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未日阴谋》 第1章 《世界未日阴谋》 作者:[美]西德尼·谢尔顿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序幕 瑞士。 10月14日,星期日,15:00 目击者们站在空地边上,惊恐万状。面前的景象太古怪了,那是从原始人的群体潜意识最深处泛起的噩梦。目击者的反应各式各样。一个晕倒,另一个呕吐,一名妇女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还有一个心里想:我快要得心脏病了!上年纪的教士抓住念珠,不停地胸前划十字。救救我,上帝。救救我们大家。别让这个魔鬼的化身伤害我们。我们终于看见撒旦的面孔了。这是世界的末日。最后的审判来临了。 世界末日善恶决战的战场就在这儿……世界末日……世界末日…… 第一部追踪者第一章第一天 10月15日,星期一 电话铃使罗伯特·贝拉米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想留在梦境中,却不得不睁开眼睛,床边的电话响个不停。他看看钟,凌晨四点。他一把抓起话筒,为美梦被打断而感到愤怒:“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贝拉米中校吗?”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音。 “是的——” “中校,我通知你,你受命今天早晨六点钟到米德堡国家保密局总部向希利亚德将军报到。中校,这个通知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不,基本没明白。 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慢慢放下话筒,心里感到困惑不解。国家保密局让他去究竟干什么?他在海军情报局工作。有什么事如此紧急,要在早上六点见面?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试图返回梦境,它那么真实。当然,他知道这个梦是怎样引起的。昨晚苏珊打来电话: “罗伯特……” 她的声音对他永远产生相同的效果,他颤抖着吸了口气:“你好,苏珊。” “罗伯特,你好吗?” “当然,妙不可言。钱袋子怎么样?” “求你,别这么说。” “好吧,蒙蒂·班克斯好吗?” 他怎么也无法使自己说出“你丈夫”三个字。自己才是她丈夫。 “他挺好。我只想告诉你,我们准备出门,时间不长。我不想让你担心。” 这才像她,苏珊一向如此。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这次你们去哪儿?” “我们将飞往巴西。” 乘钱袋子的私人客机727。 “蒙蒂在那儿有些生意。” “真的?我还以为他拥有那个国家呢。” “别这么说,罗伯特,求求你。” “对不起。” “到了巴西我给你打电话。”苏珊说。 一阵久久的沉默。他们都不愿放掉对方,因为有那么多话要说,又有那么多事情最好留着不说,必须留着不说。 “我得走了,罗伯特。” “苏珊?” “怎么?” “我爱你,宝贝儿,永远爱你。” “我明白。我也爱你,罗伯特。” 这就是他们之间含着苦涩的甜蜜,两人彼此仍然深深相爱。 你们俩的婚姻是美满的,所有的朋友都曾经这么说。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下床,赤脚穿过寂静的起居室。这个房间处处透着苏珊不在的凄凉。周围摆着十幅苏珊和他的照片,它们把时光凝结了。两人在苏格兰高地垂钓,在泰国的一座佛像前站立,在罗马的波尔吉斯公园雨中驾驶马车……每张照片上,他们都在微笑、拥抱,两个疯狂相恋的情侣。 他走进厨房,放上咖啡壶。厨房的钟指着四点一刻。他犹豫一会儿,然后拨了个电话号码。响了六下,最后他听见另一头海军上将惠特克的声音。 “喂。” “上将——” “什么事?” “我是罗伯特。非常抱歉,把你叫醒。我刚刚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是国家保密局打来的。” “国家保密局?他们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命令我六点钟向希利亚德将军报到。” 一阵思索的沉默。 “也许你要被调到那儿。” “我不能,那毫无意义。他们为什么——” “显然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罗伯特。你不妨等会见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我会的,谢谢。” 线断了,我不该打搅老人,罗伯特心想。上将两年前就已退休,不再担任海军情报局负责人,更确切地说,是被迫退休。据说,作为补偿,海军给他在什么地方设了个小小的办公室,数数预备舰队上有多少藤壶,反正就是干诸如此类无聊的事。上将不太懂现代情报活动,但他是罗伯特的良师。罗伯特和他比任何人都要亲密,当然,除了苏珊。 咖啡好了,味道苦涩。他很想知道,这些咖啡豆是不是来自巴西。 国家保密局隐藏在马里兰州米德堡一片不起眼的八十二英亩土地上,两幢大楼合起来要比中央情报局大一倍。该机构创建的宗旨是在技术上保障美国的通讯联络,获取世界范围的电子情报资料。它拥有上万名雇员,由于得到的情报太多,每天不得不销毁的文件就达四十吨以上。 马克·希利亚德将军,国家保密局副局长,看上去有五十四、五岁,个头很高,脸活像石头雕成的,冷峻,目光无情,姿势笔挺生硬。将军身穿灰色外衣、白衬衫,系着灰领带。我没猜错,罗伯特心想。 副官哈里森·凯勒介绍说:“希利亚德将军,这位是贝拉米中校。” “谢谢你到这儿来看我,中校。” 简直就像应邀参加茶会一样。 两人握握手。 “中校,你在海军情报局干过多长时间?”希利亚德将军问道。 罗伯特坦率地说:“十五年。”他敢用一个月的薪金打赌,将军说得出他是哪一天进入海军情报局的。 “在那之前,我想,你是在v国指挥一支海军航空兵中队吧。” “是的,长官。” “你被击落,大家都认为你活不成了。” 医生说:“忘了他吧。他不行了。”他想死,疼痛无法忍受。这时苏珊来了。“睁开眼睛,水手,你不想死。”他竭力睁开眼睛,透过痛苦的朦胧,看到了一生中见过的最美貌的女人。温柔的椭圆型面庞,浓密的黑头发,闪烁着光彩的棕色眼睛,还有那天使祝福一般的微笑。他试图说话,但只是徒劳。 希利亚德将军在说些什么。 罗伯特·贝拉米将思绪转到眼前:“将军,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们遇到一个问题,中校,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问题?” 将军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将要告诉你的情况是极为机密的,比绝密还要绝密。” “是,长官。” “昨天,在瑞士阿尔卑斯山,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一只气象气球坠毁。气球上装载着军事试验物品,全是高度机密的。” 罗伯特感觉不出这有什么了不起。 “瑞土政府已经派人把那些物品取走,但不妙的是,似乎有些人亲眼看见了坠毁事件。决不能让他们之中任何人向别人提起所看到的这件事,这对某些国家来说可能成为价值极大的情报。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长官。你想要我去和那些目击者谈谈,警告他们不准说出看见的事。” “不完全是这样,中校。” “那我就不太懂——” “我想让你做的仅仅是寻找那些目击者,别的人会告诉他们保持沉默的必要性。” [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我懂了,目击者全在瑞士吗?” 希利亚德将军在罗伯特面前站住:“中校,问题就在这儿。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罗伯特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话没听见:“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们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目击者们乘坐的是一辆旅游车。气球坠毁时他们刚巧经过现场——一个小村庄,名叫……”他把目光转向他的下属哈里森·凯勒。 “乌厄滕村”。 将军转向罗伯特:“乘客下车观看了几分钟,然后上车继续往前走。旅游结束后,乘客们就散了。” 罗伯特慢慢说道:“希利亚德将军,你是说没有任何记录表明这些人是谁,他们去哪儿了吗?” “完全正确。” “你让我去寻找他们?” “正是这样。有人向我推荐你,对你评价非常高,说你能流利地讲六种语言,外勤活动十分出色。局长决定将你暂时调到国家保密局。” 妙极了。“我是否要和瑞士政府合作?” “不,你将单独工作。” “单独?可是——” “这次任务决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参与,气球上装载的东西是无比重要的,中校。关键是时间,你要每天向我报告进展情况。” 将军把一串数字写在卡片上,递给罗伯特:“用这个号码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可以找到我。一架飞机正等着把你送往苏黎世,有人会护送你回寓所,带上你需要的东西,然后去机场。” 原来,“谢谢你来看我”就是这么回事。 “在海军情报局工作时,中校,你已经在国外建立了情报网吧?” “是的,长官。 第2章 我有不少朋友,也许会派上用场——” “你不能与他们中的任何人取得联系,丝毫联系也不准有。你所寻找的目击者无疑是不同国家的公民。”将军转向凯勒,“哈里森——” 凯勒走向墙角的文件柜,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罗伯特。 “里面有相当于五万元的欧洲各国货币,还有两万美元现金。另外,还有几张假身份证,也许你用得着。” 希利亚德将军掏出一个厚厚的黑色塑料卡片,上面有白色条纹:“这是个信用卡——” “我怀疑是否需要这个,将军。现金已经足够了,而且我还有海军情报局的信用卡。” “拿着。” “好吧。”罗伯特仔细看看信用卡,银行的名称他从没听说过。信用卡下部有个电话号码。“上面没有姓名。”罗伯特说。 “它相当于空白支票,无须标明身份。你买东西的时候只需要让对方打一下这个电话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无论何时何地,你必须随身携带它。” “好吧。” “你一定要找到那些目击者,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我将通知局长,你已开始执行这项任务。” 会见结束了。 第二章加拿大,渥太华 24:00 他的代号是亚努斯。在这个警戒森严的房间里,他正向十二个人讲话。 “你们都已接到通知,世界末日行动开始了。那些目击者必须找到,而且要尽可能迅速,不露声色。我们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追踪他们,那可能会泄露机密。” “我们使用的是什么人?”俄国人。身材高大,脾气暴躁。 “他叫罗伯特·贝拉米,是个中校。” “怎么把他选中的?”德国人。贵族气派,冷酷无情。 “中校是经过计算机查询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以及其它五六个情报部门的人事档案之后确定的。” “请问,我能否了解一下他的资格?”日本人。彬彬有礼,精明狡诈。 “贝拉米中校是个经验丰富的外勤人员,能够流畅地说六种语言,工作成绩堪称典范,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证明他的智谋层出不穷。他没有任何亲属。” “他了解这件事的紧迫性吗?”英国人。绅士派头,危险。 “了解,我们完全可以期待他很快找到全部目击者。” “他了解他的任务的目的吗?”法国人,好争辩,固执。 “不了解。” “那么等他找到目击者之后呢?”西班牙人。聪明,富有耐心。 “他将得到恰如其份的报答。” 海军情报局总部占据了五角大楼整个第五层,是这座世界最大的办公楼中的一片飞地,拥有十七英里长的走廊和两万九千名军职和文职雇员。 现在,当他走进大楼,来到接待台的时候,熟识的卫兵说:“早安,中校。可以让我看一下证件吗?” 罗伯特在这儿工作七年了,这套程式从来没变过。他顺从地出示证件。 “谢谢你,中校。” 走向办公室的路上,罗伯特想着道蒂上校在河边入口处的停车场等候他,等着陪他上飞机,那架飞机将把他送往瑞士,开始那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追踪。罗伯特来到办公室时,他的秘书巴巴拉已经在那儿了。 “早安,中校。副局长让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他可以等一会儿。请给我接通惠特克上将。” “是,长官。” 一分钟后,罗伯特开始和上将通话。 “罗伯特,我想你已经结束会见了吧?” “几分钟之前。” “怎么样?” “情况——很有趣。上将,你有时间来和我共进早餐吗?”他尽量使声音显得随便。 没有丝毫迟疑。“可以,咱们在你那儿见吧。” “好的,我给你留个来访者通行证。” “很好。一小时后见。” 罗伯特放下话筒,心想:还得给上将留个来访者通行证,真可笑。几年前,他还是这儿的红人,负责海军情报局。他会有什么感觉? 罗伯特按动蜂鸣器叫他的秘书。 “中校,有事吗?” “我在等惠特克上将,给他安排一个来访者通行证。” “我马上办。” 该向副局长报告了,那个他妈的达斯廷·桑顿。 他们在五角大楼中央的“爆心”咖啡厅用早餐,起这么个名称是因为人们认为,如果对美国进行核袭击,第一个目标就是五角大楼。罗伯特找了张靠边的餐桌,在这儿别人不容易听见他们谈话。惠特克上将准时到达,罗伯特望着他走过来,觉得上将比原来显得更苍老、更矮小了。他的外貌依然引人注目,刚毅的五官,罗马人的高鼻梁,漂亮的颧骨,满头银发。罗伯特在v国时就在上将手下,后来到海军情报局依然如此,对他十分尊敬。不仅仅是尊敬,罗伯特想,惠特克上将在感情上相当于他的父亲。 上将坐下:“早安,罗伯特。他们把你调到国家保密局啦?” 罗伯特点点头:“临时的。” 女侍者走过来,两个男人看着菜单。 “我都忘了这儿的菜是多么糟糕,”惠特克上将笑着说。他向四周望望,脸上露出不可名状的怀念之情。 他想回来,罗伯特心想。但愿如此。 他们点了菜。等女侍者走远,罗伯特说:“上将,希利亚德将军派我到三千英里之外执行一项紧急任务,寻找气象气球坠毁事件的目击者,我感到很奇怪。还有更奇怪的,用将军的话说,‘关键是时间’,但又命令我不得使用我在国外的任何情报网。” 惠特克上将露出困惑的神情:“我想,将军一定有他的理由。” 罗伯特说:“我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理由。” 惠特克上将端详着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在v国时在他手下,是航空中队里最好的飞行员。上将的儿子爱德华是罗伯特的轰炸员,在他们的飞机被击落那天,爱德华死了。罗伯特也快不行了,上将到医院去看他。 “他不行了。”医生告诉他。罗伯特躺在那儿,被疼痛折磨着,小声说:“我为爱德华难过……非常难过。” 惠特克上将紧紧握住罗伯特的手:“我知道你尽了最大努力。现在,你必须好起来奇*书*电&子^书。你要活下去。”他拼命想让罗伯特活下去。在上将眼里,罗伯特就是他儿子,将取代爱德华的位置。 罗伯特终于活了下来。 “罗伯特——” “什么?” “希望你这趟瑞士之行成功。” “我也希望这样。这是我最后一次行动了。” “你仍然想辞职?” 上将是罗伯特唯一信任的人。“我受够了。” “你讨厌那个副局长——桑顿?” “不完全是他。主要是我自己。我厌倦打扰别人的生活。”我厌倦撒谎和欺骗,还有那些从没有打算遵守的诺言。我厌倦摆布他人和受他人摆布,我厌倦这种游戏、危险和背叛。我将不惜任何代价。 当轿车驶进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时,飞机正在等候。这是一架空军喷气机,c20a。 罗伯特发现乘客只有自己一个人。驾驶员向他打招呼:“欢迎登机,中校。如果你系好安全带,咱们就起飞了。” 罗伯特系好安全带,往椅背上靠,这时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过了一会儿,他感受到熟悉的重力作用,喷气机呼啸着腾空而起。受伤之后,医生说他再也不能上天了,从那时起他还没驾驶过飞机。又飞了,见鬼,罗伯特心想,他们说我活不下来。这是奇迹——不,是因为苏珊…… “你不想死,水手,对吗?睁开眼睛,醒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衣服,一张女人的脸。她继续说着,但罗伯特辩别不出是些什么话。病房的噪音太大,伤员的尖叫、呻吟,医生的呵斥、命令,护士疯狂似的奔走,匆忙处理着那些不成样子的身体。 在罗伯特的记忆中,负伤后的四十八小时是疼痛和昏迷构成的一团迷雾。直到后来他才得知,那名护士,苏珊·沃德,说服一名医生给他做手术,并把自己的血输给他。为了挽救他的生命,他们把三个针头扎到他的静脉上,给他输血。 手术做完,医生叹了口气。“咱们只是白白浪费时间。他活下来的机会连十分之一也到不了。” 可是医生并不了解罗伯特·贝拉米,也不了解苏珊·沃德。罗伯特觉得,每当他睁开眼睛,苏珊就在那儿,握着他的手,摸他的前额,服侍他,盼望他活下来。绝大部分时间他都处在昏迷状态,在那些孤独的夜晚,在黑暗的病房中,只有苏珊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呓语。 “国防部搞错了,你不能向目标垂直俯冲,那样你会扎进河里……告诉他们,俯冲时要偏离目标几度……告诉他们……”他喃喃说道。 苏珊安慰着说:“我会告诉他们的。” 病人说的话,苏珊有一半听不懂。 苏珊·沃德是急救手术室的护士长。她出生在爱达荷州一座小城市,和隔壁的男孩、市长的儿子弗兰克·普雷斯科特一起长大。城里人都认为,将来有一天他们俩会结婚。 苏珊有个弟弟,叫迈克尔,姐弟俩感情很深。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参军,被送往v国,苏珊每天给他写信。三个月后,苏珊家收到一份电报,还没打开她就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苏珊·沃德没有结婚,而进了护士学校。 第3章 当罗伯特·贝拉米被推进来并宣判死刑的时候,她在v国已经十一个月,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急救后送医院普遍采用治疗类选法,医生一次检查两三个伤员,判断哪个值得救。苏珊看了一眼罗伯特·贝拉米那血淋淋的身体,由于一些连自己也始终没搞清楚的原因,她认定,决不能让他死掉。是把他当成她试图挽救的弟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已经精疲力尽,但没有去休息,而是把所有的空闲时间全用来照顾他了。 苏珊看过这名伤员的病历,一个海军航空兵的王牌驾驶员兼教练,曾赢得海军十字勋章。出生地是伊利诺斯州的哈维,芝加哥南边一个小小的工业城市。大学毕业后入伍参加海军,在彭萨科拉受过训练。他没结过婚。 每天,当罗伯特·贝拉米一点一点恢复元气,在生死之间的羊肠小路上徘徊的时候,苏珊对他小声说着:“来吧,水手,我在等你。” 他被送进医院第六天,深夜时分,罗伯特在昏迷中说着胡话,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望着苏珊,清楚地说道:“这不是梦。你是真的。” 苏珊感到心脏怦然一跳。“是的,”她轻轻地说,“我是真的。” “我以为是做梦。我以为上了天堂,上帝把你派到我身边。” 从那一刻起,罗伯特复原之快使医生惊诧不已,各项生命指标都稳定了。 “不久就能把他送出去了。”他们对苏珊说。他感到心里针扎一般疼痛。 两个星期后,他们结婚了。罗伯特用了一年时间完全恢复健康,苏珊日日夜夜守护着他,满足他的每一个需要。他从没见过像她那样的女人,也没梦想过自己能爱什么人爱得这样深。他爱她的同情心和敏感,她的热情和活力,她的美貌和幽默感。 结婚一周年那天,他对她说:“你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绝妙、最体贴的人,决没有第二个人具有你的温情和才智。” 苏珊紧紧拥抱着他,用动听的、撒娇似的声音轻轻说:“你也一样。” 两人之间不仅仅是爱,他们真诚地喜欢而且尊重对方。所有的朋友都羡慕他们俩,每当他们谈起美满的婚姻,就总是以罗伯特和苏珊为例。两人在各个方面全都和谐,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人。罗伯特从没见过比苏珊更多情的女子,一下触摸,一句话语,就能使两个人情意缠绵。 苏珊知道罗伯特的每一个需要,甚至罗伯特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并设法满足他。罗伯特对她也同样体贴。苏珊常常发现梳妆台上,或是自己的鞋里,放着情书。圣烛节、波克总统的生日、路易斯和克拉克探险庆祝日,她都收到鲜花和各种小礼物。 还有欢笑,两人分享的欢笑,绝妙的欢笑…… 驾驶员的声音通过通讯装置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中校,再过十分钟咱们将在苏黎世降落。” 罗伯特·贝拉米的思路顿时回到了现实,回到他的任务上。他在海军情报局干了十五年,办过几十件棘手的案子,但这次显然是最离奇的一个。他要去瑞士寻找一车没名没姓的目击者,他们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就像在干草堆里找一根针,而我连干草堆在哪儿都不知道。福尔摩斯在哪儿?我需要他。 第三章第二天 8:00 罗伯特来到多尔德大旅馆,这儿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瑞士类型的城堡,带塔楼,庄严雄伟,四周草木葱茏,正对着苏黎世湖。他把车停好,走进门厅。左侧是接待台。 “你好。” “你好。我要一个房间,住一晚,你们有吗?” “有。您怎么支付?” “信用卡。”希利亚德将军给他的黑白相间的信用卡。罗伯特要了份瑞士地图,在侍者陪伴下来到旅馆新建的部分。这是个舒适的房间,有个小阳台,可以眺望苏黎世湖。罗伯特站在阳台上,呼吸着秋天清新的空气,思索面前这个任务。 他无处下手,丝毫线索也没有。这是个全部由未知数组成的方程,旅行社的名称,乘客的数目,他们的姓名和下落。“目击者全在瑞士吗?”“问题就在这儿。我们并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而且找到一部分目击者还不够。“你一定要找到那些目击者,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他掌握的唯一情况只是地点和时间:乌厄滕村,十月十四日,星期天。 他需要一个抓得住的东西。 如果他没记错,全天旅游车仅从两个大城市发车:苏黎世和日内瓦。罗伯特拉开抽屉,取出厚厚的电话薄。上面罗列着七八个旅游公司:阳光旅游社、瑞士旅游社、旅游服务局、阿尔卑斯旅游社、旅游公司……他不得不一一核对。他抄下所有公司的地址,驱车来到距离最近的一个。 柜台后面有两名办事员,正在应酬顾客。等到其中一个闲下来,罗伯特说:“对不起,我妻子在上星期天参加你们组织的旅游,她把钱包丢在汽车上了。我想,她是太激动了,因为她看见乌厄滕村附近坠毁的气象气球。” 那名办事员皱起眉头:“很抱歉。您一定弄错了。我们旅游不到乌厄滕村。” “哦,对不起。”勾销一个。 第二站希望多些。 “你们的旅游车到不到乌厄滕村?” “哦,到。”办事员微笑着答道,“我们去瑞士所有地方,全是风景最优美的,有去齐尔马特的专车,有直达冰川的快车,有到帕尔马的直达车。大循环游览还有十五分钟——” “你们是否有辆车星期天半路停住观看气象气球坠毁?我妻子那天回旅馆迟了——” 办事员气愤地说:“我们引以自豪的是,我们的旅游从不晚点,也决不会中途停车。” “那么,你们的汽车没有一辆停下观看那只气象气球吗?” “绝对没有。” “谢谢。”勾销两个。 罗伯特找的第三家位于火车站广场,牌子上写着“阳光旅游公司”。罗伯特走近柜台。“下午好。我想了解你们的一辆游览车。听说在乌厄滕村附近坠毁了一只气象气球,你们的司机把车停了半个小时,让乘客观看。” “不,不。他只停了十五分钟,我们的时间表很严格。” 这下行了! “您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呢?” 罗伯特掏出一个身份证。“我是记者,”罗伯特认真地说,“想给《旅游和闲暇》杂志写篇文章,谈谈瑞士的旅游车效率如何,与其它国家比较一下。能否见见你们的司机?” “今天他休息。”他在纸上写了个名字。 罗伯特·贝拉米倒着读:汉斯·贝克曼。 办事员添上地址:“他住在卡培尔,那是个小村子,离苏黎世约莫四十公里。你现在可以到家里找他。” 罗伯特·贝拉米把纸收起来。“非常感谢。顺便问一下,”罗伯特说,“这样就能收集到所有的资料了,你们那趟车售出多少票,有记录吗?” “当然有,所有的旅游车都有记录。等一会儿,”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帐本,翻开,“啊,在这儿。星期天,汉斯·贝克曼,七名乘客。那天他开的是伊维科,小型车。” 七个无名乘客和一名司机。罗伯特在一团黑暗中打开一个缺口。“你是否知道那些乘客的名字?” “先生,人们从街上来,买了车票,坐上车游览。我们不会问他们的身份。” 妙极了。“再次感谢你。”罗伯特向门口走去。 办事员嚷道:“希望你把文章给我们寄一份。” “一定。”罗伯特说。 罗伯特回到自己的车里,看看地图,在上面做了记号。他开车出城,驶往卡培尔村。他往南,驶过环绕苏黎世的小山,开始爬上雄伟的阿尔卑斯山脉。将近一小时后,他进了卡培尔村。这里有一家餐馆,一座教堂,一个邮局,还有大约十二幢住宅,分散在山上。罗伯特停住车,走进餐馆,一名女侍者正在擦桌子。 “请问,小姐,贝克曼先生住在哪儿?” 她伸手一指:“在教堂右边。” “谢谢。” 罗伯特到了教堂往右拐,在一幢不大的两层楼房前停住。他下了车,走到门口。没有门铃,他在门上敲了敲。 一个身材矮胖、唇毛依稀可见的女人开了门:“什么事?” “很抱歉打扰你。贝克曼先生在家吗?”她怀疑地打量他:“你找他干什么?” 罗伯特做出迷人的微笑。“你一定是贝克曼太太。”他掏出记者证,“我正在给杂志写篇文章,介绍瑞士的司机,有人向我们杂志推荐你丈夫,说他是这个国家开车最安全的司机之一。” 她喜形于色,骄傲地说;“我的汉斯是出色的司机。” “所有的人都这么对我说,贝克曼太太。我想和他面谈。” “代表杂志和我的汉斯面谈?”她不知所措了,“那太令人激动了。请进来。” 她把罗伯特领进小巧整洁的起居室:“请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叫汉斯。” 一个消瘦、秃顶的男人出现了,他面色苍白,浓密的黑色唇髭与他整个外表很不相称。“下午好,你是——” “史密斯。下午好。”罗伯特的声音透着真诚,“我一直盼望见到你,贝克曼先生。” “我妻子说,你在写关于汽车司机的文章。”他有浓重的德国口音。 罗伯特脸上堆着迷人的微笑:“正是这样。我们的杂志对于你奇迹般的安全记录很感兴趣——” “嗯,你想了解什么?” 第4章 “我想跟你谈谈那些乘客,星期天他们坐你的车,在乌厄滕村你们停下来,那儿有一只气象气球坠毁。” 汉斯·贝克曼吃惊地看着他:“气象气球?什么气象气球?你在说些什么?” “就是那只气球——” “你是指宇宙飞船?” 这回轮到罗伯特吃惊了:“宇宙……飞船?”“对,是飞碟。” 这个声音在空中回荡着,过了一会儿才消失。罗伯特突然打个寒噤;“你是说你们看见了飞碟?” “是的,上面还有尸体。” 罗伯特竭力保持平静:“贝克曼先生,你能肯定你们看见的是飞碟吗?” “当然了,就是人们常说的不明飞行物。” “里面还有死人?” “不是人,不是,是生物。很难描述他们,”他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们身材矮小,生着奇特的大眼睛,身上穿着金属制的银色衣服。非常可怕。” 罗伯特听着,心里一团乱麻:“你的乘客看见了这个?” “哦,是的,我们全看见了。我把车停在那儿大约十五分钟,他们想让我多停一会儿,但公司对时间要求很严格。” 还没问,罗伯特就知道这个问题提出来也没用:“贝克曼先生,你知不知道你那些乘客的名字?” “先生,我是开车的。乘客在苏黎世买车票,我们往西南到尹特拉肯游览,然后到西北的伯尔尼。他们可以在伯尔尼下车,也可以返回苏黎世,谁也不会报姓名。” 罗伯特绝望地说:“你就不能说出他们的一点情况呢?” 司机想了一会儿:“嗯,可以告诉你,车上没有孩子,全是男人。” “只有男人?” 贝克曼想了想:“不,不对,还有个女人。” 妙极了。范围缩小了,罗伯特想。下一个问题:究竟为什么我同意接受这项任务?“贝克曼先生,你是说,有几个旅游者在苏黎世上下你的车,当旅游结束后,他们就散了,是这样吗?” “正是这样,史密斯先生。” 看来连干草堆也不存在。“有关乘客的情况你还记得一点儿吗?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贝克曼摇摇头:“先生,习以为常,也就不注意他们了。除非他们惹出什么麻烦,就像那个德国人。” 罗伯特坐着,一动不动。他轻声问道:“什么德国人?” “鬼东西!别人看见飞碟和那些死了的生物都很激动,而这个老头却不停地抱怨,说得赶快到伯尔尼,因为他还得准备第二天上午在大学讲课……” 一个开端。“你还记得有关他的别的什么情况?” “没有了。” “一点儿也没有?” “他穿黑色外套。” 太妙了。“贝克曼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否带我去乌厄滕村?” “今天我休息,我正忙着——” “我很愿意付钱,四百马克。” 贝克曼想了一会儿:“为什么不呢?今天开车挺舒服,对吗?” 他们往南行驶,经过卢塞恩和风景如画的村庄伊曼西和梅根。景色美得令人陶醉,但罗伯特脑子被别的事占据着。 他们经过恩格尔堡、布吕尼、莱西根、福兰西。 路旁出现一片小树林,汉斯·贝克曼用手指着说:“就在那儿!” 罗伯特踩刹车,把车开到路边。 “穿过公路,在那片树林后面。” 罗伯特心里越来越激动:“好吧。咱们看看。” 一辆卡车飞速驶过。罗伯特和汉斯·贝克曼穿过马路,他跟着司机上坡,走进树林。 公路看不见了。他们来到一片空地,贝克曼说:“就是这儿。” 在他们面前,地上放着的是破碎的气象气球残骸。 这种玩笑对我这个年龄的人已经不合适了,罗伯特厌倦地想:我居然相信了他的什么飞碟的神话。 汉斯·贝克曼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东西,一脸困惑的表情:“伪造!不是这个。” 完蛋了,用这个结束我的任务倒是挺合适。我唯一的线索就是一个看见宇宙飞船的疯老头。 罗伯特绕着气球转了几圈,皮鞋在潮湿的草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他在寻找能给他提供线索的蛛丝马迹。一无所获,这和他以往见过的十几只气象气球没什么差别。 老头儿仍然不甘心:“那些外星来的东西……他们把这儿布置过。他们什么都干得出,你知道。” 这儿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罗伯特想。他的袜子被高高的草弄湿了。他猛然转过身,然后迟疑了一下,被一个念头触动。他走到气球旁边:“把这个角抬一下,好吗?” 贝克曼惊奇地看着他:“你要我把它抬起来?” “是的。” 贝克曼耸耸肩,他抓住一个角抬起来,同时罗伯特抬起另一个角。罗伯特把这块铝板举过头顶,走到气球下面的中心位置,他的鞋陷进草里。“这儿是湿的!”罗伯特喊道。 “当然是湿的。”“笨蛋”两个字没说出口,“昨天下了一整天雨,地面全是湿的。” 罗伯特从气球下面钻出来:“本来应该是干燥的。” “什么?” “你们看见飞碟的时候天气怎么样?” 贝克曼想了想:“是个晴朗的下午。” “那么,如果气球整夜在这儿,它下面的土地应该是干的——或至多有点潮——由于渗透作用。而现在却湿透了,和别的地方一样。” 贝克曼睁大眼睛:“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罗伯特认真地说,“有人在昨天下雨之后才把这个气球放在这儿,把你们看见的东西取走了。”或者还有他没有想到的更合乎情理的解释? “谁会干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并非莫名其妙,罗伯特想,瑞士政府可能用这个欺骗好奇的游客,最好的掩盖策略就是提供假情报。罗伯特望着潮湿的草地,暗暗咒骂自己是个白痴。 汉斯·贝克曼怀疑地看着罗伯特:“先生,你说你是给哪家杂志写稿?” “《旅游与闲暇》。” 汉斯·贝克曼容光焕发:“哦,我想,你打算给我拍张照片吧,就像另一个那样。” “什么?” “那个给我们拍照的摄影师。” 罗伯特呆住了:“你说的是谁?” “那个摄影师,在这儿给我们照相的人。他说要给我们每人寄一张照片。一些乘客也有相机。” 罗伯特缓慢地说:“等一下,你是说有人在这个飞碟前面给你们拍过照片?” “就是这么回事。” “他答应给你们每人寄一张?” “对。” “那他一定记下你们的姓名和地址了?” “当然,否则他怎么知道往哪几寄呢?” 罗伯特站着一动不动,一种欣悦感传遍全身。意外的发现,罗伯特,你这走运的家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转眼间成了不费吹灰之力的事。他不必再找七个无名无姓的乘客,只需找到一个摄影师就成了。“贝克曼先生,为什么你不早说呢?” “你只问到乘客。” “他不是乘客?” 汉斯·贝克曼摇摇头。“不是。”他用手一指,“他的车在公路那边抛锚了,一辆拖车正要把他的车拉走。这儿发出一声巨响,他跑过来看,然后跑回去取相机。他让我们在飞碟前边站好。” “摄影师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没有。” “你还记得他什么情况吗?” 汉斯·贝克曼凝神想了一会儿:“嗯,他是个外国人,美国或者英国人。” “你说有辆拖车准备把他的车拉走?” “对。” “你还记得住往哪个方向拉吗?” “往北,我估计是拉到伯尔尼。图恩更近,但星期天图恩所有的修车店都关门!” 罗伯特咧嘴笑了:“谢谢,你帮了大忙。” “你不会忘记把你写好的文章寄给我一份吧?” “不会忘。这是你的钱,外加一百马克表示感谢。我开车送你回家。”他们来到汽车旁,贝克曼打开车门,这时他停下来,转向罗伯特。 “你真慷慨。”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块,有打火机大小,镶着一小块水晶。 “这是什么?” “星期天我在地上发现的。” 罗伯特查看着这个奇特的物体,它像纸那么轻,黄里透红,一处凹凸不平的棱角表明它原来可能与另一块相连。气象气球上的一个零件?还是不明飞行物上的一个部件? “也许它能给你带来幸运,”贝克曼一边说,一边把罗伯特递给他的钞票放进钱夹,“它对我挺灵验。”他呵呵笑着钻进汽车。 当天下午,在日内瓦的瑞士内务部满满两车记者动身前往乌厄滕村去看一只气象气球坠毁的残骸。他们到了那儿,站在潮湿的草地上观看着破碎的金属外壳。新闻发布官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秘的飞碟,是从沃韦空军基地升空的。就我们所知,女士们,先生们,根本没有什么不明飞行物,政府无法作出令人满意的解释,因为没有什么外星人来访问我们。我们政府一贯的政策是,如果发现任何这类证据,一定立刻向公众报道。如果没有其它问题……” 弗吉尼亚州兰利空军基地第17号机库戒备森严。 亚努斯走进房间,环视一周。中央放着飞船,旁边的验尸台上放着两具外星人尸体,一位病理学家正在解剖检查其中一个尸体。 第5章 帕克斯顿将军把来访者的注意力引向飞船。他们走过去更仔细地观察,它的直径大约三十五英尺,内部形状像珍珠,有个可开合的顶篷,摆着三个座位,像活动躺椅。舱壁镶着板子,上面有振动金属盘。 “有许多东西我们还没搞清楚,”帕克斯顿将军承认道,“但已经了解到的是非常惊人的。”他指奇*书*电&子^书着一串由小片组成的装置:“这儿有完整的广视野光学系统,具有语音合成功能的通讯系统,还有导航系统,坦率地讲,把我们难住了。我们认为它是通过某种电磁脉冲发生作用的。” “有武器吗?”亚努斯问。 帕克斯顿将军摊开双手,做出无可奈何的姿势:“还不能肯定,有许多硬件我们一无所知。” “它的能源是什么?” “估计是闭合回路中的一价氢,这样,它的废弃物、水,可以继续循环形成氢。用这种永久能源,就能在宇宙空间自由来往。揭开所有的秘密也许要花上许多年。还有件事令人困惑,两名外星人的尸体在座位上系着安全带,而另一个座位上的凹痕表明上面有人坐过。” “你是说,”亚努斯缓慢问道,“还有一个失踪了?” “显然像是这样。” 亚努斯站在那儿皱着眉头:“咱们看看入侵者吧。” 两个人走到验尸台前,亚努斯凝视着奇特的身体。难以置信,与人类差异如此之大的东西居然全是有感觉的生物。外星人的前额比他预料的还要大,没有头发,也没有睫毛和眉毛,眼睛像乒乓球。 负责尸检的医生说:“妙极了。一个外星人的手被割掉了,没有血迹,但有像是血管的东西,里面包含一种绿色液体,大部分都流掉了。” “绿色液体?”亚努斯问。 “是的。”医生迟疑一下,“我们相信这些生物是一种植物生命体。” “会思维的植物?你不是开玩笑吧?” “瞧这个。”医生拿起一只水罐,往那个缺了一只手的外星人的胳臂上洒了点水。一时没有任何动静。蓦然,胳臂下端渗出绿色物质,慢慢形成了一只手。 两个人惊呆了:“天哪!这东西是死的还是活的?”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从人的观点看,他们不是活的,但也不符合我们对死亡的定义。我觉得他们是处于休眠状态。” 亚努斯仍旧盯着那只新长出来的手。 亚努斯正在想:一名失踪的外星人还在某个地方逍遥自在。 第四章第三天瑞士,伯尔尼 10月17日,星期三 伯尔尼是罗伯特最喜爱的城市之一。它很雅致,有许多可爱的纪念碑和建于十八世纪的漂亮的老房子。 罗伯特打了十五分钟电话,了解到那家为摄影师拉车的修车店的位置。这是个小店,位于弗里堡街。弗里茨·曼德尔既是机械师又是老板,看上去将近五十岁,面容憔悴,身材消瘦,脸上疙疙瘩瘩,挺着硕大的啤酒肚。罗伯特来到时,他正在油腻不堪的修车坑里干活。 “下午好。”罗伯特大声说。 曼德尔抬起头:“下午好。有什么事吗?” “我想打听一下星期天你拉的一辆车。” “等一会儿,我先把这活干完。” 十分钟后,曼德尔从修车坑爬出来,用脏布擦擦油污的双手。 “你就是今天上午打电话的那个人吧。那活儿干的有什么毛病吗?”曼德尔问,“我没责任——” “没有,”罗伯特肯定地说,“一点儿也没有。我在进行调查,我感兴趣的是那辆车的司机。” “到办公室来。” 两人走进小小的办公室,曼德尔打开柜子:“你是说上星期天?” “对。” 曼德尔抽出一张卡片:“对。就是这家伙,在不明飞行物前面给我们照相的那个人。” 罗伯特的手心忽然潮湿了:“你看见不明飞行物了?” “是的,我差点呕吐。” “你能描述一下吗?” 曼德尔打个冷颤:“它——它好像是活的。” “怎么回事?” “我觉得里面有矮小的东西,不是人,而是……外星的什么东西……是死的。”他擦擦额头,“你能相信,我很高兴。我对朋友们说了,他们嘲笑我,就连妻子也认为我是喝醉了。但我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 “你拉的那辆车……”罗伯特说。 “对,是雷诺牌,漏油,轴承烧了。拉车的价钱是一百二十五法郎,星期天我要双倍价钱。” “曼德尔先生,你记下那辆车的牌照号码了吗?” “当然。”曼德尔说,他看看卡片,“是在日内瓦租的车,阿维斯租车公司。” “你能告诉我它的号码吗?” “可以。”他把牌照号码写在一张纸上,递给罗伯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不明飞行物?” “不,”罗伯特用最真诚的口吻说,他掏出钱夹,取出一张身份证,“我是国际汽车俱乐部的,我的公司正在调查拖车情况。” “噢。” 罗伯特走出修车店,感到茫然。看样子确实有个不明飞行物,还有两个死的外星人在我们手里。那么,为什么希利亚德将军明知罗伯特会发现这是个坠毁的飞碟,还要对他说谎呢? 庞大的母船无声无息地穿行在黑暗的宇宙中,看上去一动不动,实际上正以每小时二十二万英里的速度飞驰,与地球轨道保持一致。立体显示器占了整整一面墙,上面显示着自转的地球。六个外星人在注视下面的全息摄影照片,同时,电子摄谱仪分析照片上的化学物质。大气层被严重污染,无数工厂把又浓又黑的毒气排泄到空气中,无法分解还原的垃圾倾倒在大海里。 外星人观察大海,曾经是纯净、蔚蓝的海水现在被油污和浮垢染成了深褐色。大堡礁的珊瑚正变成白色,鱼虾成亿成亿地死亡。亚马孙河流域的热带雨林变得光秃秃的,那地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环形山。飞船上的仪器表明,地球的温度比他们三年前来的时候又升高了。他们看见这颗行星上正在进行战争,把更多的毒气排进大气层。人类没有任何变化。你要继续联系,找到那艘飞船。 在飞船轨道下面数千英尺的地球上,罗伯特正在给希利亚德将军打电话。 “中校,下午好。你有什么情况要报告吗?” 是的。我想报告,你是个撒谎的家伙。“关于那个气象气球,将军……它好像是个不明飞行物。”他等候着。 “对,我知道。由于一些重要的、安全上的原因,我早先无法告诉你。” 有意回避。顿了一下。 希利亚德将军说:“中校,我要告诉你一个机密,我国政府在三年前已经和外星人有过接触。他们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一个空军基地着陆,我们可以和他们进行联络。” 罗伯特觉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们——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想摧毁我们。” 他感到毛骨悚然:“摧毁我们?” “正是这样。他们说,要来占领这个行星,把我们变成奴隶,还说我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们。暂时还没有,但我们正在研究对付他们的办法。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必须避免引起公众的恐慌,以赢得时间。我想,现在你可以理解了,为什么一定要告诫那些目击者,不能说出他们所看见的东西。如果他们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会引起整个世界的灾难。” 罗伯特不觉冒汗了:“是的,我——我明白。” “好。我想,你已经和一名目击者谈过了?” “我找到两个。” “他们的姓名是什么?” “汉斯·贝克曼——他是旅游车的司机,住在卡培尔……” “另一个?” “弗里茨·曼德尔,他在伯尔尼的修车店,他拉过第三个目击者的车。” “那个目击者的姓名?” “还不知道,我正在想办法。你是否愿意让我跟他们谈谈,不要把这个不明飞行物的事说出去?” “不,你的任务只是找到目击者,然后我们会让他们各自的政府找他们的。你知不知道一共有多少目击者?” “知道,七名乘客,加上司机、机械师和一个开小汽车的人。” 阿维斯租车公司位于日内瓦市中心,洛桑大街44号。罗伯特怒气冲冲地闯进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女人抬起头。 “有事吗?” 罗伯特掏出那张写着雷诺汽车牌照号码的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你们上星期把这辆车租出去了,我要知道是谁租的。”他的嗓音充满愤怒。 “我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 “我来告诉你出了什么问题,夫人。上星期天,这辆车在公路上把我的车撞了,坏得不成样子。我把他的车号记了下来,但没来得及拦住,他开车跑掉了。” “我懂了。”办事员打量着罗伯特,“请等一会儿。”她走进后面的房间,过了几分钟,她出来了,拿着一份卷宗。“根据我们的记录,这辆车的发动机出了故障,但没提到出事故。” “好,现在我来申报,而且我要让你们公司承担责任。你们要支付全部修车费用,这是辆崭新的‘波尔舍’,要花掉你们一大笔……” “非常抱歉,先生,这起事故并没申报,我们不能承担责任。” “你瞧,”罗伯特改换理智些的口吻说,“我想办事公平。我不愿让你们公司负责,我想做的只是让那家伙赔偿损失。 第6章 这是肇事逃逸罪,我甚至可以找警察来处理。如果你把那人的姓名、地址给我,我就能直接找他,我们可以私了,不把你们公司扯进来。这是不是很公平?” 办事员下了决心。“是的,我们更愿意这样办。”她看看手里的卷宗,“租车人的姓名是莱斯利·马瑟谢德。” “住址?” “伦敦,东三区,怀特切珀尔,格罗弗大街213号甲。”她抬起头,“你肯定不会把我们公司牵扯到诉讼里去?” “我保证,”罗伯特让她放心,“这是我和莱斯利·马瑟谢德之间的私事。” 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乘下一趟瑞士航班飞往伦敦。 午夜时分,在距乌厄滕村十五英里的一个小农场,拉根费尔德一家受到一系列奇怪事件的骚扰。大孩子被他卧室窗外的黄色闪光惊醒,等他起床去看的时候,闪光消失了。 院子里,他们的牧羊犬托齐突然狂吠,把拉根费尔德老头叫醒了。农场主不情愿地下床去看,当他到了外面,听见惊慌的羊群正在乱撞羊圈,企图逃跑。拉根费尔德走过水槽时,发现本来满满一槽雨水干得见了底。 就在这时,房子里所有的灯全熄灭了。农场主回到屋里给电力公司打电话,电话机没声音。 如果灯再亮一会儿,农场主可能会看见一个绝色的女子走出他的谷仓,进入田野。 第二天下午,在上班的路上,汉斯·贝克曼的溃疡又在折磨他。 他驾车经过图尔勒湖,这时他看见前方公路边有个女人在招手,想搭车。贝克曼减速,以便仔细看看她,她又年轻又漂亮。汉斯把车停在路边,那女人走过来。 “你好。”贝克曼说,“要帮忙吗?”在近处看,她更美。 “谢谢。”她说话是瑞士口音,“我跟男朋友吵架了,他就把我丢在半路不管了。” “啧啧,真是糟糕。” “你能带我到苏黎世吗?” “没问题,上车,上车。” 搭车的打开门,坐到他身边。“你太好了,”她说,“我叫卡伦。” “叫我汉斯吧。”他将车开动。 “汉斯,假如你不来,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哦,我相信,碰上像你这样的漂亮姑娘,别人也会乐意捎上的。” 她往他身边凑近些:“但我打赌,他决不会像你这么好看。” 他瞟了她一眼:“是吗?” “我觉得你非常英俊。” 他笑了:“你应该把这话告诉我妻予,” “噢,你结婚了。”她的声音显得失望,“为什么所有美妙的男人全都结婚了呢?你看起来还很聪明。” 他坐得直了些。 “跟你说心里话,我后悔交上那个男朋友。”她在座位上扭动着,裙子撩到大腿上,他尽力不去看。“汉斯,我喜欢岁数大些的、成热的男人。我觉得他们比年轻的更性感。”她倚到他身上,“汉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她是个美人儿,他看她还有着绝妙的身体。 汉斯把车从公路驶进一条狭窄的小土路,前面是小树林,来往的车辆看不见那儿。 她的手慢慢顺着他的大腿向上摸:“我的天哪,你的腿真有劲儿。” 贝克曼在渴望中闭上眼睛。突然他觉得好像一根针扎在腿上,他的眼睛睁开了:“怎么——?” 他的身体僵硬了,眼睛凸出来。他感到憋闷,无法呼吸。那女人看着他瘫倒在方向盘上,然后下车,把他的尸体推到旁边,自己坐在司机的位置,把车开上公路。在陡峭的山路边,她等到附近没人的时候,打开车门,一踩油门,车刚移动她就跳出来,站在那儿望着汽车滚下悬崖。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驶到她身边。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弗里茨·曼德尔在办公室,正准备关上修车店的门,这时两个男人来了。 “很抱歉,”他说,“我要关门了。我不能——” 一个人打断他的话:“我们的车在公路上抛锚了,坏了!需要拖一下。” “我妻子在等我,今晚我们聚会。我可以告诉你们另外一家——” “我们出两百块,我们有急事。” “两百?” “对,我们的车坏得很严重,希望你修一下,另外再付两三百。” 曼德尔发生了兴趣:“是吗?” “车是罗尔斯牌,”一个人说,“咱们看看你这儿的设备。”他们走到修车坑前,“设备不错。” “是的,先生,”曼德尔自豪地说,“是最好的。” 陌生人掏出钱包:“嗨,可以预付一些。”他取出一些钞票,递给曼德尔。这时,钱包从他手中滑落到坑里。“见鬼!” “别着急,”曼德尔说,“我去拿。” 他爬到坑里,这时,一个人走向液压起重机,按下控制钮,起重机开始下降。 曼德尔拍起头:“当心!你在干什么?” 他开始往上爬,当他把手搭在架子上的时候,另一个人狠狠踩到他的手上,骨头碎了。曼德尔尖叫着跌回坑里,液压起重机无情地向他压去。 绝密 间谍处致国家保密局副局长 亲启 仅此一份 主题:世界末日行动 1.汉斯·贝克曼——已了结 2.弗里茨·曼德尔——已了结 完毕 真正使莱斯利·马瑟谢德感兴趣的职业就是摄影。在日内瓦他租了一辆车,在全国游览,拍下瑞士的木造农舍、瀑布、白雪覆盖的山峰。他照了日出、日落,在田里干活的农夫。然后,命运之神降临,改变了他的生活。在去伯尔尼的路上,发动机坏了。他把车推到路边,气急败坏。为什么是我?马瑟谢德呻吟着。为什么这种事总是落到我的头上? 莱斯利·马瑟谢德坐在不能动弹的车里咒骂着。突然,公路那边出现一道闪光,紧接着是一声巨响,马瑟谢德抬头一看,天上落下一个明晃晃的物体。公路上还有一辆旅游车,这时在他车后停住,游客们纷纷奔向坠落现场。马瑟谢德在好奇心与继续赶路的愿望之间犹豫片刻,随即跟着游客们穿过公路.他赶到出事现场,顿时惊呆了。我的天哪,他想,这不会是真的。他看到的是一只飞碟。莱斯利·马瑟谢德听说过飞碟,也读过这方面的文章,但从没相信它们会真的存在。他瞪大眼腈望着它,被怪诞的景象吓呆了。飞碟的外壳已经破裂,他能看见里面两具尸体,小小的,头骨很大,眼睛凹陷,没有耳朵,几乎没有下巴,身上穿的似乎是银制的衣服。 旅游车上下来的那群人站在他周围,一片恐惧的沉寂。他身边的一个人晕倒了,另一个人背过身,呕吐起来,一名上年纪的教士抓着念珠,嘴里胡乱念叨着什么。 “老天爷,”有人说道,“这是飞碟!” 就在这个时刻,马瑟谢德的灵感来了,一个奇迹落到他手上了。他——莱斯利·马瑟谢德——站在现场,要拍摄下这个百年难遇的新闻!我不让任何人抢到独家新闻。每一家都将分期付款。起价是每张十万镑,也许二十万,我要一次再一次地把它们卖掉。他急不可待地开始计算要赚多少钱。 莱斯利·马瑟谢德正埋头计算那笔巨大的财富,突然想起,他差点儿忘记拍照片。“哦,我的天哪!对不起,”他说——这话并不是对哪个人说的——急速穿过公路取相机。 他调整焦距,开始拍摄不明飞行物和里面怪模怪样的乘客。他拍下黑白和彩色照片。随着快门每次咔嚓一响,马瑟谢德心里就想,一百万镑……又是一百万镑…… 这时,教士正在胸前划十字,一边说:“这是撒旦的面孔。” 撒旦,见鬼,马瑟谢德兴高采烈地想。这是金钱的面孔,这是证明飞碟存在的第一批照片。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产生了。假如杂志社认为这些照片是假的怎么办?不明飞行物的假照片有过很多了。他的喜悦消失了。如果他们不相信我怎么办?这时,莱斯利·马瑟谢德的第二个灵感产生了。 他身边聚集着九位目击者,他们无意之中就会为他的发现作证。 马瑟谢德把脸转向这群人。“女士们,先生们,”他喊道,“如果你们愿意在这儿拍照,请站成一排,我很乐意给每个人寄一张,免费。” 大家发出兴奋的欢呼。 马瑟谢德急不可待地返回英国去洗那些珍贵的照片。 他们的婚姻应该有个幸福的结局。 只差一点点。 问题最初是无意中产生的,罗伯特和苏珊在泰国欢度蜜月时,接到惠特克上将的国际长途电话。那时罗伯特已经从海军退役六个月了,在此期间一直没同上将联系过。电话打到他们所在的曼谷东方宾馆,令人吃惊。 “罗伯特吗?我是惠特克上将。” “上将!听到你的声音真叫人高兴。” “还要多久能回华盛顿?” “你说什么?” “还没宣布,但我已经得到新的任命,他们要我作海军情报局副局长。我想让你过来。” 后来回想起来——已经太迟了——罗伯特确信那就是他们婚姻完结的开始。当时,这项工作看上去很吸引人,罗伯特到了“农场”——中央情报局训练特工人员的营地。 “农场”位于弗吉尼亚州的乡村,戒备森严,面积二十平方英里,大部分土地覆盖着高高的松林,中心建筑物在大门内两英里处的空地上,占地十英亩。 第7章 树林中一条条泥泞的小路设置了重重路障,立着“禁止入内”的牌子。在一个小机场上,没有标志的飞机每天要起飞、降落几次。从外表看,“农场”颇有田园风光的特色,树木枝叶繁茂,小鹿在田野里跑来跑去,矮小的房屋安宁地分布在广阔的土地上。然而在围墙之内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罗伯特到达的那天,他与其余三十名新学员一起来到礼堂。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空军军服的黑人上校给他们讲话。看上去他有五十多岁,给人的印象是冷静而机智。他的话清晰、干脆,没一个词是多余的。 “我是弗兰克·约翰逊上校,欢迎你们来这儿。在此期间,你们只用名不用姓。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生活就是一本合上的书,你们要发誓保守秘密。我告诫你们,要非常非常认真地遵守誓言,你们永远不要和任何人谈论你们的工作——妻子、亲人、朋友。你们是经过挑选来这儿的,因为你们具有特殊的才能。你们面临着艰苦的学习以发展这些才能,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你们将要学习的内容甚至是你们闻所未闻的,你们在结束学业后将从事的工作是无比重要的。某些自由派人士以抨击情报工作为时髦,不管对象是中央情报局、陆军、海军还是空军,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先生们,没有你们这样的精英人物,这个国家将陷入一团混乱。你们的工作就是防止出现那种局面。你们中间通过的人将成为办案官,直率地讲,办案官就是间谍。他在隐蔽状态下工作……” 全体学员聚精会神地倾听每一个字。 罗伯特频频外出办案,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婚姻开始解体。 罗伯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早上,罗伯特正准备上班,苏珊说:“罗伯特,我想跟你说件事……” 他觉得好像腹部挨了一击,无法忍受她把正在发生的事说出来。 “苏珊——” “你知道我爱你,我永远爱你。你是我最亲爱、最好的人。” “求你——” “不,让我说完。这对我非常困难。一年来,咱们在一起只度过了几分钟。咱们之间已经不存在婚姻了。咱们已经分手了。” 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他身上。 “你是对的,”他绝望地说,“我会改的,我要退出情报局。今天咱们离开这儿——” 她摇摇头。“不,罗伯特。咱们俩都明白,那没用。你喜欢你做的事。如果因为我而放弃,你会后悔一辈子。这不是谁的错,它只是——发生了。我想离婚。” 他感到天塌地陷。 那仿佛一场疯狂的噩梦。这没有发生,他想,这不可能发生。他眼里满是泪水。 苏珊把他抱住,紧紧搂在怀里。“无论和什么男人在一起,我永远不会再得到你所给我的感觉了。我是用全部身心爱你的,我将水远爱你。你是我最亲爱的朋友。”她抽出身子,凝视着他的眼睛,“但这还不够,你理解吗?” 他所理解的一切,就是她把他撕成了两半。“咱们可以再试试。咱们要重新——” “对不起,罗伯特。”她的声音哽咽了,“实在对不起,但那结束了。” 苏珊乘飞机到雷诺办理离婚手续,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喝了两星期的酒。 莱斯利·马瑟谢德正处在大喜过望的状态。他屏住呼吸,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捏起底片的一角,对着灯光。精美,绝对精美! 每一张就是一颗珍珠,世界上任何一位摄影师都会为拍摄这样一张照片而自豪。飞船的每一个细部都轮廓分明,包括里面两名外星人的尸体。 先前他没注意到的两件事现在把他吸引住了。在飞船断裂处他发现里面有三把窄窄的座椅——而外星人只有两名。另一件怪事是一名外星人的一只手被切掉了,照片上看不出那只手在哪儿。也许这个动物只有一只手,马瑟谢德想。我的天哪,这些照片真是杰作! 罗伯特乘出租车前往怀特切珀尔。 出租车驶近马瑟谢德的住址,来到格罗弗大街213号甲。罗伯特把出租车打发走,端详着面前的建筑物。这是个丑陋的两层楼房,隔成一套一套小小的单元,里面就住着那个拥有全部目击者名单的人。 莱斯利·马瑟谢德正在起居室欣赏自己的飞来之财,门铃响了。他吓了一跳,突然产生一种无名的恐惧。铃声又响了一次。马瑟谢德兜起珍贵的照片,匆匆走进改装的暗室,塞到一堆旧照片里,然后回到起居室,打开房门。他盯着面前这个陌生人。 “什么事?” “你是莱斯利·马瑟谢德?” “对。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能进去吗?”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罗伯特掏出国防部的身份证,晃了一晃:“我为公事而来,马瑟谢德先生。咱们可以在这儿谈,也可以到部里去谈。”这本来是虚张声势,却见摄影师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莱斯利·马瑟谢德强作镇静:“我不知道你想谈些什么,不过——进来吧。” 罗伯特直截了当地说起照片的事。 “那些该死的东西根本就没出来。”马瑟谢德干咳了一声,“我的相机起雾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开始唠叨:“我把底片全扔了,它们没一张好的,完全是浪费胶卷。你知道,现在胶卷有多贵呀。” 他撒谎实在蹩脚,显得惊恐不安,罗伯特想,然后同情地说:“太糟了。那些照片本来非常有用。” “是的。”马瑟谢德叹息道,“那些照片值一大笔钱哪。” “跟我说说飞船吧。”罗伯特说。 马瑟谢德不由颤抖了一下,那个古怪的景象永远留在他的脑海里了。“我永远忘不了,”他说,“飞船好像是有生命的,有种邪恶的气氛。里面还有两个死了的外星人。” “你能说说旅游车上的乘客吗?” 当然可以,马瑟谢德得意地想,我有他们的全部姓名和地址。“不,恐怕不行。”马瑟谢德说道,意图掩饰自己的紧张。“我之所以无法帮助你,就因为我不在旅游车上。他们全是陌生人。” “我明白了。好吧,谢谢你的合作,马瑟谢德先生。你的照片使我遗憾。” “我也一样,”马瑟谢德说。他望着门在陌生人背后关上,高兴地想:我成功了!我把这狗娘养的给骗了。 在门外,罗伯特查看着门锁。丘伯锁,而且是旧型的,那只需要他花几分钟就能打开。他将从半夜开始监视,直到早上摄影师离开住所。一旦拿到名单,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罗伯特住进马瑟谢德寓所附近的一家小旅馆,给希利亚德将军打电话。 “我掌握了英国目击者的姓名,将军。” 半夜两点,当罗伯特来到格罗弗大街准备进行监视的时候,他遇到了严重的交通堵塞。街上停着救火车、救护车和三辆警车。罗伯特急忙从旁观的人群中挤过去。整幢楼全被大火吞没了,从外面他看得出,摄影师住的一楼的那个单元已经彻底烧毁了。 一切都化为灰烬了,包括照片和珍贵的名单。 好运气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罗伯特伤心地想。 她依然对发生的事故感到震惊,她的同伴在事故奇中丧失了生命元素。 她来到地球已经看见那个被古怪生物称作“月亮”的东西转了四圈,在这段时间她没吃过东西。她渴得头晕。她能喝的水只有农场主家水槽里的新鲜雨水,自从她来到这儿,还没下过雨。地球上其余的水都不能饮用。她走进地球人吃东西的地方,但她受不了那股臭味。她尝过他们的生蔬菜和水果,没味道,不像家里的食物那么鲜美可口。 她名叫美者,离开出事地点后,她换上了地球人的外貌,因此,当她走在人群中的时候,毫不引入注目。 她坐在桌旁一把不舒适的硬椅子上,那是为人的身体制造的,她开始阅读周围生物的思维。 美者没有感觉到各种人说的是不同的语言,她能用意识把这些语言过滤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 我必须想个办法和母船取得联系,她想。她取出银色的袖珍发报机。这是个分离式神经元系统,一半是有生命的有机物,一半是另一个星系的金属合成物。有机物由成千上万个单细胞组成,一部分死亡,其他的会再生。可惜的是,用来激活发报机的晶体丢了。她试过几次,但没有这东西,发报机没法用。 我必须找到晶体,他们在等我的消息。她不得强打精神,但一切都变得模糊、失真了。没有水,她知道,自己很快会死的。 第五章第五天瑞士,伯尔尼 罗伯特走投无路了。此刻他才意识到原先是多么指望得到马瑟谢德的名单。化作轻烟了,罗伯特心想,一点不差。现在踪迹中断。本该在马瑟谢德住所时拿名单。这将给我一个教——教……对了!一个藏在深处的念头萌发出来,“鬼东西!别人看见飞碟和那些死了的生物都很激动,而这个老头却不停地抱怨,说得赶快到伯尔尼,因为他还得准备第二天上午在大学讲课……”这是个可能性不大的线索,但也是罗伯特仅有的线索。 罗伯特踏上伯尔尼大学行政楼的台阶,走进接待厅。贝克曼只告诉他,这名乘客是德国人,要准备星期一的课。 一个学生指给他行政办公室在哪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女人相貌可畏,身穿不合体的外衣,戴着黑边眼镜,头发做成圆髻。 第8章 罗伯特进来时,她抬起头。 “什么事?” 罗伯特掏出一张身份证。“国际刑警,在进行调查,我将感谢你的合作,小姐——” “太太。施赖伯太太。调查什么?” “我在找一名教授。几天前——准确说是星期一他在这儿讲课。” “很遗憾,我没法帮助你,而且我很忙,没工夫解决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哦,这可不是小事,”罗伯特郑重地说,“事情很紧迫。”他向前俯身,低声说:“我不得不跟你透露实情,我们在找的这位教授牵涉到卖淫圈子里了。” 施赖伯太太的嘴,由于惊奇,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 她站起来,走向文件柜,打开柜门,翻阅着。她从一个文件夹中抽出几纸张。“在这儿。十五日有三名客座教授讲课。” 罗伯特出了门,找了个电话亭。 第一个电话打到柏林,不是。 第二个电话打到汉堡,也不是。 第三个电话打到慕尼黑。“奥托·施密特教授吗?”“是的。”“施密特教授,我是阳光旅游公司。我们发现你的眼镜几天前丢在我们的车上了——”“一定搞错了。” 对方的声音在继续:“我的眼镜在这儿,没丢。” 罗伯特喜出望外。“教授,你能肯定吗?你十四日去少女峰游览,对吗?”“对,对,但我说过了,我没丢任何东西。”非常感谢,教授。”罗伯特放下话筒。成功了! 罗伯特拨了另一号码,两分钟后开始和希利亚德将军说话。 “有两件事报告,”罗伯特说,“我告诉过你伦敦那名目击者,还记得吗?” “怎么了?” “他昨天夜里死了。” “真的?太糟了。” “是的,长官。但我相信,又找到一名目击者。等我确定之后通知你。” “我等着你的消息,中校。” 幕尼黑的普拉顿大街是个宁静的居民区,单调的褐色楼房挤在一起,像是在寻求保护。5号和附近的房子没什么两样。门道有一排信箱,其中一个贴着小卡片,写着:“奥托·施密特教授”。罗伯特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高个、消瘦的男人,一头乱蓬蓬的白发,身穿破破烂烂的毛衣,叼着烟斗。罗伯特很想知道,究竟是他造就了大学教授的原型,还是那个原型造就了他。 “你就是施密特教授?” “什么事?” “不知道能否和你谈一下,我是——” “咱们已经谈过了,”施密特教授说,“你就是今天上午给我打电话的人。我是识别语音的专家。进来。” “我猜想,你不是什么旅游公司的,你对我看见的不明飞行物感兴趣。那段经历令人烦乱。我一直相信它们可能存在,但从没想到我会亲眼看见一个。” “一定很吓人吧。” “是的。” “你能跟我说说吗?” “它——它几乎是活的。它发出一种微弱的光。蓝色的。不,也许是灰色。我——我说不准。” 他想起曼德尔的描述:“它周围有光,不断改变颜色,一会儿蓝……一会儿绿……” “它断裂了,能看见里面两具尸体,矮小……大眼睛。他们穿着某种银衣服。” “你能说说同车的乘客吗?” “也许能给你一点帮助,”教授说道,“我可以说出他们是哪个国家的。我教化学,但业余喜欢研究语音学。” “你记起的任何事都会有帮助。” “有个意大利教士,一个匈牙利人,一个美国人,带得克萨斯口音,一个英国人,一个苏联姑娘——” “苏联人?” “是的,但她不是莫斯科人。从口音看,我得说是基辅人,或离那儿很近。” 罗伯特等待着,但只有沉默。“你没听见他们谈起他们的姓名或职业吗?” “抱歉。我在考虑我的课,很难集中精力。那个得克萨斯人和教士在一起,得克萨斯人说个不停,非常使人分心,我怀疑那个教士究竟能听懂多少。” “教士——” “他带着罗马口音。” “你还能说说别的情况吗?” 教授耸耸肩。“恐怕不行了。”他吸了口烟,“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罗伯特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你说你是化学家。” “是的。” “你是否可以看看一样东西,教授。”罗伯特从衣袋中掏出贝克曼给他的金属块,“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他拿在手上翻来覆去。“这种晶体非常稀少,好像是通讯装置上的零件。看见这儿的缺口了吗?这说明它原来是装在一个更大的物件上的。金属本身……我的天哪,我还没见过像这样的东西!”他的声音十分激动,“你能让我留几天吗?我想用射谱仪测一下。” “这恐怕不可能。”罗伯特答道,把金属块收了回来。 教授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望。“也许你能下次再带来。你不妨给我留个名片。” 罗伯特在口袋里翻了一会儿。“我好像没带名片。” 第六章第六天德国,慕尼黑 第二天早晨,奥托·施密特向化学实验室走去,一边想着昨晚和那个美国人的谈话。金属块究竟从哪儿来的呢?太令人吃惊了,他从来没见过。那个美国人使他困惑。他说他对乘客感兴趣。为什么?因为他们都看见飞碟了?难道要警告他们别讲出去?但为什么这个美国人不警告他?事情很奇怪,教授想。他走进实验室,脱掉外衣,挂起来。他系上围裙,免得把衣服弄脏,然后走到桌旁,这是他做了几星期的实验。如果成功,可能意味着获得诺贝尔奖金。他端起一个装着无菌水的烧杯,倒进盛满黄色液体的容器。真怪,我记得它不是这种鲜艳的黄色。 一声巨响,实验室爆炸了,玻璃碎片和人肉飞溅到墙壁上。 梵蒂冈,主教官邸所在地,位于罗马西北,台伯河西岸。 罗伯特找到梵蒂冈公共关系办事处,写字台后面的年轻人彬彬有礼。 “可以为您提供帮助吗?” 罗伯特晃了晃身份证。“我是《时代》周刊的。我正在写一篇文章,是有关前一两个星期在瑞士开会的教士的。我想了解一下背景情况。” 那人打量着他,皱起眉头。“上个月我们的一些教士在威尼斯开过会。最近没有教士到瑞士开会。对不起,我恐怕无法帮助你了。” 罗伯特想。我找到了干草堆,找不到针。 他离开梵蒂冈,在罗马的大街上漫步,全神贯注地思索自己的问题,对周围的人毫不在意。走到波波罗广场,他在一家露天咖啡店坐下,要了杯酒。酒在面前放着,他没碰。 罗伯特的目光随意掠过广场,咖啡店另一边有辆公共汽车,等车的人里有两名教士。罗伯特看见乘客们付车费,向车尾走去。当教士来到售票员面前,他们朝他微笑,然后没付钱就坐下了。 “您的支票,先生。”待者说。 罗伯特没听见他说话,他的头脑在飞速转动。这里,在天主教的心脏,教士享受某些特权。可能,仅仅是可能…… 瑞士航空公司办事处在波大街10号,柜台后面的男人和罗伯特打招呼。 寒喧几句之后,罗伯特问道:“你们不给教士优惠?” “不。在这个航班,他们要付全价。” 在这个航班。“谢谢。”罗伯特走了。 他第二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是泛意航空公司。 “你们不给教士优惠?” 经理笑了。“啊,这个嘛,是的。但这并不违法,我们和天主教会有协定。” 罗伯特心花怒放。“那么说,如果一名教士想从罗马飞往,比如瑞士,他会乘坐这趟航班了?” “是的,这对他来说比较便宜。” 罗伯特说:“为了更新我们的计算机数据,你最好能告诉我最近两周去瑞士的教士有多少。你们有这方面记录,对吗?” “是的,当然。为了交税。” “我将非常感谢。” “你想了解最近两星期有多少教士去瑞士?” “是的,苏黎世或者日内瓦。” “等一会儿,我查查计算机。” 五分钟后,经理拿着打印纸出来。“只有一名教士,乘泛意航班到瑞士。”他看看纸。“他七日离开罗马,飞往苏黎世。回来的机票订的是两天前。” 罗伯特深深吸了口气。“他的姓名?” “罗梅罗·帕特里尼。” “他的住址?” 他低头又看着纸。“他在奥维耶托。如果你需要进一步——”他抬起头时,罗伯特已经走了。 第七章第七天意大利,奥维耶托 几经周折,罗伯特终于找到因精神崩溃住进医院的帕特里尼神甫。 罗伯特进了小房间,床上的人像是白床单上的苍白的影子。罗伯特靠近他,轻轻说:“神甫——” 教士转过头望着他,罗伯特从来没见过人的目光有如此痛苦的。 “神甫,我是——” 他抓住罗伯特的手。“救救我,”神甫喃喃说道,“你一定要救我,我的信仰消失了。这一生我一直劝人相信上帝和圣灵,现在我知道了,根本没有上帝,有的只是魔鬼。他来找我们——” 在神甫的胡言乱语中,罗伯特得知,与神甫邻座的美国佬来自得克萨斯,黄松牧场。离开医院后,罗伯特与惠特克上将通了电话,恳请帮助。两小时之后,上将替他查出黄松牧场在维科市郊。 第9章 牧场主叫达恩·韦恩。 午夜过后,奥维耶托的小医院里,一名修女走过夜班护士的办公桌。 “我猜,她是去看菲利皮小姐。”托马西诺护士说。 “不是她,就是里加诺老头。他们俩都不行了。”修女默默地转个弯,径直走进神甫的房间。他正在安睡,两手像祈祷似的在胸前合着。月光透过百叶窗,给他的面孔投下一道金色的光辉。 修女从教服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串美丽的念珠,把它放在神甫的手上。她调整着珠子,用其中一枚在他的大拇指上迅速一划。细小的血痕出现了,修女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用滴管细心地在伤口点了三滴。 两三分钟之后,致命的速效毒药发生作用了。修女叹息着,在死者身上划了个十字。她像来的时候一样,默默地离去了。 弗兰克·约翰逊之所以被吸收进来,是因为他素有“杀人机器”的名声。他喜欢杀人,而且极端聪明。 “他对我们非常合适,”亚努斯说,“小心地接近他。我不想失去他。” 直到六个月之后,约翰逊上校才和亚努斯见面。亚努斯派人把他找来。 “我收到的报告都在称赞你。” 弗兰克·约翰逊咧嘴笑了。“我喜欢我的工作。” “我听到的也是这样。你现在的位置对我们很有帮助。” 弗兰克·约翰逊坐得笔挺。“我愿尽力而为。” “好。在‘农场’,你负责各方面的特工训练。” “是这样。” “你对他们本人和他们的才能很了解。” “非常了解。” “我想让你做的就是,”亚努斯说,“吸收那些你认为对我们的组织最有用的人。我们只对最好的感兴趣。” “这很容易,”约翰逊上校说,“没问题。”他迟疑了一下。“不知——” “什么?” “这点事我用一只手就干了,我真正想做的是大事。”他欠了欠身,“我已经听说世界末日行动,这才对我的胃口。我想成为其中的成员,长官。” 亚努斯坐在那儿,打量着他,然后点点头。“很好,你来吧。” 约翰逊笑了。“谢谢。你不会感到遗憾的。”弗兰克·约翰逊上校离开时成了非常快活的人,现在他可以让他们知道他能干些什么了。第八天得克萨斯,维科 达恩·韦恩这天过得很不痛快,简直可以说,他度过了凄惨的一天。他刚刚从维科地方法院回来,在那儿受到破产指控。他妻子与给她看病的年轻医生有了暧昧关系,正和他闹离婚,企图把他所有的财产分走一半。他没干什么坏事,却落到这个下场,他是个好丈夫,是个好牧场主。他坐在书房,思索着黯淡的前景。 韦恩听见外面有汽车声,便站起来走到窗口。看上去像个东部人,可能又是个债主。这些日子他们全从犄角旮旯钻出来了。 达恩·韦恩打开前门。 “你好。” “是丹尼尔·韦恩吗?” “朋友们都叫我达恩。有事吗?” 达恩·韦恩的样子完全出乎罗伯特的意料。他本来想象的是个典型的得克萨斯人——魁梧、粗壮。达恩·韦恩却长得瘦小,气质文雅,甚至带着几分腼腆。唯一能显示他的出身的,就是口音。 “不知能否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星期你大概在瑞士乘车旅游过吧?” “对。我前妻是不是在跟踪我?你该不是为她干活的吧?” “不是,先生”。 “哦。”他恍然大悟。“你是对那个飞碟感兴趣。我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它不断改变颜色,还有死了的外星人!”他打个寒噤,“我总是梦见它。” “韦恩先生,你不能说说车上其他乘客的情况?” “对不起,我没法帮助你。我是一个旅游的。” “我知道,但你和别的乘客谈过话吧?” “说实话,我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没太注意别人。” “你还记得一点儿吧?随便什么都行。” 达恩·韦恩沉默一会儿。“嗯,有个意大利教士,我和他谈了不少。他像是个好人。跟你说,那个飞碟真把他吓坏了。他总在谈论魔鬼。” “你还和别人说话了吗?” 达恩·韦恩耸耸肩。“没怎么说……等一下。我和一个人谈了几句,他在加拿大有个银行。” “你说他是加拿大人?” “是呀,史密斯堡,在西北地区。大概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罗伯特尽量掩盖自己的激动。“谢谢,韦恩先生,你帮下大忙。”罗伯特站起来。 两个陌生人乘坐一辆深蓝色货车来到牧场。他们把车停在院子里,小心地向四下望望。达恩·韦恩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来抢占牧场了。他给他们打开门。 “是达恩·韦恩吗?” “是的。有什么——” 下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另一个人已经到了他身后,用铅头皮棍狠狠打在他的头盖骨上。 两人中个头大的把失去知觉的牧场主扛在肩上,走到外面的马房。里面有八匹马,他们径直往里走,来到最后一间,这里有一匹漂亮的黑色种马。 大个子说:“就是它。”他把韦恩放下。 小个子从地上捡起一根赶牛的电棍,走到门边,用电棍击种马。种马嘶叫着站起来,那人又狠击它的鼻子,种马在狭窄的圈里开始疯狂地乱跳,龇着白牙,眼睛发亮。 “行了,”小个子说。他的同伴抬起达恩·韦恩的尸体,扔在圈门上。他们对着血淋淋的场面看了一会儿,然后满意地离开了。第九天加拿大,史密斯堡 西北地区的史密斯堡是个两千人的繁华城镇,这些人大部分是农场主和牧场主,还有少数商人。这里气候恶劣,冬季漫长而寒冷,是达尔文适者生存理论的活见证。 银行家的每一分钟都是精心安排的,当秘书进来说,一个陌生人想见他的时候,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他打发走。“他想干什么?” “他说想对你进行采访,他在写有关银行家的文章。” 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宣传是对事业有利的。威廉·曼抻平外衣,捋捋头发,说:“请他进来。” 来访者是个美国人。他的服装很体面,表明他所在的是一家上等的杂志或报纸。 “你是曼先生吗?” “是的。” “我是罗伯特·贝拉米。” “秘书告诉我,你想写一篇关于我的文章。” “嗯,不完全写你,”罗伯特说,“但你将占有显著的位置。我的报纸——” “哪一家报纸?” “《华尔街日报》。” 啊,是的。这可太妙了。 “我们认为,大部分银行家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很少旅行,不去别的国家。而你,曼先生,却以走遍天下而著称。” “我想,是这样的,”曼谦虚地说,“实际上,上星期我刚刚去过瑞士。” 罗伯特掏出笔记本,进行记录。“在那儿你有没有什么消遣活动呢?” “没有什么真正的消遣。哦,我乘车做了一次小小的旅游,过去我还没见过阿尔卑斯山。” 罗伯特把这话记录下来。“一次旅游,这正是我们要采访的事情。“罗伯特鼓励道,“可以想象,在车上你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物。” “有趣的?”他想到企图借钱的得克萨斯人,“并不真正有趣。” “怎么呢?” 曼看看他,这位记者显然期待他说下去。“你将在里面占有显著位置。”“有个苏联姑娘。” 罗伯特记录下来。“真的?跟我说说。” “嗯,我们交谈了,我向她解释,苏联是多么落后,他们面临着什么样的麻烦。” “她听了一定有想法,”罗伯特说。 “哦,是的。她像是个聪明的姑娘。就一个奇苏联人来说,很聪明了。” “她提到自己的姓名了吗?” “没——等等,好像叫奥莉加。” “她说没说自己是什么地方的人?” “说了,她在基辅市中心的一家图书馆工作。” “很有趣。”罗伯特低声说。 当晚十一点钟,威廉·曼家的门铃响了。他没有约会,他讨厌不速之客。管家退休了,妻子在楼上睡觉。曼不高兴地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外衣的人。 “你是威廉·曼?” “对。” 一个人掏出身份证。“我们是加拿大银行的。可以进去吗?” 曼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愿意到屋里讨论这个问题。” “很好。”他把他们领进起居室。 “最近你去过瑞士吧?” 这个问题使他放松了戒备。“什么?是的,但这究竟——” “在你离开之后,我们查过你的帐目,曼先生。你的银行少了一百万元,你知道吗?” 威廉·曼吃惊地望着这两人。“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每星期都亲自查帐,从来没少过一分钱!” “一百万,曼先生。我们认为,你要对这笔款子的挪用负责。” 他的脸涨红了,气急败坏地说:“你——你怎么敢!滚出去,不然我要叫警察了。” “那对你没什么好处,我们只需要你做出忏悔。” 他困惑地望着他们。“忏悔? 第10章 忏悔什么?你们疯了!” “没有,先生。” 一个人掏出手枪。“坐下,曼先生。” 哦,天哪!我遭抢劫了。“喂,”曼说道,“你们要什么就拿什么吧,没必要使用暴力——” “请坐下。” 第二个人走到酒柜前。柜子锁着,他砸碎玻璃,取出一只大杯子,倒满威士忌,端到曼面前。 “喝下去。这会使你放松。” “我——我从不在晚餐后喝酒,医生——” 另一个人用枪对准威廉·曼的太阳穴。“喝了,不然这杯子就会盛满你的脑浆。” 此刻,曼明白了,自己落到了两个杀人狂的手里。他用颤抖的手接过杯子,啜了一口。 “喝下去。” 他喝了一大口。“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他提高嗓门,希望妻子听到,下楼来,但这是个注定落空的希望,他知道她睡觉多么沉。这两个人显然是来抢劫的,为什么他们不下手呢? “随便拿吧,”他说,“我不阻拦。” “把酒喝干。” “没这个必要,我——” 那人一拳打在他脸上。曼疼得直咧嘴。“喝掉。” 他一口将剩下的威士忌喝光,觉得好像吞下一团火,他开始感到眩晕。“我的保险箱在楼上的卧室,”他口齿不清地说,“我给你们打开。”也许那样会唤醒妻子,她会给警察打电话。 “不必着急,”拿枪的人说,“你还有时间再喝一杯。” 另一个人到酒柜那儿,又倒了满满一杯。“给你。” “不,真的,”威廉·曼拒绝道,“我不想喝了。” 玻璃杯塞到他手上。“喝下去。” “我真的不——” 一只拳头又落到刚才那个地方,曼差点疼昏过去。 “喝了。” 如果他们要的就是这个,又何妨呢噩梦过去得越快越好。他吞了一大口,几乎作呕了。 “再喝我就恶心了。” 那人平静地说:“如果你恶心,我就杀了你。” 曼看看他,又看看他的同伴,每个人好像都成了两个。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他含含糊糊地问。 “我们说过了,曼先生,我们想要你忏悔。” 威廉·曼醉醺醺地点头说:“好吧,我忏悔。” 那人笑了。“你瞧,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现在……”他把一张纸放到曼头上。“你只要在上面写‘我很抱歉,原谅我吧’就行了。” 威廉·曼头昏眼花地抬起头看看。 “就这点儿?” “就这点儿。然后我们就离开。” 他突然感到兴奋了。原来就这么回事,他们是宗教狂。他们一离开,我马上给警察打电话,把他们逮捕。我要让这两个浑蛋上绞架。 “写吧,曼先生。” 他很难集中视线。“你们要我写的是什么来着?” “就写‘我很抱歉,原谅我吧。”’ “对。”他握笔不稳,竭力专心地写,我很抱歉,原谅我吧。” 那人从曼手里捏起纸。“很好,曼先生。瞧这有多容易。” 房间开始旋转。“是呀,谢谢。我忏悔了,现在你们该走了吧?” “我看出你是左撇子。” “什么?” “你是左撇子。” “对。” “最近这地方发生不少案件,曼先生。我们准备把这支枪留给你。” 他觉得一支枪塞到左手里。 “你会开枪吗?” “不会。” “非常简单,就像这样……”那人把枪举到威廉·曼的太阳穴旁边,按动银行家的手指。一声沉闷的巨响,血染的字条落到地上。 “就这么回事。”一个人说,“晚安,曼先生。” 第八章第十一天布鲁塞尔 3:00 希普利将军,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司令官,被副官从睡梦中唤醒。 “对不起,将军,打搅您休息了。好像出现情况了。” 希普利将军坐起来,揉揉眼睛,把睡意赶跑。昨晚他招待美国国会代表团,很晚才睡。“比利,什么问题?” “我刚刚接到雷达站的电话,长官。我们的设备好像全出毛病了,要么就是来了奇怪的客人。” 希普利将军跳下床。“告诉他们,我五分钟后到。” 昏暗的雷达室里,士兵和军官聚集在雷达荧光屏前。将军进来时,他们转过身,立正。 “稍息。”他走到负责的军官马勒上尉面前,“刘易斯,怎么回事?” 马勒上尉搔搔头。“我也不明白。您知道有什么飞机能每小时飞二万二千英里,停在一个极小的地方,又飞回去吗?” 希普利将军瞪着他。“你说什么?” “根据我们的雷达扫描,这就是过去半小时发生的事。起初我们以为是某种正在试验的电子装置,我们与苏联人、英国人和法国人联系过,他们在雷达上也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就是说,不可能是仪器出了毛病。”希普利将军缓慢地说。 “不可能,长官,除非世界上所有的雷达同时发疯了。” “荧光屏上出现多少这种东西?” “十几个吧,它们移动太快,很难跟踪,刚刚看到就消失了。我们排除了大气层变化、卫星、火球、气象气球和一切飞行器。我本想让飞机紧急起飞,但那些东西——无论它们是什么——飞得太高,我们根本无法接近。” 希普利将军走到一个雷达荧光屏跟前。“现在有什么东西出现吗?” “没有,长官。它们不见了。”他犹豫了一下,“可是将军,我有种可怕的预感,它们还会回来。” 从机场到基辅市中心是一条新建的公路,旅行社的汽车开了一个小时。汽车在第聂伯旅馆前停住,让二十几名乘客下车。罗伯特看看表,晚八点。 饭后,罗伯特在问询台打听了些事,便来到连科姆索莫尔广场。基辅令他惊奇,它是俄罗斯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有着迷人的欧洲风格,坐落在第聂伯河岸边。到处都有教堂,雄伟壮观:圣弗拉基米尔教堂,圣安德鲁教堂,圣索菲娅教堂——最晚建成的,在1037年,纯白,只有高耸的钟楼是蓝色。还有别切尔斯克修道院,市内最高的建筑物。苏珊会喜欢这些的,罗伯特心想。她没来过苏联。不知她从巴西回来没有,他回到旅馆房间,在一阵冲动下,给她打电话。使他惊奇的是,电话立刻通了。 “喂?”那个低沉而性感的声音。 “嗨。巴西怎么样?” “罗伯特!我给你打过好多次电话。没人接。” “我没在家。” “哦。”她已经训练出来了,不会再问他在什么地方,“你感觉好吗?” 对于太监来说,我算是好极了。“没事,挺好。钱——蒙蒂怎么样?” “他很好。罗伯特,我们明天要去直布罗陀。”当然又是乘钱袋子的浑蛋游艇。它叫什么来着?啊,对了,“太平鸟”。“乘游艇?” “是的,你可以往船上给我打电话。还记得号码吗?” 他记得。ws337。ws是什么意思?美妙的苏珊?……为什么分离?……偷妻者! “罗伯特?” “是的,我记得。甜威士忌337。” “你打电话吗?只让我知道你很好就行。” “一定。我想你,宝贝儿。” 一阵长久的、痛苦的沉默。 第九章第十二天苏联,基辅 第二天一早,图书馆开门后十分钟,罗伯特走进这幢巨大的建筑物,来到接待处。一位妇女替他叫来了奥莉加·罗曼琴科,他问起了她的瑞士之行。 “哦,是的,”她自豪地说,“我刚从瑞士回来,那是个美丽的国家。” “是这样的,”他说,“在旅游中碰到什么人了吗?” “我碰到很多人。我乘汽车,在大山里行驶,阿尔卑斯山。”突然,奥莉加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这个陌生人也许会问她飞碟的事,她不愿谈这个,那只能使她尴尬。 “真的吗?”罗伯特问,“说说车上的人吧。” 奥莉加松了口气。“非常友好。他们的衣服是那么——”她做了个手势,“非常阔气。我还遇见一个人,来自你们的首都华盛顿。他还给我一张名片。” “你还留着吗?” “没有,我把它扔了。” 见鬼! 然后她又说:“我记得他的名字,帕克,和你们美国人的名字一样,凯文·帕克。是个非常重要的政界人物,他告诉参议员怎样投票。” 罗伯特吓了一跳。“他这样说的?” “是的。他带他们旅行,给他们礼物,然后他们就为他顾客的需要投票。那就是美国的民主。” 一名院外活动家。罗伯特让奥莉加又谈了十五分钟,但没再得到关于其他乘客的情况。 凌晨两点,奥莉加·罗曼琴科听到住所外面汽车刹车的尖叫声。她下床,向窗外张望,两个穿便服的人从查伊卡牌汽车上下来,这种车是专给政府官员乘坐的。他们走进她这幢楼的大门,他们的样子使她不寒而栗。过去,她的一些邻居失踪了,再也没有露面,其中一些人被送到西伯利亚。奥莉加不知这次轮到谁,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敲门声使她吃了一惊。他们找我干什么?她感到奇怪,一定搞错了。 她打开门,两个男人站在外面。 “奥莉加·罗曼琴科同志吗?” “是的。” “你刚从瑞士旅游回来?” 第11章 “是——的,”她结结巴巴地说,“但那——那是……我经过允许——” “间谍活动是非法的,奥莉加·罗曼琴科。” “间谍活动?”她吓谎了,“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大个子盯住她的身体,奥莉加忽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 “走,跟我们走一趟。” 奥莉加没说话。 他们驶过谢甫琴科歌剧院,来到一个树木环绕的大公园。这时候,公园阒无一人,穿便衣的人把车开到树下,关掉灯和引擎。 他们轮奸了她,然后,其中的一个把手伸向奥莉加的脖子,将它扭断。 第二天,地方报纸刊载了一条消息,一个图书馆馆员在公园被人强奸后掐死。附带一条严肃的告诫:年轻妇女不要在深夜单独去公园。 凯文·帕克匆匆穿上衣服要出门,他想赶在小伙子之前先到酒吧。那个年轻人太有魅力了,帕克不愿他被别人抢去。门铃响了,见鬼。帕克打开门。 一个陌生人站在那儿。“是凯文·帕克?” “对——” “我叫贝拉米。想和你谈谈,就一分钟。” 帕克不耐烦地说:“你必须先和我的秘书约好,下班之后我不谈公事。” “这不完全是公事,帕克先生。是关于两星期前你去瑞士的旅行。” 原来如此,那个飞碟的事。那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东西。“你想了解不明飞行物,对吗?唉,我告诉你,那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一定是这样,不过,坦率地说,我们局的人并不相信飞碟。我到这儿是想跟你了解旅游车上的乘客的情况。” 帕克吃了一惊。“哦,恐怕我帮不了你,他们全是陌生人。” “我明白,帕克先生,”罗伯特耐心地说,“但你一定记得有关他们的一些情况吧。” 帕克耸耸肩。 “有个匈牙利人,他在匈牙利有个杂技团或者马戏团。”他回忆着,“是个杂技团。” 凯文·帕克来到丹尼街车站酒吧,他发现这儿比前一天晚上的人还要多。那个漂亮的小伙子还没来,帕克并不着急,他要晚一点进入角色,显得比别人更精神。凯文·帕克走到柜台,要了杯酒,向四下观望。 凌晨一点钟,小伙子走进来。他向周围望望,看见帕克,朝这边走来。 “你好。” “你好。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们正要出门,两个大个子年轻人突然闯进来。他们站在小伙子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在这儿,狗娘养的。欠我的钱在哪儿?” 小伙子困惑地望着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少说废话。”那人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街上。 帕克站在那儿,又气又恼。他想干涉,但他不能卷入这件事,那会招来丑闻。他待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小伙子消失在夜幕中。 另一个人同情地朝凯文·帕克笑笑。“你选择同伴应该谨慎些,他名声不好。” 帕克仔细看看说话的人,金发碧眼,五官端正,很有魅力。帕克感到,今晚不会一无所获的。“也许你是对的。”他说。 “咱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对吗?”他盯住帕克的眼睛。 “是的,不知道。我叫汤姆,你呢?” “保尔。” 三十分钟后,保尔,领着凯文·帕克走进一幢旧公寓。他们上到三楼,进了一间小屋。 帕克躺在床上,他听见同伴走出浴室,来到床边。 他伸出手。“来吧,保尔。” “我来了。” 帕克感到突如其来的巨痛,一把刀插进他的胸口。他睁大眼睛,喘着粗气。“我的天哪,怎么——” 第十章第十三天布达佩斯 从巴黎到布达佩斯用了两小时零五分。罗伯特对匈牙利了解甚少,仅知道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它是轴心国成员,后来成了苏联的一个卫星国。 执照办理处座落在古城墙旁边。罗伯特等了三十分钟,才进了一位架子很大的官员的办公室。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罗伯特微笑着。“是的。我不愿用这点小事麻烦你,但我和小儿子在这儿,他听说匈牙利有的地方在表演杂技,我答应带他去看。你知道,当小孩子有了什么念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官员困惑不解地望着罗伯特。“你究竟要我干什么?” “说真的,好像没人知道杂技团在什么地方,匈牙利又这么大。嗯,我听说,你是唯一了解匈牙利在上演什么节目的人了。” 官员点点头。“是的。不办理执照是不能上演任何节目的。”他按动蜂鸣器,一名秘书走进来,他们用匈牙利语交谈了几句。秘书离开了,几分钟后拿来一些文件,把它们交给官员。他看看,对罗伯特说:“在最近三个月,我们给两个杂技团发过执照,其中一个在一个月前结束了。” “另一个呢?” “现在在肖普朗,靠近德国边境的一个小城。” “你这儿有没有老板的姓名?” 官员又看看文件。“布什费凯特,拉斯洛·布什费凯特。” 正如他的同车乘客一样,布什费凯特目睹了爆炸事件,他以为是飞机失事,跑到空地,试图救出活下来的人。可是面前的景象令人难以置信,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飞碟,里面还有两个模样古怪的小尸体,其他乘客目瞪口呆地望着。拉斯洛·布什费凯特绕过去看飞碟后面是什么样,这时他站住了。在残骸后面大约十英尺,其他乘客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只小小的断手,上面有六个指头,两个是拇指。布什费凯特想也没想,掏出手帕将手包起来,放进旅行包。他的心剧烈跳动。他拥有一只真正外星人的手了!“来吧,女士们,先生们,这儿有最惊人的东西。你们将看到的景象还没人见过,你们要看见宇宙中最不可思议的事物了。那不是动物,不是植物,也不是矿物。是什么?是外星人残骸的一部分……外部空间的生物……这不是科学幻想,女士们,先生们,这是真实的东西……花五百块钱就能拍摄一张……” 这提醒了他。他希望摄影师没忘记把现场拍摄的照片寄来。他要把照片放大,拿了去一块儿展览。那将是画龙点睛的一笔,那才是生活的乐趣。 他急不可待地要回匈牙利,准备实现辉煌的梦想。 回到家里,他打开手帕,发现那只手干瘪了。但当布什费凯特把泥洗掉之后,惊奇地看到它又恢复了原样。 布什费凯特将手藏在安全的地方,定做了一个带湿润器的玻璃盒装它。他准备在杂技表演上展览之后再带上它周游全欧洲、全世界,他将在博物馆办展览会,他将拿给科学家看,说不定还给国家首脑看。他还要向他们每个人索取费用,他面前将出现无穷无尽的财富。 他没把自己的好运气透露给任何人,甚至他的情人玛丽卡,那个玩眼镜蛇和膨身蛇的性感舞女。这两种蛇是最危险的毒蛇,当然,它们的毒牙已经拔掉了,但观众并不知道,因为布什费凯特还留着一条有毒牙的眼镜蛇。他让观众免费观看这只蛇怎样咬死者鼠,这样,当观众再看美丽的玛丽卡让两只蛇缠绕在她那半裸的身体上的时候,难免要惊异了。每个星期有两三个晚上,玛丽卡要到拉斯洛·布什费凯特的帐篷,缠绕在他的身上,她的舌头一伸一缩,就像蛇一样。昨晚他们做爱了,布什费凯特仍然疲倦。他的回忆被一个来访者打断了。 “布什费凯特先生吗?” “你正在和他说话。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上星期去过瑞士。” 布什费凯特立刻有了戒心。难道有人看见我拣起那只手了?“怎么了?” “上星期天你坐车旅游了?” 布什费凯特小心地回答:“是的。” 罗伯特·贝拉米松了口气。终于完事了,这是最后一名乘客。自己接受了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干得还不错。干得好极了,对自己可以这么讲。“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而他把他们全找到了。他觉得如释重负,现在他自由了,可以回家,开始新的生活了。 “先生,我的旅游怎么了?” “并不重要。”罗伯特·贝拉米说,这事再也不重要了。“我对和你一起的那些乘客感兴趣,布什费凯特先生,但现在,我觉得我已经知道全部情况了,所以——” “哦,真的,我可以把他们全告诉你,”拉斯洛·布什费凯特说道,“一个意大利教士,在意大利的奥维耶托;一个德国人——好像是慕尼黑的化学教授;一个苏联姑娘,在基辅图书馆工作;一个得克萨斯州维科的牧场主;一个加拿大的银行家;还有个名叫帕克的华盛顿院外活动家。” 我的天哪,罗伯特心想,如果我先找到他,能节省好多时间。这人真令人吃惊,他记得所有的人。“你的记忆力真好。”罗伯特说。 “不错。”布什费凯特笑了,“哦,还有一个女人。” “苏联姑娘。” “不,不是,另一个女人。个子高高的,身材苗条,穿着白衣服。” 罗伯特沉思了一会儿,别人都没提到第二个女人。“我想,你一定搞错了。” “不,不会的。”布什费凯特坚持说,“那儿有两个女人。” 罗伯特心里计算着。“这不可能。” 布什费凯特感到受了侮辱。 第12章 “那个摄影师给我们照相的时候,她就站在我身边。她是个真正的美人儿。”他停顿了一下,“奇怪的是,我不记得在汽车上见过她,也许她在后面的什么地方。我记得他脸色有点苍白,我还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呢。” 罗伯特皱起眉头。“当你们回到汽车上,她和你们在一起吗?” “让我想想。不记得看见她,但那时我被飞碟搞得非常激动,没注意别的。” 有些事情对不上头。难道目击者不是十个,而是十一个?我得把这搞清楚。“谢谢你,布什费凯特先生。”他说。 “很荣幸。” “祝你走运。” 布什费凯特咧嘴笑了。“谢谢。”他不再需要幸运了,有了真正的外星人的手,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两个人于午夜时分到达,杂技团已经关门。他们十五分钟后离开,和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 拉斯洛·布什费凯特梦见自己站在白色大帐篷的入口处,望着拥挤的人群在排队买五百元一张的票。 “请到这边来,来看真正的外星人残肢。不是图画,不是照片,而是外星人的真实的残肢。只要五百元就能看见你永远忘不了的东西。” 然后,他在床上和玛丽躺在一起,他伸手臂想抱她,但他的手却握住一个冷冰冰、粘糊糊的东西。他醒了,睁开眼睛,尖叫起来。就在这时,眼镜蛇咬了他。 特急 绝密 国家保密局致诸位副局长 亲启 仅此一份 主题:世界末日行动 11.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了结 完毕 第二部被追踪者第一章第十四天 死了。所有的目击者全死了。而他是把他们找到的人。为什么他不知道所发生的事呢?因为那些狗娘养的等他离开一个国家之后才下手。他只向希利亚德将军一个人报告过。“这次任务决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参与……你要每天向我报告进展情况。” 他们利用他追踪目击者。这一切背后是什么?这意味着,七八个国家的安全机构参与了这次历史上(奇qisuu.書)最大的掩盖行动。地位非常高的一个人决定了全部目击者必须处死。他是谁?为什么? 这是一个国际阴谋,而我处在正中央。 首要的是:掩盖。罗伯特很难相信,他们想把他也杀死,他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但在他搞清楚之前,决不能怀有任何侥幸心理。他必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一张伪造护照,那意味着到罗马找里科。 罗伯特穿过哈斯勒旅馆的门厅,走向外面的出租车。正要进去,他发现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奥佩尔牌轿车停在马路对面。太不起眼了,在周围那些豪华轿车中反而显得很突出。 “蒙蒂格拉帕路,”罗伯特对出租车司机说。途中,罗伯特望着后窗,没有灰色奥佩尔。我变得神经质了,罗伯特想。到了蒙蒂格拉帕路,罗伯特在路口下车。正要给司机车费,他从眼角瞥见那辆灰色奥佩尔在半个街区开外,然而他还是觉得它不是跟踪自己的。付过车费,他离开出租车,慢慢在马路上遛,停下来看看商店的橱窗。借着橱窗的反光,他看见奥佩尔轿车在他后面慢慢行驶。他返回去,与拥挤的车辆方向相反。奥佩尔轿车迟疑了一下,然后加速,准备到下一路口去截他。罗伯特转过身,回到蒙蒂格拉帕路。奥佩尔不见了。 罗伯特叫住一辆出租车:“蒙蒂切利路。” 这幢楼房又旧又难看,罗伯特过去执行任务曾多次来过这儿。他走下通向地下室的阶梯,敲敲门。一只眼睛出现在观望孔内,不一会儿门开了。“罗伯特!”一个男人大声叫道,他一把抱住罗伯特,“我的朋友,你怎么样?” 说话的是个胖子,六十多岁,留着白胡子茬,浓密的眉毛,满口黄牙,几重下巴。罗伯特进去,他把门关上,锁好。 “我很好,里科。” “我的朋友,今天能为你做点什么?” “我在办一个案子,”罗伯特说,“事情紧急,你能给我搞个护照吗?” 里科笑了。“是天主教的教皇吗?”他一摇一摆地走到角落里的柜子那儿,打开锁。“你想从哪个国家来?”他取出一叠不同颜色的护照,翻动着,“我这儿有希腊的、土耳其的、南斯拉夫的、英国的——” “美国的。”罗伯特说。 里科抽出蓝色护照。“在这儿。阿瑟·巴特菲尔德这个名字你觉得满意吗?” “非常好。”罗伯特说。 “如果你站在墙边,我就给你拍照片了。” 罗伯特走到墙边。里科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相机。一分钟后,罗伯特看着自己的照片。 “我没笑。”罗伯特说。 里科望着他,困惑不解。“什么?” “我刚才没笑,再照一张。” 里科耸耸肩。“可以,随你的便。” 拍第二张照片的时候,罗伯特微笑着。他看着照片说:“这就行了。”他随手把第一张照片放进衣袋。 “现在到了需要高技术的时候了。”里科说。罗伯特看着他走向工作台,那儿有一架碾压器。他把照片放在护照里面。 罗伯特走到桌前,上面摆着钢笔、墨水和各种用具,他将一个剃刀刀片和一小瓶胶水放进外衣口袋。 里科正在端详他的作品。“不坏。”他说,把护照递给罗伯特,“交五千块。” “很值得。”罗伯特说,数出十张五百元的钞票。 “祝你走运,巴特菲尔德先生。”里科微笑着说。 “谢谢。” 里科刚把门关好,便拿起电话。情报也值钱。 外面,罗伯特在街上走了二十英尺,从口袋里掏出新护照,把它埋在垃圾箱里。不值钱的假货。让他们去找阿瑟·巴特菲尔德吧。 灰色奥佩尔停在半个街区之外,正在等侯。不可能。罗伯特认为出租车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他确信奥佩尔已被甩掉,然而它还是不断发现他。他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确定他的位置,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们使用了某种引导装置。他身上一定带着这个装置。放到他的衣服上了?不。他们没有机会。他打行李的时候道蒂上校在场,但他并不知道罗伯特要带什么衣服。罗伯特想了一遍自己身上的东西——现金、钥匙、钱包、手帕、信用卡。信用卡!“我怀疑是否需要这个,将军。”“拿着。无论何时何地,你必须随身携带它。” 这个狡猾的家伙。难怪他们这么容易发现他。 灰色奥佩尔看不见了。罗伯特掏出信用卡,仔细检查。它比普通信用卡稍厚一点。按一按,他能感觉到里面还有一层。他们对这东西进行遥控。好,罗伯特想,让那些狗娘养的瞎忙去吧。 路边停着几辆卡车,正在装卸货物。罗伯特一一检查牌照,当他看到一辆法国牌照的红色卡车时,向四周望望,确信没有人盯梢,便将信用卡扔上去。他叫住一辆出租车:“劳驾,哈斯勒旅馆。” 在门厅,罗伯特走向接待员:“请问,今晚有没有飞往巴黎的飞机?” “当然有,中校。你愿意乘哪一家航班?” “无所谓。第一趟吧。” “我愿为你安排。” “谢谢。”罗伯特走到办事员面前,“我的钥匙,314房间。过几分钟我来办离宿手续。” “很好,贝拉米中校。”办事员从架子上取出一把钥匙和一个信封,“这儿有你的一封信。” 罗伯特愣了。信封是封死的,上面写着:“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他用手指捏捏,看里面有没有塑料或者金属。他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卡片,印着一家意大利旅馆的广告。这封信没什么可疑之处,除了一点:信封上他的姓名。 “你还记得是谁把这封信交给你的吗?” “对不起,”办事员抱歉地说,“今晚我们实在太忙了……” 这并不重要。那人不愿露面,他只是随便捡张卡片,塞进信封,然后站在柜台外面看着信封被放进那个房间的小格里。他可能正在罗伯特的房间里等候着,现在该看看这个对手的面孔了。 罗伯特听见喧哗由远而近,转身一看,一群圣地派教徒走进门厅,又是笑又是唱,他们显然又喝了些酒。一个大块头的男人对他说:“嗨,伙计,你错过了一个极好的聚会。” 罗伯特灵机一动。“你们喜欢聚会?” “啊哈!” “楼上正在举行一个真正的晚会,”罗伯特说,“酒、姑娘——应有尽有。跟我来吧,伙计们。” “这才是美国精神哪,伙计。”那人拍拍罗伯特的肩膀,“听见了吗,小伙子们?咱们的朋友在举行晚会哪!” 他们一块儿挤进电梯,来到三层楼。 一个圣地派教徒说,“这些意大利人一定懂得怎样纵情作乐。酒神节就是他们发明的,对不对?” “我要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酒神节。”罗伯特说。 他们跟着他走到他的房间。罗伯特把钥匙插进锁眼,转向那群人。“你们准备好应付某种玩笑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罗伯特拧动钥匙,把门推开,站到一边。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把灯拧开。一个又高又瘦的陌生人站在房间正中央,一支带消音器的手枪刚掏出一半。那人吃惊地望着人群,迅速将枪收了回去。 现在他得到答案了,他们要杀死他。他们将发现这并不容易。他由追踪者变成被追踪者,但他有个很大的优势。 第13章 他们把他训练出来了,他懂得他们所有的技巧、力量和弱点,他要用这些知识阻止他们,首先要找到一种办法把他们甩掉。跟踪他的人可能会得到某种伪造的情报,说他走私毒品或者杀了人,或者犯了间谍罪。他们可能会得到命令:他是危险的。不要冒险。见到就开枪打死。 美国大使馆和领事馆在韦内托路一幢粉红色拉毛水泥大楼里,前面围着黑色铁栏杆。这个时候,大使馆已经关门,但领事馆的护照办理处二十四小时办公,以便处理紧急情况。一楼门厅坐着一名军官。 罗伯特走过去,军官抬起头。“先生,要我帮忙吗?” “是的,”罗伯特说,“我想问问怎样办新护照,我把原来的丢了。” “你是美国公民吗?” “是。” 军官指着远处一间办公室。“先生,到那儿办。最里边那个门。” “谢谢。” 房间里有五六个人在申请护照——旧的丢了,要办新的,还有的要签证。 排在第一个的是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正接过一张美国护照。 “这是你的新护照,考文先生。你碰到这种事真令人遗憾,恐怕在罗马有不少小偷。” “我决不会让他们再偷去这个了。”考文说。 “当心点吧,先生。” 罗伯特看着考文把护照放进衣袋,转身离开。罗伯特走到他前面。一名妇女擦身而过,罗伯特撞到考文身上,好像自己是被人推了一下似的,差点把他撞倒。 “实在对不起。”罗伯特道歉说,他俯身为那人抻抻衣服。 “没关系。”考文说。 罗伯特走进男厕所,口袋里放着那人的护照。他见这里没人,便进了一个小间。他取出从里科那儿偷来的刀片和胶水,非常细心地取下考文的照片,然后把里科为他照的相片贴上去。他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完美无瑕。现在他成了亨利·考文。五分钟之后,他又来到韦内托路,进了一辆出租车:“达芬奇机场。” 罗伯特到达机场是十二点半。他站在外面,观察有无异常现象。表面上看一切正常,没有警车,没有可疑的人。罗伯特进了大厅,在靠门的地方站着。这儿有各条航线的售票处,好像没有一个人在闲逛或者躲在柱子后面。他谨慎地继续站着没动,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但这一切显得太正常了。 那边是法国航线售票处。“我给你预订机票了。法国312航班,到巴黎。凌晨一点起飞。”罗伯特走到泛意大利航空公司售票处,向里面坐着的女办事员说:“你好。” “你好,先生,有事要我帮忙吗?” “有,”罗伯特说,“你是否能叫一下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接一个礼节性电话?” “可以。”她说,拿起麦克风。 罗伯特靠近些,他听见喇叭传出办事员的声音:“罗伯特·贝拉米中校请到白色电话机接电话。罗伯特·贝拉米中校请到白色电话机接电话。”声音在机场大厅回荡着。 一个提着旅行袋的男人从罗伯特身边走过。“对不起。”罗伯特说。那人转过身:“什么事?” “我听见我妻子在给我打电话,可是”——他指指一位旅客留下的行李——“我不能离开行李。”他抽出一张十美元钞票,递给那个人。“请你替我去接那个白色的电话,告诉她过一小时我到旅馆去接她,行吗?非常感谢。” 那人看看手里的十美元。“好吧。” 罗伯特看着他走到白色电话机那儿,拿起话筒放到耳朵上,说:“喂?……喂?……” 立刻,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四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这个倒霉的人逼到墙边。 “嘿!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快点儿干。”其中一个人说。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别自找麻烦了,中校。没有——” “中校?你们抓错人了!我叫麦尔文·戴维,从奥马哈来!” “别开玩笑了。” “等一下!我上当了。你们要找的人在那儿!”他指刚才罗伯特站的地方。 那儿没人。 外面,一辆机场客车正准备开动。罗伯特上了车,和别的乘客混在一起。他坐在后面,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极想和惠特克上将谈谈,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下令谋害那些无辜的人——只因为他们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东西。是希利亚德将军?达斯廷·桑顿?还是桑顿的岳父、神秘人物威利亚德·斯通?难道他也卷入了这件事里了?或者是国家保密局局长爱德华·桑德森?也许他们全是一伙的?莫非连总统也知道此事?罗伯特需要答案。 一个小时之后,汽车驶进罗马,停在伊登旅馆前面,罗伯特下了车。 我得离开这个国家,罗伯特想。在罗马,只有一个人是他能够信任的。弗朗切斯科·塞萨尔上校,意大利武装力量情报局头目。他会帮助罗伯特逃出意大利。 塞萨尔上校工作到很晚。电报在各国保安机构之间不断传递,他们全卷入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事中了。塞萨尔上校曾与罗伯特一起工作过,非常喜欢他。塞萨尔看到眼前最后这封电报时,叹了口气。了结。正当他读的时候,秘书走进办公室。 “贝拉米中校给你来电话。” 塞萨尔上校瞪着她。“贝拉米?他本人?没关系。”他等秘书离开房间后,打开电话开关。 “罗伯特吗?” “你好,弗朗切斯科。究竟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朋友。我不断收到有关你的紧急通报。你到底干了什么?” “说来话长,”罗伯特说,“我现在没时间。你听到了什么?” “听说你藏起来了,改辙了。” “什么?” “我听说你和日本人做了笔交易——” “天哪,太可笑了!” “是吗?为什么?” “因为一小时后,他们还会编出更多的谎话。” “罗伯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把这事告诉我吧,弗朗切斯科。我刚刚让十个无辜的人送了命,我是第十一个。” “你在哪儿?” “我在罗马。我好像出不了你们这个该死的城市了。” “见鬼!”一阵沉思的静默,“我怎么帮助你?” “搞一处安全的房子,咱们谈谈,想个办法逃出去。你能安排吗?” “能,但你必须谨慎,非常谨慎。我亲自去接你。” 罗伯特松了口气。“谢谢,弗朗切斯科。真的非常感谢你。” “用你们美国人的话说,你欠我的情了。你在哪儿?” “特拉斯维尔的利多酒吧。” “就在那儿等着。一小时后我去见你。” “谢谢,朋友。”罗伯特放下话筒。这将是漫长的一个小时。 三十分钟过后,两辆不起眼的汽车在距离利多酒吧十英尺的地方慢慢停住。每辆车里坐着四个人,全部手持自动枪。 塞萨尔上校从第一辆车下来。“快点儿,别伤着其他人。跟我来,快。” 一半人悄悄绕到房子后面。 罗伯特·贝拉米从街对面的楼顶上望着,塞萨尔和手下人端着枪冲进酒吧。好吧,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罗伯特咬牙切齿地想着。咱们就照你们的方式玩吧。 第二章第十六天意大利,罗马 罗伯特意识到,自己越是逃脱,面临的危险就越大。六七个国家的特工正在向他逼近。 他确认,现在应该和那个使他陷入困境的人——希利亚德将军——谈一谈了。但他必须谨慎,现代化的电话跟踪速度极快。罗伯特发现自己所在的电话亭旁边还有两个电话亭,全是没人的。好极了。他没有拨希利亚德将军给他的私用号码,而是直接打国家保密局总机。接线员问话,罗伯特说:“请接希利亚德将军办公室。” 不一会儿,他听到一名秘书的声音:“希利亚德将军办公室。” 罗伯特说:“国际长途,请稍候。”他放下话筒,跑到第二个电话亭,迅速拨了同一个号码。另一名秘书接的:“希利亚德将军办公室。” “国际长途,请稍候,”罗伯特说。他挂上话筒,走到第三个电话停,拨号。又一名秘书接的,罗伯特说,“我是贝拉米中校。我想同希利亚德将军说话。” 对方惊愕地倒吸了口气。“等一下,中校。”秘书打开通话器,“将军,贝拉米中校在第三线。” 希利亚德将军对哈里森·凯勒说:“贝拉米在第三线,跟踪,快。”哈里森·凯勒奔向旁边桌上的电话,拨了电话中心的号码,这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进行监控。值班军官答话:“电话中心。我是亚当斯。” “对打进来的电话进行紧急跟踪需要多长时间?”凯勒小声问道。 “一两分钟。” “开始吧。希利亚德将军办公室,第三线。我的电话不挂。”他朝将军点点头。 希利亚德将军拿起话筒。 “中校——是你吗?” 在电话中心,亚当斯把一个号码输入计算机。“开始了。”他说。 “将军,我认为你和我应该谈一谈了。” “很高兴打来电话,中校。为什么你不回来,咱们交换一下情况呢?我给你安排一架飞机,你可以来——” “不,谢谢。飞机出事的太多了,将军。” 在电话中心,电子系统正在工作。计算机屏幕开始闪现:ax121—b……ax122—c……ax123—c…… “怎么样?” 第14章 凯勒对着话筒小声问道。 “新泽西州的电话中心正查询华盛顿长途,长官。别挂。” 屏幕一片空白,随后出现一行字:国际长途第一线。 “电话来自欧洲。我们开始查询国家……” 希利亚德将军说;“贝拉米中校,我想,一定发生了什么误解。我有个建议……” 罗伯特放下话筒。 希利亚德将军看着凯勒。“找到了吗?” 哈里森·凯勒用话筒对亚当斯说:“怎么样?” “失去他了。” 罗伯特走进第二个电话亭,拿起话筒。 希利亚德将军的秘书说:“贝拉米中校在第二线。” “中校吗?” “还是我来建议吧。”罗伯特说。 希利亚德将军用手捂住话筒。“重新跟踪。” 哈里森·凯勒拿起电话对亚当斯说:“他又出现了。第二线,快。” “好的。” “我的建议,将军,就是撤掉你所有的人马。我是说立刻。” “我认为你对情况产生了误解,中校。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 “我来告诉你怎样解决这个问题。现在有一个处决我的命令,我要你撤消它。” 在电话中心,计算机屏幕闪现出一个新的消息:ax155—c支线a21核实。301线路通往罗马。大西洋信息通路1。 “我们找到了,”亚当斯说,“我们跟踪到了罗马。” “告诉我号码和位置。”凯勒说。 在罗马,罗伯特看看手表。“你交给我一个任务,我完成了。” “你干得非常出色,中校。现在我——”线断了。 将军转向凯勒。“他又挂上了。” 凯勒对着电话说:“你找到了吗?” “只差一点儿,长官。” 罗伯特走进第三个电话亭,拿起话筒。 希利亚德将军的秘书说:“贝拉米中校在第一线,将军。” 将军气急败坏地说:“找到这兔崽子!”他拿起话筒。“中校吗?” “我希望你听着,将军,仔细听着。你谋害了很多无辜的人。如果你不撤掉你的人,我就到新闻机构,告诉他们现在发生的事情。” “我劝你别那么干,除非你想引起整个世界的恐慌。外星人是真的,我们还无法对付他们,他们正准备采取行动。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你不知道会产生什么结果。” “你也不知道,”贝拉米说,“我并不是叫你选择。如果再对我的生命进行威胁,我就把此事公开。” “好吧,”希利亚德将军说,“你赢了。我把人撤掉,咱们为什么要那么干呢?咱们可以——” “这会儿,你的跟踪应该差不多了,”罗伯特说,“祝你今天过得愉快。”线断了。 “你找到了没有?”凯勒朝电话吼道。 亚当斯说:“非常接近了,长官。他在罗马市中心的一个地方,不断变换电话。” 将军看看凯勒。“怎么样?” “很抱歉,将军,我们知道的只是他在罗马的什么地方。你相信他的威胁吗?咱们撤消对他的追捕吗?” “不。我们要消灭他。” 罗伯特思索着自己的选择余地,少得可怜,他们监视着机场、火车站、汽车总站、车辆租赁处。他不能住旅馆,因为意大利武装力量情报局会发布紧急通缉令,然而他必须离开罗马。他需要掩护,一个同伴,他们不会注意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这是开始。 路口停着一辆出租车。罗伯特把头发揉乱,扯开领带,喝醉酒一样步履蹒跚地向那儿走去。“嘿,”他嚷道,“你!” 司机厌恶地朝他看看。 罗伯特掏出一张二十元的钞票,摔到司机的手上。“嗨,伙计,我想找个……睡觉的地方。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你会说他妈的英语不会?” 司机看看钞票。“你想找个女人?” “你算猜着了,哥们儿。我就是想找个女人。” “咱们走。”司机说。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罗马的红灯区托尔迪昂托——妓女和男鸨聚居地。司机把车停在路口。 “在这儿你会找到女人的。”他说。 “多谢啦,哥们儿。”罗伯特按照里程计的数目付了车费,摇摇晃晃下了车。随着一阵轮胎的吱吱声,汽车开走了。 罗伯特向四下望望,观察这个环境。没有警察,只有几辆汽车和少数行人,十几名妓女在街上溜达。在“最可疑之处实行一网打尽”的精神下,警方每两个月进行一次扫荡,以平息道义的呼声,把妓女从最引人注目的韦内托路赶到这个地区。在这儿,她们不至于得罪那些在多尼茶馆喝茶的贵妇人,因为,大多数女人都长得相当漂亮,衣着华丽。其中一个特别引起罗伯特注意。 看上去她刚刚二十出头,长长的黑发,身穿雅致的黑裙子和白上衣,外面套一件驼毛大衣。罗伯特估计她是个半日工作的演员或者模特儿,她正看着罗伯特。 罗伯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嗨,宝贝儿,”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会说英语吗?” “会说。” “好。你和我,咱们来个聚会,怎么样?” 她勉强微笑着。酒鬼可能引起麻烦。“也许你应该先清醒清醒。”她带着轻微的意大利口音。 “嘿,我已经够清醒的了。” “这要花一百元呢。” “没问题,宝贝儿。” 她作出决定。“好吧。来,街口有家旅馆。” “太棒了。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 “皮耶尔。” “我叫亨利。”远处出现一辆警车,正朝这边来,“咱们离开这儿。” 另外几个女人用羡慕的眼光望着皮耶尔和她的美国顾客走过去。 旅馆没法和哈斯勒旅馆比,但楼下那个满脸粉刺的侍者不要求出示护照。实际上,当他把钥匙递给皮耶尔的时候,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五万里拉。” 皮耶尔望着罗伯特。他从衣袋掏出钱,交给侍者。 他们走进房间。“你必须预付。” “当然。”罗伯特数出一百元。 皮耶尔开始脱衣服。罗伯特走到窗口,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窥视。似乎一切正常,他希望这会儿警察正在跟踪去法国的红色卡车。罗伯特放下窗帘,转过身来。 她望着罗伯特。“亨利,你还不脱衣服?” 这可是个微妙的时刻。“……跟你说实话,”罗伯特说,“我大概是喝多了,没法跟你……” 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那你为什么——” “如果我留在这儿睡上一觉,咱们可以明天一早做爱。” 她耸耸肩。“我得干活,那会让我失去——” “别担心,我会补偿的。”他掏出几百元钱,递给她,“够了吗?” 皮耶尔看着这些钱,做出了决定。这是诱人的,外面很冷,生意清淡,另外,这个男人有点特别的地方。首先,他不像真的喝醉了,他穿的衣服很体面,而且,有那么多钱,他可以打个上等旅馆。好吧,管他呢?反正都是男人。“行。这儿可只有一张床给我们睡。” “挺好。” 皮耶尔望着罗伯特再次走到窗口,掀起帘子。 “你在看什么?” “这家旅馆有没有后门?” 我碰上了什么?皮耶尔纳闷了,她最好的朋友被歹徒谋杀了。皮耶尔认为自己在对付男人这方面很聪明,但这个人使她困惑。他不像个罪犯,然而……“有,有个后门。”她说。 罗伯特在床边坐下。 皮耶尔走到床前,躺在罗伯特身边。“希望你别打呼噜。”皮耶尔说。 “到早上你可以告诉我。” 罗伯特不愿睡觉,他想夜间观察大街,搞清楚他们是否会找到这家旅馆来。最后他们总会到这些三流的小旅馆来的,但那需要他们花费时间,他们先要搜查其它很多地方。他躺在那儿,精疲力尽,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他睡着了,回到家,在自己的床上,感到苏珊那温暖的身体就在身边。她回来了,他快活地想,她回到我这儿来了。宝贝儿,我太想你了。 第三章第十七天 意大利,罗马 罗伯特被刺眼的阳光弄醒了,他蓦地坐起来,吃惊地向四周望着。当他看见皮耶尔的时候,头脑清醒过来。他轻松了,皮耶尔正对着镜子梳头。 “早安,”她说,“你没打呼噜。” 罗伯特走到窗口,掀起帘子往外看。路上全是行人和开店的商人,没有危险的迹象。 到了把计划付诸实施的时候了。他对姑娘说:“皮耶尔,你愿不愿意跟我作一次小小的旅行?” 她怀疑地看着他。“旅行——去哪儿?” “我得去威尼斯办事,我讨厌一个人旅行。你喜欢威尼斯吗?” “喜欢……” “好。我会付你钱的,咱们一块儿度个短短的假期。” “那你一天就得付一千元。”她准备把价钱定到五百。 “一言为定。”罗伯特说,他点出两千元,“从这个数开始。” 皮耶尔犹豫了。她有种预感,什么地方不大对头,可是,她答应在里面担任一个小角色的电影已经推迟拍摄了,而她需要钱。“很好。”她说。 “咱们走吧。” 楼下,皮耶尔注意到,他在招呼出租车之前先仔细观察着街面。他是某个人的目标,皮耶尔想,我得离开这儿。 “喂,”皮耶尔说,“我不能肯定是否应该和你去威尼斯,我——” “咱们要度一个美妙的假期。” 第15章 罗伯特对她说。 他看见街对面有一家珠宝店,便拉住皮耶尔的手。“来吧,我送你一件漂亮的东西。” “可是——” 他领她穿过大街,来到珠宝店。 罗伯特对售货虽说:“你们有绿宝石手镯吗?” “有,先生。我们有个非常漂亮的祖母绿宝石手镯。” 他走到一个柜台前,取出一只手镯。“这是我们最好的一只,价值一万五千元。” 罗伯特看着皮耶尔。“你喜欢吗?” 她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我们要了。”罗伯特说,他把海军情报局的信用卡递给售货员。 他们来到大街上,皮耶尔说:“我——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 “我只想让你高兴,”罗伯特告诉她,“你有汽车吗?” “没有。过去有过一辆旧车,被偷了。” “你保留着驾驶执照吗?” 她困惑地看着他。“是的,但没有汽车,驾驶执照有什么用?” “你会明白的。咱们先离开这儿。” 他叫住一辆出租车。“请到珀奥路。” 她坐进出租车,端详着他。为什么他那么需要她的陪伴?他连碰都没碰她一下。难道他—— “就这儿!”罗伯特对司机说。他们离马焦莱车辆租赁公司还有一百码。 “咱们在这儿下车,”罗伯特告诉皮耶尔。他付完车费,等到出租车不见踪影,递给皮耶尔一大叠钞票。“我想让你给咱们租辆轿车,菲亚特或者阿尔法·罗米欧。告诉他们,咱们要用四五天。这些钱付押金,用你的名义租。我在街对面的酒吧等你。” 这时,距这里不到八个街区的地方,两名侦探正在审问一个倒霉的司机,他驾驶的是一辆法国牌照的红色卡车。 “你们搞错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卡片怎么会在我的车上,”司机大声嚷道,“八成是哪个发了疯的意大利人放在那儿的。” 两个侦探面面相觑,一个说:“我去打电话报告。” 罗伯特听着电话中的嗡音响了一次又一次。华盛顿,现在早上六点。我总是把老人吵醒,罗伯特想。 上将在响过六下之后接了电话。“喂——” “上将,我——” “罗伯特!怎么——” “什么也别说,你的电话很可能受到监听了。我尽快讲,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他们说我什么也别相信。希望你尽可能了解这件事的原委,以后我可能需要你帮助。” “没问题,只要我能干的,罗伯特。” “我知道。以后再给你打电话。” 罗伯特放下话筒,跟踪是来不及的。他看见酒吧外面驶来一辆蓝色菲亚特,皮耶尔坐在驾驶座上。 “坐过去,”罗伯特说,“我来开车。” 皮耶尔给他让开地方,他坐进来。 “咱们去威尼斯?”皮耶尔问。 “嗯。咱们先在两三个地方停一下。”又到了该撒些金属碎屑的时候了。他驶进罗西尼林荫道,前面是罗西尼旅游公司。罗伯特把车停在路边。“我一会儿就回来。” 在办事处里,罗伯特定到柜台前,里面的女人说:“你好,需要帮忙吗?” “是的,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我想做一次旅游,”罗伯特告诉她,“事先预订。” 她笑了。“我们正是干这个的,先生。你打算去哪儿?” “我想要一张一等舱机票去北京,单程的。” 她记录下来。“你想什么时间启程?” “这个星期五。” “很好。”她在计算机键盘上敲了几下,“星期五晚七点有一趟中国民航班机。” “很合适。” 她又敲了几下键盘。“有了。你的预订认可了,是用现金还是——” “哦,还没完。我还想预订一张去布达佩斯的火车票。” “中校,在什么时间?” “下星期一。” “姓名?” “同一个。” 她惊奇地看看他。“你星期五飞往北京,而——” “还没完,”罗伯特愉快地说,“我需要一张去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单程机票,星期天的。” 这时她简直愣住了。“先生,如果这是在开什么——” 罗伯特掏出海军情报局的信用卡递给她。“用这个卡付钱。” 她查看了一会儿。“对不起,请稍等。”她走进里间办公室,几分钟后出来了,“完全没问题,我们很高兴作出安排。你愿意所有这些预订都用一个姓名吗?” “是的,罗伯特·贝拉米中校。” “很好。” 罗伯特看着她在计算机上又按了几下键,不一会儿,几张票出来了。她从打印机上把票撕下来。 “请将这些票分别装在不同的信封里。”罗伯特说。 “当然可以,你要我把它们寄到——” “我自己带走。” “是,先生。” 罗伯特在信用卡上签名,她把收据交给他。 “给你,祝你这次——这几次嗯——旅途愉快。” 罗伯特咧嘴笑了。“谢谢。”不一会儿,他坐到汽车驾驶座上。 “现在咱们走吗?”皮耶尔问。 “还要在几个地方停一下。”罗伯特说。 皮耶尔发现他又在开车前谨慎地向街上张望。 “我想让你为我做件事。”罗伯特说。 现在事情来了,皮耶尔想,他会要我做可怕的事。“干什么?”她问。 他们在维多利亚旅馆门前停住,罗伯特递给皮耶尔一个信封。“我要你去订一套房间,用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名义。告诉他们,你是他的秘书,他过一个小时就来,但你需要先去套房看看。你进去后,把这个信封放在桌上。” 她困惑地望着他。 “就这些?” “就这些。” 这个男人尽做些没意思的事。“好的。”若是她明白这个发疯的美国人究竟想干什么就好了。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是谁?皮耶尔下了车,走进旅馆门厅。她有点紧张,在职业生涯中,她曾几次被人从上等旅馆赶出来,但这个办事员彬彬有礼地接待她。“夫人,要我帮忙吗?” “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秘书,我要给他预订一个套房。他过一小时来。” 办事员查看着房间示意图。“刚巧有个非常好的套房空着。” “我可以看一下吗?”皮耶尔问。 “当然可以,我叫人领你去。” 一名助理经理陪同皮耶尔上楼,他们走进套房的起居室,皮耶尔四下打量着。“夫人,还满意吗?” 皮耶尔没有一点儿主意。“可以,这很好。”她从提包里取出信封,放在茶几上。“我把这个留给中校。”她说。 “好的。” 好奇心战胜了皮耶尔。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去北京的单程机票,用的名字是罗伯特·贝拉米。皮耶尔把票放回信封,留在桌上,下楼了。 蓝色菲亚特停在旅馆前面。 “有问题吗?”罗伯特问。 “没有。” “咱们再去两个地方,然后就上路。”罗伯特愉快地说。 下一站是瓦拉迪耶旅馆。罗伯特递给皮耶尔另一信封。 最后一站。这是达·芬奇旅馆。 这个套房比皮耶尔看见的前两个更为奢华。助理经理给她看卧室,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带帷幔的床。何等的浪费,皮耶尔心想,在这儿,我一夜就能发大财。她取出第三个信封,看看里面,是一张去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机票。皮耶尔把信封放在床上。 助理经理陪皮耶尔回到起居室。“我们有彩色电视。”他说着,走过去打开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一张罗伯特的照片。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在说:“……国际刑警相信他目前在罗马。他因国际毒品走私活动受到通缉。这是n新闻节目,主持人伯纳德·肖。”皮耶尔盯着屏幕,吓呆了。 弗朗切斯科·塞萨尔正在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会晤。约翰逊上校两个小时之前在达·芬奇机场着陆,但他没有疲倦的神色。 “就我们所知,”塞萨尔正在说,“贝拉米还在罗马,我们已经得到三十次有关他的行踪的报告。” “其中有没有哪一个得到了证实?” “没有。” 电话铃响了。“上校,我是路易吉,”电话中的声音说,“我们找到他了。我在维多利亚旅馆他的套房里,我拿到他去北京的机票了。他打算星期五动身。” 塞萨尔的声音充满激动。“好!待在那儿。我们马上过来。”他挂上电话,转向约翰逊上校,“恐怕你是白来一趟,上校。我们已经找到他了,他在维多利亚旅馆登记住宿了。他们发现了他星期五去北京的机票。” 约翰逊上校温和地说:“贝拉米用他自己的名义登记住宿?” “是的。” “机票也是用他自己的名义?” “是的。”塞萨尔上校站起身,“咱们过去吧。” 约翰逊上校摇了摇头。“别浪费你的时间了。” “什么?” 电话铃又响了。塞萨尔抓住话筒。一个声音说:“上校吗?我是马里奥,我们知道贝拉米在哪儿了。他在瓦拉迪耶旅馆,他准备乘星期一的火车去布达佩斯。你打算让我们怎么办?”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塞萨尔上校说,他转身看着约翰逊上校,“他们发现贝拉米去布达佩斯的火车票。我不明白——” 电话又响了。 “喂?” 第16章 他的声音高了。 “我是布鲁诺,我们发现贝拉米的行踪了。他在达·芬奇旅馆登记,准备星期天动身去迈阿密。我该怎么……” “回这儿来,”塞萨尔厉声说,他啪地放下话筒,“究竟搞的什么把戏?” 他们沿着卡夏路向北,朝威尼斯的方向驶去。 他开车的时候,皮耶尔望着他。她越来越觉得困惑,她生活在男鸨和窃贼的世界——还有毒品贩子,而这个人决不是罪犯。 他们在下一个城市的一家小饭馆门前停住。罗伯特把车开到停车处,他和皮耶尔下了车。 饭馆里顾客很多,谈话声、碗碟碰撞声连成一片。罗伯特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在面对大门的座位上。一名侍者过来,递给他们菜单。 罗伯特心想:苏珊这时候应该到了船上。现在也许是和她通话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看菜单。”罗伯特站起身,“我马上回来。” 皮耶尔看着他走向几步远的一个公用电话,将一枚硬币塞进投币孔。 “请接直布罗陀的航务接线员,谢谢。” 他给那儿的什么人打电话?皮耶尔觉得纳闷,那儿是他的运输线? “接线员,我想给美国游艇‘太平鸟’号打个电话,对方付款,它在直布罗陀海域,号码是甜威士忌337。谢谢。” 两三分钟内,接线员互相通话,然后线通了。 罗伯特听见苏珊的声音。 “苏珊——” “罗伯特!你好吗?” “我很好。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的事了,收音机、电视全播了。为什么国际刑警要通缉你?” 他迟疑了一下。“是政治性的,苏珊。我得到证据,某些国家的政府企图掩盖真相。就为这个,国际刑警在追捕我。” 皮耶尔倾听着罗伯特说的话。 “我怎么帮你?”苏珊说。 “没什么,宝贝儿。我只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免得万一——万一我脱不了身。” “别这么说。”她的声音显得很惊恐,“能告诉我你在哪个国家吗?” “意大利。” 短暂的沉默。“好吧。我们离你不远,我们就在直布罗陀海岸,可以在你指定的任何地方接你。” “不。我——” “听我说,这也许是你逃出来的唯一机会了。” “我不能让你那么干,苏珊。你会遇到危险的。” 蒙蒂这时走进客厅,听见一部分谈话。“让我跟他说。” “等一下,罗伯特,蒙蒂想和你谈。” “苏珊,我没有——” 电话中传来蒙蒂的声音。“罗伯特,我明白,(奇qisuu.書)你现在处于很严重的困境。” 在这一年中还不算什么。“可以这么讲。” “我们想帮助你。他们不会到游艇上找你,为什么你不让我们接你?” “多谢了,蒙蒂,我很感激。回答是不。” 他回到餐桌。 “咱们吃吧。”罗伯特说。他们点了菜。 “我听见你说的话了。警察在找你,是吗?” 罗伯特僵住了。疏忽。她会变成麻烦。“那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我——” “别拿我当傻瓜,我想帮助你。” 他谨慎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皮耶尔往前探身。“因为你对我慷慨,而且我恨警察。你不知道在街上被他们追赶、被当做贱货是什么滋味。他们因为我卖淫逮捕我,可是他们却把我带到里面,轮奸我。他们是畜生,只要能报复,我什么都干,任何事。我能帮助你。” “皮耶尔,你没必要——” “在威尼斯,警察很容易抓住你。如果待在旅馆,他们会发现你;如果要上船,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但我知道一个地方,在那儿你将平安无事。我的母亲和弟弟住在那不勒斯,咱们可以待在他们的房子里,警察决不会到那儿找你。” 她漫步在宽阔的林荫路上,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自从那次可怕的坠毁之后,过去了多少天?她已经无法计算了。她太疲倦,精神很难集中。她急需水,不是地球人饮用的、受到污染的水,而是新鲜、纯净的雨水。她需要纯洁的液体来恢复自己的生命原,获得力量,以寻找那个晶体。她快要死了。 他们在通向那不勒斯的索莱高速公路上疾驰,已经沉默了半个小时,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 皮耶尔打破沉默。 “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保证不生我的气?” “我保证。” 她开口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觉得,我是爱上你了。” “皮耶尔——” “我明白,我说这话很愚蠢。但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话,我想让你知道。” “我感到非常荣幸,皮耶尔。” “你不是在拿我开心吧?” “不,不是的。”他看看油量计,“咱们最好马上找个加油站。”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加油站。“咱们在这儿加油,”罗伯特说。“好。”皮耶尔微笑着,“我可以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我把一个英俊的陌生人带回家了。” 罗伯特把车开到加油泵旁边,对服务员说:“劳驾,请把油箱装满。” “是,先生。” 皮耶尔欠身在罗伯特面颊上吻了一下。“我马上回来。” 罗伯特望着她走进办公室,掏出打电话的零钱。她真是非常漂亮,罗伯特想,而且很聪明。我一定要当心,别伤害她。 在办公室里,皮耶尔在拨号。她转身朝罗伯特笑笑,挥了挥手。接线员来了,皮耶尔说:“给我接国际刑警,快!” 在国际刑警总部,一名高级军官说:“你跟踪到了吗?” “是的,是索莱高速公路上的一个加油站。明天似乎是去那不勒斯。” 弗朗切斯科·塞萨尔上校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正在塞萨尔的办公室研究一张地图。 “那不勒斯是个大城市,”塞萨尔上校说,“在那儿他有上千处可以藏身。” “那个女人的情况呢?” “我们还不知道她是谁。” “为什么咱们不去调查一下?”约翰逊问。 塞萨尔困惑地看着他。“怎么调查?” “如果贝拉米在紧急情况下需要一个女同伴作为掩护,他会怎么做?” “他可能会找个妓女。” “对。咱们从哪儿开始?” “红灯区。” 隔了一会儿,皮耶尔·瓦利的档案放在塞萨尔写台上。“她十五岁开始卖淫,被捕过十二次。她——” “她是哪儿人?”约翰逊上校打断他的话。 “那不勒斯。”两人相顾而视。“她母亲和一个弟弟住在那儿。” “你能不能查出在哪儿?” “可以。” “去查吧,马上。” 他们开始进入那不勒斯市郊。狭窄的街道两侧一排排旧式房子,几乎每个窗口都晾着洗过的衣服,就像水泥山上飘扬着一面面彩旗。 皮耶尔问:“你来过那不勒斯吗?” “来过一次。”罗伯特生硬地说。苏珊坐在他身边,格格笑着,我听说那不勒斯是个邪恶的城市。亲爱的,咱们能不能在这儿干很多邪恶的事呢? 咱们要发明一些新玩意儿,罗伯特回答道。 皮耶尔望着他。“你感觉好吗?” 罗伯特使头脑返回到现实中来。“我很好。” 他们驶过海湾港口,那里原先是个废弃的古城堡。 “妙极了。你母亲的家在哪儿?” “哦,她不住在这座城市里。” “什么!” “她住在城外一个小农舍,离这儿半小时的路。” 农舍在那不勒斯南郊,路边的一幢旧砖房。 “就在那儿!”皮耶尔嚷道,“漂亮吗?” “漂亮。”罗伯特对这所房子远离市中心感到很满意,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到这儿来抓他。皮耶尔说得对,这是幢绝对安全的房子。 他们走向前门,还没到门就开了,皮耶尔的母亲站在那儿朝他们微笑着。她和女儿长得很像,只是老了,消瘦,头发灰白,操劳过度的脸上布满皱纹。 “皮耶尔,亲爱的!我想你!” “我也想你,妈妈。这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要带回家的朋友。” 妈妈没有显出惊异的神色。“啊?是的,欢迎你——” “我叫琼斯。”罗伯特说。 “进来,进来。” 他们进了起居室。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摆满家具,令人感到舒适而亲切。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走进来,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有一张消瘦、阴沉的脸和思虑重重的眼睛。他穿着牛仔裤和夹克衫,衣服上绣着一个名字——迪亚沃利·罗西。一看见姐姐,他脸上露出欣喜。“皮耶尔!” “你好,卡洛。”姐弟俩拥抱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 “我们来待几天。”她转向罗伯特,“这是我弟弟卡洛。卡洛,这是琼斯先生。” “你好,卡洛。” 卡洛打量着罗伯特。“你好。” 妈妈说:“我去给你们两只相思鸟准备出一间漂亮的卧室。” 罗伯特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是说,如果你们有多余的卧室,我喜欢自己住一间。” 一阵尴尬的沉默。他们三个望着罗伯特。 妈妈转向皮耶尔,用意大利语问:“同性恋?” 皮耶尔耸了耸肩。 第17章 我不知道。但她相信他不是个同性恋者。 妈妈看着罗伯特。“就照你的意思办。”她再次拥抱皮耶尔。“真高兴看见你。到厨房来,咱们做些咖啡喝。” 在厨房,妈妈惊叹道:“天哪!你是怎么遇见他的?看上去他非常阔气。瞧你戴的手镯,一定值很多钱。我的天哪!今晚我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邀请所有的邻居,让他们见见你的——” “不,妈妈。千万不要那样。” “可是亲爱的,为什么咱们不能把你的好运气让大伙知道?咱们所有的朋友都会高兴的。” “妈妈,琼斯先生只打算休息几天。不要聚会,不要邻居。” 妈妈叹了口气。“好吧。随你的便吧。” 我要让他在家门外面被抓住,那样妈妈就不会受到骚扰了。 卡洛也注意到手镯。“那只手镯,那是真正的祖母绿,嗯?你是买来送给我姐姐的?” 小伙子的表情使罗伯特感到不快。“去问她。” 皮耶尔和妈妈从厨房出来,妈妈看着罗伯特。“你不想跟她一起睡觉?” 罗伯特感到窘迫。“谢谢,是的。” 皮耶尔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卧室。”她把他领到后面一间舒适的大卧室,中央放着一张双人床。 “罗伯特,你是不是担心,如果咱们在一起睡觉,妈妈会有什么想法?她知道我干的是什么。” “不是这个原因,”罗伯特说,“是——”他找不出任何办法解释。“我很抱歉,我——” 皮耶尔的口气冷淡了。“没关系。” 她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侮辱。到现在,他已经两次拒绝和她睡觉了,真该把他交给警察,她想。然而她又觉得心里有种恼人的内疚感。他确实是个好人,但五万元赏金毕竟是五万元。 晚餐时,妈妈说个不停,可是皮耶尔、罗伯特和卡洛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罗伯特在紧张思考逃跑的计划。明天,他想,我要去码头找一条船离开这儿。 皮耶尔在想她准备打的下一个电话。我要从城里打,这样警察就不会追踪到这儿了。 卡洛在端详他姐姐带回家的陌生人。他应该不难对付。 吃过饭,两个女人走进厨房,罗伯特单独和卡洛在一起。 “你是我姐姐带到这儿的第一个男人,”卡洛说,“她一定非常喜欢你。” “我很喜欢她。” “是吗?你准备照料她吗?” “我认为你姐姐可以自己照料自己。” 卡洛堆着假笑。“是呀。我知道。”坐在对面的这个陌生人衣着考究,显然有钱。他完全可以去住上等旅馆,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卡洛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在躲藏,而这就很有趣了。当一个有钱人需要躲起来的时候——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以什么方式——总是一个能赚钱的机会。 “你从哪儿来?”卡洛问。 “不从哪儿来,”罗伯特愉快地说,“我在不断旅行。” 卡洛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要从皮耶尔那儿打听出来他是谁。也许有人愿意为他出个大价钱,我可以和皮耶尔分。 “你在办公事?” “退休了。” 让这个人开口不是难事,卡洛认定。卢卡,迪亚沃利·罗西的头目,可以毫不费劲地把他撕成两半。 “你打算和我们待多久?” “很难说。”小伙子的好奇心开始令罗伯特不安了。 皮耶尔和她母亲从厨房出来。 “你还想喝点咖啡吗?”妈妈问。 “不了,谢谢你。晚餐非常可口。” 妈妈笑了。“算不上什么。明天我要为你举办一次宴会。” “好。”那时他已经走了。他站起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休息了。我要去睡觉了。” “当然,”妈妈说,“晚安。” “晚安。” 他们望着罗伯特走向卧室。 卡洛咧嘴一笑。“他认为你还不配和他睡觉,是吗?” 这话刺痛了皮耶尔。如果罗伯特是个同性恋者,她并不在意,但她听见他对苏珊讲的话,她听得出更多的意思。我要给他点儿手段看看。 罗伯特躺在床上,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利用信用卡的跟踪装置迷惑对方会给他争取一点时间,但他不能对此有过多的依赖。现在他们可能已经找到那辆红色卡车了,追踪他的人既冷酷又精明。各国政府的首脑是否也卷入这起掩盖行动中了?罗伯特很想知道。或许,它是组织里的组织,情报机构中的阴谋集团,对它自身进行非法活动?罗伯特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国家首脑不会知道此事。一个念头产生了,惠特克上将突然从海军情报局退休,遭到冷遇。这事一直使他感到奇怪,可是,如果有人知道他决不会成为阴谋集团中的一员而把他赶出去,事情就清楚了。我必须和上将取得联系,罗伯特想。在这件事上,他是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明天,他想,明天。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卧室的门吱吱的响声把他惊醒,他警觉地在床上坐起来。有个人向床边移动,罗伯特心情紧张,随时准备跳起来。这时他嗅到她的香水味,感觉到她爬到他身边。 “皮耶尔——你这是——?” “嘘,”她挨着他的身体,“我觉得孤单。”她小声说,偎依得更紧了。 “对不起,皮耶尔,我——我不能为你干任何事。” 皮耶尔说:“不能?那就让我为你干点事吧。”她的声音很温柔。 他感到她温暖的身体靠得更紧了。 那一夜,他们兴奋不已。最后,终于睡着了。 第四章第十八天 意大利,那不勒斯 早晨,当窗口透进淡白的光线时,罗伯特醒了。他把皮耶尔紧紧搂在怀里,低声说:“谢谢你。” 皮耶尔调皮地笑着。“你感觉怎么样?” “妙极了。”罗伯特说,他说的是实话。 皮耶尔偎依着他。“你简直像头动物!” 罗伯特咧嘴一笑。“你对我很合适。”他说。 皮耶尔坐起来,认真地说:“你不是毒品贩子,对吗?” 这是个天真的问题。“不是。” “可是国际刑警在抓你。” 这近乎真实。“是的。” 她的脸上放出光彩。“我知道了!你是间谍!”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罗伯特忍不住笑了。“是吗?” “承认了吧,”皮耶尔说,“你是间谍,对不对?” “是,”罗伯特说,“我是间谍。” “我就知道!”皮耶尔的眼睛神采奕奕,“你能告诉我一些秘密吗?” “什么样的秘密?” “你明白,间谍的秘密——密码之类的。我喜欢看间谍小说,我一直在不停地看。” “真的?” “哦,是真的!可那都是编出来的故事。你知道所有的真事,对吗?比如间谍使用的信号,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 罗伯特认真地说:“嗯,确实不应该讲,但讲一个还可以。”讲什么能使她相信呢?“有个窗口遮阳篷的把戏。” 陈涛图 世界末日阴谋作者西德尼·谢尔顿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窗口遮阳篷?” “对。”罗伯特指着卧室的窗户,“如果一切正常,就把遮阳篷拉上去。但如果遇到麻烦,就把一个遮阳篷放下来,这个信号警告你的同伴离开。” 皮耶尔激动地说:“太妙了!在书里还没读到过这个。” “你不会读到的,”罗伯特说,“那是非常机密的。” “我决不告诉任何人,”皮耶尔保证道,“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罗伯特想了一会儿。“嗯,有个电话把戏。” 皮耶尔紧紧偎依着他。“给我讲讲。” “呃——比如说,你的同伴打电话给你,想了解情况是否正常。他问皮耶尔在不在,如果一切正常,你就说:‘我是皮耶尔。’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就说:‘你拨错号码了。’” 真是妙极了!”皮耶尔高兴地说。 “农场”的那些教官若是听见我讲这些废话,会犯心脏病的。 “你还能再告诉我点儿吗?”皮耶尔问。 罗伯特哈哈大笑。“我认为一个早晨讲这些已经不少了。” 罗伯特开始穿衣服,皮耶尔披上长袍,说:“我去看看早点准备得怎么样。” 亚努斯在打电话。“你们有什么消息没有?” “我们知道了贝拉米中校在那不勒斯。” “你在那边有人吗?” “有,他们正在找他。我们掌握了一条线索,他和一名妓女一起走的,妓女在那儿有个家。我想,他们已经到那儿了,我们正在跟踪。” “有消息告诉我。” 危险的气氛几乎可以感觉得出来,罗伯特觉奇$%^書*(网!&*$收集整理得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被包围了,而且包围圈正在缩小。 罗伯特想到苏珊的建议。“我们就在直布罗陀海岸。我们可以在你指定的任何地方接你,这也许是你逃出来的唯一机会了。”他不愿把苏珊卷进他的危险之中,然而他又想不出第二个办法。这是他摆脱困境的唯一出路,他们不会到私人游艇上找他。如果我能想方设法上“太平鸟”,他想,他们可以把我带到马赛附近的海岸,我可以一个人上岸。那样,他们就没危险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一家小饭馆前面,走进去打电话。五分钟后,他和“太平鸟”联系上了。 第18章 “请找班克斯夫人。” “您是哪位?” 蒙蒂有个该死的管家在游艇上接电话。“告诉她是一个老朋友。” 一分钟后,他听见苏珊的声音。“罗伯特——是你吗?” “是我这个倒霉蛋。” “他们——他们没抓到你,对吧?” “对。苏珊,”他很难提出这个请求,“你的建议还有效吗?” “当然有效。什么时候——” “你能不能今晚到那不勒斯?” 苏珊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等一会儿。”罗伯特听见那边在谈话。苏珊对着话筒说:“蒙蒂说我们的引擎出毛病了,但我们可以在两天后到达那不勒斯。” 见鬼。在这儿多待一天就增加一分被逮捕的危险。“好吧,那很好。” “我们怎么找你?” “我会和你联系的。” “罗伯特,请照顾好自己。” “尽力而为吧,我确实很好。” “你不会让自己出事吧?” “不会,我不会出事的。”也不会让你出事。 苏珊放下话筒后,微笑着对丈夫说:“他要上船了。” 一个小时之后,在罗马,弗朗切斯科·塞萨尔将一封电报递给弗兰克·约翰逊,是从“太平鸟”号发来的,电文写道:贝拉米即将上太平鸟,保持联系。没有签名。 “我已经让人监听‘太平鸟’号所有的通讯联络,”塞萨尔说,“一旦贝拉米上了船,咱们就抓住他。” 卡洛越琢磨这事,越觉得自己能捞一大笔油水。他决定去找迪亚沃利·罗西的头目马里奥·卢卡商量。 一大早,卡洛骑上自己的小型摩托车直奔索塞拉路。到了一幢破旧的楼房前面,他停下来,在标有“卢卡”的破损的信箱上装着门铃,他按了按。 不一会儿,一个声音嚷道:“你他妈的是谁?” “我是卡洛。我得和你谈谈,马里奥。” “这么早就来,真够意思。上来。” 门上的蜂鸣器响了,卡洛走上楼。 马里奥·卢卡站在敞开的门口。卡洛看见,在房间里面,一个姑娘躺在他的床上。 “什么事?你这么早来干吗?” “我睡不着,马里奥,我太兴奋了。我想,我是碰上大家伙子。” “是吗?进来。” 卡洛进了这个肮脏的小公寓。“昨晚上,我姐姐带回家一个老好人。” “那又怎么样?她是个妓女。她——” “是的,但这个人非常有钱,而他在躲藏。” “他在躲什么人?” “我不知道,但我要弄清楚。我想,从他身上可能捞一笔赏金。” “为什么你不问你姐姐?” 卡洛皱起眉头。“皮耶尔想一个人独吞,你应该看看他给她买的手镯——祖母绿的。” “手镯?真的?值多少?” “会让你知道的,我准备今天上午去卖掉。” 卢卡站在那儿沉思着。 卡洛回到家,琼斯先生出门了。卡洛感到惊慌失措。 “你的朋友去哪儿了?”他问皮耶尔。 “他说必须进趟城,一会儿就回来。怎么了?” 他勉强笑笑。“只是好奇。” 卡洛一直等到母亲和皮耶尔进厨房做午饭,这才急忙走进皮耶尔的房间。他发现手镯藏在装衣服的抽屉里,在内衣下面。他迅速把手镯放进衣袋,正往外走的时候,母亲从厨房出来。 “卡洛,你不在家吃午饭了?” “不了。我有个约会,妈妈。过一会儿回来。” 他骑上小型摩托车,驶向斯帕诺罗区。没准手镯是假货,他想,也许是人造宝石,但愿别让卢卡把我耍了。他把摩托车停在一家小珠宝店门前。老板甘比诺是个枯瘦的老头,戴着假发和一口假牙。他看见卡洛走进来。 “早上好,卡洛。你出来得早呀。” “是的。” “今天你给我搞来什么了?” 卡洛掏出手镯放在柜台上。“这个。” 甘比诺拿起来。他仔细一看,眼睛不由睁大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一个有钱的姑妈去世了,把它留给我了。值钱吗?” “可能。”甘比诺谨慎地说。 “别他妈的跟我兜圈子。” 甘比诺像是受到侮辱似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直就在骗。” “你们这些小伙子就喜欢拿人开心。跟你说实话,卡洛,我还不能肯定我自己是不是能处理这个,它非常贵重。” 卡洛心花怒放。“真的?” “我得看看是否能在别处出手,今晚我给你打电话。” “行。”卡洛说,他抓起手镯,“我得留到你给我消息为止。” 卡洛洋洋得意地离开珠宝店。看来他是对的!吸血鬼很有钱,而且还是个疯子。否则,为什么会给一个妓女那么贵重的手镯呢? 在珠宝店里,甘比诺望着卡洛的背影。他想,这些白痴究竟干了什么事?从柜台下面,他拣起一张通知,那是发给所有当铺的,上面有关于他刚才看见的那只手镯的描述。可是在最底下,没像过去那样印上警察局的电话号码,而是一句特别的话:“立即通知武装力量情报局。” 珠宝店门上的小铃响了,甘比诺抬起头,两个身穿黑色外衣的男人走进来。他们不是顾客。 “有事吗?” “你是甘比诺先生?” 他露出一口假牙。“是的。” “你打电话说有个绿宝石手镯。” 武装力量情报局。他一直在等候他们,但这一回,他是在天使一边。“对,作为一个爱国的公民,我认为自己有义务——” “少说废话,谁拿来的?” “一个小伙子,名叫卡洛。” “他把手镯留下了吗?” “没有,他带走了。” “卡洛姓什么?” 甘比诺耸起一只肩膀。“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他是迪亚沃利·罗西的一个小伙子,那是我们这地方的一个黑帮,头目叫卢卡。” “你知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个卢卡?” 甘比诺犹豫了。如果卢卡发现是他讲的,就会把他的舌头割掉;如果他不告诉这两个人,他的脑袋就会被砸烂。“他住在索塞拉路,加里波第广场后面。” “谢谢,甘比诺先生,你给我们很大帮助。” “我一向乐意与——” 两个人已经走了。 卢卡正和女朋友躺在床上,那人撞开了他的门。 卢卡跳下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人掏出身份证。 武装力量情报局!卢卡蔫了。“嘿,我没干坏事。我是个守法的公民——” “这我们知道,卢卡。我们感兴趣的不是你,而是一个叫卡洛的小伙子。” 卡洛。原来如此,那只该死的手镯!卡洛犯下什么事了?武装力量情报局是不管盗窃珠宝这类事的。 “喂——你认识不认识他?” “我可能认识。” “如果你不能肯定,我们就把你带到总部去清醒清醒。” “等等!我想起来了,”卢卡说,“你们指的一定是卡洛·瓦利。他怎么了?” 三十分钟后,皮耶尔打开门,发现两个陌生人站在那儿。 “你是瓦利小姐?” 麻烦来了。“是的。” “我们能进去吗?” 她想说“不”,可是不敢。“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掏出皮夹,亮出身份证。武装力量情报局。这不是她联系的那些人。皮耶尔感到恐慌,他们是来骗取她的赏金的。“你们找我想干什么?” “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我没什么可隐瞒的。”谢天谢地,皮耶尔心想,罗伯特出去了。我还可以谈谈条件。 “你昨天开车从罗马来,是吧。”这是个陈述句。 “是的。这违法吗?我超速了吗?” 那人笑了,这并没改变他脸上的表情。“你有个同伴和你在一起?” 皮耶尔谨慎地回答:“是的。” “小姐,他是谁?” 她耸耸肩。“我在街上遇见的一个人,他想乘车到那不勒斯来。” 另一个人问:“现在他在你这儿吗?”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们进城后他就下车了,再没见过。” “你那位乘客是不是叫罗伯特·贝拉米?” 她眉头紧锁,沉思着。“贝拉米?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他说过他的名字。” “哦,我们认为他说过。他在托尔迪昂托碰见你,你和他在路边旅馆过的夜,第二天他给你买了个绿宝石手镯,他让你去几家旅馆送机票和火车票,你租了一辆车来那不勒斯,对吗?” 他们什么都知道了。皮耶尔点点头,她的眼睛充满泪水。 “你的朋友会回来,还是离开了那不勒斯?” 她犹豫着,不知哪个回答更合适。如果她告诉他们,罗伯特离开了这个城市,他们反正也不会相信她。他们会在这所房子里等着,当他出现时,他们就可以指控她包庇罪犯,把她作为同谋抓起来。她认定说实话对自己更有利。“他还回来。”皮耶尔说。 “很快吗?” “我不能肯定。” “好,那我们就轻松一下。如果我们四处看看,你不介意吧?”他们解开衣扣,露出手枪。 皮耶尔的脑子乱了。我得给国际刑警再打个电话,她想,他们说要付五万元。同时,她还得让罗伯特不进这所房子,直到她安排妥当。 第19章 怎么办呢?她猛然想起早晨的谈话。“如果遇到麻烦,就把一个遮阳篷放下来。……警告你的同伴离开。” “这儿太亮了。”皮耶尔说。她站起身,走到起居室,把窗口的遮阳篷放下来,然后她回到桌旁。但愿罗伯特记得这个警告。 罗伯特开车回来了,一边思考着逃跑的计划。这不是完美无缺的,他想,但至少可以把他们引开,给我赢得一段时间。他看见房子了。快到的时候,他放慢车速,向四周望望,一切显得很正常。他要让皮耶尔离开这儿,然后自己也离开。罗伯特正要把车停在房子门前,有件事使他感到奇怪。一个遮阳篷放下了,其余的还都支着。也许是个巧合,然而……警钟敲响了,难道皮耶尔把他说的话当真了?这意味着某种警报?罗伯特一踩加速器,继续行驶,他不能存任何侥幸心理。他来到一英里之外的一个酒吧,进去打电话。 电话铃响的时候,他们正坐在餐室。那两个人紧张起来,其中一个站起身。 “贝拉米会不会给这儿打电话?” 皮耶尔轻蔑地看他一眼。“当然不会。他何必呢?”她站起来,走过去接电话。她拿起话筒。“喂?” “皮耶尔吗?我看见窗口的遮阳篷——” 她只要说一切正常,他就会回到这儿来,那两人就会逮捕他,她也就可以要赏金了。但是他们仅仅是逮捕他吗?她仿佛听见罗伯特的声音:“如果警察发现了我,他们会遵照命令杀死我。” 桌旁的男人在望着她。五万元可以干那么多事情,买鲜艳的衣服,旅游,住进罗马一所漂亮的小公寓……而罗伯特就得死;另外,她憎恨那些该死的警察。皮耶尔对着话筒说:“你拨错号码了。” 罗伯特听见话筒咔嗒一响,站在那儿愣住了。她相信了他信口胡编的故事,很可能救了他的命。祝福她。 罗伯特把车掉过头,离开房子朝码头驶去。但这次他没去主码头,那里全是离开意大利的货轮和海轮,而是去另一边,经过圣卢西亚,来到一个小码头,亭子上的牌子写道:“卡普利和伊沙”。罗伯特把车停在显眼的地方,走到售票员的面前。 “下一班去伊沙的水翼船什么时候开?” “过三十分钟。” “去卡普利的呢?” “过五分钟。” “给我一张去卡普利的单程票。” “是,先生。”售票员用意大利语说。 “这个‘是,先生’是句什么废话?”罗伯特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会像别人一样讲英语呢?” 那人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货币全是一个样,愚蠢!”罗伯特把一些钱塞给那人,抓起船票,朝水翼船走去。 三分钟后,他动身前往卡普利岛了。船慢慢启动,小心翼翼地沿着航道行驶。到了外海,它开始向前急驶,跃出水面,活像只漂亮的海豚。船上全是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他们快活地用各种语言谈论着,没人注意罗伯特。他挤到卖饮料的小酒吧前,对售货员说:“给我一杯加强壮剂的伏特加。” “是,先生。” 他望着售货员兑酒。“给您,先生。” 罗伯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天哪,你管这也叫酒?”他说,“跟马尿一个味儿。你们这些意大利人究竟是出了什么毛病?” 周围的人转过身瞪着他。 售货员局促地说:“对不起,先生,我们用的是最好的——” “别跟我说这些屁话!” 旁边一个英国人不安地说:“这里还有妇女,你为什么不注意一下语言?” “我没必要注意语言,”罗伯特嚷道,“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他们把这也叫做船?这不过是个破罐头!” 他走到船头坐下,感觉到其他乘客的目光盯着自己。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可是这场戏还没演完。 水翼船在卡普利靠了岸,罗伯特走到缆车售票处。一个老人在卖票。 “一张,”罗伯特喊道,“快点!我没那么多工夫。你这把年纪还卖什么票,你应该呆在家,你的老婆说不定正在和邻居们乱搞呢。” 老人要发火了,过路人气愤地瞪着罗伯特。罗伯特抓起票,上了拥挤的缆车。他们会记住我的,他想。他留下了一条没人会遗漏的踪迹。 缆车到了下一站,罗伯特挤出人群。他沿着弯曲的公路步行,来到基西萨纳旅馆。 “我要一个房间。”罗伯特告诉办事员。 “对不起,”办事员道歉说,“我们已经客满了。这儿——” 罗伯特递给他六千里拉。“什么房间都行。” “噢,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们可以照顾你,先生。请登记吧。” 罗伯特写下自己的姓名:罗伯特·贝拉米中校。 罗伯特出了门厅,来到街上,回忆像一阵冷风刺痛了他。他曾经和苏珊一起在这里散步,大大小小的街道留下了他们的足迹。那是个充满魔力的时刻,当时,罗伯特以为魔力来自卡普利,他错了。魔力来自苏珊,而魔法师已经离开舞台。 罗伯特回到翁贝托广场的缆车站,乘缆车下去,静静地待在其他乘客中间。缆车到了下面,他走出来,小心地回避着售票员。他走到卖船票的小亭那儿,用西班牙语问:“去伊沙的船还有多久开?” “三十分钟。” “谢谢。”罗伯特买了张票。 他走进海滨的一个酒吧,在后面找了个座位,慢慢品尝着威士忌。现在他们无疑已经发现了汽车,追捕范围缩小了。他在头脑中展开欧洲地图,对他来说,合乎逻辑的做法是去英国,再找个办法回美国。去法国对他毫无意义,所以,就应该去法国,罗伯特想。要从一个繁忙的港口离开意大利。奇维塔韦基亚。我必须到奇维塔韦基亚。“太平鸟”。 他跟酒吧老板换了些零钱打电话。接线员用了十分钟接通线路,苏珊几乎立刻拿起话筒。 “我们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我们?他感到很有意思。“引擎修好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到那不勒斯。在哪儿接你?” 让“太平鸟”到这儿来太冒险了。罗伯特说:“你还记得那句可以两边来回读的回文吗?咱们蜜月时来过的地方。” “什么?” “我开个玩笑,因为当时我太累了。” 线路另一头沉默着,然后苏珊轻轻说:“我记起来了。” “‘太平鸟’能不能明天到那儿接我?” “等一下。” 他等待着。 苏珊回来了。“行,我们可以到那儿去。” 在罗马的武装力量情报局总部,他们在通讯室收听这番谈话。房间里有四个人,话务员说:“我们已经录音了,你可以再听一遍,长官。” 塞萨尔上校探询地看看弗兰克·约翰逊。 “是的,我很想再听听他们在什么地方见面那段。似乎他说的是‘回文’,那是意大利的一个地名?” 塞萨尔上校摇摇头。“我从没听说过,我们去查查。”他转向副官,“在地图上查一下。继续监听‘太平鸟’号的一切信号。” “是,长官。” 在那不勒斯的农舍,电话铃响了,皮耶尔准备站起来去接。 “别动。”一个男人说,他走过去拿起话筒。“喂?”他听了一会儿,扔下电话,转身对同伙说,“贝拉米乘水翼船去卡普利了,咱们走!” 皮耶尔望着两人急急忙忙出了门,心想:反正上帝永远不让我有那么多钱,希望他平安无事。 去伊沙的渡轮来了,罗伯特混在人群中上了船。他沉默不语,避免和别人接触目光。 三十分钟后,渡轮到了伊沙,罗伯特下了船,走到码头的售票处。一块牌子标明,去索伦托的渡轮再过十分钟开船。 “要一张去索伦托的往返票。”罗伯特说。 十分钟后,他上了去索伦托的船,返回陆地。如果运气稍微好一点,搜查将转移到卡普利,罗伯特想,只需要一点点运气。 索伦托的食品市场熙熙攘攘。农夫们从乡下带来新鲜的水果、蔬菜和牛肉。街道两边挤满了小贩和顾客。 罗伯特走向一个健壮的男人,他系着脏围裙,正在装货。“对不起,先生,”罗伯特用纯正的法语说,“我想搭车去奇维塔韦基亚,你是否去那个方向?” “不去。”他指指旁边另一个装车的人,“吉塞普也许能帮你。” “谢谢。” 罗伯特走到那辆卡车前。“先生,你去不去奇维塔韦基亚?” 那人含糊其辞地说:“可能去。” “我愿意付钱。” “多少?” 罗伯特递给他十万里拉。 “用那么多钱你可以买一张去罗马的机票了,是不是?” 罗伯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紧张地看看四周。“说实话,我的一些债主在监视机场。我愿意乘卡车去。” 那人点点头,“噢,我懂了。好吧,上来,咱们准备出发。” 罗伯特打个哈欠。“我累极了。如果我在后面睡觉,你不介意吧?” “路很颠,随你的便。” “谢谢。” 卡车后面装满了空的柳条筐和纸盒,吉塞普看着罗伯特爬进去,便关上挡板。在里面,罗伯特藏在几只柳条筐后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疲倦,追捕快把他累垮了。他有多长时间没睡觉了?他想起皮耶尔,她如何半夜来到他身边,使他感觉自己重新成为一个男人。 第20章 他希望她没事。罗伯特睡着了。 在驾驶舱里,吉塞普思考着这位乘客。据说当局正在寻找一个美国人,他的乘客带着法国口音,但样子像美国人,衣服也像美国人。值得查清楚,也许会得到一笔可观的赏金。 一个小时后,在公路的一个卡车停车处,吉塞普把车停在加油站前。“加满油。”他说。他走到车后面,朝里窥视,他的乘客在睡觉。 吉塞普走到餐厅,给当地警察局打电话。 过了三十五分钟,吉塞普听见头上有直升机的声音。他抬头张望,是警方的标志。在他前面的公路上,两辆警车并排停着,形成路障,车后站着手持自动枪的警察。直升机在路边降落,塞萨尔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走出来。 接近路障时,吉塞普放慢车速。他熄了火,跳下车,跑到军官那儿。“他在后面!”他嚷道。 卡车慢慢停住了。塞萨尔喊:“包围。” 警察们逼近卡车,手里端着枪。 “别开枪,”约翰逊上校喊道,“我要抓活的。”他走到卡车后面。“出来吧,罗伯特,”约翰逊上校说,“事情结束了。” 没有回答。 “罗伯特,给你五秒钟。” 静默。他们等待着。 塞萨尔朝他手下的人点点头。 “不!”约翰逊上校嚷起来。但已经太迟了。 警察开始向卡车后面射击。自动枪的声音震耳欲聋。柳条筐的碎片飞上了天。十秒钟后,射击停止。弗兰克·约翰逊上校跳上卡车,踢开柳条筐和纸盒。 他转向塞萨尔。“他没在这儿。” 第五章第十九天意大利,奇维塔韦基亚 对于罗马而言,奇维塔韦基亚是个古代的海港,这里有个大城堡,是米开朗基罗于1537年建成的。这是欧洲最繁忙的海港之一,负责罗马和撒丁岛的海路运输。现在还是清晨,港口已经开始活跃起来。罗伯特穿过火车站的车场,走进一家小饭馆,里面弥漫着烹调的刺鼻气味。他要了早餐。 “太平鸟”将在指定的地点厄尔巴岛等候他。他很高兴苏珊还记得它。度蜜月的时候,他们在房间里呆着,甜甜蜜蜜度过下整整三天三夜。苏珊说:“亲爱的,你愿意去游泳吗?” 罗伯特摇了摇了头。“不,我不能动啦。‘我能够,在我看见厄尔巴之前’。”1苏珊哈哈大笑。祝福她,她还记得这句回文。 现在,他只需要找到一条船带他去厄尔巴岛就行了。他沿着街道走向港口,这里航运繁忙,到处是渡轮、汽艇和游艇。那儿有个渡船停泊处,罗伯特一看见,眼睛就亮了。这是去厄尔巴最安全的方式。他可以隐藏在人群之中。 罗伯特开始朝渡口走去,他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半个街区远的地方,于是站住了。牌照是警方的,车里坐着两个人,正望着码头。罗伯特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发现,在码头工人和游客中间混杂着便衣侦探,显得像一座座灯塔。罗伯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们怎么会跟到这儿来呢?猛地,他恍然大悟。我的天哪,我告诉卡车司机我去哪儿了!笨蛋!我一定是累昏了头。 他在卡车上睡着了,车一停下来就把他惊醒了。他起来向外张望,看见吉塞普走进加油站打电话。罗伯特溜下车,爬上另一辆往北行驶的卡车。 他陷入自己的罗网之中了,他们到这儿来找他。几百码开外停着几十艘船,本来可以供他使用的,再也不行了。 罗伯特离开码头进城。他路过一幢楼房,墙上贴着一张很大的彩色告示,上面写着:去游乐场,人人快乐!食品!游戏!乘气球!看比赛!他停住脚看着。 他发现一条出路。 在离城五英里的游乐场,地上停着许多巨大的彩色气球。它们拴在卡车上,乘务员在给气球充气。六七辆轿车停在旁边,准备跟踪气球,每辆车两个人,司机和观望员。 罗伯特走到一个像是管事的人面前。“看样子你们在准备一场大型比赛。”罗伯特说。 “说得对。乘过气球吗?” “没有。” “你应该试一试,这是很有意思的活动。” “是呀,比赛的目的地是哪儿?” “南斯拉夫。今天东风挺不错,再过几分钟我们就起飞了。清晨飞比较好,风很凉快。” 罗伯特注意到,乘务员已经把气球充满气,开始点火了,火焰喷进气球口,加热里面的空气。气球开始立起来,把下面的篮子拉正。 “我可以看看吗?”罗伯特问道。 “去吧,只是别碰气球。” “好的。”罗伯特走到一只红黄相间的气球旁边,使它没有脱离地面的仅仅是一根拴在卡车上的绳子。 在这儿干活的乘务员去和什么人谈话去了,附近没人。 罗伯特爬进气球的篮子,巨大的气球遮住了整个天空。他检查着缆索和设备,高度仪、地形图、测量气球内部温度的高温计、升速表、工具袋,一切井井有条。罗伯特从工具袋里掏出刀子,割断绳子,不一会儿,气球开始上升。 气球在厄尔巴岛的山上降落,尽可能避免引起注意。不远处有条路,他走过去等候着,一辆车驶来。 “能不能把我带到城里?”罗伯特喊道。 “当然可以,上来。” 司机看上去有八十多岁、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 他们到了铁匠港——厄尔巴的首府和唯一的城市——罗伯特下了车。 “祝你快乐。”司机用英语说。 天哪,罗伯特心想,加利福尼亚人跑到这儿来了。 罗伯特沿着加里波第路走着,这条主要街道上尽是旅游者,大部分是全家人,仿佛时间凝固了。什么也没变,除了我失去了苏珊,还有世界上半救国家的政府企图谋害我。此外,罗伯特想,一切全是老样子。 他在一家礼品商店买了个望远镜,来到海滨,坐在海员餐厅外面的一张桌子旁边,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港口。这儿没有可疑的车辆,没有警方的汽艇,也看不见警察,他们还以为把他困在大陆上了。他将平安登上“太平鸟”,现在只需等待它的到来。 他坐在那儿啜着“普罗卡尼科”——本地产的精美的白葡萄酒——一边期待着“太平鸟”。他重新检查了一遍计划,游艇将把他带到马赛的海岸附近,然后他去巴黎日本大使馆,那儿有他一个朋友——利波,会帮助他的。 罗伯特决定开始行动,他离开餐厅,漫步走到海边。这里到处是大大小小的船只,准备离开铁匠港。 罗伯特向一个人走过去,他正在擦洗一条豪华型摩托艇。这是东泽牌的,351马力。 “船挺不错。”罗伯特说。 那人点点头。“谢谢。” “我能不能租一下,在港口这儿兜几圈?” 那人放下手里的活儿,打量着罗伯特。“也许奇$%^書*(网!&*$收集整理有可能。你对船熟悉吗?” “熟悉,我家里也有一条东泽牌。” 那人赞许地点点头。“你是哪儿人?” “俄勒冈州。”罗伯特说。 “那要一小时花你四百法郎。” 罗伯特笑了。“很好。” “当然,还要押金。” “当然了。” “已经准备好了,你愿意现在开出去吗?” “不,我还有些事要办。我想,明天早晨吧。” “什么时间?” “我通知你吧。”罗伯特说。 他递给那人一些钱。“这是一部分押金,明天见。” 他认为让“太平鸟”进入港口太危险。这里有规定,“港口老板”给每艘船发个证件,注明停留时间。罗伯特希望“太平鸟”尽可能少受自己的连累,他将在海上迎它。 在航务部的办公室,塞萨尔上校和约翰逊上校正在同航务员谈话。 航务员说:“意大利地图上没有‘回文’这个地方,可是我觉得我们已经找到它了。” “在哪儿?” “那不是地名,长官,而是一个词。” “什么?” “他们用的显然是某种密码。最著名的一句回文据说是拿破仑讲的:‘我能够,在我看见厄尔巴之前’。” 塞萨尔上校和约翰逊上校相互看看。“厄尔巴!天哪,他就在那儿!” 第六章第二十天厄尔巴岛 罗伯特匆匆来到海滩。“早上好。” 船主抬起头。“你好,先生。你准备开出去?” 罗伯特点点头。“是的。” “你打算用多长时间?” “顶多一两个小时。” 罗伯特把余下的押金交给那个人,上了船。 “得仔细一点儿。”那人说。 “别担心,”罗伯特向他保证,“我会照顾它的。” 船主解开缆绳,过了一会儿,摩托艇便向大海驶去,直奔“太平鸟”。罗伯特用了十分钟到达游艇,快到时,他看见苏珊和蒙蒂·班克斯站在甲板上。苏珊朝他挥手,他能看见她脸上焦虑的神情。罗伯特把摩托艇停在游艇旁边,将缆绳抛给一名水手。 “先生,你要不要把它拉上来?”水手喊道。 “不,让它去吧。”船主很快会发现它的。 罗伯特踩着舷梯上了一尘不染的柚木甲板。苏珊曾经给他描述过“太平鸟”,他印象很深,但亲眼见到的印象更深。“太平鸟”长二百八十英尺,有豪华的船主舱、八套宾客房间、供十六名水手使用的几间舱室,还有起居室、餐室、书房、客厅和一个游泳池。 第21章 “很高兴你闯过来了。”苏珊说。 罗伯特却感到她有些不安,好像出了什么事。或许是他自己太紧张? 她看上去美极了,然而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失望。我在期待什么?难道是一张苍白、悲伤的脸? 他转向蒙蒂。“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 蒙蒂耸了耸肩。“很高兴能帮助你。” 这人是个圣人。 “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想请你掉头向西,去马赛。你可以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把我放下去……” 一个身穿白制服的男人走过来。他有五十多岁,身体强壮,留着修剪得很考究的胡子。 “这是辛普森船长,这……”蒙蒂·班克斯看着罗伯特,等他帮忙。 “史密斯,托姆·史密斯。” 蒙蒂说:“咱们去马赛,船长。” “咱们不去厄尔巴了?” “不。” 辛普森船长说:“很好。”他的声调显得惊奇。 晚餐笼罩着尴尬的气氛,有种奇怪的潜在的东西使罗伯特感到无法理解,一种紧张,几乎可以用手摸到。是不是由于他在场?或者别的什么?莫非这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事?我越早离开越好,罗伯特想。 餐后用茶点时,辛普森船长走进来。 “咱们什么时候到马赛?”罗伯特问。 “如果天气正常,明天下午应该到,史密斯先生。” 辛普森船长的神情使罗伯特感到不安,船长态度生硬,简直近乎粗鲁。但他一定是个好人,罗伯特想,否则蒙蒂不会雇用他的。苏珊配得上这条游艇,配得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十一点钟,蒙蒂看看表,对苏珊说:“我想,咱们该上床睡觉了,亲爱的。” 苏珊望望罗伯特。“是的。” 三个人站起来。 蒙蒂说:“你在房间里会找到替换的衣服,咱俩的身材差不多。” “谢谢你。” “晚安,罗伯特。” “晚安,苏珊。” 罗伯特站在那儿,望着他心爱的女人和他的情敌去上床睡觉。情敌?我在欺骗谁?他是胜利者,我是失败者。 在武装力量情报局的通讯室,雷达在跟踪“太平鸟”。塞萨尔上校对约翰逊上校说:“太糟了,咱们没能在厄尔巴截住他,但现在他跑不了了!我们的一艘巡洋舰在那儿。等到‘太平鸟’一发出信号,我们的人就上船。” 第七章第二十一天 清早,罗伯特在甲板上了望着平静的海面。辛普森船长走到他身边。“早上好。看样子天气不坏,史密斯先生。” “是的。” “我们三点钟到马赛。咱们在那儿停留时间长吗?” “我不知道,”罗伯特愉快地说,“看情况再说。” “是,先生。” 罗伯特望着辛普森走开。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伯特走到游艇的船尾,环视地平线。他什么也没看见,然而——过去,他的本能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他早就学会利用本能了。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在地平线之外,视力所不及的地方,意大利海军的巡洋舰“斯特龙博利”号正在悄悄跟踪“太平鸟”。 苏珊吃早餐时露面了,她面色苍白,无精打采。 “亲爱的,你昨晚睡好了吗?”蒙蒂问。 “很好。”苏珊说。 原来他们不在同一个房间!罗伯特感到莫名其妙的喜悦。他和苏珊总是睡在一张床上,她偎依在他的怀抱里。天哪,决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 在“太平鸟”右舷前方有一条从马赛出来的渔船,带来新鲜的鱼。 “你们愿意午餐时吃鱼吗?”苏珊问。 两个男人都点点头。“愿意。” 他们和渔船几乎靠在一起了。 辛普森船长从旁边走过,罗伯特问:“咱们到马赛大约还要多少时间?” “再过两个小时,史密斯先生。马赛是个很有趣的港口,你去过吗?” “的确是个很有趣的港口。”罗伯特说。 在武装力量情报局通讯室,两名上校正在读刚刚从“太平鸟”发来的电报,上面只有两个字:“开始”。 “‘太平鸟’的位置在哪儿?”塞萨尔上校嚷道。 “他们距离马赛还有两个小时路程,正对着港口。” “命令‘斯特龙博利’立即赶上去,登上‘太平鸟’。” 三十分钟后,意大利海军巡洋舰“斯特龙博利”靠近“太平鸟”,苏珊和蒙蒂在游艇尾部甲板上望着军舰向他们驶来。 巡洋舰上的扩音器传出声音:“喂,‘太平鸟’,停船。我们要上去。” 苏珊和蒙蒂交换了一下目光。辛普森船长匆匆赶来。 “班克斯先生——” “我听见了。照他们说的做,停住引擎。” “是,先生。” 过了一分钟,马达的隆隆声消失了,游艇静静地停在水面上。苏珊和丈夫看着武装水手从巡洋舰下到一只小艇上。 十分钟后,十几名水手爬上“太平鸟”号的舷梯。 一名海军少校说:“很抱歉打扰你,班克斯先生。意大利政府有理由相信,你的船上有一名逃犯。我们奉命搜查你的船。” 苏珊站在那儿看着水手们散开,到下面去搜查舱室。 “什么也别说。” “可是——” “一句话都不要讲。” 他们默默地站在甲板上,望着那些人搜查。 过了三十分钟,他们重新在主甲板上集合。 “这儿没有他的人影,少校。”一名水手报告。 “你们能肯定吗?” “绝对肯定,长官。船上没有乘客,我们检查过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身份。” 少校站在那儿待了一会儿,感到困惑。他的上司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他转向蒙蒂、苏珊和辛普森船长。“我应该向你们道歉,”他说,“实在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们现在离开。”他转身要走。 “少校———” “怎么?” “你们要找的人半小时之前乘渔船走了,你不难找到他。” 五分钟后,“斯特龙博利”急速向马赛驶去,海军少校感到洋洋自得。世界各国政府都在追捕罗伯特·贝拉米中校,而自己是发现他的人。这可能会带来很不错的晋级,他想。 一名军官在舰桥上喊:“少校,请到这儿来一下。” 他们是不是发现渔船了?少校匆匆赶到舰桥上。 “长官,瞧!” 少校看了一眼,他的心沉了。前方地平线上,黑压压一片全是渔船,上百条一模一样的渔船回港了,决不可能辨别哪条船是贝拉米中校乘坐的。 罗伯特在马赛偷了一辆轿车,那是菲亚特牌的,停在一条昏暗的小街道上。它是锁住的,点火器上没钥匙。不成问题,罗伯向四下看看,确信没人注意,便撕开帆布罩,把手伸进去打开门锁。他钻进去,从仪表盘下面把点火器的几根电线全拉出来。他一手拿着粗的红线,另一只手依次拿起别的线去碰,直到有一根把仪表盘点亮。他把这两根线结在一起,又用剩下的线依次和这两根接触,直到引擎开始转动。他拉出节气门,引擎隆隆响了起来。不一会儿,罗伯特动身前往巴黎。 他的第一选择是去找利波。到了巴黎郊外,他在一个电话亭前停住。他给利波的公寓打电话,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的朋友……很遗憾,我不在家,但不存在我不给你回电话的危险。小心等候我的声音。”罗伯特数着他们约定的密码词,关键词是:遗憾……危险……小心。 显然,电话受到监听了。利波估计到罗伯特会来电话,用这个方式向他发出警报。必须尽快找到他,他将使用他们过去用的另一种密码。 罗伯特沿着圣奥诺雷大街步行,他曾经和苏珊在这条街上散步。他们去卢浮宫参观,苏珊呆呆站在《蒙娜·丽莎》的前面,泪水盈眶…… 罗伯特走向《晨报》报社。离门口还有一个街区的时候,他叫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你想不想挣五十法郎?” 男孩怀疑地看着他。“干什么?” 罗伯特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几句, 连同五十法郎的钞票一起递给男孩。 “就把这个放在《晨报》的私人广告桌上。” “好吧。” 罗伯特看着男孩走进大楼。明天早上的报纸就会刊登,上面写着:“蒂利。爸病重,需要你。请赶快见他。母亲。” 第八章第二十二天法国,巴黎 《晨报》要到五点钟才会在大街上出现。五点差几分的时候,罗伯特在一个书报亭附近等候着。一辆红色卡车开来,一个小伙子把一捆报纸扔到路上。罗伯特买了第一份,他翻到私人广告栏。他的广告在上面,现在只需要等待。 到了中午,罗伯特漫步走进一家小烟草店,那里的布告牌上贴着几十个私人广告,有求职的,有出租公寓的,有学生寻找同住者的,有卖自行车的。在布告牌中央,罗伯特发现了他所寻找的广告。“蒂利急于见你。给50412645打电话找她。” 电话铃刚响一次,利波就接了电话。“罗伯特吗?” “早,利波。” “我的天哪,伙计,出了什么事?” “我正希望你能告诉我。” “我的朋友,你比法国总统还引人注目,有关你的电报一直没停。你干了什么?不,别告诉我。无论干什么,你遇到了很大麻烦。 第22章 他们监听日本大使馆的电话,我家的电话也受到监听,他们还监视我的住所。他们一直在问我许多关于你的问题。” “利波,你是否知道这一切究竟——” 根据石人、文忠译本节选陈涛图 世界末日阴谋作者西德尼·谢尔顿 (接上期) “别在电话上谈。你还记得宋的公寓在哪儿吗?” 利波的女友。“记得。” “过半小时我在那儿见你。” “谢谢。”罗伯特很清楚利波把他自己放到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我是个他妈的灾星。我接触的每个人都死了。 公寓在贝努维尔大街——巴黎一个安静的地区。当罗伯特到达这幢楼房时,天空布满乌云,远处响起隆隆的雷声。他走进门厅,按响那个单元的门铃。利波马上打开门。 “进来,”他说,…陕。”罗伯特进来后,他把门锁上。自从上次罗伯特见到他,利波没变样。他又高又瘦,看不出年龄多大。 两人紧紧握手。 “利波,你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坐下,罗伯特。” 罗伯特坐下了。 利波端详了他一会儿。“你听说过世界末日行动吗?” 罗伯特皱起眉头。“没有,那和飞碟有关系吗?” “关系非常密切。世界面临着灾难,罗伯特。” 利波开始踱步。“外星人要到地球上来毁灭我们。三年前,他们在这儿降落,与政府官员见面,要求所有大工业家关闭核工厂,停止使用矿物燃料。” 罗伯特吃惊地听着。 “他们要求停止制造石油、化工、橡胶、塑料产品,那将意味着关闭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大工厂,汽车厂和钢铁厂被迫停产。世界经济将崩溃。” “他们为什么要——” “他们指责我们污染宇宙,毁灭陆地和海洋……他们要我们停止制造武器,停止发动战争。” “利波——” “由十二个国家的大人物组成一个小组——美国、日本、苏联、加拿大等等的大企业家……一个代号为亚努斯的人把世界各国的情报机构组织在一起,搞世界末日行动来制止外星人。”他看着罗伯特,“你听说过星球大战吗?” “星球大战是个卫星系统,用来击落苏联的洲际弹道导弹。” 利波摇了摇头。“不,那是伪装。星球大战不是对付苏联的,而是用来击落飞碟的。这是唯一制止他们的办法。” 罗伯特惊愕地坐在那儿沉默着,竭力吸收利波所讲的每一句话,这时外面的雷声更响了。“你是说,各国的政府在幕后——” “不如说各国政府中有秘密组织。世界末日行动是暗中进行的,你明白了吗?” “我的天哪!政府不知道……”他抬头看着利波,“利波——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非常简单,罗伯特,”利波平静地说,“我是日本的联络员。”他手里拿着枪。 罗伯特盯着枪口。“利波!” 利波扣动扳机,射击声混在突然进发的霹雳之中,伴随着窗外一道闪电。 最初几滴纯净的雨水把她唤醒。她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疲乏得不能动了。两天来,她感到生命的能源在离开身体。我要死在这个行星上。她沉入到她以为是自己最后一次睡眠之中。这时雨来了。神圣的雨水。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向天空抬起头,感觉到凉爽的水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雨越下越大。新鲜、纯洁的液体。随后她站起身,高高举起双手,让水倾泻到她身上,给她新的力量,使她复生。她让雨水充满全身,吸收到她的生命精髓之中,直到觉得疲乏消失。她感到自己越来越强壮,最后,她想:我准备好了。我可以清晰地思考了。我知道谁能帮助我发现返回的途径。她取出小发报机,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 闪电救了罗伯特的命。在利波扣动扳机的一瞬间,窗外突如其来的闪电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罗伯特一躲,子弹击中的是他的左肩,而不是胸口。 当利波再次开火时,罗伯特用腿一个横扫,利波的枪脱手了。利波向前扑去,一拳打中罗伯特受伤的肩膀。疼痛难忍,罗伯特的衣服被血浸透。他用臂肘往前一搪,利波疼得哼了一声。他问罗伯特的脖颈狠命劈下去,罗伯特闪开了。两人兜着圈子,都在气喘吁吁,伺机寻找突破口。他们用最古老的方式决斗,两个人都知道,只有一人能活下来。罗伯特越来越虚弱,肩膀的疼痛更剧烈了,他看见自己的鲜血滴到地上。 时间对利波有利。必须尽快结束,罗伯特想。他猛地向前踢去,利波没躲避,硬是接了这一着,随即用臂肘击中罗伯特的肩膀,罗伯特摇晃了一下。利波绕到侧面,从他身后一踢,罗伯特站立不稳。刹那间,利波,连续猛击他的肩部,把他逼得连连后退。罗伯特太虚弱了,无法抵御雨点般的拳头,他感到头昏眼花。他扑到利波身上,紧紧抓住他,两人倒下,砸碎了一张玻璃桌。罗伯特躺在地上,浑身无力。完了,他想,他们赢了。 他躺在那儿,处于半昏迷状态,等到利波把他干掉。什么也没发生。慢慢地,罗伯特忍着剧痛抬起头。利波躺在他旁边,眼睛瞪着天花板。一大块碎玻璃片插在他的胸口,仿佛一把透明的匕首。 罗伯特挣扎着坐起来,失血过多使他虚弱不堪,肩膀疼痛难忍。我得找个医生,他想。有个名字——情报局在巴黎使用的一个人——在美国医院工作。希尔辛格。就是他,利昂·希尔辛格。 希尔辛格医生正准备下班,电话铃响了。护士已经回家,于是他拿起话筒。对方的声音模糊不清。 “希尔辛格医生吗?” “对。” “我是罗伯特·贝拉米……需要你帮助,我受了重伤。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愿意。你在哪儿?” “这没关系,过半小时我在美国医院见你。” “我会去那儿的,直接到急诊室。” “医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打过电话。” “放心吧。”线断了。 希尔辛格医生拨了一个号码。“我刚刚接到贝拉米中校的电话,过半小时我和他在美国医院见面……” “谢谢你,医生。” 希尔辛格医生放下话筒,他听见候诊室的门开了,抬起头。罗伯特·贝拉米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枪。 “又想了想,”罗伯特说,“在这儿给我治疗更合适。” 医生试图掩饰自己的惊讶。“你——你应该去医院。” “那儿离停尸房太近。给我处理一下,要快。”说话很困难。 他打算反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说为好。“是,随你的便吧。最好给你打一针麻药,那会——” “连想也别想,”罗伯特说,“别耍花招。”他用左手端着枪。“如果我不能活着从这儿出去,你也一样。有问题吗?”他感到头晕。 希尔辛格医生低声下气地说:“没有。” “那就干吧。” 希尔辛格医生把罗伯特领进隔壁房间,一间摆满医疗仪器的诊断室。罗伯特小心翼翼地脱下外衣,端着枪坐在桌上。希尔辛格医生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罗伯特的手指紧紧贴在扳机上。 “放松,”希尔辛格医生紧张地说,“我要撕开你的衬衫。” 伤口绽开着,呈红色,往外渗血。“子弹还在里面。”希尔辛格医生说,“你受不了那种疼痛,还是让我给你——” “不!”他不能让人给自己用药,“就这样把它取出来。” “听你的。” 罗伯特注视着医生走到消毒台,把两只镊子放进去。罗伯特坐在桌边,驱除着要把自己吞没的眩晕。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希尔辛格医生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镊子。 “咱们开始吧。”他把镊子伸进绽开的伤口,罗伯特疼得大叫一声,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他快要失去知觉了。 “出来了。”希尔辛格医生说。 罗伯特坐在那儿,一时浑身颤抖,他做着深呼吸,竭力控制自己。 希尔辛格医生注视着他,“你觉得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罗伯特才说出话:“还好……包扎起来。” 医生给伤口浇过氧化氢,罗伯特又要昏过去。他咬紧牙关。挺住,咱们马上就要熬过去了。终于,谢天谢地,最痛苦的关头过去了。医生把长长的绷带缠在罗伯特的肩上。 “把外衣递给我。”罗伯特说。 希尔辛格医生瞪着他。“你不能现在离开,你还不能走动。” “把外衣递给我。”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他望着医生走过去拿衬衫,他仿佛有两个身影。 “你失血太多,”希尔辛格医生告诫道,“出去很危险。” 留下更危险,罗伯特想。他小心翼翼地穿上外衣,试着站起来。双腿支撑不住了,他扶住桌子。 “你不行。”希尔辛格警告说。 罗伯特抬头看看面前模糊的身影。“我行。” 但他知道,只要一离开,希尔辛格医生就会拿起电话。罗伯特的目光落在希尔辛格医生刚才用过的那卷胶布上。 “坐在椅子上。”他的声音急促不清。 “干什么?你要——” 罗伯特抬起枪。“坐下。” 希尔辛格医生坐下了。罗伯特拿起胶布卷,他的动作很笨拙,因为他只有一只手能用。他把胶布头拉开,走到希尔辛格医生跟前。“静静地坐着,你不会受到伤害。” 第23章 他把胶布头粘在椅子扶手上,然后缠住医生的手。 “这确实不必要,”希尔辛格医生说,“我不会——” “闭嘴。”罗伯特把医生捆上。吃力的动作使疼痛再一次发作,他看看医生,平静地说:“我不会昏过去的。” 他昏过去了。 他漂浮在空中,穿过白云,一片宁静。醒醒。他不愿醒。他希望这个神奇的感觉永远持续。醒醒。一个东西在碰他的肋骨。外衣口袋里的一个东西。闭着眼睛,他把手伸进衣袋,握住它。那是晶体。他漂回梦境。 罗伯特。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柔,亲切。他在一片可爱的绿草地上,空中响起音乐,头顶上出现明晃晃的光。一个女人向他走来。她身材很高,美极了,文雅的椭圆形脸蛋,柔软的五官几乎是半透明的。她穿着雪白的长衫。她的声音非常轻柔。 “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了,罗伯特。来找我。我在这儿等你。” 慢慢地,罗伯特睁开眼睛。他久久躺在那儿,然后坐起来,突然感到一阵激动。现在他知道谁是第十一个目击者了,也知道去哪儿见她。 第九章第二十三天法国,巴黎 罗伯特在医生的诊室给惠特克上将打电话。 “上将吗?我是罗伯特。” “罗伯特!怎么回事?他们告诉我——” “现在全都无所谓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上将。你听说过亚努斯这个名字吗?” 惠特克上将慢慢说道:“亚努斯?没有,从来没听说过。” 罗伯特说:“我发现他领导着一个秘密组织,杀害无辜的人,现在又企图杀害我。咱们得制止他。” “我怎么帮助你?” “我需要和总统取得联系,你能安排一下见面吗?” 沉默了一会儿。“肯定可以。” “还有,希利亚德将军参与此事。” “什么?怎么回事?” “还有别人,欧洲大多数情报机构也参与了。我不能再解释了,我想请你给奇$%^書*(网!&*$收集整理希利亚德打电话,告诉他我发现了第十一名目击者。” “我不明白,什么事的第十一名目击者?” “对不起,上将,我无法告诉你。希利亚德会明白,我想让他到瑞士见我。” “瑞士?” “告诉他,我是唯一知道第十一名目击者在哪儿的人。如果他走错一步,交易就吹了。告诉他,去苏黎世的多尔德大旅馆,桌上有他一封信。告诉他,我还希望亚努斯也去瑞士——他本人。” “罗伯特,你是否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不,长官,我不明白,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请你告诉他,我的条件不容协商的。第一,我想平安抵达瑞士;第二,我要希利亚德将军和亚努斯到那儿见我;第三,在那之后,我要和美国总统见面。” “我将尽力而为,罗伯特。我怎么和你联系?” “我给你打电话。你需要多长时间?” “给我一个小时。” “好的。” “罗伯特——” 他听得出老人的声音含着痛苦。“当心点儿。” “别担心,长官。我是大难不死的人,还记得吗?” 过了一个小时,罗伯特再次和惠特克上将通话。 “你的交易做成了,又一名目击者的消息把希利亚德将军震动了。他让我转告你,你不会再受到伤害了,你的条件也接受了。他将飞往瑞士,明天早上到。” “亚努斯呢?” “亚努斯和他同机前往。” 罗伯特松了口气。“谢谢你,上将。还有总统?” “我本人和他谈了。等你准备好,他的助手将为你安排一次会见。” 谢天谢地。 “希利亚德将军有一架飞机带你去——” “不。”他不打算让他们把他装进飞机,“我在巴黎,需要一辆汽车,我自己驾驶。希望它半小时后停在利特尔旅馆门前。” “我来安排。” “上将!” “怎么,罗伯特?” 他很难保持声音的平静。“感谢你。” 他沿着利特尔大街走着,由于疼痛,走得很慢。他小心地靠近旅馆,停在旅馆门前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里面没人。对面停着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驾驶座上坐着一名穿制服的警察。人行道上有两个穿便衣的人看着罗伯特走过去。法国秘密警察。 罗伯特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剧烈。他是不是落入圈套了?他唯一的保障就是第十一名目击者。希利亚德会相信吗?这够吗? 他朝轿车走去,等着那些人采取行动。他们站在那儿,默默地望着他。 罗伯特走到轿车的驾驶座一侧,往里看,钥匙插在点火器上。他打开车门,坐到司机的座位上,觉得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他坐了一会儿,看看点火器。如果希利亚德将军欺骗了惠特克上将,此时此刻一切即将在爆炸的巨响中结束。 开始吧。罗伯特深深吸了口气,伸出左手,转动钥匙。马达嘟嘟地响了,秘密警察站在那儿望着他把车开走。罗伯特接近路口了,一辆警车开到他前面,一时间,罗伯特以为自己要遭到拦截。相反,警车打开红色闪光灯,其余车辆都避开了。他们在掩护我逃跑! 罗伯特听见头顶上有直升机的声音。他抬头看,直升机侧面涂着法国警方的标志。希利亚德将军尽了一切可能保证他平安到达瑞士。等我给他看了最后一名目击者,罗伯特带着冷笑想,他就该想到杀死我了,但将军会大吃一惊的。 下午四点钟,罗伯特抵达瑞士边境。法国警车回去了,代替它的是一辆瑞士警车。自从事件发生以来,罗伯特第一次感到轻松。多亏惠特克上将在上层有朋友。有了总统期待的会面,希利亚德将军不敢伤害他。他的思绪转向穿白衣服的女子,就在这时,他听见她的声音。声音在轿车里回荡着。 “快,罗伯特。我们大家都在等你。” 大家?还不止一个?很快就会明白的,罗伯特想。 在苏黎世,罗伯特把车停在多尔德大旅馆,在桌上给将军写了个条子。 “希利亚德将军会问起我的,”罗伯特告诉办事员,“请把这个交给他。” “是,先生。” 在外面,罗伯特走到护送他的警车跟前,俯身对司机说:“从现在开始,我想单独行动。” 司机迟疑了一下。“好的,中校。” 罗伯特回到自己的车里,向乌厄滕村和飞碟坠落地点的方向驶去。他一边开车,一边想着由于此事而引起的悲剧,以及所有死去的人。汉斯·贝克曼和帕特里尼神甫;莱斯利·马瑟谢德和威廉·曼;丹尼尔·韦恩和奥托·施密特;拉斯洛·布什费凯特和弗里茨·曼德尔;奥莉加·罗曼琴科和凯文·帕克。死了。他们全死了。 我想看看亚努斯的脸,罗伯特想,盯住他的眼睛看。 一个个村庄被抛在后面,阿尔卑斯山质朴的美与这里开始的血腥屠杀和恐怖格格不入。汽车接近图恩了,罗伯特开始感到紧张。前面就是那片空地,他和贝克曼在这里发现了气象气球,噩梦从这里开始。罗伯特把车开到路边,熄灭引擎。他默默祈祷着,然后下了汽车,穿过公路,走到空地上。 无数回忆从罗伯特脑海闪过。早上四点钟的电话:“你受命今天早晨六点钟到米德堡的国家保密局总部向希利亚德将军报到。中校,这个通知听明白没有?” 当时他明白的是多么少啊。他想起希利亚德将军的话:“你一定要找到那些目击者。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寻找从苏黎世开始,到伯尔尼、伦敦、慕尼黑、罗马和奥维耶托,从韦科到史密斯堡,从基辅到华盛顿和布达佩斯。好了,血腥的追捕终于要结束了,就在它开始的地方。 她在等候他——正如罗伯特知道的那样——她的样子和他梦中见到的完全相同。他们相互靠近,她仿佛是飘向他,脸上带着神采奕奕的微笑。 “谢谢你来,罗伯特。” 他真的听见她说话,还是听见了她的思维?人怎么能同外星人交谈呢? “我不能不来。”他简短地说。这番情景令人感到全然不真实。我站在这儿,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说话!我应该感到恐惧,可是在我一生中,还从没这么镇静过。“我必须告诫你,”罗伯特说,“有人要来这儿伤害你。你最好趁他们没来的时候离开。” “我离不开。” 罗伯特明白了。他的左手伸进衣袋,掏出镶嵌着晶体的小块金属。 她露出喜悦的神色。“谢谢你,罗伯特。” 他把金属块递给她,看着她安装到手里的东西上。 “现在会怎么样呢?” “我可以和我的朋友们联络了。他们会来找我。” 这句话是不是包含着某种不祥之兆?罗伯特回忆起希利亚德将军的话:“他们说,要来占领这个行星,把我们变成奴隶。”假如希利亚德将军说对了呢?假如外星人真要占领地球呢?谁来阻止他们?罗伯特看看表。希利亚德将军和亚努斯快来了,就在罗伯特这么想的时候,他听见直升机的声音从北面传来。 “你的朋友们来了。” 朋友?他们是他的死敌,他决心揭露他们杀人犯的真面目,毁灭他们。 随着直升机慢慢降落,地上的花草猛烈地摇晃着。 他准备和亚努斯见面,他心中充满这个念头——连同极度的愤怒。直升机的门开了。 第24章 苏珊从里面走出来。 远离地球的母船上,兴高采烈。舱壁上所有的灯全闪着绿光。“我们发现她了!” “必须快。” 巨大的飞船朝着下面遥远的行星冲去。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了,随即碎成千万片。罗伯特惊了,望着苏珊走下直升机。她在那儿站了片刻,然后朝罗伯特走过来,可是她身后的蒙蒂·班克斯抓住她,把她拉回去。 “跑,罗伯特!跑!他们要杀死你!” 罗伯特向她迈出一步,就在这时,希利亚德将军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走出直升机。 希利亚德将军说:“我在这儿,中校,我信守我的诺言。”他走到罗伯特和白衣女子的身边。“我想,这就是第十一个目击者,失踪的外星人。我相信,我们会发现她是非常有趣的。看来终于结束了。” “还没有,你答应带亚努斯来。” “哦,是的。亚努斯坚持要来看你。” 罗伯特把目光转向直升机,惠特克上将站在门口。 “罗伯特,你要求见我?” 罗伯特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出现一层红幕。他的全部世界仿佛崩溃了。“不!怎么——?看在上帝的份上,究竟怎么回事?” 上将向他走过去。“你不明白,是吗?你从来就没明白。你关心的是几条毫无意义的生命,我们关心的是拯救我们的世界。这个地球属于我们,由我们支配。” 他把视线转向白衣女子。“如果你们这些生物想打仗,尽管打好了。我们将把你们打败!”他又望着罗伯特。“你背叛了我。你曾经是我的儿子。我让你取代了爱德华的位置,我给你为国效力的机会,而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来向我发牢骚,想待在家里,和你的妻子在一起。”他的声音充满轻蔑。“我的儿子决不能那样。当时我就应该看出你的价值观是多么渺小。” 罗伯特呆呆地站在那儿,惊愕得说不出话。 “我破坏了你的婚姻,因为我仍然对你存着一线希望,可是——” “你破坏了我的——” “我本希望那会使你清醒。这时你告诉我,你要离开情报局。我明白了,你不是爱国者。你必须被消灭,被毁灭,但首先你必须帮助我们完成我们的使命。” “你们的使命?杀害那些无辜的人?你们是疯子!” “不得不把他们杀死,为的是制止他们散布恐慌。我们现在能够对付外星人了,所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时间,你给了我们。” 白衣女子站在那儿听着,一直没说话,但现在,她的思维飘进那些人的头脑中。“我们来这儿是为了防止你们毁灭你们的星球,我们都是同一个宇宙的一部分。往上看。” 他们都抬起头来。天上有一团巨大的白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它开始变化。他们眼前是一个南北两极的冰冠,随后开始融化,大水涌进世界各地的江河大海,淹没了伦敦、洛杉矶、纽约、东京,沿海城市成了一片令人眩晕的景象。巨幅图景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一片荒凉的农田,庄稼在无情的烈日下枯萎了,牲畜的尸体随处可见。他们眼前的图景又一次变换,他们看见海湾战争、印度的饥荒、一场毁灭性的核战争,最后,人们都住在山洞里。图景渐渐消失了。 一阵恐惧的沉寂。“那就是你的未来,假如你们照现在这样继续做的话。” 惠特克上将第一个恢复。“大型催眠术,”他气急败坏地说,“相信你还能给我们看其它有趣的花招。”他向外星人走过去。“我要把你带回华盛顿,从你身上可以得到大量情报。”上将看看罗伯特。“你完了。”他转向弗兰克·约翰逊。“收拾他。” 约翰逊上校掏出手枪。 苏珊挣脱蒙蒂,跑向罗伯特身边。“不!”她高叫着。 “杀死他!”惠特克上将说。 约翰逊上校把枪对准上将。“上将,你被逮捕了。” 惠特克上将瞪着他。“你——你说什么?我叫你杀死他,你是我们的人。” “你错了,我从来就不是。很久以前,我打入了你们的组织。我寻找贝拉米中校,为的不是杀死他,而是营救他。”他转向罗伯特。“对不起,我没能更早找到你。” 惠特克上将面如死灰。“那么,你也将被毁灭。没有人能阻挡我们,我们的组织——” “你们再也没有组织了。这会儿,所有的成员都被逮捕了。结束了,上将。” 头顶上,空中仿佛振动着发出光和声。巨大的母船径直飘落在他们上空,淡绿色的光从里面放射出来。他们怀着敬畏望着它降落。一艘小飞船出现了,接着是第二艘,又两艘,再两艘,直到空中好像布满飞船,随着一声巨响,天空奏出雄壮的音乐,乐声在群山之间回荡。母船的门开了,走出一个外星人。 白衣女子转向罗伯特。“我要走了。”她向惠特克上将、希利亚德将军和蒙蒂·班克斯走过去,“你们将跟随着我。” 惠特克上将退后几步,“不!我不去!” “去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她伸出手,一时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个人茫茫然开始慢慢朝飞船走去。 惠特克上将尖叫道:“不!” 三个人消失在飞船里的时候,仍然听得见他的尖叫声。 白衣女子转向其他人:“他们不会受到伤害。他们有许多东西要学。等他们学懂了,会被带到这儿来的。” 苏珊紧紧抱住罗伯特。 “告诉人们,他们必须停止伤害地球,罗伯特。让他们明白这点。” “我只是一个人。” “这儿有成千上万个你。每天你的成员都会增加,有一天会达到数亿,你们必须用同一个强有力的声音说话。你愿意这样做吗?” “我要试试。” “我们要离开了,但我们会望着你。我们还将回来。” 白衣女子转身走进母船,里面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仿佛把整个天空照得通明。突然,母船起飞了,后面跟着小飞船,最后他们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告诉人们,他们必须停止伤害地球,罗伯特。”对,罗伯特心想。我现在知道自己今后要干什么了。 他看着苏珊,笑了。 (全文完) 根据石人、文忠译本节选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