？”突然空气中传来女子阴阳怪气的声音。 一个黑衣宫装女子从半空中慢慢显露出来。只见那女子满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精致的五官，嘴角却带着嘲弄。身上似乎带着一团死气。 “你……你是谁？”慕容殇紧张地问道。 “我？当然是这一悦院的主人了，咦嘻嘻。”黑衣女子笑道。那可怖的笑声，只让人瑟瑟发抖。 正在打坐的楚月眉头紧皱，似乎感知到了周围发生的事情。 “五星连珠，我等了多久了。”黑衣女子说道，“如今又有慕容氏的子孙的祭品，真是天助我也。” ☆、第12章 因祸得福 “啊——”楚月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整个灵魂猛烈地抖动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慕容殇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 楚月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抵抗那种深入灵魂的刺痛感。 “咦嘻嘻，当然是被阴气反噬了。”黑衣女子笑道，“这聚阴阵早就被我过手脚了。只要灵魂的力量到达聚魂期，身上的力量就会自然的进入我的体内。” 慕容殇闻言，狠狠地瞪着黑衣女子：“为什么？” “这人界的阴气太稀薄了，鬼修想要进阶，只能吞噬其他的鬼魂。”黑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等了几十年，也才等到这么一个。” “可恶！”慕容殇冲上去，想要去解救楚月。 黑衣女子见此，轻轻一挥，慕容殇就狠狠的摔倒在地上。慕容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置。 “好纯净的阴气。”黑衣女子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楚月只觉得身上的力量正在慢慢消失，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那女人正在吸食自己的力量！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咦，竟然有这么多的阴气。”黑衣女子惊讶了一下。一般聚魂期修为的鬼修，此时早就被吸食干净了，更何况是这种依靠五星连珠强行升到聚魂期的鬼修。 聚阴阵？月光石？慕容殇猛然想起楚月曾经说过，月光石的作用。这女人肯定是在月光石上动了手脚。 慕容殇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把月光石从托盘中拿走。 “真不安分啊。”黑衣女子一道阴气甩出来，慕容殇猛地后退几步，一口血吐了出来。 慕容殇觉得自己的全身冰冷，寒彻入骨。楚月之前给自己身上施展的隔阴术被击碎了。 “啊——”楚月痛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隔阴术的反噬。 “哎，如果慕容平知道他的后世子孙死在我的手上，会不会感动呢？”黑衣女子喃喃自语道。 慕容平？那不是燕国的开国皇帝吗？但是，那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情了。慕容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得黑衣女子。 那黑衣女子慢慢地靠近慕容殇。慕容殇想要往后退，但是四肢却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一般，不得动弹。 “慕容平，你当日负我，今日我要杀尽你们慕容氏！”黑衣女子长发随风飘起，只是脸上尽是戾气，“你以为那个臭道士能困住我一辈子吗？” “呃——”慕容殇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向自己靠近。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女子念念有词，身体的阴气不断地侵入慕容殇的体内。 慕容殇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吧。 “啊——”那黑衣女子突然尖叫起来，不住地用手掐着自己得脖子。 慕容殇觉得正在侵入自己体内的阴气又全部退了出去。 黑衣女子喘着气往身后看去，却见原来奄奄一息的楚月正飘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黑衣女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明明应该被自己吸干阴气的家伙，现在竟然反过来吸自己的阴气。 “这种聚阴阵，想要改动它的效果，有何难？”楚月淡淡地说道，“只要动几个阵脚，它得效果就能反过来。” “唔——”黑衣女子闷哼一声，满脸不甘心。 楚月轻轻捏了一个法诀。那法诀的手法很是奇怪，就像举行什么神圣仪式一般。在月光下，楚月犹如仙人。 “你——你是——楚国圣女？”黑衣女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吃惊地看着楚月。 楚月却也不回答，只是专注地凝着法诀。 黑衣女子心想，如果真得是她，那么自己被反制倒也正常。当年，楚国圣女对阵法的研究可是天下第一的。 “可惜不能把慕容氏的那些子孙屠杀干净。”黑衣女子的力量逐渐消失，只是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心。 当年慕容平为了权势，背弃了自己。他的后世子孙享尽荣华富贵，而自己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恨——却又无能为力，黑衣女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魂飞魄散。 过了许久，那本应出现的疼痛感却没有出现。黑衣女子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灵魂包裹的金色的力量。 “这是——”黑衣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灵魂。 “五星连珠的力量。”楚月淡淡地说道。 女子的灵魂随着五星连珠越来越淡，慢慢似要跨过虚空，到达鬼界。这人要助自己回鬼界？ “为——为什么？”黑衣女子不解地问道。 “还某人一个人情。”楚月说道。 “慕容平？”黑衣女子犹豫地问道。 “嗯。他在鬼界等了快五十年了。”楚月说道。 “等我？”黑衣女鬼冷笑一声，“不是等他的皇后吗？” “他的皇后早就轮回转世好几次了。”楚月说道。 “……”黑衣女子叹了口气，渐渐消失在空中，“谢谢……” 此时的慕容平确实应该还在奈何桥边。当年他在鬼界足足等了六十年。后来不知出现了何变故，慕容平竟跳了忘川。这也成了鬼界一桩疑案。 “姐姐——”一旁的慕容殇虚弱的声音传来。 楚月闻言看去，却见慕容殇脸色苍白，明显地被阴气所伤。 “闭目，静心。”楚月连忙说道。 慕容殇闻言，一一照做了。 楚月把慕容殇体内残存的阴气慢慢牵引出来。但是那黑衣女子手法阴毒，却也只能导出十之一二。 “感觉如何？”楚月问道。 慕容殇稍稍活动下了筋骨，说道：“没那么疼了，但是身体没什么力气。” “嗯。你的体内的阴气需要每个月施法一次，连续施法一年，才可全部清除。”楚月说道。 慕容殇毫不在意，只是问道：“姐姐——不走了吗？” “鬼界？” “嗯！”慕容殇点点头。 “来不及了，五星连珠已过了。”楚月说道。 慕容殇抬头仰望星空，这才发现那泛着奇异光芒的天象早就消失了。 第13节 “哇！太好了！”慕容殇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嗯？”楚月奇怪地看了慕容殇一眼。 “咳——我是说，太可惜了，姐姐回不去了。”慕容殇连忙说道。 “姐姐，那个女人是谁啊？”慕容殇问道。 “慕容平的妃子。”楚月说道。 “啊？”慕容殇还是不甚了解。 “如果按辈分算起来，她也可以说是你的曾祖辈的。”楚月说道，“她的父亲曾是前朝国师。说起来，在道法上也颇有造诣。” “哦，那她为什么要杀慕容氏？”慕容殇想起刚才那个女子带着恨意的眼神，不觉地冷汗直冒。 “她和慕容平原是一对恋人。不过，一个要的是情情爱爱，一个要的却是万里江山。所以冲突越来越大，最终一个远嫁，一个起兵造反。”楚月说道。 “啊？那她都嫁人了，为什么还要……” “因为慕容平带兵去抢亲了。”楚月说道。这大概是当年燕国开国皇帝的最大的狗血八卦了吧。 “啊？”慕容殇的嘴巴张地老大，“那后来呢？” 楚月看着慕容殇一脸好奇的模样，突然住了嘴：“想知道他们的趣事，自己去翻阅史书。” 慕容殇憋着嘴：“史书才不会写这些呢。” “不是还有野史吗？”楚月打趣道。 “唔——”太傅会把燕太祖野史这样的书借给自己看吗？慕容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静心苑依旧是静悄悄的，仿佛刚才那一场混战不存在一般。 慕容殇离开一悦院，没走几步，就坐在地上。 “怎么了？”楚月疑惑地问道。 “全身无力，有点走不动。”慕容殇喘着气说道。 楚月眉头微皱：“阴气入体的后遗症。” “那怎么办？”慕容殇愁眉苦脸道。 “我送你回去吧。”楚月说道。 “回去？”慕容殇瞪大眼睛看着楚月，“姐姐你现在可以出静心苑了？” “嗯。我吸收了那人的全部力量，刚才就已经进阶到聚魂期了。” 慕容殇脸上的笑意变大了，那以后自己可以一直看到姐姐了？ 楚月把阴气凝结成飘带，缠绕着慕容殇，如鬼魅一般飘向琉璃宫。 “哇！就好像会飞一样。”慕容殇叹道。 楚月看了一眼慕容殇，这小孩不是全身无力吗？看起来并不像啊。 静心苑到琉璃宫的距离并不短，但是楚月带着慕容殇，只一会就飘到了。一路上，楚月都小心地避开了侍卫的巡逻。 “姐姐，你还要回静心苑吗？”慕容殇问道。 “嗯，那里最适合修炼。”楚月说道。 “那姐姐能经常来看我吗？”慕容殇可怜兮兮地说道。 “嗯。”楚月说道。慕容殇体内阴气未除，需要经常看顾着。说起来，慕容殇遭此劫难，也是因自己的之故。 三天后，皇后携带众多妃嫔回了后宫。德妃一回到琉璃宫，就找慕容殇去谈话了。 “殇儿。”德妃斟酌地问道，“前几日你去静心苑了？” “是的，母妃。”慕容殇见德妃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那静心苑是冷宫之所。殇儿以后还是尽量少去。”德妃说道。 冷宫，向来是后宫的禁忌，那里代表着不吉，晦气，阴森。 “嗯，母妃，我以后不去了。”慕容殇答道。 德妃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 慕容殇则侧身看了看飘在旁边的楚月，嘴角上扬，姐姐都能来琉璃宫了，我还去静心苑干嘛。 ☆、第13章 此间少年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燕国后宫的一处校场里，熙熙攘攘地站着一群少年。按照燕国的规定，皇子年满八岁后，就必须跟随武师习武，风雨无阻。 今天是慕容殇第一次习武的日子。 “五弟，你也来开始习武了啊？”太子笑着打招呼道。 “嗯。”慕容殇有礼地应道。 “哈哈哈，五弟这小胳膊小腿的，等会练武会哭鼻子吧。”四皇子慕容翔在一旁嘲笑道。 慕容殇眉头微皱，这一年来，慕容翔总喜欢挑衅自己。 一旁的三皇子慕容泽闻言，站到了慕容殇面前。 “四弟，昨日师傅教的一招上下平手，可还记得怎么打吗？”三皇子慕容泽问道。 “当然记得，我可不像某些人。”四皇子慕容翔不屑地说道。 “那么，可否请赐教？”慕容泽说道。 “打就打，怕你啊。”慕容翔回道。 自从一年前，四皇子和二皇子联手把三皇子慕容泽揍了一顿后，这三人之间就势同水火。 三皇子和四皇子摆好架势，左右开弓打了起来。慕容泽今年十岁，慕容翔九岁，但是慕容翔的身材魁梧，慕容泽却显得瘦弱多了 “三皇兄，你是不是一直饿肚子啊，怎么有气无力的。”慕容翔边打边嘲讽道。 慕容泽也不回答，只是出手狠劲，一下子打在慕容翔的肚子上。而慕容翔也毫不客气地反击着，打在了慕容泽的脸上。 没一会儿，两人身上都负了伤。 “三皇子，四皇子，你们在干什么！”一道中气十足得声音出来。 来者是教授拳脚功夫的武师——校尉马仪。他曾中过武举状元，也曾上过战场杀过敌。如今年届不惑，入宫当了一个教习师傅。 慕容泽和慕容翔闻言，连忙住了手，向马校尉行了一个师礼。 马校尉性情耿直，有时候连皇帝的情面都不讲。皇帝想着自己几个儿子习武就需要这样的老师，因此被派来做了教习师傅。 “习武之人，私下斗殴，该如何？”马校尉怒道。 “罚跑校场十圈。”三皇子和四皇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还等着干什么？”马校尉的声音很大。 三皇子和四皇子闻言，连忙撒开腿跑了起来。 “马师傅，四弟身体弱，跑十圈会不会太过严厉了。”一旁的二皇子想为自家弟弟求情。 马校尉闻言，看着前面那个胖墩墩，身体健壮的四皇子，再看看眼前的二皇子。 “二皇子也想去跑几圈吗？” 二皇子闭了嘴。 两人跑完十圈后，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马校尉也没管他们，先来到慕容殇的面前。 “五皇子，今年是你第一天来习武，先学习扎马步吧。”马校尉说道。 “嗯。”慕容殇点头应道。 也许是因为被罚跑了十圈，慕容翔没有过来嘲讽。而是在另一边听马校尉讲解新的招式。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慕容殇就满头大汗，双腿就抖得跟筛子似的。 “休息一下。”马校尉说道。 慕容殇一听，如蒙大赦一般，立马坐在地上休息。 但是，这仅仅只是开始。马校尉丝毫不怜惜慕容殇第一天习武，接下去又教了几个简单的招式，开始练习。 两个时辰的习武时间过去了，慕容殇只觉得双腿有千斤重。 “五皇弟，你还好吧。”太子殿下关心地问道。 “还好，就是腿有点酸痛。”慕容殇回答道。 “第一天习武确实会这样，以后就习惯了。”太子殿下安慰道。 “解散！”马校尉说道。 在这一声中，今天的习武时间过去了。 小太监刘锦搀扶着慕容殇往琉璃宫走。慕容泽看着慕容殇走路摇摇晃晃得样子，眉头微皱。 “何事？”慕容殇见慕容泽挡着道，问道。 慕容泽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殇，说道：“第一天习武后，身体最好用热水泡一下。” “……”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慕容泽转身离开了。 这人当真是奇怪，按照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应该势同水火才是。淑妃害死了自己的母妃，而淑妃又因为这事被毒杀。两人应该有杀母之仇吧…… “哟，五弟还能走路啊。”四皇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慕容殇的嘴角微微抽搐，也许大概是因为眼前这家伙，慕容泽才把自己当同伴吧。所谓同病相怜！ “勉强能步行。”慕容泽说道。 夜里，春意微寒。楚月熟门熟路地飘进了琉璃宫的凤羽阁。 “姐姐，你来了！”慕容殇喊道。 “嗯。”楚月应道。 第14节 今天是最后一次为慕容殇导出体内的阴气。此后，一年前的那女鬼的阴气入体造成的影响当全部拔除了。 “姐姐，今天我去习武了。”慕容殇说道。 “习武？”楚月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慕容殇，问道，“感觉如何？” “累！腿酸！”慕容殇指着自己还在发抖的腿说道。 “习武初始，确实会如此。”楚月说道，“坚持几个月就好了。” “唔——真得好累。”慕容殇瘫坐在床上。 楚月想了想说道：“我倒可以教你一法，缓解酸痛。” “什么方法？”慕容殇睁大眼睛看着楚月。 “修行月华录。”楚月回答道。 “那是什么？” “月华录是一本内功心法，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可以用来调理内息。”楚月淡淡地说道。 没什么大用？！如果修真之人听到这话，大概要吐出几口鲜血了吧。当年为了抢夺这本修炼心法，可是死伤无数。 “我先教你几句口诀，背熟后，再给你解释。”楚月说道。 “嗯。”慕容殇乖巧地点点头。 慕容殇自幼就天资聪颖，几千字的口诀，竟然只诵读一遍就已经背熟了。 “姐姐，这口诀是什么意思？”虽然慕容殇记住了，但是这些晦涩难懂的句子，完全不能理解是何意思。 “这是月华录的基础修炼心法。它是引导天地间的灵气进入体内修行的一套法门。”楚月解释道。 “哇，那是修仙吗？”慕容殇兴奋地问道。脑海中忍不住幻想起，自己飞天入地得样子。 “普通人是不可能修仙的，只是强身健体而已。”楚月打破了慕容殇的幻想，“最多只是比普通人身体健壮一点，耳聪目明一点而已。” “哦！”慕容殇的兴致不减，姐姐让自己练的肯定不会错。 长夜漫漫，慕容殇根据楚月的指导，开始了第一次的闭目打坐。 “先感受一下周围的灵气。”楚月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 感受周围的灵气？慕容殇闭着眼睛，只觉得周围十分安静，气温适宜。没过一会儿，慕容殇只觉得眼皮打起架来。 睡意正浓，只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慕容殇起床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竟比平日里精神更加充沛，就连昨日酸痛的双腿都好多了。 “你醒了。”楚月清冷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还在？”慕容殇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楚月正飘在床边。 再一想，昨日自己不是要感受灵气的吗？后来怎么竟然睡着了。想到此，慕容殇尴尬地看着楚月。 “嗯。修行月华录的前几天，需要帮你矫正灵气的导向。”楚月解释道。 月华录和普通的修行方法不行。它最重要的是开始的几个月。这就好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需要一个高明的雕刻师刻画出最基本的纹路。然后才能让灵气顺着这些纹路进入体内。否则，要么不得要领，要么走火入魔。 “但是——我昨天不小心睡着了。”慕容殇愧疚地说道。 “月华录就是在睡梦中修行的心法。”楚月回答道。月华录曾经还有一个别称，叫“睡得香”。不过，如今知道这别称的人，估计都已不在人世了吧。 “五皇子，该起身了。”门外传来小太监刘锦的声音。 “嗯。”慕容殇连忙应道。 春日雨绵绵。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下起了绵绵细雨。刘锦帮慕容殇撑着伞往尚书房走去。 楚月飘在一边跟着，雨滴穿过灵魂，就像闻到了春草的味道。 “五皇弟走那么快干嘛？”身后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慕容殇一听这声音，就有点头大，慕容翔这家伙叫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趁着雨势，慕容殇快步地向尚书房跑去。 身后得男孩一阵恼怒。 “你讨厌他？”楚月在一旁问道。 “嗯。”慕容殇应道。 “啊？五皇子，怎么了？”一旁的刘锦见慕容殇突然应声，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 刘锦只以为慕容殇刚才在自言自语，哪里会想到是在跟旁边的鬼魂说话。 尚书房内，太傅又在考校诸位皇子的功课。 “五皇子，昨日布置的《孟子》梁惠王篇可抄写了？”太傅问道。 慕容殇从案几上拿起昨日誊写的册子交给太傅。 太傅翻开一看，却眉头紧皱：“五皇子，这就是你写的？” 慕容殇抬头看去，见那册子内画了几只乌龟，却没有一个文字。 奇怪，自己昨天明明把书抄好了啊。 “哈哈哈，五弟，你的乌龟画的倒是不错。”一旁的四皇子慕容翔嘲笑起来。 这家伙！慕容殇恼怒起来，肯定是刚才上课前他把自己的册子调换了。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却又没有证据。 “太傅，我拿错册子了。请容我明日再带来给您过目。”慕容殇说道。 “嗯。”太傅点点头。慕容殇平日表现不错，因此对此次的乌龟事件也睁眼闭眼了。 “太傅！五弟没写字，为何不罚他？”慕容翔显然不会这么容易地放过慕容殇。 太傅得眉头凝地更紧了，这四皇子竟然如此睚眦必较，心眼如此之小，恐非好事。 “啊——”四皇子慕容翔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四弟，怎么了？”一旁的二皇子连忙问道。 “没——没什么。”四皇子脸色通红，小心翼翼地坐下。 慕容殇满脸疑惑地向旁边得楚月望去。 “我把外面的雨水放进他裤兜里而已。”楚月淡淡地说道。 “噗嗤——”慕容殇忍不住笑出声来。往四皇子慕容翔那边看去，只见他裤裆湿漉漉的，就跟尿湿裤子一般。 “四弟，你的裤子为何湿漉漉的。”旁边的三皇子慕容泽也不忘捅刀。 “我——我——”慕容翔急的话都说不利索的。 “哈哈哈哈——”尚书房里传来少年肆意的笑声。 ☆、第14章 白衣谋士 永康三十年春，十年一度的楚魏燕三国会盟开始了。这次，燕国作为会盟的东道国，专门设立了会盟司以便此次会盟能顺利进行。各国使者齐聚燕国的国都洛京，十分热闹。 茶馆内，白发苍苍的说书先生正讲到燕高祖在雁门关大破羌族的英伟事迹。 “当时，高祖只带二十轻骑，深入敌营，割下羌族统领的项上人头。那羌族守卫竟无一人发现。” 底下之人闻言，无不为高祖的神勇拍手称快。 “那也只是逞匹夫之勇。”身着玄色衣服的男子嘲讽的声音传来。 说书先生闻言，眉头紧皱，自己说了几十年书，还有第一次有人反驳。顿时有点恼怒，简直是—— “胡说八道！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除了擒贼先擒王，还能有什么办法？”一旁的青衫男子已经跳了出来反驳道。 “哦？那燕高祖想过没，万一他失手被擒，该如何？”玄衣男子挑眉反问道。 “哼，高祖擅骑射，擅谋略，怎么可能会被擒！”青衫男子说道。 “是人，总会有失误。为何不派遣手下武功高强的将领前去？”玄衣男子问道。 “高祖自己去，才能百分百确保击杀羌族统领。”青衫男子愤愤地说道，“高祖可是庆云大师的得意门生！” “哎，真是可怜，堂堂燕国的开国之君，手下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武将。”玄衣男子故做哀叹。 “你——”青衫男子恼怒了。 这玄衣男子的话语，已经是对高祖皇帝的大不敬，因此引得其他人频频侧目。在燕国的国都洛京，可没人敢如此大胆评说高祖皇帝。 那玄衣男子皮肤苍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格外鲜明。他的嘴唇轻抿着，嘴角仍留着嘲讽。 “我倒是觉得，这燕高祖乃是性情中人。自己身先士卒，既可激励将士，又对自己的手下带着极度的信任。若不然，怎么敢把十万将士交给刘军师部署。”女子悦耳的声音传来。 那女子身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眉目清秀，梳着少女的发髻。 玄衣男子闻言，向女子看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昭平公主。” 周围闻言，一阵议论。这昭平公主乃是魏国现任国君最宠爱的小女儿，想不到此次三国会盟，她竟然也跟来了。 “靖皇子安康。”昭平公主施了一礼。 玄衣男子闻言，愣了一下，亦回礼。玄衣男子是楚国的二皇子楚靖，此次代表楚王前来参加会盟。 三国盟会是什么？那是三国国君之间的会面，如今竟然派了靖王子前来，看来靖王子应该就是下任楚王的人选。 “老先生，请您接着讲讲高祖皇帝的事迹吧。”昭平公主谦和有礼地说道。 说书先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额的神啊，居然有一个公主，一个皇子来听自己说书。老先生只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既然昭和公主想听，那老朽就讲讲高祖三退宁候的故事吧。”老先生捏着花白的胡子说道。 昭和公主微微颔首。 “话说，建乐三年，宁侯起兵造反……”说书先生开始讲了起来。 “燕高祖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也忒没劲。”靖王子在一旁打断道。 昭和公主闻言，秀眉微皱。这靖皇子果真如传闻一般嚣张无礼，肆无忌惮。而说书人则是左右为难，一位是楚国皇子，一位是魏国公主，该听谁的呢？ “不知靖王子想听什么？”一位白衣书生走了过来，站到了老先生旁。这书生身着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把纸扇，举手投足之间，自是一派风流。 “那就说说洛京之战吧。”靖王子挑眉说道。 第15节 一时间，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洛京之战发生在三十年前。当时永康帝新登基，朝中政权不稳，诸侯纷纷拥兵自重。而羌族趁此机会大举入侵，一举攻到了燕国国都洛京。永康帝的子女被屠杀了个遍。这也就是为什么燕王已过天命之年，子女却并不多的缘故。 虽然后来燕国收回了失地，还把羌族打的四分五裂，但是洛京之战却也成了燕国的耻辱。 “靖皇子，这样不妥吧。”昭和公主皱着眉头说道。 靖皇子只是挑衅地看着那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也不恼怒，只是微微一笑道：“那我就讲一段发生在洛京之战时的趣事吧。” 靖皇子神色一变，别有深意地看了白衣书生一眼。这燕国竟然有人敢讲洛京之战，当真是有趣。 “话说当年羌人攻入洛京时，楚国的宁王也正在洛京。”白衣书生说道，“羌人进攻太过猛烈，宁王来不及出城，就被抓了。” 此言一出，更是一片哗然。宁王是何人？正是眼前的靖皇子之父，现任楚王楚宁。 “你——”靖皇子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当年宁王落入羌人之手，可是楚国皇室的机密，此人如何得知？ “咦？那宁王后来是什么逃出来的？据说这羌人穷凶极恶，见人就杀。”青衫男子接口道。 “这宁王也是个奇才，口才极佳，竟然还精通羌族方言。他告之当时羌族的统帅，自己乃楚国宁王，如果放了他，就馈赠黄金万两。”白衣书生轻轻挥了挥扇子说道。 “那羌人怎会信他？”青衫男子问道。 “后来，宁王用皇子玉牌做抵押，签了一份盟约，才被羌人放了。”白衣书生说道。 皇子玉牌是何物？那是皇子身份的象征，就像玉玺对于皇帝的重要性一般。只见过亡国，未见过抵押玉玺的。 茶馆众人的表情有点微妙。靖皇子则是狠狠瞪了白衣书生一眼。 “那宁王后来送了黄金万两给羌人吗？”青衫男子问道。 “这个就要问靖皇子了。”白衣书生微微一笑，看向靖皇子。 “……”靖皇子脸色阴沉，狠狠地瞪了白衣书生一眼。 “靖皇子可还满意？”白衣书生问道。 靖皇子恼怒异常，伸出拳头，就想朝白衣书生揍去。身边一个中年的仆从伸手拦住了靖皇子。 “不可生事。”中年仆从说道。 靖皇子愣了一下，握紧拳头，狠狠地一甩，带着身边的仆从离开了。 白衣书生见靖皇子离开了茶馆，也跟着走了出去。 “阿乐，这书生是何人？”昭和公主问旁边的侍女。 “奴婢刚打听到，这书生名叫白起，是燕国福王慕容殇的谋士。”侍女回答道。 “慕容殇？” “嗯，他是燕国永康帝的第五子，智勇双全，据说深得永康帝的喜欢。”侍女顿了顿说道。 “慕容殇……”昭和公主陷入了沉思。 福王府位于洛京最繁华的街道上，占地十顷，修建有亭台楼阁，无一不精雕细刻。这福王府只比太子府稍微小了一点。可见永康帝对于福王的宠爱。 王府的深处，有一院落，名为揽月居，里面景色别致，曲径幽深。但是福王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入。不过，今天揽月居门口有点热闹。 “四王爷，这里禁止任何人进入，请您不要乱闯。”刘锦焦急地拦着四王爷。 四王爷慕容翔穿着一袭绯色的朝服，身材魁梧，脸色通红，满头冒汗。一看就是匆忙赶来的。 “禁地？五弟的院子难道还要拦着我？”四王爷吼着嗓门。 “这……”刘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还是伸手拦着四王爷。 “哼，莫非这里藏了绝世美人？”四王爷不屑地看了挡在前面得刘锦一眼，“也难怪五皇弟都接连推了几桩赐婚。” 福王慕容殇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照理说早该到了成婚的年龄，可惜每次皇帝想要赐婚，都被慕容殇以各种理由推了。 刘锦眉头紧皱，也不管慕容翔说什么，只是拦在了前头：“请四王爷先去前厅稍待。” 四王爷慕容翔看着一直挡在前面的刘锦，直接用手臂把他推到一旁，然后踢门进入揽月居。 一进入揽月居，四王爷慕容翔才发现这庭院内竟然种满了奇花异草。就连前不久父皇送给慕容殇的墨兰，都被栽种在这庭院里。 慕容翔往前走了几步，却觉得这庭院内有点阴森之气。一阵风吹过，四王爷只觉得一股寒意深入骨髓。 现在这天气，怎么会突然怎么冷？四王爷缩了缩脖子，向四处张望。 “五弟，快出来。”四王爷吼道。 “四皇兄找我？”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 慕容翔望去，只见慕容殇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笑容，闲庭兴步般慢慢走来。 “五——五弟，阿嚏——”四王爷只觉得周边越来越冷，冻地牙齿快打颤了。 “四皇兄，身体不舒服？”慕容殇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四王爷抖了抖身体。 “四皇兄，我们出去说吧。”慕容殇突然说道。 “哦。”四王爷慕容翔边走边不忘打量一番这揽月居。这慕容殇既然把这里设为禁地，肯定不简单。 ☆、第15章 桃花盛宴（上） 一走出揽月居，慕容翔才觉得周围暖和了好多。 “你这揽月居真是古怪阴森森的。”慕容翔皱着眉头说道。 “揽月居朝北，少日光，自然会觉得阴冷。”慕容殇说道。 “哎，你说这揽月居也是挺漂亮的，怎么不造的朝南啊？”慕容翔好奇地问道。 “里面一些奇怪异草见不得光照。”慕容殇转开话题，说道，“四皇兄找我所谓何事呢？” “哦，你知道会盟司的李怀元吧。” “嗯，他怎么了？”慕容殇疑惑地看着慕容翔。 李怀元是会盟司的司长，专管此次三国会盟的具体事宜，是太子的人。 “哦，上午上报，李怀元突然重病不起了。父皇就任命我暂代会盟司司长。”慕容翔得意地说道。 李怀元重病？慕容殇一脸疑狐地看着慕容翔。哪有那么巧合，两国使者刚来，主管者就重病。而且竟然是慕容翔接任司长之位。 看来，太子和这两兄弟之间的斗争愈加激烈了啊。 “那四皇兄找我是？”慕容殇问道。 “既然我现在为会盟司司长，自然要好好款待两国来使。后日将会举办桃花宴，五皇弟一定要来啊。” “我也要去？” “是啊，还不是那个昭和公主，点名想见你。”慕容翔有点不爽地说道。 “昭和公主……”慕容殇眉头微皱。 四王爷慕容翔只聊了一会，就起身告辞离开了。虽然他才刚刚当了会盟司司长，却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 “多年未见，慕容翔倒仍是如此喜形于色。”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姐姐，你来了。”慕容殇笑道。 “嗯。”楚月应道，“慕容翔如此行事，没有惹出乱子？” “他一贯如此。若不是慕容飞护着他，早就不知道被太子的人参了多少本了。”慕容殇说道。 楚月此时正飘在刚才慕容翔坐的位置。恐怕四王爷怎么也不会想到，刚才跟慕容殇的对话，会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 “姐姐今日的修炼这么早就结束了？”慕容殇问道。 “嗯。” “修炼如何？”慕容殇问道。 “那道瓶颈，始终无法冲破。”楚月摇摇头。 自从三年前突破聚魂后期之后，楚月用了各种办法，却都不能进阶至化形期。当年在鬼界的时候，聚魂期到化形期之间，根本就没有瓶颈一说。如今却被卡在这个阶段这么久，楚月只有一种无力感。 “难道是揽月居的玄阴阵有问题吗？”慕容殇担心地问道。 “跟阵法无关。”楚月肯定地说道。 揽月居如今的玄阴阵是冷宫里的聚阴阵效果的数十倍。因此揽月居内阴气十分充足。楚月隐隐感觉自己会被卡在此阶的缘故。 六界之中，人界属阳，鬼界属阴。要在阳界修炼至阴的功法，难于上青天。 一想到破开鬼界大门，楚月又是一阵头疼。 “后天，你要去参加桃花宴？”楚月换了话题，问道。 “嗯，据说昭和公主想见我。”慕容殇应道。 “昭和公主？”楚月略一沉思，说道，“三国会盟，一般皇帝都会带继任者参加。而魏王却带着昭和公主前来参加，有点奇怪。” “那姐姐也一起去参加桃花宴看看吧。”慕容殇笑道。 楚月没有回答。 “南山的桃花如今已经盛开了，漫山的桃花林很是好看。”慕容殇再接再厉地说道，“一起去看看吧。” “……” “反正最近修炼也遇到瓶颈，也许出去逛逛，能够有什么感悟。”慕容殇接着说话。 慕容殇一连串的理由，终于说动了楚月。 “嗯。”楚月轻轻颔首。 “王爷。”屋外传来男子的焦急声音。 “进来。”慕容殇喊道。 男子闻言，匆忙进到会客厅。这男子正是在茶馆和靖王子争锋相对的白衣书生白起。 白起向四处张望，见会客厅内只有福王一人，放心地说了起来。 第16节 “王爷，刚才我在茶馆偶遇靖皇子一行。”白起把茶馆发生的事情讲述的一遍。 慕容殇沉思一番，说道：“看来，这楚靖果然如传闻般性格乖戾娇纵。” “王爷，看这靖皇子的说话，似乎对燕国带着敌视。此次三国会盟，是否会生出几许变故？”白起说道。 “三国会盟都快七十年了。若有变故，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慕容殇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是——不过，那昭和公主的态度倒是对燕国比较亲和。”白起说道。 “三国中，魏国国力最弱，自然对谁都亲和。”慕容殇说道。 即便昭和公主只是女流之辈，但毕竟是皇室中人，对事态度又怎会简单？ “靖皇子离了茶馆后，便回了驿馆。但是，靖皇子身边的仆从却与二皇子身边的谋士丁封见面了。”白起接着说道。 “慕容飞？自从三皇兄离开京城，去了封地。这两兄弟倒是和太子之间就开始势同水火。”慕容殇说道。 “此处三国会盟，这三人间恐怕少不了几多事端。” “静观其变。” 两日后，南山 南山位于洛京的近郊，离了东城门不过几公里的距离。南山上栽满了桃花。每年春天，都能看到一大片粉色花海。 南山的山腰处，有一锦绣山庄，占地百顷，是皇室近郊别院。四王爷慕容翔要宴请外宾，自然早早地派人把锦绣山庄清理部署一番。 桃花宴除了昭和公主，靖皇子参加外，还邀请了燕国洛京世家子弟、名门闺秀。四王爷慕容翔只恨不把它办得盛大无比，以彰显自己的盛情款待。 既以王爷名义开的宴会，世家子弟大多也不推辞。更有甚者，把此次桃花宴看成是一次展现自己文采风流的机会。当然，若能遇到心仪女子，更是人生妙事。 至于世家女子如何想法，只看今日一个个盛装出席，就知她们对桃花宴的态度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南山山脚口。那马车朴实无华，但是马车却是用极品的黄花梨打造而成。马车前的两匹黑马，更是洛京少有的良驹。 桃花宴的仆从都是有眼色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哪位富贵人家小姐的马车，连忙上去迎接。 马车的门帘轻轻卷起，朱色衣服男子跳下了马车。 “福——福王！”仆从连忙下跪请安。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喜欢纵马的福王，今天竟然乘了马车前来。 “免礼。”慕容殇说道。 “王爷，伞。”刘锦公公从后面匆匆赶回来。 慕容殇从刘锦手里接过墨色油纸伞，轻轻打开，挡在了头上。 仆从更觉得奇怪，今日的阳光也不猛烈啊，为何福王要自己撑把黑色油纸伞呢？悄悄抬眼看去，那福王身体微微侧了一下，墨色的油纸伞只罩住了半个身子。 莫非这福王身染怪疾？仆从想到此，赶紧低下了头。皇室辛秘，还是少知道的为好。 楚月此时正飘在慕容殇身边。可惜周围的人都看不到。如果看到，就不会奇怪福王为何撑伞了。不过，也许会更吃惊，堂堂福王竟然亲自为一个女子撑伞。 “不撑伞也无妨。”楚月说道。以楚月现在的修为，这么一点阳光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慕容殇却笑道：“我知道姐姐不惧阳光。但是我怕晒。” “……”楚月看着慕容殇古铜色得肌肤，嘴角一阵抽搐。 跟在后面的刘锦公公，只以为福王自言自语的毛病又犯了，一阵心疼。可怜福王从小丧母，在冷宫那几年得了这毛病。 南山的地势并不高，过了山腰，再往里走，就是一大片桃花林。而锦绣山庄正是桃花林的深处。 此时，正是南山最美的时节。漫山桃花怒放，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慕容殇撑着伞走过花海。 “姐姐，这南山的桃林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据说是前朝文人陈寒所植。”慕容殇开始跟楚月介绍起南山桃林的历史。 “嗯。”楚月闻言，微微点头。 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锦绣山庄。山庄内的风景更甚于外面。毕竟是皇家别院，里面的建筑、风景更甚一筹。 一些世家子弟早已来到了这里，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或眺望远处美景，吟诗作赋。而那些世家女子，大多坐在远处亭中的石椅上。男女之间，还是颇有点矜持。 “福王安康。”女子温柔的声音传来。 “昭和公主。”慕容殇点头应道。 昭和公主身着一套深兰色长裙，温柔有礼，举手投足间自是一派皇家公主的气质。 “五皇弟，昭和公主，你们来了。”四王爷慕容翔远远地打着招呼。 “四皇兄。” “四王爷。” “昭和公主，看我这五弟是不是长得一表人才，容貌堂堂？”四王爷笑道。 昭和公主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殇，说道：“确实如此。” ☆、第16章 桃花盛宴（中） “我这五弟当年写的诗词也是深得太傅欢喜。”四王爷继续夸赞道。他好像忘了自己当年在课堂上一个劲地贬低慕容殇这回事。 “福王三年前写的那篇《奈何赋》，传至魏国，可是引得我的几位兄长竞相其文辞藻华丽，文采斐然，里面的潇洒自由更是令人向往。”昭和公主说完又看了慕容殇一眼，脸微微红了一下。 “公主过誉了。”慕容殇说道。 “月出东斗，好风相从。太华夜碧，人闻清钟。林寻太傅曾经这样评价此赋，又怎会过誉呢。”昭和公主看着慕容殇，眼神里透着钦佩。 一旁的楚月嘴角扬起笑意，说道：“看样子这公主看上你了。” 慕容殇闻言，表情不变，还是一惯的谦和有礼。但是眸子深处却明显的黯淡了一下。 “听闻福王棋艺更是精妙，不知道可否下一盘棋？”昭和公主又邀约道。 “外界误传罢了。我棋艺不精，恐怕会扰了公主雅兴。”慕容殇说道。 昭和公主的脸色变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 “五弟，我记得你的棋艺明明不错啊。”四王爷奇怪地看了一眼慕容殇。 就连当世国手吴不归，也不过是只赢了慕容殇半子而已。 “四皇兄，我的棋艺比起你来，却还是差远了。”慕容殇说道。 “哦——哈哈哈，那倒是。”慕容翔笑着应道。难得听慕容殇夸赞自己，四王爷毫不客气地应承道。 “昭和公主若要找人下棋，我四皇兄是绝佳的对手。”慕容殇说道。 “这……”昭和公主努力想要保持风度，只是眉头忍不住微皱。 “四皇兄，我有事暂时离开一下。”慕容殇说道，“昭和公主，请便。” 四王爷点头应道。 “福王慢走。”昭和公主有礼地说道，但是表情却明显不怎么愉快。 “公主，这福王好生无礼。”一旁的侍女说道，“有多少人想和公主下棋没得机会。” “阿乐……”昭和公主摆摆手，止了侍女的话。 锦绣山庄依山傍水而建，山庄内的桃林更是景色优美，恍如仙境。桃花宴正是在这桃林中举行的。林中曲水流觞，一条蜿蜒曲折沟渠贯穿于整个桃林。整条水渠用琉璃打造，甚至好看。 华盖之下，慕容殇正盘腿而坐。案几上放着一个白瓷花瓶，瓶内是一朵怒放的桃花。 慕容殇轻抿一口酒，眼睛却向旁边楚月看去。楚月此时正眯着眼睛，听着桃林中男子的琴声。 桃林中，那男子一袭白衣，琴曲从指间倾泻而出，一派写意风流。 “这弹琴者是何人？”楚月问道。 慕容殇随意看了一眼，说道：“安阳侯的幼子，安云轩。” “是他——”难怪觉得眼熟。 前世，楚月曾在奈何桥上见过他一面。当时的他，满面风霜，形同枯槁，哪有如今弹琴的风采。 “若有报应，为何那暴君残暴不仁，却仍然居于帝位？” “若有神灵，为何听不到吾等的请求？” “这人世一朝，真不如那畜生！” “……” 他后来好像投了畜生道吧。楚月看着安云轩叹了口气。这辈子的他应该不会再变成如此了吧。 “姐姐认识他？”慕容殇疑惑地问道。 “不认识。”楚月摇头道。 “那姐姐是喜欢听这首曲子吗？”慕容殇又问。 “嗯。这首平沙落雁，弹奏地倒是精妙。”楚月随口说道。 慕容殇闻言放下酒杯，说道：“那我给姐姐也弹奏一曲。” 慕容殇站起来，向桃林中那位弹奏曲子的男子走去。周围的世家子弟无不感到奇怪。福王突然站了起来，是想做什么呢？ “福王！”安云轩见慕容殇站在自己面前，止了琴声，略一行礼道。 “可以借用一下你得琴吗？”慕容殇问道。 “自然可以。”安云轩连忙让开座位。 慕容殇席地而坐，拨弄了几下，试了试琴音。随后一首悠扬畅快的平沙落雁曲响起。周围登时一片安静。 “这福王弹的曲子，和那个男子弹的没什么区别啊。”远处，侍女阿乐小声嘀咕道。 昭和公主轻轻摇头，说道：“福王弹奏的平沙落雁，在意境上高于那男子。琴声中蕴含着直冲云霄，云程万里的鸿鹄之志，是那男子不可企及的。” 可惜，这样一个人似乎对自己没什么兴趣。昭和公主抿嘴，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弹琴的慕容殇。 “靖皇子，这边请。”侍从把姗姗来迟的楚靖引到了锦绣山庄的桃花林。 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传来，靖皇子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倾听。 “这琴弹得不错。”靖皇子问道，“谁弹的？” “这是福王殿下在弹琴。”侍从回报道。 “福王啊——”靖皇子愣了下，快步向桃林走去。 第17节 一曲终了，慕容殇站了起来，对安云轩说道：“你的琴不错。” “福王的琴艺更不错。”安云轩真心的赞叹道。 楚月看着远处那两人感叹，这前世仇敌，今世竟然还有如此和谐的时候。 慕容殇回到自己座位上后，往旁边的楚月看去。 “姐姐，我弹的如何？”一脸得色。 “琴技相似，意境更甚一筹。”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嘴角上扬，笑道：“那当然。其他人弹琴哪有我弹的好听。以后姐姐想听什么曲子，就听我弹。” “……”这小子什么时候如此自傲了？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响起。 楚月向远处看去，却见一位身着红衣，脸庞俊美的男子正徐步而来。 “福王弹奏的琴曲倒真是不错。”男子声音带着魅惑。 “这人是谁？”楚月问道。 “应该是楚国的靖皇子。”慕容殇答道。 说话间，那靖皇子已经来到慕容殇面前。 “久闻福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俗。”靖皇子说道。 “靖皇子谬赞。”慕容殇客气地说道。 “应当的。福王的琴艺可比风雅轩的秦秀姑娘高明多了。”靖皇子接着说道。 “靖皇子果真是风流不羁。才来洛京几天，就已经逛了风雅轩。”慕容殇也不恼怒，笑着说道。 “这楚靖果真如传言般放肆。”楚月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一旁的靖皇子却突然愣住了，目光灼热地看着慕容殇，像是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慕容殇看着他的眼神，眉头微微皱起。 “靖皇子盯着我看，所谓何事？”慕容殇问道。 “不是你……”靖皇子喃喃道。 “嗯？”慕容殇疑惑地看着靖皇子。 “靖皇子，你来了。”四王爷慕容翔走了过来。 “四王爷。”靖皇子这才回过神来。 “靖皇子觉得这锦绣山庄的桃花如何？”四王爷慕容翔问道。 “落英嫔纷，确实漂亮。”靖皇子说道。 “哈哈哈，那是当然。”四王爷说道。 “四王爷，琉璃沟渠开闸了。”一旁的侍从说道。 “哦！那靖皇子快入座。”四王爷慕容翔指着远处专为楚国皇子设置的座位说道。 靖皇子却没有动静，只是看了看慕容殇旁边的空桌，说道：“我要坐这边。” “这……”慕容翔犹豫了一下，头转向慕容殇。 “福王，不介意我坐这边吧。”靖皇子指着一旁的案几说道。 “请便。”慕容殇微微点头。 这锦绣山庄的琉璃沟渠，本是用来欣赏的一处风景。琉璃沟渠中，清水缓缓流淌，在阳光的映射下，煞是好看。 而这次桃花宴的案几分别摆放在琉璃沟渠旁边。此时侍从们在沟渠的上方放置了一个密封的竹筒。 细小的竹筒随着水流缓缓地向众人。竹筒飘了一会，就在一位女子的案几前面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楚月好奇地问道。 慕容殇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的靖皇子。“自言自语”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旁的靖皇子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突然转向慕容殇，问道：“福王可知这是什么？” 慕容殇看了一眼靖皇子，说道：“这叫曲水流觞。那竹筒顺着琉璃沟渠而下，停在谁的案几前面，谁就要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题目作答。” 表面上是说给靖皇子听，实际上慕容殇也是在解释给楚月听。 “哦？那这竹筒里都是些什么题目？”靖皇子接着问道。 “吟诗作画之类的吧。”慕容殇说道。 稍远处，那竹筒顺着水流飘到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裙女子的案几前面停了下来。琉璃沟渠旁的侍女连忙跑过去，把竹筒捞了起来。 侍女打开那竹筒，里面是一道密封的题目。 “是什么题目？”女子忐忑地问道。 如果答不出来，可是要丢了自己家族的脸面啊，女子不安的捏着自己的手。 “以桃花为题，作诗一首。”侍女读道。 女子闻言，立刻长舒一口气，既然是桃花宴，来之前自然是背了不少桃花为题的诗。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女子缓缓地念道。 女子念完，紧张不安地向四周张望，看众人的反应。 “周姑娘果然文采出众，几步成诗。”坐在不远处的男子站了起来，目光炙热地看着吟诗得女子。 “谢——谢谢。”周姑娘脸色一红，连忙坐下。 琉璃沟渠上，又一个密封地竹筒缓缓顺流而下。那竹筒只飘了一会，就停在了靖皇子的案几前面。 不远处的侍女连忙跑过来，把竹筒里的题目取了出来。那侍女看了一眼题目，竟呆愣了一下。 “什么题目？”靖皇子问道。 “请把案几上的桃花送给倾慕之人。”侍女连忙说道。 ☆、第17章 桃花盛宴（下） “倾慕之人？”靖皇子眉角微扬，轻轻拿起案几上的那朵桃花，向周围扫视一番。 这琉璃沟渠旁的女子，一时间仪态万方，就连正在吃零嘴的女子也住了口。若能得到靖皇子送的桃花，第二天这洛京必定会流传开来。 谁说只有男子爱名？女子也不例外。 已有胆大的女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靖皇子，似要他把手中的桃花送到自己手里。而男子则大多以看好心地心态，看着事态发展。 “倒是有趣。”看着那一群女子的表情，楚月说道。 靖皇子站了起来，拿起那一株开着正茂盛的桃花，轻轻地放在了慕容殇的案几右侧。 众人一片哗然。 “公主，这靖皇子原来有断袖之癖啊。”远处的侍女阿乐轻轻说道。 “未曾听说啊。”昭和公主眉头微皱，眼前这一出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靖皇子，这桃花是送给倾慕之人，怎能放在我五弟的案几上。”远处，四王爷慕容翔跳了起来。 “福王风姿卓越，我倾慕得紧。”靖皇子看着慕容殇，别有深意地一笑。 “这是何意？”慕容殇脸色不变，看着靖皇子问道。 “不是给你的。”靖皇子微微摇头，用只能两个人听的到的声音说道。 慕容殇闻言，一下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靖皇子嘴角上扬，一脸挑衅地看着慕容殇，似是很欣赏慕容殇的变脸。 周围之人，无不驻足观望。众人只以为靖皇子正“含情脉脉”地看着福王，哪会想到两人之间有着浓浓的火药味。 “你什么意思？”慕容殇压低声音说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靖皇子说道。 慕容殇疑狐地看着靖皇子，难道此人能看到楚月？ “你听的到我的声音？”楚月清冷地声音响起。 “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自然听得到。”靖皇子的嘴角扬起笑容，脑袋微微转向声音的来源。 果然如此。慕容殇此时无比的懊悔，早知道就不怂恿姐姐来参加什么桃花宴了。这世上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能跟姐姐说话。慕容殇此时的心情，只像自己珍藏的珠宝被人发现一般，充满了警惕性。 楚月飘到靖皇子身边，挥了挥手。靖皇子眼睛却没有眨一下，还是看着慕容殇身边的位置。 “你看不见我吗？”楚月接着问道。 靖皇子摇摇头，说道：“我只能听到姑娘的声音。” 楚月却是没有回答，绕着靖皇子查看一番。此人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仙器法宝，却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着实奇怪。 “不知道姑娘该怎么称呼？”靖皇子问道。 “楚月。”楚月回答道。 “楚姑娘的名字好生耳熟。”靖皇子只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却有一时想不起来。 慕容殇的脸色不太好看，楚靖这家伙竟然跟姐姐如此套近乎！ “楚姑娘是个鬼修吧？” “你怎么知道？”楚月疑惑地问道。 “国师曾说，我楚氏一族的血脉能够通鬼神。如今听到楚姑娘的声音，才知道这个传言非虚。”靖皇子说道。 “哦？那你见过其他鬼修吗？”楚月问道。 “没有。楚姑娘大概是我见到的第一个鬼修。”靖皇子说道。 毕竟这人界的鬼修如同凤毛麟角一般。就算楚氏真能通鬼神，恐怕也遇不到鬼神。 楚月看着靖皇子，面色复杂。楚氏一族的血脉啊…… 第18节 “楚姑娘？”靖皇子见楚月不再回答，眼睛看向慕容殇的身侧，疑惑地问道。 楚月看着正在飘在靖皇子的背后，可惜靖皇子看不到。他以为楚月还站在慕容殇身边。 看到如此场景，慕容殇脸色稍霁。至少这楚靖看不到姐姐，仅能听到声音而已。 这时候四王爷慕容翔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上下打量。 “五弟，你真要收下这桃花啊？”慕容翔问道。 “桃花本无罪。”慕容殇说着把桃花插到了花瓶中，“还多谢靖皇子的桃花。” “桃花配美人。”靖皇子说道，竟对慕容殇抛了一个媚眼。可惜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精光。 “五弟，你不会也看上靖皇子了吧？”看这两人的互动，远处的四王爷慕容翔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四皇兄说笑了。”慕容殇说道。 “哦——”慕容翔却还是充满怀疑。 福王慕容殇接连拒了永康帝的几次赐婚后，关于福王“断袖之癖”的流言，就未曾停息过。况且福王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侍妾，更让人觉得慕容殇不正常。 今日之后，恐怕福王和靖皇子之间的断袖之癖要成为三国会盟最大的八卦了。 流离沟渠里又一个竹筒缓缓漂流而下。这竹筒顺着沟渠，最终又停在了某一人的案几前面。 那拿到题目之人，无不费尽心思地表现。这洛京世家子弟云集的桃花宴，若能展现一二，明日必然名满京城。 昭和公主面色复杂地看着远处正在饮酒的慕容殇。 三国会盟至今已经第七次了。当年天下初定，南蛮北夷四起。燕魏楚三个实力相当的邻国签订了三国盟约——互不侵犯，共同抗敌。 时光冉冉，七十年过去了。三国的实力也发生了变化。楚国这几十年已经成为了三国中实力最强的。而魏国在经历了几次内乱之后，一蹶不起，如今已经岌岌可危。 现任魏王虽然勤勉，但是前几任留下的烂摊子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 前不久，楚军更是借剿匪之名，肆意进入魏国边陲小镇。魏国举国震惊，向楚王抗议。可惜，却被三言两语挡了回来。 此次会盟，魏王带上了昭和公主，是想来与燕国和亲，以巩固与燕国的关系。万一将来三国盟约被撕毁了，也可以与燕国共同抗楚。 昭和公主叹了口气，轻轻饮了一杯酒。皇家公主，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若和亲的对象是福王，却也是美事一桩。 可惜，看今日的场景，那福王竟是对自己没有一丝兴趣。昭和公主看了看远处靖皇子，眉头又是一皱，楚国皇子今日赠送桃花，意欲何为呢？ “公主，竹筒飘到前面了。”一旁的侍女提醒道。 昭和公主往那琉璃沟渠看去，竹筒正停在自己的案几前面。 旁边的侍女从琉璃沟渠里捞起竹筒，拿出里面的题目。 “请以桃花为景，剑舞。”侍女念道。 所谓剑舞，即执剑而舞，往往是配着音乐起舞。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昭和公主，剑舞除了要求有舞者的柔韧性之外，还要有一定的剑术造诣。对于大多数的闺中女子来说，这一题目难度非常大。 “公主若不想剑舞，罚酒三杯就好了。”靖皇子笑道。 昭和公主展颜笑道：“多谢靖皇子关心。不过，区区剑舞还不在话下。” 昭和公主看了一眼周围的世家子弟，最后眼神停留在了安云轩身上。 “这位公子，可否帮我弹奏一曲桃花吟？”昭和公主问道。 安云轩站了起来，谦和有礼地答道：“自然可以。” 一旁得侍女阿乐小声地嘀咕道：“为什么不找福王弹琴？” 昭和公主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看刚才那样子，若请福王弹琴，十之*会被拒绝，何必自取其辱呢？ 安云轩拨弄了几下琴弦后，欢快流畅的桃花吟从手下倾泻而出。昭和公主手执长剑，伴着曲子，在桃花林中翩然起舞。 安云轩弹得越来越快，昭和公主也跟着节奏越舞越快。 “琤——”古琴一声，剑气一挥。漫天的桃花散落下来。此时的昭和公主，竟像是一个征战归来的女将军。 “昭和公主舞剑倒是好看。”楚月赞道。除了表现女子的柔美外，那英姿煞爽更是当世女子少见。 “据说这昭和公主曾上过战场，抗击过北夷。”慕容殇说道。 “若楚姑娘舞剑，必定不比昭和公主差。”靖皇子在一旁吹捧道。 “那是当然。”慕容殇也应和道。 “……”楚月看了这两人一眼，一时无言以对。 “多谢这位公子的琴声。”昭和公主道谢。 “能为公主如此配乐，是在下的荣幸。”安云轩的耳根有一点点红，目光有点炙热，“公主的剑舞，真乃当世无双。” “噗嗤——”看着安云轩羞涩的表情，昭和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云轩顿时脸红了一片，摸摸耳朵，尴尬地笑了笑。 丝竹悦耳，流水曲觞。锦绣山庄的桃花宴，可谓是宾主尽欢。四王爷慕容翔更是满脸得意，自己办的桃花宴果然不错。看太子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南山山脚，车水马龙，桃花宴散了之后，众人准备离开。 “靖皇子，这是何意？”福王慕容殇撑着伞，眉头紧皱地看着一旁挡道的靖皇子。 “我的马出了问题，福王可否载我一程？”靖皇子厚着脸皮问道。 慕容殇看了眼靖皇子身后的仆从牵着的马，一脸的不信。 “福王的马车倒真是不错。内里竟然如此宽敞舒适。”靖皇子也不等慕容殇同意，直接进了马车。 慕容殇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之人。但是如此情况下，又不能明着赶人家下马车。慕容殇想到楚月早就已经在马车里了，于是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跳上了马车。 ☆、第18章 素心奇石 马车内虽然坐了两个大男人，但是却一点也不显得拥挤。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把马车里正北的位置空了出来。 楚月此时正飘在那里。 “回去吧。”靖皇子毫不客气地朝马夫挥了挥手说道。 “王爷，现在就走吗？”马夫看着慕容殇犹豫地问道。 “嗯。”慕容殇黑着脸应道。 车夫一甩马鞭，两匹骏马就开始向前飞奔。 这时候，南山的山脚都是准备离开得世家子弟。他们见靖皇子上了福王马车后，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 “周兄，你说这靖皇子上了福王的马车所谓何事？”青衣书生问道。 “古有断袖分桃之说，今有两王共乘一骑的美事。”周公子答道。 “哦？那你说这靖皇子是怎么看上福王的？”青衣书生问道。 “……” 所以，这八卦的爱好，向来是不分男女的。 若福王在旁边听到这些话，恐怕会大发雷霆吧。不过，此时马车内的慕容殇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的福王殿下一脸抑郁地看着靖皇子，恨不得把他踢下马车。 “楚姑娘，你去过楚国吗？”虽然看不见人，但是靖皇子还是孜孜不倦地对着空中说话。 “没去过。”楚月奇怪地看了靖皇子一眼。 “那你一定要去楚国看看。”靖皇子说道，“楚国的凌川，风景秀丽。凌川之巅，阴气浓郁，鬼修修行的最佳之所。” 靖皇子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楚国的秀美风景，似要拐了楚月去楚国。 “姐姐，我燕国的忘山风景比那什么凌川好多了。”慕容殇忍不住插话道。 “传说中上古神女忘忧栖身的仙山？”楚月问道 “嗯，它在燕国的丘都。”慕容殇挑眉，斜眼看了一眼靖皇子。 “哎，楚姑娘，楚国凌川顶上长满了百年雪莲，那可是世所罕见，可比光秃秃的仙山好玩多了。”靖皇子连忙说道。 “哼，我忘山之巅有千年古松，昂然耸立，风景绮丽，彷如仙境。怎么可能光秃秃的！”慕容殇说道。 “我凌川……” 靖皇子和慕容殇两人就像小孩子一般，争执起关于楚国的凌川和燕国的忘山，哪个风景更胜一筹的话题。 “福王，驿馆到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的马车喊道。 “这么快？”靖皇子掀起车帘往外看去，果然已经到了驿馆。 “既然已经到了驿馆了，那么靖皇子请便。”慕容殇说道。 “福王这么着急赶我走啊。”靖皇子挑眉道。 慕容殇看着福王，也不回答，但是脸色的表情却是不耐。 靖皇子耸耸肩，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慕容殇见靖皇子进了驿馆，连忙喊车夫驾车回福王府。 “姐姐，这靖皇子不是好人，以后少理会他。”慕容殇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说道。 “哦。”楚月随口应道。 “而且靖皇子为人嚣张跋扈，爱好卖弄风骚……”慕容殇似为了诋毁靖皇子，把能想到的缺点都说了个遍。 “连名字都不好听！楚靖，除尽，多么残暴的名字！” “……” 哎，福王殿下，这样背后说人坏话，好吗？ 第二日，慕容殇下了早朝，回到福王府。 “王爷，靖皇子来了。”王总管连忙上去汇报。 “他人呢？”慕容殇闻言，眉头一皱，这家伙来福王府所谓何事？ “在——在揽月居。”王总管紧张地说道。 “什么！你们怎么不拦着他！”慕容殇闻言，十分恼怒。靖皇子去了揽月居，肯定是去找姐姐了。 “这——我们也拦了，但是拦不住。”王总管可怜兮兮地说道。 靖皇子那可是楚国皇子，如果一个不小心把他打伤了，就会变成国家之间的纠纷。所以哪敢来硬的啊。偏偏靖皇子这人脸皮厚的很，人家才不管你什么禁地不禁地，直接就往里面闯。 第19节 慕容殇闻言，摆摆手，连忙走向揽月居。 “楚姑娘，你逛过燕国的洛京吗？”靖皇子问道。 “不曾。”这些年来，楚月一心修炼，倒是除了南山的桃林，并没有逛过其他地方。 “听说洛京开了家一品仙阁，专卖各种奇怪的东西。据说还有什么修仙秘宝。楚姑娘有兴趣去看看吗？”靖皇子邀请道。 “一品仙阁？”楚月轻声喃喃道，这名字倒是挺耳熟的。 “楚姑娘？”靖皇子问道。 “好。”楚月点头应道。 慕容殇刚进揽月居，就见到靖皇子和楚月正往外走。 “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慕容殇问道。 “楚姑娘自然是和我一起逛逛洛京。”靖皇子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笑容。 “什么！姐姐，你竟然跟他出去逛？”慕容殇很是震惊。 只这么一会，姐姐就要被拐走了吗？姐姐这是抛弃自己了吗？慕容殇想着，一脸哀怨地看着楚月。 “嗯。你也要一同前去吗？”楚月问道。 “要！”慕容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于是，两人一鬼撑着把墨色油纸伞上街了。 一品仙阁位于洛京的老三街，那一带到处都是古玩店。不是叫奇珍阁，就是叫藏宝楼，所以这一品仙阁的名字倒也不奇怪。 店的门面并不小，但是里面却只有一个店小二，并没有什么其他客人。展柜里一并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物件。 “咦，这是什么？”靖皇子看着一直奇怪的乌龟壳问道。 “玄龟壳，用来做护山阵的阵眼最合适。”楚月说道。 “这个鬼画符是什么？”慕容殇也问道。 “最低阶的符箓而已。”楚月说道。 靖皇子和福王殿下就像两个好奇宝宝一般，不断地询问这一品仙阁内的东西。楚月也难得有耐心地跟着两人解释。 店小二看不到楚月，因此只看到眼前这两个衣着鲜丽的男子，不断地对着每个东西提问。这两人是来踢馆的吧？ 楚月逛了一圈，发现这一品仙阁不过都是些低阶的修道之物，并没有自己需要的法器或者灵石。 “楚姑娘，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吗？”靖皇子问道。 “没有。”楚月摇摇头。这世间修道之人如凤毛麟角，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所需之物。 哎——楚月叹了口气，自己卡在聚魂后期已经多年，如果没有灵石相助，恐怕在人界突破无望。 三人离了一品仙子阁，靖皇子又提议去茶馆小坐。 “楚姑娘，你听说过素心石吗？”靖皇子放下茶杯，突然说道。 “有所耳闻。”楚月有点惊讶。素心石乃是鬼修的魁宝，很少见于世人。这人为何这人会突然提到素心石。 “我楚氏先祖在机缘巧合之下，曾有幸得到一点素心石。”靖皇子说道。 楚月点点头，心想，这素心石的来历，恐怕我比你更清楚。 “后日面见燕王陛下，楚国会将素心石作为国礼，送给燕王殿下。”靖皇子说道。 楚月疑惑地看着靖皇子，这素心石对于凡人而言，有害无益。为何把这个送给燕王？ “姐姐，素心石是什么？”慕容殇忍不住问道。 “素心石的外表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握在手里，比普通的石头更冷一些。对一般人来说，并无什么用处。”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疑惑地看了一眼靖皇子，既然是普通的石头，那这人要送素心石所谓何事？ “不过，这素心石虽然对普通人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于鬼修，却是非常难得的修真异宝。”楚月接着说道。 “修真异宝？”慕容殇好奇地问道。 “我听国师说过，若是聚魂后期的鬼修用了素心石，就可以化魂为魄，幻化出实体。”一旁的靖皇子说道。 “什么！”慕容殇又惊又喜，不小心打发了一杯好茶。 茶馆内熙熙攘攘，不时有人打量着靖皇子和福王慕容殇。自从昨日的桃花盛宴之后，两人的断袖之情就已经传遍洛京。如今，这两人还如此亲密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看来，传言非虚啊。 茶馆那是什么地方？那简直就是八卦的汇集地啊。 没一会，就连远在福王府的王总管和刘锦公公都听到了这个传言。 “难怪，今天王爷本来怒气冲冲地去揽月居，最后竟然眉开眼笑地和靖皇子去游玩了。”王总管感叹道。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刘锦公公感叹道。 楚月一行逛到傍晚终于回了福王府。 “楚姑娘，下次我再来找你啊。”靖皇子站在门口告别道。 慕容殇闻言，把福王府的大门，狠狠地关上。 “王总管。”慕容殇一脸阴沉地叫道。 “是，王爷。”王总管连忙应道。王爷貌似心情不好？ “以后靖皇子再来福王府，直接乱棍打出去！”慕容殇说道。 “这——”王总管一脸震惊地看着慕容殇，王爷变脸可真快。 “怎么？”慕容殇冷哼一声。 “是，王爷。”王总管连忙应道。 ☆、第19章 少年泽王 “对了，王爷。刚收到一份信函。”王总管说道。 “谁的信函？”慕容殇问道。 “泽王送来加急密函。”王总管左右张望后，轻声说道。 慕容殇闻言，眉头微皱。泽王，这是一位快被洛京遗忘的王爷。慕容殇的三哥——慕容泽。 八年前，才十六岁的三皇子慕容泽被封为泽王，封地雍州。分封的第二日，泽王轻装简行，带着几个仆从离开洛京，去了雍州。 慕容殇还记得，送行的那天，洛京飘着雪，天寒地冻。城门口十分冷情，只有自己来送这个准备远行的少年。 自从当年淑妃获罪，淑妃的母族也跟着一蹶不振，如今早已迁出洛京。至于其他的皇家子弟，当然不会来送这个不受永康帝宠爱的皇子。 雍州路远，这一册封，更像是流放。当时的慕容殇只觉得一阵兔死狐悲之感。 “五弟不必担心，父皇如此宠爱于你，必会封你块富庶之地。”少年泽王半开玩笑地说道。 慕容殇却没有回答，只是担忧地看着慕容泽。 “五弟，不用送了，回去吧。”十六岁的少年抿了抿嘴说道。但是头却不住地向城里望去。 “三皇兄是在等父皇吗？”慕容殇问道。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洛京的景色。”少年说道，“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啊？”当时的慕容殇很是惊讶。就算是封了王，只要父皇宣召，每年还是可以回来的。 谁知这一别就是八年。这八年里，永康帝没有宣召泽王入京。泽王也没有上书请求回京叙职。这两父子就好像都不记得对方一般。 雍州位于燕国的西北苦寒之地，西临羌族，北面魏国，经常发生各种战乱。慕容殇不知道年少的泽王用了什么方法震慑了雍州将领。也不知道他怎么做才让泽王之名享誉西北。 这八年里，慕容泽每年过年前都会送一封信件给自己。信中只是淡淡的几笔问好。 这一次的加急密函是慕容泽八年来唯一一次的加急信函。慕容殇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封密函用印泥密封，封面上却是什么文字也没写。慕容殇拆开来看，里面是一封信函。但是这信函却不是泽王所写。 这封信竟然是楚国大将何林写给羌族首领扎巴的信函。信中讲述了三国会盟后，让羌族假扮燕国士兵，出兵入侵魏国边城凉州。 慕容殇看着上头的文字，眉头紧皱：“楚国这是想挑起我国和魏国的战火吗？” 一旁的楚月飘了过来，看着那薄薄的信纸，疑惑地问道：“这信确定是慕容泽给你的？” 慕容殇闻言，仔细看了看这封信，信的末尾确实敲了楚国何林的大将军印章。而这信的信纸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仔细闻却是月见草的味道。慕容泽从小喜好这个味道。可见这封，慕容泽身边携带过不少时间。 “应该是三皇兄的。”慕容殇说道。 “如此重要的信件，他为何不把这信直接给皇帝。”楚月接着问道。 “不知道。”慕容殇也不知道慕容泽和皇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连这种信件都交给自己。 慕容殇记得，自从慕容泽离开洛京后，他的名字似乎就成了禁忌。只要有人提起泽王，永康帝就会变得十分恼火。 “这个逆子！” “提这个逆子干嘛！” “……” 以至于，洛京里再也没有人提起三皇子慕容泽。 慕容殇又仔细看了看这封信函。那淡淡的月见草的味道却在提醒自己，这信里所说的一切，很可能是真的。 但是，如果这封信的内容属实，恐怕这三国会盟将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该如何是好呢？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妨把他当成正要发生的事情。”楚月说道。 慕容殇愣了一下，喃喃道：“正在发生的事情？” “嗯。如果你看到羌族人假扮燕国士兵，准备进攻魏国，你会怎么办？”楚月问道。 慕容殇眼眸中精光一闪，立刻提笔疾书，写下一封信，用印泥封了起来。 “白起。”慕容殇喊道。 “王爷，白先生前日离京，还未回来。”王总管在门口说道。 慕容殇的手指敲了敲，问道：“那李思远呢？” “王爷，您找我？”一个男子从书房外的窗口探脑袋进来。 第20节 “嗯。”慕容殇应道。 李思远轻轻一跃，竟直接跃进了书房。 一旁的王总管眉头紧皱，开始念叨：“李公子怎么又爬窗户了？” “嘿嘿，王总管勿恼。这不是从窗户进来，更快嘛。”李思远笑道。 这李思远也算是个传奇人物，曾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盗圣”，就连皇宫取物也不在话下。不过，两年前金盆洗手，竟然成了福王的门客。 “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慕容殇说道。 “王爷尽管吩咐。”李思远笑嘻嘻地说道。 “前往魏国都城安邑，找个人，把这封信给他。”慕容殇表情凝重地说道，“此事事关三国盟约。若慢了，恐怕将起战乱。” “必不负重托！”李思远闻言，抱拳郑重地说道。 “即刻启程吧。”慕容殇说道。 “是！” 楚国想在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慕容殇思索一番，却没有什么结果。那靖皇子除了嚣张跋扈，倒没看出什么。 “只能静观其变了。”慕容殇叹道。 两天后，燕国洛京的近郊行宫辰宫。 此次的三国会盟在辰宫进行。这一次会盟，楚王告病，让自己最宠爱的二子楚靖参加了会盟。而魏王则带了昭和公主前来。 “楚国靖皇子携楚国使者团到。”太监在宫门口高声大呼。 众人向门口看去。只见靖皇子身着楚国皇子的朝服，出现在宫门口。身后跟随着十几个楚国使者。 既是三国会盟，那么代表该国参与的使者就没有高低之分。因此盟会的现场并没有什么主位。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议会所。三个国家的使者分别根据自己国家的方位，坐在圆形议会所的三个角。 楚国位于东南方，靖皇子一行自然是坐在了东南角。而魏王一行早已在议会所的北面坐下。 “燕王陛下，这南海夜明珠是我魏国送予燕国之礼。祝愿两国情谊如这夜明珠一般，永远璀璨。”魏国使者说道。 “多谢魏王厚礼。”永康帝致谢。身旁的侍从接了魏国的礼物。 “燕王陛下，我楚国也为本次三国会盟的东道主准备了一份大礼。”楚国使者说道。 只见这楚国使者双手举着一个木制的锦盒，来到永康帝面前。 “哦？不知是何物？”永康帝好奇地问道。 那楚国使者闻言，打开了锦盒。盒内的物品展现在众人面前。只见锦盒内躺着一块石头，这石头有半个拳头大小，周身光滑，就像鹅软石一般。 “靖皇子，你们楚国送个石头当大礼啊？”四王爷慕容翔一看到那石块，先笑了起来。 “四弟。”慕容翔旁边得二皇子慕容飞连忙扯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闭嘴。 四王爷慕容翔连忙住了嘴，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一旁的燕太子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只要有慕容翔这个拖后腿的在，慕容飞凭什么跟自己争？ “楚国的这份礼倒也别致。”永康帝神色不变，微笑着示意身边的罗公公接下这份厚礼。 罗公公伸过双手，想要接下这份礼物。可是那捧着锦盒的楚国使者却没有理会。 “楚使，请把这份礼交给我吧。”罗公公小声地说了一遍。 楚国使者依旧没有动静，只是看向靖皇子，似在等待靖皇子的指示。 “诸位可知这块石头是何物？”靖皇子站了起来问道。 众人闻言，齐向这块石头看去。莫非这还是什么奇石不成？不过，看外表很普通啊。 “百年前天下大乱，诸侯群起。我楚氏先祖偶入秘境，得一奇石。这石头长约一尺，周身冰冷，其外观却跟普通石头无甚差距。先祖把这奇石打造成了一个石枕。”靖皇子说道。 “莫非是楚国皇宫里的那个寒玉枕？”燕太子惊讶地问道。 “不错。”靖皇子点头应道。 众人一阵惊呼。这寒玉枕可是鼎鼎有名的稀罕物。传闻有祛除百病，延年益寿之功效。当年楚高祖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所有太医都摇头叹气。可是，楚高祖枕着那寒玉枕，竟然慢慢康复了。 “这块石头，正是打造寒玉枕剩下的石料之一。它有一个别名——素心石。”靖皇子说完，朝慕容殇看了一眼。 这就是修真异宝——素心石？慕容殇看着那块普通的石头，心头一震。如果得到它，姐姐就能幻化出实体了吧。 ☆、第20章 鬼修化形 “不过，这素心石通体发寒，恐怕你们燕国无人可以拿得起它。”靖皇子接着说道。 永康帝闻言，眉头微皱，一脸怀疑地看了一眼那块素心石。区区一块小石头，就算冷如玄冰，怎么可能拿不起来。 “陛下若不信，尽可叫人来试试。”靖皇子挑眉道。 永康帝沉默半响，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孙皓，去把素心石拿来。” “是。”侍卫孙皓领命道。 孙侍卫是永康帝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尤其以他的内功出名。孙侍卫看着眼前的锦盒，稍稍运了一丝内力，把手靠近素心石。 果然，一阵凉意就从素心石处传来。不过，这点凉意对于孙皓而已不算什么。只见孙侍卫迅速把素心石拿起，捧在手心。 永康帝见此，眉头舒展开来，不过一块小石头，又能有什么难拿的。 突然，孙侍卫惨叫一声，那捧在手心的素心石摔落在锦盒里。只见孙侍卫双手僵硬，似冻住一般，上面凝结着一层寒霜。 “怎么回事？”永康帝怒道。 “这——这素心石太古怪了！卑职的手一触到，就有一股寒意直逼过来。卑职用内力也无法抵挡这寒气。”孙侍卫脸色发白地说道。 “燕王陛下，这素心石的寒气一般人可受不了。若被它的寒气冻伤，可得赶紧医治，否则……”靖皇子看着孙侍卫的手“好心”提醒道。 永康帝闻言，打发了仆从带孙侍卫下去疗伤。 这议会厅内，一时沉默无比。寒玉枕的角料竟然带有如此寒气，那传闻中的寒玉枕真的能治百病？恐怕还没治病，就先把人冻死了吧。 不过，更多的人在思虑，靖皇子如此行径，代表着楚国对燕国的态度？更有人在想，楚国莫非故意找事想撕毁三国盟约？ 靖皇子见没人说话，假惺惺地说道：“若燕国无人能拿起它，那么我只得把它带回楚国了。” “……”永康帝眉头紧皱，靖皇子竟然想把送出的礼收回去，还说燕国无人，这楚国的竖子简直是混账东西！ “父皇，让我试试。”慕容殇忍不住站了起来。 永康帝见慕容殇突然站了出来，愣了下，随后说道：“这素心石寒气逼人，殇儿不可冒险。” “父皇，你忘了？我自幼便不怕冷，想必素心石的寒气也伤不到我。”慕容殇坚持道。 不怕冷？永康帝想起往年腊月，常人早已裹起了厚厚的裘衣，但是慕容殇却仍着薄衫。那时以为宫妃没照顾好他，后来才知是真的不怕冷。 “父皇——”慕容殇恳求道。为了楚月，这素心石他势在必得！ “哎，看来这燕国真是无人了。自燕高祖后，这燕国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靖皇子满脸嘲讽。让人听了，无不想上去把他暴打一顿。 “父皇，让我试试吧。”慕容殇说道。 “罢了，你去吧。”形势所迫，永康帝摆摆手同意了。 素心石依旧安静的躺在锦盒里，如果不碰到它，根本不会知道它的寒气如此逼人。 慕容殇伸出手，轻轻的放在素心石上方。那素心石竟然像有灵性一般，绽放出一点浅蓝色而微弱的光。不过，那光太过微弱，其他人并没有发现。 燕国众人紧张地看着慕容殇的双手，生怕福王也和那侍卫一般，被冰冻住。 慕容殇轻轻拿起素心石，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彻骨的寒意，只觉得有一丝温暖的感觉从石头里传出来。慕容殇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的双手，心里充满了疑惑。 “咦，福王竟然能拿起素心石？”靖皇子满脸惊讶。 转眼一想，靖皇子想到了那位声音清冷的鬼修——楚月。估计是因为她的力量，所以慕容殇才能拿起素心石。 实际上，靖皇子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鬼修，在他眼里鬼修大概跟普通的孤魂野鬼差不多，只不过稍稍厉害一点而已。 福王府的揽月居内，曲径幽深，景致宜人。前不久栽种的幽兰今日也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朵。 楚月飘在庭院中，看着那株珍贵的幽兰，却是眉头微皱，思绪万千。 素心石……为何楚国会把这个东西拿到燕国来？那素心石所谓的寒气，其实不过是阴气，对人百害而无一益。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地挡不了。 “姐姐——”揽月居的大门被推开了，慕容殇小心翼翼捧着锦盒。 “这么早回来了？”楚月感到有点奇怪，三国会盟的议会不是应该“吵”到华灯初上吗？ “魏国和楚国在争执关于楚国进入魏国边境之事。我借口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开了。”慕容殇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算偷偷开溜吗？ “姐姐，你看这个。”慕容殇拿着锦盒说道。 “素心石？”楚月问道。 “嗯。”慕容殇满脸笑容地点点头，就像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一般。 锦盒内躺着一块长相普通的石块。楚月的手轻轻碰触到石块上方，只觉得一阵阴气进入体内，通体舒畅。 “姐姐，这个素心石的寒气为什么能够把人的手冻成冰块？”慕容殇想到刚才侍卫的双手，好奇地问道。 “那不是寒气，而是阴气。阴气入体，就算内力高强也无法阻挡。”楚月说道。 “阴气？那楚高祖怎么用它治病的？”慕容殇一阵惊讶，充满阴气的石头，怎么可能治百病。 “楚高祖……”楚月一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面色复杂的看了慕容殇一眼，说道，“当年他早就是活死人，这素心石打造的寒玉枕不过是拖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啊？活死人……”慕容殇问道。 “嗯。”楚月点点头，“当年，要不是用特殊的功法，他早就被寒玉枕的阴气侵体而亡。” “那为什么我碰到这个素心石一点事情也没有？”慕容殇问道。 “你还记得月华录吗？”楚月问道。 “嗯。”慕容殇点点头应道。自从八岁那边，楚月教自己修炼月华录后，十几年来即便自己不主动修炼，也能感觉到它在自己体内运转。但是身体除了比常人更健康一点，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神通啊。 “那素心石上阴气极重。月华录修炼到一定程度，具有阴气不侵，阳气不散的作用。”楚月解释道。 自从慕容殇练了月华录有成之后，楚月再也没有在他身上施放隔阴术。它的效果可比这种术法好多了。 揽月居外—— 第21节 “靖皇子——不要去那里。”，王总管焦急的声音传来。 “随便逛逛而已，王总管何必紧张？”靖皇子笑道。 说话间，靖皇子已经闯入了揽月居。 不是叫他乱棍打出去吗？慕容殇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靖皇子，心里愤愤地想道。 “福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靖皇子笑容满面地说道。 “靖皇子不是在参加三国会盟的议会吗？怎么来我福王府？”慕容殇的脸色并不太好。 “福王可以偷溜，我自然也是可以的。”靖皇子说道。 “……”慕容殇一时语塞。 “楚姑娘，你在吗？”靖皇子朝着空中喊道。 “何事？”楚月说着飘到了靖皇子面前。 “我一看福王殿下拿了素心石溜出辰宫，就知他是来找你了。”靖皇子说道。 慕容闻言，冷哼一声。 “楚姑娘打算用素心石化魂为魄，幻化出实体吗？”靖皇子问道。 “不错。”楚月说道。 “成功概率大吗？”言语间靖皇子也有一丝期待。毕竟这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鬼修。 即便是人界位于权利巅峰的皇帝，也敬畏死亡。而鬼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超脱了死亡。 “那要看这素心石的品相了。”楚月说道。 只见楚月用阴气凝结成一根飘带，缠绕在素心石上。这素心石慢慢地漂浮在了空中。随着阴气的输入，这素心石慢慢绽放出幽兰色的光芒。 靖皇子看着眼前的这景象，一时呆住了：“想不到——鬼修竟有如此能力。” “那当然！”慕容殇一脸骄傲，仿佛就像是自己在施法一般。 那素心石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渐渐地收于石中。素心石也回落到了锦盒中。 “这块素心石品相倒是不错。”楚月说道。 “若能帮到楚姑娘，这素心石也算物尽其用了。”靖皇子连忙说道。 “不过，你楚国皇室为何把素心石作为国礼赠予燕王。”楚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就算对普通人无用，但是对于鬼修，它算得上是无价之宝。 “哎……自从当年高祖驾崩后，楚国后人就没人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靖皇子感叹道，“这素心石也被扔在库房当垫脚石几十年了。” “太傅说要送份大礼给燕王，我就让人把这块石头拿了出来。”靖皇子说道。 “……” “楚姑娘，没见到你之前，我以为国师所说的鬼修之说，都是虚假的传说。”靖皇子说道。 “只信自己看到的事情？”楚月说道。 “嗯。”靖皇子点点头。 “姐姐！你要多久才能进阶，幻化出实体？”慕容殇见靖皇子一直拉着楚月说话，打断道。 “快则十天，慢则十年。”楚月说道。 “啊？那么久？”慕容殇一脸惊讶。 “修行之事，七分天意。”楚月说道。 ☆、第21章 不速之客 为期十天的三国会盟在激烈的争吵中终于结束了。 春日的洛京，阴晴难定。刚还是晴空万里，没一会就飘起了细雨。 楚国使者所在的驿馆内，众人整装待发。 “靖皇子，为免夜长梦多，尽快启程吧。”陪同而来的王太傅轻声地说道。 “嗯。”靖皇子点点头，眉目间有一丝忧愁。 自从上次见过楚月后，已经十天过去了，不知道她是否幻化出了实体？ 细雨中的洛京，路上行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撑着雨伞漫步。楚国一行人着蓑衣，骑骏马，从驿馆出发了。 马儿刚行驶到城门口，一道巨大的闪电突然从天而降，接着一阵隆隆地春雷声从西南方传来。 “这洛京的雷声比楚国响多了。”随从一阵感叹。 靖皇子却勒住了马的缰绳，愣愣地看着西南方向。 “靖皇子？”随从疑惑地看着靖皇子，又看看西南方。阴雨绵绵，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啊。 “你看到一道黄光了吗？”靖皇子指着西南方问道。 随从摇摇头。 “那个方向是谁的府邸？”靖皇子指着西南方说道。 随从眺望一番，说道：“应该是福王的府邸。” “福王府……难道她幻化出实体了？”靖皇子喃喃自语道。 “靖皇子？”王太傅见靖皇子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道。 “太傅，我有事先行离开下。马上回来。”靖皇子说道。 随后，也不等王太傅回来，靖皇子一抽鞭子，快马向福王府奔去。 王太傅看着靖皇子远去的身影，眉头紧皱。这二皇子，毕竟年轻啊，太过任性了。 靖皇子一路策马飞奔，来到福王府门口。也幸亏现在下雨，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否则这马蹄得惊了多少人。 “福王也在揽月居吧？”靖皇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靖——靖皇子？”刘锦公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子。靖皇子不是离开洛京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我知道揽月居怎么走，不用带路。”靖皇子说道。 “……”刘锦公公听着这回答，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靖皇子竟然对揽月居这么熟了？说起来，靖皇子莫不是来跟福王最后道别的？莫不是想找福王私奔？ 刘公公只觉得自己知道了靖皇子的秘密，一脸感慨地看着眼前这行色匆匆得年轻人。 揽月居内的揽月阁是两层的木质阁楼，雕栏玉砌，精美绝伦。在蒙蒙细雨中，就像在烟雾袅绕的仙境一般。 一位女子此时正站在阁楼内。那女子一袭白衣，五官就像玉雕的一般精致，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眼眸里更是冰冷一片。 慕容殇觉得自己的心跳不断加速，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上了女子得脸颊。 女子疑惑地看着慕容殇得动作，但是没有制止。 “我——终于可以碰触到姐姐了。”慕容殇的声音沙哑而激动。 “嗯。”原来想摸下自己刚幻化的实体啊。楚月也学着慕容殇的样子，轻轻摸了一下慕容殇的脸颊。 慕容殇的脸色瞬间变得绯红一片。 “你的脸很烫。病了？”楚月问道。 “衣——衣服穿太多了。”慕容殇有点结巴地说道。 “哦。”楚月闻言，收回了手。慕容殇只觉一阵遗憾。 “姐姐，为何你的身体如此冰冷？”慕容殇放下手问道。 “化形，并不是死而复生，不过是化成一具没有心跳的*而已。”楚月解释道。 鬼修毕竟是逆天而行，但是却又不能真正的超越天道。 揽月居外—— “哎——靖皇子！福王不让任何人进入揽月居啊！”刘公公突然想起福王殿下的命令，连忙追上去喊道。 “靖皇子——”可惜靖皇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听从刘公公的话。 “他来干什么？”慕容殇听到眉头微皱。 “去看看便知。”楚月说着想从墙里穿过去。 “姐姐——小心！”慕容殇连忙拉住楚月。 “……”当鬼太久，差点忘了现在已有肉身，不能穿墙而过了。 “楚姑娘——”靖皇子站在揽月阁下喊道。 “靖皇子找我？”楚月清冷的声音响起。 靖皇子闻声看去，却一下子呆住了。眼前的女子款款而来，竟似仙女一般，气质脱尘，风姿卓越。 慕容殇见靖皇子呆呆地看着楚月，眼眸里闪过不悦，径直走到了靖皇子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靖皇子不是应该离开洛京了吗？来此所为何事？”慕容殇问道。 靖皇子这才回过神来。 “自然是向两位告辞的。”靖皇子说道，“顺道恭喜楚姑娘进入化形期。” “多亏靖皇子的素心石。”楚月淡淡地说道。 “物尽其用而已。” “楚姑娘，听闻鬼修进入化形期几年内，*异常脆弱。”靖皇子说道，“一点点小伤，都有可能造成身体严重受损。 “嗯，确实如此。”楚月点点头。 幻化而成肉身如果受到什么伤害，会对灵魂造成影响。不过，只需要花费三五年，这肉身也可以练至异常强悍的状态。 慕容殇闻言，心头一紧，暗下决心，绝不让楚月受到任何伤害。 “楚姑娘，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楚国凌川之事吗？那里阴气浓郁，最适合鬼修修行。”靖皇子说道。 第22节 “嗯。” “今日我楚国使团一行将要离开洛京，楚姑娘可愿一起前往凌川？若在凌川闭关，可谓是事半功倍，可以快速度过化形初期。”靖皇子接着说道。 慕容殇闻言，恨不得堵上靖皇子的嘴，把他丢出洛京。 “而且那里是我楚皇室的禁地，有重兵把守，楚姑娘不必担心安全问题。”靖皇子似没看到慕容殇不悦的眼神，接着说道。 难道我福王府就不安全吗！慕容殇恨恨地想。 “楚皇室禁地……”楚月喃喃道，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 慕容殇看着楚月淡漠的表情，心里却是打鼓，不知道楚月会不会跟着什么凌川闭关。 “楚姑娘？”靖皇子疑惑地问道。 “姐姐不会去的！”慕容殇恼怒地打断了靖皇子的话。但是说话后，慕容殇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月，深怕她生气。 慕容殇心底暗想，如果姐姐真的坚持要去的话，大不了自己不当福王了，跟着去凌川好了。 “多谢靖皇子美意，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暂时去不了凌川。”楚月拒绝道。 “哦——”靖皇子闻言有点失望。 揽月居外，年轻的侍从形色匆匆，一脸焦急的模样。 “公公，请问靖皇子在哪里？”侍从问道。 “楚使请稍等。”刘公公的声音响起。 “李闲？”靖皇子感到奇怪，他来干嘛？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李闲一听到靖皇子的声音，也顾不得礼数，冲了进来。 “靖皇子！”李闲焦急地喊道。 “何事？”靖皇子问道。 李闲朝左右张望一番，却见旁边还站着福王和一位出尘的女子。 “这……”李闲犹豫了一下，只得说道，“王太傅说，请靖皇子尽快启程。” 靖皇子眉头微皱，若无紧急的事情，王太傅也不会差人前来。看来是计划有变。 “楚姑娘，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靖皇子有点不舍地道别。 楚月没有接话，一旁的慕容殇倒是忍不住说道：“靖皇子慢走。”好走，不送！ 靖皇子看了一眼慕容殇，挑眉道：“楚姑娘，若他日来了楚国，一定要来我。” “……” 靖皇子边说边从怀里出玉佩，递给楚月。 “这是什么？”楚月接过玉佩翻看了一下，只见玉佩质地晶莹剔透，品质不凡。它的正面雕刻着兰花，背面则是一个“靖”字。 “楚姑娘以后若去楚国，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只要跟府衙出示这枚玉佩就可以了。”靖皇子说道。 “靖皇子！这玉佩……”李闲一脸惊讶地看着靖皇子，这玉佩的异常珍贵，也代表着皇子的权利，怎能随便送人。 但是靖皇子的眼神一扫，李闲就乖乖闭了嘴。 靖皇子告别了楚月后，就匆匆赶至洛京城外和王太傅等人汇合。 “太傅，出了什么事？”靖皇子问道。 “计划有变，提前了。两日内，我们得赶回楚国去。”王太傅说道。 “嗯。”靖皇子点点头，应道。 此时靖皇子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那计划上。只想着刚才见到的楚月幻化出的模样。 福王府内，刘锦公公一脸呆滞地看着楚月。原来，福王殿下真的在揽月居内藏了美人。这姑娘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却比天仙还美。 慕容殇从脖子上解下玉佩，轻轻地给楚月系上。 楚月疑惑地看着慕容殇：“这是你母妃留给你的，为何给我？” “这块玉佩跟靖皇子那块比，如何？”慕容殇也不回答，只是问道。 “靖皇子的玉佩只算是凡玉，而这一块却算是灵玉。”楚月说道。 “那就是了。所以，姐姐以后还是戴我这块玉佩吧。”慕容殇说道。 “……” 刘锦公公看着福王的神色，只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福王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模样。 “刘锦。”慕容殇这才想起旁边的刘公公。 “是。”刘公公连忙应道。 “传令下去，以后把姐姐当成福王府的主人，不得有半点不敬。”慕容殇说道。楚月已经幻化出了实体，以后难免会在府邸里走动，因此先早早交代下去。 “是。”刘锦连忙应道，“需要找几个丫鬟伺候吗？” “不必。”楚月清冷的声音传来。 “是。”刘锦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竟然也有一股让人臣服的气势。 “姐姐说不必，那就不必了。”慕容殇非常听话地说道。 “是。”刘锦惊地下巴快掉下来了，眼前这个乖巧听话的人真的是福王吗？ ☆、第22章 魏王之死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一个晚上，终于停了。楚月推开揽月阁的窗户，只觉得一阵春泥的味道扑鼻而来。 楚月轻轻抚上了窗棂，忍不住感叹，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还能拥有实体。 房间的案几上，正放着一张还未干透的书画。上面画着一片轻舟在江面上随波飘荡。 慕容殇进来，就看到这一副佳人倚栏眺望的画面，只觉得心跳加快。那佳人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慕容殇脸微微红了一下。 “慕容殇？”楚月看着站在揽月阁下面的慕容殇感到奇怪，他现在不是该去上早朝吗？ “姐姐。”慕容殇见楚月发现了自己，连忙快步走进揽月阁。 “今日这么早就下朝了？”楚月问道。 慕容殇一听楚月问起这个，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哎，洛京出了大事。今天就没上早朝。” “什么事？”楚月问道。 “昨天夜里，魏王在驿馆被人杀了。”慕容殇说道。 “啊！”楚月闻言，也是一惊。堂堂一国之君在重兵把守的驿馆被人杀害，这凶手倒真是胆大包天。 驿站内，剑拔弩张。 “请让我们进去查看魏王的尸首。”刑部侍郎吉廷说道。 魏王的骠骑大将军陈登却是单手持刀，满脸怒气地拦着大门，不让众人进去。 “陈将军，这是何意？”刑部侍郎不解地问道。 “你们燕国人杀了陛下，如今还猫哭耗子假慈悲。”陈将军怒道，“谁知道你们要对陛下的尸首做什么！” “还没查明真相，怎能说是我们燕国人杀了魏王陛下！”吉廷闻言，立刻反驳道。 陈大将军恨恨地瞪了吉廷一眼，挥舞着大刀，大有谁敢过来，就砍了谁的架势。 吉廷见此，慌忙退了几步，对着旁边的刑部尚书张炎说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刑部尚书张炎眉头紧皱，这魏王死在楚国的驿馆，若不尽快查明魏王死因，恐怕两国之间的关系会降至冰点，更甚至点燃战火。 “陈将军，让他们进来吧。”女子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公主！”陈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刀从门上移开了。 刑部的一众官员闻言，长舒了口气，连忙入内。 屋内，昭和公主的双眼通红，满目的悲伤。但是却依旧保留着公主的气度，不卑不亢，连发丝都不曾凌乱。 吉廷心中暗叹，这昭和公主倒真是气度不凡。可惜，如今魏王死在洛京，这昭和公主的地位可说是变得非常尴尬的。 魏国的太子是昭和公主的同母弟弟，今年不过九岁。如今魏王一死，恐怕这两姐弟是斗不过魏国那帮虎视眈眈的叔王的。 “昭和公主，请节哀。”刑部尚书张炎说道。 “如今我父皇克死异乡，还望燕国的诸位大人，找出真凶。”昭和公主满目悲伤地说道。 “公主！还查什么啊，分明就是燕国派人暗杀了陛下。”一旁的陈大将军怒道。 “陈将军为何一直说是我燕国派人暗杀魏王陛下？”刑部尚书张炎感到奇怪。 “我跟凶手过了几招，他用的武器是燕国大内特制的梅花匕，用的招数却是青云派的功法。这青云派跟你们燕国皇家的渊源，不用我说了吧。”陈大将军恨恨地说道。 青云派现任掌门年近七旬，算起来，却是永康帝的叔叔，。 “那凶手呢？”一旁的刑部侍郎吉廷连忙问道。 “逃了。”陈将军说道。 “啊，竟然逃了？陈将军打不过他吗？”刑部侍郎吉廷说道。 “你说什么！”陈大将军怒道。 “我……” “仵作，查看下魏王的尸首。”刑部尚书挥挥手制止了吉廷。 仵作小心翼翼地查看着魏王的尸首，旁边的陈大将军身上都是肃杀之气，凶狠地看着仵作。 仵作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吓得瑟瑟发抖。魏王的尸体只草草查看一番了事。 “怎么样？魏王是怎么死的？”刑部尚书张炎问道。 “魏王身上只有胸口一处伤痕，伤口宽约一寸，深三寸，应该是被凶器直扎胸口而亡。”仵作说道。 “还有其他发现吗？”刑部尚书张炎问道。 “没有。魏王身上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一刀毙命。”仵作摇摇头说道。 第23节 “奇怪——”刑部尚书张炎眉头紧皱，难道这魏王是被熟人所杀？或者凶手是先迷晕了魏王，再行刺杀？要不然，正值壮年的魏王，不可能一点反抗都没有。 “昭和公主，请让我等搜查一下驿馆。”刑部尚书张炎说道。 “请便。”昭和公主说道。 刑部等人闻言，立刻分工搜查。从外院查到内院，却是一无所获。 “大人，我在马厩找到这个。”一个侍卫拿着匆匆进来回报。 刑部尚书张炎看去，却见那侍卫正拿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就是这个！那凶手就是拿着这个匕首杀了陛下！”一旁的陈大将军激动地说道。 众人闻言，连忙跑到马厩查看一番，可惜除了这把匕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陈将军，当时你追凶手追到哪里？”刑部尚书张炎问道。 “驿馆前面那个花街。”陈将军说道。 “当时凶手手上还拿着这把凶器吗？”刑部尚书张炎接着问道。 “嗯。”陈将军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就奇怪了——凶手为何去而复返，还把凶器丢在了驿馆的马厩里。”刑部尚书张炎很是疑惑。 接下来，刑部等人又开始逐一盘查驿馆内诸人案发时的情况。可惜，一一问下来，竟没有一点线索。就像那个凶手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毫无踪迹可循。 如此这般，刑部查了五日，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到。真凶依旧不得而知。慢慢的，洛京开始流传起，永康帝趁着此次三国会盟，密谋刺杀魏王的谣言。 宣政殿内，刑部尚书屏着气，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深怕惹怒永康帝。 “废物！这么多天了，连个凶手也查不到！”永康帝怒道。 刑部尚书连忙跪地谢罪。 “现在魏国的安邑竟然传来了战书，说要与我燕国一战。”永康帝怒得直接把案几上的战书扔在地上。 君王震怒，臣子自然大气不敢喘一口，就连太子都低着头，深怕惹怒永康帝。 慕容殇却仿佛没有感觉到永康的暴怒一般，只是疑惑地问道：“父皇，如今魏王已死，这战书是谁下的？” 永康帝见是慕容殇问的，稍稍收了一下脾气，说道：“魏太子周诚。” “啊？他不是才九岁吗？”慕容殇一脸疑惑。 “真正下战书的自然不会是他。魏王的几个兄弟可都活的好好的。”永康帝说道。 “奇怪，这魏国国力比我燕国弱多了，这种内忧外患之际，怎么会下战书呢？”慕容殇又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疑惑点。 “战书上说是因为我燕国四日前入侵他们边城雁阳。”永康帝说道。 “皇上！这不可能啊！我燕国的在雁阳关外的驻兵，可是李老将军统帅。没有您的命令，怎么可能入侵他国！”兵部尚书一听，连忙跳出来喊冤。 “那么说，这魏国在造谣？”永康帝的表情更加阴郁。 “父皇，我有一事想跟您单独谈谈。”慕容殇一脸慎重地说道。 一旁的太子殿下闻言，疑惑地看了慕容殇一眼，带着审视。他想找父皇谈什么？ 而永康帝没想那么多，自己的小儿子难得这么严肃认真的请求，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太子和诸位大臣退了出去，宣政殿内空荡荡的。 慕容殇把前几日三皇兄慕容泽寄来的信件交给了永康帝。 “这是什么？”永康帝问道。 “楚国大将何林写给羌族首领扎巴的信函。”慕容殇说道。 永康帝疑惑地接过信件，楚国什么时候跟羌族有联系了？永康帝打开信件，却是愈看脸色愈加难看。 “砰——”永康帝恼怒地拍了一下案几，“楚国想干什么！” “想破坏三国盟约吧。如今楚国势强，三国会盟对他们的约束越来越弱了。”慕容殇说道。 永康帝沉默了一会，又仔细看了看信件，问道：“这信谁交给你的？” “这封信是我今早刚刚收到的。是三皇兄叫人送来的。”慕容殇故意把收信的时间说成了今天。 若说是几天前收到信，恐怕永康帝就会问起，为何现在才把信交出来。 “慕容泽？” “嗯，不过好奇怪，三皇兄为何不直接把信送给父皇。估摸着送入宫内不太方便吧。”慕容殇半真半假地说道。 永康帝想起慕容泽临走前说的决绝的话。 “今后我不会再踏入洛京一步。” “你以为我稀罕做这个泽王吗？” “我恨自己不是平常人家的儿子，至少能母慈子孝，快活终老。” “……” “滚——” 这都快有十年了吧。永康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关于信件的来源，就此揭过。 “父皇，我怀疑这次魏王之死，也跟楚国有关。”慕容殇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哪有凶手又折回来，把凶器丢在驿馆的马厩里，而这凶器偏偏是我燕国特制的梅花匕首。” “嗯。”永康帝点头应道，显然也是认同了慕容殇所言。 “殇儿，此次魏王之死的案件，你来全权负责。”永康帝说道。 “是，父皇。” ☆、第23章 摄政公主 揽月居内，依旧十分冷清。虽然福王府内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楚月的存在，却仍不敢去打扰。 刘锦公公自从那天看到福王乖巧听话的样子后，就把楚月得当菩萨一般供着，不敢怠慢半句。也幸亏楚月是个冷情之人，从不多事。 这一日，刘锦公公和王总管在福王府的花厅内八卦。 “刘公公，你说这楚姑娘以后会变成福王妃吗？”王总管难掩好奇地说道。 “迟早的事。”刘锦公公想起那天福王听话的样子，毫不怀疑地说道，“你没看到王爷对楚姑娘那殷勤劲。” 哎，可怜靖皇子就那么黯然神伤的回了楚国。 “那倒是。”王总管点点头，十分认同。 前几日楚姑娘画了幅山水画，王爷见了，立刻找了洛京最好的装裱师把那画装起来，挂在自己卧房内。而房内原本前朝名家张疏影的字画，被扫落到了角落。 “不过，要我说啊，这楚姑娘未必喜欢王爷。”刘锦公公接着说道。 “怎么可能，王爷乃是堂堂福王，长相出众，仪态非凡，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王总管不赞同地说道。 “哎，你没见楚姑娘，那么冷清的一个人，王爷别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刘锦公公感叹道。 “王——王爷！”王总管声音有丝颤抖地喊道。 “什么王爷？”刘锦公公疑惑地问道。 王总管连忙指指刘锦公公的身后。 刘锦公公转过头去，却见福王慕容殇正满面阴沉地看着自己。 “王——王爷！”刘锦公公慌忙请罪。 “你说她不喜欢我？”慕容殇阴沉着脸问道。 “不不，奴才瞎说的，楚姑娘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王爷呢！”刘锦公公连忙否认。 慕容殇却不接口，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王爷才华横溢，仪表堂堂，楚姑娘定然是喜欢您的。”王总管在一旁安慰道。 “嗯。”慕容殇的脸色稍霁。 自己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且长得还不错，姐姐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就算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的！慕容殇心底暗想。 “那你们说，怎么样才能看出她喜欢我？”慕容殇突然问道。 刘锦公公和王总管吓了一跳，福王殿下此时竟然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认真严肃地问出这个问题。 “若王爷故意找一个女子出现在楚姑娘面前，楚姑娘不高兴，吃醋了，大概就是喜欢王爷吧。”一旁的王总管说道。 “不行。”慕容殇一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如果自己这么做，万一姐姐真生气了怎么办？ “要不然，王爷直接去问楚姑娘？”刘锦公公说道。 “不要！”慕容殇脸色一红，果断拒绝了。 “那——” 王总管和刘锦公公又给福王殿下出了好多馊主意，最终都被一一否决了。 “哎，算了。”慕容殇挥挥手，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其实他自己也是心乱如麻，对着楚月却是毫无办法。 “对了，王爷，今天一大早楚姑娘出府了。”刘锦公公突然想起来。 “啊？她去哪了？”慕容殇连忙问道吧。 “这——楚姑娘只说出去走走。”刘锦公公说道。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茶馆，今日却是异常冷情。往日来说书的老先生也没有在，只有店小二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自从六日前魏王被刺杀身亡后，京城就开始戒严。刑部的人走街串巷，在找寻凶手。这茶馆的生意也一下子一落千丈。 昭和公主坐在茶馆二楼，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已经许久了。 “公主，你在看什么呢？”侍女阿乐疑惑地问道。 “看这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昭和公主的声音依旧有点沙哑。 “这人有什么好看的？”阿乐不懂。 “自然是好看的。那些人，或许你一辈子只会见到这么一次。”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昭和公主闻言，转过头去，却见那姑娘一袭白衣，面容出尘，就像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般。就算同为女子，昭和公主也呆住了。 第24节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楚月指着昭和公主旁边的位置说道。 “姑娘想坐便坐吧。”昭和公主回过神来说道。 楚月坐下后，又点了一壶苦茶。而昭和公主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自从魏王死后，她就处于一片迷茫，似乎要做很多事情，却又无能为力。 茶馆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刑部的人正在对面的酒家询问魏王出事当天的情况。 “差爷，你们都问了几次了！求你们别来了。这生意都被你们搅和光了。”酒家的老板很是无奈。 “哎，这不没办法嘛。”差爷也很无奈。上面下了严令，让他们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楚月轻抿了一口茶，说道，“其实，到底是谁杀了魏王，并不重要。” “为什么？”昭和公主的声音一震。 “重要的是，谁能利用魏王的死，获得最大的利益。”楚月说道。 “利益……”昭和公主喃喃道，“那你觉得谁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听闻魏国现在的太子年仅九岁，乃是昭和公主的同母弟弟。”楚月说道。 昭和公主听眼前的女子突然提到自己的弟弟，脸色一沉，这人为何提到周诚？ “九岁的太子就算能顺利登基，恐怕也不过他人之傀儡罢了。”楚月说道，“这魏王之死，受益者之一，就是背后之人。” “不错。”昭和公主点点头。最近几天，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母妃胆小怕事，自己那个弟弟不过九岁，怎么可能斗得过那几个叔叔。 “魏王死在燕国洛京，燕国恐怕也难逃干系。这以后就算两国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好修补吧。”楚月说道。 “嗯。”昭和公主点点头，“楚国大概乐见其成吧。” “那么，魏王到底是谁杀的，重要吗？”楚月反问道。 “……”昭和公主有一种无力感，是啊，其实大家都不在乎是谁杀了父皇。如果燕国找不到凶手，随便找个替罪羔羊，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你要试试这苦茶吗？”楚月说着给昭和公主倒了一杯茶。 昭和公主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一股苦涩之味充满了口腔。但是只一会，苦涩之味消失了，一股甘甜的味道充满了舌尖。 “那你觉得这等局面，该如何破解？”昭和公主问道。短短几句对话，昭和公主已经对眼前的女子很是佩服，因此忍不住求教道 “那要看谁来破解。”楚月说道，“若是楚王，自然要想办法挑起燕国和魏国的矛盾，让世人相信是是燕国人杀了魏王。” “如果是昭和公主呢？”昭和公主犹豫了一下，问道。 楚月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憔悴的女子，心情很是复杂。 前一世的昭和公主，听从叔父安排，远嫁羌族。她的顺从，并没有带来她弟弟周诚的安康。没几年，魏国废太子就被一杯毒酒赐死了。 当然，这一段过往，自己也是在鬼界听那个唠叨的鬼差说的。时至今日，才知道，这一切悲剧的起源，竟是因为魏王之死。 “一直听闻昭和公主能文能武，若她能做个摄政公主……”楚月说道。 “摄政公主？”昭和公主满脸震惊地看着楚月。眼前这女子的话，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虽然自己上过战场，但是当世女子的地位并不高，从没听过有哪个公主能够摄政的。但是楚月的话，就像一颗种子一般，种在了昭和公主的心底。原来公主除了和亲的政治用途，也能有其他选择。 “但是——魏国那些正值壮年的叔王，岂能同意？”昭和公主又问道。 “若世人皆知魏王之死，是那些叔王所为，他们的意见还重要吗？”楚月说道。 “……”昭和公主转眼一想，就明白了楚月所言。 “多谢姑娘所言，令我茅塞顿开。”昭和公主站起来，行了个大礼。 “公主！”侍女阿乐吃惊地看着自家公主如此郑重地行礼。 楚月微微颔首，又给昭和公主倒了杯苦茶。 昭和公主饮下一杯苦茶后，原本忧郁的神色已经冲淡了不少，眉目间竟带着一股豪气。 “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昭和公主问道。 “楚月。” “楚月。”昭和公主似要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底。 楚月回到福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王总管在门口不住地张望，见到楚月身影的那一刻，终于舒了口气。 “楚姑娘，您终于回来了！”王总管说道。 “怎么了？”楚月疑惑地看着王总管。 “王爷见您这么晚不回来，担心的不得了，出去找您了。”王总管说道。 “……”现在很晚吗？楚月看看挂着当空的太阳，一脸疑惑。 没过一会儿，福王终于被找回来了。 “姐姐，你刚去哪了？”慕容殇绕着洛京的老三街古玩店转了一圈，却没有找楚月的踪迹。 “茶馆。” “啊？姐姐喜欢去茶馆？”茶馆那熙熙攘攘的地方，姐姐居然会喜欢去。 “随便逛逛而已。” “姐姐，父皇让我负责魏王的案件。”慕容殇说道。 “哦？那你觉得是谁杀了魏王？”楚月问道。 “那不重要。看父皇想要让谁杀了魏王。”慕容殇耸耸肩说道。 “……”楚月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殇，这想法倒是和自己不谋而合。 ☆、第24章 一品仙阁 魏王被行刺而死的案件，终于还是破了。 杀死魏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魏王的贴身侍从李云。此人曾在燕国的青云派学艺，因而会几招青云派的武学。 骠骑大将军陈登本就是个鲁莽之人，凶手的几招青云派的武学，让他误以为是燕国人。而凶手使用燕国特有的梅花匕，更让陈大将军对于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如今真相大白，凶手也招供了。但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了陈将军的预料。刺杀魏王的主谋竟是昭和公主的三叔，景王周永。 “想不到景王如此狼子野心！为了权势谋杀陛下。”陈大将军痛心疾首道。 “如果父皇在天有灵，知道三皇叔如此行事，不知道该有多难受。”昭和公主悲伤说道。 “哎，公主请节哀。”陈将军宽慰道。 “陈将军，前几日四皇叔以太子的名义对燕国发了一封宣战书。”昭和公主说道。 “嗯，此事早已耳闻。燕国入侵我魏国的边城雁阳，平王才借此发了宣战书。”陈将军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宣战书发的却不是时候。”昭和公主意有所指地说道。 “哎——”陈将军叹了口。 其实陈将军也明白，昭和公主的四叔，也就是平王此时发宣战书完全是越权了。更甚者，平王完全不顾现在正在洛京的昭和公主和自己。万一开战，两人必将成为人质。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大将军对于这封宣战书也是很恼怒的。 “陈将军请看这封信。”昭和公主把今日刚收到的一封信函递给了陈登。 陈将军接过信函，读了起来。这信是雁阳太守亲笔所写。信里说道，那日入侵雁阳城的并非燕国人，而是羌族人假扮。 “这——那为何平王还要发宣战书？”陈将军一头雾水。 “我怀疑四叔与羌族勾结。”昭和公主说道。 陈将军毕竟也是久经沙场，只这么一句话，就已经想明白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勾结外贼，趁乱起兵，难道要让我大魏国再陷入内乱吗！”陈将军只觉得一阵悲凉。 曾经三足鼎立，国势强势的魏国，就是因为不断的内乱才变得如此岌岌可危。奈何这魏国皇室之人，仍然只想着争权夺利。当然，这大逆不道的话，陈将军是不会说出口的。 昭和公主深深看了一眼陈大将军，然后行了一个大礼。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陈大将军吓了一跳，连忙把昭和公主扶了起来。 “陈将军，如今父皇早逝，太子年幼。几位皇叔也不是善与之辈。还望陈将军能辅助太子。”昭和公主说道。 “公主放心！陛下对我恩同再造。就算拼尽性命，也会护太子周全的。”陈将军说道。 陈大将军是魏王最信任的武将，手握魏国三分之一的兵权，不过为人太过耿直，容易冒犯别人。但是却也是最信守承诺之人，因此昭和公主施以大礼，换得他的一句承诺。 “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陈大将军问道。 “我想先送父皇的灵柩回安邑。”昭和公主说道。 “也好——”陈大将军说道。 顿了顿，陈将军又想到一事，连忙说道，“陛下仙逝前曾与燕王谈过公主的亲事。” “我的亲事？”昭和公主疑惑地问道。 “嗯。燕王曾有意让您嫁给他的五子，福王慕容殇。”陈将军说道。 “慕容殇？” “是啊。据说福王能文能武，长得又是仪表堂堂。公主若有心，那倒是良配。”陈将军说道。 昭和公主闻言，摇摇头，说道：“如今父皇不幸仙逝，阿弟年幼，我哪还有什么心思谈这些亲事。我只想回到安邑，照顾阿弟平安长大。” 即便以前真有什么心思，如今也淡了。 “公主——”陈将军听了昭和公主这一番话，也是感慨万千。如今的魏国，内忧外患，公主如果回了安邑，恐怕日子不会太好过。 如果与福王成婚，倒是能逃离那么乱的局势。而且福王深受燕王宠爱，日子必不会太难过。 “陈将军。父皇在时，曾说过，遇敌若退，则敌更进一步。”昭和公主说道。 “是，公主！” 此时已经季春，天气已经有点闷热了。魏王的尸体这么放着也不是个办法，因此案件一破，昭和公主等人就扶着魏王的灵柩上路了。 洛京城外有个五里亭。魏国一行人刚到五里亭附近，竟然听到一阵悦耳的古琴声。那琴声悠扬婉转，里面带着一丝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 昭和公主轻轻掀开车帘，却见五里亭内有个年轻男子正在拨弄琴弦。那男子看到昭和公主掀开窗帘，脸色一红，微微点头示意。昭和公主也微笑颔首。 魏国的马车继续前行，渐渐地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公主，那个弹琴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啊？”阿乐小声地问道。 第25节 这男子正是那日桃花盛宴上，为昭和公主弹琴伴奏的安阳侯的幼子——安云轩。 昭和公主没有回答，只是那悠扬的琴声还在脑海里回荡。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洛京的夏天，烈日炎炎，整个大地就像被烤焦一般。原本热闹的街市，也变得十分冷清。福王府的揽月居，此时却成了避暑圣地。整个庭院都透着一股清凉舒适。 “姐姐，那个昭和公主回了魏国，竟然上朝听政，辅助现任魏王了。”慕容殇感叹道。 “上朝听政？”才短短一个月，她的行动倒是不慢。 “嗯。据说原本那些魏国叔王都是极力反对的。认为女子始终是要嫁人的，如果上朝听政，那不是权力要流落夫家吗？”慕容殇说道。 “那昭和公主是如何反应？”楚月问道。 “昭和公主当朝削发明志，此生不嫁。”慕容殇说道。 “……”楚月倒真是刮目相看了，这昭和公主竟然决绝至此。 “而且文武百官中，支持昭和公主摄政的倒是不少。”慕容殇说道。 楚月点点头，说道：“有些手段。” “噗通——”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似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揽月居的庭院内。 “谁？”慕容殇追了出去。 揽月居的庭院，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盗圣”李思远却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李思远，你在做什么？”慕容殇的声音有点严厉。 “王爷——我就是来揽月居乘会凉。这夏天，实在是太热了。”李思远解释道。 自从去了一趟魏国回来，李思远愈发的无赖了。就算王爷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进入揽月居打扰楚月。李思远还是爬上墙头来纳凉。 “李公子的爬墙之术，倒是愈发精妙了。”楚月看着李思远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楚姑娘见笑了。”李思远一见楚月，倒是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 王爷可以惹，这楚姑娘是万万惹不得！ “李思远，你觉得很热？”慕容殇问道。 李思远点点头。如今不过六月初，但是天气已经热的诡异，就算光膀子纳凉，也觉得热。 “王府的冰窖倒是凉爽，可想去呆上几天？”慕容殇黑着脸问道。 李思远一听，连忙摇头。这王府的冰窖，可是能把人冻死的啊。就算再热，也不想去。 “那以后别爬揽月居墙头了！”王爷怒道。 “是，是。”李思远连忙点头应道。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就另说了。 “王爷，最近洛京的古玩界很是热闹。”李思远想起件趣事。 “怎么个热闹法？”慕容殇问道。 “老三街有家古玩店，叫做一品仙阁。最近说是得到了一件修仙的秘宝。那老板也不打算卖，说什么要赠予有缘人。”李思远说的。 “修仙的秘宝？”楚月听了，有点感兴趣。 “是啊，楚姑娘有兴趣？”李思远接着又说道，“不过这么一家古玩店，什么时候也卖起这种神神叨叨的修道的东西了。” 楚月和慕容殇去过那里，自然知道那家一品仙阁并非什么古玩店，本就是个卖修仙物品的地方。 “那你知道是什么修仙秘宝吗？”楚月问道。 “这……据说是什么上品灵玉之类的。”李思远显然不知道什么是灵玉。 “姐姐，要去一品仙阁看看吗？”慕容殇见楚月感兴趣，连忙问道。 “也好。” 一品仙阁门口人头攒动。虽然现在天气闷热，但是也无法阻挡一些人对于免费获得宝物的热情。不过，这些人中还是凑热闹的居多。 “小哥，老板说送给有缘人，你看我像有缘人不？”精瘦的中年男子说道。 “这是不是有缘人，自然测试过了才知道。”店小二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个测试法？”精瘦的中年男子问道。 “来，先写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店小二说着递过一张写着题目的纸。 那精瘦的男人接过来一看，立刻嚷道：“这算什么题目啊！完全是鬼画符！” 众人闻言，凑了上去，却见那白纸上面，画着几串符咒一般的东西。常人哪能看得懂。 “若是连这都看不懂，自然是无缘获得仙品了。”店小二说道。 精瘦的男子闻言，大是恼怒：“别不是瞎写的吧。” “哼，你不懂，就别瞎嚷嚷。”一个衣衫褴褛的道长挤了进来。 “你懂？”精瘦的中年男子满脸不信。 只见道长提笔，一蹴而就画了另外一个符咒。画完之后，就递给了店小二。 那店小二看了一眼，笑道：“不错，恭喜道长通过第一关。” “那纸上是什么东西？”慕容殇疑惑地问道。 “原先得是火符咒。那道士画了个水符咒。算是五行相克，解了那个的符咒。”楚月说道。 ☆、第25章 楚大小姐 这道画符咒的题目，让围观的人少了一大半。毕竟，这年头，谁还会这种古怪的玩意。 楚月拿过纸，毫不犹豫，一气呵成地画了一个符咒。 慕容殇凑上去看了看，然后认真地说道：“姐姐，你比这道题目画的好。” “你看的懂？”楚月疑惑地看了慕容殇一眼。 “看不懂。”慕容殇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不懂，还说画得好？ 店小二接过楚月画的符咒一看，脸色微变，连语气都变得恭敬了不少：“姑娘这手画符之法，真是精妙啊。”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那老道能画符咒不奇怪，怎么这年头连个小姑娘都会画符了。 不过，围观之人也不都是没有能耐的。很快，又出来几个通过考验的。这通过第一关的人，都被请进了一品仙阁的后院。福王殿下自然也厚着脸皮地跟了进去。 一品仙阁的前厅看起来不大，但是这后院却是别有洞天。从前厅的小门进去，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小院。这小院里种满了各种花草，尤以兰花最多。 穿过小院的走廊，便到了露天的演武场。这演武场里并没有什么刀剑之类的武器，却零散着摆布着一些奇怪的圆形石头。 这些石头怎么会在这里？楚月见那石头，满脸疑惑，这是布阵所用的最基本的材料阵石。楚月向四周看了一番，只觉得这个一品仙阁透着古怪。如此想着，楚月的脚步就有意绕过那些阵石，在演武场边缘走。 最终约莫十来人通过了测试。这些通过测试之人，大多风尘仆仆，满面沧桑，而且年纪大多在四五十岁以上。 这场上只有楚月和慕容殇两人二十来岁，衣着鲜丽。因此惹得众人一阵围观。 “你们两年纪轻轻来凑什么热闹？”身材壮硕的中年胖子似乎脾气不怎好。 “你们能凑热闹，我和姐姐自然也是可以的。”慕容殇说道。 “哼，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胖子冷哼一声道。 “你说什么？”慕容殇眉头微皱。 “说你找死。”胖子不怕死的重复了一句。 两人间瞬间剑拔弩张。 “哎，两位道友，我等都是修道之人。如今这世道，修行不易，互相还是要多包涵啊。”衣衫褴褛的道士连忙来做和事佬。 那中年胖子闻言，背过身去，不再说话，似乎是听了这位道士的劝解。 其实刚才一番扫视，楚月已经看清了这些人的修为。只有这位落魄道士刚刚入了修道的门径，其他人根本连修道都算不上。也难怪这道士一说话，胖子就住了嘴。 没过多久，一位六十来岁，满头白发的老头走了过来。 “诸位，我一品仙阁的掌柜，鄙姓钱。”说话的声音却是洪亮有力。 周围之人无不恭谨以对，似乎这钱掌柜并非只是掌柜那么简单。 “钱掌柜。”那衣衫褴褛的道士很恭敬地称呼道。 “周道长近日修行如何？”钱掌柜笑着问道。 “陷入瓶颈了。”周道长叹了口气，说道。 “周道长若能通过下关测试，得了灵玉，必会通过瓶颈的。”钱展柜安慰道。 “承您吉言。” “姐姐，这些人都是修道之人？”慕容殇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问道。 “除了那个道士，其他人并不是。”楚月说道。如果连修道的门都没入，自然不是什么修道之人。 楚月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楚。 “哼，无知小娃！”说话的是一位中年文士，“我等修行起码有二十余载！怎么不算修道之人？” “引天地灵气入体都做不到，自然不算修道之人。”楚月声音一贯的清冷。 那中年文士一听，脸色一红，继而怒道：“狂妄！灵气入体要看机缘！若那么容易，我们何须苦修数十余载！” 楚月却不再接话，心里却是感慨，这燕国的修道人才，凋零至此啊。 钱掌柜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楚月，然后说道：“诸位，这第二道题目，就是阵法测试。谁若能最先通过阵法。谁就有这个机缘得到上品灵玉。” 众人闻言，眼神里都泛着光，那可是上品灵玉啊！若能得到，也许可以让自己的修行更进一步。 “钱掌柜，这阵法在何处？”中年胖子问道。 话音刚落，整个演武场竟然消失了，周围变成了空旷无垠的沙漠。黄沙漫天，烈日当空。刚在庭院中的十多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这阵法好生眼熟啊。楚月感叹道。 远处滚滚的沙尘暴正在向楚月方向过来。若被卷入其中，恐怕会受到重伤吧。楚月嘴角上扬，轻轻念了一句口诀，那沙尘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第26节 烈沙阵啊……这不是自己以前闲来无事把弄着玩的阵法吗？楚月摇摇头，不过眼前的这个烈沙阵太过简陋了，简直是粗造不堪。 楚月根据阵脚的分布，没走一会儿，就走出了烈沙阵。 周围还那是那个一品仙阁的演武场，钱掌柜一脸惊讶地看着楚月，从来没有人能够这么快走出烈沙阵。 此时演武场中，那十来个人双眼紧闭，或满头大汗，或眉头紧皱，一看就是陷入了阵法中。 慕容殇则是一脸肃杀之气，似乎遇到了什么凶险之事。 楚月轻轻施法，便把慕容殇从阵法中拉了出来。此阵极其简单，因此把慕容殇从阵法中拉出来，倒也不难。 “姐姐？”慕容殇满脸疑惑地向四周看了看，刚才不是在沙漠吗？自己明明正在徒手跟一只大蜥蜴搏杀。 “你刚进入了烈沙阵，一切不过是阵法的幻觉。”楚月说道。 “烈沙阵？”慕容殇一脸震惊，阵法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就好像换了时空一般，如此真实。 “嗯，你看着演武场的圆形石头，它们便是阵脚。”楚月说道。 “姑娘果然聪慧，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此阵乃是烈沙阵，还能如此轻易地就走了出来，实在佩服。”钱掌柜赞叹道。 楚月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心想，破了这么简陋的烈沙阵也值得夸耀吗？ “既然这位姑娘率先走出了烈沙阵，请随我来。我家主人要见见破阵之人。”钱掌柜接着说道。 楚月点头答应，也想见见这一品仙阁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慕容殇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但是钱掌柜却伸手拦住了。 “这位公子，请在外头稍后。我家主人只见第一个走出阵法之人。”钱掌柜说道。 “姐姐去哪，我自然要跟随。”慕容殇说道。 “这……”钱掌柜很是为难。 “你在外面等会吧。”楚月总觉得这家店处处透着熟悉感，因此也想单独会一会这家店的主人。 “哦——”慕容殇不情愿地答应了。 演武场东面的小院外种满了翠竹，沿着鹅软石小道，走了几步，便到了一间庭院。这庭院十分简单，甚至有点简陋。庭院深处是一间小屋。 “主人，第一位通过阵法考验的人，已经带来了。”钱掌柜对着屋内说道。 “咳咳，让他进来吧。”屋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不住的咳嗽。 “姑娘，你进去吧。”钱掌柜对着楚月说道。 楚月却没有动，还是看着庭院的布局。这里实在是太眼熟了，真的很像很多年前自己曾经住的地方。 “姑娘？”钱掌柜疑惑地看了眼楚月，只以为她在紧张，于是连忙说道，“姑娘放心，主人很和蔼的，不用担心。” 楚月这才回过神来，向小屋走去。 “吱呀——”一声，小屋的门推开了。 屋内布制的古色古香的。北面是一排木制的书柜，上面放满了各种书籍。南面则是一张书桌，桌上整齐地放着笔墨纸砚。 墙上挂着一副泛黄的画作。楚月一进屋，就被这画给吸引住了。 画上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女孩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地写字。看起来年纪稍小的男孩则拿着草根在打扰女孩写字。稍远处，年纪最大的男孩，正在扎马步。 画作稚嫩，并非什么名家之作。而画作的右下角的落款则写着：“辛丑年五月，慕容平、楚月、楚昭作。” 楚月的眼神里，流露怀念——算起来，这画都八十年了。 “你是谁？”背后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丝颤抖。 “楚月。”楚月说着，转过了身。 屋内是一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满头白发，满面皱纹，但是一见到楚月的容貌，他的脸色却是大变。他的手不住地抖动。 “楚——楚月。”老人又重复了一遍，目不转睛地看着楚月。 “嗯。”楚月轻轻点头,“你这里为何有这副画作？” 那老人闻言，突然站了起来，声音激动地问道：“你是大小姐？” 楚月一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如被雷击，仔细看了看老人沧桑的面孔。 “九……郎？”楚月试探地问道。 “大小姐！”老人突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您终于回来了！” ☆、第26章 前尘往事 楚月看着眼前这张泪流满面，布满皱纹的老脸，也是百味交杂。当年楚月死的时候，九郎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如今却已经满鬓白发，垂垂老矣。 楚月叹了口气把九郎扶了起来。九郎却像个孩子一般，不住地抹着眼泪，过了许久才止了哭声。 “我就知道大小姐一定会活过来的。”九郎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楚月却是摇摇头，自己能站在这里，也是机缘巧合。若不是穿越回到了三十年前，继而遇到一系列变故，恐怕现在的自己还呆在鬼界吧。 “九郎，你为何会在燕国的洛京开了这么一家店？”楚月问道。 “哎，当年您身殒后，少主就大肆屠杀修道之士，说要为您报仇。”九郎想起那时少主疯魔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阿弟……他还好吗？”楚月刚问出口，却又觉得自己问错了。若阿弟还活着，今年也该九十岁高龄了。 九郎却是摇摇头，说道：“当年我和五郎几人看不惯少主的行事，便离开了楚国。听说只过了五年，少主就去了。” “阿弟……”楚月脸色微变，心情有点难受。虽然自己早已经历过生死，却还是没能看的开。 自己从未在鬼界见过阿弟，还以为他应该活着好好的。现在看来，大概早就入了轮回吧。 九郎也是叹了口气：“自从到了洛京，我和五郎他们就开了这家一品仙阁。可惜，如今修行之人愈发少了。” “五郎他们呢？”楚月问道。 “都去了……如今就剩我一个了。”九郎说道。 “……” 九郎絮絮叨叨地又跟楚月聊了很久，把这分别几十年的事情一一道来。楚月听了，只觉得诸行无常。 “大小姐，这个东西，还是要物归原主啊。”九郎说着书桌上拿出一个锦盒。 楚月接过锦盒，打开来看。只见锦盒内躺着一枚玉戒指，样式古朴。 “想不到，这戒指你还保存着。”楚月怀念道。 这戒指是极品灵玉所打造，可以养魂，是楚月曾经用过的饰品。不过那时候这玉戒指对于自己而言，形同鸡肋，并没有什么用。如今成了鬼修，这戒指倒是上品。 “大小姐的东西，我每一件都保存着。”九郎说道。 楚月看了看这小屋，里面竟然真有不少东西，是当年自己和阿弟几人在庆云大师那里拜师学艺时用过的。 “如今我已经命不久矣，临死前再见到大小姐，死而无憾了。”九郎说道。 “九郎……”楚月闻言，也是一时感伤。生老病死，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即便是修道之人。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传来。 “主人。”钱掌柜恭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何事？”九郎问道。 “主人，那几人被困在烈沙阵已经一个时辰了，是否要放出来？”钱掌柜问道。 “放他们出来吧。”九郎说道。 “是——”钱掌柜犹豫了下，说道，“门口那位公子问，他姐姐什么时候出来？” 钱掌柜也很无奈，若屋内的姑娘再不出来，恐怕那公子就要闯进去了。 九郎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楚月，等楚月发话。 “让他再等一会。”楚月说道。 “嗯，让他再等一会。”九郎附和道。 “是。”钱掌柜说道，同时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怎么自家主人似乎在遵从这姑娘的话。 没过多久，门终于被推开了。楚月走了出来，而九郎则跟在楚月的身后，拿着拐杖，颤颤悠悠地慢慢走动。 钱掌柜一见，连忙跑过去搀扶九郎。 “姐姐，你终于出来了。”慕容殇说道。 “嗯。”楚月点点头应道。 “大小姐，这位是？”九郎看着眼前殷勤的男人，疑惑地问道。 “慕容殇。”楚月说道。 九郎闻言，便明白了这是慕容氏的子孙。 慕容殇闻言，也看了一眼这位白发苍苍的一品仙阁的老板。只觉得他满面苍老，一脸的衰败之气。 此时，演武场里的人群并未散去，喧闹声不绝于耳。 “周道长，刚才那阵法，若不是有你，恐怕凶多吉少。”中年文士说道。 “李兄客气了。可惜这阵法我也解不了。”周道长摇摇头说道。 “周兄谦虚了。我等连这是何阵法都看不出来，周兄却能对它的来历，如数家珍，已是不凡。”中年文士接着说道。 “九郎，这洛京的修道之人，水准都这么低？”楚月问道。 “不止是洛京，恐怕天下就没几个真正修道之人了。”九郎感叹道。 一旁钱掌柜在听到楚月叫出“九郎”这个称呼时，已经目瞪口呆了。如此德高望重的主人，居然被人称呼九郎，如同少年郎一般。而自家主人居然也应了。 “姐姐，你和这位店主以前认识？”慕容殇则直接问出了声。 “嗯，曾是故交。”楚月说道。 “故交？”慕容殇疑狐地看了看九郎，心里却想着，不知道姐姐有一段怎么样的过去。 演武场内，众人还未散去。 “钱掌柜说那女娃率先突破了阵法，我却是不信。”中年胖子声音很大，楚月等人就算有一墙之隔，也听的一清二楚。 第27节 “估计里面有什么猫腻吧。”中年文士附和道。 “不会是这一品仙阁跟那女娃窜通一气，来耍我们玩吧。”中年胖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 “李思，一品仙阁是什么地方，哪里需要如此。”周道长连忙上去劝说。 “老周，难道你也相信那女娃能突破阵法？”中年胖子问道。 “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周道长说道。 内院—— “这些人便是来破阵的几个？”九郎问道。 “是的，主人。”钱掌柜恭敬地说道。 “打发他们出去。”居然敢对大小姐如此不敬，简直岂有此理！ “是。”钱掌柜领命道。 钱掌柜走过鹅卵石小道，来到演武场。楚月也跟着去了。 “诸位，既然测试已结束，请回吧。”钱掌柜说道。 众人听了，虽有忿忿不平，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品仙阁内的人，据说都是道法精妙之辈，就算想撒野，也得看地方。 “哼。”中年胖子恨恨地看了一眼楚月，率先走了。 其他人见此，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店铺。 “这位道长，你可是不知道如何运用体内的灵气？”楚月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周道长。 “正是。”周道长一愣，眼前这女子竟然一下子就点出了自己瓶颈所在。 “我这里倒是有一套法诀可以解决你这个难题。”楚月说道。 周道长闻言，连忙说道：“还请赐教。” 楚月想了想，就把一套简单的运用灵气的法诀教给了周道长，并在修行上点拨一二。周道长闻言，茅塞顿开，之前困扰之前的难题，竟然迎刃而解了。 “姑娘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周道长满脸感激，然后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周道长也是有缘之人。”楚月摆摆手说道。 周道长再三道谢后，终于离开了一品仙阁。 “大小姐还是跟当年一样，外冷心热啊。”九郎感叹道。 “当年？姐姐当年是什么样子？”慕容殇好奇地问道。 “哎，大小姐当年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但是实际上比谁都心软。最不喜欢欠人恩情。”九郎说道。 “那倒是。”慕容殇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楚月明明一脸的拒绝，但是却又会在自己的恳求下，心软。 “咳咳咳——”九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一旁的慕容殇连忙给他拍拍背，却止不住咳嗽声。 钱掌柜和楚月闻声，都赶过来。钱掌柜连忙把九郎扶到椅子上坐下。 “九郎他这是怎么了？”楚月关切地问道。 “主人年岁已高，心肺不济，最近一直咳嗽，却怎么都看不好。”钱掌柜也是一脸愁闷。 九郎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但是却也没有精力再说话了。 仆从连忙把刚煎的药端了上来。九郎喝下去后，才缓过一口气。 “大小姐，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九郎喘着重气说道。 “别说话了，你休息一下吧。”楚月听了，很不是滋味。 因为身体不好，九郎喝了药便去睡觉了。楚月和慕容殇只得告辞离开，回了福王府。 夏日的午后，天气多变。刚才还是烈日高照，没一会儿就电闪雷鸣，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像要下大雨似的。 楚月自从一品仙阁归来，就把自己关在揽月阁内几个时辰了。 书桌上是一幅未干的画作，画上是几个少年一起玩耍嬉戏的样子。楚月放下笔墨，陷入了沉思。 当年年少，也无忧愁，每日都只是想着如何应付师傅的功课。管他山外的乱世再起，只知道每天调皮捣蛋。 后逢剧变，再回首，却是人世沧桑。死的死，老的老。这画上的少年，恐怕再能相逢了吧。 楚月想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慕容殇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楚月眉头紧皱，愁眉不展的样子。 “姐姐，怎么了？”慕容殇轻声地问道。 “只是有点感慨而已。”楚月的声音有丝难过。 慕容殇闻言，突然心头一动，小声地说道：“姐姐如果觉得难过，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靠。” 楚月见慕容殇小心翼翼地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27章 安阳柳氏 洛京商业繁盛，酒楼林立。这大白天的，酒楼里就已经人满为患了。白起和“盗圣”李思远二人坐在二楼痛快畅饮。 “哎，我觉得王爷变了。”李思远一脸抑郁地说道。 “怎么变了？”白起放下酒杯，疑惑地问道。 “喏，你看。”李思远奴奴嘴，指着酒楼下的街道，说道。 楼下有个玄衣锦服的男子，撑着伞，一脸殷勤地在跟身边的女子说话，那女子偶尔的回几句，锦服男子听了瞬间就笑靥如花。 这撑伞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福王殿下。 “哎，我们那位稳重的王爷，怎么成这样了。”李思远一脸地怒其不争。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白起笑道。 “好什么？”李思远不懂。 “至少王爷喜欢女人。”白起说道。 “……”白起这厮，狗嘴里吐不出真话！李思远恨恨地灌了一大口酒。 一辆华丽的马车过了洛京东城门口，一路向西而去。洛京的街道宽敞，这辆马车倒也一路畅通无阻。 马车行至田坊路的时候，拉车的马匹突然失去了控制，竟然疯跑起来。马车里传来女眷的尖叫声，马车的车夫也是脸色煞白，紧紧拉着马缰绳，却一点用都没有。 这路上有行人来不及躲开，被撞飞到路边。一时间人声沸腾，怒骂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小心！”慕容殇连忙丢掉伞，紧紧护着楚月闪到一边。 这横冲直撞的马车也刚好差身而过，若晚一步，恐怕两人都要被马车给撞上了。慕容殇心有余悸，满面怒气。 “我去去就来！”话刚说完，慕容殇竟施展功夫，追了上去。差点害姐姐出事，岂能轻饶！ 此时的马车车夫已经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拉车的两匹骏马只知道向前疯跑，哪管后面的马车有没有撞到人。 慕容殇一个纵身,跳上其中一匹马的马背，拉住了缰绳，把马往人少的地方带。因为两匹马绑在一起，另外一匹也跟着前去。 转了个弯，马车向一条小巷驶去。没跑出几步，后面的马车厢被卡在了狭小的巷子中。那两匹马想要往前奔跑，去被紧紧地勒住了，动弹不得。 马车车夫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谢。慕容殇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这两匹马，也没有什么病症，似乎只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呜呜——小姐，马车终于停了。”马车里传来一道年轻女子抽泣的声音。 “巧儿，扶我出去。”小姐的里也带着一丝颤抖，但是却故作镇定。显然刚才马匹乱跑受到的惊吓还未平复。 巧儿掀开帘子，先从车厢里出来了。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脸有点微胖，但是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是刚才吓哭了。 随后又出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衣着华丽，五官清秀，但是脸上的妆容很是精致，一看就是世家之女。她的脸上也有惊魂未定之色，但明显比巧儿好多了。 “小姐，刚才这两匹马突然失去控制，一个劲的疯跑。”车夫说道，“幸亏这位公子帮忙，才让马车停了下来。” 少女闻言，抬头看向慕容殇。只见眼前的男子，身着锦服，脸庞英俊，棱角分明，竟像戏折子中描述的侠士一般英伟。 慕容殇见眼前的少女没有说话，一脸愣愣地看着自己，只以为她吓傻了。本来想找这马匹的主人算账，如今看来，倒是一场意外。哎，算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小姐？”丫鬟巧儿见自家小姐失神的样子，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 少女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施礼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客气了。”慕容殇摆摆手道。本来也不是特意来救你的。 “不知公子姓谁名谁，府上何处？”少女问道。 慕容殇满脸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打听自己的姓名府址，所谓何事？ 少女突然也觉得不妥，脸色一红，连忙说道：“公子的救命之恩，应当重金相报。待我回到家中……” 少女还想说什么，慕容殇已经不耐烦地止了她的话：“不必。” “公子……”待少女还想说些什么，慕容殇却已从小巷的另外一个出口走了。 少女乃是柳氏嫡女，这一次入京是来给当今皇后贺寿的。谁知这马车刚入洛京，就发生这等事情，也万幸得贵人相助。要不然，恐怕这会变成洛京最大的笑话。 燕国有三大世族，其中尤以安阳柳氏为贵。柳家祖上曾出过十四个二品以上的大员，五品以上的官吏更是数不胜数。民间曾有流传一句话“宁娶柳氏女，不娶皇家女”，说的就是这金贵的柳家女子。 三日后，当今皇后杨氏的四十岁寿诞。 京中的世家女子大多被邀请入宫，参加寿宴。几位皇子也竞相准备了寿礼，送予皇后。无论跟皇后关系如何，明面上都是一派母慈子孝。 永康帝和杨氏也算少年夫妻，自然不会驳了皇后的面子，也是笑着出席了寿宴。至于宫中的妃嫔，自然也不会落下。 “依依，你在瞧什么？”柳大公子见自家妹妹出神地看着远处的人群，疑惑地问道。 “大哥，那人是谁？”柳依依指着其中身穿黑色蟒袍的男子。 “哦，那人是福王，陛下的第五子。”柳大公子说道。 “福王——”柳依依喃喃地说道，“前几日马车出事，原来是他救了我。” “啊？福王救了你？”柳大公子也是吃了一惊。 “恩，那日他走得匆匆，倒不曾问下姓名。”柳依依说道。 “一直听闻福王君子如玉，温文尔雅，想到竟还是一腔正气，助人于危难之中，倒是难得。”柳大公子赞道。 第28节 没一会儿，皇上与皇后驾到，这寿宴也算开席了。席间众人一一说上几句讨巧的话，送上贺礼，恭祝皇后的寿辰。 皇后今日心情也很不错，甚至开起了玩笑。 “福王这都二十三了，却还未有婚配，母后甚是着急。今日寿宴，若看上哪家姑娘，本宫给你指婚。”皇后说道。 一旁的永康帝闻言，也凑过来说道：“哈哈，殇儿莫不好意思，只管说！” 稍远处，慕容殇的养母德妃却是眉头紧皱，自己这个养子愈发难懂了。关于婚配之事，自己也曾说过几次。可惜，都被敷衍而过。如今皇上和皇后提起此事，可别闹僵才好。 而帝后二人的那一席话，也惹得席间众人议论纷纷。 福王的母妃早逝，母族那边在朝廷中可以说没有什么人了。而收养他的德妃又是个性子弱的。如今上有太子在位，旁又有二皇子，四皇子虎视眈眈。虽然深得永康帝宠爱，但到底与皇位无缘。 因此，真正的权臣也不会想把女儿许配给福王殿下。而官品爵位低的，却又配不上福王。这时倒也是一阵尴尬。 柳依依此时却是心如鹿跳，看着前面那个男子，脸上没来由地一阵脸红。 “依依，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柳大公子问道。 “大概是酒喝多了。”柳依依小声地说道。 柳大公子看了看自己妹妹前面还是斟满的酒杯，再顺着柳依依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福王殿下，眼眸中闪过一阵了然之色。 “父皇，母后，若我真看上哪家姑娘，到时候一定会找你们赐婚的。”慕容殇只是打着哈哈敷衍而过。 皇后闻言，也只是笑着应下，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怎会真正关心他的婚姻大事，刚才那话，也不过随口一问而已。而永康帝倒是拿这个软硬不吃的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哈哈，五弟别到时候看上哪家公子，来找母后赐婚。”不远处，四皇子慕容殇大声说道。 “四弟，休得胡说。”二皇子恨不得把自家弟弟的嘴巴缝上。慕容翔总是开些自以为是，不合时宜的玩笑，慕容飞很是头疼。 “开个玩笑嘛。”四皇子慕容翔不以为意道。 “五弟一向是个有主意的，父皇，母后就别操心了，也许人家早有可心的姑娘了。”一旁的太子意有所指地说道。 慕容殇闻言，眉头微皱，看向太子。太子却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就像一只狐狸。 “那倒是，姻缘之事，急不得。”皇后笑道。 关于赐婚之事，就此揭过。 酒过三旬，宾主尽欢。 柳家乃是燕国最大的世家，柳大公子柳元景自然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顺带着，柳依依被人好一顿夸赞。 “柳小姐果然如传闻般玲珑剔透，温婉娴淑。”汝南侯世子说道。 “徐公子谬赞了。”柳依依行了个礼道。 “听说柳小姐一到洛京，这到柳府求亲之人快把门槛踏平了。”汝南侯世子笑道。 柳依依闻言，眉头微皱，这话对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已是出格了。 “听说徐公子声名在外，竟是连一个媒婆都未曾上门。”二皇子慕容飞走了过来说道。 汝南侯世子好色，且残暴，在洛京中可谓声名狼藉，因此也没有哪个正经人家会想把女儿嫁给他。 “二皇子说笑了。”徐公子听了慕容飞的话，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走开了。 “多谢二皇子解围。”柳依依行礼道。 “不用多礼。”慕容飞看向柳依依的眼神里透着温柔。 二皇子又和柳大公子说了会，方才离开。 “依依觉得这二皇子为人如何？”柳大公子轻声地问道。 “我不喜欢。”柳依依说道。虽然二皇子看起来斯文有礼，但是那眼神却不怀好意。 柳大公子闻言，愣了下，随后莞尔一笑。这二皇子也有意想娶依依，虽然有几个侧妃，却还未有正妃。不过，看来，自家妹子对他无意啊。柳大公子想着，便向远处看去。 稍远处，慕容殇正在自斟自饮，看起来好生寂寞。 其实，福王殿下的心里却是在感叹，这等聚会实在无聊。还不如回去陪姐姐聊聊天呢。 ☆、第28章 前世姻缘 第二日，福王府收到了一封烫金的拜帖。 “安阳柳氏？”慕容殇看着眼前这封拜帖，只觉得奇怪。 柳氏乃是燕国第一大世族，太子和二皇子都想尽办法，想要拉拢他们。可惜，这柳氏却并没有站队，保持了中立。而自己与他们并无什么来往，怎么会送上这个拜帖呢？ “上贴的是谁？”楚月问道。 慕容殇拿起拜帖，看了看上面秀气的文字，说道：“柳依依。” “柳依依？”楚月闻言，满脸惊讶，这个名字实在太过耳熟了。奈何桥边，那个徘徊着不肯去投胎的红衣女鬼，名字不就是柳依依吗？ “姐姐认识她？”慕容殇问道。 “不认识。”楚月还是摇摇头，也许只是同名而已。就算真是那位柳依依，那也只是前世相识，这辈子倒是不曾见过。 福王府的花厅内，柳依依坐在木椅上，微微抿了口茶。见福王还没来，就开始向旁边张望。 一直听闻福王深受皇上宠爱，所以福王府也建造得极尽奢华。但是如今看来传言倒是有误。这花厅看起来很朴素，但是却有自有一股典雅之气。 楚月随慕容殇来到花厅时，见到这位不住张望的少女。她不过十五六岁，容貌清秀，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 这和奈何桥上那个满面风霜，眉目间尽是哀怨的女鬼差别很大。但是楚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果然就是那个柳依依。 楚月想着，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慕容殇。前世，柳依依是慕容殇的皇后，结果却被灭了柳家满门。想不到这一世，两人竟然还是认识了。 “福王殿下。”柳依依见到慕容殇，连忙站起来行了个礼。 “柳姑娘不必多礼。”慕容殇见了她，倒是记起来了，这女子便是几日前自己不小心救的那位姑娘。 柳依依闻言，紧张之色稍微缓解了一下。这才发现慕容殇身边还带着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冷若冰霜，但是却透着一股倾城脱俗之气，竟比自己平日里见的世家女子高贵许多。 这女子是谁？为什么她会在福王身边？柳依依满脸好奇，但又不敢直问。 “柳姑娘到福王府来，所谓何事？”慕容殇问道。 “昨日入宫参加了皇后娘娘的寿宴才知道那日救我的人，是福王殿下。所以，今日特来拜谢。”柳依依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柳姑娘不必挂怀。”慕容殇说道。 “于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柳依依真挚地说道。 楚月听到这，才知道，原来那日慕容殇所救之人竟然是柳依依。这倒真是缘分不浅。上一辈子，柳依依会爱上慕容殇也是因为这救命之恩。想不到重来一遭，两人竟然还是如此相遇了。 奈何上一世，芳心错付，却不知这一世会如何？楚月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子，想到了奈何桥边那女鬼的哭声。 “慕容殇，你终于来了。” “慕容殇！你杀我柳家满门百余口，难道没有什么要说吗？！” “……” 此时，柳依依已命仆从送上了名琴的焦尾作为救命之恩的谢礼。 “焦尾琴这等名贵的古琴，送给我不过是糟蹋了。柳小姐还是拿回去吧。”慕容殇推辞不肯收下。 “听闻福王殿下在桃花宴中弹奏了一曲平沙落雁，曲惊四座。这焦尾琴合该给懂琴之人。”柳依依的话里，尽是赞美。 “这焦尾琴乃是前朝蔡邕所制，音质优美，同样一首曲子，若用焦尾琴弹出来，音质比普通的琴弹奏更上一层。”楚月夸赞道。 “姐姐听过这焦尾琴弹奏？”慕容殇问道。 “嗯，曾有幸听故人用焦尾琴弹过一曲高山流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楚月说道。 柳依依闻言，眼睛一亮，说道：“姑娘看来也是懂琴之人啊。” “略知一二而已。”楚月说道。 “不知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柳依依问道。 “楚月。” “姐姐的乐理造诣自然不凡。”慕容殇在一旁不忘夸赞楚月一番。 “姐姐？楚姑娘和福王是什么关系？”柳依依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从没听说福王有什么姐妹啊。 慕容殇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介绍，姐姐？救命恩人？至亲爱人？想到这，慕容殇脸色微红。 “如果真要算起来，倒是救命恩人。”楚月笑道。 “原来如此。”柳依依闻言，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但是，慕容殇听了，心情变得闷闷的，自己只是救命恩人啊。 三人又聊了会琴后，柳依依便告辞离开了。而那把焦尾琴，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这柳姑娘单纯可人，若你喜欢她，定要好好待她。”楚月看着柳依依离去的背影说道。 慕容殇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阴郁：“姐姐不要开这种玩笑。” “怎么了？”楚月见慕容殇脸色微变，只以为他害羞了。 “我……” “嗯？”见慕容殇吞吞吐吐地，楚月好奇了。 慕容殇黑眸中闪着温柔的光芒，对着楚月却是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响，才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楚月闻言，大吃一惊。从未见过慕容殇跟其他女孩子相会，想不到竟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门外在听墙角的李思远很是激动，王爷这是要打算真情告白了吗？王爷，快上啊！你一定行的！ 稍微处了白起看着猥琐的“盗圣”大人，一脸无奈。 楚月的心情有点复杂。原本以为柳依依和慕容殇两人这辈子有缘再见，说不得还能在一起，因此有心帮忙，希望不要重蹈前世的悲剧。想不到，慕容殇竟然已经有了喜欢之人，看来这一世，两人的姻缘倒是难说了。 情情爱爱之事，最是烦人。楚月也懒得管了。 “姐姐，你不问问我喜欢谁吗？”慕容殇不安地问道。 “好吧，那你喜欢谁？”楚月无奈地问道。 “我喜欢那个人，看起来冷若冰霜，实际上却是很热心。”慕容殇看着楚月，脸色通红地说道。 “哦，那人倒是不错。”楚月点头应道。 第29节 “是……是不错。”慕容殇扭捏了半天，却没有下文了。 楚月只以为慕容殇不好意思说出口，倒也没在追问。 屋外，听墙角的某人—— “王爷果然变了！竟然连告白都不敢！如果是我，早就拿下了……”李思远怒气不争。 “哦？那你搞定丁姑娘了？”白起笑眯眯地问道。 “什——什么丁姑娘！”李思远闻言，吓了一跳，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烟花巷陌，丹青屏障……”白起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李思远捂住了嘴巴。 “你住嘴！你怎么知道的！”李思远半是恼怒地问道。 “巧遇而已。” 洛京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的传播。 柳家大小姐柳依依亲自跑到福王府去拜访福王之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洛京贵族圈。而这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刚刚才回洛京的柳大小姐，是怎么和福王勾搭上的呢？ 关于这两人的八卦越来越烈，有人甚至写了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 有好事者去问柳大公子，柳元景却只是笑而不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直把人看地一头雾水。莫非这柳家也是乐见其成，有意和福王结亲？ “哥，你说这柳家真想和五弟结亲吗？”慕容翔问道。 “看柳元景的态度，应该错不了。”二皇子慕容飞眉头紧皱，一脸郁闷。 自己前去投拜帖，暗示数次，那柳家的两只狐狸却只装作听不懂，暗地里却原来是打着这种算盘。 “如果这柳家倒向五弟，那我们……”慕容翔有点担忧地看着二皇子。 “哼，哪会那么容易。就算我们不出手，恐怕太子也坐不住。”慕容飞说道。 第二日，慕容殇下了早朝，回到王府。 “王爷，楚姑娘出去了。”王总管回报道。 “去哪了？”慕容殇问道。 “说是去一品仙阁了。”王总管说道。 慕容殇这才想起那位一品仙阁的主人，如今已经病重了。哎，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八十多岁，已是不容易了。 “姐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慕容殇问道。 “并未。”王总管摇摇头。 一品仙阁内，九郎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大小姐。”九郎喃喃地喊道。 “我在这。”楚月坐在床边说道。 “大小姐还记得云岚山吗？”九郎说道。 “嗯。”云岚山正是当初庆云大师隐居之地。自己和阿弟也曾在那边住了近十年。 “少主当年身亡前，曾在那里留了东西给您。”九郎说完猛烈地咳嗽了一下。 “阿弟留了东西给我？”楚月满脸疑惑。 “嗯。少主身边的侍从李离说的。”九郎说道。 当年少主身亡后，五郎等人曾经回到楚国查看。少主的侍从李离说，少主去世前曾去了一趟云岚山，留了个东西给大小姐。 “当时，我们都以为李离在开玩笑。大小姐都已经过世了，少主怎么可能会去云岚山留东西给大小姐呢？如今见了您活过来了，才知道是真的。”九郎说完话，重重地喘了口气。 “云岚山……”阿弟在那里留了什么？ “哎，我后来曾试着想回到云岚山看看，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条进山的路。”九郎说道。 “大概护山阵法开启了吧。”楚月说道。庆云大师不仅武学造诣高深，奇门八卦，各式阵法都有涉猎。 “护山法阵啊……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九郎的眼神已经有些飘忽不定了。 “真想再去云岚山看看啊。我还记得云岚山的那条小溪，一到夏天，少主和慕容公子就喜欢去那里捉鱼。”九郎说道。 “若你想去，我现在便带你去。”楚月安抚道。 “咳咳咳——”九郎摇摇头，却是不住的咳嗽。 ☆、第29章 离开洛京 九郎终究还是没能撑过这个夏天。 “姐姐也别太伤心了。”慕容殇安慰道。 楚月叹了口气，人死如灯灭，此时九郎的灵魂应该已经去鬼界了吧。 “我要把九郎的骨灰带到云岚山安葬。”楚月说道。九郎临终前一直念叨着想要回到云岚山。楚月想帮他实现这个愿望。而且自己也想去那里看看，阿弟留了什么东西。 “云岚山？那不是在燕楚交界地吗？”慕容殇皱着说道。那里山势陡峭，且离洛京路途遥远，即便是骑快马，都要花大半个月的时间。 “嗯。”楚月点点头。 “如果姐姐一定要去，那我陪你一起去。”慕容殇说道。 “不必了。”楚月说道。像慕容殇这样的王爷要离开京城并没那么容易。而且云岚山是两国交界之地，更不是一个王爷应该去冒险的地方。 况且，到了云岚山后，楚月并不打算再回洛京。洛京虽好，终究不是修行之所。 慕容殇一听楚月不让他去，心里很是焦急。 “姐姐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太危险了。”慕容殇一脸地不放心。 “弱女子？”楚月疑惑地看了一眼慕容殇，以自己的能力，这世上也没多少人能伤到自己，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嗯，姐姐刚进入化形期没多久，身体容易受到损失。”慕容殇说道。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应付。”楚月说道。 “好吧，那姐姐想什么时候上路？”慕容殇叹了口气，说道。 “大概三日后吧。”楚月说道。 “好。” 好？好什么？楚月一头雾水。 第二日早朝，慕容殇酝酿着，准备等下了朝找永康帝说下离京之事。谁知机会来的这么凑巧—— “陛下，十万官银在临川被劫了！”户部尚书跪着的膝盖都在发抖。 永康帝闻言，万分震怒。整整十万两官银！那是临川、丘都两城整整一年的财政收入。 “押解官银的官员呢？”永康帝面色阴沉地问道。 “均被杀害了。”户部尚书说道。 “何人所为？”永康帝问道。 “罗山贼匪所为。”户部尚书说道。 永康帝闻言，一阵头疼。这罗山位于楚燕交界之地，常年闹匪患。永康帝也曾派人前去围剿。可是那罗山地势广阔，还比邻着云岚山，地形复杂，罗山贼匪利用地形，常把官兵打的灰头土脸，毫无办法。 而且这罗山在楚国边界，燕国又不可能调用大多的士兵过去。否则就是入侵楚国边境之嫌。 难办啊——但是这十万两官银被劫，简直是直接扇朝廷的脸面。 “简直岂有此理！”永康帝怒道。 “陛下息怒。”户部尚书连忙说道。这官银丢失，户部可是主要责任人。 “息怒？那你去把这官银找回来！”永康帝阴沉地说道。 “皇上……这……”户部尚书闻言，瞬间哭丧着脸，自己一个文官怎么去打山贼啊。 “陛下，董大人一介文臣哪能对付得了山贼啊。”兵部侍郎吉廷说道。 户部尚书董儒闻言，感激地看了一眼吉廷，又看了看站在前面的太子殿下，知道这应该是太子的意思。 “哦？那你觉得谁能去把官银找回来？”永康帝面色不善地说道。 “臣以为屯骑校尉谢良能够担此重任。”兵部侍郎吉廷说道。 屯骑校尉谢良与吉廷交情不浅，若能把官银追回来，也算大功一件。对太子也有助力。 “谢良，你能把官银追回来？”永康帝疑狐地问道。 谢良闻言，立刻出列行礼：“臣必能扫了罗山山贼，把官银追回来。” “陛下，臣以为不妥。”这跳出来反对的是吏部侍郎郭跃。 “哪里不妥？”永康帝闻言，眉头微皱。 “谢校尉今年已经四十有五，而罗山距离洛京路途遥远，且山势险峻，恐怕谢校尉会体力不支啊。”吏部侍郎郭跃说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而且谢良正值壮年，不过十几天的路程，有什么难的！”兵部侍郎吉廷说道。 “……” 双方你来我往竟然因为谁去剿灭山贼之事吵的不可开交。其实，这也是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较量。 永康帝听了一阵头大，怒道：“都闭嘴！” 原本正打了鸡血一般在辩论的臣子们，连忙缩紧脑袋，住了嘴。 “殇儿。”永康帝突然说道。 “父皇。”慕容殇闻言连忙行礼道。刚才那几人在争吵的时候，慕容殇一直冷眼旁观，并不想掺和这趟浑水。无论是太子的人占上风，还是二皇子的人占上风，与他何干？ 现在永康帝突然喊了慕容殇的名字，慕容殇知道自己要被拖下水了。 “这罗山匪患，殇儿，你带兵前去围剿吧。”永康帝说道。 刚才争吵的大臣闻言，一时都呆住了。皇上那么宠爱福王，怎么会让他去罗山剿匪呢？且不说山高水远，单单那彪悍的贼匪，就让临川人闻风丧胆。 慕容殇本想拒绝，但是再一想，那罗山不就在云岚山边上。姐姐要回云岚山，自己倒是可以借此机会，顺道和她一起回去。 况且自从安阳柳氏的大小姐来拜访过自己后，太子和二皇子等人各种旁敲侧击，烦不胜烦。慕容殇也想借此机会，避避风头。 第30节 “是，父皇。”慕容殇说道。 “嗯，你且调遣丘都驻兵，前去剿灭罗山山贼。”永康帝说着，让罗公公把调遣罗山驻兵的兵符给了慕容殇。 众人到此，才听出些门道。这丘都拥有数万驻兵，而那山贼至多不过数百人，就算赤手空拳也能把他们擒拿住。之前围剿不肯调用丘都驻兵，还顾念着楚国。如今听陛下的意思，竟是让福王放开手地去围剿。 自从前任魏王在洛京被刺身亡后，三国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了。 两日后，洛京东城门口。 “五弟，此去路途遥远，多加小心。”太子殿下说道。 “五弟功夫了得，足智多谋，定能剿灭那些山贼，凯旋而归。”二皇子说道。 前来送行的几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直让周围的人以为这天家皇子之间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慕容殇这一次简车出行，只带了几个侍从，而李思远和白起自然是跟随前去的。至于楚月—— “五弟，你这马车内坐得是什么美人啊？”四皇子慕容翔好奇地向马车里探去。 慕容殇见此，神色一变，立刻拦在前面。 “四皇兄你做什么？”慕容殇的脸色不太好看。 “哎，一直听闻五弟的府邸里藏着一个美人，这不想看看嘛。”慕容翔笑道。 “没有什么美人。四皇兄，自重。”慕容殇闻言，脸色更是阴郁。姐姐岂是你能随便看的！ 慕容翔一脸不信，还欲向前。 “四弟！”一旁二皇子连忙喝止道。哎，自己这个弟弟，这种时候竟然还挑事。没看到旁边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吗？ “知道了。”慕容翔悻悻然道。 “福王殿下。”男子爽朗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过头去，却看到那人正是柳大公子柳元景。只见他面如玉冠，仪表非凡，一派世家公子的风度。 “柳大公子？”慕容殇满脸疑惑，他来做什么？自己跟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情。 “此去临川，山高路远，特来送行。”柳元景拱手说道。 “多谢。”慕容殇也只好回礼道。 “可惜，我那妹子倒是害羞不肯定来。”柳远景又状似开玩笑地说道。 “……” 稍远处的太子见此情景，心头一动，也笑着迎了上去：“想不到柳公子竟与我五弟相熟。” 柳元景仿佛刚看到太子一般，连忙对太子行了个礼：“原来太子殿下竟然也在此。” 说话间，柳元景又对旁边的二皇子行了礼。 太子和二皇子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回礼。这安阳柳氏，即便是永康帝在，也很是敬重。 “啊！”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来。 众人转过身去，却见慕容翔瘫坐在地上。 “四弟，你怎么了？”二皇子慕容飞连忙问道。 “这——这里面的人好可怕，竟然长得如此之丑。”慕容翔颤抖的手，指着马车说道。 慕容殇闻言，几分恼怒又有几分幸灾乐祸。定是姐姐施了什么法子，让慕容翔以为里面是个极丑之人。 “四皇兄，跟你说了里面没什么美人，你还不信。”慕容殇说道。 “谁知道五弟的品位——如此奇特。”慕容翔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王爷，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白起在一旁说道。 “诸位，就此别过。”慕容殇说道。 众人一一告别后，慕容殇等人就上路了。柳元景看着远去的马车，却是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内—— “姐姐，刚刚慕容翔为何吓成那样？”慕容殇好奇地问道。 “他看到了一个满脸脓包，面目可憎的女子，自然被吓到了。”楚月说道。 “满脸脓包，面目可憎？”慕容殇看着楚月白璧无瑕的脸，一阵疑惑。 “幻象而已。”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想起刚才慕容翔的样子，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第30章 云岚深山 慕容殇一行人，一路向南走了十来天，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这一路上，福王殿下的心情很好。时而窝在马车里跟楚月聊天，时而在山间快马飞奔，倒是十分悠哉。 “王爷不会忘记我们是来剿匪的吧？”李思远小声地跟白起说道。 “那你去问问王爷？”白起笑道。 “又想害我！”李思远哼哼地不再说话。白起这厮每次都怂恿自己做这种事情，害得自己被王爷批了好几次！ 此时已是夏末，但是天气依旧十分燥热。也幸亏楚月的体质特殊，坐在马车内倒也不觉得热。而随行的侍从早已汗流浃背，只着短衫赶路。慕容殇虽然觉得热，但是装束却不曾凌乱。 就这么紧赶慢赶，终于在二十天后，来到了云岚山下。云岚山脚有个小镇，名为平遥镇。据说曾经有法力高强的神仙到这里斩妖除魔，因此平遥镇也被称为平妖镇。 平遥镇已经位于燕国边境，比邻楚国，所以小镇上偶尔也会有几个楚国商人路过。 “白起，我和姐姐要去云岚山上。你们几个就在平遥镇等我们。”慕容殇说道。 “是，王爷。”白起想了想又问道，“不知王爷要去多久？” “至多五天。”慕容殇说道。姐姐要去安葬故人，应该也不会花太多时间。 “哎？王爷，你们要去云岚山？”李思远惊讶地问道。 “嗯。怎么？”慕容殇看李思远吃惊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平遥镇的人说，那云岚山上有神仙居住。镇上的人到了半山腰就会迷路，走不到山顶的。”李思远把自己刚从小镇上听来的信息说了出来。 楚月一听，便知这个护山阵法的缘故，倒也不担心。楚月不在意，慕容殇自然更加不在意了。 云岚山山势陡峭，从下往上看，山峰高耸入云霄。虽然已是夏末，但是山上树木茂盛，苍翠欲滴。 楚月本想一个人来云岚山，但是架不住慕容殇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 “姐姐，我们是要去云岚山顶上吗？”慕容殇看着高不见顶的山峰问道。 “嗯。”楚月点头应道。 两人沿着山道走了好一会，终于来到了半山腰。因为昨日下过雨，因此这里已经云雾袅绕，前面的道路都看不清楚。 楚月却是熟门熟路，完全不受影响。慕容殇则是紧紧地跟在一旁。 过了那一段山路，前面豁然开朗，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慕容殇向前望去，只见前面清澈的溪水流过，两岸边种满了白色的小花朵，十分漂亮。 “这是什么花？长得倒是小巧精致。”慕容殇说着想要凑近去看。 “小心！”楚月连忙拉住了慕容殇。 “啊？”慕容殇疑惑地看着楚月。 “此花名为梨曼。它能够迷惑人的心智。”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连忙屏住呼吸。 “沿着这条小溪往前走，便是云岚山的护山大阵疾风阵了，过了那阵法，就可以到目的地了。”楚月指着远处的那一大片枫树林说道。 “嗯。” 两人沿着溪水，往前走。周围温和宜人，十分舒适。但是一踏入那片枫树林，周围的环境全部变了。 寒风凌厉，像刀片一样往人身上刮。也幸亏慕容殇练过月华录，这寒风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只是感觉到一股寒意而已。 至于楚月，闲庭兴步，十分轻松，就像感受不到这寒风一般。 接着往前走，天气突变，竟然下起了大雪。地上也积起了厚厚的雪。两人踩着雪往前走，身后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越往前，这积雪竟然越发的厚了，都快到膝盖了。 “奇怪，这积雪如此厚，难道有人也在疾风阵中？”楚月喃喃道。 若没有人触动过疾风阵，这雪不至于没入膝盖。 “姐姐，小心！”慕容殇说着，连忙拉住楚月的手。那雪把一块大石遮盖住了，楚月差点扑倒在雪里。 慕容殇拉着楚月的手，向前开路。楚月的手冰冷异常，没有一丝温度，但是慕容殇还是觉得心跳加快，手心都快冒汗了。 如果真这样一直牵着手走下去，倒也不错。慕容殇想着，更加握紧楚月的手。楚月倒也没有异议。自己如今这个身体，并不算灵活。 身后的脚步很快就被雪盖住了。大风暴雪下，前面的道路都看不清楚。也幸亏楚月熟知这阵法，倒也不曾迷路。 没过一会，两人便走出了雪地，而前面又出现了一片火海。地上甚至泛着岩浆。慕容殇只觉得一股热闹扑面而来，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楚月往前看去，却见那岩浆之中的小土堆上，竟然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憔悴，颤颤巍巍的样子，似乎是被困在中间了。 “救命——”那人看到楚月和慕容殇，连忙喊道，声音里透着疲惫不堪。 看来是这人触发了疾风阵。若没有人踏上这片焦黄的土地，岩浆也不会如此灼热。 楚月想着，依着阵法，按照特殊的位置踩上了那篇焦黄的土地。楚月每踩一脚，周围的火焰便小了一分，没走几步，那火焰竟然熄灭了。而慕容殇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那中年男子见火焰神奇地熄灭了，一阵惊讶。楚月走到中年男子的身前，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一品仙阁里遇到过的周道长。 周道长此时很是狼狈，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模样。 “楚姑娘，竟然是你们！”周道长见来人竟是熟人，很是激动。 “周道长，你怎么会在这？”楚月问道。 “哎，此事说来话长。”周道长叹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接着说道，“那日得姑娘指点，修行突飞猛进。于是想寻一处洞府闭关。一直听闻云岚山有神仙，想必灵气充足，所以冒冒然闯了进来。谁知竟然遇到这诡异的阵法。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恐怕就要殒命在这了。” 楚月闻言，仔细看了看周道长的修为，果然比当日所见修为高了不少，资质倒是不错。可惜之前没人指点，走了岔路。 “这阵法名为疾风阵，是云岚山的护山大阵。不过时间久远，如今威力不足十分之一。也幸亏如此，否则周道长危矣。”楚月说道。 “疾风阵！”周道长听了又是一阵激动，“想不到这世间竟然真的有此阵法。” 第31节 几人又说了会话，楚月便带慕容殇和周道长出了疾风阵。身后依旧是那片枫树林，安静祥和，若不是刚从里面出来，怎么会想不到，那里是如此凶险。 枫树林的尽头，是一道长满蔷薇花的篱笆墙。墙内有几间竹屋。一条小溪从旁穿过。竹屋边上有个水车，随着溪水，竟然还在转动。 “姐姐，这里是你当年呆过的地方？”慕容殇问道。 “嗯。”楚月轻轻抚上门口的那株黄花树。当年离开时，不过一人高，如今竟已亭亭如盖。 庭院内竟然整洁如初，好像有人一直在打扫一般。院子里有张石桌，桌上还摆放着未下完的棋局。 “当时阿弟非要找我下棋，谁知棋下到一半，竟然出了变故，匆忙下山。想不到这棋局竟然还在。”楚月怀念道。 慕容殇凑过去看那棋局，黑子明显占优势，已经拿下了大半的江山。也不知当年他们谁执黑子，谁执白子。 楚月推开了自己当年住过的那间竹屋。屋内还摆放着不少小玩意，一侧的书架上面都是各种古籍。其中还有一些是自己当年做的摘记。 屋内的书桌上面有一方砚台，砚台下面压着一张纸，那纸张泛黄，看着有些年岁了。楚月好奇地拿起那张纸查看，却是脸色微变——这信竟然是阿弟写的。 “阿姐如晤：自五年前，你走后，我走遍昔日之所，都不见你踪迹。大概你的魂魄还在路上漂泊。不过，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回到云岚山，看到这封信的……” 那封信很长，楚月慢慢读下去，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信里提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也提到了楚国禁地凌川之事。看到最后，楚月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狠狠地敲在了桌上。 难怪阿弟只过了五年，便去了。原来这中间竟然有此等变故。楚月一时不知道该说自己弟弟傻还是蠢了。 “姐姐，怎么了？”慕容殇在屋外见到里面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 “没事。”但是脸色却十分难看。 慕容殇一听，便知楚月在口是心非。想要劝解一番，却也无从说起。 之后，楚月又在云岚山顶找了一处风景秀丽之所，埋葬了九郎。慕容殇和周道长也帮着祭拜一番。而九郎的墓碑旁边，则是庆云大师的墓碑。 周道长看这庆云大师的墓碑，很是吃惊：“楚姑娘，这里便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庆云大师？” “嗯。”楚月点头应道。 “哎，庆云大师的道术修为可是世间罕有。若能跟他习得一二，也不枉此生。”周道长说道，“可惜……” “周道长既然能找到这里，也算有缘。”楚月说道，“我倒是可以传授你一些师傅的修行之法。 周道长闻言，自然喜出望外，急着想要行拜师礼。 “不必了，你就当是师傅的记名弟子吧。”楚月叹道，庆云大师一脉早已断绝，如今帮他找个记名弟子，也算是自己这个不肖徒弟帮师傅做件事。 这之后，楚月又在云岚山住了三日。每日里，楚月都会指点周道长进行一些基本的修行。周道长专研一番后，只觉得如迷糊灌顶，对于楚月也是愈发尊重了。 慕容殇虽然有点忧心剿灭山贼之事，但是楚月不走，慕容殇自然也不肯离开。 这日早晨，楚月跟周道长告别。 “楚姑娘，你这是准备下山吗？”周道长问道。 “嗯，山下还有些事情未处理。”楚月说道。自从看了阿弟的信件，楚月觉得自己必须去楚国一趟。而且慕容殇一直留在这里，也非长久之计。 “那我……” “你留在这里潜心修炼，巩固修为吧。”楚月摆摆手说道。周道长根基太浅，虽然资质不错，却终究还是需要苦修一段时间。这云岚山灵气充沛，又有阵法庇护，正适合闭关。 “好吧。”周道长点头应道。 云岚山脚，原本热闹的平遥镇上，竟然变得十分冷清。 “王爷，你们终于回来！”白起焦急地说道。 “怎么了？”慕容殇问道。 “昨日罗山山贼偷袭了平遥镇。”白起说道。 慕容殇闻言，大吃一惊。这云岚山虽然比邻着罗山，但是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想不到他们竟然直接打到了这里。 这罗山山贼倒真是肆无忌惮！ “那些山贼走后，李思远偷偷跟了上去，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白起说着一阵后悔，早知道就阻止他了。 “……” ☆、第31章 罗山遇险 远处浓烟四起，隆隆的马蹄声从平遥镇口传来。数百劲装男子持刀骑马冲了过来。把慕容殇，楚月和白起团团围在了中间。 “福王殿下。”低沉的男声响起。 慕容殇闻声抬头看去。人群中，一壮硕的中年男子手持砍刀，面色不善地看着慕容殇一行人。 那男子骑着马，绕着慕容殇等人转了一圈。马匹扬起的尘土直呛鼻腔。 慕容殇眉头微皱，抹了抹鼻子，问道：“你们是何人？” “福王竟然问我们是何人？”中年男子对着周围的人高声说道。 人群闻言，发出一阵怪笑声。慕容殇闻言，眉头紧皱，这群人…… “福王殿下千里迢迢从洛京赶到这边陲之地，不是要来围剿我们吗？怎么连我们都不认得？”中年男子笑道。 竟然是罗山的山贼！慕容殇闻言，有点震惊。这群山贼既知道自己是福王，也知道是来围剿他们的，甚至知道自己在平遥镇。这到底是谁把泄露消息出去？ “简爷邀你前去罗山做客，不知道福王殿下赏脸不？”那中年男子故作恭敬地问道。 简爷就是这罗山山贼的头目，传闻杀人无数，冷酷无情。慕容殇闻言，眉头紧皱，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中年男子。这男子左脸上一条大大的疤痕，让他显得面目可憎。他手上那把大刀上缠着一条黄金打造的链子。 “你是丁汉？”慕容殇问道。慕容殇来这之前，曾看过罗山山贼的一些资料。这罗山二把手便是位喜好黄金，脸上有条大疤的壮汉。据说他对简爷忠心耿耿，刀法不俗。 “福王倒是有些眼光。”丁汉大笑一声，说道，“那福王对刚才的建议考虑的怎么样了？” 慕容殇听到此言，扫视了一番周围的山贼。整整三四百人之众。若想杀出重围根本就是难于上青天。 “我随你们去。不过，你把其他人放了。”慕容殇说道。 那中年男子听了，又是一阵大笑：“简爷可是邀请你和身边的小娘子一起去罗山，怎么可能把她放了。” 慕容殇闻言，把楚月护在身后。这群人居然指名要姐姐一起去罗山，他们怎么知道姐姐的？慕容殇的心里开始觉得不安。 “无妨，随他们去罗山好了。”楚月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似乎眼前这些人不过是路人甲，根本不是什么凶狠的山贼。 慕容殇脸色很是难看，但眼下骑虎难下，只得同意。 “二哥，那他们身边那个文弱书生怎么办？”一旁的男子指着白起问道。 “一并绑了。”中年男子说道。 马车颠簸起伏，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小山贼掀起车帘，想把三人押解下来，谁知—— “二哥，那文弱书生不见了！” 丁汉闻言，往马车里探，只见里面只有慕容殇和楚月端坐着，却不见白起得踪迹。 “那书生呢？”丁汉问道。 慕容殇耸耸肩，说道：“我怎么知道。” 丁汉想从慕容殇脸上看出什么，对方却是一脸无辜，惹得丁老二十分恼怒：“先把这两人押去地牢！” “是，二哥。” 昏暗的地牢内，空气污浊。慕容殇和楚月被捆绑着双手关在牢房内。 “姐姐，你怎么样？”慕容殇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努力了很久，背后的绳子却毫无动静。 “你想解开绳子？”楚月看着慕容殇吃力的样子，问道。 “嗯。” 楚月闻言，略一施法，手上的绳子便解开了，接着又如法炮制，把慕容殇手上的绳子也解开了。 慕容殇看着被解放的双手，一时目瞪口呆。难怪姐姐如此淡定。有这样的修为，那些凶狠的山贼，在她眼里大概跟蝼蚁一般吧。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楚月见慕容殇正在发呆，问道。 “白起已经去丘都找援军了。刚才我们一路留了记号，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攻到山上的。我们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慕容殇说道。 “嗯。丘都离此处不过七八里路，至多三个时辰。”楚月说道。 “这罗山山贼知道我是谁，又知道我的行踪。我怀疑这里有细作。”慕容殇看了看前面紧锁的牢房门，问道，“姐姐有办法把牢房门打开吗？” “这有何难？”楚月说完，略一施法，便把牢房门上的铁索熔断了。 两人从关押的牢房里逃离出来，只在门口遇到两个守卫。可惜，他们还没有说话，就已经被慕容殇击晕了。 慕容殇武功向来不错，而楚月的身手更是如鬼魅一般。因此，两人在这山寨里东躲西藏，倒也无人发现。 夜色渐黑，这山寨里突然热闹起来。一群贼匪举着火把在草丛、乱石堆中寻找着什么。 “李哥，他们会不会已经跑出寨子了？”年轻的声音问道。 “怎么可能。我们寨子三面悬崖峭壁，就一条道，他们怎么可能跑出去！”李哥嗤笑一声说道，“估计躲在哪个角落吧。” 慕容殇此时和楚月正躲在寨子西面的乱石堆处。虽然楚月力量强大，但是毕竟灵力有限，对付一二十个山贼还好，这整整一寨子七八百个山贼，却根本无能为力。因此，他们只等丘都援兵到来。 “王爷。”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思远？”慕容殇探出头去，却见李思远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乱石堆处。 “王爷，终于找到你了！”李思远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满脸担心。 “你怎么会在这？”慕容殇却心生警惕地问道。 “昨日我跟踪这些山贼混进寨子，本来探查些信息。结果却看到他们把你和楚姑娘抓了。刚才见他们都出动在找人，估摸着应该是在找王爷您，所以就找来了。”李思远说道。 “嗯。” “王爷，这寨子守卫森严，恐怕不好出去。”李思远说道。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慕容殇问道。 “王爷，若此时丘都的上万士兵能攻上罗山，倒是可以解了燃眉之急。”李思远说道。 “但是如今我们困在罗山之上，怎么通知丘都的官兵？”慕容殇状似犹豫地说道。 李思远闻言，双眸闪过一道亮光：“王爷，这山寨三面是悬崖峭壁。但是以我的轻功下去却不难。若王爷把虎符给我……” 慕容殇闻言，嘴角扬起一股诡异地笑容：“李思远，说了半天，原来你想套取那块虎符啊。” “王爷——你这什么意思？”李思远脸色大变。 第32节 “昨日那罗山贼匪竟然一下子就认出我来，我便已经有所怀疑。刚才我和姐姐躲在这里，却没有人过来，除了你。想必……”慕容殇冷哼一声。 李思远闻言，脸色又是变了几变：“既然王爷已经知道，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把虎符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下山。” 慕容殇看了看李思远，说道：“你想要虎符调动丘都几万兵马，想来这应该是幕后之人的意思吧。” 李思远扬起了熟悉的笑容：“王爷何必管那么多，只要把虎符拿来。” “李思远，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以至于你要给他卖命？”慕容殇突然说道。 李思远闻言，笑容一僵：“王爷在说什么？” 慕容殇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难怪太子想派自己的亲信来剿匪，原来这官银根本就是他劫的。” 李思远身后，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扛着一把大刀慢慢走近。他的脸上满是戾气。只见他挥了挥大刀，架在了慕容殇的脖子上，想要砍去。 “简哥，快住手！”李思远连忙伸手想要阻止。 “怎么？”络腮胡子的男子不解地看了眼李思远。 “我们还没拿到虎符！”李思远提醒道。 络腮胡子的男子听到此话，嗤笑一声，说道：“阿远，这还不简单。” 只见那络腮胡子的男子身手敏捷地往左侧一闪，那刀锋闪过，竟然架在了楚月苍白的脖子上。 “福王殿下，听说你喜欢这位小娘子？若想要留下她的小命，最好把虎符交出来。”男子威胁道。 慕容殇见那男子竟然把刀架楚月的脖子上，又是恼怒，又是担忧，却不敢妄动，生怕那男子一个不小心伤了楚月。 那男子扬了扬眉毛，挑衅地看着慕容殇，顺便把刀贴近楚月的脸蛋：“如此精致的脸蛋，如果出现几道疤痕，不知道福王还喜欢不？” “住手！你要虎符我给你了！”慕容殇吼道，脸色变得苍白，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如果姐姐出什么意外，慕容殇不敢想象，那样可怕的结果。 “哈哈，阿远说的没错，这小娘子果然是你的软肋。”男子大声笑道，显然看到福王殿下如此狼狈的样子，很开心。 楚月看着慕容殇紧张的模样，心头有点复杂，慕容殇如此紧张自己，他真的喜欢自己？楚月想起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姐姐不要走”的小男孩，原来竟然这么大了。 眼前的慕容殇脸色苍白，满脸的慌乱，根本不是那个谈笑风生的五皇子。楚月想着，心下没来由地一阵烦躁。自己带大的小孩，岂容他人威胁！如此想着，楚月微微捏了一个法诀，那脖子上的刀就这么飞了出去。 “噌——”刀落在了地上。 男子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一时呆愣住了。这是什么妖法？！ “简哥，小心那妖女！”李思远在旁边紧张地喊道。 “什么？啊——”简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楚月施法，摔了出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简哥才扶着屁股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阿远，这妖女就是你说的鬼修？” 李思远闻言，点点头。自己曾借口闷热，多次进到揽月居偷看楚月修炼，因此十分清楚她的能力。 而慕容殇和楚月二人听到，俱是一惊。李思远竟然知道楚月是鬼修？他在福王府到底探听了多少秘密？ 李思远身后，几百持刀的山贼围了过来。 “简哥，我们尽量离那个妖女远一点。”李思远说道。 “嗯。”简哥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丁汉，弓箭手瞄准那个妖女！”李思远又说道。 “放心，我早就叫人准备好了！”一旁的丁汉说道。 只见十丈之外，齐刷刷的一排弓箭手已经瞄准了楚月。李思远一声令下，那箭如雷雨般向慕容殇和楚月二人射去。 楚月见此，连忙施展术法，做起屏障，把那箭打落下去。然而，在持刀的山贼却趁此机会，攻了上来。慕容殇赤手空拳地击杀了一个山贼，夺下了他的大刀，也跟那群山贼打斗了起来。 慕容殇本就练过月华录，内力深厚，因此那些山贼一时也奈何不了他。而楚月的法术，更是让山贼不敢靠近一步。 但是楚月自己却清楚，如今自己不过化形初期，肉身脆弱，灵力有限，若打消耗战，恐怕自己和慕容殇坚持不了多久。 慕容殇又击杀了一个冲上来的山贼，血溅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变得鲜红一片。慕容殇向山脚看了一眼，漆黑一片。 如今已经过去快十个时辰了，丘都的援军却一点踪迹都不见，难道白起出了什么意外？ “慕容殇，小心！”楚月连忙施法，把偷袭慕容殇的一个山贼丢了出去。 慕容殇见到擦身而过的利刃，一阵后怕。 此时的丘都兵营内—— “严大人，已经丑时了，该出发了。”白起说道。 谁知严总兵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道：“白先生莫急，天色还早。” “……”白起闻言，只得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 “严大人！王爷如今深陷重围，请尽快带兵启程！”白起已经坐立不安了。 严总兵却是眯着眼睛，只当没听到。 “严大人！福王乃是陛下最宠爱的五皇子，若出什么意外，就算是二皇子也保不了你！”白起厉声说道。 严总兵闻言，吓了一跳：“白先生胡说什么！” “严大人想看你与二皇子通信的密函吗？”白起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严总兵心下一阵慌乱，这白起竟然有二皇子与自己的通信密函。 “严大人，陛下素来护短，当年容妃之死，株连者甚重，数百人为容妃陪葬。现在若是五皇子出了意外，你觉得你还有活头吗？”白起说道。 白起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打在严总兵头上。是啊，五皇子可是容妃的儿子啊！以永康帝那性子，若五皇子真死在罗山上，自己估计也难逃一死。 哎，算了，二皇子许诺的虽好，但是风险太大，还不如谨慎行事。 这样想着，严总兵说道：“白先生所言甚是，我们这就启程吧。” 罗山之上，一片血雨腥风，山道上，乱石堆旁，到处都是尸体。 此时，楚月的灵力已经耗尽，只能勉强靠轻巧的身姿躲避对方的攻击。那群山贼似乎知道楚月已经是强弩之末，一个劲地向楚月杀去。 慕容殇则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全力护着楚月。没一会儿，身上大小伤口不断。也亏得慕容殇保护，楚月除了有点疲惫，身上并没有一点伤痕。 一个山贼突然从后背向楚月砍来，慕容殇连忙把楚月拉到身后，举刀砍了上去。那山贼应声倒地，慕容殇的手臂却也出了一道小伤痕。此时的慕容殇，双手已经有些颤抖，嘴唇发白，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慕容殇，等会我用最后一点灵力打开一个缺口，你逃出去吧。”楚月在慕容殇耳畔小声地说道。 慕容殇猛得看了楚月一眼，眼神里却透着决绝：“我宁可和姐姐一起死在这里！” “哎，还是那么倔强。”楚月叹了口气。难道慕容殇和自己，今日真的难逃此劫？ 稍远处—— “阿远，这妖女竟然这么厉害，我罗山兄弟折损了不少。”简哥看着满地的死尸，一脸愤恨。 “简哥放心，她灵力快耗光了。”李思远说着举起身边的弓箭，瞄准慕容殇的后背射了出去。 王爷，虽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惜，你只是个闲散王爷，比不得太子许的利益来得诱人。 慕容殇只管举刀跟身边的山贼厮杀，自然不会注意到远处的那支冷箭。楚月的感知十分敏锐，那箭射过来的时候，连忙飞身扑到慕容殇的背后。 “小心——”楚月说着来不及躲闪，那箭竟然一下子就贯穿了后背。 “姐姐！”慕容殇见楚月突然靠在自己后背，一动不动，连忙转过身去，扶住楚月。 只见楚月的脸色死气沉沉，殷红的血液从楚月的嘴唇里流了出来。 “姐姐，你怎么了？”慕容殇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和不可置信，手指轻轻抚上楚月的嘴角，想要抹去那些殷红。 “中箭了而已。”楚月的声音依旧地清冷，但是明显没什么力气。慕容殇贴近楚月地嘴巴，才听得清楚。 “会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中箭而已。”慕容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嗯。没事。”楚月安慰道。其实楚月自己十分清楚，化形初期的鬼修受到这种重伤，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凡人不过身死，鬼修则是魂死。 “姐姐，我带你去找大夫。”慕容殇已经完全乱了章法，忘记了楚月是个鬼修，凡人的大夫怎么可能看好她的重伤。 一旁的山贼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一见楚月身受重伤，慕容殇又全无防备，自然齐齐的举刀就砍了上来。 楚月双眸间幽深一片，举起右手，捏了一个神圣的法诀。那砍在慕容殇神圣的刀，竟然向遇到屏障一般，弹了出去。 楚月施完这个法术，身体竟然开始变得透明。 “姐姐，你怎么了？”慕容殇看着楚月的身体变化，惊恐地问道。十指相扣，紧紧地抓住楚月的手指。 “不用太难过，我不过又要死了一次而已。”楚月说完这句话，便没了声响。 只见楚月冰冷的身体瞬间化作一片片的银蓝色的碎片，慢慢向空中四散而去。鬼修的身体本就是灵魂所化，灵魂死了，身体自然也就碎成一片片了。 “不——姐姐——”慕容殇悲痛地吼道，伸手想要抓住这些碎片，都什么也握不住。这一瞬间，慕容殇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虽然现在还是夏天，却彷如寒冬一般。慕容殇只觉得不住地颤抖。 姐姐，不要走……不要走——就像当年冷宫里，那个独孤害怕的孩子一般。 “哎，王爷早点交出虎符，楚姑娘就不用死了嘛。”李思远笑着说道。 “李思远。”慕容殇就像发现了活着的目标一样，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李思远。只是那眼神里，再也没有活着的气息，就像来自地狱地恶魔一般。 李思远被那眼神看着，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东方渐白，晨曦微露。罗山之上，遍地尸体。 当白起随严总兵赶到山头的时候，整个罗山上的山贼已经被屠杀殆尽了。众人随着山道一路追寻，终于在后山的乱石堆处，见着了福王殿下。 此时的慕容殇满脸污血，身上全是血迹，双眼猩红，左手却紧紧地握着一把刀。而慕容殇的前面，还躺着一个人，他的手脚皆被砍断，全身冒血。 那人身体不住地颤抖，鲜血不住地从嘴里吐出来。 “王——王爷饶命！”李思远躺在地上，不住地求饶，声音里透着痛苦和害怕。 “饶命？”慕容殇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地恨意，举起手中的刀，砍了下去。 “啊——”李思远却没有死，只是又被慕容殇刺瞎了双眸。 “我当然会饶你一命，我会让你活的好好的。”慕容殇说道。 李思远心里一片冰冷，却宁可自己已经死了。 刚刚赶来的众人，看到这画面，皆是一阵惊恐。这人真的是福王殿下吗？那个传说中君子如玉，温文尔雅的福王？ 白起看向福王，只见他满脸的污血中，竟然流出两道清流。白起向四周张望，却不见楚月的踪迹。 ☆、第32章 十年之后 第33节 秋风萧瑟，草木枯黄。一阵风吹过，散落一地的落叶。 此时已是正午，平遥镇上，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偶尔出现一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着急赶路的模样。 一位年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道士，突然出现在这空旷的小镇上。只见他满头银发，衣衫褴褛，但是脸色红润，精神不错。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拂尘，身后背着一竹筐，一看便是赶路之人。 道士站在路口，左右张望了一番，便走进了平遥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客栈内桌椅破败，只有店小二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 大堂里的几张桌子都空置着，没有一人。道士随便找个桌子坐下，又小心翼翼地把身后背着的竹筐放在了桌上，又点了一些吃食。 “店家，这平遥镇今日怎么如此冷清？”道士问道。 店小二一脸惊讶地看了道士一眼，说道：“道长不会刚下山吧？” 道士点点头，说道：“是啊，之前一直在深山里潜行修行，快有十来年没有下山了。” “难怪你不知道了。”店小二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年，我们和楚国打了好几仗。这平遥镇上位于燕楚边境，难免受到波及，镇上的人都大多跑去避难了。” 道士闻言，大吃一惊，燕国居然和楚国打起来了？ “这燕国和楚国不是有盟约的吗？怎么会打起来了？”道士问道。 “盟约？早就被楚国撕毁了。”店小二哼哼了几下。 “啊？他们为何撕毁盟约？”道士接着问道。 “此时说来话长。”店小二直接坐在旁边和道士聊了起来。反正现在店里也没什么生意。 “八年前，我燕国新皇登基，楚国趁此机会，大举入侵临川，也幸亏陛下英明，早就派了泽王殿下驻守临川，把楚国人打得落花流水！”店小二说着很是兴奋。 “新皇登基？永康帝驾崩了？”道士满脸疑惑。当年自己上山修行时，这永康帝正值壮年，怎么只过了两年，就换皇帝了？ “是啊。”店小二点头应道。 “那永康帝不过天命之年……”道士摇摇头，叹息道。 店小二也是一阵感慨：“也幸亏现任燕王杀伐决断，稳住了局势。” 道士闻言，沉默良久，问道：“那新任的燕王是？” “当然是先帝最宠爱的福王殿下了。”店小二说道。 道士闻言，愣了一下，喃喃道：“他竟然当了皇帝。” “说起来，现任燕王也算是明君了。外击强敌，内惩国贼……”店小二倒是满脸崇拜地说道。 “哼，慕容殇那个残暴之徒也配称为明君？”一道男子浑厚地声音传来。 道士听到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那男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衣着朴素，身体壮硕，脸上却是一股颓靡之气。 “林哥，今日这么早来了？”店小二笑眯眯地说道。 “别跟我套近乎。”林哥摆了摆手，坐到了道士旁边那一桌。 “林哥今日还是照旧吗？”店小二问道。 “嗯。”林哥说道。 “好咧。”店小二说着便去后堂了。 道士仔细看了看林哥，脸色满是好奇，问道：““这位壮士，为何说现任燕王是残暴之徒？” “哼，他杀兄弑父，难道还不够残暴吗？”林哥的脸色满是忿忿不平。 “杀兄弑父？”道士闻言，惊呆了。慕容殇说不上君子，但也并非什么歹毒之辈，怎么可能做出杀兄弑父的事情？ 这时，店小二已经把林哥要的酒肉菜食上齐了。林哥举起酒壶就猛地灌了几口。 “老道连这都不知道？”林哥斜着眼看了一眼道士。 “久居深山，不知世事。”道士摇摇头说道。 “哼，说起来也都快八年了。八年前洛京宫变，慕容殇联合泽王，攻入宫门，杀了太子和二皇子，软禁永康帝，篡权拿下了这皇位……”林哥恨恨地说着，又喝了几口酒，那酒瓶就见了底。 “小二，再给我上瓶酒。”林哥嘟囔道。 “这……”店小二看着林哥如此猛烈的灌酒，暗道不好。 “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钱？”林哥说着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店小二。 “怎么会呢。我这就去拿酒，林哥慢喝。”店小二也不敢多说什么，下去便提了壶酒上来。 “老道，我跟你说，这慕容殇原本也未必能赢，都是那支持二皇子的柳家临阵倒戈……”林哥说的。 “柳家临阵倒戈？”道士疑惑地问道。 “是啊，这柳家出卖了二皇子，投靠了慕容殇这狗贼，暗中通报消息。如今，柳家高官厚禄得享荣华，享尽荣华富贵。一帮见利忘义之徒！”林哥说道。 “哎，林哥，这还是少说两句吧。”店小二在一旁劝道。 “少说两句？当年他诛我表舅三族，还不许我说几句？”林哥已是喝高了，说话间已是满嘴酒气。 “不知这位壮士的表舅是？”道士问道。 林哥似是没听到这个问题，又猛地灌了一壶酒。 “曾任丘都总兵的严颜，严总兵。”店小二小声地解释道。 林哥闻言，竟然哭了起来，眼睛通红：“可怜我那表舅，一生为燕国效力，竟然就因为一次酒后失言，被灭满门。” 小二见林哥哭的如此伤心，说道：“林哥节哀。” “不过，也是报应啊。”那林哥竟然又笑了起来。 “什么报应？”道士好奇地问道。 “哎，你是不知道，这慕容殇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了，可惜后宫竟无一妃嫔，连个子嗣都没有，看来是要绝种了。”林哥说道，“现在民间都在传，是他造孽太多。” “为何没有一个子嗣？”道士问道。 “据说是有不举之症。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为何几次三番推脱，就是怕这个病症被人发现，所以才不肯娶妻？”林哥十分肯定地说道。 “不举……”道士听了，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慕容殇不举…… “嗯。听说这柳家本想把柳依依送入后宫，可惜被慕容殇拒绝了。惹得柳家人面上无光。”林哥说着又灌了一口酒，呵呵一笑，说道，“那柳家小娘子倒是长得水灵啊，可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据说前几年跟人私奔跑了。” “……” 林哥没一会儿就喝地醉醺醺地趴倒在桌上，打起了鼾，睡着了。也幸亏现在没什么客人，店小二倒也没有赶客。 “道长多担待，这林哥也是可怜之人。他表舅从小照看着他长大，因此……”店小二说道。 道士摆摆手道：“无妨。人之常情。” 没过一会儿，道士变吃完饭，收拾妥当，准备上路了。 “店家，如今燕国和楚国即将开战。你可知从三松镇前去楚国的道路还好走吗？”道士问道。 “啊，道长要去楚国？”店小二很是惊讶。 “是啊，受人之托，必须要去一趟楚国。”道士说道。 “这三松镇如今有重兵把守，道长要去楚国，恐怕不易。”店小二说道。 道士闻言，愁眉不展，若不从三松镇走，最近也要绕道颖阳，但那要整整多二十来天的路程。 突然道士身后的竹筐微微动了一下，道士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店家，你这客栈里可还有一间房间？”道士问道。 “多的是房间。”店小二闻言，连忙说道。如今战乱，这平遥镇的客栈已经很久没有旅客入住了。 夜凉如水，乌云密布，遮住了天上的星子。整个房间黑漆漆地一片。道士放在桌上的竹筐忽然闪过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一位年轻的女子出现在房间里。 女子脸色苍白，身形忽隐忽现，似是透明的一般。 这女子便是楚月。 十年前，楚月灵魂碎裂，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周道长竟不小心触动了云岚山的锁灵阵，那锁灵阵竟然把自己碎裂的灵魂慢慢吸进了阵法里。也幸亏这锁灵阵的阵眼是一尊养魂玉像。楚月碎裂的灵魂竟都到了玉像里面。 这些年靠着周道长和这玉像的帮助，楚月碎裂的灵魂也才勉强拼接成完整的灵魂。但是，灵魂碎裂成那样，却是元气大伤。最近，楚月才勉强能在每天的午夜时分，离开玉像。 “楚姑娘，如今这三松镇有重兵把守，我们该如何是好？”周道长问道。白天的时候，楚月传音入耳，让他先在这住下来。 “直接从罗山峭壁前往楚国。”楚月的声音一如十年前那帮清冷。 “那罗山峭壁高百丈……”罗道长眉头微皱。 “我自有办法。”楚月说道。 罗道长闻言，便不再问，楚姑娘说可行，那就一定是有办法。 楚月说完几句话，灵魂竟变得有点飘忽，似要消散一般。 “楚姑娘，快到那玉像上去。”周道长连忙说道。 “嗯。” 一道蓝光闪过，楚月的灵魂已经消失了。周道长连忙小心翼翼地把竹筐里的玉像拿了出来。那尊玉像是一尊女娃娃的模样，胖嘟嘟地脸，娇小可爱。楚月的灵魂附身到上面后，更是活灵活现，就像真人一般。 “如今我的灵魂异常脆弱，必须赶快找到实体。”那玉像突然发出声音。还是楚月那冷冰冰的语调。但是在娃娃玉像上面，却显得十分有趣。 ☆、第33章 擦身而过 罗山的山道险峻陡峭，蜿蜒曲折。周道长虽然年近六旬，但是毕竟是修道之人，身体也比一般人要结实得多。因此爬到山顶倒也不难。不过，这段山路崎岖难走，周道长又背着一个竹筐，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顶。 此时已是正午，骄阳当空，本应该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罗山山顶却透着一股阴森之气。自从十年前这里发生血案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这里了。沿着山顶的小道往前走几步，便是粗木桩打造成的山门。山门的几根木桩已经摇摇欲坠，那上面的牌匾早已被人拿下。 往里走，碎石铺成的道路已经长满了荒草。房屋变得破落不堪，仔细看去，方面门柱上还有风干的乌黑血迹。 一阵山风吹过，只让人觉得一阵阴冷。 周道长找了一处屋檐的阴影处，把背后的竹筐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拿出玉像。那娃娃玉像的玉质润泽，雕琢精细，双眼微闭，竟像真人一般。 “楚姑娘，接下去往哪里走？”周道长问道。 那玉娃娃倏地睁开了眼，稍微感知了一下周围，便已了然目前所在的位置了。 “沿着这条道往西走，便能通向后山的乱世堆。”楚月说道。 周道长点点头。随手小心地玉娃娃放入竹筐，向目的地走去。 第34节 罗山山巅的西面是一片乱石。穿过乱石堆，是数十丈深的悬崖。悬崖下面便是楚国。燕国以此为天然屏障，倒也不必在此设置守卫。 娃娃玉像此时正站在一块较大的岩石上。这乱石堆似有人在打扫一般，竟然没有像寨子里那样荒废。草木修剪整齐，跟当年无甚差别。 楚月往远处看去，这乱石堆没有一具骸骨，看来尸首当年应该是被人处理掉了吧。哎，只是不知当年慕容殇是如何脱险的。 “楚姑娘，这个阵脚如何布置？”周道长的声音远远地问道。 楚月望去，稍加指点，周道长已明白了。周道长此时在布的阵法，名为小乾坤漂浮阵。此阵法名字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非常鸡肋。若阵法布置完成，那么这阵法附近十几丈的范围内，都如进入水里一般，可以随意漂浮在半空中。 这阵法布阵繁琐，需要的材料也不少。因此周道长忙到傍晚，都未完成。 “有人。”楚月突然出声提醒道。 周道长闻言，向四周张望，只见稍微处传来几人的说话声，那几人似乎慢慢向此处走来。奇怪，这种时候，竟然有人登上罗山山顶。也不知道来的是何人？周道长想了，想，连忙把剩下的材料搬到乱石堆后面，躲了起来。 万一遇到贼人，自己一老道士也打不过。还不如先躲起来静观其变。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那四人抬着东西越走越近，来到了楚月他们所在的乱石堆前面。而那四人之后，还跟着两个人。 到了乱石堆处，那几人把抬着的东西放置在地上。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男子。 “你们把这里打扫一番，乱长的枯草都拔了。”其中蓝衣劲装男子说道。 “是。”四人齐声应道。 只见那四人随身抬着的东西，竟然有一些洒扫的器具。 楚月闻言一阵惊奇，这荒郊野外的乱石堆处，竟然还有人会来打扫，莫非是以前罗山山贼的亲人？楚月用感知“查看”了一下那六人，却发现其中一人看着十分面熟。 “白哥，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每年都要陪殿下来这里。”蓝衣男子抹了抹额头的汗，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 “是为了祭奠陛下的旧识。”白衣男子声音有点低沉，话音里带着沉重。 这男子一出声，楚月便想起了了，这不是福王府里那位白先生白起吗？他怎么会来这里？他说的旧识莫非是自己？楚月向四处“张望”一番，却是没有发现慕容殇的踪迹。 “什么旧识，不就是就旧相好嘛……”蓝衣男子嘟囔着说道，“天下美人多的是，陛下要找什么样的没有，非得惦记着这个已死的。” 白起却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远处即将下山的夕阳发呆，似在追忆着什么。白起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是额头上已有几缕白发，可见这些年操心不少。 “哎，白哥，陛下到底喜欢这个死人什么呢？”韩霁又问道。 白起听了一阵头大。这韩霁今年不过十八岁，乃是已逝的永安侯的嫡子，现任永安侯的亲弟。大概是父亲哥哥保护的太好，平时大大咧咧，丝毫不会看人脸色，不懂避讳。 “韩霁，你还想受三十鞭刑吗？”白起“好心”地提醒道。 “我……”韩霁显然是想起了那三十鞭刑，连忙闭了嘴。然后又连忙向左右张望一番，见慕容殇还没有来，大舒了一口气。 “白哥不会跟陛下告状吧？”韩霁问道。 去年，韩霁偶尔间看到了楚月的画像，便张罗着要给殿下找美人。于是物色了几位长得极像楚月的女子入宫。结果被陛下狠狠地责罚了三十鞭刑。而那些美人自然也被赶出了宫。 “韩大人，白大人，已经洒扫好了。”侍从回报道。 “嗯，你们都下山吧。”白起说道。 “是。”那四人闻言，连忙把那些打扫器具抬下了山。 天渐渐变黑了，韩霁不住地向下眺望，似乎在等什么人。躲在乱石堆后面的周道长已经悄悄换了好几个姿势，一直蹲着腿麻啊！哎，这些人不走，自己都不好布阵啊。 周道长悄悄探出脑袋，看了看刚才布置的阵脚。也幸亏那几个打扫的人只是拔出了荒草而已，不至于破坏了阵脚。 当最后一丝亮光，从西边天际消失的时候。一男子提着一壶酒来到了罗山之巅。他身着玄衣，面容冷峻，目光中却是抹不开的忧伤。 “陛下。”白起和韩霁见到连忙行礼。 “嗯，都收拾好了？”男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漠。 “是。”白起说道。 “那你们都下山吧。”男子说道。 韩霁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起捂住嘴，拉下山去。 玄衣男子正是现任的燕王慕容殇，自从十年前楚月死在罗山顶上，每年的忌日都会来此祭奠。慕容殇轻轻地抚摸着其中一块石头，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楚月早已“看见”了慕容殇。他比当年看起来沧桑了许多，虽然容貌变化不大，却多了几许冷漠。但是眼眸深处，却少了几许无忧无虑，多了一丝忧愁。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慕容殇低沉的声音在山顶上响起。 楚月听到这话，便想起了那个冷宫里的小男孩，衣衫单薄，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是谁？” “我能叫你孤魂姐姐吗？” “姐姐能留下来陪我吗？” “……” 慕容殇看向远处黑漆漆地深渊，嘴角微微上扬，怀念道：“那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只有我能看得见，听得见，就像是我独一无二的守护神一般。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一旁的楚月却想到当时的自己似乎有点烦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大概是他打扰了自己修行吧？如今听来，自己倒是有一丝残忍。 “后来，姐姐说要回鬼界，我难过地一晚上没睡。我怕醒过来，姐姐就不见了。”一阵山风吹过，慕容殇嘴角没了笑意，眼睛有点红红的，“谁知道，最终姐姐还是不见了……” 楚月听了，心里有点难受。她想起了自己魂飞魄散前，慕容殇绝望的样子。那模样，让人心碎。 “姐姐，每当我坐在罗山顶上的时候，总觉得你就在身边。”慕容殇说着声音有点沙哑，“只是这一次，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秋天的山顶，冷风阵阵，吹乱耳畔的发梢。楚月在乱石堆后，“看”着慕容殇消沉的模样，却也无计可施。 周道长用眼神示意那尊玉像，楚姑娘，不去见见他吗？ 楚月却在心底摇头，自己如今魂魄受到重创，朝不保夕。连离开这玉像都困难，如何见人？何况就算见了慕容殇，又能如何？如今自己朝不保夕，也许明日灵魂就消散了。 哎，相见争如不见……楚月突然有点明白容妃当年的心境了。 慕容殇打开了那壶带着的酒，灌了一口。 “这酒名为忘忧，却是言过其实。”慕容殇说着便把那酒一口气灌完了，又把酒瓶狠狠地丢在山崖。 夜深露重，慕容殇愣愣地看着悬崖深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后，慕容殇喃喃自语，讲了许多。 楚月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今夜如此漫长。 当天际露出一道白光的时候，慕容殇的脸色多了一丝落寞。 “今年还是没能等到姐姐……”慕容殇叹了口气，留恋地看了一眼那堆乱石处，便下了山。 周道长见慕容殇离开了，终于大喘一口气，脚麻地直喊哎呦。虽然自己是个修道之人，但一晚上保持同一个姿势，在山上吹冷风，换谁也受不了。 ☆、第34章 梅城巧遇 楚国有一座小城，名为梅城，因盛产青梅而出名。一般地方产的青梅酸涩无比，但是梅城产的青梅，味甜，颗粒大，老少皆宜，而用此等青梅酿制的青梅酒更是酸爽清口。 城内有家酒楼名为醉仙楼，里面出售的青梅酒是这个小城最为地道的。周道长此时正坐在醉仙楼的二楼，已经接连着喝了好几杯了，只觉得这酒香扑鼻，果香爽口，味道真是不错。 “店家，再来一瓶青梅酒。”周道长喝尽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青梅酒说道。 “好咧。”店小二连忙应道。 周道长这一生走南闯北，没什么爱好，就爱喝几杯小酒。这梅城的青梅酒却是第一次喝到，一喝便入了谜。不过，这酒清淡，倒也不会醉。 “客官，您的酒。”店小二把一旁青梅酒递了过来。 周道长接过道谢。 此时是正午时分，酒店里人来往人，宾客满座，十分热闹。 “这位道长，您这旁边的位置没有其他人吧？”一位年轻的男子问道。 周道长闻言，抬头看了眼那年轻男子，只见他长相清瘦，颧骨高高耸起，满面带笑，却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 “没人。”周道长淡淡地说道。 那男子闻言，便坐了下来，也找店小二点了瓶青梅酒。 “果然是美味！”男子喝了一口后，赞叹道，“竟然比燕国白帝城的青梅酒还要爽口。” 周道长闻言，来了兴致：“你也喝过白帝城的青梅酒？” “那是自然！”男子说道，“不过那里的青梅酒，酒味过重，少了青梅的清爽，不如这梅城的。” “确实如此。要说酒却是平城的烧酒最够味。”周道长说道。 “我倒觉得南都的西凤酒，也可以与平城烧酒一比。”男子说道。 两人聊着聊着，竟似相见恨晚，很快就喝做一团。 “哎，道长，你这大老远的来梅城，竹筐里带着什么宝贝玩意？”男子指着周道长身边的竹筐，好奇地问道。 “不过是些换洗衣物罢了。”周道长说着把竹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那男子闻言，也不再问，又和周道长喝起酒来。 青梅酒虽然不烈，但是也架不住一杯杯的灌进肚子。没过一会，周道长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目眩了，想想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便结了账，跟那男子道别。 “哎，小兄弟，我先走一步。”周道长走路有点摇摇晃晃了。 “道长慢走。”男子说道。 周道长走出几步，突然想起自己的竹筐，连忙赶了回去。那竹筐安稳地放在位置上。 “刚还想喊你呢，怎么把竹筐给忘记了。”男子笑了笑说道。 “多谢小兄弟。”周道长舒了一口，万一里面得玉像丢了，可就糟糕了。 日落西山，周道长的酒才算彻底醒了过来。此时，他正站在梅城的城门口。 “楚姑娘，接下来，我们先去丰都还是出云城？”周道长对着竹筐里问道。 竹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传来。 “楚姑娘？”周道长疑惑地问道。 依旧没有什么声音。 周道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打开竹筐查看。却见竹筐里面只是几块破石头，楚月附身的那具玉像却不见了踪迹。 “楚姑娘不见了……”周道长吓得竹筐摔倒在了地上。 珍宝阁内，掌柜看着眼前的这尊玉像，眼神发光，如此清澈的玉质，当时少见。最关键的是，这玉像雕刻地如此精美，活灵活现，更是添色不少。 第35节 “掌柜，这玉像一看就来路不正，您怎么就收下了呢？”伙计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掌柜摇摇头，说道：“侄婿最近一直在物色极品的玉器，找了那么多天，也就这个合适。” 伙计也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仔细查看一番。 “这玉像怎么这么冰冷啊。”伙计惊讶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这种透着寒气的玉石，才是极品冰玉。”掌柜故作高深地说道。 伙计闻言，连忙点点头，赞道：“掌柜果然学识渊博。” 袁家，乃是梅城第一大家族。袁府门口，门禁森严，身材壮硕的仆人不苟言笑地站在大门，严正以待。今日袁府有贵客留宿，袁家人战战兢兢，生怕怠慢了贵客。 “小姐，这贵客是谁啊，怎么连老太爷都出去作陪了。”丫鬟宁儿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父亲倒也没明说。”袁小姐摇摇头说道。 袁家老太爷年过八旬，在梅城那是德高望重。当年楚高祖起兵造反的时候，袁老太爷把身家都捐献了出来。最后楚高祖得了天下，袁老太爷也被封为了个信国公。 一般的皇亲贵族来梅城，只会亲自拜见老太爷，哪需要老太爷出去作陪。这来的人，定是个大人物。 “哎，思思？你怎么还不去前厅啊？这云骐，云巧他们走过去了。”一位娇媚的女子走了过来，说道。 “啊？我也要过去？”袁思思惊讶地问道。 女子闻言，皱了皱眉头：“难道还要老太爷他们来请你吗？” “二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袁思思听了这话，暗自叹了口气。 “哼，你爱去不去。”那女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袁思思乃是袁老太爷的长房嫡曾孙女，而刚才那女子，是袁思思父亲的继室。至于云骐，云巧则是继室生的一对龙凤胎。这袁思思和继室二娘之间的关系，就跟那话本里写的那样，如此这般的一言难尽。 袁府的前厅里，灯火通明，仆从们不断地端着美食入内。袁思思暗道糟糕，这晚宴看来是开始了，自己来晚了。 此时天色已黑，袁思思站在前厅旁边，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若进去，定然要被父亲责骂一顿。虽然明明是二娘很晚才告诉自己…… 算了，反正要被责骂，干脆就不去了。袁大小姐难得任性地想着，也可以少见那对讨厌的兄妹。如此想着，便转身就往自己小院跑去。 “哎哟——”袁思思摔倒在地上。 “哎哟——哪个狗奴才不长眼睛。”一阵男子的声音传来。 周围的仆从听到声音，连忙提着灯笼，跑了过来。 袁思思撑着站了起来，手掌上磨出了一丝血痕。顺着光线看去，才发现那倒地上的人是继母的远房表叔，珍宝阁的掌柜。 “思思，原来是你啊，走路也不看着点。”男子这才看清来人，但是嘴上仍然不忿。 “表叔，对不起。”袁思思连忙道歉道。 “算了——”话还未说出口，那男子又大声叫了起来，“我的极品玉像不见了！” 掌柜说着便低头在草丛堆里找了起来，并不断呵斥着周围的仆从。 “愣着干什么，快找啊！” “是是——” 众人找了好一会儿才在角落找到个那尊玉像。掌柜连忙接过玉像上下查看一番，才终于舒了口气，幸亏没有什么损伤。 这外头的动静，显然也惊动了前厅里的人。老太爷派了贴身的侍从前来询问情况。而袁思思和掌柜的自然被带去前厅问话了。 前厅内，袁家嫡子嫡孙都恭坐在下方，正位上则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皮肤苍白，五官俊美，薄薄的嘴唇抿起一抹笑意。 “袁国公，这位是你家的曾孙女吧？”男子笑问。 “陛下好眼力。”袁国公虽然已到耄耋之年，但是精神却很好，耳聪目明，说话声音洪亮有力。 “陛下？”袁思思闻言，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男子。这人竟然是楚王？他不是在丹阳吗，怎么来了梅城。而且，楚王看起来好年轻啊，一点也不像三十岁。 “思思，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行礼！”袁思思的父亲在一旁小声地说道。 袁思思连忙回过神来，行了个礼。 “袁小姐不用多礼。”楚王说道。 “谢陛下。”袁思思脸色一红，连忙回道。 一旁的云巧闻言，脸色闪过不屑，自己这个大姐刚才在外面大声吵闹，是故意来引诱陛下注意吧。 待到袁思思落座，云巧忍不住问出声来：“大姐，刚刚你们在外面吵什么？” “哦，刚外面天黑，不小心撞上表叔，把他手里的贵重物品东西撞落了。”袁思思解释道 “什么物品，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云巧脸上极为不屑。 “是一尊玉娃娃。”袁思思说道。 两人在这边小声的嘀咕，惹得边上的其他人频频侧目。 而钱掌柜则被老太爷叫到一旁去问话了。 “老太爷，这尊玉娃娃，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啊。”掌柜在一旁说道。 袁老太爷仔细看了看锦盒中的玉娃娃，只觉得一阵寒气透过手指传来，连忙缩回了手。 “这尊玉娃娃，倒有点像素心石打造的。”袁老太爷说道。 当年袁老太爷跟着楚高祖打天下，自然是见过这素心石的。 楚王听到这话，眼眸里闪过一道精光：“把这尊玉娃娃拿过来。”。 袁老太爷听了，自然叫随从玉娃娃呈上。 楚王看着眼前这尊玉娃娃，虽然玉质不错，雕工也算精细，但是论极品倒还算不上。但是这玉娃娃的面目之间，竟然有点熟悉。 ☆、第35章 半夜显身 大厅内，烛影重重，袁家人饮酒谈笑，倒也其乐融融。但是楚王却陷入了沉思，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尊玉娃娃呢？ “陛下，马上就要九月初九了，是高祖的九十岁冥寿。”袁老太爷许是酒多喝了几杯，开始感怀起来，“哎，当年大伙跟着太祖打江山，如今……” “高祖！”楚王猛的站了起来，桌上的杯酒翻倒在地上。 “陛下？”袁老太爷疑惑地望着一脸震惊的楚王。 “这个玉娃娃是哪来的？”楚王看着掌柜，语气严厉地问道。 掌柜一听，只以为楚王知道这个玉娃娃来路不正，吓得双脚发抖，连忙跪下。 “是——是有人来当铺死当的物品。”掌柜说道。 “死当？那人呢？”楚王问道。 “他拿了钱便走了，草民也不知道啊。”掌柜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楚王闻言，眉头紧皱，随后喊道：“无痕。” 一黑衣蒙面男子也不知道从闪现的，突然出现在了楚王身边。 “陛下何事？”无痕声音冰冷地说道。 “去查查来当这尊娃娃的人是谁。”楚王说道。 “是！”无痕领命道。 “陛下，这尊玉娃娃怎么了？”袁老太爷一头雾水。 “宫里也有一尊一模一样的玉娃娃，是高祖留下来的。”楚王说道。 此事也只是历代帝皇口口相传。当年高祖在世时，曾在凌川的皇陵之下秘密建造了一座的地下宫殿，而这玉娃娃则是开启宫殿的钥匙。此事一直被视为是楚皇室的机密，只有继任帝皇才知晓。 不过高祖留下的遗言说，开启地下宫殿需要两尊玉娃娃，但是却只留下了一尊。所以，继任者都只以为高祖病入膏肓，记错了。 如今，看到这尊玉娃娃，楚王才相信高祖留下的口信。 “这玉娃娃难道是皇宫失窃的宝物？”袁老太爷眉头微皱。 楚王也不清楚这玉娃娃的来历，难道宫里那尊玉娃娃丢失了？但是又想想那玉娃娃被放在秘阁内，怎么可能会丢失？ 一时间，袁府的这场晚宴，楚王也没了兴致。此时，只想快点回到宫里看看那尊玉娃娃是否还在原位。毕竟这玉娃娃关乎到凌川的皇陵。 既然楚王没了兴致，这晚宴自然也就草草的结束了。而那尊玉娃娃也被楚王带走了。 “大姐，你在看什么呢？”云巧见袁思思看着楚王远去的背影发呆，面色不善地问道。 “刚才那尊玉像是不是眨眼了？”袁思思说道。 云巧一听，便是一顿嘲笑：“大姐夜路走多了，眼神也变差了。” “……”袁思思闻言，倒也懒得争吵。那尊玉像，应该是眨眼了，难道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吗？ 午夜时分，袁府内十分安静。偶有巡逻的家丁，也尽量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贵客。东院的厢房内，漆黑一片，楚王已经入睡。房内的案几上，正放着那尊玉娃娃。 那玉娃娃忽然发出一阵幽蓝色的光芒，原本紧闭的双眼竟然睁了开来。虽然光芒很微弱，但是在黑暗的房间里却特别明显。 “楚靖。”玉娃娃发出清冷的声音。 床上的楚王似乎还在酣睡，没有什么动静。 “楚靖。”玉娃娃又喊了几声。 楚王睡意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先是愣了一下，这世间竟然会有人叫敢自己名字？莫不是父皇入了自己梦里？想到此，楚王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向四处张望，却见桌上的玉娃娃散发着一阵幽兰色的光芒。楚王心头一惊，莫不是什么鬼怪精灵？ “楚靖。”那娃娃又喊道。 楚王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又觉得这声音异常的耳熟，于是试探地问道：“楚姑娘？” “嗯，是我。”楚月淡淡地应道。 楚靖闻言，惊地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楚姑娘，你怎么会在这玉像里？” “此时说来话长……”楚月叹了口气，把当年罗山遇险之事说了一通，“也幸亏云岚山的阵法和这尊玉像，才勉强存活。” 楚靖听了，心头一阵感慨，说道：“难怪这几年我派人多方打探，都不见你踪迹。” “诸行无常。”楚月说道。 “不过，楚姑娘本在云岚山，为何会来到这梅城的袁府？”楚靖问道。 楚月闻言，叹了口气，这事说出来倒真是一言难尽。自己如今竟然沦落到被人顺手牵羊偷走，还被卖入当铺…… 第36节 楚靖听了楚月的讲述，眉头微皱，说道：“这窃贼真是可恶！那你以后都要附身在这玉像里吗？” 鬼修魂飞魄散还能复活之事，楚靖从未听说过。但是恐怕对灵魂损伤很大，端看楚月如今不得不附身在玉像里的情况，便可得知。 “附身玉像并非长久之计。”楚月说道，“我需要去楚国凌川皇陵寻找一具实体。” “凌川皇陵？”楚靖一听到这个地方，又看了看眼前这具玉像，便问道，“那里有什么实体？” “你知道楚昭吗？”楚月问道。 “当然！那是楚国开国之君，我的曾祖父。”从小到大，楚靖听的最多的便是楚高祖当年如何英雄了得，如何带领楚家几千子弟在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一国之君。 “嗯，他在凌川皇陵里建造了一座地下宫殿，我的身体便被存放在那里。”楚月说道。 楚靖听到这话，呆住了，这地下宫殿乃是高祖临终前口口相传的机密，楚月如何得知？而她的身体被高祖放在那里，楚月……莫非…… “楚姑娘，你和高祖是什么关系？”楚靖问道。 “楚昭是我弟弟。”楚月说道。 楚靖闻言，脸色大变，嘴唇动了动，好半响才喊道：“曾——姑奶奶？” 楚月听到这个不甘愿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来：“算起辈分来，确实可以这么称呼。” “曾姑奶奶……”楚靖想起当年看到楚月那仙子般的模样，实在喊不出这个称呼来。 “嗯？”楚月疑惑地问道。 “我还是喊你楚姑娘吧。那么年轻的声音，实在喊不出来。”楚靖瘪嘴道。 楚月自然没有异议，自己当年身死时也不过二十多岁，倒是比现在的楚靖还要小上几岁。 “楚姑娘，在楚氏族谱上，为何没有见到你的记载？”楚靖又问出一个疑惑。在族谱中记载，高祖并没有什么姐妹啊。 “你知道楚氏圣女吗？”楚月问道。 “嗯。我楚氏一族拥有上古天人血脉，可通鬼神。而楚氏的圣女则是血脉最强的传承者……” 楚靖说到一半，止了声音，一脸震惊地看着楚月：“族谱上记载的只活了二十二岁的圣女是你？” “是啊。”楚月应道。 “……”楚靖一时百感交集，圣女的记载是族谱上另起一份，特殊记载的。自从上一任圣女因故早逝，楚氏的血脉传承越来越弱，就算自己也只是在遇到楚月的时候，勉强能听到灵魂的声音而已。 “你可见过跟我附身的这尊玉像一模一样的雕像？”楚月又问道。 “见过。宫内秘阁内还有一座，是高祖留下来的。”楚靖说的。 “嗯，那就是了。用这两座玉像可以开启皇陵的地下宫殿。”楚月说道。 “那可太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回丹阳把那尊玉像找来。然后带楚姑娘去凌川皇陵。”楚靖说道。 楚月附身的这尊玉像，本就是楚高祖楚昭放置在云岚山的。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以这种方式汇集齐了。 第二天一大早，无痕前来汇报。 “陛下，那偷取玉像的人已经抓到了。”无痕说道。 楚靖此时已经知道玉像的来历，倒也没了兴致拷问，只是问道：“那玉像的主人可找到了？” “据那人交代，玉像的主人是位道士。卑职找了一夜，并未发现行踪。估摸着应该是出了梅城。”无痕说道。 “既如此，那便算了。”楚靖此时只想去凌川皇陵。 “是。那这偷玉像之人该如何处置？”无痕问道。 “交给梅城知府处置吧。”楚靖说道。这人虽然可恶，但是若不是他，自己可能也不会遇到楚月，倒也算功劳一场。 午时，楚王便准备摆架回宫了。袁老太爷虽不明白楚王为何如此急匆匆的要回京城，但还是恭敬地携一大家子，前来送行。这袁家三百多人跪满了门口。袁思思自然也低着头，跪在其列。 “袁小姐可愿去巫圣院？”楚王突然走到袁思思面前，问道。 袁思思见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双鞋子，呆了下，抬头却见楚王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巫圣院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掌管楚国国运之所，对于楚国人来说，是最为神圣的存在。一般只收楚氏子弟入内学习。而巫圣院出来的人，地位都高人一等，在楚国享有特权。 袁思思看了眼跪在旁边的二娘，心想，若自己去了巫圣院，倒可以摆脱袁府这一团糟。以后二娘他们也不敢小瞧自己。 “不愿意吗？”楚靖见着袁小姐没有回答，于是又问道。 “愿——愿意！”袁思思连忙说道。虽然觉得奇怪陛下为何让自己去巫圣院，但是管他呢！ 其实，楚靖会如此安排，也是因为楚月的一言。这袁思思竟然拥有楚氏血脉传承。至于这中间的故事，楚靖倒也不感兴趣。 ☆、第36章 楚昭往事 丁寅年九月初九，燕王慕容殇率兵入侵楚国平城，同天魏国摄政王昭和公主领兵入侵楚国云都。楚国边境一时战火四起，三国之战也正式拉开序幕。 此时，楚王陛下楚靖带着两尊玉像赶到了凌川皇陵，并不知道楚国边境发生如此情况。 凌川位于楚国东南方，延绵数千里，风景秀丽。而皇陵则位于一处山坳之中，依山而建。一条青石板铺设而成的路通向皇陵的入口。道路两边是巨大的龙纹石柱，从中而过，只觉得庄严肃穆，更有磅礴之气。 “参加陛下！”守陵人恭敬地下跪行礼。 “免礼吧。”楚王说道，“带路。” “是！” 四个守陵人提着铜质的烛台，把楚王陛下带到了皇陵入口。 “你们不用进来了。”楚靖说道。 “是！”四人连忙应道。 楚靖拿着两尊玉像，孤身一人走进了皇陵。从大门进去，便是很长的一段向下的台阶，约莫走了百来个台阶，便到了一处平台。那里是一尊巨大的石像，面目狰狞，雕像的双手上托着两盏长明灯。 楚氏信奉巫蛊之力，这巨大的石像便是凶神，传说可以守护灵魂不被侵扰。楚靖对着那尊石像行了一个跪拜之礼，石像发出巨大的声响，从下方移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圆形洞口。 往里面走，一股阴冷的湿气从里面传来，偶尔有一阵阴风吹过。这皇陵的地道通风，当年可是有大师专门规划过。 这条密道两侧的墙壁上，有点潮湿。每过几丈远，墙壁上便会出现一盏铜质长明灯。此时正亮着。想必是这守陵人常常进来补充灯油。 密道的尽头，便是楚皇室的陵寝之所。先逝的三位楚皇的灵位竖立在前面的供台之上。 楚靖下跪磕头，给先祖上了几柱清香。 “大楚高祖武皇帝之位。这是阿弟的灵位吧？”楚月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陵寝里响起。 “嗯，确是高祖的灵位。”楚靖点点头应道。 “原来他的谥号，是‘武’……”楚月说道 “高祖在世之时，南征北战，统一了大片领土，谥号“武”当之无愧。”楚靖十分钦佩。 “哎，可惜，没能见到他登基称帝。”楚月遗憾地说道。 供台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石门，左侧的石门，需要用特制的秘钥打开，那里机关重重，存放着历代楚王的尸骨。至于右侧的石门，则是地下宫殿的入口。 “这地下宫殿建成后，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楚靖说道。 也曾有楚王尝试想打开那扇石门，但是它重达数顿，用极品合金石打造而成，普通的器具根本无法在它身上造成一点伤害。 靖皇子走到那石门前面一丈处停了下来，蹲下敲敲地面。连敲了几块之后，终于确定了一块石砖。小心地打开那块石砖后，里面出现两个格子。这格子的形状正跟两尊玉娃娃一模一样。 “楚姑娘，我需要把这两尊玉像放入格子中，那你怎么办？”楚靖问道。 “无妨，这地下陵寝内阴气极重，我可以勉强离开这玉像一段时间。”楚月说着便从附身的玉像中脱离开来。 楚靖闻言，便按照那格子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把两尊玉像放入格子内。刚放入，那紧闭的石门便发出轰隆之声。 只见它缓缓地从下往上升起，那小小的石门里竟然飘来极冷的寒气，冻地楚靖只打哆嗦。 “接下来我自己进去吧。”楚月见楚靖似受不住寒气，便说道。 “不要，我都来到这里了，一定要陪楚姑娘走完最后一段路。”楚靖坚定地说道，顺便紧了紧衣领。 此时石门已经大开，里面传来淡蓝色的亮光。楚月想到自己时间不多，便也不多纠结，飘了进去。 “随你。”楚月留下这话。楚靖闻言，连忙跟上。 两人刚一踏入石室，后面的石门竟然轰然关闭。楚靖想制止都来不及。 石室内并没有烛火，但是里面竟然飘着一团团小小的鬼火，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室。石室并不规整，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山洞的岩壁上都结着厚厚的冰晶。 楚靖踩在地上，就像踩在寒冰之上一般。这里寒气逼人，只一会，楚靖的脸冻得有点发白。 石室的正中央处，放着一张石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那人应该是个女子，身着白衣，似与这冰天雪地的石室融为了一体。 “楚姑娘，那个是你的身体吗？”楚靖对着冰冷的双手哈了口气，问道。 “嗯。”楚月虽然看不清那身体的模样，但是却能感应到那具身体对自己灵魂的召唤。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那石床边上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只见他双目紧闭，坐在地上，头微微倾斜，靠着石床，似在看床上之人。 这人眉间带有一股英气，五官挺立，若睁开眼睛，也必定是位英俊的公子。但是，此时的他却一动不动，想来早已去世。他的嘴角却留着已经干透的血渍，似是受什么重伤而亡。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石室内？”楚靖满脸疑惑地问道。 “阿弟……”楚月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为何会在这里？ “啊？高祖！”楚靖的声音里带着震惊，高祖的身体为何会在这？宫里记载，高祖亡于永定四年夏，而且是在楚国皇宫内病逝的，然后被葬于隔壁的陵寝内。是谁把高祖的身体放在这石室里的吗？ 楚靖又仔细看了看，却发现他的左手上紧握着一个泥人。奇怪，为什么高祖会拿着这尊泥人？难道跟这个石室的机关有关？ “高祖，得罪了。”楚靖念叨一番后，想要小心地把那尊泥人从楚高祖的手上拿下来，仔细查看。但是不管如何那泥人一动不动。楚高祖的手紧紧扣着那尊泥人，除非把他的手掌砍断。 “不要拿了……”楚月连忙喝止道。 楚靖闻言，停了下来，满脸疑惑，难道这尊泥人有人秘密？ 此时，楚月的思绪万千，想到了小时候，想到了楚氏的长老，甚至想到自己那个早逝的父亲。 百年前，楚氏是个大家族，旁支末系很多，而楚月的父亲虽然算不得多远的分支，却也不是嫡系。因此在楚氏并不受重用。楚月的父亲偏偏性格耿直，最恨虚与委蛇，不管对方是何人，只要不对，便会据理力争。 在楚月五岁的时候，这种性格终于带来了杀生之祸。他得罪了当时的皇帝。 楚氏虽然强大，但是断不会因为一个不受宠的子弟而与皇帝杠上。因此长老们毫不犹豫地便把楚月的父亲交了出去。而皇帝显然不是什么大度之人，立刻把他车裂而死。 失去了父亲之后，楚月和楚昭在楚氏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其中苦楚更是一言难尽。也幸亏楚月的血脉传承被长老发现，而被封为圣女，并交由长老悉心教导。而楚昭就像大家族的弃子一般，受尽奚落。 长老们想尽办法要让楚月和楚昭划清界限。毕竟圣女的父亲死的并不算光彩。 楚月十岁那年，获得了庆云大师的青睐，想要收她为徒，传承衣钵。楚氏的长老自然欣喜若狂，能让庆云大师收为徒弟，以后定然不凡，也许能给楚氏带来极致的荣耀。 第37节 然而，楚月却要求长老们同意自己带楚昭去云岚山，否则便不拜庆云大师为师。长老们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于是，楚昭也成了庆云大师的门徒。 而这尊泥人，便是在云岚山上，楚昭缠着自己所做。 楚昭留在云岚山中的信，只说自己身体日益虚弱，恐怕等不到楚月的灵魂了。想不到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与自己见面。 “阿弟，我来了……”楚月轻轻地喊道。 楚高祖就像听到声音一般，左手上的泥像竟然缓缓地脱落，摔倒在地上。而石床一侧的地面，竟然出现了一道缝隙，里面有几座台阶，不知通向何处。 “咦，这泥像竟然是另外一个机关。”楚靖满脸震惊。 “嗯，不过——”楚月正想说些什么，灵魂却突然疼痛起来，就像撕裂一般，难道又要碎裂了吗？ “楚姑娘，你怎么了？”楚靖紧张地问道。 “离开玉像太久，我……”楚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楚靖闻言，心头一紧，此时那玉像在石室之外，大门紧闭……楚靖扫了一眼周围，看了看石床上的女子。 “楚姑娘，快去你的身体融合吧！”楚靖喊道。 “嗯……”楚月地声音很轻，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此时嘴唇发白的楚靖，“灵魂融合凶险无比，我不知道是否能成功。” “楚姑娘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的身体的。”楚靖郑重地说道。 “谢谢……” 楚月说完，便飞身附上石床上的身体。这石床其实是用一整块的素心石所打造。因此肉身放在这个上面，倒也可以保持不腐。楚月慢慢催动功法，把灵魂与血脉相溶，也幸亏身体保存的十分完好，这功法的运行，倒也没遇到什么难处。 只见那具身体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周围的鬼火就像有了灵性一般，绕着楚月的身体飞速的转动，就像在布阵一般。过了好几个时辰，那些光芒才慢慢淡了下去。 楚靖向石床上躺着的女子看去。此时的她，不过二十多岁，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只是不知睁开眼睛之后，双眸间会是怎样的风采。 此时的皇陵之外，满脸污血的侍从正焦急地跟守陵人交谈。 “陛下什么时候出来？昨日燕王已经率奇袭平城，如今已经攻到了出云城了！” 守陵人闻言，吓得连忙打开皇陵的大门，前去寻找楚靖。 ☆、第37章 你是何人 石室内，寒气逼人。楚靖蜷缩着双脚坐在石床边上。偶尔对着自己冰冷的双手哈一口气，但是手指仍然被冻得僵硬。 这里没有光线，也无法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楚靖只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饥寒碌碌了。但是石床上的人仍然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样子。 她的灵魂和身体成功融合了吗？她还活着吗？会不会…… 楚靖想了想，小心地把手指放到楚月的鼻腔处。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有呼吸？那就是成功了？楚靖想到此，稍稍有点放心。 “楚姑娘——”楚靖小声地喊道。 石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楚姑娘——”楚靖又加大了一点声音。 石床上的人仍然没有反应，连呼吸都是那么缓慢，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楚靖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手掌覆上额头，只觉得冰冷一片，根本不像是活人的体温。若不是这若有似无的呼吸，楚靖只以为这还是一具尸体。 “咕噜噜——”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一阵饥饿感传来。楚靖站了起来，向四周望去，这石室一眼就能看到头。楚靖快步走到那道进来的石门处。此时石门紧闭，楚靖敲了敲石门，又用尽全身力气推了推，却毫无反应。 楚靖四处查看一番，又向石门周围和地上的墙壁敲敲找找，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看来要想从这石室出去，要想其他办法了。 石床上的女子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沉睡。楚靖叹了口气，如果不找到出口，也许还没等她醒来，自己想冻死，饿死在这里了。高祖当年不会也是这么死在这里的吧。 楚靖看了眼高祖，他还是坐在石床边上，但是面目间却十分安详。楚靖又看了看石床边上那个奇怪的缝隙，也许可以通过这里找到出口？ “楚姑娘，我先行去寻找出口。等会再来接你。”楚靖对着楚月说道。 石床上的人自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那道缝隙不过五尺宽，里面漆黑一片。从外往里看，只能看到几个台阶。楚靖的心里有点发毛。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本能的害怕。 突然，一阵阴风从里面吹了出来，楚靖冻得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这个缝隙里面是通向哪里？不过有风吹过，至少说明下面这个口不是密闭的空间。 楚靖咬咬牙，钻进了这道缝隙。这缝隙的入口并不大，里面也不过一人见长，勉强可以行走。只是里面没有一丝光亮，楚靖也不知道这石道的模样如何，只是摸索着墙壁，慢慢向前。 也幸亏这石道的地面平坦，并没有什么曲折，楚靖倒也不至于被绊倒。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那石室里的寒意渐渐散去，周围开始变得暖和，偶尔还有几缕微风吹进来。 看来这里离出口应该不远了。楚靖想到此，加快脚步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面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地下宫殿里，怎么会有水滴声？楚靖愣了一下，想起关于凌川皇陵的记载。凌川皇陵依山而建，其实就是在山里挖了巨大的地下宫殿。据说挖到一半的时候，曾在里面发现一条暗河。莫非这水滴声就是那条暗河？ 楚靖小心地向前走去，地面逐渐出现了水迹。而那水迹慢慢变多，最多竟然成了水流。石道越来越向下，地上的水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慢慢淹没了小脚。这水冰凉无比，楚靖淌着水向前走去，也幸亏这水位没有再上升。 转了一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了柔和的白色光芒。楚靖眯着眼睛，努力看了看，却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得快速向前奔去。 石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大片的地下暗流，而暗流的岩壁上面有些奇怪的矿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饶是楚靖见多识广，也不知道这个矿石为何物。 暗流似乎在慢慢地涌向一处地方。而暗流的岸边，有个石梯，楚靖连忙爬了上去。裤脚里的水滴湿了一地。 往石梯向上走去，没走几步路，上面便是平整的石壁，挡住了去路。楚靖敲了敲石壁，里面传来一阵回声。楚靖又四处探寻一番，在石梯旁边的墙上，找到了一个凸起之处。用力按下后，这上面的石壁竟然发出轰隆之声，然后缓缓打开了。 楚靖见此，心头一喜，看来这里就是出口了。于是，连忙爬了上去。 这出口处，竟然又是一处石室，只是这石室建造的明显极尽富贵，就连照明用的夜明珠，都盛放在雕刻精美的铜器上。 这石室里存放了许多书籍，楚靖随意翻开一本查看，却是关于楚氏的一些辛秘记载。奇怪，这皇陵里竟然还有这样的石室？ 那些书籍中，还有一卷画像。楚靖小心地打开来查看。这画像明显有很长的年头了，画质已经泛着黄色。这画像上只有一个女子，身着一套奇怪的服装，对月祈福。奇怪，这画像上的人长的竟然有点像楚月。画作上也没有任何文字，所以无从得知这作画的年月。 楚靖又四处翻看一番，终于确定，这应该是楚氏建在皇陵的书阁。奇怪，为何要在这地下陵寝里存放这么重要的文书？楚靖又向四处看了看，这石室四面都是石墙，并没有其他出口。 “陛下——” “陛下——” 突然几道微弱的呼喊声传来。楚靖闻是，连忙循着声音，走向石室的一侧，用力敲打着墙面。那墙壁传来了回音，看来这堵墙外应该是另外一个出口。 不过，这出口该怎么打开呢？楚靖四处搜索一番，只见这石室内有四盏铜台。那铜台都是朱雀的模样，只是其中一盏的朱雀，却是尾巴对着石室。 楚靖想了想，把那盏特别的铜台转了一个方向。刚一做完，石门从下往上，轰然打开。楚靖连忙走了出去，这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那个摆放供台的大殿。 那正在寻找楚靖的守陵人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连忙循声跑来。 “陛下！”其中一位满脸污血的男子跪在楚靖面前。 “你是何人？”楚靖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焦急的男子。 “卑职乃是镇南将军座下的参将林立。”男子答道。 “镇南将军？那你来这里何事？”楚靖觉得奇怪，这镇南将军的部下，不好好守边境，来皇陵找自己所为何事。莫非……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两日前，燕王慕容殇率兵入侵平城。我大楚连丢平城、出云城！”参将林立说道。 “什么！”楚靖声音里带着震惊。慕容殇竟然亲率部队，突袭楚国。虽然近几年里，两国时有交战，但是都是小打小闹。楚靖也一直在寻机会，想要攻打燕国。想不到，慕容殇竟然先发制人了。 “镇南将军呢？”楚靖问道。 “安将军以身殉国。平城五万将士，全军覆没！”参将说着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慕容殇带了多少人来攻城？”楚靖问道。仅仅两日，竟然屠了五万将士…… “不知。”参将面容惨白，当时燕国入侵，太过突然，都没来得及敲响战鼓，便被内应开了城门。 “……” “陛下，魏国那边也派兵前来了。”参将有说道。 “嗯？” “魏国的昭和公主领兵围攻云都。”参将林立说道。 想不到这两家竟然联合起来了。慕容殇登基后，燕国国力倒是发展不错，但是魏国如此弱国，竟然也跟着来凑热闹。真当楚国是纸糊的吗？楚靖心里十分恼怒。 “陛下，江州都督陈澈发来急函！”楚王的随侍也急匆匆地跑进皇陵。 楚靖拿起急函一看，这燕国竟然兵分两路，一路改道江州。江州乃是楚国重地，若此城丢失，那么燕国便可直捣京师丹阳。 “无痕。”楚靖喊道。 “陛下有何吩咐？”那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了楚靖面前，只惹得随侍吓了一跳。这陛下的暗卫神出鬼没的，实在太可怕了。 “去地宫，把里面的女子带出来。”楚靖说着，便把下面的情况说了一通。 “是！”无痕刚一说完，便如鬼魅一般闪入石室。 如今战事紧急，楚靖没有时间等待楚月苏醒，因此想着先把她从陵寝里带出来。若楚月灵魂与身体融合无恙，但是这么呆在冰冷的石室里，恐怕也不好。 “何七，去皇陵外备好一辆马车，准备出发去江州。”楚靖又说道。 “是！”随侍闻言，连忙向皇陵外跑去准备。 凌川到江州的路途不过短短一日，因为情况紧急，车夫快马加鞭，也不过半日便到了。 到达江州后，楚月被放置在江州都督陈澈的府内。期间也请了郎中前来把脉，那郎中却说楚月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不明白为何昏迷不醒。 此时，燕国大军已经到达江州，而楚靖也调了夜城、如州两城的大军前来支援。 入夜，都督府内依旧灯火通明。楚靖与众人商议完对策后，又去了楚月的房间探望。楚月的脸色较三日前，已经红润多了，就连呼吸也顺畅多了。 “哎，楚姑娘，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呢？”楚靖叹了口气。 床上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如今江州即将开战，若明日你还未醒，我便派人把你送去丹阳。”楚靖说道。楚月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一旦开战，刀剑无眼，自己也不能确保她的安全。 “这几日我派人查遍楚氏典籍，却没有找到关于还魂复生的记载。可惜，国师云游去了，否则定然知道。”楚靖又说道。 楚靖看了看床上的人，眉眼如画，跟当年鬼修化形的模样，并无大差别。不过，另一个人就…… 最近几场交战，慕容殇都亲上战场。倒是让燕*队鼓足了士气。不过，据回报，慕容殇下手极狠，似不要命一般，跟人拼杀，倒不像是一国之君，更像是地狱修罗。 “我明日再来看你吧。”楚靖摇摇头，站了起来，转身准备走。明日还有许多战事要处理。 楚靖刚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是何人？” 楚靖一听到这个声音，整个身体僵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楚姑娘！你终于醒了！”楚靖激动之余，连忙快步走到床上。 第38节 此时楚月已经坐起了身，只是双眸间充满了警惕。 “你认识我？”楚月带着一丝疑惑。 ☆、第38章 国公大人 楚靖听到这话，如遭雷击，愣在当场。楚姑娘这是失忆了吗？ “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楚靖试探地问道。 楚月闻言，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楚靖：“我当然知道我是谁。” “那你不认识我？”楚靖又问道。 “不认识。”楚月摇摇头说道，“你是谁？” “我是楚靖。”楚靖无奈，只得自我介绍道。 “楚靖？胡阳楚氏子弟？”楚月问道。 “嗯……”楚靖听到这，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自从高祖登基为王后，楚氏这一族早已迁到丹阳，很少有人会提起胡阳了。 “楚昭呢？”楚月听他承认自己是胡阳楚氏子弟，便问道。 “……”楚靖听到这个名字，傻眼了，曾祖早就死了几十年了，自己该告诉她，曾祖在皇陵里吗？ 楚月见楚靖不回答，只以为他不知道楚昭在何处，便又问道：“这里是哪？” “江州都督府。”楚靖说道。 “江州？我怎么会来这？”楚月记得自己明明是死在丹阳城，怎么又会来到江州。楚月摸摸自己的手，暖暖的，自己还活着…… 看着眼前这种状况，楚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楚月似乎是不记得凌川皇陵发生的事情了。 “有高人复活了你。”楚靖挑重点说道。 “高人？” “嗯，一位修为很高的鬼修。”楚靖若有所指地说道。 楚月陷入了沉思，鬼修？这世间还真有鬼修？他竟能起死回生，难道是修行了什么特殊的术法？ 楚月想着，便凝聚灵力，想要查看自身状况。谁知凝聚了半天，竟然不能调动一丝灵气。难道这死而复生，竟然让修为全毁了？楚月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我的灵力怎么没了？”楚月问道。 楚靖摇摇头，这死而复生本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其中有什么副作用都不好说。 “复活的代价？”楚月叹了口气说道，也幸亏自己这具身体，除了不能用灵力，其他与之前并无差别。 “楚姑娘，你可知道如今是何年月？”楚靖问道。 “万寿二十九年四月。”楚月毫不犹豫地说道。 楚靖闻言，下巴掉地上了。万寿是楚国建立之前，前朝皇帝的最后一个年号，而且现在明明已是九月。 “今日是丁寅年九月十四。距离万寿二十九年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楚靖犹豫了下说道。 楚月闻言，自然不信，嗤笑一声：“哦？那你倒是说说如今的皇帝是谁？” “七十多年前，天下三分燕楚魏。而楚国传承至今已经第四代了。目前楚国的皇帝是我。”楚靖说道。 “楚国已传四代……”楚月看着眼前之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底有点动摇，若是胡编，倒编的似模似样的。 “嗯。”楚靖点点头。 “那楚昭呢，没成为皇帝？”阿弟为楚氏少主，若真是胡阳柳氏谋夺了天下，定然…… “楚昭是我曾祖父。”楚靖叹了口气，说道。 “曾——祖父？”楚月闻言，惊呆了。 “嗯，你算是我的曾姑奶奶——”楚靖抿了抿嘴，还是很不情愿地喊出了口。 “你——叫我曾姑奶奶？”楚月呆了一下，问道。 “嗯。”楚靖点点头。 楚月闻言，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梳妆台前。那铜镜里面的人，年轻动人，美得不可方物，依旧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楚月见了，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楚靖疑惑地问道。 “看看自己是不是七老八十，满头白发。”楚月答道。 “……” “你跟我说说你曾祖父的事情，还有楚国建国之后的事情吧。”楚月转过身来，看着楚靖问道。 “好。” 楚靖开始缓缓讲述起这楚国的国史，从高祖平定天下，到仁宗发展经济，再到玄宗韬光养晦发展军事。顺便又评点了一下其他两国，继而又讲了如今三国混战的局势。 言谈间，楚月已经有□□分信了自己已经到了七十多年后。这其中又不免感慨一番，大梦初醒，竟然已过几十春秋。 “哎，如今燕王慕容殇率大军围攻江州，不日将殊死一战。”楚靖在说慕容殇的时候，又看了看楚月，却见她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不知道为何，楚靖竟然舒了口气。 “你竟然让燕国连夺两城池！”楚月的口气不善，这楚氏后人竟然如此烂泥扶不上墙？ “……”那两座城市本就守卫不多，若正面交战，燕人岂能得逞！楚靖心里想道。 “别拦着我，我要见陛下！”门口突然一道年迈的声音。 “太爷爷，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这打战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交给你们！就是这样让他们打到江州跟前吗？”那苍老的声音里却是中气十足。 “太爷爷……”年轻男子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靖在屋内听到这个声音，连忙推开房门，迎了出去。屋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人站在一旁，旁边年轻的戎装男子不住地劝说着。 “陈国公，你怎么来了。”楚靖满脸疑惑，陈国公都九十多岁了，不在家颐养天年，来这干嘛？ 这陈国公是江州都督陈澈的曾祖，也是四朝元老，开国名将。当年跟着□□皇帝征战天下，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陈国公。当年□□早逝，他便是顾命大臣之一，兢兢业业辅佐仁宗，深受楚皇室的尊敬。 “陛下，臣请求上阵杀敌！”陈国公弯腰准备下跪。 楚靖连忙把他扶起来：“陈国公不可多礼！何七，快给国公去搬个椅子来。” 陈国公年纪愈大，脾气也愈发倔强，连忙摆手制止了楚靖。 “不用。臣虽年迈，但是身体健壮的很！上阵杀敌不在话下。”陈国公说道。 楚靖闻言，一阵头大。当年父皇在世人，就拿陈国公没办法，这么一大把年纪竟然想上阵杀敌，简直是胡闹。但是老爷子毕竟是四朝元老，对楚氏有大恩，楚靖也不能喝止。 楚靖不住地对一旁的江州都督陈澈眼神示意：“快把你家老太爷拉回家去！” 谁知那陈澈却是憋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楚靖，眼里似乎在说：“陛下，人家拉不动老太爷啦。” “……” “陛下莫非是不信任老臣还能杀敌？”陈国公说着，竟想把庭院里的石凳搬起来。 “……”众人又是一阵劝说。 楚靖的眉头微微皱起，虽然当了皇帝之后，脾气已经有点收敛，但骨子里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靖皇子。 江州都督陈澈深谙帝心，一见楚王的表情，便知道糟糕了。陛下这是要发飙了吗？想到此，陈澈连忙迎上去，扶住自家太爷爷。 “太爷爷，我们都知道您英雄盖世，但是给我们年轻人一点锻炼的机会吧！”陈澈说的情真意切。 陈国公听了，很是受用，但还是坚持江州一战，一定要上阵杀敌。 都督大人很是无奈，谁来帮帮自己啊，万一太爷爷和楚王掐起来可如何是好！ “二狗子？”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说不出的动人。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位年轻的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这姑娘虽然未施粉黛，却天生丽质，如天仙一般。 庭院里的众人听了，一阵奇怪，这女子口里喊的二狗子是谁？这女子又是何人，为什么会在都督府的厢房里？ 那女子也不看众人，径直走道了陈国公面前。 “你是谁？”陈国公的声音有丝颤抖，显然是十分震惊。 “知道你小名的还有几个人？”楚月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眉头微皱，竟然这么苍老了。 “大小姐？”陈国公试探喊道。 “嗯。是我。”楚月应道。 陈国公自然一阵激动，又是痛哭流涕，又是要下跪。被众人好一阵劝。 楚月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感慨。其实于她而言，二狗子昨日才见过。只是一觉醒来，他变成这副摸样了而已。没有时间的分别，自然感受不到里面的心酸。有些离愁，需要时间的积累。 “原来太爷爷小名叫二狗子……”陈澈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 陈国公确实耳聪目明，听到了这声：“臭小子，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陈澈连忙否认道。 “二狗子，你要上战场？”楚月问道。 “嗯！大小姐，当年我可是……”陈国公准备说些什么。 楚月连忙摆手，制止道：“你这老胳膊老腿，颤颤巍巍的，就别去了。” “不！大小姐，我还能再战！”陈国公对着楚月说话，显然比对楚靖恭敬多了。 楚月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飞快地朝陈国公使出一掌，向他胸口拍去。陈国公见此，连忙向一旁躲闪。但是—— “哎呦！我的腰！”陈国公捂着腰喊道。 “太爷爷，你怎么了？”陈澈连忙过去扶住陈国公。 “腰闪了。” “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打战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年轻人吧。”楚月总结道。 “……”大小姐你明明年纪比我还大。 陈国公这一场闹剧，终于还是以腰闪为代价结束了。 第39节 ☆、第39章 火烧粮营 丁寅年九月十八，燕国大将郑越率领三千轻骑兵突袭江州邻县章城。若说江州是楚国京师丹阳的天然屏障，是咽喉之地。那么章城便是江州的粮仓。 如今已过九月中旬，章城新一季的晚稻已经被收入粮仓，准备发往江州。粮营外，只有几个士兵在巡逻。虽然燕国大军已至江州城外，但是章城有玉山作为天然屏障，因此负责粮草押运的将士倒也不担心。若有人想突袭章城，除非先攻破江州，或者翻越陡峭险拔的玉山。 午夜时分，万籁寂静。巡逻的士兵提着灯笼在粮营外巡逻，偶尔士兵打个哈欠，打发打发时辰。远远地，马蹄声突然响起。巡逻者举起灯笼向远处看去，却是漆黑一片，见不到任何来者。 那马蹄声轰隆作响，越来越近。巡逻的士兵见势不妙，连忙敲起锣鼓。此时已是半夜，营地里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入睡。听到这阵鼓声，连忙爬起来。甚至都来不及穿外衣，拿起身边的武器，匆忙冲出帐篷。 可惜，还是慢了。燕国的三千轻骑杀入大营。一边是赤脚狂奔的士兵，一边是戎装策马的战士。只一会，战斗便呈一边倒局势。 “郑将军，粮营已被我们攻下！”王参将说道。 “嗯。”燕国大将郑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楚国将士一直勇猛无比，想不到这守粮的却是一群乌合之众。看来，这楚王也是不会打仗的，不知道粮草的重要。 郑大将军下了马，便向粮仓走去。章城的粮仓用草垛子堆成一个个放在粮营东面。 “郑将军，这么多粮食，我们怎么带走啊？”王参将见前面那几十个草垛子问道。 “全部烧了！”燕国大将郑越下达指令道，没了这些粮草，看楚国如何守住江州！ “是！”众将士领命道。 众人举起火把向草垛子丢去。那草垛子一碰着火便烧了起来，漫天火光。郑将军脸色尽是得色。 “杀啊——”突然，一阵惊天的喊杀声响起。 郑大将军等人听到这个声音，连忙向四周张望。却见楚国将士不知怎的竟然悄悄包围了整个章城粮营。郑将军虽然带了三千轻骑，但是这营地周围的楚国士兵却有万人之众。 郑将军向四处张望，这些楚国士兵皆骑高头大马，或拿长矛，或拿大刀，肃穆以待，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号令。 “把这位燕国大将生擒者赏金百两，官品进阶一位。”一道冰冷的女声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突兀。 “生擒——生擒——”此起彼伏的楚国士兵的应答声。 郑将军循声而去，那楚国士兵中，有一位身着银白色战袍，脸上带着面具的女子，想来刚才发号施令的便是她。那面具是一个奇怪的凶神模样，配上女子的声音，竟然人不由地觉得有点寒意。 “其余人燕国人，杀！”那女子说完这句话，便率先冲向燕国士兵。而其他楚国将士也跟着冲杀而去。 那女子马术了得，刀法更是一流。一连就砍杀了好几个燕国士兵。而冲进来的楚国士兵势如破竹，这几千轻骑瞬间被杀的屁滚尿流。 郑将军见周围的战况，暗道不妙，此刻也不管其他了，只想着抄小道撤退。几人刚刚撕出一个缺口的时候，一支冷箭射了过来。 “啊——”郑将军的膝盖中了一箭，瞬间跌下马匹。 周围的楚国士兵连忙挥舞着大刀冲了过来，活捉郑大将军可是赏金百两啊！ 火光中，女子嘴角抿起一抹笑意，想烧粮仓，就怨不得自己守株待兔了。那章城的粮草早被运到江州了。他们烧的不过是堆稻草罢了。 “楚姑娘，已经处理完毕，只留了一个活口，让他回去报信。”侍从说道。 “嗯。”这应话的女子便是楚月。 一开始楚国将士并不想楚月出征，他们觉得区区女子怎会带兵打仗？但是楚王却下了令，让他们听从楚月的调遣。楚靖知道，以楚月的武学、兵法造诣，率兵打战并非难事。 事实证明，楚王并没有看错人。这初初章城试水，楚月便让众人刮目相看，十分钦佩。楚月的心里却是在想，自己带兵打仗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在哪呢！ 燕营—— “报——小郑将军突袭章城粮营被擒。三千轻骑悉数被诛。”中军营内，暗探回报道。 慕容殇手指敲了敲桌面，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这种结果。 反倒是一旁的书生打扮的男子，脸上十分震惊。 “啊？竟然被擒了？” 这问话的男子，安云轩乃是安阳侯的幼子。十年前突然离开洛京，云游四方，去了魏国，近日才归来。而燕魏之间能够成为盟友，达成入侵楚国的计划，他的功劳也不小。 “嗯，现应该被关押在江州大营。”暗探说道。 安云轩闻言，陷入沉思，郑越足智多谋，怎会那么容易被擒拿。而且根据密报，楚国的几位大将并没有离开江州啊。 “围剿小郑将军的是何人？”安云轩问道。 “是个女子，下手极为狠辣，功夫了得，但是却戴着个奇怪的面具，因此并不知道长相。”暗探说道。 “什么来历？”安云轩又问道。 “此人似乎是凭空出现，属下没有她的任何信息。”暗探说道。 “那小郑将军是怎么被围困的？”安云轩又问道。 “小郑将军率三千轻骑，轻松攻入粮营。谁知道那粮营的粮草都是假的，对方早已埋伏在那边。小郑将军一个不查，便……” 慕容殇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双眸间倒是闪过一丝兴趣，这人倒是深谙兵法之道。 九月十九，楚燕两军在江州城下对阵。燕国大将郭俊骑马来到楚国阵前。江州都督陈澈亦骑马迎战。 “久闻郭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陈澈客气地说道。 “黄毛小儿，整日缩在江州城里，今日终于敢出来了？”郭俊满脸络腮胡子，声音宏大如钟。 陈澈闻言，眉头微皱，这郭俊果然粗俗不堪，也不知道慕容殇怎么会提拔他为将。 那郭俊话音刚落便提刀就上，朝陈澈砍来。陈都督连忙招架，心里骂道，这人怎么说打就打。 陈澈为武将世家，家学渊源，功底扎实，倒也不慌乱。而那郭俊，也不知道使得什么野路子，竟让人看不懂章法。两人大刀相击，陈澈只觉得刀柄激烈震动，虎口生疼。这人好大的蛮力。 郭俊咧嘴一笑，眼神尽是不屑，手上的大刀也没有停下，不住地朝陈澈要害攻去。也幸亏陈都督对敌经验丰富，否则就要被这一阵杂乱的刀法伤到了。两人来回过了百来招，陈澈慢慢落了下风。郭俊就像一个怪物一般，皮粗肉厚，全身有使不完的劲。 “楚国有一份大礼要送给郭将军。”突然，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人听得清楚。 郭俊听到这话，暂时止了攻势，向声音得来源看去。那说话的女子，带着凶神面具，骑着白马，立在不远处。 此时，楚国营地里缓缓推出了一辆木车，这木车上有一根十分粗的木桩，有个人被捆缚在上方。只见他满脸污血，面色憔悴，耸拉着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老郑？”郭俊面色微变，试探地问道。 那被捆缚地人似乎听到了这个话，激烈地挣扎了一下。 “老郭——”声音十分虚弱，似受了重伤。这被捆绑之人，正是前日被抓的燕国大将郑越。 郭俊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自己同袍，不由得心神不定。陈都督见此，也不放过机会，连忙挥着大刀朝郭俊砍去。郭俊一个躲闪不及，腿部竟然中了一刀。 “郭将军觉得这份礼物如何？”楚月笑道。 郭俊见此，大怒骂道：“无耻毒妇！鬼鬼祟祟戴着个破面具，定是丑陋不堪，没有男人要！” 楚月闻言，脸色一黑，拿着随身携带的长鞭，骑马冲了上去。陈都督见楚月也过来了，连忙往楚国大营退去。前日陈都督曾与楚月过招，不管怎么打，都过不了三十招，因此对于楚月的身手十分钦佩。 郭俊见自己一句骂言，竟然激得这女子出手，心里倒是闪过一阵轻蔑，果然是女子，受不得激。郭俊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虽然刚才被陈澈划了一道口子，但是伤口并不深，对付一个女子，绰绰有余。 楚月上前，便是一鞭子抽去。这鞭子力道十足，却用劲颇巧，倒是以柔克刚，制了郭俊的蛮力。郭俊的刀法竟是完全无法施展，只得向一侧躲闪。 楚月嘴角微微扬起，又是一鞭下去。郭大将军哀嚎一声，竟然坠下了马匹。楚月这一鞭用尽力气，而且正抽在了郭俊那条伤腿之上。这疼痛自然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郭俊向旁边一个翻滚，想逃回燕国大营。楚月自然不会放过，纵马向前，追了上去。楚月边骑马，边收了鞭子，换上背后一柄长矛，向郭俊刺去，似是要把他置于死地。那郭俊躲闪了几次，腿上鲜血淋漓，其状十分凄惨。 楚月又是一枪刺去，郭俊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心里想着，吾命休矣！ 谁知，突然一把大刀架住了长矛，把楚月打偏了。楚月抬头看去，却见那人骑着黑马，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而郭俊被随后赶来的燕国士兵抬了回去。 楚月冷哼一声，提起长矛，攻了上去。那人也不说话，只提起大刀应战。这大刀长九尺五寸，刀身泛着银光，楚月心里也暗道，好刀。 两人你来我往，竟然交战了数百个回合。楚月心里倒是一阵诧异，这人的内力倒是充沛，竟像是练过什么高明的心法一般。 燕国大营前，众多将士紧张地看着两人对战。 “白哥，我们要上去帮陛下吗？”一旁的韩霁问道。 白起看了看旁边的安大人，见他没什么动静，便摇摇头道：“先等等。” 这与楚月对战，便是燕王慕容殇。 此时，楚月和慕容殇打的正酣。楚月一枪刺去，竟然削去了慕容殇的一缕头发。慕容殇嘴角微抿，竟然把刀法挥地更快，仿佛刚才那几百个回合没有消耗一丝力气一般。 突然，慕容殇虚晃地往左边挥了一刀，又实地向楚月正面砍去。楚月连忙拉住马缰绳，向后退了几句。楚月脸上的面具碎了一地。 楚月见此，异常恼怒，提起长矛便要杀去。谁知眼前这位燕王陛下，如同中了法咒一般，整个人僵在那边，只是痴痴地看着楚月。 ☆、第40章 两军交战 燕王陛下的眼神，让楚月已经刺出的长矛停在了半空。这人中了邪术吗？怎么突然不打了？ 楚月又把长矛向前挥了一挥，险险地擦过慕容殇的脖子。可是，燕王陛下连眼都没眨一下，全身毫无防备，只是用温柔深邃的眼眸望着楚月。 刚才那一矛，楚月本想直刺要害。可是看着这样的眼神，不知怎的，楚月竟然下不了手。难道他认识自己？ “你——果然还活着。”慕容殇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 楚月闻言，心头忽的一动，看向慕容殇，口里却说道：“你认错人了。” 慕容殇却温柔地笑了笑，摇摇头，满是宠溺地看着楚月，顺便又把骑着马向楚月走近了几步。那目光里似乎在说，我怎么可能认错。 楚月见此，连忙拉了下马的缰绳，向后退了几步。此时两人可是在对战交锋，靠这么近太危险了！ 慕容殇见楚月向后退，连忙夹了下马肚，追了上去。这本来的两军叫阵，竟然变成了你逃我追的戏码。 “陛下，燕王认识楚姑娘？”楚国大营旁，陈都督疑惑地问道。 楚靖闻言，生生折断了手里的玉扳指，竟敢调戏曾姑奶奶。 “看样子，楚姑娘似乎不敌，在后退，要派人上去帮忙吗？”陈都督见楚王陛下不回答前面那个问题，只得又问了一个。 “不用。”楚靖的脸色有点黑。 楚月见慕容殇一直靠前，心头一阵烦躁。座下的白马也打了个喷嚏，对着前面那匹黑马嘶叫。慕容殇伸出手，想要去拉楚月。 这家伙真是得寸进尺！楚月手持长矛，指向慕容殇的胸口。 “往后退！”楚月有点恼怒地说道。 慕容殇嘴角含着笑意，完全不在乎眼前的长矛，似乎笃定楚月不会出手伤他。 燕王陛下不在乎，但是燕国大营的将士却都把心提到嗓门眼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陷入如此危险的地步！营地旁的神箭手早已把弓箭对准的楚月。 “安大人，不可！”白起见那些神箭手对准了楚月，心里暗道不妙，连忙出声制止。这女子看长相，跟楚姑娘极为相似，若真是她，这一箭射出去，恐怕众人都承受不住君王之怒。 “为何？”安云轩安大人疑惑地问道。 第40节 “这陛下也在那里！万一误伤陛下……”白起又不好明说，那人可能是楚月，毕竟没几个人知道燕王陛下的软肋是这样一位女子。 “放心，我这神箭手百步穿杨，箭不虚发。”安云轩拍拍白起的肩膀，安慰道。 “……” 安云轩眺望远方，见楚月地长矛离燕王越来越近了，心里更是担忧。 “放箭！”安云轩对着一旁的神箭手下令道。 白起一听到这声命令，连忙制止道：“快住手！” 可惜，这话说完了一步，那神箭手的弓箭已经射出了。白起见此，面色突然大变，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头上的华发又增了不少。 “快，快去把陛下带回来。”白起的声音有些嘶哑。 一旁的韩霁虽然一头雾水，但是还是立刻带上一个小队，冲向楚月和慕容殇所在的地方。 而楚月这边，被眼前的男子搅乱了心神，自然无心顾及其他暗算。 “想打便打，你这样算什么！”楚月恼怒地举着长矛对着慕容殇。这男子竟如此无赖。 慕容殇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脸色大变，也不管眼前的长矛，身体向一侧倾斜，直直地挡在了楚月的面前。楚月手中的长矛有一丝刺进了慕容殇的肩膀。 楚月脸色微变，这人想做什么？竟然自己迎上锋利的长矛。楚月拔出长矛，慕容殇闷哼一声，溅出一丝鲜血。 “你为何自己迎上长矛？”楚月问道。 慕容殇表情不变，只是脸色有点苍白，也不回答，只是说道：“我肩膀有点疼……” 话音刚落，慕容殇身体虚晃了一下，一个不稳，竟然从马上摔了下去。楚月见此，也来不及多想，连忙飞身而起，抱住慕容殇。 楚月抱着慕容殇，救地一滚。慕容殇“嘶——”的一声，似乎受到了什么疼痛。楚月连忙抽出一只手来，才发现上面竟然沾染了鲜血。转到慕容殇的背后一看，却见背上赫然中了一支箭羽。难道他刚才故意迎上长矛，是为了挡这支箭？ 但是他为何要这么做？明明两军对垒，互为敌手啊。 楚月的心情很是复杂，虽然这人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认识已久，心底竟然会有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担忧。 “你感觉如何？”楚月问道。 “放心。你还活着，我定然没事。”慕容殇笑着安慰道。 不过，这话刚一说完，燕王陛下脑袋一歪，竟然就这么在楚月的怀里晕过去了。 此时，韩霁带着小队已经赶到，把慕容殇和楚月团团围住了。 “把陛下交出来。”韩霁说道。 楚月自然不会阻拦，把慕容殇拦腰抱起，放上士兵的担架上。那士兵接过昏迷的燕王陛下侯，连忙向燕国大营跑去，大半的士兵随行护送。 “韩大人，这女子该怎么办？”士兵问道。 “绑了带走！”韩霁眼都不眨的下令道。敢伤陛下者，怎么能轻易放过！就算不是故意的！ 楚月闻言，眉角一扬，看着韩霁，问道：“你确定想绑我？” “哼哼。”韩霁翻了个白眼。 “……” 楚国营地那边，江州都督陈澈见到这突发的状况，连忙向楚靖请示该如何行动。楚靖一看，自家的曾姑奶奶竟然被人燕国士兵围住了，顿时怒火中烧。 “你，带上先锋营，把楚姑娘救回来。”楚靖对着陈都督下令道。 “是！”陈都督连忙喊先锋营出列。 那边厢，安云轩见神箭手居然射中了燕王陛下，自知犯了大罪，便想着将功抵过。却见楚国那边把先锋营都派出来了。于是连忙召集燕国的左右前锋营，冲向战场。 楚燕两国的先锋营在战场相遇，互殴起来，场面一片混乱。而那几个想要“绑了”楚月的士兵，却被楚月几下揍倒在地，躺在地上嗷嗷大叫。韩霁见面色大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楚月。这女子的蛮力着实可怕。 楚月向远处眺望了一番，见慕容殇已经被救回营地了，便准备翻身上马，先返回楚国营地。 此时，楚月的位置比较靠近燕国营地。燕国左先锋营的人竟然派了百来个人团团围住楚月。原来，安云轩想着把这伤了慕容殇的女子抓住，也许可以降低些许君王的怒火。 楚靖见燕国左先锋营的人冲向楚月，怒地起身，骑马便要去救。太傅连忙拦住了楚王陛下。 “如今两军先锋混战，陛下不可上前。”太傅说道。 楚靖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冲出了军营。 楚月虽然武艺高强，但是面对这百来个人，自然是难以抵抗。也幸亏那些人并没有下狠手，似乎是想生擒楚月。两方倒也僵持了一会。 韩霁见此，嘴角闪过一抹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向楚月洒去。楚月躲闪不及，被那粉末喷了满面。 “这是什么！”楚月怒道。 “迷药粉而已。”韩霁笑道。 “……”楚月很快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眼皮变重。只一会便倒在地上昏睡起来。 “嘿嘿嘿，打架有不是光靠蛮力。”韩霁在一旁笑道。 “韩大人果然身手不凡。”一旁的侍卫长奉承道。 韩霁摆摆手，脸色尽是得色。 侍卫长又对旁边的士兵下令道，“把这女子绑了，带回营地。” “是！” 楚靖冲到战场中，却已经晚了，楚月此时已经被带到了燕国的军营。恼怒之下，与燕国的左右先锋营厮打起来。两军也十分有默契的并未上主力军队。 打了好一会儿，在燕国无心再战，楚国节节紧逼，却实力不济的情况下，终于草草结束了这一场混战。营前泛起滚滚烟尘，两国各有伤亡。 此时燕王慕容殇躺在营帐内，脸色有些发白。背后的箭羽已经被拔了，并敷上了伤口。但是却依旧昏迷不醒。 “陛下怎么样？”韩霁问道。 “伤口不深，军医说，要不了多久便能醒过来。不过，这伤口需要好生调理。”白起说道。 韩霁闻言，舒了口气：“那就好，要不然……” 燕王没有子嗣，若真出什么意外，恐怕燕国要陷入内乱了。 “你们抓的那位姑娘呢？”白起问韩霁道。 “被关押在战俘营里。”韩霁说道。 白起闻言，脸色一变，连忙说道：“怎么可以关押在战俘营里！快把她带出来，好生照料。” “啊？为啥？”韩霁疑惑地问道。 “哎！如果没认错，她应该就是楚姑娘。”白起说道。 韩霁闻言，下巴掉地上，尖叫一声，跑开了。坏了，坏了！如果这女子是楚姑娘，自己可真把她得罪狠了。陛下，别怪罪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41章 私定终身 战俘营外，士兵来回巡逻。营地里，几个楚国的俘虏被绑在铁笼里，偶尔里面传来几声叫骂声。 此时已是九月，天已转凉。楚月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韩霁那一下子施放的迷药粉太多了，因此药效还没有过去。 “咦，她还没醒吗？”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 “还没醒。”守卫回答道。 韩霁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楚月，却见她双目紧闭，长得跟陛下画上那个女子一模一样。不对，是更美三分。这人莫非真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楚姑娘？”韩霁小声地问道，声音里竟有说不出的讨好。 不过，楚月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毫无动静。韩霁心里想着，这女子不是武艺高强吗？怎么连迷药粉也没躲过？ 楚月若知道眼前之人心里所想，定会跳起来怒骂，哪个正常人会在两军对战时，随身携带迷药粉这种奇怪的东西！根本没有想到去防这种东西，好吗？ 韩霁又仔细看了看楚月，却见她脸色潮红，心下一惊，莫不是着凉了？ “把她抬到陛下的帐篷。”韩霁连忙说道。这军营里并没有多余的帐篷，韩霁想了想，还是直接把楚月抬到陛下的帐篷吧。这样陛下一醒过来，心情定然美好，也许就不会追究自己得罪这位姑娘的事情了。 守卫闻言，吓了一跳，把这女子抬到陛下的帐篷里？难道陛下传召这女子了？但是，这女子明明…… “安大人交代，要严加看管这女子。”守卫说道。 “安云轩？” “是的。安大人说，这女子刚把陛下刺伤，伸手了得，十分危险，必须严加看管。”守卫说道。 “放心，她现在昏迷不醒，能有什么危险？”韩霁不屑地说道。 “但是……” “但是什么！出了什么事，我会负责的！”韩霁说道。虽然口里这么说，但是韩霁还是给楚月下了一点软筋散。若她突然醒来，要行刺陛下，那可就糟糕了。 “是——”守卫只得应道。 燕王的帐篷里，军医已经离开，只有白起还守在一旁。那四个守卫进来后，便按照韩霁的吩咐，把楚月抬到了慕容殇的榻上。也幸亏这榻够宽，两个人躺下绰绰有余。 白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楚姑娘怎么会抬到这里？” “不是你说要好生照料吗？我想了想，这军营里也只有陛下的床榻最舒适。”韩霁一脸得意，并深深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白起此时也无言以对了。 “唔——”床榻上的楚月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刚才连番抬动让她醒了过来。 白起和韩霁闻言，连忙围了过去。 “楚姑娘，你终于醒了！”白起看着眼前楚月这张熟悉的脸庞，竟也有说不清的怀念。 十年了，想不到竟然还能见到这人。这十年来，每年燕王陛下都会去罗山祭奠，让人想忘也忘不了。 楚月明显还没清醒过来，愣愣地问道：“这是哪？” “燕军营帐内。”白起说道。 楚月闻言，又呆愣了一会，瞬间惊醒过来：“你们是燕国人？” 白起一听这话，觉得奇怪，疑惑地问道：“楚姑娘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楚月抬头看了一眼白起，说道。 白起看了看楚月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撒谎。难道她真的不认得自己？或者这人并不是楚月？只是一个长的相似之人而已。想到这种可能，白起的眉头皱了起来。 “姑娘可是姓楚，名月？”白起问道。 第41节 “不错。”楚月点头道。 “那姑娘可是师承云岚山？”白起又问道。对于楚月的身世来历，白起是慕容殇身边最熟悉的一个人。当年罗山遇险后，慕容殇曾派自己去云岚山探访。可惜，那云岚山被布了法阵，怎么样也寻不得上山的路，最后只得作罢。 “你怎么知道！”楚月心下一惊，这人竟然知道自己师承云岚山，莫非真认得自己？ 白起见楚月脸色突变，稍稍放下心来。这女子应该就是楚姑娘。只是不知为何她竟然不认得自己了。大概这中途又出了什么变故。 “楚姑娘，你觉得身体怎么样，头还晕吗？”一旁的韩霁讨好地问道。 “是你！”楚月一眼就认出了韩霁，这人在战场上使诈，竟然使用迷药那种下三滥的套路。 “嘿嘿，是我。”韩霁尴尬地笑了笑。 楚月一下子坐起身来，想要下床过去教训这人一顿。谁知，还没离开，左手竟然被人紧紧握住了。楚月连忙转身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床榻之上还有一人。 “你——为什么在这！”楚月惊了。这左侧床榻上躺着的人，正是燕王慕容殇。 “这里是燕王的帐篷，我自然在这。”慕容殇满脸笑意地说道。其实，慕容殇刚才早就醒了，也听到了他们几人的对话。一见楚月想起身，手自然而然地伸了出去。 楚月用力挣扎了一下左手，但是慕容殇的手就像镣铐一样，丝毫不得动弹。 “你放手！”楚月半是恼怒地说道。 “不放。”慕容殇嘴角上扬，笑道。 “你——”楚月闻言，想要一掌打去。谁知，那手下去，却软弱无力，轻飘飘地拍在慕容殇的胸口上，如挠痒一般。 一旁的韩霁见了，心感安慰，陛下，我终于做对了一件事，就是给楚姑娘下了软筋散。 白起见楚月和慕容殇的互动，给韩霁使了个眼色，悄悄地退出了营帐，韩霁一脸惋惜。 “阿月，看你身体虚弱无力，不如躺下休息一会吧。”慕容殇说道。 “阿月？”楚月听到这个叫声，惊呆了，生平第一次有人会这么亲昵地称呼自己，“这什么奇怪的称呼！” “哎。阿月定然忘记了，当年我们情投意合，海誓山盟的事情了。”慕容殇说着，眼神里透着一股悲伤。 楚月看着那眼神，一下子真以为自己当年真的辜负过燕王陛下。但是又转眼一想，这不可能啊，这人也不过三十来岁，怎会认识？ “我们不曾见过吧。”楚月说道。 “阿月听说过一出名为牡丹亭的戏折子吗？”慕容殇说道。 楚月闻言，点了点头。这牡丹亭乃是前朝大曲家所作，一出世，便传唱四方，几乎无人不晓。 “那戏曲里，杜丽娘死后魂游牡丹亭，与柳梦梅相爱。最终死而复生，两人终成眷属。”慕容殇说道。 “但是这与你我有何关系？”楚月疑惑地问道。 “阿月当年魂游与我相识，可惜我比不得那柳梦梅。阿月死而复生之后，竟然忘了当年的事情。”慕容殇叹道。 “……”楚月仔细看了看慕容殇地表情，想要看出一丝扯谎得端倪。却见他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却一脸深情，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楚月又想到之前战场上的相逢，他似乎是见到自己的那一刻，就呆住了。看来应该确实是认识自己。莫非自己当年真的和他私定终身？ “阿月，你看这个。”慕容殇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枚古朴的玉戒指。 楚月接过一看，愣了一下，这戒指不是自己的戒指吗？怎么会在他身上？ “当年阿月与我花前月下，互定终身。你便送了我这枚戒指作为定情之物。”慕容殇毫不害臊地说道。其实，这枚戒指是当年楚月魂飞魄散后，留在罗山之上的。慕容殇这些年来一直把它收在怀里。 “……”楚月此时已经处于失语状态，自己真的做过这种事情？ 慕容殇见楚月发呆，又坐起身来，把随身携带的另外一块玉佩给楚月戴了上去。 “这是我当年送你的玉佩。可惜你突然消失了，连这玉佩都来不及带走。如今正好物归原主。”慕容殇说道。 “……” “如今我们又互相交换了定情之物，阿月莫再辜负我才好。”慕容殇又说道。 营帐外—— “陛下当年真和楚姑娘如此情真意切？”韩霁边听墙角边问道。 “……”白起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陛下演技竟然如此高明。 燕国大营外，楚国人又来叫阵。 “燕国小儿，快把楚姑娘放了！”这喊话的乃是楚国猛将程天。他除了武艺高超之外，还有一个特点，便是天生嗓门大。 楚靖自从自家曾姑奶奶被抓了后，便怒火中烧了，想要灭了慕容殇。但是燕国却缩在营帐内不肯出来。楚靖本想派大军直接攻过去。但是其他几名将军却反对。 其一，燕国如今所带的军队实力强于楚国，若双方打起来，楚国不一定能讨到什么便宜。其二，万一他们在营地里设了什么埋伏，到时候就会让楚军损失惨重。 江州都督陈澈倒是提出一计，让程天去燕国大营外叫阵，什么粗俗不堪地话都说，只要能激得他们出来。 “燕国小儿，你个断子绝孙之辈。天阉之徒！可敢出来一战！”程天又扯着嗓门吼道。 “……”这声音大的慕容殇都听到了。 ☆、第42章 和亲公子 营帐内，楚月自然也听到了那几句叫骂声，满脸诡异地上下打量慕容殇。慕容殇一见楚月地表情，脸色一黑。 “阿月，莫听他瞎说。”慕容殇连忙说道。 楚月看着慕容殇窘迫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叫阵，本就是随口胡邹，什么话语能把对方激出来，便说些什么？谁又会把它当真呢？ “慕容殇，有种出来单挑！别一天到晚缩在大营里。”外面程大将军的吼声又起。 那程将军的嗓门又大，叫骂声十分难听。燕国大营内的将士听了，十分恼火，纷纷摩拳擦掌，想要上去一战。但是燕王陛下没有下令，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与楚国之战，你打算如何？”楚月看着慕容殇，问道。若慕容殇定要侵占楚国领土，那么战场相逢，楚月也必不会手下留情。 慕容殇听了这话，神色未变，似乎这不是一个什么难选择的问题，一脸轻松地笑道：“我都找到阿月了，还打什么？自然是撤军了。” 楚月闻言，愣住了。这燕国大军来势汹汹，与魏国左右夹击，攻占楚国都城，就打算这么撤退了？ “若我继续进攻楚国，阿月定然会不高兴。那我要楚国都城何用？”慕容殇解释道。 楚月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不怎么信。一国之君，哪个不想开疆扩土，留一世霸名。当年慕容平为了一场战役的胜利，即便老父被敌俘虏，也不管不顾。如今燕国明明胜券在握，只要全力出击，楚国必坚持不了多久。毕竟，楚国还有一部分军队正在另一边抗击魏国人。 慕容殇见楚月不怎么相信的表情，也不恼，只是笑道：“阿月若不信，和我回燕国便知道了。” “……” “陛下，安大人求见！”营帐外，守卫的声音传来。 “进来。”慕容殇说道。 安云轩进来后，见楚月竟也在这营帐内，十分吃惊。这女子不是在战场上刚把陛下刺伤吗？怎么忽的又出现在这里。而且陛下竟然与这女子如此亲昵…… “何事？”慕容殇见安云轩满脸审视地看着楚月，心头不悦。 “但是，这姑娘……”安云轩想汇报些什么，但碍于楚月在场，只得犹豫地问道。 楚月闻言，便想往外走。慕容殇连忙拉住楚月地手，转头对安云轩说道：“你想说什么便直说，没有什么不能让阿月知道的。” 楚月闻言，心情有点复杂，这人虽然之前满嘴情话，但是自己却持怀疑态度。但是这一番话，却是军国大事都不想隐瞒自己。 安云轩一听，心头则是震惊，陛下竟然如此信任着女子，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何关系？这姑娘不是楚国人吗？眼见慕容殇的脸色愈加不悦，安云轩连忙收回视线。 “陛下，如今楚国大将程天一直在营地外叫骂，是否派大将出击？”安云轩问道。 “不出。”慕容殇说道。 安云轩闻言，连忙说道：“但是如今魏国已经攻下楚国的云都，我们与魏国约定……” 慕容殇打断了安云轩的话，说道：“魏国如何，与我何干？” 安云轩听了，愣了下，陛下这是打算撕毁两方的盟约了？ “况且如今我身受重伤，哪还有什么精力再作战？”慕容殇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肩膀和背部说道。 安云轩闻言，立刻脸色苍白，连忙跪下：“臣罪不可赦。” 那一箭射中了慕容殇的后背，虽然军医诊断，并不算重，但是按罪，安云轩仍然是犯了弑君之罪。 “你确实是罪不可赦！”慕容殇一想到那一箭差点就射中楚月，心头怒火顿起，看安云轩更恨不得把他大刑伺候。 安云轩闻言，连忙磕头，但是也不求饶，只是说道：“陛下，虽然臣罪不可赦。但是，燕魏两国之间互有盟约，若我国若不一鼓作气攻占江州，恐后面计划难行。” “哼。两国盟约？你倒是只记挂这个。”慕容殇冷哼一声，说道，“不知道的，倒是以为你是魏国人。” 安云轩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只是说道：“臣一生都是燕国人。所作所为，必不负燕国。” “既如此，那你便为燕国做一件事情吧。”慕容殇说道。 “陛下请说，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安云轩说道。 “去魏国与昭和公主和亲吧。”慕容殇说道。 “……”安云轩闻言，脸色苍白，“陛下莫要开这种玩笑。” 楚月听了，也觉得十分奇怪。慕容殇为何会有这种奇思妙想？让个男子去和亲？莫不是羞辱吗？ “你为了昭和公主，只身前去魏国数年，这和亲，岂不随你意？”慕容殇挑眉道。 “臣与昭和公主之间清清白白！而且昭和公主早已立下重誓，此生不嫁，陛下……”安云轩连忙说道。 “既然昭和公主不嫁，那你嫁了便是。”慕容殇说道。 “陛下——”安云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殇打断了。 “不必再说，你且退下吧。”慕容殇说着。 安云轩满脸不甘，似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看着慕容殇的表情，最终无奈，只得行礼退下。 “你让他去跟魏国和亲？”楚月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啊。”慕容殇对着楚月，自然是满脸笑容。 “为何？” “魏国那地方，历来便有内斗的习惯。这昭和公主自从做了摄政王，倒是把魏国治理的十分妥当。可惜，她没有教好她弟弟。如今，魏王，也就是昭和公主的弟弟，受人怂恿，不断地逼迫昭和公主。”慕容殇说道。 “逼迫？” “嗯，先是不断地罢免昭和公主提拔的臣子，又听人所言，让昭和公主率兵进攻楚国。本来，这魏国国势衰弱，根本不是楚国的对手。这一道命令，简直是愚蠢之极。”慕容殇不屑地说道。 “啊？那魏王为何还让昭和公主进攻楚国？”楚月问道。 “权力之争罢了。”慕容说道。 第42节 楚月闻言，眉头微皱：“为了权力之争，竟然于国家大局不顾，倒算得什么明君。” “嗯。安云轩倒是帮昭和公主出了主意，让燕国一起攻入楚国。”慕容殇说道。 “那你也同意？”楚月问道。 “早些年，楚靖这人太过嚣张跋扈，想着能教训他一下，便同意了。”慕容殇说道。 “……”听到这个理由，楚月嘴角微微抽搐。 “其实，这攻打楚国，还有一个理由。”慕容殇说道。 “什么理由？”楚月问道。 慕容殇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神看着楚月：“阿月，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当年你突然消失不见后，我便派人找便了方圆十数里，又广征天下修士，想要召你魂魄，可惜都失败了。” “我……”楚月对这事完全没有印象，她只记得当年在丹阳城，为救阿弟而死。醒来后，便已经在几十年后的江州城了。 “我早知你是楚国圣女，这些年来也派人潜入楚国打探，可惜却没有得到什么可靠的信息。这次入侵楚国，想着也许你会出现……”慕容殇说道。 楚月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若真是如此，这燕王倒真是…… “如今，已经找到阿月，这仗自然没必要打了。至于与魏国之间的盟约，我撕毁了，他们又能奈我何？”慕容殇一脸无赖地说道。 “那你还送安云轩去魏国？”楚月说道。 “哎，这不是成全安云轩一番痴恋嘛。”慕容殇说道。 楚月听了，总觉得慕容殇这出安排不怀好意。这种情况下，安云轩去魏国和亲，恐怕将会面对一场血雨腥风。 程大将军在燕国大营前，喊了老半天，却不见一人出来，心情很是不快。这就跟你唱了半天戏，却没人欣赏，没人搭理一样。最终，只得悻悻然地下台了。 楚王陛下见程天就这么回来了，也是郁闷。这慕容殇龟缩在大营里，莫非受了重伤？ “张志，明日一早，你便去燕国大营，和慕容殇商讨交换俘虏之事。”楚靖说道，“用郑越把楚姑娘换回来。” “是，陛下。”应话者乃是楚国文士张志，以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出名。在他看来，这个任务并没有什么难度。郑越乃是燕国大将，而楚月不过是一弱女子。这么划算的交易，燕王怎么可能不答应。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楚国营地里一片吵杂声。 “急报！”侍从在营帐外通报。 楚靖连忙起身，让人进来。 “何事？”楚靖问道。 “燕国大军突然不见了！江州城外，不见一燕国人。”侍从说道。 “什么？不见了？”楚靖惊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据探查得知，似乎是连夜撤退了。”侍从说道。 “……”楚靖只觉得不可思议。慕容殇明明来势汹汹，竟然就这么走了？莫非是故意使计？ “陛下，该如何使好？”侍从问道。 “先派一个小队，前去探查情况，不要轻举妄动。”楚靖说道。慕容殇那狡诈之徒，肯定是设了陷阱！ ☆、第43章 喝酒误事 楚国的那一小队将士从江州城外向西追去，这一路上竟然连燕军的身影都没瞧见。因为怕燕国人埋伏，因此这半道上众人都小心翼翼的，也不敢急速行军追击。 等到楚国将士追击到平城，仍然未见一个燕国人。而那被燕国人占领的平城，城门大开，城门外却空无一人。 “吕参将，我们进去吗？”士兵问道。 “等等！”吕参将眉头紧皱，却不敢轻举妄动。作为一位从小励志成为大将军的人来说，空城计之类的故事他是听过的，谁知道这燕国人会不会来这一把戏。 日头渐高，却仍然不见人影。吕参将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带领这一小队的人进入了平城。 此时已是深秋，平城的街道空无一人，梧桐落叶散落一地，显得十分萧瑟破败。 “吕参将，难道燕国人撤退了？”士兵问道。 “不可能！他们攻下平城，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弃。”吕参将说道。 众人又四处查找了一番，才找到几个躲起来的平城百姓。而那几个人瑟瑟发抖，说了半天也说不清燕*队去哪里了。 吕参将等人得不到什么信息，只得小心翼翼地在平城探查，找到了半天却依旧没有找到燕国人的踪迹，仿佛他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吕参将，现在该怎么办？”士兵问道。 “哎，先向陛下汇报吧。”吕参军叹了口气说道。 等到楚王陛下得到消息，带着楚国大部队浩浩荡荡赶到平城的时候，已经第二日了。先锋营统领孟伯明领兵仔细地搜藏了平城。 楚靖看着一片萧瑟的平城，心情很是郁闷。这平城虽是边陲之地，但是因为与燕国相邻，两国商旅也常在此交易，歌舞升平之时，平城也是繁华昌盛，一场战争竟然让它破落至此。 “平城情况如何？”楚靖问道。 “陛下，已经把平城搜查一遍，并未发现燕国人踪迹。”先锋营统领孟伯明说道。 “嗯。”楚靖听到这个并不意外。昨日一早燕国大营竟然不见了，就已经猜到了。 “不过……”孟伯明看着楚靖，犹豫着说道。 “什么事？如此吞吞吐吐？”楚靖问道。 “平城粮仓、钱庄都被洗劫一空，就连——就连先帝在平城华法寺的金身像都被劫走了。”孟伯明说道。 楚靖闻言，愣了下，随即怒骂道：“慕容殇，你个不要脸的畜、生！” 这华法寺在楚国极富盛名的寺庙。当年先帝病重，药石无效，便找人在此塑了一座金身，想要祈福。可惜，金身铸成，却也没能救了先帝的命。而这慕容殇，竟然连金身都不放过！ 此时，远在燕国丘都的慕容殇猛地打了个喷嚏。前日燕国大军从江州城外撤退，一路上把楚国都城能抢的都抢了一遍，毕竟打了这么一场战争，不捞点好处，也太亏了。 这之后，燕*队退到了燕国边境的三松镇附近。慕容殇因为肩膀负伤，需要休养，便去了最近的都城丘都。 丘都位于三松镇五十公里之外，丘都并不大，却十分繁华。而燕王陛下住进了丘都的皇家别院景秀院。 楚月原本并不想同行，可是身上的软筋散还未消退，全身无力，无法一个人离开燕营。而且慕容殇，一直在那边哭诉当年楚月如何的始乱终弃，似乎是吃准了楚月的吃软不吃硬，一个劲地想让楚月跟他来丘都。稀里糊涂之下，楚月就跟着燕王陛下来到了丘都的景秀别院。 “嘶——”慕容殇一脸痛苦的模样。 “怎么了？”楚月问道。 “扯到肩膀的伤口。”慕容殇说道。 楚月闻言，有点担心，想要上去查看。此时的慕容殇虽然看起来脸色痛苦，但眼眸里却闪过一丝笑意。楚月见了那个表情，心头一动，想到了什么。 “我帮你叫郎中吧。”楚月说道。 “不用。”慕容殇连忙说道，才不要外人打扰自己和阿月相处。 楚月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好好休息，养伤口吧，我先出去了。” “阿月又想抛弃我了吗？”慕容殇这话说得无比哀怨，十足的怨妇口吻。 “我……” “当年，你就是这么不告而别的——”慕容殇幽幽地说道。 “……”真应该叫你的那些臣子见见你现在的表情。楚月心头恼怒地想到。 “阿月，我的肩膀好疼，你帮我看看伤口。”慕容殇见楚月没有说话，又说道。 楚月闻言，并没有应话。慕容殇于是更卖力地表演了，直到楚月听的忍不住摇头叹息。 “好了，好了，我帮你看看伤口吧。”楚月叹了口气说道。 此时虽然已是九月，但是屋内十分暖和，为了方便伤口包扎，慕容殇身上也没有穿上衣。他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上面包着一层纱布，但是看起来却依旧宽厚有力。楚月见了，脸色微微红了一下。虽然当年在战场上，楚氏的圣女威名远扬，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位二十多岁的女子。 楚月迅速地看了看肩膀上的伤口，并没有崩裂，包扎也没有问题，便赶紧后退了一步。慕容殇的心头一阵惋惜，阿月身上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让人心神荡漾。 “肩膀上的伤口没有裂开。”楚月问道。 “哎，好奇怪，阿月一看我的肩膀，竟然一点都不疼了。”慕容殇温柔地看着楚月。 “既然不疼了，那我先出去了。”楚月一听这话，羞愤地转身想往外走。 慕容殇闻言，连忙拉住楚月。楚月一见手被拉住，倒也不敢乱动，之前就有一次因为这样，慕容殇的伤口再次迸裂。 那次楚月还问慕容殇为何不放手，慕容殇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力地抓着楚月的手，仿佛要就此到岁月尽头。 “陛下，臣有事启奏。”门外传来白起的声音。 “进来。”慕容殇说道。 白起闻言，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一走进到屋内，便看到楚月坐在慕容殇的床榻边。但是白起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以陛下对楚月的深情，恐怕恨不得把楚月时时刻刻绑在身边才好吧。 “陛下，楚国派了不少暗探，想到查看三松镇兵力。”白起说道。 “让他们探！最好让楚靖知道我燕国在三松镇驻扎了百万大军。”慕容殇说道。 “是。”白起应道。三松镇易守难攻，以燕国兵力雄厚，以楚国目前的状况，很难攻下来。若楚国知道了现在的兵力，恐怕就不会打三松镇的主意。 “前日派使者前去魏国，告知对方我国撤军的事情了。今日收到快报，昭和公主也从云都撤军了。”白起说道。 “倒是有自知之明。”慕容殇说道。若没有燕国在这边牵扯大部队，魏国根本无力与楚国一战。恐怕这次撤退，昭和公主也搜刮了云都不少东西吧。 “不过，恐怕魏王会对昭和公主撤军不满。”白起说道。 “那也是她们姐弟的事情，何须我们燕国操心。”慕容殇毫不在意地说道。 “是。不过安大人……的事情，该如何处理？”白起犹豫着问道。和亲二字，实在是说不出口。这男子和亲，真是自古第一遭。 “着礼部备嫁妆，以公主之礼送嫁。”慕容殇说道。 “这会不会太过……”白起犹豫地说道。让一个正常男子，侯爷之子去嫁人，真算得上一场羞辱了吧。 “昭和公主乃是女中豪杰，安大人未必配的上。以公主之礼送嫁，一点都不过。”楚月在一旁说道。听慕容殇提起昭和公主的事情，楚月倒是生了见了见昭和公主的念头。这样的女子，真是世所罕见。 “嗯，我也赞同阿月所言。”慕容殇附议道，又看了一眼白起，那眼神分明就是不容反驳。 白起一看那眼神，后背一凉，连忙应道。不过心里也在感叹，这昭和公主撤了军，恐怕魏国又是一场内乱。此时安大人被送去魏国，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丘都有一处风景，名为虎跳泉。这虎跳泉，泉水甘甜，一年四季都有水流涌现，用它酿制的丘都酒，更是香甜醇厚。 周道长自从把楚月弄丢后，在楚国几个都城找了一圈，却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便想着楚月也许会回到云岚山，因此又赶了回来。 “哎，小二，来一小杯丘都酒。”周道长说道。 店小二听了这话，愣了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周道长，说道：“客官，我们这店里的酒，一壶起卖。” 第43节 周道长闻言，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自从上次喝酒误事把楚月弄丢了，周道长不敢喝太多，只敢每次喝一小杯。 “这一壶酒也不贵，居然还买不起，穷鬼还来酒楼。”小二的眼里透着不屑，嘴里“小声”地嘀咕着，周道长却听得一清二楚。 周道长一听，怒了，道：“给我来一壶！” “好咧，客官。”小二笑着去拿酒了。 ☆、第44章 路遇刺客 周道长觉得，若非自己这么贪恋美酒，也许早就修成大道，飞升而仙了。哎，这酒，真是自己命中的劫数。 “客官，你的酒来咯。”店小二把一壶丘都酒端了上来。 周道长拿过酒，放在鼻尖闻了闻，只觉得香气扑鼻，让人沉醉。自己果然是在劫难逃！ 丘都城虽然位于燕国边境，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受到燕楚两国交战的影响。城内商业繁华，歌舞升平，到处都是叫卖之声。 “阿月，你要试试这丘都美酒吗？”门口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也好。”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周道长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后赶紧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素色绣花裙的女子，那女子气质脱俗，五官精致。 “阿月，这家丘郎酒肆的酒最为出名。”身边的男子声音低沉而温柔。这男子身着玄衣，五官俊朗，气度不凡。 “嗯。”楚月轻轻点头。 “楚姑娘！”周道长顾不得桌上的酒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 楚月和慕容殇向店内走来，不过却没有注意到周道长的喊声。周道长一急，连忙跑到楚月面前，拦住了去路。 楚月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道士，眉头一皱。 “楚姑娘！”周道长对着楚月，兴奋地喊道。 “你在叫我？”楚月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激动的道士。 “果然是你啊，楚姑娘。”周道长一阵欣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万幸，楚姑娘终于找到了。 楚月见这道长激动的神色，心头一转，试探地问道：“你认识我？” 周道长听了这话，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你不认得我了？你是楚月，楚姑娘吗？” “我自然是楚月，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楚姑娘。”楚月说道。不过心里却想，莫非这道士也是自己魂游之时认识的？ 周道长闻言，上下打量这楚月。眼前这女子，脸色红润，比当年鬼修时的楚月有气色多了，一看便是活人。难道自己认错人了？ “周道长。”一旁的慕容殇出声了。 “燕王陛下？”周道长这才注意到楚月身边的男子竟然是慕容殇，行了一个俗世之礼。 “嗯。”慕容殇点点头应道，又转身对一旁的楚月说道，“这位是周道长，当年与你我在一品仙阁相识。” 楚月听了，却是没什么印象，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道士的修为不错。 “燕王陛下，楚姑娘这是……”周道长满脸疑惑地问道。 “阿月失忆了，忘了当年自己鬼修时的事情。”慕容殇说道。 “阿月？”周道长听到这个称呼呆愣了下，不是姐姐吗？而且楚姑娘竟然失忆，不记得鬼修时候的事情。周道长脸上满是震惊。 “楚姑娘莫非已经还魂了？”周道长说着又仔细看了看楚月的神色，暗道不可思议，鬼修居然还能再世为人。” 楚月对这一切自然是一头雾水，什么鬼修？什么还魂？ 慕容殇点点头：“不错。” “诸行无常啊。”周道长感叹道。 “周道长为何在此处？”慕容殇问道。 “哎，那日不小心把楚姑娘弄丢了，四处寻找，想着楚姑娘也许回云岚山了，便来了这里。”周道长叹了口气道。 “你把我弄丢？”楚月疑惑地问道。 “是啊。那时你魂魄不稳，附身在一尊玉娃娃像上。谁知那日老道喝多了，那尊玉娃娃被人偷走了……”周道长说道。 “那……”楚月还想问些什么，慕容殇开口了。 “阿月，我们先坐下来再说吧。这里人来人往，莫要挡着道。”慕容殇说道。 “嗯。” 三人便坐在了周道长那桌上，顺便又点了两壶丘都酒。 “周道长，你去过云岚山？”楚月问道。 “嗯，当年正是楚姑娘带我走出云岚山的护山大阵疾风阵。”周道长说了一通在云岚山上的事情。楚月才知道，原来这周道长竟然也得了云岚山的传承。难怪看来修为不错。 “可惜，我对这一切毫无印象。”楚月摇摇头，说道。这一个，两个，都跑来说认识自己，但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楚月想着，心头有点烦闷。 周道长闻言，想道一件奇事情，说道：“楚姑娘。我曾在雍州遇到过一个人。据说，他每夜都会魂魄脱离肉身。白天却与常人无异，晚上却会呼吸心跳全无。但是他自己却对晚上全然没有印象。” “后来呢？” “后来，当地有个巫士给他下了一剂符纸，他竟然想起了晚上魂魄离开*之后的事情。原来，却是被早死的亡妻的怨魂叫去了。”周道长说道。 楚月听了一阵惊奇：“若真是如此，倒是可以问问此人。” “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这巫士是否还在。”周道长说道。 慕容殇听了两人对话，饶有深意地看了周道长一眼，又给楚月的酒杯倒上了酒。 “阿月，你试试这丘都酒。”慕容殇似对楚月恢复记忆之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楚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觉得酒香四溢。 “果然不错。” “阿月喜欢便好。” 三人喝了一通后，周道长便打算跟着两人去丘都得景秀别院，这中间亦有许多事情要与楚月交谈。 丘郎酒肆外的街道上，人口攒动，对面的食坊里正在免费派发小食，引得众人竞相争抢。慕容殇看着这拥挤的街道，心头闪过一阵不安。 果然，三人没走几步。那人群里突然冲出了十来个男子。他们手上提着大刀，面色凶狠地冲上来便砍。 人群传来尖叫声，随后四散而去。楚月见到这情况，连忙变幻身形，把冲最前面得那个男子击晕，从他手中夺过那把大刀，与众人打杀起来。这群人功夫十分了得，而且出手凶狠，招招致命。但是楚月的武功高深，应付起来倒也绰绰有余。 但是，这些人的目标显然不是楚月。除了两三个人在与楚月交手，其余人都围着慕容殇砍去。慕容殇的伤口还未痊愈，因为行动有些迟缓。眼见慕容殇似抵挡不及，楚月连忙冲过去帮忙挡住一轮攻击。 一旁的周道长功夫较弱，只得左右躲闪。也幸亏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他，倒也没有受到伤害。 几人只打斗了一会，人群里变出现了一群侍卫。只见韩霁带着几百人侍卫团团围住。 “把这些刺客抓起来了！”韩霁下令道。 “是！”众人得令道。 那群刺客一见情况不妙，想要撤退。但是这几百侍卫岂能如他们意，把去路围得水泄不通。 “抓活口。”慕容殇脸色有点阴沉地说道。 “是！” 这几百侍卫加入战斗，战局立刻便成一面倒的趋势。那群刺客似乎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一个个吐血倒地身亡了。韩霁等人想要上去阻止，都来不及。 “陛下，恕罪！”韩霁连忙跪下说道。 “怎么死的？”慕容殇问道。 “他们嘴里藏了毒丸。这毒的毒性极强，入口即化。”韩霁说道。 “可知他们是何人？”慕容殇问道。 此时侍卫已经把这些人搜了一遍身，却找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陛下，还有一个活口。”一旁的侍卫指着刚才被楚月击昏在地的刺客说道。 “把他带走。” “是！” 侍卫小心翼翼地把刺客嘴里的毒丸清理掉后，便把刺客带走了。 楚月看了看慕容殇的脸色，说道：“这些刺客以前也来刺杀过你？” “嗯。”慕容殇点头应道。登基为帝，慕容殇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有人想刺杀自己，一点都不奇怪。如今，既已找到楚月。为了阿月的安全，慕容殇打算好好跟这背后之人清算。 入夜，丘都的景秀院里十分安静。巡逻的士兵，轻声轻脚地不敢发生任何声响。慕容殇从楚月的厢房里出来后，经过一条小道，去了景秀院深处的密室。 “那人招了吗？”慕容殇问道。 “没有。这人嘴很硬。”韩霁说道。 慕容殇闻言，脸上一阵阴郁。 刚一走进密室，一股血腥味便扑鼻而来。慕容殇眉头微皱，走过一段较长的台阶，终于来到了密室。这密室位于景秀别院的地下，即便里面的人喊破喉咙，地上的人也不会听到任何声音。 这唯一的活口此时奄奄一息地被绑在木架上，身上尽是伤口，似被用过大刑。慕容殇看了这刺客的容貌，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阵恨意。 “把他叫醒。”慕容殇说道。 “是。”侍从把冰冷的水扑到了刺客身上，那刺客身体一抖，慢慢醒了过来。 “你知道我是谁吧？”慕容殇低沉地声音在密室里响起，却冰冷地像寒冷的冰块。 “燕王……”刺客努力睁了睁肿着的眼睛，喃喃道。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行刺我的。”慕容殇问道。 刺客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第45章 故地重游 “烟花巷陌，丹青屏障……”慕容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那刺客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剧烈地挣扎起来。 第44节 “你……你怎么知道！”刺客声音透着沙哑。 慕容殇听了这话，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曾经我有个属下，喜欢上一位烟花女子，便为她写了这首词。” 刺客听了，愣愣地看着慕容殇，似在回忆着什么。 “不过，他后来为了一点利益背叛了我。”慕容殇看着刺客，缓缓地说道，“我这人最容不得他人的背叛。” 一旁韩霁等人听了这话，竟然觉得心头生寒，“背叛”从来都是陛下的死穴，碰不得。 刺客听了这话，猛地一震，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只是砍了他四肢，刺瞎他的双眼，把他好生照料了十年而已。”慕容殇淡淡地说道。 刺客仿佛是想到了那样的画面，脸色惨白一片：“他在哪？” “你想见他？那么，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慕容殇说道。 刺客脸上满是犹豫与痛苦，抿着嘴不说话。 “大概是这十年来太悠闲了，我这属下竟然疯了。不过，他倒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弟弟。”慕容殇说道。 刺客的脸上蓦地流出了一行眼泪：“我……” “嗯？” “我说……”刺客沙哑的声音喃喃道。 “如此甚好。”慕容殇笑道。只是那抹笑意却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韩霁在一旁看到，只觉得陛下此时就像地狱的修罗一般，跟在楚姑娘跟前那位深情款款的燕王陛下，简直就像两个人一般。 折腾了大半夜，那刺客终于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切。 景秀别院里，下弦月已经升起，柔和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慕容殇走出密室后，看着这样的月光，忍不住想起了，当年在静心苑的事情。 当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就算再怎么希望，这月光是怎么也抓不住的。若自己得到了力量，无论用何种方式，又怎能让它轻易溜走？ “陛下，那这刺客怎么处理？”韩霁问道。 “杀了。”慕容殇淡淡地说道。 “是，不过——”韩霁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人认识李思远的？” 慕容殇却没有回答，只是悠哉地在景秀别院里散步。阿月早上会想吃什么餐点呢？ 待到慕容殇走远了，韩霁身边侍从忍不住开口问道。 “真的有人背叛陛下，被陛下关了十年？”侍从问道。 韩霁看了一眼那侍从，叹了口气，说道：“陛下的性格，怎么可能让那样的人活十年。他坟前的草估计都有一人高了。” 侍从听了，忍不住抖了抖。 “放心。陛下人挺好的。只要不犯了他的禁。”韩霁说着，想到了当年被陛下打了那几鞭子，忍不住抖了抖。 调养了几日，慕容殇的伤口终于算是痊愈了。这几日来，时而与楚月聊天，时而带楚月去品尝美食，似乎全然忘了刺客之事。这一日午后，楚月来找慕容殇。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楚月郑重地说道。 “阿月有何事要说？”慕容殇笑着问道。 “我准备离开丘都，想向你辞行。”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嘴角的笑容凝固了，脸色有点难看，问道：“为何要辞行？阿月又要离开我吗？” 楚月听了，心生不忍，只是说道：“我要和周道长有事回云岚山去。” 慕容殇听了，在心里把周道长狠狠地揍了一顿，但是脸上却是担忧的表情。 “阿月为何要去云岚山？”慕容殇问道。 “我想去云岚山看看，也许那里能找到一丝关于魂游之时的记忆。”楚月说道。 “那我也要去。”慕容殇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堂堂一国之君，跟我去云岚山？”楚月问道。 “嗯，不管是哪里，阿月去的地方，我都会去。”慕容殇坚定说道。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会在那里呆几日。”楚月说道。 “不管几日，阿月去多久，我便去多久。”慕容殇状似无赖的说道，仿佛楚月不带他走，他便要满地打滚一般。 “……” 楚月看了看慕容殇的神色，知道自己怎么劝说也没有用，只得无奈同意了。 慕容殇一声交代下去，侍从们很快便把行礼收拾妥当了。但是，却听侍卫传来回报，周道长不见了。 “咦？周道长昨日还说要回云岚山修行，怎么突然不见了？”楚月一头雾水。 “你们今日谁见过周道长？”慕容殇扫视了一下侍从，问道。 “陛下！我见过！”一侍卫跳了出来说道。 “什么时辰见到的？”慕容殇问道。 “今早巳时，周道长背着行囊，从景秀别院的西门走了。”侍卫说道。 “啊？那周道长可有说什么？”楚月疑惑地问道。 “道长说，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急事需先行一步。让卑职转告楚姑娘，不用等他了。”侍卫说道。 楚月闻言，心下有点担忧地说道：“周道长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阿月放心，周道长道术高深，游走江湖多年，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慕容殇安慰道。 楚月叹了口气，也只得如此了。本还想问周道长关于雍州巫士的事情，看来只能有缘再见了。 “陛下，那刺客之事还未解决，前往云岚山太危险了。”一旁的白起皱着眉头，担忧地说道。 “无妨，他们暂时也不敢妄动。”慕容殇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臣等陪……”白起正在说要陪慕容殇去云岚山，却被打断了话。 “你们先行回洛京，若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便让泽王回京。”慕容殇说道。 “是……”白起只得应道。哎，大概在陛下眼里，只有楚姑娘的事情才是急事，其他都不重要吧。 慕容殇这次只带了几个暗卫便出发了。待到他们启程出发后一个时辰后，景秀别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坏了，坏了！老道又喝多了！”周道长头昏昏沉沉地从床上醒来。 “哎，道长，你可终于醒了。”韩霁坐在周道长的房内，幸灾乐祸地说道。 周道长酒意似乎还未醒，眼睛眯了会，才看清眼前这人的长相。 “韩大人，你怎么在这？”周道长疑惑地问道。 “周道长，刚才叫了你好半天，却不见你醒来。楚姑娘等不及，就先和陛下去云岚山了。”韩霁说道。 “啊？楚姑娘先走了？那现在是几时了？”周道长连忙问道。 “申时了。”韩霁说道。 “老道竟然醉了这么久！”周道长惊道。只是一瓶丘都酒，竟然醉了整整一宿，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酒后劲这么厉害。 周道长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行囊准备去追赶楚月。韩霁却伸手制止了周道长。 “道长，你不如在这景秀院等几天。陛下和楚姑娘一起去了云岚山，很快便会回来。”虽然是劝说，但是却似乎没的商量。 “……” 云岚深山，依旧白云袅绕。已是深秋，这山上温度极低，也幸亏两人都着了裘袍，倒也不冷。 “阿月，十年前，你曾带我来过云岚山，想不到这一晃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慕容殇怀念地说道。 “那你可还记得这上山的路？”楚月转过头去，看着慕容殇问道。 慕容殇摇摇头，感叹道：“这云岚山一日四季，而且岔路颇多，又有阵法护山，就算走过几遍，也未必记得路。” “若我说，我也不记得路了呢……”楚月看着前面多变的道路，叹了口气。 慕容殇闻言，只当楚月开玩笑。笑着拉住楚月的手，说道：“若找不到路，那我俩便在这仙山里找一处地方隐居，也不错。” 慕容殇的手十分暖和，让楚月原本有点冰冷的手感到了一股暖意。 “这山上的阵法似乎被人改过。我们可能要走另外一条路。”楚月皱着眉头说道。 慕容殇自然毫无异议。两人便向另一条林中小路走去。此时，天色突变，竟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那雪越下越大，整个山道很快便铺上了一层白雪。 楚月从旁边折了一段枯枝，拄着雪地慢慢向前走。慕容殇则在一旁搀扶着楚月。 “这云岚山曾住过许多修道之人，这种小道上，谁知道会有什么机关陷阱，切记小心。”楚月说道。 “嗯。”慕容殇应道。自从当年跟楚月来过这云岚山后，其实慕容殇也翻阅过不少关于阵法的书籍。虽然比不上楚月，但是却也知道不少。 两人走了几步路，天色竟然变了起来。雪慢慢消逝，地上冒出了绿意。楚月一看便知，恐怕这又是一个奇怪的阵法。 楚月两人沿着前面的小道，不住地往前走。天气慢慢变得炎热，似乎是进入了夏季。两人身上穿着厚厚的裘袍却成了累赘。 慕容殇解开了几个扣子，透了透风。楚月却浑然不动。虽然身上热的冒汗，但是这阵法大多为虚幻之物，这热也是假的。 “你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楚月突然问道。 慕容殇听了这话，仔细闻了闻，却什么也没有闻到，只得摇摇头。 楚月又仔细闻了闻，却什么气味也没有了。只当刚才那会是错觉。两人向前走了一会，楚月开始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脸色有点潮红，走路都开始有点踉跄。 “阿月，你不会中暑了吧？”慕容殇担忧地问道。 ☆、第46章 命定之人 楚月只觉得自己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步履不稳。难道这闷热不是错觉？不可能！楚月想要调动身上的灵力，却猛然记起自己还魂后，早就灵力全失了。这闷热的天气，似乎让自己的记忆力都出了问题。 “阿月，你坐下来休息会吧。”慕容殇担忧地说道。 “嗯。”楚月点点头，无力地应道。 这小道旁绿草茵茵，慕容殇连忙把自己的裘袍脱了下来，铺在地上，扶着楚月坐了下来。楚月的手一碰到慕容殇，只觉得一阵冰凉。楚月一时竟舍不得松开手。 慕容殇愣了下，阿月何时这么热情了。虽然觉得疑惑，但是这种难得的良机，自然不会放开楚月的手。 第45节 “阿月，你的手为何如此烫？”慕容殇脸上尽是忧虑之色。说完，又把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楚月的额头，却更是灼热一片。 “唔……”楚月发出一声闷哼声，只觉得被慕容殇碰到的额头一阵凉爽。 “阿月，你怎么了？”慕容是见楚月的脸越来越潮红，额头上甚至冒出几丝汗珠。 楚月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慕容殇，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慢慢竟然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思绪一片混乱，也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只是想着，如何才能降低身上的燥热。 此时的慕容殇很是焦急。两人现在深陷阵法之中，阿月却身体发热，似乎病的厉害。该怎么办呢？ 一阵热风吹过，只觉得这周围的环境更加闷热了。这到底是什么阵法？慕容殇眉头紧皱，就算自己知道阵法的破解方法，估计也要耗费很久的时间。但是眼下楚月这种情况又拖不得。 慕容殇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手从楚月手里抽了出来。入云岚山时，已是深秋，因此楚月身上裘袍都十分厚实，脖子处密不透风。慕容殇小心翼翼地帮楚月解开领子，透透气。 楚月只觉得一股凉风透过脖颈传了过来，脸上一阵满足之色。慕容殇的手稍稍离开，楚月忍不住拉住他，轻轻地说道：“别走。” 慕容殇听了这个声音，一阵意乱情迷，忍不住抱住了楚月。而楚月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块一般，连忙紧紧地伸手圈住慕容殇的腰。楚月灼热的气息呼了出来，喷在慕容殇的胸口，缓缓地散开，慕容殇只觉得心如鹿撞，脸上绯红一片。 “阿月……”慕容殇低沉暗哑的声音喊道。 楚月此时已完全没了意识。只知道眼前这块冰块能够让自己的身体降温。因为双手也肆无忌惮地胡乱抓着什么。 “阿月，住手……”慕容殇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但是却努力想要阻止楚月的双手。 楚月不满地哼了哼，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裘袍，外袍散落一地。 慕容殇见到那一抹洁白，眼神变得深邃而炙热。楚月轻轻咬了咬嘴唇，殷红而水润。慕容殇忍不住俯下了身子，轻轻地吻住了楚月的嘴唇。嘴唇的味道一如想象中那般美好。虽然慕容殇一国之君，但是此时的动作却十分生涩，就像十几岁毛躁的少年一般，连气都忘了喘。 身下之人似乎还没意识到现在的状态，只觉得有一块香甜凉爽的冰块放在嘴边，忍不住想要品尝这美味。感受到楚月地回应，慕容殇更是投入了。 两人相濡以沫，难舍难分。楚月原本迷离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地挣扎起来。慕容殇只是紧紧地抱着楚月，多年的梦境仿佛在此时重叠，哪里还能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舌尖就像一条小鱼一般，在四处游荡。身下的人也慢慢放弃了挣扎，任由慕容殇由生涩变得熟练。 过了许久，慕容殇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楚月。楚月此时的脸色绯红一片，衣衫不整地看着慕容殇，眼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泪珠。慕容殇的呼吸此时还有点紊乱，眼神里透着炙热与深情，仿佛这一瞬便是一世。 “阿月，真想和你就这么天荒地老。”慕容殇感叹道。 “我……”楚月地声音软软的，带着一抹极易察觉的羞涩。 “阿月，你清醒了？”慕容殇见楚月出声，连忙问道。 “嗯。”楚月应道。那燥热而昏沉的感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心乱如麻。 这时候，天气忽然又变化了。炎热的夏天似乎过去了，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楚月冻地抖了抖身子。慕容殇见此连忙帮楚月拉上裘袍。楚月脸一红，连忙自己拉了拉衣领。 “阿月，刚才是怎么了？”慕容殇轻咳一声，问道。 楚月闻言，一阵尴尬，说道：“不小心着了阵法的道。如今我灵力全失，抵挡不了阵法里的幻境。幸亏……” “幸亏什么？”慕容殇疑惑地问道。 楚月想到了刚才的那个吻，脸红的更厉害了，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修行过什么道修心法？” 慕容殇想了想，说道：“当年你传给我一部月华录，我一直在修炼。” 月华录？想不到自己竟然把这部功法给了慕容殇。看来，当年自己定是极信任慕容殇的。可惜，自己竟然记不得魂游之时的事情了。想到这，楚月竟有一丝怨恼自己。 刚才自己为幻境所困，若不是慕容殇……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慕容殇见楚月不说话，只以为楚月在担心眼前的困境，握着她的手，安慰道：“阿月莫要担心，就算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楚月挣扎着想缩回手，却挣扎不开，羞愤地说道：“谁担心了。我已经知道出这个阵法的方式了。” 两人往前走，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这冷风竟也消失不见了。眼前突然出现一块散发着淡淡黄光的石头。那石头约莫一个拳头大小，周身光滑，也不知在这山中呆了多少岁月。 “此阵名为幻象阵，这个泛着黄光的石头，便是阵眼。把它击碎后，就能解开这个阵法。”楚月说道。 “嗯，我来把它打碎吧。”慕容殇想着便向前走了几步。越往前，这石头的黄光越发的强烈。 “小心点。”楚月在一旁说道。 “恩。” 慕容殇凝集内力置于右手中，向那石头狠狠地一拳打去。那石块立刻就碎成几块。石头上的黄光也消失不见了。阵法笼罩着的幻象渐渐消失不见了。 “是谁在破坏这个阵法？”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 慕容殇抬头看去，只见那碎石里飘出一个白发老头，身着白色长袍，漂浮在半空中。但是老头的面容模糊，飘忽不定，乍一眼看去，竟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老头看了眼慕容殇，又看了看碎了一地的石块，眉头微皱，吹了一下胡子。 “你把这阵眼打碎的？”老头问道。 “嗯，是我打碎的。”慕容殇虽觉得奇怪，但还是承认道。 “哼，哪里的臭小子，竟敢闯入我云岚山。”白发老头怒道。 “我……”慕容殇想说些什么，可惜这老头竟然二话不说，竟然直接一甩袖子，一到灵气袭来。慕容殇就这么直直地昏倒在了地上。 稍远处的楚月见慕容殇倒在地上，吓了一跳，连忙冲了过去。 “你为何偷袭他！”楚月怒道。 那老头一见楚月，脸色微变，伸手捋了捋胡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月儿丫头，不认得我了？” 那老头说完这话，面容渐渐变得清晰，出现了一张满是皱纹的面容。 “师傅？”楚月一看到那张脸，瞪大眼睛，惊呆了，“你不是两年前……不对，七十五年前就去世了吗？” 眼前之人，竟然是这云岚山的旧日主人庆云大师。 “是啊，现在的我不过是留在这阵眼中的一抹残魂而已。”庆云大师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么多年，竟然有人会触动这个阵法。” “师傅……”楚月一时感慨万分，想说些什么，喃喃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奇怪，不是都过了七十多年了。月儿丫头为何还是如此模样？竟跟当年没甚变化。”庆云大师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我死了快七十年了，前些日子突然复生了。”楚月缓缓地讲了近日种种，“而且，我不记得我魂游之时的记忆了。” “我曾见过几件死而复生的事情，他们醒后确实会失去魂游时的记忆。”庆云大师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记忆吗？”楚月问道。 “有的人受到惊吓便能恢复记忆。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想不起来。不过北巫一派倒是有秘法可以人回忆起离魂之时的记忆。”庆云大师又给楚月讲了关于北巫一派的事情。 “月儿丫头，若想恢复记忆，便去找北巫传人。”庆云大师说道。 “嗯。” “师傅，他没事吧？”楚月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慕容殇问道。 庆云大师见楚月满脸担心地模样，掐指算了算，而后眼神在楚月和慕容殇之间来回转悠。 “师傅，你在看什么？莫非他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楚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庆云大师听了，哈哈大笑道：“月儿丫头终于找到命定之人了。” “什么命定之人！”楚月一听这词，差点跳脚，“当年你不是帮我算过命，说我命中注定孤独终老。” 庆云大师摇了摇头，说道：“你忘了我说的后面两句话？” 楚月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庆云大师当年说的后两句话，若是有命定之人，那人大概已经死了，或者还没出生。 楚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慕容殇。七十年前，这人倒确实还没出生…… ☆、第47章 泽王失踪 慕容殇悠悠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楚月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阿月……”慕容殇轻声喊道。 “你终于醒了。”楚月听到慕容殇的声音，放下心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嗯。”慕容殇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周围看了看，却见旁边枯叶满地，一派秋日景致。而那个把自己击昏得白发老头也不见的踪迹。 “那个老头呢？”慕容殇疑惑地问道。 “他走了。”师傅的那一抹残魂也消散了。楚月心头忍不住想到，辛苦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修为如师傅那般高，最终却仍然逃不脱生老病死。想到这，楚月叹了口气。 “那老头是谁？”慕容殇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问道。刚把自己打昏在地，就这么走了？ “他是我师傅庆云大师的一抹残魂。”楚月说道，“幻象阵的阵眼石碎裂，他失去了寄身的石头，没多久就消散了。” “啊？他竟然就是庆云大师？”慕容殇感叹道，“可惜没能跟师傅他老人家说上几句。” “师傅他老人家？你何时拜他为师了？”楚月疑惑地问道。 “阿月的师傅，自然就是我的师傅。”慕容殇一本正经地说道。 “……” “阿月，既然阵法破了，那我们去云岚山上吧。”慕容殇说道。 楚月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知道恢复记忆的办法了，不用上山了。” “那我们现在下山？” “嗯。” 下山的速度自然要比上山快多了。两人只花了一会时间便到了山脚。山脚下，马车整装待发。 “陛下，刚收到一份急奏。”侍卫说道。。 “谁送的急奏？”慕容殇问道。 “泽王殿下的。”侍卫说着把那份奏折递了上去。 慕容殇闻言，脸色微变，连忙接过奏折查看。这奏折是泽王身边的副将李凌云所写。里面说道泽王已经失踪一个月了。前些日子，因为楚燕正在交战，也不敢上奏，想着把泽王找回来，但是遍寻雍州不见其踪迹。如今这事，眼看压不下去了，李凌云不得已只能上报。 看到这么一份奏折，慕容殇心头一阵恼怒。泽王失踪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现在才回报！泽王坐镇雍州，威名远扬，西面的羌族才安分守己，不敢有任何举动。若泽王失踪的事情被有心人利用，恐怕又是一场战乱。 想到这，慕容殇眉头紧皱。这奏折里也没明说泽王为何会失踪，因此无从知道慕容泽失踪的缘由。从小到大，慕容泽对自己照顾有加，想到慕容泽有可能陷入危险，慕容殇心情异常担忧。 “怎么了？”楚月见慕容殇脸色难看，便问道。 “泽王失踪了。”慕容殇说道。 “啊？他竟然失踪了！”楚月听了很是惊讶。这慕容泽可是慕容殇的最有力的支持者。据说八年前洛京宫变，泽王全力支持慕容殇，才使慕容殇得了这帝王。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月问道。 “我要去雍州一趟。”慕容殇说道。雍州之事，可大可小，派谁去自己都不放心。 第46节 “嗯。” “阿月也随我去雍州吧。”慕容殇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是心里却想着，若阿月拒绝，便直接迷晕了带走。 楚月看着慕容殇脸上的担忧之心，心有挂念，略一犹豫，便说道：“好，我随你去。” 慕容殇听了，嘴角微微上扬。 雍州位于燕国西北方，而云岚山泽位于燕国的东面。慕容殇等人扮成一队出行的商旅，一路向西行进。花了十来天时间，马车终于驶进夕拾城。夕拾城位于燕国北面，三面环山之城。夕拾城很小，若说它为小镇更为合适。 夕拾城平常很少有外来的旅客，因此整个城里只有一间客栈。若非为了赶近道，慕容殇也不会走这座山野之城。 “客官，本店只有一间上房了。”店小二说道。 慕容殇一听，转头看向身旁的楚月，一脸“我也没有办法”的表情。 “店家，这夕拾城旅人也不多，怎么只有一间上房了？”楚月眉头微皱。 “这……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突然来了十多个人，把房间都给定了。”店小二也不明白，今天客栈生意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没有办法再挪出一个房间吗？”楚月问道。 “所有房间都被定了。”店小二摇摇头说道。 “那我们换个地方住。”楚月说着便想往外走。 “阿月，这夕拾城只有这一间客栈。”慕容殇在一旁提醒道。 “……” “阿月，我们就定这间吧。到时候，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好了。”慕容殇说道。 楚月想到如今出门在外，若不住这里，恐怕只能露宿街头了。想到这，只得勉强同意了。 日落西山之时，这夕拾城的景致非常漂亮。一轮红日从西面的山坳里慢慢落下，余晖洒满了大地。慕容殇等人在这小城里随意找了个小饭馆吃饭。 这小饭馆不过三张桌子，慕容殇和楚月坐了一桌，剩下了十几个侍卫坐了两桌，把个小小的饭馆围得水泄不通。 大概饭馆从来一下子来过这么多客人，老板娘一阵忙乱，终于帮忙摆好了食具。 “这位相公带着小娘子出来游玩？”老板娘也是个爱唠嗑的人，笑着问慕容殇。 慕容殇看着已过而立之年，且常居帝皇之位，身上有上位者的气息。老板娘自然先向慕容殇打招呼。 “是啊。”慕容殇听到这话，自然满口应道。 “谁是小娘子？”楚月眉头一挑，看着慕容殇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这一路上慕容殇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慕容殇闻言，连忙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小娘子！” “噗嗤——”老板娘笑出声来，说道，“看来，这位相公也是惧内。” 慕容殇点点头。楚月一眼看过去，慕容殇连忙抿着嘴巴，摇摇头。 这小饭馆的饭菜不过是一些家常的吃食，不过胜在量大，一众侍卫到是吃的很满足。慕容殇和楚月吃了几分饱，便停下了碗筷。 此时天色已经有点变暗了。慕容殇让侍卫先行，自己和楚月在夕拾城的街道上散个步。 夕拾城的居民一直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这天刚蒙蒙黑，路上的行人便少了一大半。偶尔遇见，也是急匆匆地赶回家去。慕容殇很自然地牵起了楚月的手，十指相扣。楚月想甩开，却被紧紧握住。 一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那人好眼熟。”前面一个人影闪过，楚月说道。 “我也觉得眼熟。”慕容殇说着，便和楚月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从背影看是个清瘦的男子，他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似乎很焦急的模样，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两个人。穿过两条小巷，男子进入了一个小院落。 慕容殇和楚月相视一眼，翻墙而入。那男子此时已经进入了厢房。房内点着昏暗的灯火。楚月和慕容殇凑了上去。 “子佩，你觉得身体如何了？”男子的声音异常的温柔。 慕容殇和楚月一听这声音，便听出来了，这人便是前不久被送去魏国和亲的安云轩。奇怪，他为何会来到夕拾城？此时，不是应该在魏国吗？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云轩，恐怕我撑不了多久了。”女子的声音轻而无力，似乎病入膏肓了。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而后安云轩才说道：“子佩，不要多想。我刚又抓了些药，你一定会没事的。” “哎……”女子叹了口气，说道，“你明知这些药根本无用，何必去忙活这一场。” 楚月和慕容殇面面相觑，这屋里的女子到底是谁？ “周诚这个混蛋！”安云轩的声音里带着恨意。 屋内的女子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又是几声呕吐，男子的慌乱声。 “我记得魏王是叫周诚吧？”楚月小声地问道。 “嗯。”慕容殇应道。 “这里面的不会是昭和公主吧？”楚月想了想说道。 “我……也不知道。” 世人皆知魏国的摄政王昭和公主，却没人记得她的姓名，仿佛她的称号就是她的名字。就算上了史书，也不过是昭和公主周氏。 突然，厢房的门打开了。安云轩面容惨白，怀里抱着女子走了出来，脚步凌乱。那女子躺在安云轩的怀里，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慕容殇和楚月连忙闪到一旁。 安云轩此时哪还会注意到旁的什么人，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女子向医馆跑去。 “子佩，你定会无事的。”安云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可惜，怀里的女子却没有什么回应。 慕容殇和楚月悄悄跟在后面。也幸亏医馆离这小院不远，不过两条街便到了。医馆里出来一位中年郎中，只见他看了看女子的脸色，摆摆手，似乎不愿意接收这个病人。 “大夫，救救她吧。”安云轩声音沙哑地恳求道。 “哎，不是我不想救。这位姑娘身中剧毒，此毒已入五脏六腑，我医术平庸，实在无能为力啊。”郎中说道。 ☆、第48章 昭和公主 安云轩闻言，脸色惨白一片：“真的没有办法吗？” 郎中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还是回去准备后事吧。” 安云轩闻言，脑海里一片空白，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看着怀里的女子，安云轩只觉得悲从中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轩，我们回去吧。”怀里的女子似乎苏醒了，无力地声音响起。 “子佩……”安云轩抱着女子步履蹒跚地往回走。 楚月和慕容殇见安云轩走远了，便向医馆走去。医馆里烛火昏暗，药香味肆意。郎中正在屋内整理着药材。 “医馆关门了，看病、抓药明天赶早。”郎中见楚月和慕容殇进来，说道。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楚月说道。 “那你们来医馆干嘛？”郎中疑惑地问道。 楚月走了过去，问道：“大夫，刚才那女子中了什么毒？” 郎中闻言，上下打量了楚月、慕容殇两人。看这一男一女衣着鲜丽，气度不凡。这夕拾城里倒没见过这样的人物。 “你们是那女子的何人？为何要打听她的病情。”郎中问道。这两人好生奇怪，竟然来打听另外一个病人的信息。 “我们……”楚月犹豫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女子是我妹妹。”慕容殇接话道。 “妹妹？”郎中明显不信的表情。 “嗯，早两年她离家出走，与人私奔。我们派人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在夕拾城。”慕容殇这话随口便说了出来。 “那你们现在？” “如今老父病重，想见她最后一面，因此寻来。但是看她病入膏肓的模样，不敢贸然相认，所以才问问大夫。”慕容殇说道。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郎中年过不惑，显然也是深有感触，竟然信了慕容殇所言。 “那我妹她……” “哎，那姑娘五脏六腑俱衰，阴阳离决，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了。”郎中说道。 楚月和慕容殇闻言，互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郎中只以为两人极度悲伤，于是安慰道：“节哀。” 慕容殇和楚月两人辞别了郎中，离开了医馆。此时天色已晚，两人便先回了客栈。 “你打算如何？”楚月看着烛火中，慕容殇那张忽明忽暗的脸。 “当然是打地铺了。”慕容殇说道。 “……” 慕容殇见楚月一时无语，笑着问道：“莫非阿月晚上睡觉怕黑，想让我也一起睡床？” “谁问你这个了！”楚月怒道，“我是问，对于安云轩，你打算如何？” 慕容殇摇摇头，说道：“安云轩显然是悄悄回的燕国。魏国那边肯定是出事了。具体什么事，还不清楚，所以先静观其变。” “也好。” 午夜时分，万籁寂静。楚月的呼吸声平稳而有节奏，似已陷入了沉睡。而慕容殇则在地板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这种安静的晚上，慕容殇的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回忆着很多事情，而回忆的每一件事情，都与楚月有关。 “阿月……”慕容殇轻轻地喊了一声，床上的却没有什么反应。哎，她倒是睡的香。可怜自己，美人在榻，彻夜难眠。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因为慕容殇内力深厚，又躺在地铺上，因此听的格外清晰。听脚步声起码有二十多人，奇怪，这客栈哪来这么多人！想到之前的那次刺客偷袭，慕容殇“噌”的一下立刻坐了起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慕容殇拿起防身的武器，轻手轻脚地站在房门后面。不过，那些人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慕容殇和楚月的。只听见那阵脚步声从房门前经过后，又渐渐远去了。慕容殇想到，自己这间客房位于楼梯口，而里面便是其他几间客房。难道这些脚步声，里面这客房里的人？ “怎么了？”楚月此时也醒了，睡眼朦胧地问道。 “嘘——”慕容殇小声得说道。又跑到窗户口，把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却见二十多个黑衣人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步伐整齐，身上皆是肃杀之气。 楚月也凑到窗口张望：“那群人是何人？” “不知道。” 第47节 “那我们跟上去瞧瞧吧。”楚月已经彻底清醒了。 “嗯。” 那一伙黑衣人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武功看起来并不强。慕容殇和楚月屏住气跟在他们后面，竟然都没有被发现。楚月发现这路越走越熟悉，最后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去安云轩那个小院的路吗？ 那群黑衣人到了安云轩的小院，直接翻墙而入。而墙外竟然也留着两个人放风。楚月和慕容殇只得躲在树后查看。 很快，屋里传来安云轩的怒吼声：“你们什么人？” 这声音在黑夜中特别清晰。但是黑衣人却没有说话，院内传来的是一阵打斗声。 楚月听到这声音，便想去帮忙。 “阿月，别去。”慕容殇拉住楚月的手，嘴里又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楚月满脸疑惑地看着慕容殇，同时心里也是一阵焦急。这么多黑衣人进去，安云轩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突然，十个带着面具，身着蓝色长衫的暗卫出现在了面前。众人齐刷刷的下跪，等待着慕容殇下命令。 “君六，把里面的黑衣人尽数诛杀。”慕容殇说道。 “是！”说话的是暗卫首领君六。君六接了命令，便带着其余九个暗卫施展轻功，身手矫捷地从矮墙上，一跃而过。至于那两个门口望风的黑衣人，早就被击倒在地。 “他们是你的暗卫？”楚月问道。 “嗯。”慕容殇点点头应道。身为一个皇帝，自有一套护卫系统。仇人太多，不可不防。这些暗卫每一个都身经百战，能够以一敌十。 屋内很快便是激烈的刀剑相交的厮杀声。 “你的暗卫能行吗？要不要进去帮忙？”楚月有点担心地问道。 “不必。”慕容殇十分放心那些暗卫的身手。 果然，没过多久，这十个暗卫便从小院里出来了。 “主上，任务已完成。”君六跪下说道。 “嗯。”慕容殇话音刚落，那暗卫便向四散，消失在黑暗中。楚月看着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轻功了得。 两人走进小院，只觉得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院落里到处都是鲜血，却见院落的北面，放了整齐的一排尸体。那尸体竟然按照个子高矮，从左往右排了个序。 “你的暗卫竟然还把尸体排好位置？”楚月见了一阵惊讶。 “君六向来看不惯任何乱排放的东西。”对于他的这种特殊癖好，慕容殇也很无奈。 “……” 厢房内，安云轩的脸上有几抹血痕，但是他却全然没有在意，只是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安云轩，你没事吧？”楚月问道。 安云轩听到这声音，连忙转过头去，却见慕容殇和楚月已经进了屋内。安云轩连忙行礼。 “参加陛下！” “起来吧。”慕容殇说道。 安云轩闻言，站了起来，又疑惑地问道：“陛下，刚才那些人，是您的暗卫？” “嗯。”慕容殇说着，又看了眼床上的女子，问道，“这床上的人，是昭和公主？” “是……”安云轩听到这话，以为慕容殇想对昭和公主不利，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慕容殇见道安云轩这个动作，眉头微皱，心头有一丝不悦。 “安云轩，你为何会和昭和公主来到夕拾城？你们不是应该在魏国安邑成亲吗？”一旁的楚月疑惑地问道。 “我……”安云轩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改如何讲述这整个事情。想了许久，安云轩终于开始缓缓地说道。 “子佩在魏国掌握南境兵权。而归王、康王一直想要得到这部分兵权，因此与子佩势同水火。他们挑拨魏王和子佩的关系，还用计陷害子佩，说她想成为女帝。”安云轩叹了口气说道，“子佩怎会如此想。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弟弟能当个安稳的皇帝而已。” “那后来呢？”楚月问道。 “前不久伐楚失利后，魏王便借此夺了子佩的兵权。因我之事，子佩更是陷入僵局。魏王却不知道听了谁的谣言，说子佩的旧部想要举兵造反，便派人给子佩下了奇毒。”安云轩说道。 “啊——魏王竟然对自己的亲姐下毒？若没有昭和公主，魏王的皇位恐怕坐不稳啊。”楚月惊道。 安云轩摇摇头，说道：“可惜，魏王却把子佩当成是皇位上最大的绊脚石。” “子佩对魏国皇室心灰意冷，安邑的局势越来越糟糕。我见势不妙，便把子佩带来了这里。”安云轩说道，“这一路上，子佩的身体却是越来越糟糕。我找了好多大夫，都说这毒却是无解……” 楚月闻言，看向床上的女子。只见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双眼紧闭，一看便是毒发了。 “刚才刺杀你们的黑衣人是谁？”慕容殇问道。 “应该是康王和归王的人。”安云轩说道，“哎，就算子佩离开安邑，他们仍然不放心。” 床上的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后嘴里，鼻腔里竟然都冒出了黑色的血丝。 “子佩！”安云轩连忙俯身查看。 床上的女子，眼睛微微睁开，看到是安云轩，声音微弱地说道：“云轩，恐怕我要负你了……” 说话间，嘴里的暗红色血越来越多，随着昭和公主的说话声，不断地往外吐，似乎要把身上的血都流尽一般。 “昭和公主……”楚月见到这个场景，不由地十分担忧。 那床上的女子，听到这个声音，眼神突然睁得老大，努力地楚月看去。而后，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容，喃喃地说道：“谢谢你，楚姑娘……” 那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楚月还是听到了。楚月愣愣地看着昭和公主。看着她虚弱的模样，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跳出了一幅画面。 那是一间茶馆，昭和公主正在和自己品茶，画面中的她，眉目间神采飞扬，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她的。 但是眼前的昭和公主，眉目间哪还有什么神色。 ☆、第49章 琼羽谷主 昭和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似有似无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她中的是什么毒？”楚月眉头微皱地问道。 “往生。”安云轩的声音沙哑。 往生？这名字倒是特别。对于这世间的奇毒，楚月都略知一二。但是往生这个名字，倒是第一次听说。 “魏国皇室有一个司药局，专门研制这种奇毒。往生是其研制的一种，据说无药可解。”慕容殇在一旁说道。 “……”第一次听说皇室会专门研究毒药。这魏皇室倒是奇葩。 慕容殇见楚月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便解释道：“这司药局是从魏太宗开始建立的。据说，是为了专门控制或者毒杀有反意的臣子。” “魏太宗？” “嗯，魏国的第二任君主，周昌文。”慕容殇说道。 楚月听了，脸上表情十分惊讶：“周昌武把皇位传给了他？” 周昌武乃是魏国的开国之君魏高祖。而周昌文则是周昌武的幼弟。 “并不算传。是周昌文毒杀了魏高祖周昌武，夺了皇位。”慕容殇说道。 “周昌武对他也是不薄，竟然毒杀其兄，果真是阴毒之人！”楚月叹道。 “阿月认得周昌文？”慕容殇问道。 “嗯。曾见过几面。周昌文师承琼羽谷主。那琼羽谷主惊才绝艳，医毒双精，与师傅是故交。因着谷主的关系，互有来往。不过，此人甚是阴毒，师傅曾叮嘱我们，莫要深交。”楚月说道。 床上，昭和公主的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似乎刚才那阵吐血，把精力都耗尽了。安云轩正在小心的擦拭着她的脸。 “往生之毒，竟然如此霸道。哎，若琼羽谷主还活着，定能解了这毒。”楚月看着昭和公主吐了满身的血说道。这毒仿佛是要让人吐尽体内之血而亡。 一旁的安云轩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忙问道：“楚姑娘，你可知琼羽谷主还有其他传人吗？” “琼羽谷主倒是收了几位弟子，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些人如今是否还活着。”楚月说道，“就算活着，恐怕昭和公主也等不了那么久。” “……”安云轩闻言，脸上闪过绝望之色。 琼羽谷主与庆云大师齐名，但是后世之人只记得庆云大师，却没多少人记得琼羽谷主。除了琼羽谷主一贯低调外，还因为他的传人。若非楚月提起，慕容殇根本不知道魏太宗周昌文曾经师承琼羽谷主。哪像庆云大师，教出了两位帝皇。楚燕两国国史上对他都有详细的记载。两国皇室之人对其极其敬重。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魏国又派来刺客了？”楚月疑惑道。 慕容殇却是一脸淡定，若真是刺客，那些暗卫早出手了。 “陛下。”韩霁满面风霜，一身戎装，显然是匆忙赶路而来。这一次，韩霁带领了五百人的近卫，日夜兼程，从丘都而来。 “来的倒是快。”慕容殇三日前才让人通知韩霁率领近卫赶来与自己汇合，想不到这么快竟然到了。 “陛下，那门口怎么堆积着那么多的……”韩霁一进小院便见到那齐齐排列的尸首和浓重的血腥味，吓了一跳。要不是在门口看到暗卫，还以为陛下出了什么意外。 “刺客而已。让人把门口那些尸首处理了。”慕容殇说道。 “是。” 韩霁派侍卫把小院的尸首抬到夕拾城外的荒野埋葬，又叫人把小院的血迹冲洗了个遍。 “咦，安大人竟然在这里？”韩霁忙完这一切后，进到屋内，才发现这床边之人竟然是安云轩。 安云轩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女子。昭和公主刚才陷入了昏迷中，脉象也越来越微弱。 韩霁见安云轩没什么反应，凑到床上查看。 “这女子脸色如此苍白，嘴唇却隐隐发紫，失血过多了？”韩霁说道。 “嗯。”安云轩这才反应过来，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句。 韩霁上下打量了一番安云轩，却见安云轩满脸死气沉沉的模样，莫非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 “安大人怎得如此憔悴？不是去魏国和亲了吗？怎么来了这？昭和公主呢？”韩霁问道。 对于韩霁的这一连串问话，安云轩却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到韩霁说话一般。 “这女子便是昭和公主。”一旁的楚月说道。 “啊？安大人竟然把昭和公主拐到这了。”韩霁闻言，一阵佩服。但是再看安云轩，却见他脸上满是悲痛之色。 “这……昭和公主到底怎么了？”安云轩转过头，看着楚月问道。 “中了往生之毒，命不久矣。”楚月叹道。 韩霁听了这话，愣了下，喃喃道：“这往生毒好耳熟啊。” 第48节 “魏皇室的特制的剧毒，你也听过？”楚月说道。 “唔……”韩霁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对啊，我明明记得这毒是师叔所制。” “你师叔？” “是啊，我师叔可是个制毒高手，这往生也是他发明的。”韩霁说着，又摸摸头皮，心想，难道自己记错了？ “你师叔是谁？”楚月好奇地问道。 “赵易之。”韩霁说道。 楚月闻言，摇摇头，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字，也许是后辈高人吧。 “那你学过这毒术吗？”楚月问道。 “当然学过。那*药，软筋散，都是我自己做的。”韩霁满脸得色，“虽然只学了皮毛，但是对敌十分有效！” “……”楚月一听到那名词，又想到自己在战场上失手被擒，脸上一阵恼怒。 韩霁一见楚月的表情，心头懊悔，自己好好的提什么*粉啊。 “你师叔在哪？”安云轩突然抬头问道。 “琼谷啊。”韩霁说道，“离这里也不过一天的路程。” “琼谷！”楚月一惊，琼羽谷主当年所居之地，便是琼谷。原本以为，这琼谷便如云岚山一般，早已荒废无人居住，想不到，竟然还有后人在。 “是啊……琼玉之琼，并非很穷的穷。”韩霁以为楚月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楚月叹了口气说道，“这琼谷原先的主人琼玉谷主，是家师的旧交。” 韩霁听了，却是一头雾水，虽然自己曾在琼谷住过两年，但是从未听说过琼谷谷主的名号。 “韩大人，你师叔可以医治往生毒吗？”安云轩问道。 “应该……可以吧。”韩霁也不确定，但是看着安云轩期望的眼神，只好应道。 “我想把子佩带去琼谷。韩大人可否带路？”安云轩又问道。 “这……但是我要护送陛下去雍州啊。”韩霁为难地说道。 韩霁话一说完，两人都看着慕容殇，等待他的命令。 “无妨。韩霁，你先带安云轩去琼谷吧，随后再赶上来。”慕容殇说道。琼谷路途并不远，也不过是耽搁一天的路程而已。 “谢陛下！”安云轩连忙跪下谢恩，脸上也尽是感激之色。 “但是，昭和公主如今身体虚弱成这样，这路上舟车劳累，没问题吗？”楚月看了看昭和公主的脸色，问道。 “我这里有几粒特制的解毒散，也许能稍许压制毒性。”韩霁说道，“不过，我也不保证效果。安大人要试试吗？” “好……”安云轩点点头应道。如今不管什么方法，只能试试了。 昭和公主服下了解毒散后，并未苏醒，但是脸色似乎稍微好看了一点。众人见此，也不耽搁，连忙找来马车，把昭和公主抬了上去，准备出发。 而韩霁则把那五百侍卫留了下来，并由自己的从弟，原先的侍卫队长韩烟统领。 折腾了一夜，楚月只觉得困乏无比，慕容殇倒是精神奕奕地拉着楚月去夕拾城吃了早点。两人吃完早点，楚月打着哈欠进了客栈，准备收拾行李上路。 “杀千刀的！这帮狗娘养的！竟然半夜逃了！”客栈老板正在里面破口大骂。 “店家，出了什么事？”楚月疑惑地问道。 “你……你们来了。”客栈老板稍稍收敛了狰狞的表情，怒道，“这十间厢房的房客，竟然全部逃了！” “啊？”楚月惊了一声，随后想到，那几间厢房的房客，不就是魏国的刺客吗？ “老板，他们会不会只是暂时出去了啊？”店小二在一旁懦懦地说道。 “暂时？那怎么会把行李都拿走了！”客栈老板怒火难平。 “这……” “这什么？你也不看好店门！”客栈老板无处发泄，竟逮着店小二怒骂起来。 楚月想到那些刺客此时应该正躺在夕拾城某个地下吧。不过，这话自然不会对客栈老板说。 侍卫们早已准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楚月也没耽搁，很快便和慕容殇上了马车。因着昨夜几乎通宵未眠，因此楚月便在马车上打起盹来。 山路崎岖不堪，马上摇摇晃晃地不安稳，楚月的脑袋时而低下来，时而又抬起来，睡的十分难受。 慕容殇见楚月那模样，把她轻轻抱过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也许是因为慕容殇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楚月竟没有醒来，就这么睡了一路。 ☆、第50章 又见故人 出了夕拾城，向西而去，景色开始变化。柳枝绿叶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沙遍野。慕容殇一行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进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雍州城。 雍州城外连绵数公里的戈壁滩。城墙上，“雍州”两字苍劲有力，城墙高立在荒野之上。韩烟出示了玉牌之后，雍州城的守卫连忙把众人迎入了城里。 城内商铺林立，此时已过午时，但是路上行人却是不少，比肩继踵，十分繁华。 “咦，这雍州城竟然也有如此精妙的饰品。”楚月看到一家上铺内一支做工精细的玉兰花钗子，不由地感叹道。这玉兰花用玉石雕琢，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这位姑娘定是第一次来雍州。雍州城虽然位于西北荒漠之地，但是这里物资科不匮乏。洛京卖的东西，这里大部分能找到。”守卫说道。 “啊？雍州城的商贸这么发达？”楚月一时觉得十分疑惑。雍州是燕国最西北的一座都城，环境恶劣，自古算得上是流放之地。什么时候竟然如此繁荣了？ “泽王殿下远见卓识，早早设立的商会发展雍州的商贸。”一旁领路的雍州守卫骄傲地说道。 楚月听下，心下一阵佩服。 一旁的慕容殇笑着问道：“老板，这支玉兰花钗子给我包起来。” 老板听了这话，自然眉开眼笑，赶紧动手把钗子放入锦盒内。这不问价格就买的公子哥可不多见。 “你买这钗子干嘛？”楚月问道。 “自然是送给阿月。”慕容殇说道，“这朵白玉兰，勉强能配上阿月的容貌。” “……” 泽王府在雍州城的北面。慕容殇等人一路穿越闹市，终于到了泽王府。泽王府外守卫森严，一群身着戎装的士兵守在外面。慕容殇等人刚到门口，那群士兵齐刷刷的跪下来行礼。而带头的那个，便是泽王的副将李凌云。 也幸亏泽王府附近都是高门府邸，并没有什么普通百姓，否则这齐刷刷的行礼，恐怕得引得众人围观。 王府大厅内，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物件，竟没有多少装饰物。楚月四处张望一番，只觉得这泽王府竟是一派肃杀之气，就跟这边疆的天气一般。 慕容殇扫视了一圈泽王的下属，问道：“泽王是怎么失踪的？” 李凌云闻言，连忙说道：“王爷以前每日都有早起习武的习惯。那日到了巳时都不见王爷起来。我等寻去，才知王爷竟然一夜未回。” “柳夫人说，王爷前日戌时出门后，便没再回来。”李凌云接着说道。 “柳夫人是谁？”慕容殇疑惑地问道。 “王爷的继室。”李凌云解释道。 慕容殇这才想起，早年泽王定过一门亲事，可惜那女子没多久便病逝了。后来听闻泽王纳了一门继室，想来就是这柳夫人。 “我们本以为王爷出门会客去了，也没太在意，谁知等到傍晚，却仍然不见王爷踪迹，觉得奇怪，便去王爷平时常去的地方寻找，却都没见到王爷。这才发现事情不妙。”李凌云说道，“茶馆，酒楼，演武堂……都说那几日没见过王爷到那里。” 慕容殇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谁最后一个见到王爷？” “守门的侍卫郭航。”李凌云说道。 慕容殇闻言，便让人把这侍卫喊来问话。 “参加陛下！”郭航连忙行礼道。 “你最后一次是在何时何地见到的泽王？”慕容殇问道。 “八月二十三的戌时，那天正好轮到卑职当值。卑职见到王爷从王府大门孤身一人出去。”郭航说道。 “泽王孤身一人，没带侍从？” “是。当时卑职还觉得奇怪，问王爷是否要带侍从。王爷还摆摆手，示意不用。”郭航说道。 泽王为何那么晚还要独自一人出府？莫非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却不方便与人说明？慕容殇陷入了沉思。 “王爷，门外柳夫人求见。”侍卫回报道。 “让她进来吧。”慕容殇说道。 进来的女子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双眸间遮不住浓浓的阴郁。女子低头缓缓地行了个礼。 慕容殇看着这女子，微愣了一下，说道：“你把头抬起来。” 那女子闻言，肩膀怔了下，眉角微微皱了下，终于还是抬起头来。慕容殇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只觉得十分熟悉。 “柳依依？”慕容殇试探地问道。 “是。陛下安好。”柳依依的声音平和，但是双眸间的恨意却是一闪而过。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 原来泽王的继室竟然是柳依依。慕容殇只觉得世事难料。当年柳家想把柳依依送入宫内，却被慕容殇拒绝了。而后没过几日，就传来柳依依留书出走的消息。这一走就是五六年。想不到竟然在雍州又见到她了。 “柳依依？柳家那位大小姐？”楚月好奇地问道。 柳依依听到楚月的话，循声望去，一见到楚月的容貌，原本平静的脸庞却是神色大变，面色复杂的看着楚月。 楚月觉得奇怪，疑惑地看着柳依依，这女子为何这种表情？而柳依依看到楚月疑惑的表情，连忙收敛了神色。 “楚姑娘，别来无恙。”柳依依的嗓音里带着女子特有的轻柔和温婉。 “你认识我？”楚月觉得奇怪。 柳依依闻言，愣了一下，只是说道：“当年在福王府，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可惜自己不记得了。 慕容殇上下打量了一下柳依依，问道：“柳夫人，你能说说最后一次见到泽王时的情景吗？” “那天晚上，王爷心情不错，喝了几杯酒。他跟我说，有个多年未见的故人来了雍州城，约看他晚上会面。”柳依依说道。 “什么故人？”慕容殇问道。 “王爷没说，我也不知道。”柳依依说道，“后来，到了快戌时，王爷便离开出府了。” “泽王可有提起其他什么信息？”慕容殇问道。 “王爷只说旧友多年未见，晚上要好好畅饮，让我不必等他。所以，那天晚上我便早早入睡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李副将寻来，才知道……”说话间柳依依的声音有点哽咽，似要哭出来一般。 “莫非泽王失踪，跟这个故人有关？”楚月问道。 第49节 “并无证据。”慕容殇摇头道。 “也不知道王爷如今在哪，若我那天阻止他去见故人，就不会……”柳依依后悔道。 “柳夫人不用太过担忧，王爷此时定然安然无恙。否则，这幕后之人早已用王爷之死，来制造混乱了。”楚月安慰道。 “借楚姑娘吉言。”柳依依叹了口气，说道。 接下来，慕容殇又问了柳依依关于泽王的一些事情，可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天色渐晚，慕容殇便让柳依依退下了。 等柳依依一走，慕容殇问身边的李凌云道：“你听泽王提起过什么故人吗？” “并未。”李副将摇头道。 “那这柳夫人与泽王关系如何？”慕容殇问道。 “琴瑟和鸣，两人感情十分好。平时王爷都不苟言笑，只有遇到柳夫人，才会露出笑意。而这次王爷失踪，柳夫人也病了大半个月。”李凌云说道。 “这柳大小姐是怎么成为泽王妃的？”楚月好奇地问道。 “这……末将也不太清楚。”李凌云尴尬地说道。自己一介武夫，哪会去注意王爷的私事。等知道的时候，柳大小姐已经要跟王爷成亲了。 “好吧。” “不过，末将倒是刚知道柳夫人的娘家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柳家。王爷曾说，柳夫人出生寒门。”李凌云说道。 雍州城的深秋，寒冷而干燥。雍州城并无别的皇家别院，因此慕容殇一行人都住在了泽王府。王府东院的厢房内，被放置了几个暖炉，烘地屋内暖暖的。 “这泽王到底是去哪里了呢？”楚月手捧着热茶，疑惑不解地问道。 “应该还在这雍州城里。”慕容殇说道。 “你有头绪了？” “嗯。我原本以为会在雍州遇到另外一个故人，谁知竟然碰到柳依依。”说到这，慕容殇眉头微皱，难道自己猜错了？ “对了，今日我见那柳大小姐，只觉得面容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楚月说道。 “阿月记得柳依依？”慕容殇觉得奇怪，当年柳依依和楚月不过一面之缘，怎么会有印象？ “具体说不上来，只是似曾相识。”楚月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记得师傅说过，北巫传人有办法找回魂游时的记忆。” “北巫传人？他们在哪？”慕容殇问道。 “周道长说的雍州巫士，可能就是北巫传人。”楚月说道。 慕容殇闻言，顿了顿，说道：“阿月，不管你能不能想起来，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51章 波澜再起 慕容殇心里却想到，阿月失去记忆后，倒是比当年冷宫里那个女鬼多了几分人气。再地望向楚月，却见她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想到楚月对柳依依似曾相识。慕容殇的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这些占据阿月心里的人，真是如此让人生厌，好想把阿月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慕容殇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虽然当时的自己只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但却是唯一能够看见阿月，和阿月说话、交流的人。 那时候，自己只有阿月，阿月也只有自己。那段时间也成了自己最美好的回忆。不过，如今那段回忆也只有自己记得了。阿月早就把他忘记了。 不过，幸好，兜兜转转一圈，阿月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但是，阿月为什么偏偏对这些不相干的人似曾相识。对自己却忘的一干二净。想到这，慕容殇颇为怨念的看了楚月一眼。 楚月正在想着北巫的事情，冷不丁瞧见慕容殇的眼神，满是疑惑地看着对方。却见他满是委屈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楚月疑惑地问道。 “心情不好。”慕容殇哼哼了下说道。 楚月闻言，只当这位大楚的皇帝陛下心绪不佳，想着远离为妙，便说道：“隔壁的厢房已经快收拾好了吧。我先过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慕容殇闻言，连忙站了起来。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去路。背着烛火，慕容殇的脸上打上了一层阴影。 “还有事？”楚月疑惑地问道。虽然楚月活了百年，但是毕竟现在只有二十来岁的记忆，哪能看懂这别扭的男人的心思。 见楚月如此冷淡的回应，慕容殇心情更加郁闷了。沉默了一会，问道：“阿月，就这么急着想离开我吗？” “……”慕容殇今天怎么了？楚月满是不解。 “泽王虽然失踪了，但是却有柳依依牵挂。如果，今日是我不见了，阿月会焦急地找我吗？”慕容殇又问道。 “这种假设毫无意义，你又没失踪。”怎么会问如此幼稚的问题。楚月暗叹道。 楚月不知道，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患得患失本就是常态。可惜楚月不明白对面男人的心思。 慕容殇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是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无理取闹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觉得一阵挫败感。 “阿月，如果你再次离开我，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慕容殇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疲惫。 当年楚月的突然离世，让慕容殇活地像行尸走肉一般。如果阿月再消失，慕容殇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楚月的心情也很是复杂。慕容殇这一个个问题，击地楚月不知如何回应。对于慕容殇的感情，楚月一直回避着。前尘往事都不记得，楚月实在分不出一丝心来回应这份不记得的感情。 见楚月不回答，慕容殇轻轻地抱住楚月，在她耳畔说道：“没事，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其他的，慢慢来。” 那话里带着深情，却也带着一丝戾气。楚月叹了口气，这位温柔体贴的陛下今天果然是不对劲。 楚月挣扎了一下，慕容殇却抱着更紧了。那力量勒地人直发疼。 “放手！”楚月有点生气了。楚月的性子里，并不喜欢被人强迫做任何事情，感情也如此。虽然慕容殇一片深情，但是楚月却不会接受这不清不楚的爱。 慕容殇虽然听到了楚月声音里的恼怒，但是却舍不得放手。眼前的女子，就像是令人上瘾的罂粟一般，让人不可自拔。 “阿月，不要乱动。”慕容殇的呼吸变重，说话声音愈加的低沉。 楚月才不会那么听话，不断地扭动身体，想要从慕容殇的怀里挣脱开来。直到手不小心碰到慕容殇的某个部位。楚月登时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瞬间满脸通红。 臭不要脸的！ 而臭不要脸的那位，眼神深邃，看着楚月，就像看着猎物一般。等了十年的猎物。 正当两人陷入僵局时—— “陛下，隔壁厢房的火炉已经添置完毕。”门口传来侍从恭敬的声音。 楚月闻言，如获大赦一般，连忙从慕容殇的怀抱中挣脱开来。就像狡黠的脱兔一般，快速地逃离这间厢房。 慕容殇见楚月这么着急的逃离，心情一阵阴郁。而门口的侍从还恭敬地等候在一旁。 “谁叫你去收拾隔壁厢房的！”慕容殇迁怒道。 这不是您吩咐的吗……侍从心里苦啊。 雍州的夜晚似乎特别漫长。屋外狂风阵阵，楚月也睡不安稳。梦里有一个小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姐姐……”那小孩不断地喊着，声音里透着害怕。 他是谁？他在叫谁姐姐？ “姐姐不要离开我。”那小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嗯。”楚月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应着那个小孩。 梦里的小孩听到自己回答，非常开心，眼底都是笑意。 突然，楚月又看到那小孩深陷火中，昏迷不醒。梦里的自己十分焦急，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那火苗越烧越高，像要把那个小孩吞噬一般。 “不要！”楚月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满身是汗，那种害怕的感觉就像真实发生一样。 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个奇怪的梦。 楚月掀起床帘，才发现从已经日上三竿了。 奇怪，自己怎么会睡这么久？虽然身体劳累，但是楚月从来都没有如此贪睡过。 连续十几日的舟车劳累，这一晚又梦魇连连，楚月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不舒坦。因此招了侍女烧点热水，准备沐浴。 侍女却是早有准备，在屋外恭敬地说道：“陛下一早便吩咐奴婢们准备好热水。姑娘若要沐浴，现在就有热水。” “……”慕容殇每做一分，楚月只觉得自己欠他愈多。 等楚月清洗了十多天的旅途劳顿后，才想起来，这一大早竟然都没有见到慕容殇的身影。 “慕容殇呢？”楚月问道。 那侍女一听楚月直呼燕王大名，惊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小声说道：“陛下一大早就去视察军营了。” “哦。”楚月若有所思。这泽王失踪，不知道泽王的雍州军该乱成什么样了。 楚月居住的这间厢房位于王府西院，布置质朴但是不缺华美，房间里的一些小装饰带着闺中绣楼的味道。房间的东面，是一个用黄花梨打造的梳妆桌。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妆奁。妆奁上方雕刻着精致的凤凰纹路，它由两个精致的小抽屉组成。 楚月一时好奇，便打开了第一个小抽屉。那里面放的是昨日慕容殇买的白玉兰钗子。旁边还有各式的小首饰。有些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这个妆奁，大概是慕容殇放置的吧。 想不到自己竟然睡的那么沉，连慕容殇进来都没有感觉到。 王府的后花园里，种满了洛京的月见草。据闻永康帝在世时，泽王从没有回过洛京。但是看这满院的月见草，却偏偏是洛京的特产。 “楚姑娘。”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 楚月抬头看去，却见柳依依身着一袭红衣翩然而至。楚月脸上闪过疑惑，这女子昨日还是一套素色裙装，今日何故穿的如此艳丽。 “柳夫人。”楚月微微颔首道。 “楚姑娘昨夜睡的可好？”柳依依问道。 “挺好的，谢柳夫人款待。”楚月说着捋了捋衣袖。 柳依依看着楚月的动作，眼神闪了闪，似是陷入了沉思。 “柳夫人？”楚月疑惑地看着柳依依得眼神。 柳依依闻言，连忙回过神来：“实在抱歉，自从王爷失踪后，我总是思绪不佳，总是说着说着便走神了。” “无妨。”楚月说道。 “楚姑娘，听说姑娘在这雍州寻找北巫传人？”柳依依犹豫了下，问道。 “嗯。”楚月应道，心想大概是这王府里的人告知她的，便问道，“柳夫人知道巫士的下落？” “雍州城里，我倒是认得一位巫士，但是不知是否是姑娘要找的那位。”柳依依说道。 “还请柳夫人告知。”若那人真是北巫传人，倒是要去拜访下。 第50节 “此人住在雍州城南的燕子巷。不过，平时不喜人打搅。但是，据说他拥有大神通，周边之人都将他当成半个神仙般。”柳依依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这位巫士的信息告诉了楚月。 “听说前不久，他才让一个失魂之人苏醒过来。”柳依依接着说道。 楚月听完，心思一动，莫非自己要找的北巫传人就是此人？ “今日也无事，楚姑娘若着急地话，我可以陪姑娘走一趟。城南燕子巷离此处不过一里路。”柳依依热心地说道。 楚月想到昨日慕容殇失态的模样，若自己能够想起以前的记忆，也许就能回应他的感情了。 想到这，楚月行了个礼，说道：“那就有劳柳夫人。” 慕容殇从雍州军营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阿月呢？”慕容殇见楚月不在厢房内，便问一旁伺候的侍女。 “楚姑娘上午便和柳夫人出门了。”侍女回答道。 “出门？她们去哪了？”慕容殇疑惑地问道。 “只听说去找北巫传人了。”侍女说道。 慕容殇又等了一会，却还是不见她们回来，心下焦急，正准备让带领护卫前去寻找。 却不想，暗卫君七被人抬了进来。只见他全身满身是伤，嘴角吐着血。 慕容殇一看到君七，满脸震惊，君七是自己派去保护楚月的，竟然被打成这样。那阿月又遇到了什么情况？ “楚……姑娘，被人劫走了。”君七说完这句话，便昏死过去。 慕容殇此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脸上阴沉的表情，似要把人拖下地狱。 阿月……我竟然又一次让你遇到如此危险的事情。慕容殇想着，只觉得嘴里涌起一股血腥味。 “封锁全城！不准放过任何可疑人物！宁可错杀！”慕容殇说道。声音平静，却让人觉得可怕。 ☆、第52章 想起过往 整整七天，整个雍州城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慕容殇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极其可怕，重刑、杀戮，把整个城市都肃清了一遍。暴君的名头不胫而走。 而整个雍州军也掌握在了慕容殇手里。 “陛下，我们只在雍州城北三里的官道上找到了这个。”说话的是侍卫队长韩烟。只见他脸色惨白，眼皮下都是浓浓的青云，显然是多日未曾休息。 那是一只已经折成两半的白玉兰钗子，只是上面满是尘土。 慕容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接过钗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异常的可怕。 韩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燕王陛下。 楚姑娘，你到底去哪里了！ 丁寅年的深秋，羌族大举入侵。燕国竟然不战而退，接连退守三城。一时，燕国上下，民声沸腾，举国震惊。 “陛下？”白起疑惑地看着慕容殇满脸不解。羌族虽然凶悍，但是以燕国三十万大军素来训练有素，怎么会如今这样不战而退。 慕容殇正坐在主将营中，看着桌上的那封信沉思不语。 羌族的大营内，一位美艳的女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床边坐着红衣女子，赫然是失去踪迹的柳依依。 而躺在床上的，自然就是楚月，只是此时的楚月似乎被下了迷药，昏迷不醒。 楚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血色，地上的幽兰都被溅上了血红了。远处的火焰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燃烧起来。楚月不停地向前跑，像是要去制止什么。 “来不及了。” “必须快点。” 来不及了？到底是什么来不及了？楚月感觉到梦里得自己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必须去阻止。 路的尽头是一条冰冷的河水，不知为何，楚月就是知道这是传说中阴界的忘川。当脚刚碰忘川水的时候，楚月感受到了一种无尽的痛苦与寒冷，仿佛整个灵魂都要冻住了。 随后，梦里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的一片，除了黑色，其他都看不见。 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喃喃道：“来不及了，你已经死了。” 梦里的楚月，在忘川河边哭泣，凄凉的声音中透着绝望。我死了？楚月觉得不可思议。 “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个男子温柔的声音响起。 楚月朝声音望去，只见一袭蓝衣的书生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与你何干！”楚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男子却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摊手道：“还有十日，才轮到我投胎。闲来无事，与姑娘聊聊罢了。” 楚月闻言，也不再理会这个无聊的男子，只是伤心地看着忘川河的水。 那男子也不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在楚月身边说话。从生平事迹聊到兴趣爱好。楚月虽然没有回他，却也被这人的风趣幽默，冲淡了不少悲伤。 “这位姑娘，我要去投胎了。有缘下次再见。”十日后，蓝衣男子拱了拱手，告别道。 楚月继续在忘川河边飘荡，像个过客一般，看着来来往往的幽魂。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蓝衣男子笑道。 “你不是去投胎了吗？”楚月疑惑地问道。 “呃，这个……英年早逝。”蓝衣男子尴尬地说道。 这次，楚月陪他聊了一会。 “姑娘，为何你还在忘川畔飘荡，不去投胎呢？”蓝衣男子问道。 “投胎有什么好？最后还不是要到这里来？”楚月问道。 “可以品美食，游山水。闲来晒晒太阳，多惬意。”蓝衣男子说道。 楚月却不为所动。 大概又过了三十多年的时候，那蓝衣男子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却显得有点落魄，脸上少了那丝温柔，身上似乎多了点戾气。 “这次你又英年早逝了？”楚月问道。 “一言难尽。”蓝衣男子摇摇头道。 “下次什么时候去投胎？”楚月又问道。 “马上。”蓝衣男子说道。 只见鬼差突然出现在一旁，押解着男子投胎。那蓝衣男子低头不语，快到轮回之所时，突然转过头来，高声喊道：“姑娘，希望有缘，人间相见。” 说罢，那蓝衣男子又一次入了轮回。 “他这次投胎，命盘如何？”楚月问道。 “幼年孤苦，杀父杀妻，一世孤独，英年早逝之命。”鬼差说道。 “……”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梦里的楚月开始疯狂的修炼，变得非常厉害。鬼界的那些鬼魂都开始怕她，就连鬼王都开始对她小心翼翼。 画面突然一转，楚月发现自己站在了奈何桥上。桥上有一个红衣女鬼，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奇怪的男人。那个人看着有点眼熟。 等到楚月走进了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慕容殇。但是楚月却知道，这人也是前面出现的那个蓝衣男子。不过，眼前的这个慕容殇却充满着戾气，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味道。 “慕容殇！你杀我柳家满门百余口，难道没有什么要说吗？！”红衣女鬼这么说道。 “杀便杀了。”慕容殇的声音冷漠，就像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楚月眉头紧皱，眼前的这个慕容殇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吗？浑身的阴冷之气，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慕容殇！”那红衣女鬼却像是是受了刺激，向慕容殇撞过去。 楚月这才注意到，这红衣女鬼分明就是柳依依。眼前的柳依依面目狰狞，双眼猩红，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慕容殇和柳依依认识？楚月现在充满了疑惑，这个梦境到底是什么？过去或者是未来的预示？ 突然，楚月看到柳依依疯狂地向慕容殇撞去。慕容殇看到一旁的楚月，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嘴角扬起笑意，把楚月拉下了忘川。 而楚月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一般，无法脱身。身体就像被定住一般，随着慕容殇的撞击，楚月跌落在忘川里。 忘川河水渐渐没过头顶，楚月只觉得浑身发抖。 原来自己真的早就死了，已经死了整整八十年了。楚月想起了自己 忘川河的让整个灵魂都在煎熬。 “好冷……”楚月忍不住叹道。 “冷吗？”耳畔突然传来女子冰冷的声音。 谁在说话？楚月猛地睁开眼睛，却见柳依依正坐在床畔，身上那一袭红衣与忘川河边的女鬼一模一样。 “柳依依！”话刚说出口，楚月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低哑。想要试着坐起来，却全身发软，似乎迷药的效果还未过去。 “楚姑娘，别来无恙。”柳依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像是那个充满戾气的女子。 “我在哪？”楚月皱着眉头问道。 “羌族大营。”柳依依说道。 营帐外似乎传来了争吵声。门口的守卫用着奇怪地腔调说道：“柳姑娘，首领请您过去一趟。” 柳依依不置可否，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楚月一眼，向营帐外走去。 楚月向四周环顾，正营帐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而营帐外，楚月分明听了许多守卫的声音。看来，自己是被软禁了。 也不知道慕容殇如何了？看来柳依依是投靠了羌族。 没过一会，营帐的帘子被人掀起。柳依依走了进来。 “看来，慕容殇倒真是喜欢你。为了你，宁可让出燕国三座城池。”柳依依冷嘲道。 “……” “可惜，很快，这燕国就不是他的了。”柳依依说完笑了起来。 那声音太过尖锐，楚月听了忍不住皱起眉头。 第51节 “柳依依，你父兄皆为燕国忠臣，为何你要投靠羌族？”楚月试探地问道。虽然柳依依疯狂的眼神早就告诉她了一切。 “呵呵，你不是已经回复记忆了吗？前世他灭我全族，这次我要他让国破家亡，死无全尸。”柳依依说道。 “那泽王呢？”楚月问道。 “泽王……那个傻子，临死前还想让我放弃报仇。”柳依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又坚定了起来。 入夜，羌族的大营内，士兵们有规律的巡逻着。楚月试着用在鬼界学到的一个术法，回复了些许灵力。 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楚月连忙调整呼吸，装作睡着的样子。 “阿月……”慕容殇的声音在黑夜里突兀的响起。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也足够楚月听的一清二楚。 “慕容殇？”楚月瞪大眼睛，满是惊讶。慕容殇怎么来了！这个强敌环饲的羌族大营，他还真是不怕死。 “你在哪，我就在哪。”慕容殇说着，已经就着夜色，轻轻地抱住楚月。 不知怎的，楚月想到了忘川河边，那个蓝衣男子的话：“姑娘，希望有缘，人间相见。” ☆、第53章 回到最初 “你果然来了。”营帐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营帐外被士兵包围了起来。 只见一身红装的柳依依，踏着月色走了进来，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而她的身边，是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看他的服饰，应是羌族首领。 柳依依和首领的身后，则是一群高举火的羌族士兵。忽明忽暗的火，照着那一群人脸上异常狰狞。 “这人就是燕国国王慕容殇？”那大汉满脸不屑之色，“竟长得如此秀气。” “嗯。”柳依依点头应道。 慕容殇下意识地把楚月护在身后，脸上却不见惊慌之色。 大汉看到慕容殇护住楚月的行为，笑道：“倒是如你所料。这慕容殇为了个女人，竟然自己跑来了。” “其他人不敢说，但是楚月在这里，他必然会来。”柳依依说道。那眼神里的恨还是嫉妒，倒是说不清，道不明。 前世，柳依依曾也以为眼前之人是可托付一世的良人，可惜最终家族被灭，只留下深深的悔恨。 想到此，柳依依咬了咬嘴唇，说道：“大王，待你杀了这慕容殇，燕国必定大乱。届时，灭了燕国必定轻而易举。” 那大汉听了，扬了扬手，十几个身着戎装，握着大刀的士兵冲了进来，把慕容殇和楚月团团围住。 慕容殇看着眼前的局势，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仿佛看死人一般。这种摄人的眼神，身上带着的逼人气势，竟然把那十几个戎装大汉给唬住了，一时间竟谁也没有砍下去第一刀。 大汉看自己手下的士兵竟然怂了一样不动手，有点恼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士兵见此，举着刀就向前砍去。 “姚姜，你真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吗？”慕容殇突然出声道。 “你还带人来了？”羌族首领姚姜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道：“哼，就算你带了人来，我十万羌族儿郎在外驻守，定叫你插翅难飞！” “是吗？”慕容殇冷笑道。 话音刚落，帐篷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骚乱声。 “首领！大事不好了，粮草……”营帐外冲进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士兵跪倒在地，惊惶失措。 只见营帐西北方，竟然燃起了熊熊烈火，把深秋的夜晚照的一片通红，姚姜的脸上闪过焦虑。 “还不快去救火！”姚姜吼道。 说完，正准备离开营帐，去查看火势。这时，着火的方向竟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轰隆声在空旷的塞外，显得异常清晰。 “你们竟然有火器！”姚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颓败。 “不多，只够把你们的粮草炸掉而已。那粮草恐怕是你羌族仅存的一点粮食了吧。”慕容殇说道。 姚姜看着慕容殇运筹帷幄的样子，恼怒道：“烧了粮草又何妨，绑了燕国国王，难道还换不来粮草吗？等我的铁骑踏平你燕国的雍州，看你如何？” “踏平雍州我没意见。不过，你的兄弟恐怕有其他意见。”慕容殇说道。 听着慕容殇的话，姚姜心里划过不详的预感，兄弟？姚元？ 今夜似乎是不详之夜。 “首领！姚元大人，带走了他的部族，撤退了。”又一个噩耗传来。 “姚元虽是你的兄长，可惜处处受制于你，你说他现在撤退是不是去了你们羌族的王都？”慕容殇接着说道。 听到这，姚姜已经呆不住了，只对左右下令道：“先把慕容殇绑起来，其他再做打算。” 说完，姚姜匆匆地离开了营帐。 从粮草被烧，到羌族内乱，柳依依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容殇，整个人陷入了疯魔状态。远处燃烧的烈火，就像上辈子在冷宫烧的那把火一样。 “慕容殇，我一心一意对你，你竟然如此对我。”柳依依狰狞的表情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慕容殇并不在意眼前陷入疯狂的女子，只是对一旁的楚月笑道：“如果我们安全地离开这里，可愿去看看燕国的京都？” 楚月见慕容殇的表情，便知还有后招，也回以一笑道：“一直听闻燕国京都美食，有机会一定去尝一尝。” “慕容殇！你竟然又如此的无视我！”柳依依愈加的疯狂，竟然从怀里掏出了匕首。 左右侍卫连忙阻止道：“柳姑娘，首领让我们把燕国国王绑起来……” 可惜，柳依依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举着匕首向慕容殇靠近。 “依依……不要再继续了。”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只见帐篷外进来一个男子，面色苍白，眼底尽是血丝。 柳依依举着刀的手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转过头。 “阿泽……”你不是死了吗？ “那只是另一个你的过去和未来，但那不是你的。放下吧，那只是一个梦。”慕容泽接着说道。 “放下？”柳依依拿着匕首，喃喃道，“是梦的话，为何如此真实。” “不，那不是梦！真实的过去，怎么可能放下！”柳依依说完，举着匕首向慕容殇刺去。 正要刺中时，柳依依的双手却突然垂了下来，匕首掉在了地上，眼神慢慢变得无神。只见她转过身，慢慢地向慕容泽走去。 “依依？”慕容泽疑惑地问道。 “我们走吧。”柳依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慕容泽虽然奇怪柳依依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也没有时间多加追究。此时燕国的大军已经杀入羌族大营。 至于营帐内的几个羌族士兵，早已经被从天而降的燕国先锋营制服。 “柳依依……那样，跟你有关系吧。”慕容殇问一旁的楚月。 “嗯，只是用了一个小法术，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境，醒来后，就会变淡。”楚月笑道。 丁寅年秋，燕王大败羌族。羌族首领姚姜被手下砍杀。新即位的羌族首领姚元与燕国签订互不侵犯协约。 泽王府 “阿泽，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好悲伤……”柳依依的声音还带着忧伤。 “什么梦？”慕容泽问道。 “我梦到……柳依依愣了下，喃喃道，“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不重要的梦境吧。”慕容泽说道。 燕国京都 慕容殇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一阵头疼。每天能够陪伴楚月的时间，因为这些烦心的事情少了很多。 “陛下，楚姑娘正在静心苑习字。” “嗯。” “陛下，楚姑娘正在品尝御膳房新做的糕点。” “嗯。” “陛下，楚姑娘正在……” 每隔一段时间，慕容殇就要侍从汇报楚月的行踪。虽然楚月已经在燕国呆了很长时间，但是慕容殇还是怕楚月突然消失不见。 而慕容殇的行为，宫里人都看在眼里。恐怕这位楚姑娘，就是陛下一直在等的人。因此宫内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对楚月异常恭敬。 “阿月都不来看我。”慕容殇看着眼前堆满的奏折，很无奈，真想把这些杂务都丢掉。不过作为一个勉强合格君王，还是…… “楚姑娘来了。”门口侍卫高声喊道，声音里都带着愉悦。 慕容殇闻言，连忙抬头看去。只见穿着一套水蓝色衣裙的楚月，提着一盒糕点，走了进来。 “阿月，你来了！”慕容殇兴奋地站了起来，只差身后的尾巴摇起来了。 “看你这么辛苦的派内侍想知道我的行踪，不如到你面前来好了，也省得麻烦。”楚月笑道。 慕容殇闻言，笑地眼睛都眯上了。阿月真是太体贴了。 某日，楚国大使送来了楚王的国书，特意交代，需要燕国国王亲启。 慕容殇看着眼前这份庄重的国书，打开了它的封泥。只见里面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还我姑奶奶！ 又数日，楚王收到了燕王的私信：我与你姑奶奶将于下月初十大婚，莫忘参加典礼。——姑爷爷 听说，那日楚国的皇宫砸碎了一地的古董。 又过了数年，已过不惑之年的楚王来到了燕国都城。 燕王慕容殇领着一对奶娃娃，对楚王说道：“这是你表姑姑和表叔。” 楚王的眉头皱的比楚国的凌川还要高。 燕王慕容殇又对那一对奶娃娃说道：“这是你们的大侄子。” 那对奶娃娃恭敬地喊道：“大侄子好。” 楚靖只觉得自己这趟燕国之行不该来的。一旁的燕皇后楚月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 又过了很多年，燕国的皇宫早已易主，静心苑也成了先帝与先皇后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