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歌》 第1章 《妖歌》 作者:李雪夜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正文《妖歌》开唱楔子 万里雾气迷茫中,一块大石拔地而起,其上刻着两个硕大无比的红字――“迷天”。 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俊美男子,负手立于此石之下,无数雾气在他周身不断幻化成各种妖物形象,他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道:“展凌仙师,你们费尽千辛万苦将我逼入此境,但却不知虚无境正是我的家乡,真是可笑之至。” 在他面前不远处,被雾气笼罩着的大地之上,血流成溪,数十位白衣人倒卧在血泊之中,早已魂归黄泉,一位白衣老者站在血泊之中,右肩上插着一只黑色石枪,鲜血将他的白衣染红,显然已受了极重的伤,他面如死灰,狠狠地瞪着那黑衣男子,咬牙道:“云耀,正道不死,邪魔必灭,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人间正道手下!” “说得好!” 便在此时,随着一声震动九霄的长啸,一条巨大的雷蛇自迷茫雾气中飞窜而出,直向黑衣人击来。黑衣人微微一怔,一挥手,周身缠绕的雾气立时合为一个巨魔形象,展开双臂向那雷蛇扑去,轰响声中,天摇地动,两者同时消散无形。 雾气四散,一个高大的银发男子,自远处缓步而来,那老者一见此人,立时面露喜色,道:“辛大侠,你……你终于来了!” 黑衣人皱眉望着那男子,道:“辛云,我与苍云门的恩怨,与你何干?” 银发男子走到那老者身边,沉声道:“苍云门为天下而不顾自身安危,可敬、可佩!可惜辛某终晚来一步!”双眼神光电般射向黑衣人,左手一扬,道:“云耀,你看这是什么?” 黑衣人见他左手中抓着一只古旧发黄的卷轴,立时吃了一惊,惊呼道:“沧海遗卷!?” 银发男子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沧海遗卷已落入我手,一百零八个虚无境之秘已我心,云耀,你的末日到了!” 黑衣人一阵长笑,道:“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但你的符法再强,所知虚无境之再多,也终敌不过生长于此的我!” 说着,他双臂倏展,漫天迷茫雾气,立时向他周身聚来,与他的气息连成一体,整个迷天世界,仿佛都成了他身体的延伸,白衣老者不由惊呼一声:“辛大侠小心!” 银发男子纵声长笑,身子猛地向下一沉,无数紫气立时自他体内喷涌而出,如同火焰一般冲天而起,将迷天内的大雾撕裂。 黑衣人面露惊骇之色,讶道:“这……这是‘武息’!?” 银发男子朗声道:“云耀,便有虚无境助你又能如何?在上古神器武息之力面前,你终不过是个小小婴孩!” 言罢,他右手一挥,数十银符自其指间生出,又化成雷电之蛇,与那道道紫气缠绕混合,男子的两眼也渐渐生出变化,发出耀眼的闪电之光,一股毁天灭地般的神力,以这男子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 黑衣人一咬牙,双手高举,叫道:“我就不信倾虚无境之力,敌不过你的武息!” 迷雾飞窜,雷电交加,两大绝顶高手的惊世神力,终于猛烈地碰撞在一起,霎时间天地变色,地动天摇,迷天世界剧烈地震颤着,仿佛即将要毁灭成灰。白衣老人拼命运起法力,勉强蹲伏于地,如同一只惊涛中的树叶,随时都有被吹飞碾碎的危险。 许久之后,一切终于归于平静,白衣老人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望去,只见黑衣人跪坐在地上,而银发男子则如山岳一般立于原地,缓缓问道:“云耀,在你死前,我只想问你一句,自古至今,你不断为祸天下,到底为了什么?” 黑衣人惨然一笑,道:“天地棋盘,众生棋子,一切,不过是我云耀的一场游戏。” 银发男子勃然大怒,咬牙道:“你去死吧!”言罢右手高举,一道紫气混合着雷电之力,在他掌中剧烈地跳动起来。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死?辛云,你虽然厉害,但却也奈何我不得!”说着,他猛地一抬头,叫道:“虚无境,我将数千年修来的力量,全给了你吧!” 随着高声大叫,他的身子猛地炸裂开来,化成无数光芒,向四周飞射而出。 一个声音自虚空之上响起:“辛云,我的身体将化成法器,分散到各虚无境中,终有一日,会有人寻到我的尸身,集齐法器,让我重生于人间!” 银发男子怔怔半晌,猛一咬牙,道:“你想得美!”言罢一躬身,无数雷蛇立时自他体内窜出,缠绕在他身体周围,令他如同降世的雷神一般。 他的眼中绽放出团团耀眼的电光,连呼吸之间,也有雷光自口鼻处闪耀窜动,他仰头向天,蓦地发出一声大吼,眨眼之间无数紫气自他体内涌出,与他周身雷蛇缠绕混合,渐渐的,他眼中的光芒消失,人也跪到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笑道:“云耀,我会将所有虚无境的入口封住,邪道凶徒若有本事,就去送死吧!” 言罢,他猛地举起左手,那古旧卷轴迎风展开,化成一百零八道光芒,向四周飞去,而他周身那些混合了紫气的雷蛇,则立时脱体而出,向那些飞远的光芒直追而去。 虚空中传来一声怒吼:“好个辛云!不愧是自古至今,人间第一高手!云耀败于你手,亦算无憾,但我不信,你的力量可封住虚无境千千万万年……” 那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再不可闻。 白衣老人挣扎而起,刚要说话,却见那银发男子身子一晃,吐出一大口血来,立时便要扑过去扶住他,银发男子却猛一挥手,叫道:“别过来!” 白衣老人惊呼道:“辛大侠,你……你这是怎么了?” 银发男子惨然一笑,道:“我为封印虚无境,已用尽武息之力,如今我法力全无,武息的诅咒,就要反噬于我……” 老人身子一震,急道:“辛大侠,难道……” 未及他说完,银发男子的身子猛地一颤,双腿在剧烈的颤动中,突然炸裂为灰! 老人惊叫一声,方要上前,银发男子已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奋力掷给老人,叫道:“辛某能除去云耀,已是死而无憾,只求苍云门照顾好我的后人,替我将辛家符法之技,传扬下去……” 话方到此,男子的身子一阵剧震,顷刻之间炸裂成灰,飞散漫天! 正文《妖歌》开唱第一章盗侠遗孤(上) 微风徐动,万里碧空之下,一座孤崖傲立于大江之侧,自江上仰望,只觉其拔地极天,巍峨无比。 在绿树满布的崖顶,有一座红顶小亭,此时,一男一女正坐在亭中,对江观望。 二人年纪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皆是一袭白衣,男的面貌冷峻脱俗,一头银色的长发并不挽髻,随意地垂散于身前背后,令其人显得分外洒脱飘逸;女的眉目清秀,足可称羞花闭月,身上的飘带无风而舞,平添几分出尘之姿。 那男子目视大江,无限感慨道:“岁月匆匆,我们三个坐在这里看大江流水,渔舟渡江,好像都发生在昨天,可细细算来,却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十多年不见,我成了苍云门的仙君,他们却成了闻名凡尘的盗侠,也不知他们究竟过得怎样,我是否还能认得他们?” 那女子勉强地笑了笑,道:“其实你心里真正惦记的,只有欧姑娘一个吧?” 那男子摇头苦笑一声,道:“我既选上修仙之路,就已经放下了红尘凡心。” 那女子道:“可你真能放下她吗?这十多年来,你多少次和我说起小时候的种种?师兄,老实说,当年你狠下心抛却红尘随师父到月芒山,是不是因为欧姑娘?” 男子轻轻低下了头,摆弄着手中一只银色的纸鸟,叹道:“我真怀念小时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三个都不会为情爱所扰。然而人一长大,就什么都变了。” 女子欲言又止,眼中却满是酸楚,别过头去,道:“再过一个时辰,你们就又能见面了。你……你又怎样面对昔日所爱?” 男子默然不语,只低头不住地摆弄那纸鸟。 自此孤崖顺江东去,十数里外密林荒道上,一辆黑色的双马大车正缓缓前行,驾车汉子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身材健硕,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一眼望去,自有一种成熟男子的魅力,寻常小姑娘见了,只怕定要为之迷醉。 “小夜怎么样了?还没醒吗?”这汉子一边打马,一边回头关切地向车内问道。 “还在睡着呢!”车内一个**笑道。 那汉子长叹一声,道:“你还笑得出来?万一……” “呸、呸、呸!”车内**一连吐了好几下,才道:“别总把事情朝坏处想成不成?儿子天生异禀,这可是好事,说不定将来他就能凭着这神技纵横天下,混个绝代大侠当当呢!现在不过昏睡几天,你怕什么?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这点你就比不上月松。” 那汉子闻言脸涨得通红,闭上嘴再不说话,自顾自地生起了闷气。车内**听他半晌无语,便笑道:“怎么,生气了?” 那汉子憋了半天,才道:“月松月松,你天天就知道拿他来和我比,早知如此,你当初怎么不嫁给他?” 那**笑了起来,道:“你呀你呀,就是这么小心眼。可我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第2章 我人都嫁给你了,孩子也这么大了,你还吃月松什么干醋?” 那汉子低头不语,只顾打马向前,走着走着却突然又笑了起来,道:“也是。”逗得车内**又是一阵大笑。 笑过后,那**忽叹道:“咱们和月松有十多年没见了吧?也不知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说起来,我真觉得对不起他,若不是当年我那么直接地拒绝他,他也不会投进苍云门。” 那汉子道:“可若不是如此,世间又哪会多出个‘银发仙君’来?他现在可是苍云门仙君之首……” 不等他说完,那**已道:“那又如何?修仙人禁绝情欲,他这一辈子都注定孤单一人,又哪有你我夫妇笑傲江湖惬意?况且若此信不假,苍云门乃至天下恐怕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别说是过安宁日子,我只怕他……他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汉子皱起了眉头,道:“天幸此信被咱们碰巧盗得,等月松看了信,自然能查出那叛徒是什么人,这场风雨不就避过了?” 正说着,蓦地一道邪光自土中刺出,一闪而没,两匹马的前腿却立时断为两截,在悲嘶声中向前扑倒。 驾车汉子大吼一声,脚踏车辕冲天而起,落在路旁。与此同时,车箱顶棚破碎,一个美貌的**从中飞跃而出,身子在空中转了几转,飘然落在汉子身旁。她怀中抱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张小脸略有些苍白,正昏睡不醒。 轰隆巨响中,那土包炸裂开来,数只一人多高、状似蜘蛛的妖物从中跳出,挥舞着两只如刀般锋利的前爪,猛地向三人扑去。 孤崖之上,白衣女子凌风而立,道:“有时我真觉得好奇,叶希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夺得欧姑娘的芳心?” 男子沉吟道:“或许因为她不喜欢我的个性吧。现在想想,我和小梅都是个性独立的人,如果真在一起,恐怕每天都会吵上几架。” 女子脸色微微发红,轻声道:“如此说来,我们倒是挺合适作夫妻的。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主见,只知乖乖听话……” 男子纵目江上,却未见女子脸色异状,笑道:“这种玩笑可千万莫在别人面前乱开,修仙一道禁绝情欲,小心门主责罚你。” 女子脸上红潮忽退,化为一片苍白,暗自苦笑,喃喃道:“责罚?若你真愿娶我,就算只能作一天夫妻,便是门主要处死我,我也情愿啊。” 此时刚好一阵江风呼啸而过,加之她说话声音微不可闻,那男子却连一字也未听到,只自顾自地皱眉道:“我怎么没来由地一阵心乱?不好,有妖气!” 十数里外密林道上,蜘蛛妖尸横躺一地,随着阵阵微风吹过,渐渐化为泥土,随风飞散。仅存的一只六爪蛛妖嘶吼一声,飞身扑向道上汉子,汉子傲然而立,双手齐出,十指刺入妖物胸腹,气运全身,长啸声中振开双臂,将妖物生生撕成了两半。 妖物哑然倒下,鲜血喷溅一地,不多时,亦化为泥土,随风而散。那汉子足尖点地,如风般疾退而去,身上竟连一滴血也没溅上。那抱着孩子的**站在道旁笑道:“这些倒霉的妖物,撞上我夫君可真是不走运。” 那汉子看着已然摔裂的马车,叹道:“你还笑得出来?现在怎么办?”那**道:“那我还哭不成。不就是没车了吗?前面总共还有十多里路,咱们快走几步,未必就比坐车慢。” 正在此时,一声冷笑响起,自道旁密林中缓步走出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沉声问道:“未猜错的话,二位便是盗侠叶希若与欧梅夫妇吧?” **面色一沉,道:“不错。阁下又是哪一位?” 黑衣人道:“叶大侠夫妇好本事,若不是得知辛天君到此赴约,我还真寻你们不到!我奉劝一句,此事不是你这区区凡夫管得了的,还是把它交出来吧,我可以放你们一家三口一条生路。” 汉子惊呼道:“你……你就是写信的人?”**却将双眉一立,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身为修仙之人,却一心为祸人间,就不怕报应吗?” 黑衣人仰天大笑,道:“报应?如今连和尚都不信报应了,我信它做什么?”话音刚落,人已向二人扑去。 汉子吃了一惊,忙气运两手,一双手舞成了一团幻影,护住全身要害的同时,直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冷笑连连,站在原地不动,以单手与汉子相搏,却仍占上风,那**见状放下怀中男孩,从腰后拔出一对短刃,猱身攻上,霎时间白光缭乱,缠绕于其夫掌影之中。二人贴身疾转,手影刀影合而为一,威力较之汉子一人对敌时,竟暴涨数倍。 那黑衣人立时处于下风,不由赞道:“好一个夫妻联手!只可惜终归是凡人之力而已,在肖某面前,终是不堪一击!” 霎时间,黑衣人身子一转,竟化为一团绿光,将二人紧紧裹住,那绿光绕着二人疾转,无数血口子便在夫妇二人身上乍现,道道血丝飞射空中,越来越疾。二人在惊骇中催动全部力量,奈何掌也好,刀也罢,却终无法杀伤虚无的光。 终于,这夫妻二人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硬,最后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二人挣扎着想再爬起,却因失血过多而再没有一丝力气,那绿光重化回人形,大步走到汉子身旁,在他怀中一阵翻找,取出一封信来。 “早些给我,何苦搭上两条性命?”黑衣人冷笑一声,飞身扑入暗林之中。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破土之声,五个六爪蜘蛛妖物自地下钻出,尖叫一声,四只向地上的二人走去,另一只则走向一旁地上的男孩。 夫妻二人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不顾一步步逼向自己的妖物,却都望着远处的男孩。眼见妖物向男孩扑去,本来已经全身无力的二人,却突然暴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霎时间,他们的生命仿佛都燃烧了起来,两人身上同时涌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凡是修道之人都能看出,那正是元神炼化出窍的表象! 两道光芒汇合一处,如九天惊雷一般直射扑向男孩的妖物,在一声轰然巨响中,那妖物被轰成了一地齑粉。 另四只妖物被吓了一跳,同时远远地跳开,不敢轻易接近二人。 二人却再不动了,四只妖物犹豫了半晌,才慢慢接近二人,见二人确实不能动,才尖叫着扑了过去,利爪纷飞,同时招呼向二人。 一阵叮当乱响中,八只利爪无功而返,这夫妻二人的身体竟然变得如同坚石一般,凭这几只妖物的爪牙,根本无法将之奈何。 四只妖物嘶叫了几声,同时转头望向那仍在昏睡中的男孩,随后飞扑而上。 其中一只冲得最快,眨眼间便来到男孩近前,张开大口,直接向男孩咬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一章盗侠遗孤(下) 孤崖亭上,那银发男子面色凝重地望向远方,挥手掷出一道银符,化为一团五色云雾,裹在他脚下,将他托起,那女子见状脚尖轻轻点地,一朵巨大的莲花便平空而生,将她托起,两人一踏云,一乘花,飞升而起,直向远处飞去。 银发男子面色焦虑,越飞越疾,转眼间便来到一片密林之上,他穿过树枝降下,却见一地碎土黑尘,而道中央,却是那叶希若夫妇的尸体。 两人落到地上,见到眼前惨象,那女子长叹一声:“咱们来晚了!” 那男子缓步来到叶希若夫妇尸体旁,怔怔地看着二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女子焦急地收起莲花,奔到男子身边,咬了咬嘴唇,道:“师兄,你不要太难过……” 男子身子轻轻颤抖着,越抖越厉害,那女子越看越害怕,不由流下泪来,哽咽道:“师兄,你若难过就哭出声来,千万……千万别这样啊!” 男子忽脚下一软,跪倒在二人尸体前,喃喃道:“我能认出他们,他们没变,还是十多年前那模样,只是显得苍老了许多,只是苍老了许多……”他不住口地重复着这最后一句,女子站在旁边,随之哽咽,却不知应如何安慰他。男子却忽长身而起,大步走向密林,手掌挥处,数株大树齐刷刷被斩断,腾出一大块空地来。他弯下手子,以一双肉掌挖起地面来,几下之间,双掌便已鲜血淋漓。 那女子惊叫一声,疾冲了过去,拼命拉住他的手,叫道:“师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啊!” 男子挥手将女子推开,一声不响地继续挖了起来,女子爬了起来,难过得流下泪来。蓦地,她瞥见不远处一块仿佛被雷电轰过的焦土之上,静静躺着一个男孩,便飞步跑到那男孩身旁,将他抱了起来,叫道:“师兄,这是他们的孩子吧?你快来看看啊!”但那男子却充耳不闻。女子不敢再冲过去,只抱着男孩,眼看着男子的鲜血染红了手、染红了土,自己则哭得如同泪人。 那土地之下沙石树根纠结,银发男子却不顾许多,遇石碎石,遇根断根,许久之后,便挖好了一个大坑,两手却已被磨得露出白骨来。他缓步走到两具尸体旁,用力将二人抱起,见二人身体坚硬如铁,他微微一怔,随即淡淡一笑,道:“无数修仙人追寻一生,而终无法炼化元神,你们却同时做到,希若,你果然配得上小梅!” 他将二人放入坑中,一抔抔搂起泥土,向坑中填去,正在此时,一道绿光自空中落下,化成一个年轻而消瘦的白衣男子,这男子看了看四周,疾奔到那女子面前,问道:“蘅芜,这是怎么回事? 第3章 这孩子是谁?四师兄又怎么了?” 那女子抓住消瘦男子衣袖,哭道:“五师兄,你快劝劝师兄,他的手、他的手!” 消瘦男子怔怔地看着银发男子,只向那女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指着叶希若夫妇的尸体,哭道:“他们是师兄儿时好友,说有关系天下安危的大事要告之师兄,本来他们约在十多里外孤崖见面,可……”她越说越激动,说到半途,已哽咽不能出声。 她的泪水一颗颗滴落在怀中男孩脸上,那男孩的眼皮微微动了动,随即竟缓缓醒来,睁眼一看眼前女子,立刻挣扎着跳出她怀里,环视四周,眼中满是诧异,立着眉毛叫道:“你们是谁?我爹娘呢?” 那消瘦男子急俯下身子,扶着男孩肩膀,道:“孩子,别怕,我叫肖照山,她叫苏蘅芜,我们都是苍云门的仙人……” 那孩子一愣,随即道:“我知道苍云门!”一指远处不住向大坑内填土的银发男子,问道:“他长着银头发,是不是辛月松?” 苏蘅芜急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却说不出话来。那男孩皱着眉瞥了她一眼,嘟囔道:“这么大个人,怎么老抹眼泪?”说着猛一用力,挣开肖照山,冲着那银发男子辛月松跑了过去,边跑边道:“辛月松,你见到我爹我娘了吧?他们把信给你了吧?我爹我娘呢?” 说到最后一句,男孩已经跑到坑前,见辛月松双手鲜血淋漓,数处伤口中已露出白骨,不由吓了一跳,待望到坑内的双亲,却不由怔在当场。 辛月松缓缓转过头来,也怔怔地看着这男孩,突然间泪水潸然而下,哽咽道:“像,真像小梅……” 男孩也像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狂叫一声,猛地扑入坑内的双亲身上,不停地摇着两具尸体,嘴里大叫道:“爹!娘!你们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辛月松任由他大叫着,只是呆呆地跪在原地,缓缓道:“他们已经死了。” “不!”男孩暴叫道:“谁说我爹娘死了?你们不是仙人吗?快救他们啊!” 辛月松轻轻摇着头,道:“在死面前,神也好,仙也好,都与凡人一样,没有任何与之对抗的力量。他们死了就是死了,任谁也再救不回来了。” 男孩怔怔半晌,眼望着爹娘的尸体,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他的气越喘越急,最后一口气跟不上来,竟昏死过去。苏蘅芜见状惊叫一声,肖照山则立刻奔了过来,将男孩抱出。 辛月松呆呆地看着坑中的两人,突然喃喃自语道:“你们知道么?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如果不是我和希若同时爱上了小梅,我们现在还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一起坐在亭上笑看大江流水……” 肖照山抱着男孩站在他旁边,一脸的茫然无措,几次张嘴想安慰辛月松,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反是辛月松先向他问道:“照山,你怎么会在这里?” 肖照山忙道:“我出来寻找灵石,却突然发现妖气,这才顺着妖气追到这里……” 辛月松点了点头,却突然瞥见远处那被雷劈过般的焦土,突然间心神一荡,起身飞奔过去,摸着那焦土,身子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喃喃自语道:“这……这难道是雷神之体?” 他怔怔半晌,忽又奔到肖照山身旁,注视着他怀中男孩,忽然流下泪来,半晌后才缓缓道:“把他救醒。” 肖照山忙点了点头,身上霎时闪起一道绿光,那绿光缓缓钻入男孩鼻孔之内,男孩的身子动了动,便慢慢醒转,一睁眼,他挣扎着跳出了肖照山怀抱,瞪圆了眼望着双亲的尸体。 “听着!”辛月松没来由地大吼了一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缓缓转头,盯着男孩的眼睛,说道:“叶希若和欧梅――我在这世上最亲的朋友、你的爹娘,已经死了!被人害死了!你明白吗?” 男孩望着双亲尸体,小小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将拳头握出了血来。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但他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猛地转头,冲辛月松喊道:“我爹娘是为你而死的!他们偷到了一封信,是你们苍云门的叛徒写给妖魔的,如果不是为了帮你,他们才不会死!你要给他们赔命!” 肖照山冲到男孩面前,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这孩子讲不讲理?你爹娘又不是他杀的,凭什么要他赔命?” 男孩倔强地梗着脖子,叫道:“我不管!如果他找不出害我爹娘的人,我就要他赔命!” 肖照山气得狠不得抽这男孩一巴掌,辛月松却淡淡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夜!”男孩高声答道:“是我娘取的!” 辛月松点了点头,道:“叶夜,辛某的命,从今天起便是你的了。我当着你爹娘的面发誓,我一定要找到害死他们的凶手,否则,我必以死谢罪!” 苏蘅芜急道:“师兄,你怎么和孩子一般见识?” 辛月松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们死了,我活在世上也没有多大意思。如果不能为他们报仇,生又与死何异?” 苏蘅芜明白,辛月松的心,就要随着欧梅一起埋于黄土之下了,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心酸,本已渐渐止住的泪水又再次夺眶而出。 辛月松目光一闪,看着叶夜道:“而你,也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是他们惟一的儿子,你将来必须亲手杀了害死你爹娘的人,否则,你就愧对你的姓氏!” 男孩一咬牙,道:“不用你教我,我自然要替爹娘报仇!” 辛月松点了点头,道:“想要报仇,就必须要有高强的本事,辛某本领虽不高深,但自问天下也少人能敌,你若愿意,我可以将一身本事全传给你。可以不叫我师父,但你一定要好好和我学本事,懂吗?”说着,他又弯下腰,一抔抔将土填进坑内,道:“现在,和我一起安葬他们吧!” 男孩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用力地将土推进双亲坟内,同时喃喃自语道:“爹,娘,总有一天,我会将害你们的人带到这里,把他杀了!” 那语气,仿佛是地狱恶魔的低语,苏蘅芜和肖照山闻之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不多时,两人便一言不发地捧土堆出一座坟。苏蘅芜擦了擦眼泪,过来拉起辛月松的手,道:“伤成这样,你不要这双手了吗?”辛月松淡淡道:“我连这条命都已嫌多余,一双手又算什么?” 男孩跪倒在坟前,强忍住眼泪,道:“爹、娘,孩子儿今日要离开你们了,你们两个好好保重,总有一天,孩子会提着仇人的头回到这里,祭奠爹娘!” 说完,男孩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他看着父母的坟墓,用力地咬着牙,终于由哽咽变成号啕大哭,最后又昏了过去。 苏蘅芜和肖照山两人惊呼一声,辛月松却面无表情地将男孩抱起,淡淡道:“小子,就算你做不到,我也会帮你做到的!” 苏蘅芜闻言不由为之垂泪,肖照山则轻叹一声,环视四周,望到远处树林时,目光一闪,指着林中道:“你们看!”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林木掩映中,赫然可见一只六爪妖蛛的尸体,这尸体正在逐渐化为泥土,随着微风飞散。 肖照山皱眉道:“六爪蛛可不是寻常妖物,如果本门内真有叛徒的话,这叛徒的唤来术一定不低。纵观门内,也只有二师姐……” 辛月松淡然道:“希若这些年名闻天下,我虽未见,也能猜到其功力大概。六爪蛛虽是法力高强之妖物,却还不是希若的对手,他们两个是死于高手手下。此人根本不必用六爪蛛,便可轻易击杀他们,如此而为,显然是想嫁祸于人。” 肖照山闻言点头,自语道:“那会是谁呢?”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章苍云仙门(上) 仙云飘荡,阳光自碧空轻柔地洒下,轻抚万里海面。 东海之上,一派风和日丽,在这晴空之下,一道绿光由远而近,直向东方飞去。在那绿光左侧,是一位银发男子,他负手凌空而立,脚下一团五色云雾,托着他行于九霄;绿光右侧,是一朵巨大的莲花,莲花上坐着一位绝色仙子,和一个皱着眉头的男孩。 这正是辛月松等人一行。他们在安葬了叶希若夫妇后,便立即带着叶夜赶往位于东海孤岛月芒山上的苍云门总坛。 这三人均是苍云门内功力至高者,运起神技飞行,均可瞬息千里,于海上飞不多时,便已见到月芒山。那高耸入云的月芒山,仿佛连接天与地的天柱,巍然屹立于海上。月芒山的最顶峰隐没于云海之内,那里便坐落着闻名天下的仙道大派苍云门。 三人带着叶夜降在山顶,再向前行出里许,走入一片云海之中,只见一座高达数十丈的白石大门屹立在云中,两边石柱上雕龙刻雾,上首门楣中央刻着三个大字:苍云门。顺门内白石路向内,一路上遇到无数白衣门人,皆向辛月松等三人躬身施礼问安,见到始终板着个脸的叶夜,这些门人不由大感好奇,议论纷纷。 越向里走,房舍便越多,也越大、越华丽。几人行至一座大花园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捉蝴蝶,见到叶夜,也像其他门人一样好奇,盯住看个没完。从远到近看了半天,眼见叶夜就要走远,那女孩突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拦在叶夜前面,问道:“我看了你这么半天,你怎么不理我?” 辛月松对那女孩视如不见,径自向前走去,肖照山和苏蘅芜却怕落下叶夜,只得跟着停下。 第4章 叶夜皱着眉毛,不耐烦地问道:“你是苍云门的人?”见那女孩点了点头,哼了一声,指着辛月松三人道:“他们都是你的长辈,你又怎么不向他们问好?” 那女孩被问得一愣,正不知如何回答,叶夜已经一把将她推开,大步向前追上辛月松。肖照山和苏蘅芜急忙追上,肖照山回头望了望那仍在发怔的女孩,却幸灾乐祸地一笑。 绕穿过一座宏伟的大殿,一行人来到殿后大广场上,此时广场上数百白衣门人同时练剑,动作整齐划一,清啸声振动云霄,叶夜这小小孩童初见此阵势,心不由为之一震。但见这些门人越练越快,忽然长剑离手而出,叶夜不由惊呼一声。 却见那些长剑并不乱飞,而是绕着诸人身体旋转,自行舞出一个个剑花,才又重飞回主人手中,叶夜看得瞠目结舌,一时忘了前行。 肖照山见状笑道:“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本事吧?这叫御剑术,练到极至,不但可御剑飞行,更可以一剑化万剑,以一人之力抵挡万人。” 叶夜瞥了他一眼,扭头便走,嘴里说道:“我见得多了!”肖照山只觉哭笑不得,不住摇头苦笑。 广场上首,一位白衣少年正在督促众人练剑,远远望见辛月松等人,立刻奔了过来,看着辛月松那血肉模糊的双手,讶道:“师叔,您这是……”辛月松一挥手,问道:“门主可在?”那少年点头道:“师叔祖回来了,师叔伯们都在殿中呢。” 苏蘅芜闻言大喜,道:“师叔回来了?这可太好了!”言罢拉起辛月松,就向广场上首的大殿中奔去。 大殿之下有近百级白石台阶,叶夜只走了二十几级,就已经开始喘起了粗气,肖照山见了把手伸给他,道:“吃不消了吧?来,我拉着你走。”叶夜却不领情,快奔几步,反跑到肖照山前面,由气得肖照山暗骂不休。 等到得殿门前,叶夜已经累出一身大汗,但他却始终不吭一声,肖照山气恼之余,却不由暗赞不已。 众人大步入殿,只见阳光顺天窗照下,将大殿之内照得一片明亮,殿内放置着金色的雕花香炉,缓缓散发着飘渺的烟雾和淡淡幽香,两侧各有三根雕龙金柱,柱上云缠雾绕,金龙隐于其中,仿佛随时可破柱而出,观之令人疑是入了仙境。 大殿两侧站着十数名白衣门人,见几人进殿,立刻垂首施礼。殿中央,有四男二女六人正在倾谈,见众人进殿,立时转头望来。 其中一人约有三十左右岁,一身白衣上绣着红色火焰,面貌倒也算英俊,只是眉目如刀,带着几份煞气,却不似辛月松等人般气质儒雅飘逸,一见辛月松的双手,立时瞪圆了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有一位老人,他一身宽袍大袖颇具汉风的白衣,白须白发,面色红润,鹤发童颜、面目慈祥,苏蘅芜见到老人,立时欢叫一声,像个小孩似的扑上前去,搂住老人的胳膊,哽咽道:“师叔,您可回来了,芜儿都想死你了!你快治好师兄的手吧!” 其余众人见到辛月松双手,都齐声惊呼,纷纷上前询问情由,那老人则轻轻拍了拍苏蘅芜,疾步上前,拉起辛月松的双手,叹道:“好重的伤!”说着,老人十指箕张,左手五指渐渐化成了嫩绿的树枝,蜿蜒而出,将辛月松的双手包在其中;右手五指却化成五道水蛇,钻入那树枝裹成的球中。 水入球中,立时探向辛月松双手,将他破损的皮肉裹紧,半晌后,辛月松的双手竟复原如初。 树枝与水收回,重新变成了十根手指。老人长出了口气,道:“万幸,若不是我的五行轮转之术已练至大成之境,你这双手……恐怕是保不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夜看得目瞪口呆,在心中暗自称奇,但见肖照山偷眼看着自己,又立刻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令肖照山忍俊不禁。 辛月松恭敬地向老人施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只银色纸鹤,道:“我在入山前,曾留给昔日好友一只‘传信青鸟’符。数日前这青鸟突然飞来,传好友口信,与我相约在儿时游玩之地见面,要告诉我一件关系天下安危的大事。没想到……”他目视叶夜,轻叹道:“他们却在中途为人所害,只留下了这么个孩子……” 肖照山道:“这孩子的爹娘便是闻名天下的盗侠叶希若、欧梅夫妇。虽然他二人已然仙逝,但据这孩子说,盗侠夫妇是偷得咱们苍云门中叛徒与妖魔私通的书信,才惹祸上身的。” 众人闻言哗然,那身绣红火的男子道:“苍云门中出了叛徒?这不可能!”另一位留着三缕墨髯的中年男子则沉吟道:“会不会是什么人有意陷害,想引起咱们门中内讧?” 其余人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有人认为此事根本子虚乌有,有人认为这纯粹是一场误会,一位眉目间煞气颇重的美貌女子,更认为是叶氏夫妇受了他人收买,故意制造谣言。叶夜一言不发地听着,突然转身就走,肖照山见状急叫道:“你干什么去?” 众人目光都被叶夜吸引,一时停止了讨论,叶夜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不愿和一群笨蛋学本事!”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皆变,那煞气颇重的女子更是厉声道:“你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看看!” 不等叶夜说话,辛月松已冷冷道:“二师姐,他的双亲刚为了苍云门而死,你却在此怀疑他们的品格,这说得过去么?” 那女子面色数变,最后勉强笑道:“我也只是这么一猜,又没说他们……”不等她说完,辛月松已道:“从今日起,我将尽我全力追查那叛徒,一旦被我查出,不论他是谁,我都会让他血溅当场!” 叶夜此时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又转过身大步走了回来,站在辛月松身旁道:“我会亲手杀了他!” 叶夜语气中的凛冽杀机,令在场的众人忍不住都打了个寒战。那衣绣红火的男子凝视叶夜,忽然大笑道:“合我口味!小子,我叫严火澜,是苍云门本代门主,你愿不愿拜我为师,学得本领,为父母报仇?”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严火澜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吵什么吵!我又没有弟子,收他有何不可?” 没想到叶夜却一摇头,道:“用不着,辛月松已经答应教我功夫了。” 严火澜怔了半晌,又大笑起来,道:“如此却是我和别人抢徒弟了。算了,老四的功夫也是独步天下,你跟他好好学吧!” 那面带煞气的女子却阴阳怪气地道:“你既愿拜我四师弟为师,怎能直呼其名?也太不知礼了!” 叶夜把脖子一梗,道:“谁说我拜他为师了?我只是让他教我功夫,我愿意叫他什么,用不着你们管!” 众人尽皆皱眉,辛月松却缓缓说道:“你愿叫我什么都成,但这些人都是你的长辈,你却必须尊重他们,明白么?”叶夜昂然道:“这个不用你教,他们若对我好,我自然敬重他们。” 随后,辛月松一一将众人介绍给叶夜,叶夜这才知,原来此殿内众人,乃是苍云门内法力地位最高的仙君与仙子,他们同为上代门主弟子,那三缕墨髯的中年男子名叫柴景青,排行老三,号赤指仙君,辛月松行四,号银发仙君,其次是老五灵光仙君肖照山,老六金堂仙君白朗,老七紫雨仙子林春愁,苏蘅芜号知香仙子,排行第八。那面带煞气的美貌女子,名叫厉君静,年纪不大,却排行第二,众人皆称其为师姐,是上代门主之独女。而大师兄伏妖仙君雷傲,却如刘河仙师般喜欢四处云游,此时却不在山上。 不论辛月松介绍到谁,叶夜只是看上两眼,却并不见礼问安,众人心中均觉不快,叶夜虽然长得浓眉大眼,大家却对他均无喜爱之心。 最后,辛月松手指那白发老人,道:“这位乃是本门辈份最高的仙师,是我们这些仙君、仙子的师叔。跪下,磕头。” 叶夜脖子一梗,道:“我又没拜你为师,又没入你们苍云门,凭什么向他磕头?” 严火澜和厉君静一个眼睛一瞪,一个脸色一沉,刚要发作,那老人已笑道:“这孩子可真有意思,火澜,你不觉得他很像当年的你和月松么?孩子,我叫刘河,你叫什么名字?” 叶夜见这刘河仙师面容和蔼可亲,又没对自己摆架子,语气便缓和下来,道:“我叫叶夜,你是他们的师叔,他们里有叛徒,你能查出来吗?” 刘河仙师慈祥地一笑,轻轻摸了摸叶夜的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找出叛徒,为你爹娘报仇。”随即令殿内众门人退出,只留下一个门人,道:“将这孩子带去银发仙君宫中休息,我们有要事商议,任何人均不得靠近。” 那门人领命携叶夜而去,叶夜一路向外走,嘴里不住嘟囔着:“不想让我听,我还不稀罕听呢!”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章苍云仙门(下) 两人离去后,刘河仙师肃容道:“此事关系极大,那书信又已被夺去,叶氏夫妇所说一切,均已无证据可查,但二人确是因此事而丢了性命,可说于我苍云门有恩。本门向来是有恩必报,这孩子脾气虽怪,但日后对这孩子,大家却都要容让些。” 众人纷纷点头,刘河仙师又道:“门内是否出了叛徒,还未可知,此时我等却不宜妄自猜测,坏了大家的情谊。” 厉君静立时道:“就是,咱们都是我爹亲传的弟子,哪个会背叛本门?我看此事根本是子虚乌有,不过是那夫妇二人小题大做罢了。” 第5章 辛月松面色一沉,方要开口,苏蘅芜已道:“二师姐,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为了咱们苍云门连命都丢了,你却……” 厉君静眼睛一瞪,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妮子来教训我了?”苏蘅芜心中气愤,叫道:“你说得不对,我就是听不惯!” 厉君静眉毛一立,指着苏蘅芜道:“你这丫头,跟我爹才学了几天本事?有什么资格号称仙子?让你与我们平起平坐,已是看得起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苏蘅芜气得身子发抖,眼泪眼看便要流下,辛月松将她向后一拉,道:“我不放心叶夜,你去看看他。”苏蘅芜咬了半天嘴唇,一跺脚,转身便跑了出去。 严火澜不悦道:“君静,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厉君静道:“我说错了吗?我爹在时,她何时敢这么对我说话?哼,忘恩负义的东西!” 辛月松面色冰冷,沉声道:“二师姐,若非我们顾念师父恩义,你以为,我们还愿叫你一声‘师姐’吗?” 厉君静脸色煞白,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照山急忙凑到辛月松身边,低声道:“四师兄,你这是何必?千万别使性子啊!” 辛月松却不理他,冷冷道:“师父对我们有恩,我们铭记在心,但那恩是师父给的,却不是你赐下的!”言罢转身便走,厉君静气得浑身打战,刘河仙师在后不住喊辛月松,他却充耳不闻,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殿外,辛月松伫立在广场之侧,看着正自练剑的门人弟子们,不由想起当年自己初入苍云门时的情形,轻叹一声,仰天自语道:“师父,仙界里可否有尘世上的烦恼?” 忽又想起了叶希若与欧梅,心道这二人临终时炼化元神,已然登临仙界,应已与自己的师父相见,却不知那又是怎样一番情形。再想到叶夜,不由又怔怔半晌,最后终是一声长叹,满心落寞地缓步而去。 苍云门占据整个月芒山顶峰,占地面积极为广大,五仙君与三仙子各据一方,均有自己的广阔宫舍,叶夜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宫殿,一路走来,不由看得眼睛发直。那领路门人甚感得意,不住介绍着各处景观和宫殿,叶夜听得新鲜,表面却不动声色。那门人忍不住道:“小孩,你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宏伟广大的宫殿吧?” 叶夜一瞪眼,叫道:“有多稀罕?不就是大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那门人哼了一声,就此不再和叶夜多说一句话。 不多时,那门人将叶夜领到一座并不怎么起眼的大院前,道:“这便是银发仙君宫了,你自己进去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径自走了。叶夜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推开院子木门,便大步走了进去。 这院子虽大,里面却只有一座小房和一棵大树,显得孤单冷清,颇有萧条之意,别说与其它仙君仙子的宫殿相比,就是比之凡间一般民居,也颇有不如,叶夜看了,不由好一阵惊讶。他来到房前,推门而入,见里面只有一桌一床,再无别物,不由更是吃惊,疑心是那领路人故意将自己带错了地方。 他越想越觉得必是如此,不由心中气闷,气哼哼地跑到外面,在大树下坐了下来。院中的冷清,令他倍感寂寥,想起双亲,忍不住泪如雨下。 便在此时,小院的木门悄然打开,苏蘅芜缓步而入,见叶夜正在树下垂泪哭泣,苏蘅芜轻叹一声,问道:“想你的爹娘了么?” 叶夜闻声一惊,立刻板起脸,转过头去拼命地擦起了眼泪,叫道:“不用你管!你们不是要商量大事吗?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苏蘅芜并不向内走,而是靠在门边,看着叶夜道:“你和他真的很像,都喜欢故作刚强。其实心里难过哭出来,又有什么大不了?” 叶夜一怔,问道:“你说谁?” 苏蘅芜却不回答,只是痴痴地说道:“那年我比你还小,我爹娘带我去外婆家,却在半路遇上了山贼。我眼看着爹娘被山贼害死,那一幕,直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说着,眼泪不由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 叶夜怔怔地看着苏蘅芜,听她继续说道:“若不是师父和他,我恐怕也随爹娘去了。那时我整日整日地哭,他却不安慰,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看着,那时,我简直恨死他了……可他人虽然冰冷,心却是热的,苍云门上下,对我照顾最周到的就是他,我感激他,更崇敬他,看到他受到伤害,我比谁都伤心。我真恨不能替他把所有的哀伤都担起来,可是……” 说到此处,苏蘅芜突然笑了,她慢慢地擦干眼泪,道:“看我,和你说这些作什么?我来是想和你说,银发仙君宫里只有这么大点地方,而且师兄他一个人冷清惯了,只怕照顾不好你,你愿不愿意到我那里去住?” 叶夜虽听不大懂苏蘅芜说的那一大段话,也不知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但却也知道了苏蘅芜与自己遭遇相同,不由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顺口答道:“随便。” 苏蘅芜的知香仙子宫坐落在一座大花园中,这里各色鲜花争妍斗艳,竞相开放,幽香满园。远望时,四周绿树如同围墙,树后仙云涌动,蓝天如玉盖般高挂,阳光轻柔洒下,令人心为之醉。 叶夜见到如此美景,心中不由惊叹。知香仙子宫中有数十名门人弟子,全是清一色的少女,爱玩爱闹,见宫主带着个小男孩回来,纷纷上来观瞧,看得叶夜只觉浑身不自在。苏蘅芜精心为叶夜挑了间布置清新典雅的房间,叶夜却看什么都别扭,道:“我一个男子汉,住在女人屋子里像什么样子?”听得众门人嬉笑不已,纷纷道:“你这小小孩童,还自称什么男子汉?” 叶夜听得堵气,推开众人向外便走,苏蘅芜急忙追上,好说歹说,却都留他不住。叶夜大步向宫外而去,边走边道:“我娘说过,一天到晚扎在女人堆里的男人,都没出息。我要回辛月松那儿去!”弄得苏蘅芜哭笑不得。 方走到花园门口,便见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叶夜。叶夜认得她正是自己初入苍云门时,遇到的那个女孩,见她如此像看怪物般望着自己,颇觉不快,想起女孩之前向自己的问话,便脖子一梗,学着她当时的样子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向我问好?” 那女孩愣了一会儿,随即怯怯地道:“你……你好,我叫倪素心,你叫什么名字?” 紧随叶夜之后的苏蘅芜和其他门人,闻言都大吃了一惊,其中几个门人低声私语起来,一个道:“这妮子怎么转了性了?我还以为她一定会翻脸动手呢!”另一个道:“谁知道,这妮子随她师父,向来骄横,今天这是怎么了?”再一个道:“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看这小子怕是她命里注定的克星吧!” 叶夜上下打量了倪素心几眼,只觉她傻傻愣愣的,心中颇为不屑,哼了一声,迈步便走。倪素心又愣了会儿神,才急着追去,叫道:“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叶夜却不理她,径自顺原路向银发仙君宫而去。 两宫间相距甚远,但叶夜记性极好,却丝毫未忘来时路途。苏蘅芜挥退众门人,陪着叶夜一路同行,不住劝说他到自己宫中居住,叶夜却不理她,直到走回那院子门口,才不耐烦地回头说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啰嗦?” 苏蘅芜轻叹一声,道:“你既不愿去,那便算了。”再不多言,转身便走。叶夜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道:“苏姑姑,谢谢你,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是来学本事为爹娘报仇的,不是来享福的。”言罢大步进院,反手将门关闭。 苏蘅芜愕然半晌,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他了……”轻叹声中,缓步而去。 叶夜又坐到那树下,望着冷清的小院,却不免有些后悔,触景生情,又心酸起来。他狠狠咬了咬牙,强忍住眼泪,自语道:“不许哭!不许这么没出息!我是叶希若和欧梅的儿子,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日影西移,转眼天色已暗。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辛月松揣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来到叶夜面前,向前一递。叶夜站起身,摇头道:“我不饿。快教我功夫吧。” 辛月松淡淡道:“只有吃饱了饭,你才有力气学功夫,有力气为爹娘报仇。”叶夜闻言一把抢过饭菜,大口大口地吞吃起来,那样子根本不似是吃饭,却似在完成一件极苦的任务。 片刻间叶夜便将饭菜吞下肚去,一抹嘴,道:“现在教我功夫吧!”辛月松却转身而去,冲他招了招手,走入小屋内,叶夜急忙随之而入。到得屋内,辛月松道:“我这里虽叫银发仙君宫,但却只有这么一间小屋。从今以后,你就睡在这里。” 叶夜立时叫道:“我不睡!我要学功夫!” 辛月松道:“法术修炼,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越是心急,便越难有所成。欲速则不达,你要明白这道理,否则极容易走火入魔。”言罢转身便走。 叶夜沉思了片刻,终翻身上床躺了下来。但他翻来覆去,却怎样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滚去,全是爹娘的身影,忍不住又是泪如雨下。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章黄山奇遇(上) 夜凉如水,辛月松坐在院内树下,斜靠着树干,却丝毫没有睡意,只是不时望向小屋,心中想的全是叶夜。 不觉间已是深夜,辛月松方有一丝倦意,却忽听得屋内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叫,接着便是叶夜的喘息之声,辛月松心头一紧,急忙长身而起,大步来到门外,方要推门而入,却又犹豫了起来,最终只是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第6章 是不是做噩梦了?” 屋里传来叶夜倔强的声音:“不是!”半晌后又道:“你……你在外面不冷吗?” 辛月松心中一暖,道:“修仙者早吃惯了苦,对我而言,这并不算什么。” 叶夜沉默半晌,忽道:“要不你也进来睡吧,你这床虽小,但挤挤也没什么。” 辛月松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只觉得充满了温暖,忍不住便要答应,却终一狠心,道:“难道你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叶夜哼了一声,道:“有多了不起,我可是男子汉,怕什么?你不来更好,省得我睡不好!”此后便不再言语。 辛月松淡淡地笑了笑,转身回到树下,自语道:“小梅,谢谢你!” 他一夜无眠,第二天天不亮,便亲自到厨房为叶夜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可叶夜睁眼醒来却未看那诱人的饭菜一眼,却跑到外边问他:“今天该教我功夫了吧?” 辛月松沉默半晌,问道:“你可随爹娘学过武功?”叶夜傲然道:“我自五岁起便随爹娘习武了。”辛月松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你看仔细,我只教一遍,能否学会,全看你是否专心。”随即从旁边拿过一根儿臂粗的铁棒,讲了一番如何运气调息的法门,叶夜眼睛泛着精光,不住点头表示已经记住。 辛月松说完,右手化刀向铁棒一斩,道:“这门功夫是我自创的‘苍月刀’,你按方才运气之法好好修炼,终有一日可达此境。”言罢将铁棒交给叶夜。 叶夜拿着铁棒翻来覆去地看,却未瞧出什么门道,正纳闷时,那铁棒竟忽然断开,吓了叶夜一跳。待仔细看过断处,却是如刀削一般整齐,不由大吃一惊,暗道:“这么一掌斩下去,对方就算用兵器来挡,不也要被一劈两半?”急忙扔了铁棒,专心地按辛月松方才讲解之法练了起来。 辛月松走到树下坐下,只静静地看着叶夜自练,却不出言指点。叶夜练到难解之处,思索不通,却也不求他,自己边练边琢磨,豁然开朗时欣喜不已,难以突破时眉头深锁。 如此几日,辛月松均只是在一旁静观,任叶夜自行习练。这天苏蘅芜来到小院,见如此情景,不由道:“师兄,你……你就任他这般胡练?” 辛月松淡然道:“胡练?你仔细感觉一下,他体内气息质量已与初来时大相径庭。这孩子与我和小梅是一个脾气,性子倔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作主,却不愿听别人吩咐。你越是在旁指手划脚,他越难有所进展。反不如让他自己琢磨,进境却更快。” 苏蘅芜不由咋咋称奇,看着叶夜越练越有模样,又在心中暗赞起来。 如此苦练了一个多月,叶夜挥出的掌刀已变得异常有力,全力一斩甚至还能引起气息震荡。这天他从屋外柴堆里找来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试着全力一斩,那木棍立时应声而断,他不由欣喜若狂,跑到辛月松面前,叫道:“辛月松,这功夫我已练成了,快教我别的本事吧!” 辛月松摇头道:“这便算练成?还差得远呢。再练!” 叶夜把眼睛瞪得老大,盯盯地看着辛月松。辛月松面色平静地与他对视,两人便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松劲。便在此时,肖照山推门而入,讶道:“你们师徒两个这是干什么呢?” 叶夜眼睛早已瞪疼,此时借机转头道:“谁是他徒弟?” 肖照山连连摆手,道:“算我说错了,我向你赔礼成不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大眼瞪小眼的,这算什么功夫?” 叶夜脖子一梗,也不说话。 辛月松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气闷,道:“你不愿练,便不用再练。我教人功夫就是这么个教法,不爱学便算了。”言罢一挥袖,竟离院而去。肖照山连喊他几声,他却恍若未闻,肖照山摇头苦笑道:“你们两个倔脾气凑到一起去,不闹气才怪!” 一拍叶夜肩膀,道:“你小子也是,不好好练功,还怪他生气?” 叶夜一耸肩膀,道:“不用你管!” 肖照山连声道:“好、好、好,我可不敢管你这小阎王爷。也是,谁在这荒宅般的小院里呆久了,都难免心情不好。走,我带你到处走走散散心去。” 叶夜赌气道:“不去!”肖照山却拉起他的手,哄道:“走吧,苍云门胜景数不胜数,你不到处看看,岂不是白入了本门?” 叶夜又叫道:“谁入你们苍云门了?有什么好,多稀罕么!”肖照山连连点头称是,连哄带拉将叶夜带出了小院。 叶夜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开始时虽赌气装作毫无兴趣,但苍云门内胜景无数,眼见着飞瀑流泉,云海雾山,奇峰怪石,奇花异草,叶夜只觉眼睛已不够用。走不多久,他孩童贪玩之心便被勾了起来,随肖照山东走西看,只觉眼界大开,妙趣无穷。肖照山边走边向他介绍着门内诸景,叶夜听得津津有味,于美景中流连忘返。 两人一路走到一处山洞前,叶夜见那洞中透出五色光芒,颇觉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肖照山只看了一眼,便拉着他向别处而去,道:“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叶夜用力一挣,道:“我就要看!” 肖照山笑道:“看?只怕要把你吓尿了裤子!行了,快走吧!”说着又伸手去拉叶夜。 叶夜向旁躲开,叫道:“你才吓尿裤子呢!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山洞吗?我偏要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肖照山急道:“小祖宗,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这里你真去不得!” 叶夜眼珠一转,道:“不去就不去,你带我到那边看看吧!”说着向旁伸手一指,肖照山转头看时,他却噌地一下窜进了洞去,肖照山叫了声糟,急忙追了进去。 那山洞并不算宽敞,叶夜孩童身材正可奔行自如,肖照山却追他不上。叶夜一路向里飞奔,只见洞深处不断有五色光芒涌动而出,心中大感好奇,越发想看看这光到底是何物发出。 奔出老远,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个方圆达数十丈的圆形洞穴内,墓碑林立,那些五色光芒,竟然是自那些墓碑上发出,叶夜在外面时虽觉那光绚烂好看,但此时再看,却觉阴森诡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便在此时,一道阴风忽然刮起,无数容貌凶恶可怖的青面厉鬼,自墓碑之下钻出,尖啸着在洞内飞翔盘旋,叶夜眼见如此恐怖的景象,一时间吓得面无人色,想要逃走,却发现两腿发软,寸步难行。 厉鬼们啸叫盘旋片刻,便齐转向叶夜,瞪着一双双或血红或暗绿的眼睛,呆呆地盯住了叶夜,蓦地一声尖叫,同时向叶夜扑来,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就在厉鬼们飞近的刹那,六道紫气突然自叶夜背后涌出,化作六只紫色巨爪,闪电般击向群鬼,那些厉鬼一旦被紫爪击中,便立刻灰飞烟灭,化作一团磷火消散,只眨眼间,一洞厉鬼竟被消灭了个干净,六爪亦随之收回叶夜体内。 叶夜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却不知那六爪乃发自自己体内,急忙回头向身后看,却刚巧见到急急奔来的肖照山,只道是他出手相助。 肖照山奔到叶夜近前,见他这副模样,便一把将他拉起,道:“怎么样?被吓着了吧?”叶夜还想逞强,可却牙齿打战,说不出话来,肖照山见状也不再损他,急忙抱着他离开了洞穴。 来到洞外,叶夜才长出了一口气,挣脱了肖照山怀抱,道:“我……我不玩了,我要回去!”肖照山点了点头,方要带他离开,忽见那洞内光芒渐渐黯淡,最后竟完全消失,不由大惊失色,急道:“小祖宗,你刚才干了什么?你可闯下大祸了!” 叶夜已被吓得不轻,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加慌张,也不理肖照山,转头就跑,叫道:“我不知道,我要回去!” 他记性奇好,来时路途全记在心中,一路发足飞奔,直逃回银发仙君宫中。方推院门而入,却险些与正要出门的苏蘅芜撞个满怀,苏蘅芜一把拉住他,嗔道:“这么慌张,怎么啦?”叶夜连声道:“没……没事。” 苏蘅芜微微一笑,道:“你到哪里去了?”叶夜一阵摇头,道:“没去哪里。”苏蘅芜笑道:“你呀,真跟他当年一个脾气。他叫你好好练功,你怎么不听话呢?” 叶夜此时脑子里乱成一团,支支吾吾地也不知说什么好。苏蘅芜拉着他的手回到院中,轻声道:“他可是真心对你好,是真的想把一身功夫全传给你,你这样执拗,可太伤他的心了。听姑姑的话,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叶夜胡乱点了点头,其实却根本未听清苏蘅芜说了些什么。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章黄山奇遇(下) 苏蘅芜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道:“我来找你,也不是专要说这些。这些日子你在他这里呆得也腻了吧?我今天要去黄山寻访奇花异草,你愿不愿意一起去散散心?” 叶夜此时只想躲得远远的,闻言急忙点头,苏蘅芜只道是他孩童贪玩心性,笑着一挥袖,脚下光华顿起,一朵硕大的莲花平地而生,将两人托在其上。苏蘅芜拉紧叶夜的小手,脚下莲花飞升而起,托着二人飞上九霄,一路向西而去,行了半日,便来到了黄山之内。 黄山乃天下闻名的奇山,千峰竞秀,拔地极天,到处均是令人炫目的奇景。叶夜虽随爹娘久历江湖,却不曾到过几处名山,初入黄山,自然大感新奇,把惊恐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蘅芜乘莲花带叶夜阅遍黄山之奇松、怪石、云海、温泉,看尽七十二峰、二十四溪、三瀑、二湖,游玩了近半日,眼见天色欲暗,苏蘅芜便道:“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 第7章 叶夜想起那山洞,立时摇头道:“不!苏姑姑,你不是来寻找奇花异草的吗?咱们快去找吧!” 苏蘅芜本只是带叶夜出来散心,见叶夜心情转好,本欲就此回去,但见他如此坚持,却不敢违拗他,只好收起莲花,落入山中带他寻找奇花异草。 苏蘅芜号为知香仙子,所修功夫全是御使花草的本事,一见到花草,立刻就来了精神,流连于花丛中,看看这个,闻闻那个,不自觉地冷落了叶夜。叶夜虽也觉鲜花美丽,但男孩心性,却不似苏蘅芜那般爱花如命,跟着转了半天,自觉无趣,便四处游走玩耍起来,渐渐与苏蘅芜分散。 走着走着,忽见不远处一片雪白,好奇下疾步向前,却是一片白花,那些花儿长得既些像荷花,又有些像牡丹,素色花瓣内藏着一点橘红,风儿吹过,群花随风而动,仿如仙子起舞一般。 叶夜瞧得有些痴了,他只觉这花像极了苏蘅芜,淡雅芳香,卓然不群。刚要转身去寻苏蘅芜,告诉她这里有如此奇美之花,却听到一阵破空之声,随后,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入花丛之中。 那女子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只看这露出的小半张脸,已能见其绝美之貌。那女子面色惨白,怀中抱着一个与叶夜年龄相仿的女孩,那女孩也是一身黑衣,皮肤白晰,容貌与那女子有七八分相似。 叶夜惊骇中后退数步,那女子费力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叶夜,身子突然一颤,吐出一口血来,那女孩见状悲呼道:“娘,你怎么了?” 女孩这声叫,让叶夜身子一颤,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于是急忙上前将那女子扶住,问道:“你受伤了?” 那女子冷冷地看了叶夜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夜随口道:“我是随姑姑来山上采……采药的。”他本要说是来采花,但突然响起爹娘说过,采花在另有淫邪含意,故此便改了口。 那女子以为他是山下药农子弟,便想向他打探路途,但未及开口,忽听到一阵风声,她脸色大变,转头望向空中,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女孩,突然一咬牙,将那女孩推给叶夜,道:“这位小哥,烦请将小女带到安全之处!” 那女孩哭道:“娘,我要和你在一起!” 那女子柔声道:“乖乖听话,快和这位小哥哥走,娘会追上去的!” 正在此时,晴空中传来一声长笑,一个阴森的声音响起:“骊君,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声音未落,一个黑衣男子便从空中落下。这人三十多岁年纪,面色阴沉,双眼寒光闪烁,其双足踏上花丛,白色花朵立刻枯萎了大半。 叶夜心疼白花,不由对其怒目而视。 那人看了看叶夜,冷冷道:“赶快给我滚,我不想杀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孩!” 叶夜怒道:“你让谁滚?”那人面色一寒,道:“让你!”叶夜立时接道:“我不会,你教我,先滚一个让我看看!” 那人一皱眉,哼了一声,却不再理叶夜,向那女子道:“骊君,你若乖乖跟我回去成亲,我可保你女儿不死。否则……” “呸!”被称为骊君的女子狠狠啐了那人一口,道:“你这恶贼,杀我夫,夺我权,还要再次羞辱于我?没那么便宜!”言罢,猛地向那人扑去,喊道:“小哥,快带我女儿走!” 那人微微一笑,一抬手,一道黑雾自其袖中喷出,正中那女子胸口,那女子惨叫一声,倒在花丛中。凡被那黑雾沾上的花草,俱都在瞬息间枯萎。 “娘!”那女孩悲呼一声,扑向其母,那人冷笑着伸手便向女孩抓去。 便在此时,叶夜飞身而上,挡在那女孩面前。那人迟疑了一下,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以为挡得住我吗?” 叶夜面无惧色,昂然道:“你凭什么打人?欺负个受了伤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人森然道:“你有几条命,敢来多管闲事?”叶夜道:“我爹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男儿本色!” 那人不怒反笑,道:“好个男儿本色,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叶夜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说着已健步向前,挥掌化刀斩向那人。 那人见叶夜挥手间竟带有风雷之音,不由轻咦一声,身子向旁一闪,躲了过去,道:“小子功夫不错,你师父是谁?” 叶夜叫道:“我没师父!”挥手又是一斩,那人轻松躲开,道:“小子,我可没空和你玩,再自不量力,我要你的命!” 叶夜道:“有本事就杀我,啰嗦个屁?”说着又连斩出四五记苍月刀。 那女子挣扎着想起身帮助叶夜,却苦于受伤太重,却是有心无力,叫道:“这位小哥,你的好意我们母女心领了,你实不是他的对手,快跑吧!” 她不说还好,如此一说,叶夜却更来了劲,双手翻飞,刀刀直斩对方要害,那人见叶夜如此纠缠不清,冷哼一声,忽站住不动,任叶夜两下掌刀斩在自己小腹之上。 叶夜只觉手掌一阵剧痛,忍不住退了几步,捂住手掌。再看那人被斩中处,却连衣衫也破损。那人笑道:“小子劲倒是不小,可息功夫不纯,气息太弱,想要伤我,再练上一百年吧!滚!” 叶夜却来了倔劲,也不顾手掌剧痛,一咬牙,又扑了上去,那人见叶夜如此没完没了,也动了真怒,面色一沉,猛地一掌拍下。那女子和女孩见状同时惊叫一声。 叶夜只觉对方掌风凛冽,压得自己胸口沉闷,眼睛发花,对方掌还未至,叶夜被已被其掌风击昏,软软地倒了下去。而也就在此时,六道紫气突然自叶夜背后涌出,眨眼化成六只锋利的巨爪,齐击向那人手掌。 那人吃了一惊,急忙撤掌后退。六只巨爪挥舞了两下,见无人再向叶夜出手,便收回叶夜体内。 那人惊愕地看着叶夜,自语道:“这是什么功夫?” “何方妖物在此逞凶!”便在此时,一声厉喝传来,一朵巨大的莲花凌空而至,莲花上立一人,正是苏蘅芜。那人微微一怔,讶然道:“苍云门的人?” 苏蘅芜一心寻花,却忘了叶夜,正自沉浸于花海中,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气,回头时却不见了叶夜,这才急忙寻妖气跟来,见叶夜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当即又惊又怒,二话不说,长袖挥舞中,无数真气凝成各种鲜花之形,尽数向那人攻去。 那人微一皱眉,两袖齐挥,放出两道黑雾,挡住花潮,同时飞身掠向那对母女,双手一圈,将二人分别夹在腋下,转身化成一团黑雾逃去。 苏蘅芜担心叶夜,也未去追,收起莲花来到叶夜身旁,见他只是昏死过去,这才长出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只碧玉小瓶,将瓶口对正叶夜鼻孔。 昏迷中的叶夜只闻到一阵清香,缓缓地醒了过来,他翻身而起,看了看四周,急问道:“苏姑姑,那位婶婶和妹妹呢?” 苏蘅芜轻叹一声,道:“都被那人捉去了。” 叶夜闻言颓然坐在地上,半晌不语。苏蘅芜急忙道:“那人功力奇高,我用尽全力却还是被他挡住,所以……” 叶夜轻轻摇了摇头,道:“苏姑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没去追……”咬了咬牙,又道:“都怪我本领太低!” 苏蘅芜闻言无语,只轻轻抚摸着叶夜的头。随后,拉起叶夜,御花飞行寻找那人踪迹,却始终不见半点影子。 二人就此返回。来到银发仙君的小院中,却见辛月松已然立在树下等候。叶夜也不和他说话,径自走到屋内,将桌上饭菜吃光后,爬到床上倒下便睡。 苏蘅芜轻叹了一声,道:“你们两个才叫针尖对麦芒。他不过是个孩子,你应该多哄着他点。” 辛月松淡然道:“从他双亲离去那一刻起,他就不应再是孩子了。你带他到哪儿去了?”苏蘅芜方要将方才发生之事告之辛月松,小院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木门抵不住那人脚力,碎成无数块,飞散于院中。九幽仙子厉君静沉着一张脸,大步而入,冷冷看着二人,道:“叶夜呢?叫那小王八蛋给我滚出来受死!” 苏蘅芜闻言一愣,急道:“二师姐,你这是……”辛月松却面色一寒,道:“厉君静,你想干什么?” 厉君静冷冷一笑,道:“你竟敢直呼我的姓名?还有没有规矩了!不错,正是你这样目无尊长的师父,才会教出这种混帐徒弟!师徒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蘅芜急道:“二师姐,你……你这是怎么了啦?” 辛月松一把将苏蘅芜拉到一旁,冷冷道:“厉君静,你若不说个清楚,今日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章暗潮汹涌(上) 此言一出,一股凛冽杀气立时弥漫整个小院,苏蘅芜惊叫一声,道:“师兄,不可!” 厉君静冷笑一声,两臂上白色飘带无风而动,如两条灵蛇一般扭曲起舞。她目视辛月松,道:“没规矩的东西,今日我便替我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此时小屋木门打开,叶夜自屋里大步而出,叫道:“我不是他的徒弟!” 厉君静一见叶夜,立时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小畜生,今日我就要了你的命!”言罢一挥手,左臂上飘带立时如蛇般凌空窜出,直击向叶夜。 辛月松目泛寒光,一挥手,一道雷蛇便自他指间发出,直击在那飘带上,强大的雷电之力,立时将那飘带烧焦了大半,厉君静怒视辛月松,道:“辛月松,你真敢对我动手?” 第8章 辛月松面如不波古井,道:“既然敢到我宫中撒野,便要先准备好挨揍!” 厉君静气得浑身打颤,咬牙道:“辛月松,你入门十多年,处处与我作对,真枉费我爹一片苦心教导于你!”辛月松不耐烦地道:“少拿师父来说事!厉君静,你仗自己是师父的亲生女,平时娇横无礼,这我管不着,但惹到我头上来,我却不会忍你!” 厉君静指着叶夜叫道:“你问他,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他到我……” 不等她说完,辛月松已沉声道:“不管他干了什么,你踢碎我宫门,无理辱骂于我,我便饶不了你!”说着右手一竖,一张银色法符便现于其二指之间,一股闪电气息隐隐缠于符上,映得辛月松面容忽明忽暗,平添一股森然之气。 厉君静戟指辛月松,道:“你还讲不讲理了?不就因为他是那个欧梅的儿子吗?又不是你和她生的……” 话还未说完,叶夜已经暴叫道:“不许你乱讲我娘!”挥起双掌,发疯般直冲向厉君静,那气势,竟让厉君静的心猛地一跳,禁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 眼见自己慌张的样子被辛月松和苏蘅芜瞧在眼里,厉君静不由气得直咬牙,一股怒火全冲着叶夜发了过去,右臂那完好的飘带迎风一抖,立时向叶夜击去。辛月松见状,立时就要将那符掷向厉君静。 “住手!” 便在此时,一声大吼传来,震得小院都似乎跟着摇晃起来,却是门主严火澜和刘河仙师,率众仙君仙子来到院中。辛月松和厉君静同时住手,叶夜却不理那套,径自冲到厉君静近前,一掌横斩而出,厉君静未料到这小子还敢动手,一时间闪避不及,只得运气护身,硬挺了过去。 这下叶夜可倒霉不小,他一掌斩在厉君静腿上,却似斩在铁块上一般,非但未能伤厉君静分毫,反险将自己的小手震折。他闷哼了一声,捂住手掌,额头上却疼得冒出汗来。 厉君静气得脸色铁青,恶意顿起,立时便想出手击杀叶夜,但见严火澜与辛月松正瞪着自己,却不敢胡来。一咬牙,护身真气向外爆发,以强劲的气流将叶夜吹飞出去,让他摔了个屁墩。 严火澜面露不悦,沉声道:“君静,你这是干什么?” 厉君静指着叶夜,怒道:“门主,你今天可得秉公执法!你问问老五,这小子今天干了什么好事?” 严火澜回头后望,肖照山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道:“我见他闷得无聊,就带他四处走走,结果……结果他误入了二师姐的九幽洞里,也不知怎么搞的,把九幽洞的幽冥五色光,给弄没了……”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辛月松也为之动容,严火澜则怒道:“你没事带他到那里乱转什么?”肖照山一脸委屈,道:“我没让他进,可他不听话……” 厉君静冷笑一声,道:“门主,他一个小小孩童,料来也没有破坏我九幽洞的能耐,依我看,必是有人嫉妒于我,怕我功力增长过快,抢了他苍云门第一高手的名头,才故意指使叶夜入洞捣乱!你们都看看吧。”说着,她将左臂上烧焦大半的飘带举了起来,道:“我来讨问个说法,他却辱骂于我,还以下犯上,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众人又是一惊,赤指仙君柴景青叹道:“月松啊,她可是咱们的师姐,便再有不是,你……你也不能……” 辛月松冷冷说道:“难道她破门而入,辱骂于我,还要伤我故人之子,我还得忍着她不成?你们有这个习惯,我辛某人可没有!” 厉君静气得直咬牙,冲刘河仙师道:“师叔,您老人家都听到了,您说他这人,还……还讲理吗?” 刘河仙师轻轻拍了拍厉君静的肩膀,道:“你们几个啊,都性子太急,把事情弄清了好好说就不成吗?”说着走到叶夜近前,和蔼地一笑,问道:“孩子,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夜只道当时是肖照山为救自己,出手消灭了那些厉鬼,才致使那洞光芒消退,责任毕竟还在自己,却不能出卖肖照山,便一挺胸,道:“是我干的!可,可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那是她的什么宝贝。修仙的地方却养了一大群鬼,这却是什么道理?” 厉君静急忙叫道:“大家听见了吧?师叔,您今日可得给我个公道!” 刘河仙师动轻轻摆了摆手,道:“君静,他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你何苦与他一般见识?难道他真的将你的幽冥五色光毁了吗?” 厉君静憋了一口气,低声道:“凭他?再等一百年吧!可他不知怎么弄的,把戾气所化的厉鬼全弄没了,要想再从头聚集戾气,恐怕要三五个月的时间,我……我的修炼全被他耽误了!” 刘河仙师道:“不过耽误你三五个月的修炼,他又不是故意的,你身为长辈,便如此没胸襟吗?卖老头儿我一个面子,就别再责备他了成不成?这样,我明天用五行轮转术帮你造个新法器,就算替他向你赔礼,怎么样?” 厉君静一愣,随即转怒为笑,道:“那怎么使得?” 众人闻言脸上均现出羡慕之色,柴景青笑道:“二师姐,你虽损失了三五个月的功力进展,却平白得了件好法器,真是羡煞我等啊。”肖照山也忙道:“是啊,如此你是不赔反赚,就别再生气了吧?” 厉君静白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你带那小子到处乱走,哪来这么多乱子?”肖照山急忙装傻,一个劲地呵呵笑了起来。 辛月松却冷冷道:“那我的门谁来赔?” 严火澜道:“行了老四,我赔还不成吗?”众人不免随之莞尔。 刘河仙师笑了笑,道:“大家都回去吧,君静,月松,你们两个可不许因此生出嫌隙来,否则休怪老夫日后翻脸。”辛月松不发一语,厉君静却连道:“那哪能呢。” 众人鱼贯而出,刘河仙师却留了下来,待众人走远,他才转向叶夜,道:“孩子,身体可有不适?” 叶夜颇喜欢这个面目慈祥的老人,立时乖乖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刚才被她一震,撞得胸口有些疼。” 苏蘅芜闻方一怔,紧张地问道:“师叔,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辛月松皱眉道:“难道厉君静暗下黑手了么?” 刘河仙师面色一沉,道:“月松,不论如何,她毕竟是你师父的亲生女儿,是你的师姐,你怎可如此没有规矩?她不过是一时气愤,运力过猛罢了,你可别想歪了!” 辛月松垂首道:“是。叶夜他没事吧?” 刘河仙师微微一笑,将手轻轻搭在叶夜肩上,道:“孩子,我现在要为你治伤,你可千万别怕。”叶夜正要回话,刘河仙师的手指却忽然化作五道水蛇,一下钻入叶夜肩头。 叶夜被吓得一哆嗦,但只觉体内一阵微凉,却觉说不出的舒服。刘河仙师面色凝重,半晌后才恢复笑容,将手撤开,道:“好了,打进你体内的幽冥戾气已被我除净,无碍了。” 辛月松与苏蘅芜均长出了一口气,齐声向刘河仙师道谢,叶夜也向刘河仙师行了个礼,道:“谢谢爷爷!” 刘河仙师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听说你不听月松的话,不好好练功,是也不是?” 叶夜沉默片刻,忽道:“是!那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错了。你放心,今后我会好好听他话,他叫我练什么,我便练什么!” 几人只道他是见辛月松如此维护自己,才乖乖听话,却不知他是一日之内连续两次失利,已深知自己功夫太不到家,才下定决心要依言苦修。刘河仙师又嘱咐辛月松几句,便回去休息,此时已然入夜,苏蘅芜也不便久留,叮嘱叶夜几句后,也翩然而去。 辛月松看了叶夜一眼,道:“明日还要早起练功,快去睡吧。”叶夜也不多说什么,径自回屋,倒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他只觉体内有一股热流涌动,烧得全身说不出的难受,想要挣扎,却发现全身各处都已不听自己指挥,不由惊恐地大叫起来。蓦然间,他只见虚空之中,一只狰狞的六爪怪兽向自己走来,对着他尖啸一声,他便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辛月松此时也已然睡熟,忽闻叶夜屋内传来一声尖啸,立时便睁开了双眼,长身而起,刚要奔向屋内查看,却见屋顶被撞破,一只紫色的六爪蛛妖自屋内一跃而出,冲着辛月松尖啸一声,向院外跃了出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章暗潮汹涌(下) 辛月松大吃一惊,急忙冲入屋中,却已不见了叶夜踪影,他心向下沉,飞身跃出屋外,手指微动,一张银符现于指间,又化成一团云雾,托着辛月松腾空而起,直向那六爪蛛追去。 那六爪蛛纵跃如飞,早已奔出老远,巡夜门人见了,均被吓了一跳,随即便高声呼喝示警,各执长剑追了上去。附近已然入睡的门人听到声音,也急忙起身出屋,跟着追去。 辛月松一路疾追,眼见快要追上,那六爪蛛却忽钻入一个山洞之内,辛月松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那正是厉君静的九幽洞。他只闻洞中传出一阵嘶吼碰撞之声,不多时,便见那六爪蛛自洞中钻出,他凌空飞近,方要出手将其击杀,却见叶夜正在那六爪蛛背上。 此时叶夜伏在六爪蛛背上,四肢均陷入六爪蛛肉里,却与这六爪蛛连成了一体,辛月松骇然而视,却不敢贸然出手。 那六爪蛛抬头上望,看见辛月松,立时尖啸一声,张口喷出一道紫色的蛛丝,辛月松急忙闪开,那六爪蛛身子一俯,方要纵身跃起攻向辛月松,忽见数十巡夜门人执剑杀至,立时改了主意,跃向众门人。 第9章 这些门人法力参差不齐,其中大半挺剑自护,另一少半却将长剑抛起,双手掐个剑诀,竟以法力控制着长剑,凌空自行刺向那六爪蛛,辛月松担心他们伤到叶夜,忙叫道:“不可!” 门人们闻言一愣神,那六爪蛛却趁机张口喷出十数道蛛丝,将长剑尽数粘住,一甩头,又将长剑掷向众人,众人反应不及,立时有十数人中剑倒地。六爪蛛尖啸一声,飞身跃走,冲向一片屋宇之中,巨爪翻飞,立时毁了数屋。 其余屋中门人被声音惊醒,纷纷执剑跃出,见有数屋倒塌,立时便要攻向那六爪蛛。 辛月松暴叫一声,飞身而至,双手齐出,十数张火气缠绕的银符现于其指间,他向外一掷,那些银符在空中化为一只只火焰猛虎,吼叫着落在六爪蛛周围,连成一道火墙,将其困在其中。那六爪蛛左冲右突,奈何火势太猛,却始终冲不出去,便立在原地嘶叫不止。 辛月松见门人越聚越多,便叫道:“快救人,我来对付它!”众门人急忙搬开倒塌房屋的砖石,抢救被压其中的同伴。 忽然间空中金光耀眼,苍云门门主被一团金粉裹着凌空飞至,其后紧随着门内诸仙君仙子,众人落地后骇然望着那六爪蛛,严火澜愕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门内怎么会出现这种妖物?”说着,眼睛望向了厉君静。 厉君静忙道:“看我做什么?我还能唤这种东西出来捣乱不成?” 肖照山在旁忙道:“素心那妮子呢?她……”不等他说完,柴景青已道:“那孩子哪有这本事?” 辛月松却面色一沉,落到厉君静面前,冷冷道:“厉君静,除了你,还有谁能唤出这等妖物来?叶夜现在被这妖物劫持,定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 厉君静怒道:“我有如此不堪么?”正要与辛月松大吵一架,火焰围困中的六爪蛛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却是叶夜的嗓音,众人不由同时一怔,齐向它望去。 只见叶夜自那六爪蛛身上缓缓站起,只双腿仍陷在六爪蛛体内。他睁眼扫视众人,忽然指着厉君静叫道:“你这恶人,我杀了你!”那六爪蛛随着他这一吼,六爪突然相合化为两只粗大的巨足,奋力一跃,竟跃出火墙。 一脱困,两只巨足又分为六爪,奔行向前,直冲向诸仙君。 严火澜怒喝一声,缠绕周身的金粉立时化为一杆金色长枪,疾向六爪蛛刺去,其他仙君仙子也各出奇招,同时攻向六爪蛛。 莫说是这六爪蛛,便是妖中顶级者,同时受苍云门门主与仙君仙子攻击,也绝无生路,数招及身,那六爪蛛立时被打得凌空飞起,在嘶叫声中化成无数道紫气,收回到叶夜体内。众人同时愕然,辛月松却飞身而起,将自空中摔落的叶夜接住。 见二人落地,苏蘅芜急奔了过去,辛月松见叶夜双目紧闭,急道:“快,快用菡香瓶!”苏蘅芜慌忙自袖中取出碧玉小瓶,放在叶夜鼻前,片刻间,叶夜便慢慢醒转,迷迷糊糊地环视四周,抬头看着辛月松,未睡醒般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厉君静冷冷道:“看你干的好事!” 叶夜一怔,立时清醒过来,跳下辛月松怀抱,只见周围房倒屋塌,花草被践踏成泥,无数门人均用怨恨的目光望向自己,不由傻了。 厉君静目视辛月松,道:“辛月松,你教了他什么法术,弄出那么个妖物来?”辛月松却冷冷道:“我还要问你,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法术?”两人互相怒目而视,僵持不动。 严火澜大感头痛,正要说话,刘河仙师却匆匆赶到,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听说门内潜入了妖物,却是怎么回事?” 厉君静立刻指着叶夜道:“就是他!方才他骑着只六爪蛛到处行凶,还说要杀了我,多亏大伙合力击杀了那妖蛛,不然,哼,他不要了我的命才怪!” 叶夜眼睛一瞪,叫道:“你瞎说!我何时骑什么肥猪杀你了?” 旁边数名门人却同时指着叶夜道:“就是他!就是他骑着六爪蛛把我们打伤的!还竟敢要杀九幽仙子,我们都亲眼见的!” 这时,又有一名门人奔了过来,哭道:“门主,不好了,好几个师兄都被房子压死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震,厉君静狠声道:“看这小子干的好事!门主,你今天若不严惩此子和那幕后指使者,只怕大家都要不服!” 叶夜一个劲儿叫道:“你胡说,你们都胡说,这不是我干的!” 辛月松冷然道:“厉君静,你这是什么意思?”厉君静冷笑道:“没什么意思!不是说门内有叛徒吗?如此捣乱法,不是叛徒又是什么?” 辛月松森然道:“你再说一遍看看?”厉君静眼睛一瞪,道:“以为我怕你吗?当着大家的面,你还想杀了我不成?辛月松,你想造反是不是?” 严火澜怒吼一声,叫道:“吵什么吵?再吵都给我滚出苍云门!此事颇为蹊跷,咱们得细细查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却是抢救伤者!都给我救人去!” 刘河仙师道:“此事确实蹊跷!那六爪蛛呢?”厉君静一指叶夜,道:“那妖物化成紫气,收进他身体里去了。”刘河仙师轻咦一声,走到叶夜近前,道:“孩子,|奇-_-书^_^网|你可记得方才之事?” 叶夜摇头道:“爷爷,我不骗你,刚才我一直在睡觉,什么也没干!” 厉君静道:“方才你不是还口口声声要杀我来着吗?怎么,敢做不敢当?”叶夜怒道:“杀你又怎样,有什么不敢当的?”厉君静立时叫道:“你们听听,怎么样,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刘河仙师皱眉道:“君静,你就别胡闹了。”转向叶夜道:“孩子,你信得过爷爷吗?” 叶夜点了点头,刘河仙师微微一笑,道:“爷爷要看看你这小身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你可别怕。”说着,一伸双手,十指化成水流,眨眼便扩展融合而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将叶夜包在其中。 叶夜这下可被吓得不轻,在水球中不住挣扎,刘河仙师不住对他微笑,摇头示意其不可乱动,叶夜看着刘河仙师那慈祥的目光,便渐渐静了下来,拼命憋住了气。 他只觉这些水在不断向他体内渗入,他虽未呼吸,但却不觉气闷,不由大感好奇。刹那间,那水球剧烈地动荡起来,竟化做一只小号的六爪蛛,众人见了不由均是一声惊呼。 刘河仙师深吸了一口气,将水球收回,重凝成十指,道:“我明白了,这一切都不怪他!” 众人闻言大奇,齐上前询问情由,刘河仙师道:“这孩子体内有一件法器……” 未及他说完,众人齐惊呼起来,柴景青骇然道:“是哪一件云耀残器?” 刘河仙师摇头道:“那并非云耀残器。”厉君静立刻接道:“除了云耀残器,还有什么法器可进入人体内?” 刘河仙师道:“我也不清楚,但可以断定那并非云耀残器。此法器不带一丝邪气,既然能寄生于人体之内,想来应是某种不知名的上古神器,那六爪妖蛛,便是由它之力所化。我想,或许这孩子今夜受了太大刺激,法器之力一时迸发,才化为妖蛛伤人,却怪不得他。” 叶夜傻傻地站在一边,听得半懂不懂。辛月松和苏蘅芜对视一眼,见师叔如此说,本来有些慌张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厉君静却道:“怪不得他?那受了伤的门人,还有那几个被压死的弟子,就这么白白死了?” 辛月松冷冷道:“你想怎样?” 厉君静冷笑道:“将他逐出本门!谁知道他哪时再发疯,苍云门有多少门人弟子,够他杀的?” 旁边立时有一大群门人跟着叫嚷起来:“对,把他赶出去!这个杀人凶手!”严火澜冲他们一瞪眼,这些人立时闭口,但目光中却充满了怨恨与不服。 刘河仙师叹道:“此事都怪我,在月松那里给叶夜治伤时,却没能发现他体内异状。唉,说不定正是因为我向他体内注入五行之水,才引发了那法器之力呢!” 这下所有人都没了话说,大家都知若再要追究叶夜责任,必得牵连上刘河仙师,大家总不能将这位辈份最高的老人赶出门去吧? 厉君静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冲众门人喊道:“都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看看,这小子都破坏了什么?” 门人们纷纷散开,各自收拾残局,厉君静却冷眼瞥见不远处的九幽洞洞口有一地碎石,她脸色一变,急忙冲入洞中,半晌后,众人只闻洞中传来一声尖叫,随即便见厉君静冲了出来,疯了似地冲到近前,冲叶夜吼道:“你这畜生东西,我要杀了你!” 正文《妖歌》开唱第五章远赴甘州(上) 见厉君静这副模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肖照山急忙挡在叶夜面前,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厉君静身子发抖,眼中竟有泪光闪动,手指着九幽洞,颤声道:“你……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辛月松二话不说,转身便冲入洞中,苏蘅芜紧随其后,其他仙君仙子也跟着跑了进去。此时洞内一片漆黑,但却难不倒众人,肖照山双臂一振,通体便散发出阵阵绿光,将洞内照得一片明亮。众人环视四周,只见洞内像是被耕过一遍似的,土地全被翻了个个儿,墓碑尽数碎裂,土中露出无数骨骸。 辛月松看得心向下沉,肖照山则急得直跺脚,道:“这……这可怎么是好?”众人一时无语,默默走出洞来。 严火澜冲刘河仙师摇了摇头,道:“九幽洞被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毁了!” 第10章 厉君静冲辛月松冷笑道:“辛月松,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转头又向刘河仙师道:“师叔,此洞可是我爹亲手为我修的,里面的死士骸骨,也是爹一具具帮我弄来的,我不管叶夜是有意还有无心,师叔,如果你们留他,那我就走!” 旁边死难者的师兄弟们,也立刻跟着叫了起来:“他不走,我们便走!” 辛月松默然无语,严火澜也只低头叹气,众仙君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了主意。刘河仙师拉着叶夜的手,良久无语,最后长叹一声,道:“孩子,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不论是否故意,大错终是由你铸成,你……” 辛月松上前一步,低声道:“师叔,你不必为难,我和他一起走!”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苏蘅芜更是立时满眼热泪涌动,颤声道:“师兄,你……你不要赌气啊!” 叶夜昂然道:“走便走,有多了不起,谁稀罕留在这?等我长大了,学好了本事,再回来找那个害死我爹娘的人报仇也不迟!”说着,竟转身便走。 刘河仙师轻叹一声,向辛月松道:“你们出去住住也好,不然和门内上上下下,只怕难以相处。杭州分坛离本门最近,你便带叶夜到那里住下吧,等日后我想办法帮君静重建了九幽洞,你们再回来。” 辛月松点了点头,道:“劳师叔操心了。久留无用,我们这就走!”说罢冲刘河仙师一礼,大步追叶夜而去,苏蘅芜泪流满面,在众人面前,却又不好上前劝阻,只得眼睁睁看着辛月松携上叶夜,踏云而去。 两人渐行渐远,月芒山在他们背后也越变越小。叶夜直眼看着前方,忽道:“那个厉君静太过可恶,我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她这么恨我?会不会她就是那叛徒?” 辛月松淡然道:“不要胡乱猜想。这次她执意赶你走,却也怪不得她,你知道那九幽洞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么?” 叶夜一言不发,辛月松便自行说道:“这世上有种神术,名为‘唤来术’,练成此术者,可从妖界唤来各种强大的妖兽供自己役使。然而自古至今,此术只有男子练得成,只因妖物越强大,便越难压制,女子天生质弱,纵使法力强盛,但意念却不似男子般坚定如铁,极难压得住唤来的妖物。厉君静从小好胜,却非要修习此术,我师父便想了个办法,收集起天下悍不畏死者尸骨,再以万年火山之石铸碑,修成九幽洞,让她日日在洞中练功,吸取死士戾气和山石火气,以其压制妖物。这两样东西收集不易,你毁了那些骸骨,碎了火山石,便等于废了厉君静的神术,况且那又是她父亲飞升仙界前,留给她惟一的纪念,她焉能不恨你?” 叶夜沉默良久,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辛月松淡淡一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然发生,多想也是无宜。对了,你体内怎会有件法器?莫不是你爹娘……” 叶夜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辛月松沉闷不已,自语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它到底是什么法器,怎么会变出那么个六爪蛛来?”想着想着,突然一怔,愣愣地看着叶夜,自语道:“难道……难道真的是它?不可能,怎么会是它?绝不会是它,它应该被留在了虚无境中,又怎会跑到叶夜体内?” 叶夜却正在想自己的事,一点也没注意辛月松说了些什么,此时他忽然一拍额头,道:“我想起来了!我进那九幽洞后,见到不少厉鬼,当时便有六只巨爪从我身后冒出来,把厉鬼全打散了,我还以为是肖照山救的我,现在想想,却是我自己!” 辛月松深吸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你而起。叶夜,你这莽撞的毛病,今后可得改一改了。” 叶夜假装没听见,忽问道:“我们是去杭州吗?”辛月松笑道:“你耳朵倒尖。杭州离此太近了,那些受伤的门人和死者的朋友,难免不受厉君静指使过来找你麻烦,咱们要走就走得远远的,干脆到西边的甘州去!叶夜,那边可冷得很,你怕不怕?” 叶夜一撇嘴,道:“有多了不起?” 辛月松淡淡一笑,搂紧叶夜,催动法力,脚下云雾带动二人如一道闪电般疾飞而去。 苍云门所在的月芒山,距位于河西走廊的甘州达数千里之遥。然而在辛月松这种境界的修仙之人看来,却也并非是漫漫长途。虽然为照顾叶夜,累辛月松要走走停停,却也是日行近千里,几日后,便即到达甘州。 甘州虽地处西方边远之地,但却有塞上江南之称,非但不见荒凉,却是满目繁华。 苍云门作为天下第一的仙道大派,历来受朝廷重视、百姓敬仰。在此地也有一处分坛,正设在甘州北部龙首山上。辛月松带叶夜飞临山巅,却见山上访客如云,朝拜者满山遍野。叶夜看着稀奇,而辛月松却眉头大皱,道:“好好一个清修之处,怎么弄成这样?” 两人自空中降至分坛后院之内,满山访客见了,均以为神仙显灵,立时跪倒了一山,纷纷向分坛方向叩首。 叶夜落到这分坛之内,只觉四周布置如同道观,与苍云门本门全不想像,不由暗感好笑。辛月松一挥手,冲院内几个正惊讶得合不拢嘴的门人道:“你们守坛仙人何在?” 一个机灵的门人见辛月松一身本门白衣,又是驾云而来,立知其身份高绝,急忙上前施礼,一边吩咐其他人去通报守门仙人,一边引辛月松和叶夜向前堂而去。 到了前堂,一位五十多岁的白衣老者迎了上来,一见辛月松,竟怔在当场,半晌后才忙施礼道:“原来是银发仙君!哎呀,您看,门上也没通知一声,我也能好好准备准备,您看这事闹的……” 叶夜见他虽也穿着白色仙衣,但仙衣样式却颇似寻常道袍,而且此人亦无辛月松般的飘逸绝尘之姿,叶夜只觉他像个道观里的老道,不由暗自嘲笑。 辛月松也皱起了眉,道:“刘云泽,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还有这满山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此人正是甘州分坛守坛仙人,名唤刘云泽,此时听辛月松语带不悦,刘云泽不由吓了一跳,忙道:“这……本门受百姓爱戴,我也是没办法……”辛月松懒得听他解释,挥手道:“此次我们前来,是打算在此地长住。你们这里乱七八糟,我看了就烦,你给我们在后山弄间房子吧。” 刘云泽连声称是,急忙吩咐门下去安排,辛月松懒得与他废话,要了间清净的房子,带叶夜进去休息。龙首山后山本就有几间旧舍,简单收拾之后,刘云泽将辛月松与叶夜请了过去,辛月松见后山一片清静,几间屋子虽旧,却也正合他的口味,吩咐刘云泽一无事不可过来打扰后,便与叶夜住了进去。 这一来,两人便彻底清静了。一人一日三餐均有分坛派人送来,房间脏了亦有人打扫,二人整日无事,只专心练功。两个多月下来,叶夜的苍月刀已使得有模有样,辛月松看了不住点头,暗想此子将来成就,绝对会在自己之上。 这天,辛月松将叶夜唤到身边,道:“你的苍月刀已然练成,所差者,只是功力而已。今日起,我将传你‘符法’之术。此术仍道家正统之技,变化万端,习练异常困难,你可有信心学好?” 叶夜早见识过辛月松符法威力,听闻要传自己符法,立时兴奋起来,道:“有多了不起?我全听你的就是了!” 辛月松不由会心一笑,道:“当符法练至法力升华,便可以体内法力瞬息生成法符,但初学之人,却只能以纸造符。这可是枯燥无比的事,你若再像从前学苍月刀时般任性,我可再不管你了。”叶夜闻言一吐舌头,再没敢说大话。 造符乃是一门极深的学问,辛月松先要叶夜强行记住了五十多种组成法符的基本图案,当叶夜达到闭着眼也能准确绘出这些图案后,又开始学习调配绘符所用之墨。这种墨由十多种不同的材料制成,调配颇为困难,叶夜学了好久才算基本掌握。 这一切学完,已然过去了两个多月。 这天,辛月松将叶夜叫到屋内,道:“符法之术虽然变化万端,却大致可分为攻、防、医、辅四类,其中有难有易,但历代法师相传,却均要先传‘雷蛇’符,此符法威力惊人,但却极难练成,你必须日夜勤加练习,懂么?” 叶夜想起辛月松当初使那雷蛇烧焦厉君静飘带的英姿,不由一阵心喜,立时点头答应。辛月松极认真的将此符图案与使用时法力运用奥妙传之叶夜,叶夜则牢记在心,当下便在辛月松指导下,练起培养法力的呼吸吐纳之术来。一日下来,已渐有小成,辛月松满意地拍了拍叶夜,赞许了他几句。 叶夜心中高兴,只想让辛月松再称赞几句,便找出符纸,认真地绘出一张符来。辛月松见状笑道:“哪有这般容易的?你若有不世之才,再加之日夜苦修,也要近半年时间,才能真正放出雷蛇来……” 这番话令叶夜颇不服气,他哼了一声,道:“有多了不起?不就是雷蛇么?”说着抓起那符,按辛月松教导之法运气调息,猛地将符掷出。 正文《妖歌》开唱第五章远赴甘州(下) 辛月松摇头淡淡一笑,只待看叶夜的笑话,却不想那符一脱叶夜之手,立时化作一团雷光,轰然炸裂开来,竟化成数十道雷链,如同雷魔肆虐般四处乱窜,眨眼间将整间屋子轰得千疮百孔,辛月松叫声不好,(奇*书*网^.^整*理*提*供)急忙抱起一脸惊骇的叶夜,破门而出。 第11章 两人方跃出门外,那屋子便轰然倒塌。 叶夜两眼瞪得老大,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而辛月松则皱起眉头,自语道:“雷神之体,我怎么忘了他是雷神之体?” 辛月松放下叶夜,问道:“你可感觉到体内有何异状?” 惊魂未定的叶夜连连摇头,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辛月松沉思半晌后,忽道:“叶夜,你体内有股散乱的雷力,你一使出雷蛇时,那雷力便自行发动,使雷力散乱四射,永远无法凝聚成形,这对你修炼雷蛇之技,相当不利。” 叶夜急道:“那如何是好?” 辛月松道:“如今之计,只有封闭这天生的雷力,从头修炼,让这雷力逐日与你的法力同化,最终完全归你所有。” 叶夜道:“那还等什么?快把它封闭便是了!”辛月松点了点头,蓦地伸指向天,一股强大的法力顺指而出,直上九霄,天上立时响起一阵爆炸之声,仿佛那法力将天也刺破了一般。叶夜骇然而视,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道闪电在辛月松指间凝聚成球状,辛月松银发飞舞,忽伸指指向叶夜,那雷电球立时击在叶夜额上,无数电光立时自叶夜周身闪起,将叶夜化成了一个电光之人,叶夜只觉全身发麻,忍不住发出一阵尖叫。 良久之后,电光消失,叶夜全身脱力,跌坐在地上。辛月松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已将那雷力封闭,从今以后,你必须日夜苦练,争取早日将那雷力化为自己的力量,懂吗?” 叶夜强咬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 自此日此,叶夜果然没日没夜地苦练,仅用了两个多月,便可掷符击出丈许长的微弱雷光。辛月松不由大感欣慰,自此确信此子确是不世天才。 这日辛月松指导叶夜习练,眼见叶夜掷出的雷光,已然能形成蛇形,不由暗自心喜,同时又有些担忧,对叶夜道:“你法力进展极快,终有朝一日,会超过封印之力,到时,你一定要小心,不要一个疏忽破掉了封印才是。” 叶夜奇道:“若是破了封印,又会如何?” 辛月松道:“那封印便如堵住江水的闸,如果骤然解除,滚滚洪流自然瞬间爆发,到时,你的身体只怕会因承受不住而炸碎。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让那洪水逐渐被大地吸取,等雷力完全与你法力同化后,那封印自然也就散了。” 叶夜点了点头,牢记在心。 正在这时,刘云泽却不期而至。辛月松心中大为不悦,道:“我不是说过,无事不要前来打扰么?” 刘云泽神色慌张,道:“有事,绝对有事!辛仙君,我……我发现月盈镜了!” 辛月松闻言立时紧张起来,急问道:“月盈镜?怎么回事,你在哪儿发现的?” 刘云泽急忙解释起来,原来数月前,甘州城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熊妖,身具雷力,毁屋杀畜,还连吃数人。官府之力无法将其制住,只好来求刘云泽。刘云泽亲率弟子与那熊妖相斗,数招内便将其重创。 那熊妖见事不妙,立刻化为雷光遁逃,刘云泽为除后患,紧追不舍,竟一直追入祁连山之中。祁连山中一片雪域冰封,刘云泽不熟悉地形,却被那妖怪逃脱。不过此妖早先所受之伤,已经伤及内腑筋骨,虽逃过死劫,却也将功力尽废,变成只普通的黑熊。刘云泽便率众返回门内。 不想月余过后,那熊妖竟然再次出现在甘州,不但妖力未减,反而有所增加。官府通报后,刘云泽不由大奇,全力施为下,终将熊妖打死。谁知此妖不但功力加强,智慧也有所提升,眼见不敌刘云泽,却是使妖术诈死,骗过众人后,于夜里再吃数人,逃回祁连山,半个月后再次出现时,不但复原如初,而且功力与智慧再次猛增。 说到此处,刘云泽道:“想来想去,除了这熊妖找到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月盈镜外,已再没有别的可能,但我怕事有万一,若不是月盈镜,胡乱报到门上,只怕要受门主怪罪,这才想到来找您。我并未击杀此妖,只是将其逐入山中,并派弟子入山寻找其隐遁之处,寻了大半月,却一无所获,只得门人守住出山要道,防止它再逃出来。” 辛月松闻言吃惊不小,道:“如此说来,月盈镜十有八九是在祁连山中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言罢拉过叶夜,挥手掷符化云,腾空而起,刘云泽习练的是正统的御剑术,早达御剑飞行之境,亦抛出长剑飞升空中,在前引路。三人一路疾飞,不久便来到祁连山腹地之外。 千里祁连山雪域一望无际,腹地处冰川耸立,高近两千丈,断崖上冰柱成串垂下,仿佛冰瀑,景象甚为壮观。 刘云泽门下数百人,守于一片冰原入口处,见二人到来,纷纷施礼。辛月松踏足冰原之内,纵目四望,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雾,视线难以及远,若要在这千里山脉中寻找一只熊妖,实不亚于大海捞针。 刘云泽道:“此妖两次来去,均从此处。我派弟子镇守此地,那熊妖便再未露面。” 辛月松点了点头,忽道:“你可否设法将那熊妖引出?” 刘云泽沉思片刻,摇头道:“此妖智慧大增,轻易不来犯险。不过此妖喜食少年孩童,其被困山中日久,恐怕早已垂涎人肉,如果能以孩童为饵,或许能将其诱出。” 辛月松微微一笑,道:“如此便简单了。”随即一拍叶夜肩膀,道:“叶夜,敢不敢和我到山中去引那熊妖出来?”叶夜昂然道:“有多了不起!不就是只熊妖么。” 刘云泽惊道:“使不得!辛仙君只这一个徒弟,万一……还是等我回门中,找几个年少弟子……” 叶夜眼睛一瞪,叫道:“我不是他徒弟!” 辛月松也面色一沉,道:“他的生命宝贵,难道别人的性命便不值钱吗?”说罢再不理刘云泽,拉着叶夜大步向雪山深处走去。 叶夜心中本有一丝丝惧意,听了辛月松的话,却忽然豪气顿生,大步向前。刘云泽一脸尴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看着二人隐于雪雾之中。 越向里行,便越加寒冷,叶夜初时还挺得住,到后来却是冷得直打哆嗦,但他却强自忍耐。辛月松看在眼里,却不发一语。走过雪原,二人来到冰川附近。辛月松右手一抬,一股气息流动,化成一张银色的法符,向叶夜道:“现在起,我将隐去形迹跟随在你身边,你只管前行,不要害怕,明白吗?”随即一挥手,那符立刻化成一道虚影,射在辛月松身上,辛月松便平空消失不见。 叶夜惊奇地环顾四周,却再不见其踪影,亦不闻其声,不由暗叹符法之奇,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将辛月松的本事全数学来。 他在冰川附近漫无目的的走着,渐被冻得全身发僵,双腿似乎变成了两只棍子,全然不再听自己的使唤,到后来走出数步,便要摔上一跤,但他始终咬牙坚忍,不发出一声疼呼。 正当叶夜感觉再走不动时,蓦地传来一声熊吼,叶夜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立刻喜形于色。 不远处冰川坡地上,一只全身被冰雪覆盖着的黑熊人立而起,注视着叶夜,发出数声大吼,嘴角上涎液直流。叶夜见它身似人形,而异于寻常熊类,便知这定是那熊妖,立刻转身便逃,引它前来。 那熊妖却并不动,吼了几声后,双掌猛地一拍,张口吐出一道惊雷,直向叶夜劈射去。叶夜背对熊妖,却未发现。 眼见那雷袭至,虚空中突然窜出一条雷蛇,将那雷柱撞散后,又直击在那熊妖腹部,这雷蛇力量强大无匹,竟将熊妖生生击穿。随后,辛月松的身影便出现在叶夜身旁,左手一把拉住叶夜,右手掷出一道法符。那法符一离辛月松之手,便化成一只火焰巨虎,温顺地卧在叶夜身边,将附近的冰雪全化成了水,露出了黑色的土地。 叶夜身上寒意立减,长出了口气,才想起那熊妖来,再回头时,那熊妖却已不见。他焦急地向辛月松叫道:“你怎么让它跑了?” “它跑不掉了。”辛月松笑道:“只要它没有瞬息遁逸千里的本事,就逃不出咱们的手心,因为它已经中了我的‘追迹’之符。此符一经加身,便会放出一道只有施符者能看到的烟气,功效可持续十个时辰,不论它如何遁逃,均难逃出我的掌心!”说完,拉着叶夜驾云凌空而起,那火虎亦随之飞升天上,始终伴在叶夜左右,令叶夜大感温暖。 辛月松顺着烟气一路疾追,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冰川之前。那烟气直入冰川之内,辛月松围着冰川飞行一周,发现烟气入山而止,入处却无洞穴,略一沉吟,拉着叶夜的手,将自身真气分散到叶夜体表,带着叶夜直向烟气消失处撞去。 便在此时,一条粗如人身的雷蛇猛地自冰川中窜出,张着巨口,冲二人吐着闪电信子,猛扑而来。叶夜这下可被吓得不轻,不由惊叫一声,吓得闭紧了双眼。 辛月松也着实吃了一惊,急忙向前一伸手,全身法力顺掌而出,挡住了那雷蛇。雷蛇一甩头,绕着二人盘旋了一周后,竟然温顺地自辛月松身旁飞过,重新回到冰川之中。辛月松愕然半晌,只觉不可思议,携着叶夜,直向那冰川冲去。 叶夜不由一闭眼,半晌后觉辛月松与自己停了下来,这才敢睁开双眼。 眼前再没有什么巨大的冰川,而是一个被矮小冰山环绕着的白色平原,这片平原并不算广阔,方圆差不多有数十里,冰山后的天宇中,无数巨大的冰棱缓缓飘荡,既像空中的浮岛,又像是冰制的白云。 第12章 在辛月松与叶夜面前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坚冰上刻着两个大字――“茫天”。 叶夜回头再看,却见身后冰山连绵,他心中不解,抬头欲问,却见辛月松看着那刻着“茫天”二字的坚冰,自语道:“雷蛇守护之地……这里果然是虚无境!” 叶夜问道:“虚无境?那是什么?” 辛月松道:“相传,这世上有无数神秘之境,其中蕴藏着无数的珍宝,但也有无数可怕的妖魔,这些秘境存于虚无之中,可遇而不可求,称为‘虚无境’。自古至今,无数人曾进入其中,但生还者却屈指可数,不过凡是自其中返回人间者,无一不成为富甲天下的贵族,或是纵横天下的大侠。如果为师所料不差,这里一定就是虚无境之一。而上古至宝月盈镜,定是藏在此处,那熊妖偶然间发现了此境入口,伤后凭着本能逃进这安全之地,结果受月盈镜法力影响,而使创伤复原。” 叶夜天资聪慧,立时明白,随即又问道:“那月盈镜又是什么东西?” 辛月松道:“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最近一次现身天下,也已是上千年前之事了。据传,此镜之光可活死人,肉白骨,只要灵魂未散,就算只剩下一根指头,被此镜照到,一样会生肌长骨,重得人形。” 叶夜惊呼道:“竟然有这样的宝贝?”随即一怔,喜道:“若用它照我爹娘……” 辛月松轻叹一声,道:“这只是传说,此镜是否真能让死者复生,却无人知晓。况且……你爹娘早已登临仙界,就算此镜真有此功,也……” 叶夜黯然半晌,突然问道:“那如果我能修得仙道,登临仙界,就能再见到爹娘了吧?” 辛月松轻轻点了点头,叶夜立时喜道:“那我就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成仙!” 辛月松不由哑然失笑――修仙一路,哪是如此简单?苍云门历经数代,却也只寥寥数人飞升仙界。只是面对这小小孩童,他又如何能去点破?只是携着叶夜的小手,顺着追迹符烟气,向平原中心而去。 虽是平原,地形却也有高低起伏。二人飞出数里,渐近平原中心,只见一片白色中隐约透出数点乌黑,正是那只熊妖。此时这熊妖已因伤势过重而伏在地上,动不得分毫,二人在它身边落下,熊妖艰难地抬头看了看二人,眼中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叶夜见它腹部处的大洞,正在缓慢地愈合,里面受损的脏器也慢慢地重新生长着,惊呼道:“辛月松,它的伤口果然在愈合!那月盈镜一定就在下面!” 正文《妖歌》开唱第六章月盈宝镜(上) 辛月松挥手掷出一道火虎,那火焰巨虎扑在熊妖身上,熊熊燃烧起来,烧得熊妖不住惨号,却始终不死,辛月松点了点头道:“不错!”飞起一脚,将熊妖远远踢开,双手化刀,将绝顶武功苍月刀当成铲子来使,将地表白冰削去了一层。 地表坚冰之下,是透明如水晶的冰层,在冰层下不远处,一面圆形的镜子在闪闪发光,辛月松大喜下奋力挖掘,片刻间便将那镜子挖了出来。 叶夜打量着那面镜子,只见它样式普通,毫无出奇之处,只是巴掌小的一面圆镜,不由奇道:“这便是月盈镜?” 辛月松刺破左臂,将那镜子贴近伤口,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不一会儿就恢复如初,连点血迹与疤痕也未留下。 叶夜怔怔地看了半晌,才发出一声欢呼:“果然是!” 辛月松笑着将月盈镜收入怀中,拉着叶夜向来时入口冰山直飞而去。此时那熊妖受伤过重,又失了月盈镜的保护与医治,立时死去,追迹符的烟气也随之消散。好在入口处有冰碑为标志,却不至令人迷途。 辛月松拉着叶夜飞近入口冰山,却不敢再强行撞去,而是减慢速度,一点点靠近冰山。他伸手触摸冰山,见手如插入水中一般直入山中,这才放心地带着叶夜如穿云过雾一般穿过冰山,重回到祁连山中。 正要踏云而去,与刘云泽众人汇合,却听见一声呼救自一片林中传来,辛月松急忙拉着叶夜飞落林外,快步入林,寻那声音而去。 密林之中,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倒卧在地,身上及周围地上满是鲜血,显是受伤不轻。此处乃是深山,骤然冒出个受伤妇人,实是奇怪,辛月松谨慎起见,凝神探查周围,却未发现任不妥之处。他疾步上前,将那女子扶起,见那女子伤在腹部,流血过多,已然快要咽气。他急忙取出月盈镜,对准女子腹部。 月盈镜中闪起一道光芒,直射在女子伤口,那女子气息渐渐平稳,惊愕地看着辛月松,说不出话来。盏茶功夫,女子伤口愈合如初,辛月松收起月盈镜,未等发问,那女子已挣扎爬起,冲着辛月松一边磕头,一边喊道:“神仙!求求神仙,快救救我的孩子吧!” 辛月松摇头道:“我并不是什么神仙。你的孩子怎么了?” 那女人哭道:“我是山下药农,今天一早,一群妖怪将我母子捉入山中困在此地,方才那些妖怪带走了我的孩子,我拼死反抗,却被它们刺伤。神仙,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叶夜闻言急道:“妖怪朝哪儿跑了?”那女人向西一指,道:“便向那边!”叶夜二话说,起身便要跑,辛月松一把将他拉住,语带恳求之意,道:“她重伤初愈,得有人照顾,我是成年男子,多有不便,你能不能……” 辛月松知叶夜心性,此时他刚习得雷蛇,必是跃跃欲试,但以他的功夫,哪里是什妖怪对手,可若直说,这小子定然不听,这才假意求他。果然,叶夜犹豫了一下,便道:“好,你去吧!” 辛月松淡淡一笑,手指一动,二指间立时形成两张法符。他让叶夜拉住那女子,道:“你们在此等候,切莫乱走。此符名为隐迹符,贴在身上,可隐去身形气息,任它如何高强的妖怪,也发现不了你们。但只要你们肢体相连,便可看到对方。”言罢一挥手,将两张符分别贴在二人身上,二人立刻消失不见。 叶夜与那女子各自看了看自己身子,却已变成飘忽不定的虚影,互相对视,均可看见对方,不由同时惊叹此符之奇。 辛月松见二人已然隐迹,便穿过密林,顺那女子所指方向直追而去。他一路疾追,渐感到一股妖气流窜,顺着妖气追去,来到一座小山谷之内,远远便见到几只狗头人身的小妖怪,提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童,正向谷内而去。辛月松大喊一声,挥手掷出数道法符,那些符化成无数银丝,飞射向那些妖怪,将群妖紧紧缠住,群妖刚来得及发出惊呼,那银丝便立时收紧,将众妖生生勒成数段。 男孩摔落一只小妖尸体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辛月松赶上前去,急忙探了探男孩脉搏,才知男孩只是昏去,想来是惊吓所致。他将男孩抱在怀中,伸手去按男孩人中,谁知指刚触及男孩肌肤,男孩胸口突然生出一只黑手,狠狠向辛月松抓去,辛月松大惊下抛开男孩飞身后跃,却还是被那黑手撩中胸口。 他只觉胸口一阵酥麻,知那黑手上必有厉害毒药,急忙挥手掷出一道法符,那符化成一团绿雾,旋即又形成一只绿鸟,飞到辛月松胸口处啄食几口,酥麻之感立消。 那男孩缓缓站直身子,看着辛月松嘿嘿冷笑道:“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银发仙君,想偷袭你,真比登天还难啊!” 辛月松此时已然想通,一切不过是个巧妙的陷阱,冷然道:“你是何人?为何设计害我?” 男孩大笑数声,猛然裂开,从他体内钻出一个全身漆黑的男子,一双眼闪着邪光,仿佛是地狱之下爬出来的夜叉厉鬼一般。 辛月松眉毛一动,道:“冥鸦洞主?” “岂止一个冥鸦洞主。”长笑声中,山谷两侧山壁炸裂,三人黑衣男子自其中跃出,将辛月松包围。 为首者是一个年轻男子,此人两道细眉高挑,一双凤眼精光外溢,皮肤如玉,既有女子的俊美,又有男子的阳刚,与辛月松相比,可谓不分上下。这男子笑道:“辛天君,咱们四大洞主,可全都来了。” 辛月松淡淡一笑,道:“血离窟四大洞主尽出,真是太抬举辛某了。” 那人也微微一笑,道:“辛天君,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你交出月盈镜,我们绝不冒犯。” 辛月松道:“血蝠洞主说笑了,月盈镜乃上古至宝,遗失世间数百年,辛某如何得知其下落?” 这血蝠洞主长笑一声,森然道:“辛月松,别演戏了。告诉你吧,其实最早发现那熊妖秘密的,正是我们血离窟,将那熊妖弄进甘州的捣乱的,也是我们血离窟,这一切,均只为将你引来取出此宝。唉,若不是苦于无法进入那冰川,我们也不会费这番周折,骗你入彀。辛月松,自始至终,我们一直在此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现在你既然已经得到了月盈镜,就交出来吧。” 辛月松轻叹一声,摇头道:“血离窟真是用尽心机啊。只可惜,那冰川里有的只是虚无境之一的茫天。那处虚无境中有着极为奥妙的法力,可医治任何创伤,却并非有什么月盈镜。” 那血蝠洞主微微一怔,旁边一个高大男子却狠声道:“少来骗人,以为我等是三岁小儿吗?乖乖交出月盈镜,否则有死无生!” 辛月松看了看那人,道:“五牙洞主,辛某一生从不惧人恐吓,尤其是邪魔歪道!”语未毕,双手齐挥,四道雷蛇分别窜射向对方四人。 四人不敢小视,各自向不同方向闪开,雷蛇眼看击空之际,辛月松双手挥舞,竟以绝顶法力控制四条雷蛇凌空转向,奔四人而去。 第13章 四人均吃了一惊,匆匆闪躲后,同时施展各自所长,击破雷蛇,再攻向辛月松。辛月松面无惧色,双手挥舞中,又是四只火虎猛扑而出,狂追四人。 另三位洞主躲闪之际,血蝠洞主却昂然立在原地,眼看那火虎临近,血蝠洞主长啸一声,一对巨大的黑翼立时自他背后展开,无数黑色影子一般的蝙蝠自黑翼中飞出,直击火虎。 蝙蝠与火虎相遇,立时被烧散大半,但剩下的一半,却将火虎之焰生生耗尽,随后直击向辛月松。而其他三位洞主,却刚刚各施奇术,击破攻向自己的火虎,法力高下立见。 辛月松身子微转,双手连挥中,数道法符化作光之苍鹰,带着炫目光芒飞射对方四人,血蝠洞主飞身向前,双翼一振,合而为一,化作一柄巨大的利刃,直刺光之鹰,将那光鹰击破。 五牙洞主连击数掌,发出几道凌厉气劲,却始终阻不住那光鹰,急气之下怒喝一声,催动全身力量,霎时间,无数锐利气劲自其周身涌出,实化为无数巨大的尖牙,他推动尖牙不顾一切地撞向光鹰,竟也将光之鹰击破。 他冲势不减,又疾冲向辛月松,眨眼便来到辛月松面前,手脚肘膝齐出,与辛月松打起了近身战,狂笑道:“辛月松,你的符法虽然了得,但一旦被人近身,还不是……” 未及他说完,辛月松右掌高举,猛然劈下,五牙洞主举臂上撩,却如何挡得住削铁如泥的苍月刀?刹那之间,便被辛月松以肉掌立劈为两段! 另一位洞主刚刚击破光之鹰,见五牙洞主惨死,悲呼一声,不顾死活地扑了上来。他身上的衣衫无风而动,刹那间破裂成无数丝带,如同怪蛇般不住扭动,随着此人的前冲,而自八方向辛月松缠去。 辛月松清啸一声,身子一转,手掌挥动中,一道月牙般的弧形气劲脱掌而出,斩断了那怪蛇般丝带后,又向那洞主冲去,那洞主大吃一惊,却再闪避不及。多亏血蝠洞主放弃攻势,飞身将其推开,才留住一条性命。 那弧形气劲冲势不减,直向前飞击,竟将凸出山壁的一块巨石拦腰斩断。那刚死里逃生的洞主看了,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狂跳不止。 而此时,冥鸦洞主却已凌空而起,自空中直扑向辛月松。辛月松一动不动,等冥鸦洞主飞近,突然一错身,左足弹踢而起,足尖带着一道刀般锐利的气劲,直刺冥鸦洞主咽喉,竟然是以足使出了苍月刀绝学。冥鸦洞主收势不及,眼看便要撞上,吓得他惊叫起来。 “住手!” 辛月松目光电转,只见先前那受伤女子站在远处,一手从后搂住叶夜,另一手持利刃逼在叶夜胸口,不由大骇,左足之势立时减缓。 正文《妖歌》开唱第六章月盈宝镜(下) 冥鸦洞主急忙趁机凌空拧身,躲过这一脚的同时,一掌拍向辛月松。一道黑气自其掌中发出,化成一只尖锐的黑刺,直刺入辛月松腹部。辛月松闷哼一声,一手猛地抓住冥鸦洞主手腕,另一手化刀疾斩向其脖颈。 “住手!”那女子又是一声厉喝,冷笑道:“辛仙君,你若再敢动一下,我便将这小子的心挖出来让你瞧瞧!” 辛月松狠狠地瞪着那女子,松开了手,冥鸦洞主吓得汗如雨下,仓惶逃开。 辛月松注视那女子,冷冷道:“未猜错的话,阁下便是血离窟三奇之一的千面子吧?” 那女子哈哈一笑,却是男子声音,道:“不错。辛仙君,我敬你是修仙道中第一高手,实不愿你就此仙逝――还是乖乖交出宝物吧!” 叶夜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拼命挣扎着,叫道:“辛月松,你别管我,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辛月松却不理他,冷冷道:“不愧是邪魔歪道,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那血蝠洞主笑道:“我残异遇敌无数,但像辛仙君这般强手,却是头一次遇上。我先前还有些不服,但现在却知,就算我们四大洞主联手,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用些计谋,也是逼不得已。辛仙君,今时今日之局面,于你完全不利,不如交出月盈镜,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你看……” 不等他说完,辛月松已摇头道:“我说过了,根本没有什么月盈镜!” 千面子面色一寒,厉声道:“你不想要这孩子的命了吗?” 辛月松淡淡一笑,道:“你杀不了他。”话音未落,已挥手将一张符贴在自己身上,人便立时消失不见。 众人皆是一怔,血蝠洞主立时叫道:“不好,千面子小心!” 他喊的还是晚了,千面子只觉执刀之手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右手却已齐腕而断,他又惊又惧,惨叫一声松开了叶夜,虚空中一股劲风袭来,千面子的头立时离身而去。 随后,四只火虎自虚空中跃出,咆哮着挡在叶夜身前,却是将叶夜保护了起来。 在三大洞主惊骇的目光中,辛月松忽然自冥鸦洞主近前现身,纵情大笑中飞旋一脚,击向冥鸦洞主,同时掷出一道雷蛇袭向另一洞主。冥鸦洞主反应倒快,怪叫一声,突然如泥般瘫成一堆,竟就此躲过辛月松电光石火般的一击。 而另一位洞主却没那么幸运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千面子那边,等发现雷蛇时已然迟了,一声轰响中,那洞主的上半身被雷蛇轰得踪影全无,下半身冒着道道黑烟倒落地上。 血蝠洞主被辛月松强大的力量震慑住,一时间竟呆在当场,辛月松不理那化成黑泥逃逸的冥鸦洞主,强忍腹部伤痛,直向血蝠洞主冲去,等血蝠洞主缓过神来,辛月松已然冲至眼前,双掌化刀连舞如轮,招招取向血蝠洞主要害。血蝠洞主不敢大意,急忙用尽全力与之对抗。 然而数招过后,他却感觉自己渐落下风,不由暗自心惊,心道若是辛月松未被冥鸦洞主刺伤,此时自己恐怕早已命丧他手。 而辛月松亦是有苦自知。他受伤不轻,此时全仗一口真气支撑着才未倒下,现在他力拼血蝠洞主,实是在消耗法力真元,此举便如饮鸩止渴,然而他却必须如此,只有尽快消灭或是逼走对手,他才能取出月盈镜,治好自己的致命之伤。 辛月松武功法力本就高于血蝠洞主许多,此时用这等拼命打法,血蝠洞主更是招架不住。情急中,血蝠洞主厉声叫道:“死乌鸦,还不快帮我缠住他!” 冥鸦洞主被前辛月松吓得不轻,此时还未恢复人形,只是在旁怔怔观战,闻声才缓过神来,如泥潮般向辛月松涌来,缠住辛月松双足。血蝠洞主趁机远远逃开,双手双翼相合,低声念起什么咒来。 辛月松其实已是强弩之末,所以却未能躲开。冥鸦洞主化身为泥,拼命缠住辛月松,辛月松知道这二人中,血蝠洞主功力最高,本想留力对付他,但此时被缠住,却也只得拼着消耗法力,掷出一只火虎。那火焰之虎在泥上跳跃,瞬间将数片稀泥烧干烧裂。冥鸦洞主惨叫着逃去,恢复**形伏在地上,身上多处烧伤,一只手臂已然不见。 辛月松本想疾追毙敌,奈何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见除此敌后,对方便只余一人,他也再不用担心叶夜安危,便一挥手,保护着叶夜的火虎立时奔出一只,扑在冥鸦洞主身上,在其惨叫声中,将其烧成灰烬。 叶夜怔怔地站在原地,却完全被辛月松的绝世神功,和强大无比的力量震慑住了,在这一刻时,他忘记了所有的倔强,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那句“我不是他弟子”,而从心底崇拜起辛月松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能成为辛月松的弟子,实在是最值得骄傲的事! 而此时辛月松法力已消耗欲尽,不由更加急于一击毙敌。他转向血蝠洞主,方要全力攻去,忽听得一声长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蒙面的高大男子,自空中缓缓落在叶夜身边,一挥手,竟将火虎全数击散。 辛月松不由一惊,从对方的装束上看,正是血离窟门下。他担心叶夜安危,急忙转身冲向叶夜。然而那男子却先他一步抓住叶夜,一手抓住叶夜的脑袋,一手抓叶夜的腰,邪笑一声,竟然将叶夜的头颅活活扯了下来! “不!”辛月松厉声狂叫,一双眼瞬间变得血红,悲伤与愤怒霎时占满心田,他暴叫着疾冲而去,将全身力量化成了一道法符。那法符又化成一道银光,自他指尖蔓延全身,将辛月松化成一只光箭,直射向那人。 轰然巨响中,乱石飞空,一面巨大的山壁,竟然被辛月松一击而成齑粉! 烟尘散尽,辛月松怔怔地站在乱石之中。举目四顾,周围哪有什么黑衣人的影子?而叶夜,却正安然无恙地站在四只火虎之后,怔怔地看着他,一脸的茫然不解。 “幻象?”辛月松愕然半晌,才慢慢吐出这两个字来。 “不错。”血蝠洞主缓缓站直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这叫‘大梦无常’,是本洞主看家的本事。辛仙君,这天下也只有你一人,能逼我用出此功来。” 辛月松此时全身功力尽失,再无对抗强敌之力。他看着血蝠洞主,半晌后突然仰天长笑,道:“辛某败了……不过你们也别想得到什么。辛某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月盈镜!”语毕,又是一阵长笑,笑到中途,一口气跟不上,竟自昏死过去。 叶夜眼见辛月松倒地,急忙冲那四只火虎叫道:“你们在干什么?快过去杀了那恶人啊!”那四只火虎动也不动,身上火焰跳了几跳,竟同时消散。 血蝠洞主笑道:“小子,此虎全仗辛仙君法力才得存于世,如今辛仙君法力耗尽,它们还活得了吗?” 第14章 叶夜怒视血蝠洞主,忽然暴叫一声,飞身冲了过去,血蝠洞主全未将他放在眼里,只是任他越冲越近。未料叶夜冲到丈许处突然停下,从腰间抽出一只纸符,挥手一掷,竟发出一道**拇指粗的雷蛇。如此近的距离内,血蝠洞主躲避不及,被打中胸口,衣服立时被烧出个大洞来,他又惊又怒,双翼一振,一道劲风疾冲而出,将叶夜打了个跟头,昏死过去。 血蝠洞主看着自己胸口,再看看叶夜,轻叹道:“真是大意了!” 大漠如海,一望无际,风起处,黄沙纷舞,遮天蔽日。烈日当空,天上见不到一片云彩,地上见不到一片荫凉。 蓦地,一道影子掠过沙丘,高天之上,一对黑色的翼翅鼓荡,带动着一人飞翔于大漠瀚海之上。那人一身黑衣,正是那位血蝠洞主,他左右两腋下各夹着一人,却是昏迷不醒的辛月松与叶夜。 他飞近一座巨大的沙丘后,便收起黑翼,缓缓落在地上,大步向前走去,方踏上沙丘顶部,人便自此处消失,出现在远处另一沙丘之上。他再向沙丘下走,便又消失,却从另一处出现。如此反复数次,奇+shu$网收集整理一座黑色的巨大城堡便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血蝠洞主大步走向城门,城门上的黑衣卫兵立刻恭敬地冲他施礼,打开了厚重的城门。他大步而入,来到城中, 城内,一大队卫兵恭敬相迎,为首者深施一礼,道:“恭迎洞主大人归来!”抬起头后,又疑惑地问道:“另三位洞主大人怎么……” 血蝠洞主一挥手:“他们都死了。”那人惊愕半晌,再不多言,引着血蝠洞主向城内走去。 来到一座大殿前,其他人止步,血蝠洞主夹着二人,独自进入殿中。殿内,两个黑衣人正在交谈,见他进来,立刻迎了上来,其中一个面色阴沉,眼闪寒光,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看了看辛月松与叶夜,问道:“冥鸦他们难道……” 血蝠洞主点了点头,躬身道:“窟主,我虽早知辛月松本领高强,却未料其高到这种境地。” 殿内另一个身材高瘦,脸上罩了一块绘着奇异符号的黑布,只露出一双细眼的男子惊叹道:“人皆传辛月松为苍云门第一高手,其法力远胜门主严火澜,看来的确不假啊!” 那窟主又问道:“月盈镜可到手了?” 血蝠洞主摇了摇头:“辛月松坚持说未得到此宝,我搜遍其全身和那座冰山附近,也没有发现,却不知是他藏得隐密,还是……他说的是实话。” “陛下。”那蒙面男子道:“属下绝不会看走眼,那熊妖之伤,必然是由月盈镜治好的!辛月松既然能入那冰川之中,必已得到宝镜!” 正文《妖歌》开唱第七章血离魔窟(上) 血蝠洞主亦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将他和他的徒弟都带了回来。孤炬,你慢慢拷问,再以他弟子性命相逼,总能有所收获。” 那蒙面男子笑道:“洞主放心,凭我的搜魂术,足以问出月盈镜下落。至于这孩子嘛,可有可无。” 那窟主此时才仔细看了看叶夜,突然轻咦一声,道:“是他?” 另二人均是一怔,血蝠洞主讶道:“窟主认识这孩子?” 那窟主道:“当日我追捕骊君母女时,曾遇到这小子。这小子功夫奇怪得很,没想到却是辛月松的弟子。月盈镜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妙。孤炬,将他们带到你那里好生关照。” 那蒙面男子一躬身,从血蝠洞主怀中接过二人,转身离殿而去。窟主与血蝠洞主紧随其后,穿廊过院,一路向城北而去。 三人经过一座大花园时,见两个女孩正站在园内亭中,见三人到来,其中身着绿衣的女孩急忙向三人躬身施礼,而血蝠洞主与那蒙面人孤炬也均停下脚步,对另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孩施礼,那女孩却如未见一般,看也未看他们一眼。那窟主冷哼一声,道:“莲华,你的门人在向你施礼,你难道没看见吗?” “那是你的门人。”黑衣女孩淡淡道:“可不是我的。” 窟主冷笑道:“我的门人,不也就是你的么?” 黑衣女孩不发一语,只冷冷地扫了几人一眼。但当她看到被孤炬夹在腋下的叶夜时,眼睛却突然一跳。 那窟主微微一笑,道:“怎么,看着眼熟吧?这就是那天不自量力,想强出头的小子。那日我没杀成他,今天他却又落入我手中了。与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最好记住。” “把他给我!”黑衣女孩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指着叶夜,对那窟主说道:“把他给我,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那窟主大笑道:“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你娘外,还有你在乎的人啊!” 血蝠洞主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突然对孤炬道:“将这小子给她!” 窟主和孤炬均是一怔,血蝠洞主凑近窟主耳朵,低语一番后,窟主面露喜色,连声道:“好!” “窟主,这……”孤炬迟疑了一下,血蝠洞主已道:“莲华公主也缺个玩伴,这小子与她年龄相当,而且莲华公主又对他颇有好感,不是最好的人选吗?如你所言,这孩子可有可无,有辛月松便成了。” 那窟主亦点头道:“不错,咱们可不能亏待了公主。还不快将人交给公主?” 孤炬轻轻点了点头,将叶夜放了下来。那窟主眯起眼睛看了那黑衣女孩一眼后,挥手带着二人远去。 走出很远后,孤炬回头看了看那黑衣女孩,不解地问道:“残异,你打的什么主意?” 血蝠洞主淡淡道:“我只是想帮窟主,为莲华多加一道束缚。” 孤炬闻言愕然,未及再问,那窟主已咬牙道:“一切的一切,还不是为应付那两个糟老头子?若是骊君未死,何用费这许多周折!” 叶夜梦见了许多事。 小时候爹娘带着他游历江湖的事、爹娘惨死的事……最后,他梦见辛月松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无限慈爱地对他言道:“叶夜,多保重……” 这令他感到万般惊恐,在一声尖叫中翻身坐起,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异常柔软舒适的床上,置身于一间洁白而奢华的房间中。他惊愕地跳下床,环顾四周,高声叫道:“辛月松,你在哪里?” “你醒了?” 便在此时,房内的一扇暗门打开,一个一身绿色衣裙的女孩自其中缓步而出。叶夜回过头来,疑惑地问道:“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我……我叫碧林。”女孩怯生生地说道:“是……是莲华姐救了你。” 正说着,黑衣女孩亦从门内起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叶夜一眼,叶夜立刻惊讶地叫了起来:“是你?你怎么……难道是你救了我吗?你娘还好吗?你们从那恶人手中逃出来啦?” 这正是叶夜在黄山遇到的那个女孩,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女孩的容貌并未发生多大改变,可是她的气质却完全不同与以往了,她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的忧郁,完全不像是个小小孩童。 黑衣女孩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虽然能救你,却救不了你师父……” 叶夜心头一颤,急问道:“辛月松他怎么了?” 黑衣女孩慢慢地坐在床上,道:“不知你听没听过血离窟?”见叶夜摇了摇头,便继续说道:“那是一个邪道大派,门下全是邪人与恶妖。千多年来,一直是苍云门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和你师父此次便是中了他们的陷阱。” 叶夜急道:“那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辛月松呢?” 便在此时,屋门被吱地一门推开,那位年轻而英俊的血蝠洞主,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叶夜一惊,立时挡住那黑衣女孩,手却向腰间伸去。那绿衣女孩不由一笑,躬身向血蝠洞主一礼。 血蝠洞主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沓符纸,道:“你在找这个?” 叶夜不解地看了那绿衣女孩一眼,双手化刀立于胸前,狠声道:“辛月松呢?” 血蝠洞主笑道:“这个,你得去问窟主。不过放心,他死不了,你也死不了。”看着那黑衣女孩道:“莲华公主,窟主有令,从今日起,这小子就是你的仆人――日夜相伴,形影不离的仆人。” 叶夜一惊,讶道:“公主?” 血蝠洞主微微一笑,那笑容配上他那张绝美的脸,有一种令人迷醉的魅力。他缓缓道:“没错,这就是我们血离窟至高无上的公主,原窟主惟一的女儿。” 叶夜只觉他望向莲华的目光中,充满了无限爱怜,而此时,莲华则缓步绕过叶夜,向他深深一礼,道:“残异,今天多谢你帮我救他。” 血蝠洞主注视着莲华,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之色,道:“我只恨无法多帮你一些……”看了看叶夜,忽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叶夜狠狠咬了咬牙,没好气地对这莲华公主道:“真是失敬,原来你却是血离窟的公主!” 莲华摇了摇头,道:“公主?你可知我不过也只是阶下囚?”话到最后,已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 叶夜不解地看着莲华,碧林却已道:“你……你可千万别误会莲华姐,他爹本来是血离窟的窟主,但在一年多以前,却莫名其妙地暴毙。之后,在门内权势倾天的青指,便夺取了窟主之位,将莲华姐软禁在此……” 未及说完,莲华已缓缓道:“娘说,爹一定就是被青指害的。但知道了又能如何? 第15章 青指的势力,根本不是我们母女能对付得了的,所以,娘便带着我逃出了血离窟。 “后来的事,你见到了。我们并没能逃出青指的手心。娘和我都被捉了回来。青指把我娘关了起来要挟我,却对外声称,我娘因过度伤心而殉情自杀。娘在他的手中,我不敢不听他的话,只能按他所说,承认一切――承认我爹是暴毙而死,承认我娘已经殉情自杀,承认爹曾说过,要让他接替窟主之位…… “如今举窟上下,所有人都相信了青指,都在为青指效忠,只有残异,他深知一切,表面假作忠诚,暗地里却一直在帮我。当初我和娘能逃出血离窟,也是他从中相助,他……他实是一个好人……也是我对未来惟一的希望。” 叶夜绝不同意莲华对残异的看法。在他看来,残异就是敌人,一个捉走了辛月松的坏蛋。他想开口反驳,但看着莲华那忧郁的模样,他的心中忽然涌起无限同情,他觉得一股热气朝着自己的胸口直涌,令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拉住莲华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娘说过,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自己先没了信心、没了希望!咱们都是阶下囚,就得互相帮助,将来一定有一天,能救出你娘和辛月松来!” 碧林怔怔地看着叶夜,这个小小的男孩,在她的眼中忽然变得高大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莲华没想到叶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近一年的悲欢离合与动荡生涯,已经让她提前成熟起来,在她眼里,同龄的孩子只是无知的孩童,而自己,则已经成了大人。但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叶夜就是她的大哥哥,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哥哥。 她禁不住声音颤抖地问道:“我们真的能……救出他们吗?” “一定能!”叶夜的目光中满是坚定,道:“至少我们没被关起来,对吧?只要我们不死,就一定能找到机会救出他们!有多了不起?我就不信斗不过这个青指!” 莲华看着叶夜,突然又想起了近一年前的那一天。那天,正是眼前的这个小哥哥,用他小小的身躯,挡住了青指伸来的手。想起这些,莲华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叶夜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正文《妖歌》开唱第七章血离魔窟(下) 自这日起,叶夜就以“公主侍仆”的身份,在这座大漠中的黑城里住了下来。他的房间就在莲华和碧林的卧房之侧,中间以一道暗门相连,三个孤单的孩子时常聚在一起,互相安慰。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五年过去。这五年中,残异是公主居所的常客,他每次前来,话都不多,只是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莲华。莲华似乎很享受这种目光,每次都会不停地对残异说许多许多话。每到这个时候,叶夜就狠狠地瞪着残异,在心中不住咒骂,并幻想着有朝一日手刃残异,救出辛月松的情景。残异却对他视而不见。而碧林,却总是注视着叶夜,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这五年里,叶夜只是不断发奋练功,将自己锻炼成了一个铁打般的小男子汉,他的容貌自小便俊俏,长大后越发的英俊,更带着一种如他父亲般的男子沧桑之质,为其平添一份大丈夫气慨。他利用一切机会熟记血离窟黑城内地形,却从未冒险去探那由孤炬看守的黑牢。他牢记当年辛月松当年要他不可莽撞行事的教诲,一心等待着绝好机会的到来。 这日,叶夜练功完毕,方回房中,莲华便与碧林缓步而来,道:“叶夜,我有个主意。” 叶夜愣了一下,讶道:“主意,什么主意?” 莲华轻声道:“再过半月,就是我十五岁的生日,那天便是我成年之日,如果我要求青指依礼为我行笄礼,或许时就可以趁乱……” 叶夜一拍大腿,笑道:“太好了!别的事他或不会答应,但公主笄礼,他却不能马虎!到时孤炬那里的守卫,怎样也要比平时松些,说不定就能得手!” 碧林道:“对,然后我们就一起远走高飞……” 莲华道:“那我和残异商量一下……” 一提残异,叶夜立现不悦之色,但又不好直接拒绝,道:“还是别告诉他为妙,他日日陪在青指身边,万一于神色行动间令青指看出异常,怕要不妙。” 莲华犹豫半晌,终觉得叶夜所言有理,便点头答应。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莲华便去找青指,商量笄礼之事。青指正与残异和孤炬商议门内之事,听后立时同意,并保证会将公主的成年礼,办得盛大无比,以配得上莲华身份。 莲华闻言大喜而去,孤炬却迟疑道:“窟主,我……我真不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两个都这么大了,还让他们住在一起,万一……” 青指看着孤炬,突然大笑了起来,随即道:“万一什么?我巴不得他们两个弄出什么事来呢!” 孤炬怔怔地看着青指,目光中满是惊异。青指缓缓站起身,道:“孤炬啊,你说我为何要留着莲华?” 孤炬道:“那自然是为了应付两位师叔祖……” 青指点了点头,道:“不错。本门这两个糟老头子,虽然终年云游在外,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看看。他们发现窟主易人,定会追究下去,这两个老家伙功深位高,虽然我已权倾血离窟,还是不能不忌惮他们。若有莲华作证,我便可安危度过这一关,但想让莲华乖乖听话,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骊君已死,这你也知道,用一个死人来要胁别人,绝非稳妥之事。为了能绝对控制住莲华,我必须再找一个人质。你明白吗?” 孤炬愣愣地看着青指,显然未解其意,青指一指残异,道:“还不明白?去问残异吧,这好主意还是他想出来的呢!” 残异淡淡一笑,道:“人生一世,除了父母之外,最亲之人,无非爱侣与儿女。我的意思,是让叶夜与莲华日久生情,爱得死去活来,然后……必要时,就可以拿叶夜的命来要胁莲华。” 孤炬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原来如此!” 半月之后,血离窟中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城中不论是妖王还是普通卫士,皆聚于一堂,在城内演武大殿及殿外广场中,同为莲华庆祝成年。 那演武大殿,本是各妖王及门内高位者比斗习武之处,今日里却被布置得如同花园一般。殿内席分左右,高位者均在殿内列席,莲华一身盛装坐于上首,青指陪在其侧。 叶夜与碧林身为侍仆,虽在殿中,却没有位子,只能默默地立于殿下。莲华假装高兴地与青指聊了几句后,对叶夜二人道:“你们到外面去和卫士们一起热闹热闹吧!”青指挥手道:“还不谢过公主?” 叶夜知机地拉着碧林,向莲华与青指一礼,随即退出大殿。孤炬见二人离去,心头一紧,刚要起身追去,残异却将他拉住,道:“大礼便在开始,你还是老实坐下吧。”随即起身高声道:“吉时到,奏礼乐,上礼器!” 大殿中乐声骤起。殿外,一轮明月高挂天上,将城中照得明亮无比,广场中桌子放得横七竖八,各门人卫士们不管什么吉时不吉时,笄礼不笄礼,只当这是一场盛宴,早已在外面开怀畅饮,不少人已经大醉。叶夜拉着碧林绕过人群,见无人注意,便顺路向孤炬的地宫而去。 一路未遇旁人,二人不多时便来到黑牢近处。那黑牢由孤炬看守,入口就在就在孤炬所居石屋之侧,此时外面站着十多个卫士,守卫得比平时还要森严。叶夜躲在一面墙后偷看,只见卫士们人人脸色阴沉,个个心情不佳。 一个年轻卫士抱怨道:“在孤炬大人手下当差可真倒霉,今天全城同庆,咱们却要在此当值,真他娘的!” 另一个年长的的道:“可不是!咱们血离窟向来少见这样的盛典,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却没咱们的份!唉,别处的兄弟此时肯定正大口喝着美酒,大块啃着熟肉呢!” 这两人一起头,其他人也立刻来了劲,纷纷咒骂起孤炬来。叶夜眼珠一转,对碧林耳语一番。碧林点头微笑,自墙后缓步而出,来到众卫士近前。卫士们识得她是公主侍女,纷纷向她点头问好。碧林笑意盈盈,飘然一礼,道:“各位大哥,公主有令,让我来请诸位去喝几杯。” 众人皆是一愣,最先抱怨的那年轻卫士眼睛一亮,立时道:“那可太好了!”便要离去,另一个卫士拉了他一把,道:“若是孤炬大人怪罪下来……” 碧林笑道:“各位怕什么,城中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防的?孤炬大人现在可正喝得尽兴呢!” 卫士们面露向往之色,其中一个道:“就是,怕什么?这可是公主让咱们去的!”其他人纷纷响应,随着碧林直向演武场而去。 眼见众卫士被碧林带走,叶夜小心翼翼地接近石门,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奋力推开石门,顺着石阶而下。这通路两旁均有油灯,地下也并不黑暗,叶夜一路向前,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地牢内。 地牢中,一条青石走廊笔直向前,两旁均是石门紧闭的牢房。叶夜一间一间地搜索,却始终不见其内有人,他心内焦急之时,却发现一条向地下延伸的台阶,便立时顺阶而下,却见又是一层牢房。 如此挨间搜索,连找了三层却不见人影,但下第四层时,他却被一扇刻着奇妙图案的牢门吸引,心中一阵莫名激动。他用力推开石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间摆放着各种各样不知名器物的牢房,在牢房正中一个高逾三丈的石柱之顶,重重铁链紧紧地锁住了一个一头银发的男子,正是昔日潇洒不群的银发仙君辛月松。 第16章 叶夜不觉间也已泪眼朦胧,眼见辛月松白衣蒙尘,一身血污,消瘦得不成样子,热泪不由滚滚而下,扑到石柱之前,跪在地下,忍不住大叫一声:“师父!” 正文《妖歌》开唱第八章情之为物(上) 辛月松的身子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已经长大的叶夜,吃惊地问道:“你……你是叶夜?” 叶夜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徒儿不孝,害师父受了这样苦!” 辛月松身子发抖,哽咽道:“你……你终于愿意叫我一声师父了……我以为你已经遇害,没想到……真是老天有眼,竟让我二人有相逢的一天!血离窟,你的气数就要尽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折磨你?” “没有、没有!”叶夜眼见辛月松遭此折磨,却还先惦记着自己,不由悲从中来。但他知现在不是痛哭的时候,咬牙道:“师父,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下来!”说着,便双手化刀,要以苍月刀砍断石柱,救下师父。 辛月松轻轻摇了摇头,道:“别费力了。你若真想救我,就乖乖听我说……” 叶夜急忙点头答应,再不发一言。辛月松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积攒力量,半晌后缓缓说道:“还记得月盈镜吧?那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奇宝。血离窟想借它的力量,复活上古的妖神。那孤炬为了套出月盈镜下落,几年来不停向为师施加搜魂术,但好在为师为了保住月盈镜,以符法之力将月盈镜种进体内,这才有了抵抗搜魂术之力…… “血离窟乃罪大恶极的至邪门派,千百年来,咱们苍云门与血离窟的斗争从来没有止息过,叶夜,你既愿叫我师父,便已是苍云门弟子,你要时刻记住――造福苍生,铲除魔门!师父的真元被那孤炬所封,已用不了任何符法,但老天有眼,血离窟中还有一个你!听着,我现在就传你‘报厄青鸟’之符,你要仔细记好!” 叶夜一怔,不知辛月松发了什么疯,却要在此时传他符法,未及发问,辛月松却已开口讲了起来,他急忙用心记忆。他小时便已牢记绘制法符用的各种图案,此时听过一遍,便已明白,用法虽然还有诸多不解之处,但却也强记在心,只等到时自行琢磨。 传法完毕,辛月松道:“此符非攻非防,只能用来传报噩耗,但却异常消耗法力,寻常法符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力量,以你现在的法力,也根本无法施展此符。从今日起,你必须日日勤练功力,等到有一天练至法力升华,能以真气造出法符,便立刻以此符向本门报信。叶夜,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不能出错!如果老天有眼,让报厄青鸟顺利到达门主手中,血离窟的末日就不远了!你速速离去,不可引起血离窟群魔的疑心,今后也千万不要再到这里来,明白吗?” 叶夜看着消瘦不堪的辛月松,强忍住眼泪,重重地向师父磕了三个响头后,转身疾奔而去。辛月松注视着他的背影,两行热泪潸然而下,自语道:“孩子,一定要忍得住啊!只要此信送出,你必将成为本门名垂千古的大英雄,说不定,还会成为下一代门主!” 叶夜记性极好,来路丝毫未忘。他一路飞奔,不多时便已回到地面,当他刚刚将石门合上,一个冰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惊得他身子猛地一颤。 “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月光下,孤炬和青指的身影出现在叶夜面前,青指的目光冰冷,让叶夜有种坠入地狱的感觉。 青指狠声道:“什么笄礼,只为帮你撤去城内卫士罢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么?” 叶夜咬了咬牙,脑筋飞速转了几转,叫道:“青指,你们到底把我师父弄到哪儿去了?” 两人听后,以为叶夜并未见到辛月松,神色不由缓和下来。青指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不等叶夜回答,他已经大笑起来,一挥手,数十卫士忽自石门后涌了上来,叶夜猝不及防下,被按倒在地。 青指笑道:“莲华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连我都对她动了心,这次正好借笄礼之机,定下我们的好事!再过三年,莲华十八岁时,我便要迎娶她过门,让血离窟新老主人成为一家,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叶夜想破天也想不到这种结局,他的脑海在刹那间一片空白,半晌后才暴叫狂吼道:“你这混蛋,你不能这样对莲华!” “闭嘴!”孤炬在旁狠狠道:“你今后休想再见到莲华公主了!卫士们,把他给我押进地牢里去!” “不!”叶夜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使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但却抵不过数十卫士的蛮力。暴怒的他狠狠咬紧牙关,猛地一振臂,身上竟然有雷光一闪,霎时间众卫士击飞漫天。 青指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挥手掷出一团黑雾,狠狠打在叶夜身上,叶夜只觉五内俱焚,一口鲜血喷出嘴外,重重地摔倒在地,再无力反抗,终被众卫士抓着四肢头颈抬进了地牢,在孤炬命令下,被扔进一间门窗皆以精钢打造的牢房内。 孤炬隔着窗子笑道:“你放心,窟主在与公主大婚之前,是不会杀你的。他还要以你要胁公主就范呢!不过等他们二人成了婚,你的小命就……” 不等他说完,叶夜已如一头恶兽般猛扑了过来,一掌化刀,顺着钢窗缝隙刺出,直取孤炬头脸。孤炬吓得惊叫一声,急忙向后退去,堪堪躲过。 孤炬吓出一身冷汗,狠狠咒骂叶夜几句后,转身便走。叶夜身受重伤,方才一击全仗一股怒意,此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再动不得分毫。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残异自外而来,在牢窗前站定,看着地上的叶夜,轻叹一声,道:“你倒算是个血性男儿,假若你未被我捉住,将来必能成苍云门仙君之一。可惜啊……” 叶夜没有力气抬起头,只能伏在地上道:“残异,你不是愿意帮莲华吗?你快想办法救她啊!” 残异叹道:“你们应该早将此事告之于我,那样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如果不是这个什么笄礼,如果不是青指多喝了几杯,他也不会临时起意要娶莲华。你知道吗,莲华已经答应这门婚事了,条件就是让你活着!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都是混蛋!”叶夜狠狠咬着牙,强忍着泪水,道:“你们记住,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们碎尸万断,你们一定要记住!” 残异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和你,无话可说。”言罢转身便走。 莲华要嫁给青指,光是想想,叶夜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朦胧中,他隐约查觉到了自己对莲华的感情,泪水顺着脸颊如瀑布般流下。他狠狠咬着牙,咬得嘴里都流出了血来。 他只感到万念俱灰。他甚至想到了死。他突然觉得,失去了莲华,活着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蓦地,他想起了师父,想起了师父的话,更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他拼命咬牙,挣扎着坐了起来,自语道:“我得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只为有一天,我要将这血离窟变成一片废墟!” 地牢中虽然有灯火照明,但却看不到日月,叶夜也不知自己被关了多长时间,他只是醒了睡,睡了醒,别人送来饭他便吃,送来水他便喝。除了吃喝睡眠外,他便静坐调息,如此不知过了多少天,总算将身上的伤养好。伤方一好,他便一刻不停地练起功来。 这天叶夜正自练功,一阵脚步却由远而近,他听出那不是送饭人的声音,便睁眼向窗外看。不多时,碧林那张憔悴忧伤的脸,便出现在窗外。 “碧林?”叶夜惊呼一声,急忙奔到窗前,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莲华呢,她还好吗?” 碧林强装出一张笑脸,但那种笑容却只让叶夜更揪心。她轻声道:“她还和从前一样,受万人敬仰,但却没有真的自由。窟主为了让莲华姐知道你活得还好,所以才允许我来看你。莲华姐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她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叶夜颓然靠在窗边,苦笑道:“你告诉她,放心好了,叶夜不会轻易死的,我还要亲眼看着血离窟覆灭呢!”说到最后一句,叶夜忍不住声音发狠,骇得碧林身子一颤。 “叶大哥。”碧林神情激动地唤了叶夜一声,那声音中充满无限情意,令叶夜心头一软。碧林这一唤之后,便沉默半晌,似是欲言又止,最后道:“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们便还有希望,你可千万……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叶夜笑道:“你放心吧,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绝不会出手!” 碧林又是半晌沉默,叶夜沉思片刻,忽脱下衣服,将里面白色内衣撕下一大块,将右指划破,以鲜血在衣服上写起字来。碧林在外惊呼一声,泪水潸然而下,道:“叶大哥,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碧林声泪俱下,仿佛那一下不是割在叶夜指上,而是割在了她的心上。而叶夜却恍如未见,只顾在衣上挥指疾书,血尽书成,叶夜将血书递给泪人般的碧林,道:“交给莲华,告诉她,别放弃希望!” 碧林接过血书,只见上面写着:“莲华,我绝不让你嫁给别人,将来娶走你的,一定是我!”她不由心中一酸,刚想对叶夜再说几句话,却见叶夜转身回到房内床上,盘息打坐,竟练起功来。她咬了咬嘴唇,只得一步一回头地黯然离去。 叶夜知道,莲华能否得救,全看自己是否能尽早将法力升华。只有三年的时间,他一刻也耽误不得! 第17章 正文《妖歌》开唱第八章情之为物(下) 数日后,碧林再次来到黑牢之中,叶夜急忙收功跑到窗前,焦急地问道:“莲华这几日过得如何?她可有话对我说?” 碧林低垂着头,道:“她……她很好,她说……”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来,叶夜急得骂道:“你吃错了药不成,学个话也学不好么?” 碧林低头不语,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叶夜心中一软,急忙道:“好碧林,我不该对我吼,你快告诉我,莲华她有话对我说吗?” 碧林默然半晌,突然一咬牙,抬起头来,强忍住泪水,道:“她要我告诉你,从第一眼见你起,她便喜欢上你了,你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她心中盘旋,她这一生一世,都将为你而活,你若快乐,她便会比谁都快乐,你若悲伤,她便会比谁都悲伤,所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快乐,知道吗?” 叶夜身子一颤,缓缓地会在地上,眼中不觉泪光闪烁,自语道:“她也喜欢我,她也喜欢我!碧林,你告诉莲华,我这一世也非她不娶!” 窗外,碧林斜靠在墙上,早已泪湿前襟。 自那日起,碧林时常来看望叶夜,帮叶夜与莲华互相传话,每次传完莲华的情话,她都会躲到叶夜看不到的地方痛哭不止,叶夜每次均见她神色憔悴,却从未留意,只沉浸在莲华的情话之中。 除此以外,叶夜便一刻不停地练功。牢中不分日夜,叶夜索性也不理日夜,除吃喝外就是练功,练到神困人乏时倒下便睡,一觉方醒,便再起身练功。 如此三年时光匆匆而过,叶夜虽始终无法与莲华相见,但却靠着碧林彼此传递情意,一股强烈的相思之情,也因此而日益增加,叶夜只觉生命绝不能没有莲华。 为此,叶夜练功练得更加勤了。这日,叶夜练功之际,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全身真气骤然凝于丹田,除丹田外,全身上下皆感空虚难忍,他忍不住仰头长啸,丹田气翻滚激荡,随啸声喷涌而出,刹那填满身骸,叶夜只觉自己如同换了个人般,全身上下充满了澎湃的法力,知自己已练到法力升华,不由欢喜得大叫一声。 寻常人想练到此境,非数十年之功而不可得,便是辛月松如此强者,当年亦花费十数载光阴,方练到法力升华,而叶夜却以三年之期,完成数十载之功,实可算天下奇迹。然而叶夜此时却无心感叹于此,他急忙凝神运功于二指之间,一道法力自指中溢出,渐渐在两指间化成一道银色的法符。 叶夜心中一喜,急忙聚精会神,默想“报厄青鸟符”上之图案,那空白的法符上,便渐渐浮现出条条花纹、图案,片刻功夫,一张“报厄青鸟符”便告完成。叶夜忙按师父当年指点,驱动全身法力,注入符中,在心中默念道:“上苍保佑,让此符能顺利到达苍云门吧!” 那符仿佛一个吸食法力的精灵,一刻不停地吸取着叶夜之力,叶夜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想若是如此下去,自己一身法力恐怕要被全部吸干! 到最后,眼见叶夜法力只剩下丹田一丝,此符若再吸下去,就要开始吸抽叶夜真元之时,那符突然停止吸取,在青光闪动中,化成一只青鸟,在牢房内盘旋数周,突然向飞牢房大门,如一道虚影般自透过钢板钻出门外,又一头扎进对面墙中不见。 叶夜长出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想笑,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没来由地笑了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方才罢休。 这日碧林来时,叶夜迫不及待地冲向窗口,抑制不住兴奋地说道:“快,快告诉莲华,自由的日子不远了!” 碧林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才摇了摇头,黯然道:“叶大哥,莲华姐的婚期定在本月十五,算来,只剩不到六天了……” 叶夜闻言如遭雷击,全身发麻,怔在当场。碧林吓了一跳,急道:“叶大哥,你不要这样,事情……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叶夜怎么也没料到,这一天竟会在此时到来,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声,他想吼,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他只觉全身空荡荡的,仿佛肉身已不复存在,他双腿发软,一下瘫倒在地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棚,脑海中一片空白。 碧林在外急得连声呼唤,却始终不见叶夜回应,便急忙呼唤卫士。几个卫士过来看了看,见叶夜睁着双眼,便道:“又没死,叫什么叫?”碧林却不甘休,非要卫士将门打开,卫士们哪会理她,见她纠缠不休,便硬将她赶了出去。 来到地上,碧林一阵茫然无措。她怔怔半晌,失魂落魄地走回居所,方要进院,却听里面传来残异的声音,道:“莲华,我怎会愿意让你嫁给青指?你可是我一生最爱之人啊!” 莲华道:“可你又能怎样?你能阻止这场婚礼吗?残异,如果你真心爱我,就带我逃走吧,我们一起救出叶夜,然后去找两位师叔祖,求他们主持公道!” 残异沉默片刻,道:“两位师叔祖行踪不定,我们却到哪儿去找?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还不如我们自己拼上一场!莲华,等我将青指的势力慢慢瓦解,将他架空后,为你爹娘报仇的日子便到了!” 莲华凄然道:“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离大婚之日只剩下六天了,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他吗?” 残异道:“为了复仇,忍一时之辱又算什么?况且青指所要的,只是一个身份,只要他有了前窟主女婿的身份,就可以应付过两位师叔祖,你只要坚持不与他同房,他也不会强逼你的……” 莲华怒道:“别说了!你走吧,六天后,我便嫁给青指,将来为他生儿育女,你可别后悔。”说罢不理残异,径自回到房中。残异长叹一声,终推开院门大步而出。他满腹心事,却未留意贴墙而立的碧林。 碧林只觉心中激荡难平,进院冲进屋中,对莲华喊道:“莲华姐,你……你真的爱残异吗?难道你一点也不爱叶大哥吗?” 莲华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道:“他们两个都帮过我,都救过我,都陪着我度过了这难熬的几年,他们两个,我都喜欢,可只有残异,才让我脸红心跳,让我日思夜想,如果说爱,我应该是爱着他吧。” 碧林哭道:“那叶大哥呢?” 莲华垂首道:“和他在一起时,我永远都是快乐的,可是却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或许我只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长……” 碧林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没有你,叶大哥是活不下去的!” 莲华惨然一笑,道:“我又怎能眼看他在此地受苦?我绝不会嫁给青指的,你放心,我会让这血离窟变成一片废墟,青指想要娶我,就到黄泉路上去娶吧!” 碧林被莲华吓得身子一颤,愕然道:“莲华姐,你……你想干什么?” 莲华幽幽道:“千百年来,血离窟一直为正道人士憎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千百年间,血离窟却一直屹立不倒,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碧林不解莲华之意,却还是答道:“是否因为它地处大漠之中,不易发现?” 莲华并没回答,反而又问道:“大漠中白日如同下火,夜晚却又冷如寒冬,可血离窟城内却永远四季如春,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这次,她不等碧林回答,已道:“这都是因为,血离窟城中的冲天塔上,藏着一样至宝――云耀残器之一的‘离之心’。正是这神器,令血离窟能隐于沙海,并在城外设下看不见的迷阵,阻挡外敌入侵,也正是它,使得城内四季如春,适宜居住。” 碧林道:“那又怎样?” 莲华淡然道:“残异他既救不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碧林,我求你一事――大婚那天,你蒙上盖头装成我,而我,则去盗取离之心,到时我会借着离之心的强大法力,救出叶夜,毁了青指抢来的一切!” 她看着怔怔的碧林,淡淡一笑,道:“碧林妹妹,到时叶夜就交给你了!” 碧林愕然道:“这怎么行?莲华姐,残异他对你不是真心的,若是真心对你,又怎能忍心让你嫁给仇人?叶大哥却是真心对你啊,他若没了你,是活不下去的!莲华姐,我求你了,不要爱残异,去爱叶大哥吧!到时我去盗那离之心,你和叶大哥一起逃走好不好?” 莲华愕然注视碧林,终目泛泪光,道:“好妹妹,别说这等傻话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叶夜,你们才应是一对。而我,是不会忘了残异的,你放心,时间会让叶夜忘记我的。碧林,不要拒绝,我知道你对他的情意。你是个好姑娘,配得上他。而我,却要与残异同生共死!” 碧林木然站在莲华身后,她忽然觉得,这似乎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一个让她能与叶夜永远在一起的机会,但又觉得一切都如梦境一般,渺茫而不可信。 叶夜不知自己像个死人般地躺了多久,朦胧中,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那报厄青鸟来。他蓦然翻身而起,感到自己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苍云门众人能在莲华婚礼前起来! 他开始在意时间了,自那天以后,碧林再没来,他也就再没有了莲华的消息。于是他暗记着卫士们送饭的次数,以此来推算日子。一天、两天、三天,他的心变得越来越焦急,越来越烦躁。 终于,那可怕的一天来到了,叶夜用颤抖的手数着墙上记载送饭次数的记号,心中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一切都晚了! 正文《妖歌》开唱第九章魔门覆没(上) 今天,莲华就要嫁给青指了,他将永远地失去自己深爱的人。 第18章 自己身为堂堂男儿,竟然无能为力,只能呆呆等着一切的发生,这让叶夜感到无比地悲愤。他忍不住狂吼起来,再不顾许多,双掌上真气流动,以苍月刀狠狠劈砍起牢门与窗子来。那精钢打造的门上,被他斩出一道道可怕的痕迹,守牢的卫士们被声音惊动,纷纷赶来,眼见叶夜斩得窗上钢条剧烈震荡,卫士们都吓得面无人色,纷纷冲叶夜大声呼喊威胁。 叶夜见到卫士,满腔怒火似也有了发泄之处,他猛地想起自己已经法力升华,可以用真气造符,一咬牙,挥手间,一道雷蛇符已然在手,向窗外一掷,一条粗若儿臂的雷蛇凌空疾窜而出,众卫士还没缓过神来,被已被雷蛇游走击穿,倒地而亡。 叶夜精神一振,连呼自己糊涂。自己既然已可使用符法,为何不早些破门而出?却在此苦苦等了数日,险些误事。他再不顾许多,对着牢门连掷出三道雷蛇。 然而雷蛇击在门上,却是白光一闪,向门四周扩散,随即消失不见。叶夜旋即想通,金铁之物原本便可引导雷电,雷蛇遇上精钢,力量立时便被分散,哪里击它得动?他又对着牢内石墙掷出雷蛇,奈何石墙厚逾三尺,雷蛇也只能在其上轰出些焦痕来。 叶夜心怒攻心,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想到莲华就要被青指霸占,他的心口就更加痛,疯了般地狂叫着,连续不断地掷出雷蛇,轰击着墙壁。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自叶夜体内涌出,叶夜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心口在向全身扩散,令他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这东西瞬间占据了他的全身,进而与他身上的内气相融而成一体,叶夜感觉自己已完全可以控制这股力量,便不由自主地将那力量发了出来。 刹那间,一团紫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化成一只紫色六爪蛛,与叶夜联为一体。叶夜只觉那六爪蛛便如自己躯体的延伸,完全可由自己随意控制,不由大喜过望,立时指挥着六爪蛛两只锋利的前爪,对准牢房奋力砸去。轰然一响中,牢门晃了几晃。 叶夜不断砸击牢门,十数下后,牢门终承受不住,轰然向外倒下。叶夜欢叫一声,收起紫气,疾步奔出。 此时的血离窟黑城中,四处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而莲华宫中,却是静寂如常。 莲华一身盛装,端坐在镜前,碧林慢慢地为她整理着头发,数次想开口说话,却欲言又止。 青指就站在莲华屋外,得意地笑着,说道:“还未准备好么?也难怪,这可是人生大事,一辈子就这一次,当然要好好打扮。娘子,你慢慢梳妆,我先去看看礼堂准备得如何了。”转身走出几步,忽又停住,冷冷道:“可别想耍什么花样,别忘了,叶夜的命可掌握在我手里!” 莲华一语不发,耳听着青指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再不可闻,才淡淡一笑,道:“碧林,从今以后,叶夜就交给你了。你快帮我将这衣服脱了换上吧。” 碧林半晌无语,咬了咬嘴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后退数步,来到门前。莲华愕然回首,望着碧林问道:“碧林妹妹,你这是?” 碧林冲着莲华惨然一笑,摇头道:“你不能死,莲华姐,叶大哥没有你不行。我承认我喜欢叶大哥。但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你们两个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受伤害!莲华姐,你放心,我会阻止青指,为你报仇,我只求你,爱叶大哥吧,他才是真正喜欢你、关心你的人!” 话方说完,碧林已推门而出,疾奔而去。莲华怔怔地望着碧林的身影,突然起身疾追而去,然而方到宫门,便被一众卫士挡了回去。莲华望着宫门外碧林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泪流满面。 此时,红幔围墙,红毯铺地的礼堂内,青指在残异与孤炬的陪同下,得意地环顾四周,连夸负责布置的人。而就在这时,一个卫士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跪倒在地,惊慌地对青指说道:“窟主,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一支军队!” “什么?”以青指为首的三人都是一愣,孤炬道:“军队?军队怎么会到这里来?” 残异皱了皱眉,道:“来者不善!”问那位报信的卫士道:“有多少人?” “不下千人……”那卫士道:“他们一直在外徘徊,似乎在研究城外的迷阵……”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敢在我大婚之日前来捣乱,都必须给我死!”青指狠声说道:“我要亲手宰了他们,以他们的血来庆贺我的婚事!传令下去,全城愿意随我杀敌者,都跟我出去凑个热闹!” 孤炬慢道:“窟主,这……这事来得蹊跷,您还是小心些为妙。” 青指不悦道:“怎么,难道我堂堂血离窟,还怕千多人的军队不成?” 残异亦淡淡一笑,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军队,竟敢冲撞窟主好事,的确该杀。” 青指大笑道:“还是血蝠洞主何我心意!”言罢挥袖而去。 青指的命令很快传遍了全城,血离窟上下全都兴奋了起来,谁都知道,今日正是表现的好机会,从妖王到卫士,纷纷吼叫着冲向了城外。在青指的带领下,他们浩浩荡荡地出发,直向城外军队冲去。 此时碧林却正在向城中的冲天塔疾奔,一路之上见卫士们群情沸腾,手持刀枪向城外猛冲,不由大感惊诧。拦住一名卫士仔细一问,方知详情,她心中暗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卫士们急着出去参战凑热闹,谁也没注意碧林,她一路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本应有重重卫士把守的通道,最后来到了冲天塔前。 到了这种时候,大门前仍然留有一队卫兵,带头者见碧林跑来,立刻皱起眉头,大声喝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碧林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心中涌起一丝惧意,但一想到叶夜,她立时又鼓足了勇气,道:“今日乃是窟主与公主大喜之日,却有一队军兵前来捣乱,窟主有令,请你们随他出城杀敌!” “窟主之令?”那头领盯着碧林,突然拔出腰侧长刀,森然道:“小姑娘,这谎话可骗不了人!血离窟守塔卫士,不论发生任何大事,都绝不可离塔一步,这可是血离窟千年不变的规矩!说,你有什么图谋?” 刹那间,碧林知道自己失败了。叶夜的命、莲华的命,都可能因为这失败而消失在这世上,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连个谎也撒不好?眼见对方寒光闪闪的长刀,她没有畏惧,反而突然生出了一股勇气,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在啸声中,一对火红的狐尾自她裙中钻出,两道强劲无比的火红妖气自其上挥出,一道击在那头领胸口,另一道直冲向众卫士。 那头令在猝不及防下被打个正着,胸骨立时塌了下去,当场毙命。数名卫士闪避不及,也被妖气击中,两人当场而亡,数人重伤倒地不起。 碧林并未学过任何搏击格斗之术,她只凭着天生的妖力,悍不畏死地与卫士们拼杀起来。然而就是这天生之力,让众卫士近身不得,片刻功夫,竟被她全数击倒。她惊讶地看着一地死伤者,却不敢相信真是自己打的。 她知时间紧迫,推开冲天塔门,一路向上,离塔楼的顶部越来越近。 蓦地,一声大喝传来,一个淡淡的白色影子出现在她面前,手持着一把利剑直指着她,大声喝问:“守塔剑灵在此,谁敢擅闯!?” 骤见此邪异妖物,她不由吓了一跳,一咬牙,强壮着胆子挥出双尾,两团妖气击在那剑灵身上,将剑灵的白影击得灰飞烟灭。 但那利剑却未落地,反而发出一声怒喝,剑锋上白光影一闪,化成一个白色人形,握剑向碧林刺来。碧林堪堪躲过,把心一横,拿出拼命的架势双尾连扫,终再将人影击散,碧林一招得手,立刻冲上前去,伸手抓住长剑。 “你竟敢用肮脏的手来碰我!?”被她拿在手中的剑,无法再造出影子傀儡,只能尖叫着召唤同伴。很快,一个个剑灵先后出现,挡在一路向前飞奔的碧林面前。 “谁也别想阻止我!”这一刻,碧林被对叶夜的爱激励着,迸发出了全部的潜能。她不顾性命地向前冲着,用手里的剑灵斩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几下之后,随着一声脆响与剑灵绝望的呼叫声,她手中的剑碎成了数段。 刹那间,她的肩膀被一只利剑刺中,后背也被追上来的剑灵斩开一道血口,她怒吼一声,裙中猛地又钻出一只火红狐尾,三尾连扫中,硬生生将袭来的群敌击退。 她就这样疯狂地向前冲着,终于冲上塔顶,回身将顶层的石门狠命地关紧,将所有的剑灵都挡在门外后,终于支持不住,一下摔倒在地。她的身上到处是伤,鲜血已经染红了全身,她只觉自己奄奄一息,再坚持不住了。 此时,她又想起了叶夜,想起了叶夜看着莲华时的那种眼神,想起了三年来的每一次相见。这让她心碎,也让她在刹那间充满了力量,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抬起头费力地向前方看去。 塔顶层正中,是一座高大的魔神雕像,在魔神虚伸出的手掌之上,一颗手掌大的石头,闪烁着五彩光芒,碧林知道,这定是那上古神器离之心。 看着那上古神器,她不由目泛泪光,自语道:“莲华姐,你一定要爱叶大哥啊!” 她一跃而起,猛地将离之心抓在手中,刹那间,顶层之内光芒闪动,五彩之光变得异常耀眼,在这种光芒的照耀下,碧林觉得浑身痛苦难当,忍不住大声惨叫了起来。 第19章 但她仍没有放开离之心!她强忍着浑身剧痛,捧着离之心一步步走向门外。门外的剑灵们见到那五彩光芒,立刻惊恐地退开,退得晚些的,便在光芒之中惨叫着消失无踪。 碧林此时脑内一片空白,她只是茫然地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离之心的光芒突然消失,她也摔倒在地。而在她摔倒的同时,离之心也不见了。 随着离之心的消失,冲天塔,乃至整个血离窟黑城都颤动了起来,随着这令人恐怖的震动,冲天塔轰然间分崩离析,化成一片烟尘瓦砾! 正文《妖歌》开唱第九章魔门覆没(下) 此时,在黑城之外,一场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血离窟自负的门人们倒卧在黄沙之中,鲜血将沙丘也染成了红色。 青指一开始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等他骇然发现,这些所谓的军队,其实全是苍云门内精英高手时,部下却已伤亡了大半。 他狂怒地吼叫了起来,化成一团黑色的烟雾,围住了五位苍云门仙长,几位仙长在一阵眩晕中,同时口鼻流血,倒地而亡。 “区区苍云门,休想与我血离窟对抗!”狂叫声中,青指又化身人形,挥掌击倒了数个冲到他跟前的仙长。 “你们退开!”这时,一声大喝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凌空飞至,却正是苍云门门主严火澜!他杀入血离窟卫士群中,上前挡住他的数名妖王与头领,在他挥手间被化成了金色的粉沫。 青指脸色不由在瞬间变青,迎上严火澜,怒道:“严门主亲自上阵,看来是誓要灭我血离窟喽?” “不错!”严火澜冷笑一声,道:“邪魔妖物,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吼声中,严火澜双手挥动,两道金粉随掌而出,袭向青指。青指狂笑一声,背后突然生出一对巨大的青色双翼,用力一扇,又将金粉吹向了严火澜。 严火澜双手齐出,那被吹乱的金粉便全部附在他掌心。他双掌一合,一杆金色的长枪自他双掌中渐渐凝成,他将长枪一抖,对准青指直刺过去,脚下的黄沙在长枪刺出的同时,猛地化成无数金色利刃,自四面八方袭向青指。 青指不由为之动容,方想向后闪避,突然发现背后也有无数利刃袭来。他怒吼一声,身体在刹那间化成了一团黑雾,向四周散开,躲过了一击之后,在远方空中重新凝**形。 严火澜转身挺枪,疾冲向青指,脚下的黄沙随着他的步伐而依次向上隆起,形成一道通向天空的阶梯,他顺梯而上,直向空中的青指攻去。 青指身在空中,环顾四周,只见周围杀成一片,血离窟的门人勉强抵挡住苍云门众人的攻势,却是死伤不断。他咬了咬牙,看了看渐渐冲近的严火澜,猛地发出一声大吼:“撤退,回城!” 喊声一出,血离窟众人立刻如潮水般向一处沙丘逃去。方才的这一番厮杀,已让他们心胆俱裂,再没有了战意,此时窟主一声令下,便立时溃不成军,慌忙逃命。 他们又哪里知道,这近千人的队伍,却是由苍云门内最顶尖高手组成,为了对付这千百年来一直隐于世上的血离窟,苍云门已出动全部的精英,他们在猝不及防下又怎是敌手? 然而他们却知道,只要逃回城中,苍云门就将对他们无可奈何。因为由强大上古神器离之心保护着的黑城,别说是进,苍云门众人就连看也根本看不到! 青指再无心与严火澜对抗,他振起青翼绕过严火澜,向黑城中飞去。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自却自黑城方向传来,随后,在数座沙丘之间的广阔空地上,一座庞大的黑色城堡缓缓浮现在苍云门众人眼前,那城堡正中最高的宝塔,此时正渐渐坍塌、碎裂,最后化成了漫天的烟尘。 青指愕然半晌,突然发出震天的大吼。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前,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严火澜的长枪无声无息地自他背后刺了过来,自他后心处刺入,又自他胸前透出。他痛苦地大吼一声,身体在瞬间变大了三倍,化成了一个尖齿利爪的妖魔,随即悲惨的哀鸣了一声,从高空中猛然摔落。 在空中,他的身体化成了干燥的黄沙,落地摔成无数碎砾,与大漠融为了一体。 严火澜飘然落地,眼看着不远处的黑城,大笑道:“血离窟的末日到了!给我冲进去!” 随着他的大吼,苍云门近千名门人一起发出长啸,追着血离窟门人直杀入黑城之中。 当黑城中的卫士们叫嚷着冲出城外时,叶夜刚好冲出黑牢,看着眼前的乱局,立时猜到,定是苍云门杀至,不由大喜过望。他顺手揪住了一个卫士,问清礼堂所在后,便疾奔而去。 眼见快到礼堂,一队卫士却杀了过来,为首者正是孤炬。他一见叶夜,先是一愣,随即恶狠狠地说道:“小子,好本事,竟然能逃出我的黑牢?可惜该着你倒楣,却又碰上了我,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今日窟主反正已成其好事,留你无用,你就死去吧!”说着,一挥手,手下卫士立刻向叶夜杀去。 叶夜此时哪还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清啸声中,双手苍月刀齐出,瞬眼间便斩杀了十数名卫士。他双手再挥,两道雷蛇出手,又将余下的卫士清除干净。 孤炬骇然而视,死也不相信叶夜竟有这般功力,眼见叶夜眼里杀意闪烁,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冷汗如雨而下,双手在胸前相合,一道淡淡的光芒自其眼中发出,直向叶夜射去。 叶夜方见那光,便觉心神一荡,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头重脚轻,身子不听使唤。朦胧中,他只听见一个声音传来:“你要睡了,要睡了……”那声音飘渺遥远,充满了蛊惑之力,叶夜随着声音自语道:“是啊,是要睡了……”身子也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孤炬双手轻分,冷笑着大步向前,自地上拾起一把钢刀,看着叶夜,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本事再高,又能敌得过我搜魂术么?”说着,举刀向叶夜颈上劈落。 刀锋方及叶夜颈侧,一道紫气突然自叶夜体内涌出,化成那只紫色六爪蛛,一挥前爪,便击飞了孤炬的钢刀。 朦胧中,叶夜只觉心口处有一股力量涌动,令他瞬间恢复清醒,猛睁开了眼睛,却见自己已在六爪蛛背上,前方孤炬满面惊慌,正不住后退,当下也不多想,指挥妖蛛巨爪刺向孤炬,孤炬此时还在惊骇之中,未及转身逃去,已被两只巨爪刺穿,瞬间毙命。 此时的礼堂内,只剩下了残异一人。他静静站在礼堂之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一阵脚步声响起,莲华缓步走入礼堂,残异看了看一身盛装的莲华,淡淡一笑,道:“人都说,新娘在见到新郎之前摘下盖头,对新郎来说,是很不吉利的。” 莲华环顾四周,讶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残异道:“青指带着大队人马,出城去剿灭进犯的军队了。我有种感觉,今天恐怕要发生些大事。” 正说着,冲天塔突然在一阵轰鸣中倒塌,整个黑城跟着剧烈地震荡了半晌,仿佛人间末日来临一般可怕。随着冲天塔的倒塌,黑城外的天象立时大变,由万里晴空,变成了大风四起,黄沙扑面! 残异冲向窗口,望着冲天塔的方向,骇然无语。莲华淡淡一笑,道:“你的预感真准,确实出大事了。” 残异愕然半昨,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怔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莲华道:“残异,你放弃夺回血离窟大权的想法吧。和我一起走吧,离之心已经被碧林盗走,血离窟已再无法力保护,就算大漠的风沙不能让它变成一座死城,人间的正道之士也会发现它,迟早有一天,它会被夷为平地,青指的一切野心都将就此葬送!我的仇,也算报了,我们救了叶夜,便离开这里好不好?你说过,你是爱我的,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残异却是一阵大笑,颓然道:“数千年基业,就这么毁了?莲华,你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吗?只要忍过一时,只要忍过这一时!我们就可以成为这里的主宰,就可以成为受万人朝拜的窟主!然而这一切,现在却都毁了!我苦心计划了这么多年,却在一日之间,便这样毁了!” 莲华身子发抖,哽咽道:“残异,你是真心爱我吗?你说过,对你来说,我比什么都重要,难道那只是骗我的吗?” 残异惨然一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莲华,我是真心爱你,可对男人来说,千秋功业却比命还重要!我从小就渴望着拥有这座黑城,渴望着受万人膜拜,我憧憬着有一天,能携着所爱之人的手,走在鲜花铺满的路上,而那路的两边,则是跪拜一地的仆人,那是我从小到大的梦啊!可现在,你让我再到哪里去寻那梦?” 莲华眼中泪光闪动,道:“可你知道我的梦吗?我不想受万人膜拜,也不想拥有什么千秋功业,我只想和你一起,永远在一起。我们一起泛舟湖上,一起纵马于草原,一起踏遍名山,游遍大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不是真的!” 便在此时,叶夜的声音忽然响起,二人愕然回望,只见叶夜怔怔地站在礼堂门口,莲华立时喜道:“叶夜,你……碧林把你救出来啦?” 叶夜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莲华,他的眼中泪光闪烁,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莲华,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对吧?” 莲华轻轻擦了擦眼泪,道:“不,那都是真的。我爱残异。叶夜,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和你在一起时,永远都是快乐的,可是……可是我爱的是残异,叶夜,我只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只当你是我的兄长……” “不!” 第20章 叶夜狂叫一声,道:“这不可能!你忘了这三年来,你让碧林传给我的每句话了吗?你不是说过,你从初见我时,便已爱上我了吗?你不是说过,你这一生一世,只为我一人而活,只愿嫁给我吗?难道这都是骗人的?我绝不相信!”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章爱恨情仇(上) 礼堂之外,狂风大作,黄沙漫天而起,打在黑城殿宇房舍之上,发出阵阵噼啪之响,仿佛苍天怒吼一般。 礼堂之内,三人僵持而立,面对几近疯狂的叶夜,莲华不由垂下泪来,愕然道:“叶夜,我……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我收到你那血书后,便让碧林转告于你,我对你只有兄妹、朋友之情,我爱的,是残异啊!” 叶夜狂叫一声,道:“你骗人!”转向残异,吼道:“残异,你用了什么妖法,迷了莲华的心志?你快给她解开,告诉你,苍云门群仙已被我引来,血离窟末日已至,你若敢一意孤行,我就杀了你!” 残异低头不语,突然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流动,冷冷道:“了不起,真了不起!叶夜,看来我们血离窟上下,都低估了你这小子的能力!血离窟养虎近十年,终为虎所噬,真是活该!说得不错,杀人,确是要杀人!我现在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或许杀人,才能让我好受些!” 话音方落,他便已扑向叶夜,一掌向他头顶击来。叶夜此时状如疯虎,一步不退,双掌苍月刀齐出,刀刀直取残异要害。 残异面无表情,见招拆招,身子一晃,低下已飞起一脚,将叶夜踢飞出数丈。 叶夜凌空拧身落地,强行站稳,不顾胸口剧痛,挥手造出一张法符,向前一掷,一道儿臂粗的雷蛇立时击向残异,残异不闪不避,背后一对黑翼倏然张长,自左右分击雷蛇,将雷蛇挡住。叶夜和却趁机飞身上前,苍月刀再次落下。 莲华不由悲呼一声,哭道:“住手,不要打了!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什么却非要自相残杀不可?” 两人都似乎失去了理智,谁也不听莲华的话,只顾不要命地拼杀在一处。然而叶夜之力较之残异,相差何止千里,数招内便落下风,残异下手无情,眼看便要重创叶夜,莲华再看不下去,双臂一伸,无数黑丝自她腕上旋转而出,击向残异击去。 残异眼见黑丝袭来,却不闪不避,莲华见状吓了一跳,急忙挥动双手,试图改变黑丝方向,那黑丝一晃,却还是在残异臂上留下了数道伤痕。 残异惨然一笑,忽然狂叫一声,无数影之蝙蝠自他双翼中飞出,将叶夜撞飞出去,又齐追向叶夜,叶夜勉强站稳躲开,挥动双手苍月刀抵挡,却不断被影蝙蝠击中。残异冷冷注视着莲华,道:“你这么在意他?那我就非杀他给你看看!”说着,双翼倏合倏分,一只巨大的影蝙蝠自其中飞出,直扑向叶夜。 “住手!”莲华悲呼一声,猛地一振双臂。妖气流动中,莲华的双眼渐渐变成了血红色,皮肤却渐渐化为青色,无数黑色的符纹在她裸露着的肌肤上曼延,她的长发无风而动,仿佛是一条条的灵蛇,红色新娘盛装的长袖也凌空而起,翩翩起舞。无数黑丝绕着莲华疾速旋转,不断地变换着形状,周围所有被黑丝碰上的东西,都在顷刻间被削为数段。 数道黑丝纠结在一起,瞬间化成一柄黑色利剑,飞射而出,刺在那影蝙蝠,与其一同消失不见。 叶夜击散剩下的几只小影蝙蝠,惊讶地看着黑丝缠绕中的莲华,他没有想到,这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孩、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女孩,竟然却是妖类!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下沉,觉得自己的头在发晕! 残异一阵长笑,道:“莲华,你没有告诉过他,你是上古妖神之后吗?” 黑丝退尽,莲华侧头望向叶夜,目光中满是歉意,道:“叶夜,我并不是有意骗你,只是你曾说过,你的爹娘就是为妖魔所害,我不想让你讨厌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叶夜愕然无语,残异却冷冷道:“叶夜,你还敢说你爱她吗?你还敢说非她不娶吗?你不敢!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她?” 叶夜身子一震,瞪着残异,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爱她,今生今世,我非她不娶!” 残异与莲华同时愣住了,莲华再忍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颤声道:“叶夜,你……你对我的情谊,我今生今世粉身难报,可……” 叶夜只觉心中一阵刺痛,其实他早已明白,莲华何尝是受什么妖术控制?但他却不敢承认,莲华并不爱自己这个事实,此时此刻,他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只觉有满腔恨意远处发泄,狂叫一声,又向残异冲了过去。 残异冷笑一声,忽如闪电般飞奔到叶夜近前,飞起一脚,将叶夜挑飞空中,两翼自左右分开,对准空中的叶夜便疾刺而去。 莲华惊呼一声,再不顾许多,伸手发出数道黑丝,那些黑丝瞬间凝成一支黑色利箭,直向残异胸口射去。 她本以为如此一来,残异必收招自救,叶夜便可避开这一击,未料那箭出手太快,残异双翼还未收回,便已刺入残异胸口。残异身子一晃,连退数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叶夜却缓过气来,伸手一推天棚,翻身落地,也吐了一口鲜血,显然也受伤不轻。 莲华怔怔地看着残异,颤声道:“残异,我……” “住口!”残异狂叫一声,仰天长笑道:“叶夜,我败给你了,完全败给你了!莲华,你说你爱的是我,可为什么你可以为了他来杀我?谎言,一切都是谎言!” 狂笑声中,残异振起双翼,猛地撞破一面墙壁,飞翔而去。 “不要走!”莲华泪如雨下,疾步欲追,却被叶夜一把拉住,他怔怔地看着莲华,哽咽道:“莲华,你为什么会爱上他?他哪里值得你爱?你不要去追他,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莲华目视叶夜,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叶夜吓得不知所措,连声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叶哥。”莲华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叶夜的脸,缓缓道:“原谅我,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其实……我其实早就爱上残异了……” 叶夜抓住她的手,拼命摇着头,道:“不,我不信!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莲华,是我在这世上,惟一爱着的女人!莲华,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自由了,我要带着你回苍云门,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蓦地,一声厉喝响起,六道白影倏然冲入礼堂之中,叶夜回首而视,见是苍云门的仙长,而为首者,却是九幽仙子厉君静。 此时的莲华赤目青肤,身上隐带妖气,厉君静目视莲华,厉喝道:“妖孽,受死吧!”长初舞动中,身上的飘带带着淡蓝光芒而起,眼看便要出手,其身后的五位仙长,也各持兵器,准备动手。 叶夜见状急忙挡在莲华身前,叫道:“师伯,请慢动手!” 听叶夜唤自己师伯,厉君静不由一怔,她仔细打量叶夜,却再难找到当年那孩童的影子。叶夜急道:“我是叶夜,我师父是银发仙君辛月松,您忘了吗?” “叶夜?”厉君静讶然半晌,仔细看了看,才发觉叶夜眉目之间,确有当年影子,随即冷笑道:“原来是你小子!你这次立功不小啊。好,看在你立此大功的份上,当年的事,我就是计较了,这女妖我就交给你了,快将她杀了!” 叶夜急道:“师伯误会了,她……她并不是血离窟的人,而是……是我的朋友!” 厉君静面色一变,怒道:“你说什么?朋友?你竟然与妖类结交?好大的胆子!” 叶夜原不是受欺负的脾气,但此时为了莲华,他只得忍气吞声,解释道:“师伯,她虽是妖类,但自小就被关在血离窟内,只是受到血离窟迫害,却从未害过别人……” 话未说完,厉君静已轻蔑地冷笑道:“小子,你为何如此维护这女妖?哦,我明白了,你这个小淫贼是看上人家的美貌了对吧?你天生就是妖魔一党!小时候就以妖魔之力伤害同门,长大了就垂涎妖魔美色背叛师门!似你这等混帐东西,留着何用?本仙子今日就替你师父清理门户!” 说罢,长袖一挥,袖上飘带无风而动,如蛇般对准了叶夜二人,扭动不休。她身后的几位仙长见状均面露难色,纷纷上前劝解,道:“这其中或有误会,也不能凭此便说叶夜与妖魔勾结啊!况且此次能大破血离窟,也多亏叶夜发信……” “退下!”厉君静暴叫一声,吓得几位仙长纷纷退后,她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今日大破血离窟,靠的是我们这些门内仙尊与各路仙长,这小贼凭什么抢得头功?再说,这小子从小就说,他可不是辛月松的徒弟,既是如此,此功就应属辛月松,却与他无关!” 厉君静的声色俱厉和无礼言语让叶夜变得激动起来,他本来就讨厌厉君静,此时再忍耐不住,怒道:“妖又如何?你天天与那些厉鬼为伍,说到与妖魔勾结,你厉君静却是第一个!” 厉君静脸色铁青,指着叶夜道:“你方才说什么?” 叶夜冷笑道:“好话不说二遍。厉君静,你真是上年纪了,竟然耳背到如此程度。” 厉君静狂叫一声,两臂上飘带一化为十,如毒蛇般狂舞着,吓得身后诸仙长连忙退后,只在远处高声劝解,却不敢上前来。 叶夜昂然无惧,凝神敛气,与厉君静对峙起来。莲华在他身后轻叹一声,道:“叶夜,你走吧,我是妖,这是永远也变不了的事实,我……我不能害得你身败名裂,被师门所不容。” 第21章 “不要再说了!”叶夜头也不回地说道:“名算什么?身为堂堂男儿,连自己所爱之人也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今日若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厉君静狂笑一声,狠狠道:“好个死在一起,我便成全你们!”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章爱恨情仇(下) 方要出手,一声厉喝传来,一朵巨大的莲花带着苏蘅芜自外疾冲而至。苏蘅芜落地便挡在叶夜与厉君静之间,厉声道:“师姐,你要干什么?” 厉君静狠狠道:“你给我让开,今日我要杀了这个背叛师门的小混蛋!” 叶夜一见苏蘅芜,心中便是一酸,眼泪立时涌出眼底,颤着声音道:“苏姑姑,你……你也来了?” 苏蘅芜缓缓转过头,一双眼中也满是泪水,她痴痴地看着叶夜,哽咽道:“叶夜,你……你长大了,你长大了!” 蓦然回首中,苏蘅芜望向厉君静的目光里充满了敌意,冷冷道:“师姐,你难道想杀害诛除魔门的功臣吗?就算你是师父的独生女,也不能如此任性行事吧?” 厉君静冷笑道:“我任性行事?你问问他,他垂涎女妖美色,背叛师门又算是怎么回事?” 苏蘅芜这才注意到叶夜身后的莲华,此时莲华皮肤虽已渐渐恢复原色,但双目却仍是红光闪烁,身上的妖气也未消散干净,以苏蘅芜之功力,自然感觉得到。 叶夜急道:“苏姑姑,你休听她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严火澜在一众门人陪伴下,缓步走入礼堂,目视叶夜和他身后的莲华,沉声道:“叶夜,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和这女妖是什么关系?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莲华淡淡一笑,轻声道:“叶夜,你走吧,让他们杀了我吧。残异走了,我伤了他,他会恨我一辈子,再也不会爱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夜的心情本就已经坏到了极点,此时听莲华如此,一说,只觉生而无味,不由纵声长笑起来,不故后果地说道:“无情?好,那就来吧!我就是爱上了她,就是要维护她,又能怎样?你们看不惯,便杀了我好了!” 苏蘅芜愣住了,她未料到局势会发展到这一步,她急得叫道:“叶夜,你在胡说什么?” 叶夜却不理她,只瞪着严火澜道:“动手啊,有本事就将我们一起杀了!” 厉君静笑道:“怎么样?我说他背叛师门吧?你看,为了一个女妖,他竟然敢向咱们挑战了!真是枉费辛月松一番心血!” 不等厉君静发作,严火澜已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怒火道:“都闭嘴,听我说!叶夜,你可知千百年来,我苍云门为何不除血离窟绝不罢休?那就是因为她!”他手指莲华,道:“因为血离窟窟主一族,仍是上古妖神后裔!自古至今,人间无数腥风血雨,皆因其而起。方才一战我已发觉,如今的窟主根本没有妖神血脉,翻遍血离窟,也只有她一人,面有上古妖神之相,身含妖神之气!叶夜,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如果不除她,将来人间必然因其而大乱!” 叶夜此时只觉万念俱灰,狂笑道:“乱就乱吧,都死了干净!” 严火澜将一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一把将拦在身前的苏蘅芜推开,吼道:“你这畜生,你不配做辛月松的徒弟!”吼声中,右掌一竖,一道金粉冲天而起,化成一杆长枪,遥指叶夜。 就在这时,一团黑暗之雷与绿色闪电,裹着一团火红之气出现在礼堂中央,一个声音尖利地响起:“谁也不许伤害他,谁伤害他,谁就要去死!” 黑暗之雷的轰鸣响彻礼堂,绿色的闪电四处飞射,令苍云门众人不得不各自施展本领,以防被这奇怪的闪电击伤。在妖气涌动中,九条火红的狐尾带动着强大的妖气舞动着,一个长发狐妖于赤色真气中现形,两只眼睛闪动着碧绿的光芒,望向了不远处的苍云门众人,厉声吼道:“谁敢伤害他,谁就得死!” 莲华和叶夜讶然叫道:“碧林?” “九尾妖狐!”厉君静骇然惊叫一声,吓得倒退了数步。 严火澜仰天长笑,惨然道:“上古妖神、九尾妖狐,叶夜,我可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竟然同时结交两个绝顶妖神!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一声比一声重,身上的法力也随直不断攀升,待三字说完,一道金光已自严火澜身上炸开,四散而出,将整个礼堂化为漫天飞灰! 长枪挥舞中,无数金光如雨般袭向碧林,碧林狂叫着挥动双手,缠绕在她身体周围的雷光闪电与赤红妖气,一起涌动而出,向那光雨裹去,同时,她的一条狐尾向后一摆,将一团红光抛向了后方,将叶夜与莲华裹在其中。待赤气消去,两人都踪影不见。 此时,光雨终于迎上了赤红妖气,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血离窟黑城都在响动中颤动不止,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乍被赤气缠身,叶夜就觉一阵头晕,昏了过去。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下,他翻身而起,却发现身在一片密林之中。 在他不远处,身着盛装的莲华,静静地躺在地上,已然恢复了人相。叶夜急忙将她扶起,连唤数声后,莲华缓缓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冰冷,仿佛死人一般黯淡,缓缓道:“我为什么没死?” 叶夜心碎欲裂,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但看着莲华黯然的模样,又强忍伤悲,道:“你不能死,血离窟灭了,你刚刚得了自由,怎么能轻易说死?” 莲华凄然道:“没了残异,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夜终忍不住怒道:“残异,为什么你非要爱他?他对你有什么好?他有本事,有势力,也有地位,可青指要娶你时,他都为你做了些什么?就算他无力对抗青指,起码也能带你逃走吧?他为什么不那样做?他根本就没资格爱你,也不值得你去爱!” 说着,他一把将莲华搂在怀中,紧紧将她抱住,道:“忘了他,莲华!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苍云门,没有血离窟,只有我和你,我们一起活它一辈子!” 莲华没有挣扎,她只是任叶夜抱着,在他怀中哭个不止,叶夜心如刀割,一时间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紧紧抱住她。两人便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莲华哭声渐止,忽问道:“叶夜,你真的爱我吗?真的愿一生一世永远陪着我,为了我放弃世间的一切吗?” 叶夜重重地一点头:“当然!” 莲华道:“那你娶我吧。今天便是好日子,我们今日就成亲,你……你现在……现在就要了我吧!” 叶夜身子一震,脑中嗡地一响,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莲华,心头蓦然一阵狂喜。但当他看到莲华那泪光闪烁的眼,他却忽然想通,这根本不是爱! 莲华并非真愿意嫁给自己,并非真愿意将身子交给自己,而只是在报复残异,在用他来报复残异! 他怎能成为这样的工具? 霎时间,喜便化成了怒,叶夜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他却强行忍住,沉声道:“莲华,我要娶的,是一个真正爱我的莲华,一个从身到心都只属于我了的莲华!我要成为谁的替代,也不想充当你报复谁的工具!” 莲华的身子猛地抖了起来,半晌后哽咽道:“叶夜,对不起……” 叶夜抱紧莲华,在心中暗道:“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忘了残异,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两人无语相拥而坐,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不觉间天色已暗,两人均觉腹中饥饿,喉中干渴,叶夜扶着莲华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却见东边远处有一片灯火闪亮,道:“那好像是个小村,咱们过去讨口水喝吧。” 莲华全无主意,只轻轻点头,跟着叶夜穿林过埂,一路向东而去,来到那座小村外。叶夜敲开村边一家屋门,一位大叔打开门,见二人一身血污,先吓了一跳,叶夜忙施礼道:“大叔,我们是过路的,能否向您讨口水喝?” 屋里立刻跑出个十多岁的孩子,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扒在门边看着两人,那大叔将他推回屋里,打量了二人一阵,疑惑地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叶夜被囚数年,身上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而莲华却是一身华丽婚服,两人站在一起,确是令别人疑惑,他脑子一转,忙道:“大叔,我俩不是本地人,我们的家人都被强盗杀了,我们也被他们掳走,强盗还逼她与头目成亲,我们两个拼死逃了出来,流落荒山中好几天,若不是见到村里灯火,只怕就要饿死在荒山里了。却不知这是何地?” 那大叔点了点头,道:“这是王家村,离原州府有个百来里。” 闻声屋里又走来一个中年妇人,道:“还不快让人家进来?”说着拉起莲华的手,便将两人引进屋中,见莲华满脸泪痕,不由叹道:“真是作孽,这些个该死的强盗!小龙,快给哥哥姐姐拿水去!”那虎头虎脑的小孩闻言立时跑进时里屋,用个木瓢盛了一大瓢水,递到叶夜面前,道:“哥哥,快喝吧!” 叶夜道了声谢,接过瓢递给莲华,道:“先喝点水吧。”那妇人道:“你们饿不饿?小龙,去拿干粮,菜剩没剩?”那小孩跑进厨房,叫道:“没啦,都吃光啦!”那妇人立即对那大叔道:“去,抓只鸡杀了!”那大叔方一愣,那妇人已一把将他推了出去,道:“还不快点?” 第22章 叶夜忙道:“不用不用,我们有口干粮吃,就感激不尽了。”那妇人却道:“那怎么行?看你们两个,都就强盗伤着了吧?得吃点好的补补!放心,我家日子还过得去,杀只鸡算什么?” 两人不由被这村妇的热情感染,同时心中一暖。莲华自家门生变后,何曾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不由又泪湿双眼,道:“大婶,谢谢你!” 那妇人笑道:“谢什么,人谁没有个落难的时候?能帮就帮上一把,好人自有好报。我家男人叫王德,你叫我王婶就成了。小龙,过来招呼客人,我帮你爹杀鸡去!” 那小孩应了一声,跑到两人跟前,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两个人看,忽道:“哥哥姐姐,你们长得可真好看!将来生个娃娃,一定更好看!” 叶夜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莲华却却低下头去,暗自神伤。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一章小村安居(上) 吃过饭,王婶又将二人留下过夜。这王家本就有东西两间屋,夫妇俩腾出一间给了叶夜二人,又给二人准备了普通的衣服。叶夜与莲华虽自小便住在一起,但却从未在一屋同睡,叶夜将被褥铺在地上,莲华见状道:“着凉了怎么办,还是上来吧。” 叶夜却朝地上一躺,道:“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莲华轻叹一声,再不多言。两人这一夜谁也没睡安稳,又不想让对方知道,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第二天一早都闹了个腰酸背痛。 一大早,王婶就忙了起来,蒸馒头,煮稀粥,做咸菜,招呼着叶夜和莲华围桌坐定。叶夜与莲华均觉过意不去,连声道谢,饭桌上和王家人边吃边聊,也是其乐融融。饭后莲华争着帮王婶收拾杯盘,洗刷碗筷,王婶则抢着不让她干,叶夜看着二人的样子,忽觉无比温馨,只愿将来也有个这样的家,与莲华过上这种安静的日子,但一想到莲华心中爱的却是残异,又不由一阵心灰意冷。 便在此时,屋外忽传来一阵呼喝惊叫之声,王德不由吓了一跳,愕然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房门已被人一脚踢开,一个面相凶恶的汉子手持钢刀冲进屋内,瞪着一牛眼,对几人吼道:“都给老子出去,到村里的打谷场去,慢上一步,小心老子砍了你们!” 王家人吓得面无人色,叶夜与莲华却同时长身而起,叶夜冷然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汉子怒道:“休得罗嗦,快走!”说着伸手便来捉叶夜。 不等他手到,叶夜早已一脚踢在他胸口。这数年间叶夜日夜苦修得来的功力,岂是这汉子所能抵挡得住?他惨叫一声,竟被踢飞出门外,直摔出数丈远。 叶夜紧跟着冲出门外,只见不远处地上赫然倒着几具村人的尸体,村边几家人,已被数名持刀汉子压着走远,妇哭孩啼,好不凄惨。一个妇人忽转身,冲着一具尸体哭叫着奔了回来,一个汉子反手一刀,便将那妇人砍倒在地。 叶夜只觉怒气上涌,暴叫一声,飞身几步赶上,那几名汉子还未缓过神来,他双手苍月刀便已纵横斩出,霎时将几人砍翻在地。 莲华与王家人追了出来,一见此景,王家人不由骇然失声,小龙却扑到血泊之中,不住呼唤着几位邻居叔伯婶姨,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叶夜强压住怒火,回身来到那被他踢倒的汉子旁,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双目喷火般盯注他,问道:“说,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乱杀人?” 那汉子费力地喘着粗气,道:“你……你敢杀我们千沙帮的人,活得不耐烦……”未及他说完,叶夜一挥手,苍月刀立时将这汉子的耳朵削上一只,那汉子惨叫一声,捂住耳朵叫道:“好汉饶命啊!小的不过是个小喽罗,只是奉命行事,而且……小的可没杀一个人啊!” 小龙一下扑了过来,狠狠踢打着那汉子,叫道:“你赔命来!” 那汉子汗如雨下,道:“英雄饶命!小的贱命不值得您动手,您快到打谷场去吧,乡亲们都已被赶到那儿去了,再晚一步,恐怕……” 叶夜二话不说,反手一记苍月刀直刺入汉子胸口,一甩手,将尸身扔出老远,冲着村内飞奔而去,莲华展开身法亦飞身追去,王家夫妇与众邻居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家及邻居房屋,正在村尾接近田地处,离村内尚有段距离,叶夜与莲华二人飞奔过一片田地,才来到村中,但见村内鸡飞狗跳,地上血泊中倒卧数人,各家大门均已破损,屋内空无一人,显然都已被压走。 叶夜只看得睚眦欲裂,咬牙道:“该杀的千沙帮,我不把你们连根除了,誓不为人!” 二人正自奔行,忽见前方不远处,数名汉子正压着十多名村人向前走,莲华立时将叶夜拉到一边,躲在屋后,道:“咱们不能这么冒失地闯过去,还是小心些为妙,你的伤……不碍事吗?” 叶夜摇了摇头,道:“小心什么?对付这些江湖恶徒,绰绰有余!” 莲华道:“可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掳走村人么?咱们还是装成村民跟着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叶夜哼了一声,道:“好,听你的!”言罢拉着莲华,一路潜行,跟着那些汉子来到一片空旷场地中。 此时,村内众人均已被集中于此,数十个手持钢刀的大汉将众人围住,孩童们被吓得不住啼哭。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站在空地上首,虎视眈眈注视着人群,观其气度威仪,自是那千沙帮的头领。 人群中,一位老人颤抖着挤到前方,冲那壮汉一揖,道:“这位大王,小老儿是王氏宗族族长,我们不过是些寻常百姓,终日靠耕田为生,没什么金银财宝,您还是手下开恩,饶过我们吧!” 那壮汉一阵大笑,道:“你把我们当成山大王了不成?我的族长大人,你不用怕,我们千沙帮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打家劫舍这种事,可是从来不屑干的。这次不过是想让乡亲们帮个忙而已。” 人群一阵骚动,一个青年人愤然道:“响当当的门派?难道方才那些人不是你们杀的吗?” 那壮汉眉毛一立,道:“不错!你们若是敢不听话,下场便和他们一样!都听着,女人和小孩留下,男人全老老实实地拿好锄头铲子跟我走,谁若是敢不听话,你们的妻儿就别想活命!”说着一挥手,十数大汉立时持刀走入人群,将男子一个个拉出,人群中妻子哭夫,老母哭子声响成一片。 一个老妇拉住儿子死也不松手,旁边的持刀大汉看得不耐烦,举刀便欲劈下,叶夜眼见再忍不住,大吼一声:“住手!”飞身而起,跃上屋脊,如巨鸟般飞射而下,落入人群,挥手一记苍月刀,将那大汉砍翻在地。 莲华紧随而至,人未落地,纤腕上黑丝已然射出,眨眼间便将混在村民中的另十数名汉子斩为数段。她飘然落地,静静立于叶夜身旁,虽一身寻常布衣,却予人一种清雅飘逸之感,而叶夜目光凛冽如风,锐利似刀,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气,两人相依而立,不由令众人看得呆了。 那壮汉最先缓过神来,盯着二人,谨慎地一抱拳,道:“”阁下是何方神圣,干嘛和咱们千沙帮过不去?“ 叶夜冷笑道:“似你们这种欺压百姓,杀人做恶的恶帮,世上有几人能和你过得去?” 那壮汉面色一沉,道:“阁下功夫不俗,不知是哪位高人足下?” 叶夜道:“少罗嗦!今日我就要杀光尔等,为乡亲们报仇!”说着,已如闪电一般冲出,口中道:“莲华,保护好乡亲们,待我取他们狗命!” 眼见叶夜扑向那壮汉,立时有数名持刀汉子冲了过来,然而面对叶夜已臻完美的绝技苍月刀,他们手中的钢刀立时成了泥塑木雕的玩具,连人带刀,统统被叶夜劈断。那壮汉见事态不妙,立时跃上一旁屋顶,双手相合,念起了一段咒文,莲华闻之讶然道:“唤来术?” 叶夜不由一怔,他只听辛月松提过此术,却未真见过,好奇下不由站在原地,但看那壮汉能使出什么神通来。此时那壮汉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刃,割破手腕,一道血箭立时自他腕中飞射而出,直上九霄。 霎时间,一股妖气自空中弥漫而出,平静的天空中忽发出阵阵风响,刺耳的尖啸声仿佛惊雷一般砸了下来,众村民闻之,不由心生惧意,骇得全身发抖,孩童们竟被吓得忘了哭,只瞪大了眼睛,恐惧地望向空中。 九天之上,那道血箭渐渐凝成一团,不断地扭曲变化,最后竟化成了一个人头大小的血蝙蝠,振动着滴血的翅膀,发出阵阵尖叫。 那壮汉冷笑一声,一指叶夜,道:“血蝠啊,替我杀了他!” 莲华感觉到那血蝠散发着一股强横的妖气,忙道:“叶夜小心,那血蝠妖力不低!” 此时叶夜本可以雷蛇轰击那血蝠,但一听血蝠二字,他却不由想到了残异,一股恨意猛地在他心头狂涌而起,只想亲手将这血蝠斩成数段,却是一动未动,只等那血蝠自己冲来。那血蝠在空中一振翅,打了个旋儿后,忽如红色闪电一般,自空中直射向叶夜,叶夜双手一错,两刀依次而出,斩向血蝠。 不想那血蝠却异常灵活,身子一偏便避开叶夜两斩,张口向叶夜手臂咬去,叶夜也不惊慌,手臂一弯,以肘尖狠狠击向那血蝠,那血蝠却又灵巧地避过。一人一蝠周旋良久,却始终是谁也伤不到谁。 那壮汉看得焦急,在屋顶指着村民们叫道:“吸他们的血!” 第23章 那血蝠立时绕过叶夜,直向村民飞去,吓得村民们一阵惊叫。 莲华面色一寒,伸手遥指那血蝠,无数黑丝在她手腕处旋转不休,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毁灭之力,那血蝠似是知道厉害,猛地一个旋身,避开村民,却扑到一个千沙帮大汉身上,那汉子吓得惊叫失声,急忙伸手去打它,但手方抬起,血蝠已一口咬在其颈侧,狠狠吸起血来,眨眼之间,那大汉便轰然倒地,如脱了水的泥土一般,干裂成数块,而那血蝠却变大数倍,长到一人多高,翅翼扇动中,一股腥风随之而起,吹得村内飞沙走石,迷人双目。 叶夜只觉飞沙扑面,难以视物,只得眯起双眼,竖起手臂遮挡,猛然间,他感觉到一股腥风自背后而来,急忙回头,却始终慢了一步,一对蝙蝠利爪随腥风而至,狠狠抓在叶夜肩头,血蝠振翅而起,竟将叶夜抓到空中。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一章小村安居(下) 叶夜怒喝一声,双手苍月刀向后猛刺,但那蝙蝠脚爪竟坚逾钢铁,任叶夜刺击劈削,全无任何损伤,莲华看在眼里,不由惊叫一声,腕上黑丝尽数向那血蝠射去。 血蝠体形变大,动作却不如方才灵活,加之提着叶夜行动不便,竟被两道黑丝打中翅膀,受伤处立时飞射出一道血箭,那血蝠怪叫一声,身子一歪,险些摔落在地面上。 叶夜知仅以苍月刀,绝难击杀此妖,当下再不犹豫,挥手间,一道雷蛇窜起,那电光之芒霎时耀花了地上众人的眼,不及血蝠有所动作,这雷蛇便盘旋而起,将血蝠紧紧缠住,在电光闪动中,那血蝠发出刺耳的尖叫,身子被雷蛇电得冒出道道黑烟,不多时便化成一团焦炭,雷蛇猛地向内勒紧,轰然爆发,将血蝠化为一地焦块。 叶夜摆脱血蝠之爪,拧身落在地上,不顾肩膀处的剧痛,狠狠瞪着屋顶那壮汉,道:“还有什么本事,全使出来吧!” 那壮汉望着地上的碎块,一时间如泥塑木雕般怔在当场,其他千沙帮帮众也吓得面色苍白,不知所措。 便在此时,小龙却从众人后方冲了出来,拿着一把杀猪尖刀,猛地刺入一个帮众后背,叫道:“我要替大家报仇!” 他人虽小,但这一刺借助了飞奔前冲之力,却一下将半尺多长的刀身,全刺了进去,那帮众惨叫一声,立时扑倒于地。王德和村边那几家的男子,也紧随而至,举着锄头镰刀,吼叫着砸砍向其余帮众,圈中受困村民也受了鼓舞,那老族长激动地叫道:“乡亲们,报仇的时候到了!”带着众人纷纷冲向千沙帮门人。 村民们赤手空拳,本不是这些练过武艺的汉子的对手,但这些汉子已经被叶夜吓破了胆,心慌意乱下却是有力使不出来,不片刻竟被村民们掀翻在地,活活打死。那屋顶壮汉见事不妙,转身欲逃,叶夜早已放出一道雷蛇,将壮汉一条腿击穿。 那壮汉闷哼一声,摔下屋来,叶夜几步上前,一脚踩在他胸口,厉声道:“说,你们到底有何图谋,想逼乡亲们做什么?” 那壮汉吃痛,叫道:“英雄饶命,我都告诉……”话未说完,蓦地一道劲风袭至,叶夜只觉那风中暗藏无尽杀机,急忙闪身避开,那壮汉被劲风拂过,立时发出一声惨叫,竟然断为数截,鲜血喷洒一地。 叶夜吃了一惊,立时跃上屋顶,四处巡视,却未见任何可疑人影,只得跃回地上。 村民们除了千沙帮,不由群情激动,高声大叫起来,失去家人的村民,则纷纷悲哭不止,王婶却拉着那老族长来到叶夜面前,向下便拜,道:“叶小哥,今日若不是有你,我们王家村就要遭大难了,请受我们一拜!” 其他村民见状,亦纷纷跑过来,冲着叶夜与莲华便拜,叶夜急忙将王婶拉了起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修仙习武之人应尽之份,况且王婶您对我们还有收留之恩,万万不必如此。” 王婶摇头笑道:“什么收留之恩啊,两位大侠不过是经过荒山,到我屋里借宿一夜,那是看得起我家。反是你们仗义出手,救了我们全村人,你们对我们是有大恩啊!” 叶夜闻言忙道:“王婶,昨夜我们实是怕吓到你们,所以才说了谎。但我们虽未遇过什么强盗,却真是已无家可归,落难到此,若不是有你昨夜收留,我们便要在山中忍饥受饿了。” 老族长道:“如此说来,二位不妨就住下来吧。我们这里虽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一年到头,也是丰衣足食啊。”众村民闻言,亦纷纷赞成,小龙更是拉住叶夜的胳膊,道:“叶哥哥,留下来吧!” 叶夜正愁无处安身,闻言不由心中一喜,看了看莲华,问道:“莲华,我们便在此住下如何?” 众村民闻言立刻纷纷上前相求,莲华见状忙道:“大家若不嫌弃,我们便在此住下,今后还望大家照应。” 村民们欣喜异常,纷纷向叶夜道谢。随后安顿各家,整理村舍,埋葬尸体,一番忙乱。 这夜二人又在王家度过,第二天一早方一起床,便听到外面一阵乒乓之声,却是村人在王家附近的空地上,为二人建起了一座房舍,二人不由大受感动。 数日后房舍完工,村民们依规矩放鞭炮庆贺,热热闹闹地将二人迎进了新居,二人不由连声称谢,老族长道:“谢什么,你们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莫说是一座房子,便是供养二位一世,也是应当的!”其余村民连声称是,拉着二人逐屋看了起来,连问二人是否满意。 叶夜笑着看了半天,却忽觉有些不妥,道:“怎么只有一张床?” 村人们一愣,王婶讶道:“你们……你们不是夫妻?” 叶夜闻言心头一酸,轻轻摇了摇头。村人们一时尴尬无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说什么好。门外一个小姑娘低声对她娘道:“娘,他们不是夫妻,在德叔家怎么住一间屋里啊?”她娘立时将她拉到一边,给了她一个嘴巴,骂道:“小混帐,怎能说恩人的是非?” 声音虽小,但屋里人却还是听见了,大家不由更感尴尬,王婶却一拍大腿,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你们郎才女貎,一看就是天生的一对,不如现在就挑个好日子,我们帮你俩把婚事办了!” 老族长立时点头,道:“不错不错,正该如此!” 叶夜心中却更加难过,未等出言拒绝,莲华却淡淡道:“如此便谢过大家了。” 叶夜身子一震,转头凝视莲华,见她目光清澈,其中并无一丝悲苦之色,此言却似出自真心,不由愣在当场。 王婶见状,急忙拉着村人向外便走,道:“你们好好休息,我们是合计一下喜事。” 片刻间,人群退散,屋中只剩下二人,叶夜只觉心中一阵激动,颤声道:“莲华,你……你不必为难自己……” 莲华淡淡一笑,道:“叶夜,我……我已经想通了。当年在黄山,是你奋不顾身地救我;在血离窟,是你朝夕伴着我、安慰我;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将全部感情倾注在我身上,这世上,只有你一人是真心爱我,全心全意地爱我,处处为我着想,时时为我担忧。这样的人我不去爱,又有什么人值得我爱?” 叶夜只觉眼眶发酸,强忍着问道:“那残异呢,你难道已经忘记他了?” 莲华轻轻转过身,背对叶夜,道:“我需要一个全心爱我的人,而不是一个一心想着千秋功业的人。他……与我终是无缘。” 叶夜颤声问道:“你这全是真心话么?” 莲华点头道:“我的梦想很渺小简单,我只想和心爱的人永远相伴,过着平静的生活,只是如此而已。叶夜,娶我吧,辛月松应该已经被苍云门的人救走,你再也不用担心他,我们俩个什么都不再想,就在这小村过上一生一世,你说好不好?” 叶夜蓦然一怔,道:“那你娘呢?” 莲华苦笑一声,道:“我娘早已死了。” 叶夜不由一脸愕然,莲华却缓缓道:“我在十六岁那年,突然间得到了先祖之力,在得到那力量的同时,我便通过亲族血脉间的感应,得知娘亲早在我们被抓回血离窟时,便已故去了。” 叶夜未料事情竟是如此,这才知为何莲华自逃离血离窟后,为何从未提过娘亲之事,不由陪着莲华伤心了半天。半晌后,莲华擦去眼泪,微笑问道:“你愿意娶我吗?” 叶夜不觉间已有些哽咽,道:“多少年来,那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我曾以为那梦已经破碎,但没想到……莲华,我会让你一生幸福的!” 说着,叶夜情不自禁地将莲华揽在怀中。 莲华身上淡淡的幽香,和那如春风般拂过叶夜指尖的轻柔发丝,令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然而他却没有看到,在莲华那双美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咳,叶夜急忙松开莲华,却见一个面容秀丽的村妇立在门口,笑道:“莲华妹子,王婶托我给你缝制嫁衣,先让我给你量量尺寸?” 叶夜急忙迎了过去,道:“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此事劳您费心,真是多谢了。” 那女子一笑,道:“荒村野地的人,哪有什么好名字,我在家行三,爹娘就给我取名叫王三姐,你愿意的话,叫我三姐便成。针线活我最拿手,也说不上什么费不费心的。” 莲华飘然一礼,与这王三姐客套了几句,王三姐盯着莲华的脸,笑道:“新娘子怎么好像不大高兴?” 莲华闻言淡淡一笑,道:“怎会呢? 第24章 能嫁给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我已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王三姐边笑边拿出软尺,在莲华身上量了起来,道:“那可是好福气。大伙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我可真羡慕你,人生一世,真爱只有那么一个,能与真心深爱的人结为夫妇,确是最幸福的事啊!” 叶夜只觉心中充满了喜悦,闻言不由欣然而笑,但莲华听到那句“真爱只有那么一个”时,却不由神色黯然,只是叶夜却并未发觉。 王三姐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的目光一亮,嘴角上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却不出言点破。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二章荒天秘境(上) 几日间,众村民除农忙外,都为二人的婚事奔忙,王三姐更是一日数趟,不停让莲华试穿新身,再琢磨着如何改动,才能更让莲华更加漂亮。叶夜则日日与村民一起下地耕田,上山打樵,下河捉鱼,整日劳作,只觉这山村生活恬淡温馨,说不出的舒心惬意。 眼见离吉日越来越近,村民们便先将小院布置一新,披红挂绿,好不热闹。这天傍晚,王三姐又拿着婚衣赶来,叶夜连忙谢道:“真是辛苦三姐了,这婚衣已经不错了,就不必再……” 不等他说完,王三姐已不悦道:“那怎么成?女孩家可不似男人,三妻四妾,只要养得起,就可以娶个没完。女人一辈子就这一次,选定了丈夫,这一辈子就要跟着他,再无可更改。对女人来说,这可是人生第一的大事,怎么能马虎呢?” 莲华静静在站在一边,闻言心头忽地一震,心中自语道:“一辈子只这一次,再无可更改、无可更改……” 叶夜闻言连连称是,不住责备自己。王三姐笑着将他推出屋外,道:“姑娘试衣,不方便你看,到院里坐会儿去!”叶夜被她弄得竟然脸色一红,边应声边跑了出去。 王三姐关上房门,莲步珊珊地来到莲华面前,盯住她的双眼,目光再不移开。莲华道:“三姐,你看什么?” 王三姐咯咯一笑,道:“妹子,姐是过来人,你的心事可瞒不住姐。” 莲华心头颤,强笑道:“我有什么心事?” 王三姐轻轻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一边摆弄着婚衣,一边道:“当年没出嫁前,我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小伙子,我醒着时想着他,睡着时想着他,一见到他,却又羞得满脸通红,不知说啥才好。那时我只想,若是能嫁给他,可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事。可……我爹娘却看不上他,给我另找了户人家,我当时闹得要死要活,说什么也不依,结果把爹气出了病。我这下可吓坏了,结果就答应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唉,现在想想可真后悔啊,我日日陪在丈夫身边,心里却总惦记着另一个男人,真是既对不住我那口子,又对不起自己啊!” 莲华被她说得心头纷乱,一下跌坐在椅中,怔怔地发起呆来。她只觉王三姐仿佛是在说自己,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残异痛苦的表情,心狠地一颤。 王三姐道:“妹子,姐姐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别人,但也喜欢叶小哥。可你知不知道,女人一辈子只能真心爱一个人,如果你能忘了他,自然最好,否则,可是害了三个人啊!” 莲华身子一震,忍不住流下泪来,自语道:“叶夜他……他是真的爱我,我不想辜负他,况且……况且他已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不可能再爱我了!可是我又怎能忘得了他?” 王三姐聪明之极,立时听出莲华前后两个“他”,分明各有所指,轻叹一声,道:“妹子,你真打算嫁给叶小哥?” 莲华轻轻点了点头,王三姐立时长身而起,道:“若是如此,那你就把它吃了吧。”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个黄纸包,递给了莲华。 莲华接过纸包,讶道:“这是……”王三姐道:“这是‘忘情散’,是我当年向一位游方郎中求来的。我本想服下它,忘了心爱的那人,可……可最终还是不舍,你若有决心,就把它吃了吧。” 莲华颤抖着接过纸包,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王三姐轻叹一声,抱着婚衣便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最好仔细想好,这药……可没有解药……” 王三姐推门而出,莲华却怔在原地,直到叶夜步入屋内,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将那纸包藏进怀中。叶夜笑问道:“怎么,婚衣还不合适?” 莲华随便应了一声,道:“我累了,想早点睡……”言罢径自走回屋内,叶夜本来想和她再说会儿话,但见她面露倦容,便也到另一间屋内休息去了。 这一晚,莲华躺在床上,时刻受着内心的煎熬。她就要做出她这一生最重要的选择了,选择叶夜,忘记残异,只要服下这一包药。她拿着那纸包,反复地看,却始终恨不下心来。她想起了血离窟中的日日夜夜,想起了残异对她的帮助、对她的呵护,想起了他那俊美如仙的面容,他那洒脱飘逸的气度……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不忍忘记,不舍抛弃。 然而残异已经走了,带着对她的恨走了。她知道,自己所要的生活,残异根本无法给予,而残异想要的生活,却也正是自己所厌倦的,两个人根本无法走到同一条路上! 这一夜,莲华泪湿衣枕,却仍无法下定决心。 第二天,叶夜天不亮便来到厨房忙活了起来,等红日照耀大地之时,他已经将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到了桌上。莲华一夜未睡,一切均听在耳内,却不愿起身相问。只到叶夜将饭菜摆好,来门外唤她,她才缓步走了出来,见到那一饭菜,问道:“为什么做了这么多菜?” 叶夜兴冲冲地正要回答,却忽见莲华面容憔悴,双眼发红,脸上还带着泪痕,不由愕然问道:“你哭了?” 莲华忙低下头,道:“没……没有,只是没睡好而已……” 叶夜扶着她坐下,蹲下身来轻声问道:“是不是想你娘了?” 莲华身子一颤,随即点了点头。 叶夜轻叹一声,道:“有时我也会想起我爹我娘。他们若还活着,见我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莲华这才忽然想起叶夜身上的血仇来,问道:“你说过,他们都是被苍云门叛徒害死的,那你……那你将来是不是还要为他们报仇?” 叶夜点了点头,道:“当然!父仇不共戴天,我若不能为双亲报仇,还有何面目活在人世之上?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出这个叛徒,亲手杀了他!”看着莲华,又柔声道:“那之后,我们就回到这里,相依相伴,一直到老死,你说好不好?” 莲华默然无语,她突然发现,原来叶夜与残异一样,都不能给她她想要的那种平静生活,她的心不由动摇了,她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我真该嫁给他吗?我真该忘了他吗? 此时叶夜却笑道:“不说这个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见莲华摇头,便道:“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今天就是我们生平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那天在黄山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怎么会想到,日后你竟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成为我的妻子呢?有时想想,人生真是有趣啊!” 一时间,莲华脑中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看着叶夜,不敢相信他竟还记得那个日子,那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便却早已被她遗忘了的日子!一瞬间,莲华心中突然生出无尽的感动,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倔强的男孩,展开双臂挡住青指模样。 也就在这一刻,莲华下定了决心――忘记残异! 她忽然笑了,那是放下包袱后,心情轻松的笑。见到她的笑容,叶夜只觉幸福无比,忙着向她的碗里夹菜,莲华眼望着叶夜,一口口将那香甜的饭菜吃下,心中忽然也感觉到了无比的甜蜜。 时光流转,转眼喜期便至。大婚头一天,老族长便将莲华接走,说道:“接亲接亲,新郎哪能在自己家接新娘?送到我家去,明天啊,叶小哥八抬大轿去我家接莲华姑娘!” 王德又找人为叶夜家安了张新床,在上面放满了花生、红枣、桂圆和莲子,叶夜看得莫明其妙,王德笑道:“傻小子,新婚就得安新床,这安新床可有讲究,那得是父母健在又有儿子的爷们儿,这些个花生啊,红枣啊,意思就是‘早生贵子’,祝愿你们两个早生个大胖儿子!”听得叶夜满脸通红,惹得乡亲们笑成了一团。 这一夜叶夜和乡亲们忙着布置新房,莲华则在族长家住了下来。王婶也陪她一起住在族长家,将莲华带到里屋,指着一个大红箱子,道:“莲华姑娘,女人嫁人,都得有份像样儿的嫁妆,你也没别的亲人,婶子我就自己给你做主,办了份嫁妆,你可别嫌弃啊!” 莲华自小到大,自父母双亡后,再无长辈如此关爱过她,便是她个性淡薄,此时也不由眼圈一红,几欲流下泪来。王嫂扶着莲华坐下,取出梳子,仔细地为她梳理着头发,道:“嫁了人,就不再是小姑娘了,可不能再像孩子似的了。”接着,没完没了地唠叨起乡村里媳妇们的规矩来。莲华听在耳内,却一点也不觉厌烦,心中一阵阵只觉得温暖。 等说完这些,天色已黑,王婶退出莲华的房间,和喜丫头挤着住在另一屋里。一人独坐在屋中,莲华忽然百感交集,她缓缓地从怀中拿出那个黄纸包,低声自语道:“叶夜,我这一生,就交给你了!” 第二天,乡亲们闹哄哄地涌进叶夜家,帮着叶夜打扮一新,赶着马车到王德家接亲。按老规矩,族长的孙女喜丫头藏起了新娘的红鞋,让叶夜天上地下地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翻了出来,这才可以接了新娘出门。 第25章 喜丫头撑起了红伞,一边洒着米,一边陪着叶夜和莲华向外走,嘴里高声说着喜庆吉利的话,众乡亲们在笑闹中,陪着接亲马车在村内转了一大圈后,来到叶夜小院之中。 小龙和几个孩子挂起了两吊鞭炮,噼哩啪啦地放了半天,弄得院子里一地红炮仗皮,几个跟着忙活的中年妇人,都笑着说这是代表着今后日子红红火火的好兆头。 接着乡亲们依村中风俗与新郎新娘嬉闹半天,才将二人送入屋内刚布置好的礼堂之中,族长站在上首,高叫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 小龙和喜丫头为首的一帮孩子立刻跟着起哄叫了起来,大人们假意喝斥,却让他们叫得更欢了。 笑声中,族长高声道:“一拜天地!” 叶夜只觉心神激荡,脑子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莲华就此成了自己的妻子,像僵尸般僵硬地拜了下去,惹得孩子们又是一阵大笑。 老族长也笑得不轻,好不容易忍住。别人成亲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叶夜和莲华二人却无双亲,族长早打听清楚,在桌上立了叶夜与莲华父母的牌位,二人便在族长指挥下,又拜了高堂。 老族长笑得合不拢嘴,高声道:“夫妻对拜。” 在乡亲们的笑声中,两人相对而立,叶夜看着对面一身盛装的莲华,突然响起了在血离窟的最后那一天,他眼中不由闪起了泪光,在心中暗道:莲华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我一定要好好爱她一生一世,绝不让她受一点苦,绝不许任何人来伤害她!她是妖又如何?只要我爱她,就足够了! 他这样想着,注视着莲华,向下深深地拜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莲华的身子却突然一颤,随后一下瘫倒在地!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二章荒天秘境(下) 这突变令所有人的大惊失色,叶夜更是急忙上前抱起莲华,一把扯掉盖头,只见莲华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他焦急地呼唤着莲华的名字,却听不到一丝回应。 乡亲们立时围了上来,有人呼喝孩子去端水,有要让叶夜掐莲华人中,一个乡亲喊道:“三姐呢?快过来看看啊!” 王三姐挤开众人来到近前,蹲下身哭道:“这是怎么弄的?快,别让她在地上着了凉,把她先抱进屋去!”叶夜闻言急忙抱着莲华来到里屋,王三姐匆匆跟了进去,族长拦住众乡亲,道:“三姐是咱们村的土郎中,有她看就成了,咱们别进去添乱!”众人纷纷点头,站在屋里议论不休,王三姐却掀开里屋门帘,叫道:“都出去等着,这么乱哄哄的,让我怎么瞧病?”众人急忙退出喜堂,在外焦急地等候。 叶夜已将莲华放到床上,焦急地道:“三姐,她……她这是怎么了?”王三姐摸了摸莲华的脖子,又搭了搭脉,连连摇头道:“她脉相太乱,我也弄不懂了……”叶夜急道:“那可怎么是好?” 王三姐犹豫了片刻,忽道:“叶小哥,我或许能治得好她,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知道你是有修行的人,我也骗不过你,只求你别告诉别的乡亲……” 叶夜急道:“三姐有话便讲,我什么都答应你!” 王三姐点了点头,道:“乡亲们都说我是郎中,可老实说,我也不过就是自己看过两天医书,遇上什么难解的病症,却也无法可施。不过数年前,我遇上一个游方郎中,从他那里学来了……学来了一些……一些邪术……平时遇上难治的病,就靠这邪法诊断,却也能药到病除。乡亲们虽看不出来,但碰上你这练家子……” 叶夜忙道:“三姐不用多说,快用吧,我绝不会对乡亲们说破!” 王三姐一狠心,咬牙道:“如此我就拼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撕成数条后,缚在莲华腕上,口中念念有词,叶夜只觉一股诡异的气息自那些黄纸上散发,缓缓钻入了莲华腕内,不由大感惊奇。 半晌后,王三姐已是满头大汗,忽然间她身子一颤,软软地靠在床边不住喘息,而那黄氏上的气息,也忽然消失不见。叶夜正要开口相询,王三姐却摇头道:“不成,我……我救不了她了!” 叶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愕然半晌后,激动地叫道:“怎么可能?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没救了?她到底怎么了?” 王三姐忙道:“叶小哥,你千万别急啊!我有一言相询,请你一定要说实话――莲华姑娘她……真的是人吗?” 叶夜身子一震,沉声问道:“三姐这是什么意思?” 王三姐忙道:“叶小哥,你千万别误会。你听我说,你可知那千沙帮为和要捉咱们村人去做苦工?” 叶夜未料她竟扯到这事上,不由一愣,道:“什么意思?” 王三姐肃容道:“其实我将乡亲们赶了出去,就是怕他们知道此事。我与你细细说来吧――当年我因对婚事不满,曾欲寻短见,却有幸遇上了一位身怀奇术的游方郎中,救了我的性命。” 叶夜奇道:“难道便是传你……邪术的那位郎中?” 王三姐点了点头,道:“那时,我便知道了此地的一个大秘密。原来在村后山,有一个隐秘的山洞,那游方郎中说,此洞乃是上古遗迹,里面有上古大神神力守护。” 若在平时,叶夜一定对此惊叹不已,且能听得津津有味,但此时他满脑子想的全是莲华安危,不由急道:“你能不能直接说明,这与莲华有什么关系?” 王三姐道:“你别急啊,那游方郎中说,那洞可算是本村的宝贝,因为里面断续散发出的神力,可令诸妖邪之物不敢靠近,能保村子平安。” 叶夜怔怔半晌,愕然道:“难道是那洞……”王三姐点头道:“我猜,定是莲华妹子在村里住得久了,受那神力伤害太深,所以……” 叶夜茫然道:“那可如何是好?”王三姐急道:“你别急,那游方郎中说,此洞藏着一个上古时的绝世宝贝,可令活人伤病痊愈,令死人重生,说不定那东西便可救活莲华妹子。叶小哥,当年那郎中为求此宝而硬闯此洞,结果死于非命,我本不该将此事告诉你,但……莲华妹子成了这个样子,却是必须及早救治,况且你又有一身硬功夫,我想,或许可以试一下吧。” 叶夜此时但有一线救莲华的希望,也会义无反顾,闻言立时起身,问道:“三姐,带我去那洞吧。”王三姐点了点头,带着叶夜向外而去,叮嘱村人帮忙照看莲华后,与叶夜二人匆忙出村,顺着山路向村东一座深山里走去。 行了近半个时辰后,两人终来到山里,穿过一片浓雾弥漫的密林后,不多时便来到一面山坡前。 叶夜抬头前望,只见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山壁,壁上自地面而起,有一道一人多宽的巨大裂缝,一阵彻骨寒气自那缝中扑面而来,吹得叶夜打了个寒战。 那道裂缝中,蕴藏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气息,当一靠近那裂缝,仿佛能听到一声声尖利的嚎叫,王三姐指着那裂缝,颤声道:“这……这便是那洞的入口,叶小哥,我是一步也不敢靠前,你自己去吧!” 叶夜自小生长在血离窟,何曾怕过什么邪气?况且事关莲华安危,他当下便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那裂缝之中。 这道裂缝极深,叶夜侧着身子向内移动了半晌,却忽觉周围空间变大,竟真来到了一座山洞之内,他瞪大眼睛借着裂缝外射来的阳光,看清附近地形,摸索着向前而去。 方走了几步,一道电光便自洞内闪起,直打在叶夜身上,叶夜不由一惊,本能地运气相抗,那电光一触叶夜法力真气,便立时如网般扩散开来,游走遍叶夜全身后,竟然平空消失,却未伤叶夜分毫,叶夜大感讶异。 他缓步向洞内而去,便在此时,一道淡淡的荧光突然亮起,照亮了叶夜附近丈许之地,叶夜大奇下迈步向前,随着他的步步前行,洞内竟渐渐亮了起来,一道道淡淡的荧光布满洞穴内壁,照亮了深处。叶夜仔细一看,却见那荧光形成无数奇妙的纹路,与自己所学的符法图案颇为相似,不由更感惊奇。 这洞别无分穴,倒也好走,那荧光符纹一路曼延向洞内深处,叶夜一路走一路看,越看越觉得这些符纹似曾相识,不知不觉间已走出老远,只见眼前远处一片荧光闪烁,好奇下急忙向前,却是一面荧光组成的光屏,左右再无通路,此洞至此却已到头。 叶夜犹豫了片刻,终伸手碰了碰那光屏,手指如触水般融了进去,吓了叶夜一跳,忙抽出一看,却是安然无恙。他大胆地将手臂伸了进去,只觉一阵微凉传来,光屏之后似是令有洞天,便把心一横,闭着眼闯了过去。 再睁眼时,叶夜不由怔住了,眼前不再是靠荧光照明的山洞,而是一个由青石房屋组成的小镇。此时,他正站在小镇中央一座高塔之下,眼看着一群群方形的东西在周围的青石路上走来走去。他愕然端详着,却见那些竟都是方形的人。这些人长着短小的手脚,走起路来姿势怪异,而且总也走不快,穿着一样的青色衣服,一样的青色鞋子,甚至连面孔和个头的大小,也全都一模一样。 叶夜急忙回头向后看,却见身后根本没有光屏,亦没有山洞,而是那宝塔的外墙,墙上刻着两个大字――“荒天”。 刹那间,“虚无境”三个字掠过叶夜心海,他讶然环视四周,喃喃道:“这里……竟是虚无境之中么?” “有妖怪!”便在这时,一声尖叫自他头上响起,在那高塔之上,一只长着猪头的青色大鸟,正一边用人手样的翅膀指着他,一边扯着嗓子叫道:“捉妖怪、捉妖怪!” 第26章 方形人们听到那猪头鸟的喊叫,一起缓缓转过头来,缓慢地向高塔聚拢。叶夜眼见这些面无表情的怪人,头皮不由一阵发麻,忙趁怪人没将自己包围之前,飞般向附近的小巷中逃去。 那只猪头鸟见叶夜逃走,立时展翅而起紧随着叶夜,不时为方形人指点方向。叶夜一皱眉,挥手便想掷出雷蛇,但刹那间却骇然发觉,自己体内竟空空荡荡,法力全无! 他吃惊不小,情急下,只得向一条窄小的巷子逃去,那小巷子蜒曲折直伸向镇外,叶夜飞步跑到尽头,向外一望,只见一片无边荒漠,荒漠之上乌云密布,不时变换着形状,时而如厉鬼当空,时而又如巨爪挥舞,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面对着那无尽荒漠,叶夜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恐惧之感,犹豫了半晌,始终不敢离开小镇逃入荒漠。便在此时,一个巨怪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叶夜身后,将青石路也砸出一个大坑来。 那是一个有丈多高的巨大人头,长相奇丑无比,耳朵之下生着两只大手,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方一落地,便伸出手抓住叶夜,嘿嘿笑道:“抓到了,我抓到妖怪了!”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三章月夜血战(上) 叶夜此时功力全失,拼命挣扎,却敌不过这大头怪的巨力。他惊极转怒,张口狠狠咬在大头怪手上,疼得大头怪嗷嗷直叫,急忙将手松开。叶夜落地后右手化刀,狠狠斩了这大头怪一记苍月刀,然而内无法力相助的这一斩,却只是将大头怪打疼而已,那大头怪怪叫一声,一掌向叶夜打来。 叶夜堪堪躲过,情急下体内一股力量猛然流动而出,化成紫色的六爪妖蛛,与叶夜连为一体,霎时间,两只巨爪同时击出,刺入大头怪脸颊与手足之上,大头怪惨叫一声,拼命挣扎着向后退去,额头上青筋暴露,暴叫道:“你竟能伤我?你竟能伤我!” 暴叫中,大头怪一对巨目放射着骇人的红光,大头剧烈地抖动起来,随着它的颤动,整个大地都随之震荡不休,叶夜眼见周遭一切,乃至整个小镇,飞快地融化、隆起,化为一个巨大身躯,将大头怪高高地托了起来。 只在片刻之间,那大头怪便与小镇合而为一,化作一个十数丈高的巨人,睁着愤怒的眼睛注视着叶夜。 “发怒啦!发怒啦!”那只讨厌的猪头鸟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在叶夜头上盘旋鸣叫着,然后又飞到高空中,对着巨人叫了起来。巨人狠狠地瞪着它,突然伸手将它捉住,一下扔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嚼了半天后,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饶是叶夜,也不由看得汗毛直竖,出了一身冷汗。 “你竟能伤我!”小头怪弯下身子,指着叶夜吼道:“我要将你撕碎吃下,骨头渣也不剩!” 叶夜双眼一瞪,叫道:“那就来啊,且看是谁会粉身碎骨!” 不等对方答话,叶夜已经控制着六爪蛛飞身跃起,八只巨爪合为一只大手,狠狠抓在那巨人小腿之上,巨爪相合的刹那,那巨人的小腿应声而断,巨人痛吼一声,向前扑倒在地,险些将叶夜砸在身下。 叶夜未料自己一击竟然如此容易地得手,惊讶之余,却忘了继续攻击。那巨人挣扎着抬起头,一掌扫向叶夜。 眼见躲避不及之际,那六爪蛛忽自己动了起来,如闪电一般飞速逃开,绕着巨人来回疾转,巨人不断伸掌去抓,却次次抓了个空。叶夜伏在六爪蛛背上,初时只觉耳畔生风,双目被风吹得难以视物,不多时却也渐渐习惯了那风驰电掣的速度,直起身来,试着催动体力这股力量,控制着六爪蛛提起右前爪,直插在那巨人身上。 巨人痛叫一声,叶夜却心中一喜,一边指挥着六爪蛛奔走,一边不断以巨爪攻击巨人,不片刻,巨人便已伤痕累累,叶夜看准机会,猛地跃上巨人肩头,六爪齐出,将巨人的头生生抓了下来。 那头掉在地下滚了几滚后,生出了手足,挣扎着爬起,却又变回了先前那大头怪,而巨人的身子,则在一阵剧烈的震动中,融化流向地面,再隆起成形,重变回了那座小镇。那大头怪目视叶夜,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连声道:“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有人能伤得了我啊?” 叶夜立于大头怪面前,低头看了看身下六爪蛛,不由淡淡一笑,自语道:“多亏我体内这个了不起的法器,不然今天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那大头怪怔怔地看着叶夜,突然怪叫一声,起身便跑,便以它那双小短腿,却无论如何也跑不快。叶夜不由哑然失笑,伸出一只蛛妖巨爪将大头怪提了回来,扔在地上。大头怪知不是叶夜对手,立刻发出尖声啸叫,刹那间,小巷地面上浮出无数方形怪人,齐缓慢地向叶夜而来。 叶夜冷笑一声,六爪妖蛛人立而起,四只巨爪将走在了前面的几排怪人抓成了碎块,那大头怪吓得面如土色,怪叫一声后,那些方形怪人便齐转过身子,缓慢地向巷外走去。 叶夜喝道:“算你识相。老实说,这里是不是有件上古至宝?” 大头怪身子一颤,随即哭道:“大老爷饶命,小的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求大老爷开恩,饶了小的吧!” 叶夜只觉哭笑不得,骂道:“你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少胡说八道,快说,到底有没有?”说着,两只巨爪已对准了大头怪,吓得大头怪伏倒在地,连声叫道:“有、有!小的这就交给大老爷!” 叶夜收起巨爪,那大头怪委屈地爬了起来,道:“请大老爷跟小的来。”言罢转身带叶夜离开小巷,直奔镇中央那高塔而去。到了塔门前,大头怪跪倒在地,道:“那宝物便在这里,只是小的等均无法靠近宝塔,却不知那宝物为何物。” 叶夜奇道:“你乃荒天内的妖怪,怎会不知?”那大头怪道:“小的出生不过两百年,还未成年,未开通灵窍,自然不知境内过去之事,还请大老爷勿怪!” 叶夜越听越奇,越想将这虚无境之秘弄个清楚,无奈问来问去,那大头怪确实是知之甚少,甚至连世间是否另有其它虚无境,也是茫然不知,叶夜无奈下只得放下好奇,大步向那塔门而去。 走到塔门前丈许处时,数道电光便立时亮起,缠绕在塔身之上,那大头怪见了吓得转身就跑。叶夜只觉那雷电颇为眼熟,细看之下不由讶然――那分明就是十道石柱般粗细的雷蛇!再看塔门,叶夜更感讶异,只见那门上布满了荧光组成的纹路图案,却分明就是一张巨大的雷蛇符! 叶夜怔怔半晌,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迟疑着伸手向前,塔上的一条雷蛇便疾窜而下,直向叶夜扑来,远处的大头怪看在眼里,脸上立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叶夜也吃了一惊,但雷电之速,岂是毫无防备下的凡人所能避开的?刹那间那雷蛇便扑在叶夜身上,那大头怪喜得叫出了声来,一蹦多高,高兴得不得了。 然而片刻之间,它的笑容便变成了惊骇,那雷蛇并未伤害叶夜,却绕着他的身子缓慢地盘旋起来,便仿佛是在向主人撒娇的宠物一样,叶夜惊愕地看着这条绕身游走的雷蛇,脑海里一片茫然。 那雷蛇转了几圈,便飞回塔上,与那另外九条雷蛇盘旋缠绕了一会儿,便同时消失不见,那塔门上的荧光也渐渐消失无踪。叶夜隐隐觉得,这塔已允许他进入,便大步向前,直来到塔门前,伸手欲去推门。 手指方碰上门板,一阵腥风便平地而起,叶夜只觉头发沉,眼发花,一阵眩晕之后再睁开双眼,却见眼前一片血红,他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一片红光中,他隐约听到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随即,耳边便响起阵阵狂烈的风声,转瞬之间,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出现在他眼前,他悬浮在海的上空,惊骇地打量着这个血色世界。 不久,在血海的远方,一片光明缓缓升起,他以为那是太阳,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对邪气四射的眼!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了起来:“吾赐尔绝顶之力,尔则为吾不二之奴,找寻吾之身躯,令吾重回人间!” 叶夜只感觉到脑子发沉,急忙拼命地甩了甩头,当他再抬起头起,血海与那巨目都消失不见,自己则已身在塔中,面前的一张供桌上,赫然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日晷盘,那日晷盘隐隐散发着一股奇妙的气息,不问便可知,这定是一件绝世法器。 目视那法器,叶夜不由愕然暗思:难道方才的一切,均是此物造出的幻觉不成?可我明明在塔门之前,为何突然到了塔内? 未及他细思,那日晷般便已缓缓浮起,自空中向他飘来,叶夜急忙伸手将它接住。 日晷盘方一触手,一道红光便蓦地自其下闪出,直击叶夜面门,叶夜只觉眼前一红,便立即昏了过去。 朦胧中,他只听见一个声音轻叹道:“天意,我舍命将他封在虚无境中,可最后救他出去的,竟然却是我的……” 叶夜努力想听清那声音都说了些什么,却是脑子越来越沉,听得越来越模糊,猛然间,他打了个寒战,立时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塔门之外,右手前伸着,刚刚触及塔门。他不由大感惊讶,只觉方才一切,不过是瞬间一梦。 他觉怀中似有硬物,取出一看,却正是那白色的日晷盘,不由愕然,回头一看,见那大头怪远远地躲在石屋之外,正战战兢兢地探头望来,便将其唤来,问道:“我方才可曾进入这塔中?” 那大头怪奇道:“大老爷,您、您不是还没进吗?” 第27章 叶夜只觉此番经历离奇无比,看着手中的那日晷盘,方才一切明明都是真实发生的,但却又中同梦境一般。他想不通其中道理,干脆也不多想,暗道既已得宝,此地便再不宜久留。于是大步来到刻着“荒天”二字的塔身前,大步向前,穿越塔身而出。那大头怪惊骇地看了半晌,喃喃道:“这是什么奇怪玩意儿?”随后也举步上前,试着碰了碰,但见手可穿塔身而入,不由大感好奇,犹豫了片刻,终向前一步穿过塔身。 瞬息之间,叶夜便来到那布满符纹的洞中,他深吸口气方要离去,身后异响忽起,却是那大头怪一下扑出光屏,摔倒在地。它挣扎而起,看着眼前的世界,一阵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未及叶夜回答,那大头怪突然惨叫一声,身子在不断地挣扎中渐渐融化成泥水,叶夜骇然后退,却不知是何缘故。他心系莲华,却也顾不得这化成泥水的妖怪,急忙匆匆跑出洞去。 此时已然入夜,在圆月之光照耀下,周围却是一片明亮。叶夜方一出洞,王三姐便迎了上来,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叶夜道:“还好,我得到那宝贝了!”说着探手入怀,将那日晷盘取了出来。 王三姐一见此物,不由双目放光,脸上露出一丝邪异的笑容,叶夜观之不由一怔,心中暗感不妥。便在此时,王三姐已伸过手来,急不可耐地欲将日晷盘抢下,叶夜更感不妥,立时向后一步。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三章月夜血战(下) 王三姐一愣,随即笑道:“怎么,舍不得给三姐看看啊?那你就拿着吧,咱们快回村里救莲华要紧。”说着转身便走,叶夜只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不对在哪儿,满腹猜疑地跟了上去。 方走了几步,王三姐忽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捂着腿连声呼痛,叶夜急忙上前伸手搀扶,问道:“三姐,没事……”未及说完,王三姐猛地一抬头,诡异地一笑中,一道劲风忽地刮起,直袭叶夜! 那风中暗藏着无尽的杀机,凛冽扑面而来,叶夜不由一惊,急忙仰身向后,堪堪躲过,随即后跃出数丈,只觉脸上一凉,用手一摸,竟是一道血口子。 王三姐缓缓站起身,咯咯地轻笑着,月光照耀下,她的面目显得说不出的娇媚诡异,一丝丝淡绿色的妖异气息,缓缓自她周身涌出,她轻轻挥动着一对玉手,一阵阵死亡气息立时不断弥漫而出。 叶夜面色一寒,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王三姐媚眼如丝,眼波流动中,缓缓道:“怎么,叫了我那么多天三姐,却不知我是什么人么?”说着,左手轻轻一挥,立时有一道劲风向叶夜吹去,叶夜急忙闪开,那道劲风掠过他身后一株大树,竟将那大树断为数截。 叶夜看着那断树,冷冷道:“那天击杀千沙帮首领的,便是你?” 王三姐咯咯笑道:“那种没用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等我得到云耀残器后,哪还用得着养那种废物?” 叶夜凝视王三姐,道:“这么说,你才是千沙帮真正的首领?”刚问完,忽想起莲华的怪病,不由怒喝道:“说,莲华是不是你害的?” 王三姐一阵大笑,只笑得花枝乱颤,道:“小子,乖乖把你从虚无境中得到的宝贝交给我,我可饶你不死,当然,也能为你救活你那小娘子……” 未及她说完,叶夜已发出一声怒吼,挥手中,一道雷蛇破空而出,直击向王三姐! 王三姐早有准备,叶夜手方一动,她便在轻笑中闪身到一株巨树之后,那雷蛇击在树上,立时将那巨树击穿。 王三姐笑着从树后走出,问道:“好慢的一击啊,这可不似当日对付那血蝠时的你。怎么,难道是看到这副熟悉的模样,就不忍下手了吗?” 无数绿光自王三姐周围飞舞缠绕,一阵笑声不绝于耳,片刻之间,那些绿光便凝在一处,化成一个一身红衣的美艳女妖,而王三姐则身子一软,向下瘫倒。那女妖倏然伸手,在王三姐颈上一划,一道血箭立时喷射而出,王三姐倒在地上,身子剧烈地颤了几下便不再动。 那女妖笑道:“如何?这样便忍得下心了吧?” 叶夜睚眦欲裂,心头怒意狂涌,喝道:“无耻妖孽,受死吧!”挥手间又是一道雷蛇破空而起。 那女妖在笑声中旋转起舞,双手轻柔地挥舞中,数道劲风盘旋缠绕而起,如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将她护在其中,那雷蛇撞在劲风之上,发出一阵噼啪爆响,竟被消磨尽净。女妖在其中咯咯轻笑,道:“叶小哥,你的雷力似乎并不甚强啊。”言罢一挥手,围绕周身的劲风立时脱体而出,直向叶夜卷去。 风势强劲,眨眼已到面前,叶夜惊慌中却已无法闪避,只得运起真气硬抗,霎时间血雨飞散,叶夜身上竟被劲风割出十数道血口子。 他只觉全身上下,无不剧痛,方站稳身形,那女妖却如一阵旋风似地,绕到他身后,两手如爪,轻搭在他脖颈上,柔声道:“叶小哥,咱们相处了那么多日子,我还真舍不得杀你呢!你乖乖将那宝物给我,我就放了你,还救活莲华妹子,让你和她团聚好不好?” 叶夜只觉后背传来一阵寒意,脖颈处一片冰凉,这女妖的指甲仿佛是快刀利剑一般停在他颈侧,只要轻轻一划,就可让他身首分离! 如果答应,或许就可安然无恙,叶夜不由犹豫了。但当他看到双目圆睁,倒在地上的王三姐时,他的心猛地一颤,在那一刻,他的生命、莲华的安危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为这个无辜的女人报仇! 他忽然冷冷一笑,道:“你真能救活莲华?” 女妖笑道:“当然,我骗你做什么?我的手指只要轻轻一动,你的命就没了,到时那宝物一样会落入我手。我只是不舍得杀你,还有莲华那小姑娘,我们毕竟同是妖族,说真的,我可是从心里希望她能幸福……” 她这边说着,叶夜却是一字未听。他只是默默地运行真气,让全身法力开始凝聚。他知道,凭着自己的力量,绝非此妖对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全部法力,冲破辛月松种在他体内的封印! 他要为王三姐报仇,他要杀了这个邪恶的妖女,至于自己是否会因此而爆裂身亡,他已顾不得那许多! 只在片刻之间,他便已清楚地感觉到了身体里那阻塞雷力的封印,他默默地闭起了双眼,开始集中法力,冲向封印! 那女妖正说着,却突然感觉到叶夜身上真气流转,一股巨力骤然涌起,不由面色一变,厉喝道:“好你个小鬼,竟然想偷袭我?”方要痛下杀手,一道雷光闪起,电得她双手发麻,骇然中,她只得纵身跃开。 雷光飞舞,闪电四射,这深山中,仿佛突然出现了另一轮明月,照得周围亮如白昼,那正是叶夜! 此时,他周身都在散发着雷光电气,一股强大的雷力在他体内体外飞转流窜,他的两眼中,隐隐射出道道电芒,便如于九天之上降临世间的雷神! 那女妖骇然而视,不由自语道:“这……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这小子竟是雷神转世?” 惊讶的,并不只有她,此时的叶夜也被自己的变化吓坏了。他并没有被强大的雷力炸开,因为他方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共有六处封印,而他现在用尽全力,却只破了其中一道! 只是破其一道,便令自己生出如此变化,他怎能不惊?此时他不由暗思,若是将其余五道尽破,不知会爆发出怎样的巨力?同时又不由暗自庆幸,多亏封印有六道之多,否则他此时恐怕已经化为一地碎块了! 抬头瞥见王三姐的尸体,他心中惊喜与感叹立时全无,狠狠注视着那女妖,道:“杀人偿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女妖愕然半晌,忽一咬牙,转身便跑,倏然钻入密林之中。叶夜哪肯放过她?当下脚下发力,直追而去,他一身电光凭添助力,竟让他的身法远超平时,只几个纵跃,便已赶上女妖,拦在她面前。 女妖惊呼一声,随即挥手发出一道劲风,叶夜此时只觉那风势虽然凌厉,却奈何自己不得,挥手一扫,电光闪动中,竟将那劲风击散。 女妖面色大变,急转身奔逃,叶夜自她左侧绕路追上,又拦在她面前,那女妖不敢再出手,只不住奔逃,而不论她如何发力疾奔,叶夜始终后发先至,挡住她去路。 那女妖终停下脚步,狠狠瞪着叶夜,道:“若想杀我,便速速动手,我狼族可杀不可辱!” 叶夜冷冷注视着她,沉声道:“莲华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能治好她,我可饶你不死!” 女妖一阵冷笑,道:“我狼族向来傲视天下众生,何时曾向人求饶?”说着,双手连挥,道道劲风不住地袭向叶夜。 叶夜一皱眉,挥手抵挡,将劲风一一击散,那女妖却趁机躬身袭来,张口向叶夜脖颈咬去,叶夜侧头闪过,肩上微一运力,其上电光立时暴长一倍,直逼女妖。 不想这女妖却不闪避,齿上绿光闪动,竟一口咬破雷光电气,狠狠咬在叶夜肩头。叶夜只觉一阵剧痛深入骨髓,忍不住大吼一声,肩上电光更盛。 一阵噼啪乱响后,那女妖终松开了口,踉跄后退数步后,仰天摔倒在地。她一张妖美的面孔此刻已被雷电击成焦黑的一团,眼见已然活不成了。 叶夜未料此妖明明还有生路,却非要以死相拼,不由愕然,他急收起全身电光,直奔过去,扶起女妖叫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过,只要你治好莲华,我会饶你一命吗?” 第28章 那女妖已睁不开眼,却还是挣扎着张口笑道:“我……我也说过……我狼族……从来不向别人……求饶!”言罢身子一挺,立时毙命! 叶夜未料竟是如此结局,一阵失神,颓然跌坐地上,望着那女妖尸身,却不知心中是敬、是惧,还是恨。 叶夜突然感觉到,这女妖原与他是一类,他们都有着极强烈的自尊,宁可死,也绝不向任何人屈服,更不可能用低声下气来换取活路!想到这里,叶夜不由茫然若失,只觉心中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 更重要的是,她死了,莲华怎么办? 叶夜茫然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出树林,抱起王三姐的尸体,一路向王家村走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四章血仇难解(上) 村人惊闻噩耗,都大吃一惊,王三姐的丈夫数日前便病倒在床,身子十分虚弱,此时闻讯,立时昏死过去,她的儿子则一个劲儿地啼哭,弄得众乡亲都跟着伤心落泪。 叶夜轻轻搂住王三姐的儿子,道:“孩子,你娘的仇,我已经报了……”那孩子却挣脱叶夜,扑到王三姐尸身上,叫道:“我不要报仇,我要娘!” 王婶长叹一声,道:“咱们村这是怎么了?不是来恶人,就是来妖怪的,这叫人怎么活啊!” 族长道:“好在那妖怪已经被叶小哥除去,不然……” 小龙则道:“那莲华姐怎么办啊?那妖怪死了,谁能救莲华姐呢?” 叶夜黯然无语,众乡亲们也纷纷垂首,王德顿足道:“这是怎么弄的?本来是场喜事,怎么却变成了这样?” 当夜,叶夜一夜未眠。他试了自己能试的所有方法,也无法唤醒莲华。他只能静静地守在昏迷不醒的莲华身边,怔怔地看着她那苍白的脸,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这一刻,他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 蓦地,他想起了怀中的那日晷盘,便急忙将它取了出来,看着这白玉一般的日晷盘,那女妖费尽心机,为的便是此物。想起女妖附身于王三姐时说过的话,他的心不由一动,随即又摇了摇头,暗道:她既然是骗我,此物又怎能有医治伤病之效? 打量着手中的这宝物,叶夜只觉其中隐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他猜其必是威力绝顶的神器,心中忽没来由地一阵厌恶,指着它怒道:“都是你!若不是因为你,那女妖又怎会带千沙帮来掳乡亲们,又怎会设计害莲华?”越说越怒,猛地将恒晷朝地上一掷,立时摔了个粉碎。 霎时间,无数白光如丝如缕地自碎片中抽离而起,在空中缓慢地纠缠、凝结,最后化成一张古旧发黄的帛,飘然落在地上,而那股奇异的力量,也随着它的出现,而渐渐消隐。 叶夜不由大奇,急忙将那帛布拾起,却见上面画着一张极大的地图,上面高山大河一应俱全,每处均以奇怪的文字标注,叶夜却是一个字也看不懂。但不知为什么,他一见此图,却有种莫明其妙的亲切感,便似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般,他不由将此图贴近胸口,立时觉得胸中一暖,本来烦燥不安的心,却平静了许多,不由自主地斜靠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乡亲们把门敲得咚咚直响,叶夜才惊醒过来,急忙将那帛图塞入怀中,开门一看,却是乡亲们连夜赶往原州府请来了郎中,看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几位乡亲,叶夜感动不知说什么才好。 然而这份热心与感动,却并不能挽回什么。郎中一番望、闻、问、切后,却只能无奈地摇起了头,连说自己医术不精,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病情。众人不由大感失望,纷纷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只王德一家留了下来,小龙站在床前,看着莲华,小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向叶夜问道:“叶哥哥,你不是修习仙法的人吗?仙术难道也救不了莲华姐吗?” 叶夜身子猛地一震,忽然间看到了一线希望,激动地抱住小龙,道:“对,仙术应该可以救她!我师父法力无边,他一定能救活莲华,我要去找我师父,我要求师父救她!”说着,不顾一切地抱起莲华,向外就走。 王婶急忙将他拦住,道:“叶小哥,你别急,不能说走就走啊,你先等等,我这就给你准备干粮盘缠去!” 叶夜心情起伏激荡,哪愿多等,但王婶却叫王德与小龙将他拦在屋内,自己匆匆跑了出去。叶夜等得心如火烧,几次抱起莲华便要走,奈何小龙死死把住门,他也只得老实地坐下等王婶。 这一等直等到晌午时分,叶夜正焦躁不已,却听见外面一阵喧闹,迎出一看,却见全村的乡亲们都赶了来,还牵来了一辆马车,王婶扶着族长来到他面前,将一个布包塞给他,道:“这是乡亲们为你凑的盘缠,干粮和肉干什么的,都放在车里了。” 叶夜捧着布包,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老族长笑道:“咱村里有马,可却没马车,这车还是东村老四哥几个现拿牛车给你改的,你和莲华凑合着走走吧。” 叶夜这才知王婶为可一去一个上午,饶是他自小坚强,此时也不由热泪盈眶,颤声道:“多谢众位乡亲,此恩叶夜来日必报!”说着,竟跪倒在地,冲着众人磕了一个响头,乡亲们急忙上前将他扶起,老族长道:“叶小哥,你放心去吧,这小院我们会日日打扫,等着你和莲华姑娘回来,把这婚事办完。” 叶夜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莲华抱入车内。车里铺了好几层软被,布置得如同软床一般,边上放了几个油布包,除了干粮水罐外,还有数件换洗的衣服,可见乡亲们想得极为周到。叶夜与众人挥泪辞别,小龙一直追在车后,直到出了村,才停下脚步,叫道:“叶哥哥,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教我功夫!” 叶夜挥了挥手,道:“放心吧,我一定收你这个徒弟!” 与乡亲们分别,叶夜赶着马车一路向原州府而去。荒山野地,一路无人,不免旅途寂寞,叶夜虽知莲华什么也听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和她说起话来,从最初相见,说到两人的婚事,不觉间便已走出十数里地。 看着天空鸟儿疾飞,地上野狐奔跑,叶夜不由轻叹一声,道:“你看它们多么自由自在,想怎样便怎样,哪用恪守什么正邪之分、世道礼数?我真羡慕它们……以师父的性格,或会同意救你,但苍云门其他人呢?不说厉君静原本便看我不顺眼,便是门主,也已被我得罪到家了。可除此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莲华,你是除了师父外,我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你可千万不要死啊,将来我们还要回到王家村,回到我们的家,我们要成亲,要生一大堆孩子,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正说着,忽闻一声长叹传来,那叹声虽然低沉,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其中蕴含的无尽哀伤,令闻者忍不住心为之碎,但仔细聆听,那叹声中却又暗含着毁天灭地般的凛冽杀机! 叶夜闻声不由一惊,立时勒住缰绳,寻声望去。 在土道旁有一座矮崖,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坐在崖边,目视着远方,喃喃自语道:“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是啊,谁不想快乐地活下去?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生一大堆孩子,享天伦之乐?然而这一切对我来说,已是不可得之事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哀伤,叶夜不由望了那叹气中的杀机,冲他道:“这位朋友语带哀伤,莫非有什么伤心之事?” 那人并不低头看叶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天下最好的女人,我曾告诉过自己,为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然而如今,那女人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叶夜闻言,立生同病相怜之感,不由陪他轻叹一声,道:“世事无常,这位兄台,还请节哀……” 那人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我,用她的话来说,我没有男人的雄心壮志。是啊,我从没想过什么争霸天下,也没想过要成为天下第一,我只想和心爱的人一起游历四方,一起快乐地活下去,生一大堆孩子……” 说到此处,一行热泪已自他脸颊滚落,叶夜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辛月松。 他接着说道:“她却不这么想,她有雄心,她要成为天下第一,她要让什么仙道、正派,全臣服在她的脚下!所以她费尽心机,去寻找虚无境的入口,去找那含着强大力量的云耀残器!终有一天,她找到了那地方,她兴奋得不得了,正是在那一天,她……她竟亲了我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脸颊,仿佛是在抚摸着爱人的红唇,目光中洋溢着幸福的光。 而叶夜的心却向下一沉,他隐约觉得,那个“她”,很可能便是附身于王三姐的那女妖! 果然,那男子又说道:“然而虚无境却有雷电守护,任谁也无法进入,她本想捉些人,让他们凿开山壁,硬闯进去,却不想上天捉弄,为她派来了辛家的后人!她高兴得像孩子一样,对我说她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可是……可是我怎也料不到,等着她的会是那样的结局!我真后悔,我本应该一步不离地陪着她,我应该陪着她啊!” 刹那间,一股如同天塌般的凛冽杀气,忽然自那崖上落下,天地仿佛也为之变色,周围树林无风自动,鸟兽在惊叫声中四散奔逃!那男子长身而起,一双眼放射着骇人的光芒,再不似方才般颓废哀伤,而一转变为了一个恐怖无比的魔王! 第29章 叶夜此时确定无疑,这人是来为那女妖报仇的! 男子飞身跃下,双脚着地的瞬间,大地也仿佛畏惧他的气势般,猛地颤了一下! 叶夜这时才完全看清他的样貎。这男子看上去有三十左右岁,眉骨高耸,眼窝深陷,不怒自威,却是天生一副王者之相。他目视叶夜,狠声道:“叶夜,她与你何怨何仇,你不但杀她,还要毁了她那绝世丽容?” 叶夜当日本来未存杀心,更无意毁人容貌,但以他的个性,怎么会解释这事?他冷哼一声,纵身跳下车来,道:“我不想多做解释,她滥杀无辜,当有此报!” 男子仰天悲笑,道:“蕾霜,自你组成千沙帮至今,确杀了不少人,但若老天因此说你应当偿命,我便将老天也杀了!”言罢目泛电光,直射叶夜,道:“我厉啸今日杀了你,替心爱之人报仇,你是否也算‘当有此报’?”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四章血仇难解(下) 叶夜冷冷道:“杀得了我,再放狂言不迟!”语毕挥掌疾冲,双手苍月刀如同闪电流光一般,自左右分斩厉啸颈肋两处。 厉啸微微躬身,两手分左右格挡,竟以肉掌将那利若钢铁之刃的苍月刀挡住,他看着叶夜,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像,这种力量,一点不像能击杀蕾霜的人!”忽飞起一脚,直向叶夜小腹踢去。 叶夜见苍月刀竟斩不破他的一对肉掌,不由吃了一惊,眼见其一脚踢来,急向后跃起,堪堪躲过,不想自己身子还在空中时,厉啸竟突然收足前冲,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追上叶夜,一拳向叶夜胸口打来。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击在叶夜胸口,叶夜只觉体内一阵翻江倒海,仿佛内脏全移了位一般,说不出的难受。这一拳势大力沉,竟将叶夜凌空打飞出去,眼见要撞到一面土坡之上,叶夜却勉强凌空拧身卸力,落地后一个踉跄,却还是站住了。 胸口处,有如被巨锤击中一般,叶夜勉强忍住,狠狠瞪着厉啸,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厉啸站在原地并不向前,只看着那马车道:“车里,应该是你的妻子吧?” 叶夜脸色一变,道:“此事与她无关,你若是个男人,就全冲我来!” 厉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她中的是‘尸解毒’,九九八十一天后,便会魂归黄泉,尸体说不定会变成什么东西,我现在杀了她,却等于是成全了你们,我怎么会办这样的蠢事?” 叶夜只觉脑袋里嗡地一响,一股怒气直冲顶门,怒喝声中,双手齐出,竟以左右手同时掷出两道雷蛇。两道耀眼的电光窜起,雷蛇如有生命般,吐着闪电信子,分左右游弋而出,从不同的角度袭向厉啸。 厉啸并没有动,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雷光,喃喃自语道:“没错,就是这力量,就是这可恶的力量,毁掉了我最爱的人……” 只在瞬息之间,厉啸突然从绝对的静止中动了起来,他动作竟比那两条雷电之蛇还要快,他的两只手如同舞蹈一般,分左右轻轻地向上扬起,便在这刹那之间,两道劲风平地升起,如同利刃一般,将两条雷蛇劈为数段! 他厉喝一声,倏然向前冲出,眨眼间已到叶夜面前,又是一拳自下而上狠狠打在叶夜胸口,竟将叶夜挑得飞了起来,他抬头向天,另一手轻轻一扬,一道劲风,立时直追叶夜而去! 叶夜被厉啸这一拳打得口喷鲜血,全身脱力,人在空中,眼见那劲风扑面而来,却是无法可想。情急之下,一股力量忽自其体内涌起,化为一只紫色的六爪蛛,自空中直扑而下,舞动着六只巨爪,迎上了那道劲风,刹那间便斩成数段,化为紫气飘散,却也替叶夜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叶夜趁机挣扎拧身落地,目视厉啸,非但未有所恐惧,反而被激起斗志,他缓缓站直身子,将全身法力凝聚一处,立时感觉到体内那处被破的封印,已然重新复原,当下再不多想,催动法力撞击那封印,立时再次将它冲破。 雷光耀眼,在封印被破的同时,道道电光自叶夜周身皮肤下涌起,将叶夜包围起来,便如一件雷电盔甲一般。厉啸注视着叶夜,沉声道:“没错,这就是杀害蕾霜的那种力量!” 轻喝声中,叶夜挥手造出一道雷蛇符,他身上的雷电,便立刻缠绕而上,与那符连成一体,叶夜挥手一掷,一道粗逾石柱的雷蛇,立时游窜而出,缠绕在厉啸身上。叶夜只觉体内真气与那雷蛇连在一起,它虽已脱体而出,却仍可加以控制,不由大喝一声,运气使那雷蛇将厉啸紧紧缠住。 雷鸣电闪中,雷蛇已越缠越紧,厉啸却仍屹立于原地,只见一层淡淡的蓝光自他体内溢出,紧紧包在他周身,为他挡住了雷蛇的电力。 厉啸暴喝一声,双臂一振间,那威力惊人的雷蛇,竟然如同一条烂绳般,瞬间被挣断,化为无数细弱的电光消散于空中,厉啸却倏然消失不见,叶夜方一怔,却忽见厉啸在自己面前出现,一掌当头拍下。 叶夜急竖起双臂格挡,厉啸却装作变招,手掌化爪向他腹部抓来,叶夜此时功力大增,反应速度也快出数倍,厉啸速度虽快,他却也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二人缠斗在一起,打起了近身战,叶夜却是守多攻少,完全被厉啸占了上风,几招下来叶夜便感觉到自己的武功技巧远逊于厉啸,不由心中焦急。 十数招后,厉啸忽电般旋身后扫,叶夜慌忙跃起躲过,正要还手,厉啸却突然消失不见。叶夜不敢轻举妄动,只气运全身,全神戒备。 蓦然间邪气流窜,厉啸忽自叶夜前方数丈外现身,倏然向叶夜身侧冲去,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凛冽妖气。他不直接攻向叶夜,却绕着叶夜不住疾奔,那妖气便越拖越长,渐将叶夜围住。 眼见厉啸越转越近,叶夜却如被关在妖气牢笼中一般,无法脱出,他试探着伸手去碰那妖气,手上雷电方与那妖气接触,便立时被撞散,他急忙收回手来,知道无法硬闯出去,干脆看准厉啸动向,迎了过去,一记凝合了雷力的苍月刀,如苍穹落雷般自上而下,直劈厉啸面门。 这一劈之力,足可开山裂石,厉啸却视若无睹,双手化掌,同时击向叶夜。 电光石火的一刹,叶夜终先一步劈中厉啸,然而他掌上闪电方一触及厉啸身外的那层蓝光,那蓝光便立刻向外鼓起,轰然向外爆发炸裂,那强大的爆发之力,震得叶夜五脏翻腾,而厉啸的双掌则在此时击在叶夜两肋之上! 一阵剧痛中,叶夜被撞向那层层妖气,这些妖气已然围成一圆圈,叶夜撞在其上,立时被弹向另一边,如此反复撞击数次,他一身电光,却几乎被尽数撞散! 亏得此时妖气之力渐散,叶夜这才摔落地上。他只觉全身剧痛无比,仿佛每根骨头都已碎裂,胸口发闷,连吐出数口鲜血来,想挣扎站起,却是全身无力。 厉啸缓步走近,沉声道:“我曾怀着一颗慈悲的心,苦劝蕾霜不要乱杀无辜,但她不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选择了江湖路,被别人杀死也应无悔无憾。只是当我听说,她要役使杀戮寻常百姓时,却与她斗起了气。现在想想,我真是错了!那些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他们是人,而我是妖,我们本就是不能并存于世的两类!我不该怜惜他们的性命,而赌气离开,否则,蕾霜也不会死!我知道,这是惩罚,是上天对我过分仁慈的惩罚!世间凡人,均死不足惜!” 叶夜挣扎着怒道:“放屁!你的爱人死了,你便伤心欲绝,难道那些乡亲们的亲人死了,他们便不伤心?他们是那样好的人,凭什么要白白死在你们手上?” 厉啸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夜,道:“这话你如果在蕾霜死前说给我听,我一定会动心,但现在……”话未说完,他的右手已高高举起,一道劲风呼啸翻腾于其掌上,眼看便要向叶夜砸落下来。 叶夜受伤极重,连说话亦极为困难,更不要说起身反抗。但此时,他心中却无恐惧,只有一股傲气在心中激荡,他不顾伤痛,拼尽全力将法力集中,要冲开全身封印,要与厉啸同归于尽! “何方妖魔在此逞凶?”便在此时,一声大喝响起,一只巨鸟破空而来,其速迅疾无比,巨爪挥舞直击厉啸,厉啸却来不及闪避,只得以全力硬抗,却因仓促间发力不足,被巨鸟打飞出去。 他落地后翻身而起,抖落一身灰尘,沉声喝道:“什么人敢来阻我?” 那巨鸟盘旋落下,一个面目清秀,留着一缕长须的白衣人自其上跃下,那白衣随风而动,令其人显得分外潇洒飘逸。他大袖一挥,那巨鸟便化成一道青光,收入他袖中。 厉啸一怔,道:“阁下可是苍云门的雷傲仙君?” 那白衣人长笑一声,道:“好妖孽,竟还认得我!” 叶夜身子一颤,怔怔地看着那人,愕然道:“你是……师伯?” 厉啸与那白衣人均是一愣,白衣人讶道:“你叫我师伯?你难道是我苍云门弟子?你师父是谁?” 叶夜方要说明,却忽觉不妥。自己为保护莲华,已然被门主定为叛徒,雷傲身为苍云门诸仙君之首,又怎能容下自己?当下脑筋一转,道:“弟子是……”说到此处,身子一震,假装昏死了过去。 雷傲仙君大惊,急跑过去,欲施手救治。厉啸眼见其背对自己,如何肯放过这绝好机会?当下再不犹豫,右手向前一挥,那道早已酝酿好的劲风,便立时呼啸而出,直袭雷傲后背。 雷傲头也不回,只向后一甩衣袖,那白衣长袖,便将劲风击散,厉啸一怔,沉声道:“好功夫!” 第30章 雷傲俯身探视叶夜,见他并无性命之忧,这才长身起起,目视厉啸道:“你这妖孽,未何杀我门下弟子?” 厉啸冷冷道:“要打便打,罗嗦什么,你们这些正道之士诛杀我等,何时又给过理由?”狂啸一声,一道淡淡的蓝光立刻罩在其身上。 雷傲轻咦一声,道:“好个厉害的狼妖,竟练到月夜不死身的地步,看来本仙君也只能使出厉害手段来了!”言罢一挥袖,长袖中青光一闪,一只白色巨狼便出现在其面前,恭敬地向雷傲垂首施礼。雷傲一指厉啸,道:“你给我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懂事的晚辈!”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五章伏妖仙君(上) 叶夜小时候便听苏蘅芜说过,苍云门内五位仙君各有所长,而除辛月松外,法力最高者,便是这位伏妖仙君雷傲。雷傲一生精修伏妖之术,收无数妖物为其所用,其中不乏有寿达数千岁的妖中霸者。但此时他放出的这只白狼,除了身材如猛虎般大之外,身上却无一丝妖气,便似是个寻常巨狼,叶夜眯着眼偷看,不由大感讶异。 厉啸目视白狼,冷笑道:“早听说苍云门内有位伏妖仙君,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不过,你以为凭这么一只未化妖形的东西,便能斗得过……” 话未说完,那白狼眼中猛地寒光一闪,随着这道寒光,一道劲风直击在厉啸的胸口,厉啸只觉被打得气血翻腾,忙强行稳住身形,怎奈这道气劲太过强横,他的两只脚虽牢牢踏住了地面,但人还是被撞出了数丈,两脚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沟。他身子连晃了几晃,慢慢缓过气来,骇然自语道:“怎会如此?” 雷傲大笑道:“你这小狼,想来不过百年道行吧?你可知我这雪狼王已有两千余年道行,仍是本仙君最强的妖使?若不是因为你们同属狼族,本仙君才不会让它来对付你――你根本没有与它为敌的资格!” 厉啸愕然半晌,怔怔地望着那白狼,突然叫道:“少来骗我,它身上分明没有一丝妖气,明明就是你趁机偷袭我!” 雷傲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转过身去,再不看厉啸,道:“这次让你死个心服口服!” 厉啸双目杀意闪动,忽发出一声震天狂吼,倏然消失不见。 那白狼懒懒地抬了抬头,猛地啸叫一声,一道劲风立时向前方刮去,厉啸身影忽现,发出一声惨嗥,身子如同皮球一样翻滚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吼声中,厉啸挣扎而起,一双眼绿芒暴闪,叫道:“怎会如此?它分明就是一只未获妖形的废物,我怎会敌不过它?”狂叫声中一跃而起,向那白狼扑去。 那白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在厉啸接近的刹那,突然跃起,将厉啸拦腰咬在口中,用力一咬。然而这一咬却并未伤到厉啸,冷笑声中,厉啸身上蓝光闪动,狂吼道:“没用的蠢货,我已经练成月夜不死之身,你又能奈我何?去死吧!” 他双臂高举,强大的妖气缠绕其上,眼看便要向白狼砸下,雷傲却是满脸的轻蔑笑容,不住地摇头。 便在此时,一道银光突然自白狼身上闪起,一阵如骨骼磨擦般的声响中,白狼白色的长毛霎时变成了银色,便如是周身镀了一层银,又似是在刹那变成了一件银制的狼形盔甲。 九霄之上,忽然间风起云涌,明朗的天空之上,竟然隐隐显出一轮圆月的幻影,地上狂风四起,百兽齐鸣,似乎在为一位狼王的出现而欢呼! 厉啸惊恐地看着这白狼的变化,高举的双手因恐惧而忘了砸下,而就在这时,白狼嘴上用力,尖锐的牙齿瞬间刺破了厉啸护体蓝芒,狠狠刺入厉啸体内。白狼甩头用力,牙齿贯穿厉啸腰腹,却始终未能将其咬断,白狼不由怒吼一声,一甩头,将厉啸远远地甩了出去,撞断了一片大树。 厉啸浑身是血,却未死去,挣扎着爬起,狠狠地瞪着叶夜,叫道:“此仇我一定要报!叶夜,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言罢身子一颤,消失不见。 雷傲愕然转头,看着一脸悻悻的白狼,摇头叹道:“没想到这小狼如此顽强,你竟一口咬他不死。不过看他受伤不轻,也活不了几日,让他自生自灭吧!”言罢一挥袖,白狼化为青光,收入其中。 叶夜伏在地上,长出一口气,却不知一会儿“醒”来,应怎样向雷傲解释。不想雷傲却微微一笑,道:“你想装死装多久?” 叶夜吓了一跳,却未敢就睁开双眼。雷傲笑道:“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当我看不见么?” 叶夜不得不睁开眼,勉强一笑,道:“师伯误怪,弟子……弟子实在是伤重……” 雷傲大笑道:“得了吧小子,你是叶夜对不对?” 叶夜愕然道:“师伯怎知是我?” 雷傲道:“我虽不常回月芒山,但门内诸事,却也尽数知晓。你小子为了血离窟公主和门主反目,胆子不小啊!” 叶夜哼了一声,道:“莲华平生与人为善,任什么只因身为妖族,便当为什么正道所诛?谁要杀她,便先杀了我!” 他本以为此话出口,雷傲定会怒斥于他,不想雷傲却拍掌笑道:“好个重情重义的小子!合我的口味!” 叶夜不由一怔,道:“师伯,你……” 雷傲道:“小子,本门内我只和辛老四最为要好,你可知为什么?就因为我们脾气相投,最讨厌教条式的东西。她一个小小女孩,既然未犯大错,凭什么要替祖上受过?哼,可惜我当日未参加那场大战,否则说什么也要和门主理论一番,可能你们两个也不用逃亡天涯了。” 叶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半晌后,忍不住哽咽道:“师伯,我……我求你救救莲华吧!” 雷傲一愣道:“我还正要问你,那小姑娘怎么不在你身边呢!她怎么了?” 叶夜费力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道:“她便在那车里,本来我们已经要成亲了,不想却为妖魔所害,她……她中了什么‘尸解之毒’,师伯,你有办法解吗?” 雷傲眉毛一皱,狠声道:“好妖孽,果然阴损狠毒!区区尸解之毒算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种毒,能难得住我!” 叶夜闻言不上狂喜,不知从哪来的力量,竟翻身而起,跪地叩首,道:“师伯若能解她,弟子情愿舍命相报!” 雷傲急忙上前搀扶,叶夜被雷傲一碰,却觉全身剧痛,忍不住痛呼一声,又倒在地上,雷傲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这伤也只能静养,还是老实地躺着吧!”言罢轻轻将叶夜抱起来到马车前,扶叶夜坐在一边。 他掀开车帘,只见莲华脸色苍白地躺在车内,一动不动。看着莲华那绝美面容,雷傲不由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你若对别人说不是因垂涎美色而堕入魔道,只怕少有人会相信。”说着,长袖一挥,一道白光自其中跃出,化作一只白色的小鼠。这小鼠瞪着一对赤红圆眼,打量着四周,忽地窜到雷傲身上,如一道白色闪电般疾速游走不休。 雷傲笑道:“你个小东西,闷太久了,一出来就撒欢!快,去把她身上的毒吸出来!” 话音方落,那白光便直射入车内。小鼠伏在莲华身上,来回奔走几趟后,一口咬在莲华腕上,用力吸起血来。不多时,莲华的脸色渐渐红润,最后嘤咛一声,竟然缓缓醒了过来,那小鼠松开口,化作一道白光直射向雷傲,雷傲衣袖一展,将它收入其中。 莲华翻身而起,入眼先看到雷傲,见他一身苍云门标志性的白衣,不由吓了一跳,再见叶夜靠在一旁树边不住喘气,似是受了重伤,不由心中一惊,只道是被苍云门追兵截住,跃下车来挡在叶夜身前,怒视雷傲,便要出手。 叶夜见莲华醒来,不由喜极而泣,奈何全身剧痛,却不能起身拥抱她,只得叫道:“莲华,不要,这……这是我师伯,是他救了我们!” 莲华愕然回首,扑到叶夜面前,看着他一身伤痕,愕然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叶夜一边流着泪,一边将莲华昏死后发生的事讲给她,最后道:“若不是师伯,咱们恐怕都活不过今日了。” 莲华闻言转身冲着雷傲飘然下拜,雷傲急将她扶起,肃容道:“你终归是妖神之后,有句话我却不得不说――我不管你是否真心喜欢叶夜,也不管叶夜多爱你,只要你敢为祸人间,我必不饶你!” 莲华缓缓点了点头,道:“还请仙君为叶夜疗伤。”雷傲道:“论起医道,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好在这小子伤并不重,只须静养几日便可。我看你们不如先回那王家村吧。” 当下与莲华将叶夜扶上马车,一路有说有笑地向王家村而去。他并不追问二人之事,而是不住向二人讲自己周游天下的经历,二人的得有趣,不时被他逗笑,只觉这位师伯当真是天下最可爱之人。叶夜更是对其大感亲切可靠,便似是苏蘅芜一般。 回到村中,众乡亲们立刻都围了上来,见莲华已然无恙,不由纷纷道喜,王婶更是激动得流下泪来,众人见叶夜身受重伤,立时又紧张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将叶夜抬进屋里,不少人急匆匆地赶回家里,熬粥煮荡,给叶夜端了过来。小龙则守在床边,眼泪一对一双地朝下掉,连问叶夜疼不疼。 雷傲眼见叶夜二人与村民相处如此融洽,不由暗暗点头。 待天色见暗,众人尽数退去,雷傲道:“想不到你们竟如此受村民爱戴,看来是为他们做了不少好事吧?” 第31章 叶夜道:“哪有,是乡亲们心地善良而已。” 雷傲点了点头,忽道:“今后你有何打算?” 叶夜沉思片刻,道:“等养好了伤,我想和莲华将婚事办完,之后……我怎么都要替爹娘报了仇,然后就回到这里,在此地终老。” 雷傲笑道:“小小年纪,却将一世的活法都想完了,岂不无趣?”沉默片刻后,忽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天下大乱,谁又能独善其身?叶夜,门主对我说过,他曾非常看好你,认为你最有希望成为本门下一任门主。你师父也说你天资聪慧,学什么都比平常人快出数倍,此次你以数年之期而竟常人数十年之功,升华法力,传出报厄青鸟,更说明你乃是不世出的绝世奇才。值此人间动荡之际,正是你大展身手之时啊,难道你就不想为天下安宁出一份力吗?” 提到师父,叶夜不由心中一暖,忙问道:“我师父他怎样了?”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五章伏妖仙君(下) 雷傲叹道:“他多年受邪法所制,体内法力已然衰竭,可惜苍云门第一高手,如今却连寻常门人也有所不如了。” 叶夜不由默然无语,只觉心中难过万分,眼中已有泪光闪动。雷傲长叹一声,道:“他在血离窟中受尽折磨,你可知为了什么?” 叶夜道:“自然是月盈镜。师父说,血离窟想借它的力量,复活上古妖神。”雷傲点头道:“不错。那妖神便是云耀!” 叶夜一震,愕然道:“云耀?” 莲华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此时闻言,却忍不住道:“据说他古往今来最强的妖神,我的先祖似也是他的部下。” 雷傲点头道:“不错!古往今来一切天下动荡,几乎都与他有关――上古时他挑拔蚩尤作乱,殷时又蛊惑纣王暴政,激起天下大乱,周时挑拔诸候割据,分裂天下,更挑起三家分晋,让天下进入战国乱事,后又惹起七国混战。亏秦王联合天下各派,以举国之力与其对抗,才终得天下一统,乱世终结,却又在其后不久被云耀害死在巡察天下的途中,结果使天下再次陷入大乱。多亏当时咱们门中仙君悍不畏死,拼尽数十高手性命,才将云耀击杀。然而此妖法力强大无比,竟在死前将躯体化为数件法器,炸裂四散于虚无境中,等待魔道后人寻回那些云耀残器,再将其复生。此妖若出世,天下将成血海!如今天下动乱已起,叶夜,你若有爱民之心,便不应偏安于此啊。” 叶夜初闻这云耀妖神的恶行,不由大为震撼,半晌无语,许久后道:“师伯,您放心,莫说为全天下,便只为王家村中这些乡亲,叶夜便不会任云耀横行,而龟缩不出!” 雷傲闻言不由击掌道:“好!我果然未看错你!” 莲华却不由神色一黯,在心中暗道:他和残异都是一样的,胸怀天下,难道世间就没有肯陪着爱人隐居山中,不问世事的男人吗? 叶夜忽道:“对了,我在虚无境中得到了个日晷盘,被我摔碎后,变出了这么个东西。”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帛图,递给雷傲,道:“难不成,这便是那云耀残器?” 雷傲接过帛图,看了半天,摇头道:“也不知这画的是什么地方,注的是哪国文字,我是全然看它不懂。不过这却绝不是什么法器,不过是张寻常的图罢了。”说着将图又还给叶夜,叶夜对此图有种莫明其妙的亲切感,不自觉地对它甚为珍视,急忙再将藏入怀中。 雷傲道:“我必须尽早赶回门内,就不多留了。等你养好了伤,便回月芒山找我吧,到时我亲自为你们主婚,看哪个敢说你们短长!” 叶夜闻言大喜,忙道:“师伯大恩,叶夜终生不忘!”雷傲大笑着连连摆手,大步而出,挥袖放出那巨鸟,跃上其背,飞天而去。附近看到的村人均大声惊呼,连连跪地叩拜。 叶夜于此一战,受伤不轻,直休养了近一个月才见好转。村里乡亲们每日送菜送饭,对叶夜二人照顾得无微不至,二人不由再次深受感动,叶夜想起雷傲所言,暗想如若云耀复生,天下动乱,这些善良的人不免要遭涂炭,当下立下决心,定要在此危机之时挺身而出,便是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日小龙跑来,满脸笑意地看着叶夜,道:“叶哥哥,族长说,你和莲华姐的婚事,上次也没办成,现在你的伤养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大伙要给你们重办婚事呢!” 莲华闻言,心中不由一片茫然,而叶夜却与小龙笑闹起来,二人都未察觉。 正在此时,一个年轻人突然闯进屋来,脸色苍白地说道:“叶……叶大哥,不好了,村外……村外来了一伙山贼!” 叶夜与莲华均是一惊,急忙随着那年轻人来到外面,一路向村内跑去。一路上只见乡亲们虽均惊慌,却未失措,女人们带着孩子躲进屋时,男人们则纷纷拿起锄头、镰刀,向村口处集合,见到叶夜与莲华,村人们的胆气立时大壮。 二人随大家来到村口处,只见族长早已率着村民守在那里,二人走上前,向外望去,只见百丈之外,百多骑士整齐地排成了一个方队,马上汉子虽衣着各异,但人人体格彪悍,均手持规格一致的马刀。 族长见叶夜二人到来,立时松了一口气,叶夜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族长道:“谁晓得咱们村犯了什么太岁,怎么又招来山贼了?不过这群山贼说来也怪,只守住村口排兵布阵,却不杀进来。” 山贼中领头壮年汉子,一直盯着村口,一见叶夜及莲华,两眼便忽放出光来,这边叶夜正与族长说话,他却已将马刀高举,也不说话,只向前方一指,方队中前两排的二十名骑士,便立刻躬身打马,直向村口处冲来。 村人立时惊呼起来,莲华讶道:“队伍严整,装备划一,连坐骑的高矮肥瘦也如此一致,这群人真是山贼吗?” 叶夜一皱眉,道:“管他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捣乱,就别想活着回去!”冲族长道:“叫乡亲们不要乱动,待我出去迎战!”言罢已向那群山贼冲去。 见叶夜冲出,那二十名骑士立时雁翅形分成两队,自左右合围,将叶夜围在当中。一名壮硕骑士大吼一声,纵马向前,借着健马前冲之势,举刀劈向叶夜,这一刀又快又疾,破空之声震耳,只怕就算劈在石头上,也能将山石一分为二。 叶夜却非顽石,他向旁一闪,苍月刀已然出手,正中那人大腿,一道血雨飞散,大汉腿上已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这汉子却未跌落马下,只是闷哼一声,随即咬牙打马回转,再次向叶夜冲来。 叶夜不由一怔,暗赞道:“好勇猛的家伙!”当下生起爱惜之心,错身闪过,却未还手,朗声道:“各位,我们村并无什么值钱的东西,各位就算闯了进去,也将空手而归,不如……” 不想这些人却不理他,那受伤汉子虽已疼得满头大汗,却还是举刀大吼,打马冲来。其他人亦随之发出吼声,自左右相向奔来,齐袭向叶夜。叶夜不由动怒,手下再不留情,矮身横斩,两匹冲得最快的健马前腿皆断,向前扑倒。 两位马上骑士显然训练有素,贴地翻滚卸力,起身时其他骑士已冲了上来,二人各自跃上他人马背。众骑士齐挥刀劈砍叶夜,互相之间却不碰撞,不由令叶夜大为感叹。 两排骑士交错前冲,已将叶夜去路完全封死,叶夜再无选择,当下运起法力冲开一道封印,全身立时雷光闪现,电气流窜,数匹健马被雷光所惊,人立而起,当下将骑士摔下马去,其余则带着身上骑士撞上电光,身子剧震后,口吐白沫|qi|shu|wang|,倒地抽搐不已。 眼见叶夜展露奇技,山贼们却不惊慌,那头领马刀左右一摆,身后数排骑士立刻打马闪向两旁,叶夜这才发现,队伍后方四排骑士竟全是弓箭手,马刀骑士们方一退开,他们便已搭箭在弓,仰向天空,倏然射出。 叶夜见对方未向自己发箭,不由一愣,莲华却叫声不好,急挡在村口众人之前,双腕齐伸,无数黑丝自腕上射出,直向天宇而去。而此时,那箭雨却划着弧形轨迹,自叶夜头上飞过,向村口人群落去。 叶夜这才知厉害,叫声不好,想转身救援却已晚了,莲华虽拦下箭雨,但仍有十数支箭落入人群中,立时将数名村民射倒,其中几个箭入要害,当即毙命,村民们不由一阵惊呼。 眼见乡亲遇害,叶夜不由勃然大怒,两眼变得通红,怒吼一声,道:“该死的山贼,我要你们偿命!”说着,已带着满身电光,直向山贼队伍冲去。 莲华熟悉叶夜禀性,知他一发起怒来,往往行事不记后果,她担心叶夜安危,急忙追了上去。 那伙山贼并不慌乱,那头领马刀一指叶夜,随即打马便走,箭手们立时对准叶夜射出一轮箭雨,随后在马刀手保护下,紧随头领向后逃去。 叶夜狂怒已极,哪顾去想这些山贼为何行事如此怪异,只催动身上电气,挥手掷出一道雷蛇。那雷蛇在空中旋转飞舞,将箭雨全数击落,又击倒了数名跑在最后的骑士。 叶夜发力疾追,奈何山贼的马脚力极强,却将他越落越远。但他一心想为死难的乡亲报仇,却是不顾一切地紧追不舍,莲华在身后不住唤他,他却充耳不闻,不断以雷蛇轰击前方山贼,一路追出数里,却又杀了十多个山贼。 转过一个山坳,山贼突然加快速度,只转眼之间,便将叶夜远远落开,叶夜全力急追,却是越追离山贼越远,最后只见远处一片黄尘,却已失了对方踪影。 第32章 莲华又在身后紧追着唤他,他这才停了下来,咬牙道:“算你们逃得快!” 莲华功力不及叶夜,此时追上他,已累得气喘吁吁,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后,道:“你不觉得这些山贼很奇怪吗?刚才那种箭法,可不像是山贼的本事啊!” 叶夜收起电气,略一琢磨,也是大觉奇怪,这伙山贼来去如风,却不似是要抢夺什么东西,其目的究竟为何,却真令人费解,不由自语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猛一抬头,忽见王家村方向有阵阵黑烟升起,不由心头一震,叫道:“糟了!” 莲华亦回头看见黑烟,脸色一变,骇然道:“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六章阴谋初起(上) 叶夜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响,和莲华疯了般拼命跑向王家村。 方到村口,便见村内数间房舍已燃起熊熊大火,守村乡亲们的尸体横卧地上,老族长倒在血泊之中,二人扑上去连唤数声亦不见其醒转,眼见已然毙命,王德倒在族长身边,身上五道血痕,也已再无气息。叶夜与莲华见状不由心如刀割。 再向里走,尸体却越来越多,却无一个活人,躲在屋中的女人和孩子们无一幸免,均遭毒手,人人身上均是五道血痕。 王德家院里,小龙就倒在院中,王婶的尸体卧在不远处,头拼命抬着,手则伸向小龙,背上五道血口子,似是要救爱子,却在中途被人推倒刺死,身上流出的血,却将附近大地都染红了。 方才安静祥和的小村,竟在转眼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叶夜与莲华谁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二人只觉睚眦欲裂,想起从前众人对待自己的种种,不由泪如雨下,叶夜仰天怒吼数声,跪倒在地,叫道:“是谁?这是谁干的!” 莲华怔怔地站着,眼泪顺脸颊滑下,喃喃自语道:“这是为什么?方才还好好的啊……小龙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是什么人能忍心下这样的毒手?王婶他们是那么好的人,与我非亲非故,却对我们像亲人一样……他们、他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仇恨,本已深种在叶夜心中,此时,突然间变得更重了,他止住哭声,狠狠道:“杀我亲友者,我必千刀万剐之!”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万鬼厉叫,连莲华听了,也不禁身子一颤! 此时大火已开始快速曼延,大半个村子都烧了起来,叶夜长身而起,道:“这火势这般大,咱们没时间安葬乡亲们了,便让大火带去一切吧!此事定与那群山贼有关,咱们这就去追!” 二人转身向外而去,莲华眼尖,立时见到门边土墙上有几个血字,便一拉叶夜。叶夜定睛一看,只见门板上写着:“报仇!”下方落款两字:厉啸。 二人愕然半晌,莲华讶道:“这畜生竟然未死?”叶夜狠声道:“报仇来找我便好了,乡亲们又有什么罪?厉啸,你这畜生,我若不杀你为乡亲报仇,誓不为人!” 二人离开王家村,来到村口时,全村都已化为火海。二人目视王家村方向,不由泪流满面,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冲着王家村方向磕了个头,便起身向那群山贼逃走的方向追去。 二人顺山贼马队留下的足迹一路追逐,慢慢越走越远,几日后竟来到原州府内。莲华奇道:“这伙山贼怎么如此大胆,竟然直入原州府,难道连官兵也不怕吗?或者说,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山贼?” 叶夜道:“这么一大队人进了城,想不惹人注目都不成。咱们便四处打听一下,总能有所收获。” 两人来到距城门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饱餐之余,叶夜将小二唤来,问道:“小二哥,请问这几日,可有百来人的马队经过此地?” 那小二想了半天,道:“马队没见到,不过百来人的话,前天倒是有队往庆州去的军兵从此经过。” 莲华闻言一震,叶夜见状急忙挥退小二,问道:“怎么了?” 莲华道:“是了!他们的坐骑、武器均整齐划一,骑士高矮也相差无几,还有那来去如风的速度,那遇事不乱的阵形,那不同寻常的箭法……他们绝非山贼,一定是久经战场的将士!” 叶夜不由愕然,半晌后道:“厉啸怎么有能耐调动军队帮他?”莲华道:“多想无用,那他们不是往庆州去了吗?咱们便追上去,不怕问不出原委!” 二人当下离开原州,向东直奔庆州而去。行至中午时,忽在路上遇到一队骑兵,那带队将军眼见莲华俊美无双,不由直了眼,叶夜不想多生事端,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携莲华便欲快步离开。不想那军官起了色心,竟让手下军卒将叶夜一众围了起来,打马走近,看着莲华淫笑道:“好标准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叶夜怒道:“关你什么事?快给我让开!” 那将军笑道:“脾气不小啊?”随即收起笑容,道:“你行迹可疑,定是敌军派来的细作!来呀,把他给我斩了!把那姑娘给我带回去,本将军要仔细盘问!” 叶夜因王家村之事,此时已对军兵全无好感,见这军官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杀男霸女,不由气往上撞,见几个骑兵拔刀冲来,当下挡在莲华之前,挥拳迎了上去。眨眼之间,这些骑兵便被他放翻一地,战马惊叫而走。其他骑兵见他功夫如此高强,不由心中骇然,一时间却不敢再冲上来。 那将军怒喝道:“果是细作!否则怎有如此本事?”说着抽出长刀,催马向叶夜攻来。 眼见刀光雪亮,叶夜不由又想起了袭击王家村的那群“山贼”,多日来积压的怒火全数爆发出来,他厉喝一声,不故后果地冲向那军官,双手苍月刀齐出,将战马头颈与前蹄同时斩断,那军官立时向前摔了下来,若不是反应还算快,及时团身贴地疾滚卸力,恐怕就生生摔死了。 那军官方挣扎着站起身,长刀却还未离手,刚要攻向叶夜,却见叶夜一挥手,一条雷蛇便自叶夜指间盘旋缠绕而下,附在叶夜臂上游走不休,吓得他手一软,刀也掉在了地上。骑兵们相视骇然,不约而同地勒马后退。 便在此时,骑兵后队忽向左右分开,一位锦衣公子策马缓缓而来,其后紧跟着四骑,马儿健壮无比,马上骑士也是英姿飒飒。这锦衣公子风度翩翩,俊脸白皙如同女子,但眉目间英气逼人,颇有大丈夫气质。一众骑士一见他,便立刻垂首施礼,那将军急忙半跪在地,指着叶夜道:“大帅,此人乃是朝廷……” 未及他说完,那公子已一挥手,冷冷道:“闭嘴!”随即冲叶夜一笑,翻身下马,拱手道:“这位兄台,失礼了。不知此人如何招惹兄台,才逼兄台下这样重的手?”他一边微笑,一边指着战马尸体和躺下的几位骑士。 叶夜不怕蛮横无礼的,偏却怕这礼数周到的。他收起法力,那雷蛇立时收回他臂内,冲那公子一抱拳,问道:“阁下是?” 那公子微微躬了躬身子,道:“在下安庆绪,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便在在下军中效力。不知他们如何惹到兄台?” 叶夜不由为对方的风度所折服,道:“我们不过是过路的旅客,若不是这位军爷垂涎我妻子美貌,硬说我是什么细作,我们也不会动手。” 安庆绪面色一沉,向那将军问道:“孙大可,确实如此吗?” 那将军急忙分辨道:“大帅,您休听他胡说,明明就是他先动的手……”未及说完,安庆绪一挥手,向其余众人问道:“我军军法你们都知道吗?告诉我,这位兄台所言,是否属实?” 众骑士看了看那将军,皆低头不语。安庆绪冷笑一声,对那将军道:“众皆不语,可见说谎的是你!”话音方落,也不容那将军再争辩,已电般抽出腰后长剑,一剑将那将军刺死,随后厉声道:“来日谁若再敢任性而为,乱我军纪,他便是榜样!” 叶夜不由更感佩服,一拱手,道:“大帅治军之严,真让叶某佩服!”安庆绪苦笑一声,道:“手下出了这等淫邪之人,真让兄台见笑了。却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叶夜急忙将自己莲华介绍一番,安庆绪均躬身施礼,赞道:“莲华姑娘如此容貌,真可谓闭月羞花,果然配得上叶兄!” 莲华淡淡地笑了笑,却是勉强得很。叶夜未见,安庆绪看在眼里,却也未以为意,他令骑士们收拾那将军尸身回去,让那四个贴身骑士在后跟随,与叶夜二人缓步而行,问道:“二位绝非凡人,不知此行欲到何处?安某向来仰慕修仙得道之士,若能允在下相助一二,实是荣幸之至。” 叶夜只觉安庆绪是位有礼有节的君子,是可信赖依仗之人,便忍不住将王家村中一应往事诉说一遍,道:“如今我们要到庆州去,追查凶手,为乡亲们报仇!” 安庆绪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道:“叶兄,请恕我直言,庆州军兵数万,若其真与那妖物有勾结,叶兄非但不能查出原委,反先会为其所害,不如先到我营中小住,由我暗中派人调查那队军兵的线索,你看如何?” 莲华闻言点头道:“安大帅说得不错,此事若由安大帅去查,确是最方便不过了。” 叶夜略一沉吟,便点头同意,安庆绪大喜,立即带两人向东而去,来到他在数里外山下的军营中。 叶夜第一次见识军营,只见那大营连绵数里,蔚为壮观,营帐布置井然有序,军兵巡营时队列齐整,不由心生感叹,暗赞安庆绪的统军之术。安庆绪如接待贵宾般,亲自携叶夜等人来到中军大帐,吩咐摆酒迎客。 第33章 席间与叶夜两人倾谈,叶夜发现其精通天文地理,几乎无事不知,谈吐间尽显才华横溢,不由越谈越投机,将自己一生遭遇都说给安庆绪听,安庆绪不由吹嘘感叹。 不觉又谈到天下大事,安庆绪忽叹息连连,道:“如今之天下,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哪还有我大唐盛世时的样子?每每想起百姓的苦难,我真是……唉,只可惜我区区一介凡夫,却没那等高强法力,可以踏虚无而救万民啊!” 以叶夜之聪明,自然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他本就钦佩安庆绪为人,此时见他胸怀天下,却与雷傲颇有相似,不由更生好感,脱口而出道:“安兄若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我若能助一臂之力,自当为天下人尽力。” 安庆绪闻言淡淡一笑,道:“叶兄多心了,来,喝酒。” 他越是如此,叶夜想帮忙的心情就越迫切,起身肃容道:“我与安兄虽是初识,却一见如故,已当安兄是朋友,难道安兄却不将叶某当作朋友吗?”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六章阴谋初起(下) 安庆绪沉吟半晌,终长叹一声,道:“叶兄,那我就直说了。自贵妃杨玉环得宠,其亲族便随之鸡犬升天,无一不是高官厚禄加身,可他们整日做了些什么?杨玉环的族兄杨国忠为相后,只知与人勾心斗角,清除朝中异己,巩固自家势力,却置万民安危于不顾!为了让杨门一族大富大贵,他纵容族人抢夺百姓田地,以至百姓失去活命之本,成为乞丐流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杨家却纵情生色,任意挥霍,杨玉环每年的脂粉钱就达上百万!杨家人造房修舍,更是挥手一掷千万!那杨国忠还公开实行贿赂,买卖官职,使天下奸人当道,百姓受难。此人还妒忌贤能之人,朝中大臣凡不愿与他同流合污者,便必遭毒手,而凡对他拍马逢迎者,却无不官居高位!叶兄,你说这杨家可不可恨?” 叶夜听得激愤,一拍桌子,道:“如此奸贼,实当尽数杀了!” 安庆绪也一拍桌子,叫道:“说得好!”随即举杯与叶夜共饮一杯,以示同仇敌忾之心。 叶夜放下酒杯,道:“安兄,你的意思,可是想要我去刺杀那杨国忠?” 安庆绪摇头苦笑一声,道:“叶兄,你怎么和我爹是一个心思?你们都想错了。” 莲华在旁忍不住道:“杀了一个杨国忠,又会有第二个杨国忠,刺杀却不是解决乱世之道。” 安庆绪点头赞道:“莲华姑娘好见地!不瞒几位,我爹也是心恨杨家,怜惜万民,所以这才打算兵发长安,替天行道,铲除杨家奸贼。可如此一来,大战便起,百姓又要遭涂炭,我数次劝爹打消此念,我爹却不听,只说长痛不如短痛,除了杨家,百姓痛在一时,不除杨家,却不知要痛上几生几世。我虽有满腹经纶,却也无言以对。”说着,不由一声长叹。 叶夜急道:“安兄,你便直说了吧,你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 安庆绪眼睛一亮,道:“那我便直说了吧。相传在虚无境的幻天之中,藏着一件上古神器,名唤‘寒凝’,可使人清心寡欲,忘却情爱之事,不受爱恋迷惑。如果能得到它,假称为宝物献予圣上,便可使圣上再不迷恋杨玉环,进而不再宠信杨家,重振朝纲,如当初一般实施德政,到时天下百姓的好日子就到了!叶兄,你既曾两次进入虚无境中,对虚无境应已有了解,若能助我入境取宝,则天下苍生有望矣!” 一提到入虚无境取宝,叶夜不由想起了厉啸,想起那引起了王家村血案的上当经历,不由得犹豫起来。安庆绪淡淡一笑,道:“叶兄,我知你刚刚被妖物骗过一次,此时我冒昧提出这不情之请,确实令你为难。” 叶夜缓缓点了点头,道:“不瞒安兄,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我知安兄为人,但……一想起王家村,我还是心有余悸。安兄,为什么一定是我?” 安庆绪轻叹一声,道:“说实话吧,那女妖也好,我也好,之所以会找上叶兄,只因你精通雷蛇符!” 莲华不由一怔,叶夜讶道:“这与雷蛇符有何关系?” 安庆绪道:“我虽未见过那隐藏着荒天的山洞,却也想象得出,那里必然被一种雷电之力守护,是也不是?”见叶夜点头承认后,又道:“五年前,我在游玩时不慎跌入一处深涧,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处神秘所在,那里的入口处绘满了符纹,并有强大的雷电之蛇守护。我因好奇请过无数人试着进入,但却无一人能避过那雷蛇,后来我遍阅古籍,才查出那里便是虚无境幻天的入口,而里面,则存放着‘寒凝’这一神器。当时我虽觉得此神器并无多大用处,反而会害人丧失感情,加之确实无人能进入那里,便没再多想。但现今我却发现,原来此宝却有拯救天下之力。叶兄,除了精通符法,有雷蛇护体的你,我真想不出还有谁能进得了那里。” 二人闻言恍然,莲华不由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忍不住道:“叶夜,答应安大帅吧,若真能得到此物,世上便再不会有动乱了,那时百姓安居,到处都是清静所在,世上相爱的人们,便再不会分开了……” 叶夜望着安庆绪那清澈而充满期待的目光,终用力地一点头。安庆绪不由拍掌叫好,与叶夜连干数杯。 翌日,安庆绪在十数骑保护下,带着叶夜等人向那处深涧而去。据安庆绪所言,自从知道寒凝可以救世之后,他便将军队驻扎在附近,一直在想办法突破雷蛇进入幻天,但却始终无果。叶夜道:“我虽精通雷蛇,但也不一定进得去,若是不成,安兄还勿见怪。”安庆绪道:“一切随缘,但看天命如何吧。” 走了大半日,众人来到一片低谷中的密林外,穿过郁郁葱葱仿佛无边无际的林海,来到一座断崖前。那断崖中部突起,有溪流自石下涌出,顺突起处而下,化成一道数丈宽的瀑布,众人此时站在瀑布之前,安庆绪手指瀑布道:“当日我摔下此崖,自那瀑布处抓住了一株小树,荡进了瀑布之内,才未致摔死。那幻天的入口,便在这瀑布之中。” 瀑布之下形成了一个小潭,宽有数丈,叶夜携莲华纵身飞跃而过,穿过瀑布,落入其内。 瀑布之内,是一道山壁裂缝,乍一看平平无奇,极易被略过,但若仔细观看,却能见缝内隐隐有光芒闪动。这山缝仅可容一人侧身通过,叶夜与莲华鱼贯而入,走出十多丈后,来到一个宽敞的大洞内。那洞壁上布满了荧光符纹,却与叶夜进入荒天时经过的那洞颇为相似。 再向里看,只见洞的尽头处是一面石壁,壁上绘制着一张极大雷蛇符,叶夜独自来到近前,未碰到石壁,一道雷光便倏然而起,化成一条如人身般粗线的巨大雷蛇,在门上游走盘旋一周后,突然向叶夜扑来。 莲华惊叫一声,欲冲上来相助叶夜,却被叶夜喝止。他集中法力冲破一道封印,身上立时闪起雷光电气,那雷蛇一触叶夜身体,便再不向前,身子一转,绕着叶夜盘旋起来,在他身上盘旋数周后,忽又窜回石壁之上,那石壁立时如水般一荡,叶夜携莲华大步向前,走入那石壁之内。 此时洞外,安庆绪望着瀑布,正面闭目沉思。一直跟在队伍之后的一人,忽纵马向前。此人一身黑袍,连头脸都挡得严严实实,却不知面貌如何,来到安庆绪身旁,低声道:“大帅,叶夜这小子绝非易与之辈,留之无益,还是……” 安庆绪缓缓睁开双眼,道:“一百零八虚无境,均有雷蛇守护,想要找精通雷力,可以进入其中的人,谈何容易。而叶夜却是天赐的最佳人选,若想尽快集齐云耀残器,除了利用叶夜,军师还想得出其它办法吗?你放心,等集齐了云耀残器,我自会取他性命,将莲华公主给你。” 黑袍人狠狠咬了咬牙,道:“这种见异思迁的女人,不要也罢!” 安庆绪淡淡一笑,道:“军师不必说气话。我看得出,莲华与叶夜在一起时,并不十分快乐,我总感觉,她的心中有一丝迷惘。我想她对于叶夜,更多是一种感激与友情吧,是因为对未来失去了希望,才会和他走到一起。军师,一切都还来得及。” 黑袍人陷入沉默之中,半晌无语。这时,安庆绪身边一个全身披满甲胄,连头脸也挡得严严实实的将官,突然长叹一声,道:“情之为物,却是如此折磨人!不想你这等人物,也会为情爱所扰。你放心,即使他不杀叶夜,我厉啸也不会放过他!” 安庆绪笑道:“你们二人皆欲杀叶夜而后快,但我却必须让他活下去,活到集齐云耀残器的那一天。为了大事计,还请二位忍耐。” 黑袍人沉默无语,只重重地点了点头,而那将官却昂首道:“安庆绪,你的大事与我无关,你帮过我的忙,我自会找机会回报你,但我与叶夜的恩怨,也请你不要干预,否则,休怪厉啸手下无情!” 那黑袍人立时怒道:“厉啸,怎敢如此和大帅说话?你身负重伤,功力几乎丧失殆尽,若不是大帅收留于你,你焉能逃过人间正道之士的追杀?” 那将官昂然道:“他是你的大帅,可不是我的大帅。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可以役使我高傲的狼族!我留在他身边,也并非寻什么护佑,而是要找机会报他之恩。我现在虽然功力大损,却也绝不会像狗般依附于什么主人,乞求什么保护!” 黑袍人还要张口,安庆绪却微微一笑,道:“厉啸先生,区区小事,你不必时时放在心上,你便是现在离去,我也不会怪你,但叶夜之事,却还请你暂时网开一面,算是安某求你了。” 第34章 那将官半晌无语,最后道:“狼族绝不白受人恩惠。好,我留他多活几日,让他尝尽失去亲友的痛苦后,再死!” 安庆绪缓缓点了点头,刚要说话,那黑袍人忽目视旁边树林,叫道:“什么人?” 叶夜拉着莲华直入石壁光屏,一过光屏,眼前便豁然开朗,一片广阔天地,立时出现在两人面前。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远处可见零散分布的绿树,更远处草天相连,白云如山堆起,明明是白天,天上却不见太阳,只见一轮巨大无比的白色圆月,如同快要砸上地面一样地挂在天上。 环顾四周,只见身后是一株硕大无比的巨树,树身之上刻着“幻天”二字。莲华第一次进入虚无境,见了不由大为惊奇。 望着这无边的草原,叶夜却发起愁来,茫茫草原中,却到哪儿去找一件神器的踪迹?他虽到过两处虚无境,但却仍觉对虚无境一无所知。那茫天之中空旷无人,那荒天之中却有一群奇怪妖物,而这幻天之中,却不知有些什么。叶夜倒盼着其中有什么妖魔鬼怪,如此多少还可找到些神器的线索。 莲华环视四周,向叶夜问道:“怎么找?”叶夜苦笑一声,道:“你问我,我却来问谁?” 话音未落,忽闻头上破空之声传来,二人急忙抬头上望,却见高天之下,无数赤色利箭当头射下,不由骇然,急忙闪身躲避。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七章泣血离愁(上) 叶夜拉着莲华躲过一轮箭雨,未及站稳,便又有箭雨袭至,叶夜无奈下只得松开莲华,冲开一道封印,以苍月刀和护身电气迎击箭雨。 方挡了几下,那箭雨却忽然消失不见,叶夜怔了好半天,几乎疑心自己是在梦中。蓦地,一道红光自空中当头罩下,叶夜忍不住低头一躲,再抬头时,莲华却已不见。叶夜茫然四顾,不但不见了莲华踪影,连那刻着“幻天”二字的巨树,也已不知所踪! 眼望茫茫草原,饶是叶夜,也不由心生惧意,他大声呼喊着莲华,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寻遍周遭,也不见莲华半点踪迹,不由急得愁眉不展。 正在此时,一阵狂风袭来,空中立时草叶飞扬,叶夜蓦然回首,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形妖物忽然自背后现身,伸爪向自己抓来。叶夜骇然出手,以苍月刀迎向那妖物利爪,妖物立时撤爪后退,不住啸叫,半晌后再次试探着上前,却被叶夜以护身电气逼退。 叶夜只觉那妖物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妖气,不由担心起莲华的安危来,当下挥手掷出两道雷蛇,直击那妖物,不想那妖物反应不慢,竟如疾风般闪开,对着叶夜加声啸叫,叶夜听到那叫声,只觉脑痛无比,忍不住又掷出两道雷蛇,却又被那妖物轻松躲开。 先后四道雷蛇,将地面轰出四个大洞,叶夜被那妖物的叫声搅得头痛欲裂,不觉间脚步踉跄,一脚踩入其中一个洞中,那洞中便立时喷出一道血箭,将叶夜全身染红,不等他挣扎逃出,大地便剧烈地震颤起来,血水自那四个大洞中不住喷涌而出,瞬息之间便将整个草原淹没! 叶夜在惊骇中挣扎着想游动而起,但废了半天劲,身子还是不断下沉,他只得屏住呼吸,拼尽全力向上,但却始终无法逃出血海,他只觉双手似被什么东西抓住,活动起来异常费力,时候一长,气息将尽,胸口痛闷难当,脑子也开始发昏,他极力挣扎,心中惊惧地暗道:难道我便要死在这里了么? 迷茫之际,他眼前骤然红光一闪,刹那间,那无尽的血海忽然消失不见,眼前仍是那一片无尽草原,而自己则正躺在草丛之中不住挣扎,莲华紧抓着他的双手,不住焦急地呼唤,他大惊下翻身而起,急忙先深吸了几口气。 莲华仍抓住他的双手不放,不住口地问道:“叶夜,你这是怎么了?” 叶夜仍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环视四周,讶道:“我怎么又回来了?” 莲华道:“你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如着了魔一样对我出手,然后就倒在地上不住地挣扎,真吓坏我了。” 叶夜愕然半晌,才忽想通,原来自己方才经历的一切,均是幻觉,那人形妖物其实便是莲华! 想到此处,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方才出手未伤到莲华,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急忙抱住莲华,连声道:“对不起,我……我刚才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全是幻觉,把你当成了妖物,险些……对不起!” 莲华任由他这样抱着,脸上却现出复杂的表情,她轻轻推开叶夜,道:“此境名为幻天,莫非便是因此而起?” 叶夜点头道:“也许吧。只是为何只有我为幻境所骗,你却一直清醒呢?” 正说着,一阵地动突然传来,整个幻天的大地都震颤起来,一块方圆里许大的圆形大地,渐渐地隆了起来,一只巨眼自其中缓缓钻出,猛地发射出一道红光,直向二人射来。这红光来得太快,二人皆无法躲避,立时被笼罩其中。 叶夜只觉整个幻天的天地都转了个个儿,无数尖牙利爪的妖魔,自上方的草原中钻出,张着巨口,慢慢地向他爬了过来,大惊下他方要出手迎击,却突然想到,这实应是幻觉,侧头寻找莲华,却见一个妖物正伸出利爪向自己抓来,他一动不动,任那妖物将利爪搭在自己肩上。 霎时间,叶夜只觉一股阴寒怪异的力量,突然在体内横冲直撞,眨眼间便进入自己一双眼内,他眼前红光猛地一闪,那倒置的幻天和妖魔们霎时不见,那搭在肩上的利爪,却在瞬间化成了莲华的小手。 他急忙拉住莲华的手,示意自己已然无事,两人一起抬头望向那巨眼,却见它越变越大,直达里许,并渐渐升上天空,便如天上又挂起了一轮硕大圆月。一道红光在那巨眼上氤氲而起,越来越强,忽如阳光普照一般自九霄中洒下。两人只觉那红光如烈火一般,烧得自己通体剧痛,急忙运起全身法力相抗。 半晌后,红光才渐渐消失,二人功力消耗掉大半,身子各处都痛得厉害,而那巨眼之上,却又隐隐浮起一红光。叶夜皱眉道:“它若再发出那红光,咱们只怕要抵挡不住!” 莲华默然不语,只伸出手去,无数黑丝自她腕上凝结,又如连环箭般向那巨眼射去。奈何那巨眼在九霄之上,离地太远,莲华的黑丝虽射出百丈,却仍碰它不到。叶夜亦挥手掷出雷蛇,但雷蛇毕竟不是活物,飞出百多丈后,终与那黑丝一般,因法力耗尽而消散。 叶夜不由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莲华忽展开双臂,刹那间,一股妖气冲天而起,她的皮肤渐渐化为青色,两眼却变得赤红,道道符纹自她身上蔓延,一双黑色的羽翼倏然自她背后展开,她轻轻振翼,立时冲天而起,道:“我去对付它!” 叶夜眼见她飞近那巨眼,不由叫道:“小心!”只见莲华悬停空中,双手高举,无数黑丝立时将她周身包围起来,数道黑丝纠缠在一起,化成一柄黑色的利剑,直向那巨眼刺去。 然而黑剑未接近巨眼,便被一股邪异的法力逼了回去。眼见巨眼上红光越来越强,莲华一咬牙,轻喝声中,全身黑丝尽数凝成一柄柄黑剑,连续不断地向那巨眼射去。 黑剑如雨袭至,却均被那看不见的法力挡在巨眼数丈之外,叶夜看着这剑雨,心中忽灵光一闪,忙道:“快回来,拉我上去!” 莲华黑丝用尽,却再无它法,只得飞回叶夜身旁,道:“我这黑剑之力与你的雷蛇相差无几,你就算上去,恐怕……” 叶夜一挥手,道:“我自有办法,快带我上去!”莲华轻叹一声,拉着叶夜的手冲天而起,直飞向那巨眼。 此时,巨眼红光已然达到极至,只须片刻功夫,便会射向二人,叶夜忙道:“将我抛过去!” 莲华叫道:“那怎么行?你撞不开它护身法力的!” 叶夜眼见那红光发射在即,再不顾许多,猛地用力一拉莲华,借力甩脱,直飞向那巨眼,莲华被他大力一拉,立时失去平衡,急振翼疾飞,才稳住身形。 她抬头望去,只见叶夜周身被护身电气笼罩,两手挥舞中,连掷出四道雷蛇。四道雷蛇并不射向地巨目,却均附在叶夜身上,与他的护身电气相融,盘旋缠绕不休,便如一道雷光之钻一般,狠狠刺向那巨目。巨目的护身法力在这雷光之钻面前,竟然变得不堪一击,只眨眼间,叶夜便已刺入那巨目之中! 霎时间,巨目猛地一震,周身红光尽散,在剧烈地颤抖中,放射出道道耀眼的白光,最终轰然炸裂成漫天水花,如暴雨般洒下。 巨目炸开,叶夜与一团红光同时出现在空中,一起向地上落下,莲华见状急飞了过去,凌空接住叶夜。那团红光始终追着叶夜,叶夜好奇下伸手将它抓住,仔细一看,却是个雪花形状的小饰物,正好奇那巨目中为何有此物时,脑子里突然轰地一响,整个世界全变了模样,化成了一片无尽的血海。 对这片血海,叶夜并不感到陌生,早在荒天的高塔前,他便曾到过这里,因此知道这并非是幻天内生出的幻境。眨眼间,一道光芒自海平面亮起,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升起,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了起来:“吾赐尔绝顶之力,尔则为吾不二之奴,找寻吾之身躯,令吾重回人间!” 这段说辞,叶夜也并不感到陌生,正当他纳闷之时,一阵晕眩袭来,叶夜脑子里嗡地一响,等再清醒时,却见自己躺在莲华怀中,莲华焦急地呼叫不止,见他醒来,才长出了一口气。 第35章 叶夜翻身而起,道:“你看清了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莲华道:“方才你捉住那团红光后,便昏了过去,却到现在才清醒。我还以为……”叶夜一笑,轻抚着莲华的手柔声安慰,随后发觉手中无一物,便问道:“那东西呢?” 莲华怔道:“什么东西?”叶夜道:“便是那发着红光的雪花。”随即将握住那东西后,眼中所见一切均对莲华说了,然后道:“上次被骗进入荒天时,我也曾进入过那血海幻境之中,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莲华愣了半天,才讶然道:“难道,难道是云耀残器?” 叶夜一怔,愕然道:“你说什么?真的是云耀残器吗?” 莲华点头道:“还记得雷傲仙君说过的话吗?云耀的肢体化为法器,四散于虚无境中,你方才得到的,恐怕就是那东西吧。而那声音,只怕……只怕便是云耀残留在这法器上的意念之力。” 叶夜道:“他要我为他寻找身躯,让他重回人间,却不知我正是他的对头,真是好笑!不过如此说来,我身体里便有两件云耀残器了,若云耀尚有意念留在其上,那么得到的云耀残器越多,岂不是……” 莲华骇然接道:“云耀的意念力便越强!” 叶夜点头道:“到那时,恐怕我就会变成云耀忠诚的仆人,或者说……变成云耀!” 莲华不由打了个寒战,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两人正感慨之际,幻天的大地忽又震颤起来,那空中巨大的月亮渐渐黯淡,并且缓缓下沉,仿佛要砸向地面一般,远处的草原也慢慢塌陷,一个个巨大的眼睛自地底钻出,一边慢慢地变大,一边升向天空。莲华骇然而视,道:“若是这些一起放那红光……”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七章泣血离愁(下) 叶夜一咬牙,道:“看来没空找那‘寒凝’了,咱们先走!”说着,拉起莲华,向那入口巨树奔去。 两人逃离幻天,回到人间山洞,都长出了一口气。叶夜道:“这次算是白去了一趟,收获了一件云耀残器,却没能完成安兄所托。”莲华道:“他又不是不通事理之人,和他说明情况,等几日后那些巨目回到地下,咱们再去探查不迟。” 叶夜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随即携莲华来到瀑布前。 方到近前,两人都是一愣,只见原本站满了骑士的密林外空地上,此时却是一地尸体,两个人血泊间缠斗不休,安庆绪已不知所踪。 这两人一个一身黑袍,连头脸都包得严严实实,另一人一身淡黄衣衫,年纪约在三十左右,面目英俊得几乎称得上是“绝美”,英姿飒飒,一看便绝非凡俗之辈。他纵跃移动姿势优雅之极,一举手一投足,都仿佛是仙子起舞般好看,原地站定,又有天神般威武的气势。 不知为什么,叶夜一见他,便有一种莫明其妙的亲切感,但对那黑袍人,却有股没来由地憎恨,心中不由大感奇怪。 便在此时,那黑袍人挥掌逼退黄衫人,身子猛地一震,一对黑翼立时刺破黑袍,自其背后伸出,无数影之蝙蝠自那黑翼中疯狂地冲出,直向那黄衫人扑去。 叶夜与莲华不由都是心头一震,叶夜忍不住怒目而视,自语道:“竟然是他?” 而莲华则不住颤抖,眼泪倏然间涌出眼底,颤声道:“是他,竟然是他?” 黄衫人眼见影蝙蝠如潮而来,却不惊慌,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潇洒地一挥,一道真气如枪般直刺而入,攻入蝙蝠之潮中,霎时间,尖啸声不绝于耳,那些可怕的影蝙蝠,竟然被那旋转不休的长枪真气凌空绞碎,化为黑色雾气飘散。而那真气之枪却未消失,径直攻向黑袍人,黑袍人一惊,闪身不及下,急运气硬抗,轰然一响中,他身上黑袍被震得粉碎,露出一身短衣,和那张年轻而俊美的脸来。 却正是残异! 黄衫人冷冷看着残异,道:“我听说这世上有一派武林人士,他们自甘坠落,生身为人,却修炼妖物之力,阁下身具妖形,气息却属人类,想来便是那血离窟中人吧?” 残异冷笑道:“你猜得不错。不过血离窟已经覆灭,我现在可是安庆绪大帅旗下军师,你想对我大帅不利,我绝不能留你!” 叶夜心头一震,自语道:“安庆绪的军师?这是怎么回事?” 黄衫人道:“阁下功力高深,确为人中龙凤,安庆绪得你相助,确是如虎添翼,为天下计,高某今日也必要除你!” 说完,他已飞身而起,在空中如仙鹤展翅般伸臂起舞,残异只觉有什么东西飞速向自己袭来,大骇下急以双翼挡在身前护卫。 他那双翼坚硬如铁,其利如刀,但遇上那看不见的东西,却如木块遇上了利刃一般,立时被斩碎成十数块,若不是他忍痛疾退数丈,恐怕也要被分尸于当场! 叶夜与莲华皆是一惊,均未没料到此人竟有如此神功,连残异这等高手,也仅一个照面便受其重创,惊愕之余,叶夜不由也心中大喜。 残异面色惨白,望着那人,骇然道:“这……这是云耀残器!” 黄衫人飘然落地,点头道:“阁下倒识货,不错,此物名为‘斩离’,正是云耀残器之一。以妖魔之力诛除妖魔之人,不正合适么?”说着,身子如起舞般一转。 叶夜闻其言不由一惊,未料对方竟如自己一般,有云耀残器在身,难怪自己没来由对他生出亲切感,或许这便是云耀残器上残留的意念在作怪。正想着,叶夜忽觉一股阴寒之力由体内生出,疾窜入眼内,眼前立时红光一闪,便清楚地看到,有道银丝自那黄衫人掌上射出,直向残异袭去。 残异虽无法看到对方武器,却也凭直觉感觉到了危险,忙向后疾退闪躲。 叶夜眼见残异移动之速,只觉其已远胜当日,但却还是慢了一步,被银丝末端扫中胸口,一片血雨抛洒,他前胸处立时裂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眼见此景,莲华不由惊呼一声,再忍不住,叫道:“不要伤他!”说话间已纵身跃出瀑布,凌空出手,无数黑丝脱腕而出,直击向那黄衫人,黄衫人未料瀑布后竟有人暗藏,不由吃了一惊,但即使是在猝不及防下,仍从容潇洒地躲过了黑丝,不由令叶夜大为赞叹,急忙飞身而出,欲拦住莲华。 那边残异见莲华出手相救,不由愕然,怔在原地,道:“莲华?你、你为何要救我?” 叶夜紧随莲华落地,方要伸手拉住她,莲华却已飞身扑向残异,一下投入到他怀中,哭道:“我为何救你?我为何救你!你若死了,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震得叶夜全身发麻,他心中不住想着:“是了,她爱的是残异,并不是我!她说要嫁给我,只不过是为了报复残异,只不过是一时心灰意冷!一见到残异,她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为了残异而生、这了残异而死!”想到此处,他忍不住胸口一热,竟吐出一大口血来! 莲华并未看到这一切,她只是把头埋在残异怀中,痛哭不止,道:“你知道吗,我曾以为我可以忘了你,但我做不到!一见到你,我就又想起了从前的那些日子,想起了你对我的爱,残异,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不能没有你!” 残异的身子颤抖着,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道:“她是爱我的,她惟一爱的就是我!莲华,能听到你这话,我便是今日死了,也值了!” 莲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不,你不会死,我绝不让你死!如果有人想要害你,就让他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吧!” 一道妖气冲天,莲华的双眼闪动着赤红光芒,已然化身为妖形! 叶夜只觉全身脱力,颓然跌坐在地上。他看着莲华,而莲华的眼中却没有他,她只是充满憎恨地注视着那黄衫人,全身黑丝涌动,随时准备为了残异而与对方一决生死! 黄衫人惊讶地看着莲华,道:“好强的妖气!”轻叹一声,对残异道:“二位相爱之深,的确令高某感动,但为天下计,却留你们不得!” 说着,他双臂微动,如同舞蹈一般飞身向前,叶夜只觉一种阴寒而熟悉的力量自黄衫人身上发出,忙抬头望去,却觉眼前红光一闪,清楚地看到一道银线自黄衫人掌中射出,直抽向莲华与残异,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小心,快向上跃!” 莲华想也不想,立时拉着残异飞天而起,却正好躲过那银线一扫。黄衫人轻咦一声,忍不住转头向叶夜望来,残异趁机挥掌击出一只影蝙蝠,那蝙蝠疾冲而下,以刀般锋利的翅翼,向黄衫人颈侧狠狠撞去。 蓦地,一支羽箭自密林中飞射而出,准确地击在那影蝙蝠之上,却未伤到黄衫人分毫,随即,数支羽箭连珠般射出,箭箭直取残异要害,残异一身功夫全在双翼之上,如今双翼已失,一只手又被莲华拉着,重伤下单手全力防护,却只拨落了五支羽箭,仍有三支射在他胸腹之上,好在这只是普通的木杆羽箭,突破其护身真气后,冲势已弱,刺入残异体内不深,否则只这三箭,便能要了残异性命。 莲华惊叫一声,双眼红光大盛,狠狠一挥手,无数黑丝立时向林内射去,凡被黑丝碰上的树木,立时断裂成数截,一个身背箭壶,手持木弓的十五、六岁少女,自林中慌忙逃出,莲华恨她伤到残异,手下也不留情,挥手间,又是数道黑丝向少女卷了过去。 黄衫人微微一惊,轻轻挥手中,银线横空而去,将莲华的黑丝尽数勒断绞碎,又向空中的莲华与残异扫去,叶夜惊呼一声,叫道:“不要!” 第36章 同时立时抛出一道雷蛇,他并无伤人之心,只求黄衫人为自保而收回银线,故此雷蛇瞄准的方向,却是黄衫人身侧。 那黄衫人毫不惊慌,转头看着叶夜,轻轻一甩手,银线被立时收回手中。他眼见雷蛇击来,却不闪避,似是完全看透了雷蛇的动向。 那少女迅速跑到黄衫人身边,引弓搭箭,对准了空中的莲华与残异,叶夜见状急叫道:“不要!” 黄衫人轻轻拍了拍那少女的头,道:“婉儿,你怎么跟来了?”那少女箭指莲华,道:“你一个人深入敌营,我……我不放心。”黄衫人微微一笑,目视叶夜,道:“方才为何不以雷蛇击我?” 莲华抱着残异落到地上,为他拔下身上的箭,残异挣扎着想站起,怎奈受伤过重,却重双跌坐地上,莲华不由泪流满面。 这一切叶夜看在眼里,只觉胸口沉闷无比,仿佛心都被人绞碎了一般,却对黄衫人的问话充耳不闻。 莲华怒视黄衫人和那少女,狠狠道:“此仇我一定要报!”说着,忽然仰天尖叫一声,背后羽翼霎时化为黑丝,旋转冲天而起,残异见状急叫道:“不要!” 莲华流着泪笑道:“只要能救你,损耗些真元又算什么?便是要我的命,我也绝不吝惜!” 叶夜闻言,只觉如五雷轰顶,再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黑丝在空中飞舞,强大的妖气在四处弥散,黄衫人面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将那少女一把拉到身后,双掌轻竖间,全身隐隐发出一股阴寒无比的赤红之气。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八章各奔东西(上) 黑丝在空中纠缠凝结,所发出的妖气越来越强,最后,竟渐渐化为一只黑色巨狼,那巨狼脚踏虚空,却如立于地面一般,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后,倏然向地面上的黄衫人冲来! 此时黄衫人身上赤气已然大盛,周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气,那少女承受不住,正要远远躲开,却见叶夜昏倒在地,犹豫了片刻,终跑了过去,将叶夜背起,跑到离那黄衫人十数丈外的岩石后藏了起来。 黑狼自空中奔行而至,黄衫人双掌舞动,无数带着赤气的银丝自其掌间飞射而出,层层叠叠地套向那黑狼,黑狼昂然无惧,张口咬向那常人难见的银线,却将银线尽数咬断,黄衫人淡淡一笑,双掌动个不停,仍不断发出银线,却均被黑狼咬断。 那少女躲在石后,见状不由焦急万分,便在此时,黄衫人突然纵声长啸,身子一沉,右掌疾挥而出。 刹那间,一道不带一丝赤气的银线,自他掌中旋转飞出,那黑狼张口咬去,却咬了个空,银线螺旋起舞,眨眼间便将黑狼套住,黑狼立时扑倒在地,挣扎着咬住缠身银线,用力一挣,却被银线将嘴割断,黄衫人道:“无智妖物,方才那些不过是我真气所化,这根,才是真正的‘斩离’,你如何咬得动它?” 残异在远处惨然一笑,道:“你拼着损耗真元,却一样敌他不过,这男人实在太厉害了,莲华,看来你我今日,便要死在此地了。”莲华冷冷地注视着那黄衫人,道:“那却未必!” 说着,又发出一声尖叫,周身皮肤上的符纹立时如影般扭动,自其皮肤上抽离,又如同水气一般,蒸发在空中。残异骇然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莲华淡淡一笑,道:“我只要你活着!” 瞬息之间,那黑狠忽然生出无穷的力量,竟然用力撑起银线,在地上站了起来,那被割断的嘴,也在顷刻间重新长好,黄衫人讶然道:“好妖物,竟然有此本事!”身上赤气大盛,右掌猛地一挥,那银线重新加力,狠狠勒向黑狼。 不等银线加身,黑狼已发出一声震天长啸,身子在剧烈地抖动中,忽炸裂成无数黑丝,如同暴雨一般直冲向黄衫人! 奇变空起,黄衫人却不惊慌,他沉着地向后撤掌,手腕轻动中,那根银线竟然编成一朵巨大的花,向黑丝暴雨迎了过去,霎时间,刺耳的切割磨擦之声响个不休,石后少女不由得捂住了耳朵,蜷缩在石后。 黑气飘散,雾气弥漫,地上的土层在黑丝与银线的撞击中,被绞碎成灰,漫天而起,仿佛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大雾,令人睁眼如盲。而那土层之下的岩石,在两股力量的撞击下,竟也无法保持完好,亦被绞成无数沙粒! 黄尘中飞射着白沙,在方圆数十丈范围内肆虐,那石后少女仗着有岩石抵挡,才勉强挺住,否则只怕早被飞沙射成了筛子! 半晌后,飞沙落地,黄尘渐隐,黄衫人面前地上,却出现了方圆十多丈的一个大坑,那便是黑丝与银线较量的结果! 黄衫人身上赤气渐消,目视前方,轻叹一声,道:“还是让他们跑了。” 莲华与残异立身之处,哪还有什么人影? 黄衫人缓步来到少女与叶夜藏身的岩石前,道:“婉儿,你没事吧?” 少女全身皆是黄尘,她一跃而起,掸了半天,道:“没事,就是得洗下澡了!”转头看看叶夜,却已被黄尘盖满,道:“高大哥,这人好奇怪,你并未伤他,他怎么自己吐了两口血,就昏死过去了呢?” 黄衫人道:“我看他是急气攻心,其中恐怕大有隐情。他一身正道法力,又能用出符法雷蛇,看来应是苍云门辛仙君的后人。” 那少女惊呼道:“苍云门的人?那……那他怎么会和那妖怪在一起?” 黄衫人道:“其中原委,就只能问他了。”言罢目视那瀑布,道:“安庆绪冒险带军来此,难道为的就是这瀑布后的东西?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说着,已飞身跃入瀑布之中。 那少女焦急地呼喊道:“高大哥,小心!”话音未落,便闻瀑布后传来一阵雷电交加之声,不由吓得面无人色,当下便要涉水冲入瀑布之内。 便在此时,那黄衫人却已自瀑布内飞跃而出,道:“里面果然别有洞天,只是有强大雷力守护,却进不去。”转向那少女道:“此地不宜久留,安庆绪回营定会调大军前来,咱们还是快走吧!” 少女一指叶夜,道:“那他呢?” 黄衫人一挥衣袖,一道劲风立时吹去了叶夜身上的黄尘,道:“我猜测,他定为安庆绪所骗,被其利用以突破这雷洞。不能让他落入安庆绪手上,带他一起走!” 迷蒙中,叶夜做了无数个梦,他一会儿梦见爹娘,一会儿梦见血离窟的黑城。在梦中,他苦苦追寻着莲华,却只是见到她淡淡的影子;他在迷宫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找到出口,突然间,残异的笑声响彻九霄,刺得他耳膜生疼;他感觉自己被泡在一片血海之中,全身冰冷,渐渐地向下沉去,一双巨大的眼睛注视着他,一个声音不断地呼唤着:“我的奴仆,继续为我寻找剩下的身躯吧!” 他忍不住跟着重复:“继续……寻找……” 蓦地,一道惊雷划破虚空,狠狠击在叶夜身上,霎时间血海消失无踪,无数紫气如火焰升腾一般,自叶夜下方的虚空中窜起,将叶夜紧紧包围,那冰冷的感觉立时消失无踪。 一声长长的叹息,不知从何处而来,令叶夜感觉到身子一震。他猛地直起身,叫道:“是谁?” 他一下惊醒过来,喘了半天气,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布置简单的卧室之中,方才一切,却全然是梦。他长出了一口气,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立刻翻身下地,来到外面。 外面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四周花草满布,异香扑鼻,一个黄衫男子正持剑与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相斗,那少女剑术平平,黄衫人的剑术却极高,不住喂招给对方,指导其攻向自己,并不时加以称赞,却是在指导这少女练剑。 见叶夜推门而出,黄衫人立时抽身退离少女的剑幕,旋腕将剑收于背后,冲叶夜道:“你醒了?” 叶夜见这正是与残异交手的那人,立时全神戒备,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将我带到此处?”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你急气攻心,弄得气脉混乱,险些走火入魔,若不是高大哥把你带回来,每日替你运功疗伤,你哪还有命在?” 叶夜回想当时之事,急忙拱手向黄衫人施礼,道:“多谢阁下相救之恩。” 黄衫人躬身回礼,道:“在下高仙芝,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叶夜急忙道:“在下叶夜。”那少女在旁道:“叶夜?好奇怪的名字!”高仙芝微嗔地瞪了她一眼,她便立刻笑道:“不过也挺好听的。我叫林婉儿,你要愿意,就叫我婉儿吧。”说着,忽将手中剑抛向叶夜,叶夜愕然接过,只听她说道:“我听说苍云门的剑术天下无双,你来和我比试比试?” 叶夜一怔,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苍云门的人?” 高仙芝却责道:“婉儿,怎么如此无礼?叶贤弟莫怪,她向来调皮惯了。叶贤弟,如果我未猜错的话,你是辛仙君的传人吧?” 叶夜讶然点头,高仙芝道:“莫要奇怪,你那一手雷蛇符法,便是独一无二,无人能仿的招牌。你昏迷了近一个月,我本想将你送到苍云门分坛,但仔细一想,还是把你带到我这里。叶贤弟,你……你怎么会和妖物走在一起?” 叶夜闻言一惊,未料自己竟昏迷了如此之久,而听高仙芝提到“妖物”,他不由又心中一痛,忙问道:“你……你将他们怎样了?” 高仙芝叹道:“那女妖功力着实不俗,最后却还是被他们跑了。不过那妖人已身受重伤,妖法已为我所破,恐怕数十年间,再难掀起什么风雨。” 第37章 叶夜听说莲华无事,不由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莲华已离自己而去,与残异相伴相依,不由又是一阵心痛。 林婉儿好奇地问道:“叶大哥,你怎会离开苍云门,和那女妖混在一起?” 叶夜不由怒目而视,沉声道:“不许这么叫她!” 林婉儿被他吓了一跳,气哼哼地道:“你发什么疯?她根本就是……”未及说完,高仙芝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她立时将后半句话咽回了肚里。 叶夜也觉自己有些失礼,道:“她虽然出身妖族,但一生为善,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反而是别人,却总是来伤害她。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却又总是得不到,她,实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林婉儿眨着大眼睛,突然道:“叶大哥,你喜欢她对吧?” 叶夜不发一语,高仙芝见状道:“如此说来,她却是位好姑娘。叶贤弟,你们又是如何相识,又怎样会认识安庆绪呢?” 叶夜轻叹一声,道:“说来话长。”高仙芝微微点了点头,将叶夜请回屋中,三人落座后,叶夜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故事全讲了出来,高仙芝不动声色地听着,而林婉儿则时而惊呼,时而欣喜,时而落泪,唏嘘不已。 叶夜说的是伤心往事,林婉儿听得是儿女情长,而高仙芝关注的,却是苍云门与血离窟的恩怨,还有安庆绪。待叶夜说完,林婉儿立刻哽咽着问道:“那……那你今后怎么办?还要去寻找莲华姐姐吗?” 叶夜微微低下了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八章各奔东西(下) 高仙芝沉吟片刻,道:“叶贤弟,儿女情长确是人生大事,但值此乱世,大丈夫却更应为天下苍生计,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如今安禄山起兵造反,直攻长安,天下不知有多少个王家村,已然毁于贼兵铁蹄之下!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为天下百姓振作起来!” 一番话说得叶夜心头一震,抬起头勉强笑了笑,道:“高大哥放心,我虽伤心,但却还知道大义所在。安庆绪那家伙既然收留残异之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高仙芝点头道:“安庆绪乃安禄山之智囊,若非有他在,安禄山区区一介莽夫,如何有本领起兵造反?我闻安庆绪移师庆州,料定其必有阴谋,这才只身潜入探查,不想他惦记的,竟然是云耀残器!此人能如此准确地找到虚无境所在,实是可怕之至。那日我本想乘他左右护卫稀少之机将其击杀,却不料他身边尚有残异这等高手,却还是让他跑了。唉,只怕是天意使然,要我大唐非遭此劫难不可啊!” 叶夜心中一动,道:“高大哥,不如我们联手潜入他营中,将他杀了如何?” 高仙芝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军营中高手如云,想刺杀一军主帅,谈何容易,否则古往今来的大战中,死得最多的,岂不是各军主帅了?” 言罢与叶夜相视一笑,叶夜道:“倒是小弟想得简单了。那高大哥有何打算?” 高仙芝道:“我打算上表朝廷,请求领兵抵抗安禄山!” 叶夜一怔,讶道:“上表朝廷?高大哥,你是……” 林婉儿像看怪物般看着叶夜,讶道:“叶大哥,你难道不知道我高大哥的功绩?我高大哥可是右金吾大将军,密云郡公啊!我高大哥大破小勃律国和石国,活捉犯大唐天威的小勃律国王和石国大王,让大唐威名远震西域,这些你都不知?” 叶夜可被吓了一跳,未料眼前这位相貌连绝世佳人亦要自愧不如的美男子,竟然是这样了不起的人物,急忙拱手道:“高大哥误怪,小弟自小居于苍云门和血离窟中,对于世间之事,却是知之甚少。” 高仙芝连忙摆手道:“过去之事休提,不过是一时运气罢了。后来大食一役,我却是惨败而回,亏圣上开恩,才未获罪。” 林婉儿赌气地说道:“那又不是你的错!咱们的兵力本就不如对方,若不是你指挥有度,哪能挺过那么多时日?再说,兵败也是因为军中葛罗禄部众突然反叛,和大食军前后夹击,否则咱们又怎会败北?哼,皇上也不详问内情,便如此将你闲置起来,真是糊涂透顶!” 高仙芝面色一沉,道:“胡说什么!” 他平时温文尔雅,但真严肃起来,却有一股猛虎般的威严之相,叶夜观之,也不由心头一颤,急忙替林婉儿解围,道:“高大哥,如果朝廷准你带兵平叛,我便随你一起去会会安家的大军;如果朝廷不准……高大哥,咱们便自己干,如何?” 这下高仙芝可被他吓了一跳,讶道:“自己干?” 叶夜点头道:“天下危急之秋,正是我辈豪杰为民奋战之时。我不想让贼兵铁蹄再次践踏无辜百姓的幸福,况且……”他咬了咬牙,表情不自觉地变得狞厉起来,道:“王家村之事,说不定便是安庆绪所为,就算不是,他竟敢如此骗我,我也绝不能饶他!” 林婉儿看着叶夜,只觉他面相威严,气势逼人,禁不住身子一颤。高仙芝则不由暗赞:“此人身负绝技,又有如此霸气,实乃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器!”随即点头道:“好!如此咱们便说定,如果朝廷真的不愿给我这个机会,你我二人便联手力抗安贼,不论成败,总算是为天下苍生尽了一份力!” 二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举掌相击,高仙芝道:“叶贤弟,你我也算是一见如故,又同有忧国忧民之心,我想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你可愿意?”叶夜忙道:“正求之不得!” 当下,高仙芝便吩咐下人摆上香案,与叶夜两人拜天发誓,结为异姓兄弟。 刚撤下香案,一个老仆便匆匆而至,焦急地道:“大人,边公公来了!” 高仙芝闻言面露喜色,道:“莫非是圣上准我带兵迎敌了?”言罢急忙向外奔去,林婉儿也不由大喜,拉起叶夜便跟了上去。 叶夜随林婉儿由后宅来到前堂,林婉儿拉着他站在后门屏风内,偷偷向里观瞧,只见在一队禁军护卫下,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太监,站在大堂中央,高仙芝一见他,立时躬身施礼,那太监急忙上前搀扶。 叶夜小时候听爹娘说起过不少前朝故事,里面所讲的太监,却无一个好人,这令他自小便对太监大有反感,此时见高仙芝对这太监如此恭敬,不由心生轻蔑之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林婉儿冰雪聪明,一见他这副模样,便知其心思,低声道:“叶大哥,你讨厌太监?”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道:“大哥何必对这种人如此多礼?” 林婉儿道:“叶大哥有所不知,这位边令诚边公公,可着实是个大好人。当年高大哥带军大破小勃律国,大胜而归,却因受到上司妒忌,险遭横祸,多亏边公公在圣上面前慷慨陈词,将高大哥功劳上报圣上,才使高大哥能平步青云,受封四镇节度使。他于高大哥,确有大恩啊。” 叶夜讶道:“如此说来,这位边公公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太监了。” 此时高仙芝已将边令诚迎至上座,道:“边公公,此次可是带来好消息了?” 边令诚看着高仙芝,和蔼地点了点头,道:“仙芝,这次咱家可又要与你联手,到陕郡大干一番事业了。”言罢低声道:“不过上次大食一役,圣上终是耿耿于怀,所以此次的主帅却并不是你。” 高仙芝面露愧色,道:“此事提起来,仙芝至今仍感惭愧,只求能随军为国效力,仙芝也就知足了。” 边令诚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此次的主帅是荣王,他的本事,圣上和我都清楚不过,你虽然身为副帅,但实际上也就等同于主帅了。” 高仙芝未料自己竟被委以如此重任,不由惊喜异常,连连向边令诚称谢,边令诚笑着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取出圣旨高声宣读,高仙芝则立刻跪倒在地,拜领圣旨。 叶夜本来极敬重高仙芝,但此刻见他跪地领旨的样子,突然觉得意兴索然。他从小便未受过什么忠君爱主的教育,只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便当顶天立地,岂可随便向他人屈膝,对高仙芝的敬重,当下便变得轻了,心想自己若与其一道对抗叛军,未免也要受朝廷束缚,不由大觉无趣,将林婉儿拉到一边,道:“你替我转告大哥,我不惯受礼法约束,随军打仗这事,恐怕是干不来了,我要回苍云门去,一来看看我师父,二来向门主禀报安禄山造反之事,或许门主会派人下山对抗叛军,如此岂不远胜我一人随大哥出征?” 叶夜刚一开口时,林婉儿本想挽留,但听到他回山可请来苍云门仙君相助,眼睛立时一亮,连连点头道:“那可太好了!叶大哥,你可要早去早回啊!” 叶夜点了点头,问清府内地形后,顺着后宅小门离开了高府。站在长街之上,看着人来人往,叶夜心中却一片茫然。莲华已经随残异而去,自己又该向何方而去?叶夜不想去追他们,此刻他突然感觉到心灰意冷,只觉自己已对莲华完全死了心。方才说要回苍云门,不过是随口敷衍林婉儿而已,虽然雷傲表示过,自己会尽力帮忙,但面对厉君静和其他对自己怀恨在心的门人,雷傲又有什么用? 想来想去,却是无家可归,不由心中落寞。猛然间想起王家村的惨事,暗道:“此事想来与安庆绪有关,这厮实是天下大祸,不论此事是否属他所为,我都得杀了他!”当下拿定主意,要潜回原州附近,刺杀安庆绪。 他向旁边店铺打听,才知自己竟已身在长安,想去原州,却要经过一番跋涉,他左右也不着急,便备上行李,出了开远门,离长安而去。 第38章 出了长安,一路向北,渐近水路。他站在岸边,只见河水宽阔,纵目而望,却不见渡船,心中也不焦急,顺江而行,眼望大江流水,豪气顿生,忍不住高声长啸起来。 走出里许,忽见江面上飘浮一物,好奇下定睛细看,原来竟然是个人,不由被吓了一跳,他不知那人生死如何,急忙扔下行李,跃入江中,将那人捞上岸来。 这人一袭白衣,身材纤弱,却是位长发貎美的女子,叶夜将其翻转过来,只见这子女胸脯高耸,白衣遇水而透,隐隐露出里面亵衣,不由脸色一红,急忙转过头去。转念一想,心中暗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这般畏缩算什么?我是要救她,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转身探查这女子鼻息,却可感到微弱的呼吸,当下大喜,急忙将手贴在其丹田处,以正宗的仙道内息注入其内,帮她调理内息。 半晌后,那女子轻咳几声,缓缓睁开眼睛,理了理贴在额前的头发,慵懒地自语道:“我死了吗?” 叶夜只觉这女子颇为怪异,忍不住道:“没错,我是阎罗王,还不快下拜磕头?”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九章淡淡春愁(上) 那女子懒懒地坐了起来,一双眼半睁不睁地打量着叶夜,慵懒地一挥手,道:“阎罗王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要我向你磕头?况且你还不是阎罗王。”她懒懒地转头扫视着江面,道:“没想到最终又没能死成,算了,现在看看,这地方的景色并不算美,确实不配做我的墓。” 叶夜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女子看了看他,道:“谢谢你救了我,为了表示感谢,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说吧,是想要金银财宝,还是要我帮你杀几个人?” 叶夜诧异之极,不由莞尔问道:“你难不成是自己跳进江里去的?” 那女子站起身来,随随便便地一站,道:“你直接问我是不是自杀便是了,什么叫自己跳到江里去的。” 叶夜随之而起,讶道:“姑娘遇上何事,为何……”不等他问完,那女子已懒散地一挥手,道:“命是我的,我高兴死便死,谁管得着我?我从不欠人,快说,你想要什么?” 叶夜哼了一声,道:“我高兴救你便救你,并不图你什么。告辞!”说着,背起行李便走。那女子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懒散地缓步向前,跟了上去,边走边懒洋洋地说道:“你的衣服都湿了,这么走下去,小心着凉,得了伤寒可没人管你。” 叶夜只道这女子神智不正常,也不愿多理她,但风吹湿衣,确是说不出的冰凉难受,那女子又道:“就算你不怕冷,可我全身湿透,若没人帮我生火烘烤,恐怕要着凉受病,到时我若是死了,便是你害的。” 叶夜的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转过头几步来到那女子面前,怒道:“我方才若不救你,你早就……” 不等他说完,那女子已伸着懒腰,懒懒道:“去拾些枯枝干叶来,我帮你生火烤烤。” 叶夜瞪着那女子半天,那女子却自顾自地舒展着四肢,懒散地晃着脖子,反而把叶夜弄得没了脾气。看着对方的湿衣,叶夜突然自嘲地一笑,把行李朝旁边一扔,摇着头走到江皋处薅了几把芦苇,又到附近疏林中折下几根树枝,一起扔到那女子面前,道:“生火吧。” 他眼见这女子全身湿透,就算有什么引火的家伙,也应早就变成了废物,故此双手抱胸,只等看这女子的热闹。不想那女子懒懒地伸了伸胳膊,道:“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叶夜一愣,他只觉这女子行事处处出人意表,实是让他摸不着头脑,那女子见他不吭声,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也充满了懒散的味道,道:“怎么,你不敢?” 叶夜冷笑一声,道:“笑话!你想打什么赌?” 那女子指着这些尚未干涸,还算新鲜的树枝与芦苇道:“就赌我能不能将它点燃。我若输了,随你怎样;你若输了,便老实地让我帮你做一件事,然后咱们两不相欠,各奔东西。” 叶夜双手抱胸,道:“这条件可不错,不论输赢,都对我有利,何乐不为?我倒想看看,你如何能将这些东西点燃。”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谅你也不会反悔。”说着,突然将衣襟拉开,露出雪白的肌肤。 叶夜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但见她如此大胆,心道:你不怕羞,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不成?目光直视那女子,丝毫没有半点羞怯,倒要看她耍出什么花招来。 不想那女子突然竖掌成刀,狠狠刺入胸口,叶夜一惊,不由啊地惊呼一声。 一道血箭自那伤口飞射而出,却不洒落地上,而是绕着那女子盘旋起来,那女子懒懒一笑,缓缓伸出手来,那血箭立时凝在她手掌上方,凝固化成一柄丈许长的长刀。那刀连鞘带柄,尽是血红之色,宽不过二指,微微弯曲,便如美人的眉毛一般。 自那女子说第一句话起,叶夜便知她并非凡俗之辈,但却未料她竟有如此神术,不由凝神感觉其身上气息,不想除那刀上带着一丝极为微弱的寒气外,那女子身上却如枯井一般,空无一物。 那女子将刀移到身侧,右手轻轻搭在刀柄之上,刹那间,她的双眼猛地闪出一道精光,原来她身上那种慵懒的感觉立时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在瞬间化成了一块万年寒冰、一柄待发的利箭、一把夺命的刀,随着一声轻响,那女子右手疾挥而出,左手向后一耍,刀鞘立时向后飞出,长刀离鞘前斩,耀眼的光芒一闪,一串火星立时洒向那堆枝叶,它们在空中连成一片,连成一条火链,将枝叶瞬间烘干、引燃。 而在这光芒一闪后,那女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慵懒,那刀鞘在她身后闪电般地绕了个圈,竟又转回她腰侧,那长刀不知何时收归鞘中,便如从未曾出鞘过一般。叶夜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忍不住赞道:“好快的刀法!” 女子淡淡一笑,长刀已化为鲜血,洒落一地。她走近火堆,自顾自地脱起衣服来,叶夜一惊,再想强装镇定已然无法,急忙转过身去,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那女子缓缓道:“你也快把衣服脱了吧,不然烘不干的。还有,你已经输了。” 叶夜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应付这女子,道:“好,那你赶快将衣服穿上,便算为我做了一件事了。” 那女子摇头道:“衣服烘干后,我自会穿上。况且这事并不能与我的性命相提并论,我请你不要轻看我命的价值。” 叶夜只觉哭笑不得,道:“你还要赖上我不成?” 那女子点头道:“谁叫你非要救我?否则此刻我已葬身江中,又哪能来烦你?” 叶夜奇道:“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夫,又有什么事会让你有轻生之念?” 那女子道:“武功若能解决一切事,那么天下最幸福的人,便是功夫最高之人了。我看你的本事好像也不弱,可不也和我一样,心中充满了哀伤与迷茫吗?” 叶夜不由一震,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子懒懒一笑,道:“一个能看穿人心的人。转过来吧,我已经将衣服穿好了,害羞的大男孩。” 叶夜无奈地转过身,叹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要命的小姑娘?” 那女子道:“不让女人占便宜的男人,很难招女人爱。” 叶夜道:“我可没想让哪个女人爱上我。” 那女子轻轻撩了撩头发,那如纱般飘逸的白衣,如水般在她肌肤上流动,那一头任意披散的如云秀发,与白衣相映,便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一般。配上她那慵懒的气质,让人观后几疑身在画中,面前的这个她,便是这画中的仙子。 叶夜不由看得有些呆了,刹那间,他忽想起了莲华。莲华和眼前这女子,都有一种能让人忘记周遭一切的美,那种美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是天生的气质。看到这女子,叶夜无法不想到莲华!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叶夜突然对这女子生出了一种好感。而也在这刹那间,莲华随残异而去的那一刻,又出现在他脑海之中,他只觉心如刀绞,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醒转,猛然起身,发现自己就躺在方才摔倒的地方,而那女子则坐在火堆旁,手支下巴看着自己,缓缓道:“哀莫大于心死,你还能吐出血来,看来心还未死。有救。” 叶夜知自己昏死半天,这女子却一直置之不理,没来由地一阵恼火,哼道:“你懂什么!” 那女子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真是可惜。如果你的心已死透,或许可以陪我一起找处美丽的地方,安静地死去。现在我却只好跟着你,等还了你的恩情,再自己去寻安身之地了。” 叶夜道:“我阻你寻死,你应该找我报仇才是。” 那女子摇头道:“救命之恩当以死相报,便是凡夫俗子也懂这道理,你怎么却要我报仇?报什么仇?” 叶夜沉吟道:“那你就不要再寻死了吧。这就算是我求你为我做的事了。”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我的命是我爹娘给的,除了他们外,就只有我做得了主,你凭什么管我?” 叶夜道:“难道你爹娘便同意你去寻死?” 那女子沉默片刻,道:“他们早都死了,管不了我。” 此言立时勾起叶夜的伤心事,不由随之黯然,叹道:“原来你与我一样,都是孤独之人……” 那女子摇头道:“你并不孤独啊,至少你还有心爱的人。” 第39章 叶夜苦笑一声,情不自禁地说道:“那又如何?她并不爱我……” 那女子道:“可至少在这世上,你还有一份牵挂,还有可以去惦记的人。有了这个,你就不算是孤独的人。” 叶夜忍不住问道:“那么你呢?难道你已了无牵挂了吗?” 那女子想了想,道:“那就是你了。” 叶夜不由愕然,那女子道:“只要还了你的恩情,我就真的没有牵挂,可以安心去死了。” 叶夜看着这神秘的女子,不由越来越感好奇,问道:“我真不懂,你为何非要寻死?” 那女子并不回答,只淡淡道:“你以为只有大口吐血,才算伤心至极吗?” 叶夜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再说些什么,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那火堆仍在燃烧,不住发出噼啪响声,似乎也在诉说着自己的伤心之事。许久之后,最后一根树枝被烧成了灰烬,火堆的生命也就此完结。 那女子忽然一笑,长身而起,问道:“我叫林春愁,你叫什么?” 叶夜讶道:“林春愁?” 正文《妖歌》开唱第十九章淡淡春愁(下) 那女子道:“怎么,很难听?” 叶夜急忙摇头道:“不,我只是有些意外,因为苍云门的紫雨仙子,也叫林春愁。” 林春愁慵懒地拧了下身子,道:“许她叫,就不许我叫吗?” 叶夜知道,和林春愁讲道理,是永远也讲不通的,干脆点头道:“当然许你叫,老实说,我觉得这名字更适合你。” 林春愁缓缓地仰起脖子,看了看天空,问道:“你要到哪儿去?” 叶夜不知不觉地受了她的感染,也慵懒地以手支地,仰视天空道:“我要去原州,杀一个或许与我有血海深仇的人。” 林春愁轻轻点了点头,却并不细加追问,只是淡淡说道:“我帮你。” 叶夜摇头道:“他不是一般人,其手下高手如云,你不用陪我去冒那个险。”他嘴里如此说,其实心里却莫明其妙地想让这神秘的女子随自己一同前去。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林春愁的美勾起了他对莲华的思念,进而再无法忍受一个人的旅途寂寞。 没想到林春愁却点了点头,道:“我从不愿强人所难,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说着,已长身而起,转身缓步而去。 叶夜愕然相视,忙叫道:“你……你要到哪里去?” 林春愁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道:“你既不愿让我帮你,就休要管我去做什么,我是去喝上一坛烈酒,还是再次投入江中寻死,都与你无关。” 叶夜被噎得一时无语,眼看着林春愁越走越远,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惆怅,等林春愁的身影消失于树林转角,他才长叹一声,若有所失地站起身,背起行李缓步而去。 这一路向前,放眼四周,一片野地,只见大河奔流,风吹草响,却无一村一店,一舟一人。他只觉天地苍茫空旷,偌大个世界,却仿佛只有自己一人存在,心中寂寥之意大生,忍不住一声长叹,自语道:“莲华,一个多月前,你几乎就成了我的妻子,可谁能料人世沧桑的变幻,竟如此捉弄人?此时此刻,你又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是否你和残异,已经……” 那半句话,他未敢说出口,甚至连想想,都觉得可怕! 走出十数里,终于见到了渡船,渡江而过,再向西北而行,在天黑之前,来到一座大山前,只见山脚下立着一间破旧客店,抬头看了看天色,知若再向前,定得在山中过夜,便推门走进了酒家。 这座客店可谓是表里如一,不论内外,皆是破旧不堪,店内摆着几张破桌,店小二正在柜台上打嗑睡,直到叶夜走到他面前,连唤了几声“店家”后,他才突然惊醒,从柜台后跑了出来,笑道:“客爷,可是要住店?” 叶夜点了点头,道:“你们这里如此冷清,空房应该不少吧?帮我找间像样的。吃的随便弄点就行了。” 小二应了一声,转头叫道:“掌柜,来客了!备菜!” 后堂里应了一声后,那小二立刻上前帮叶夜提了行李,在前引路,将叶夜带到二楼客房之内,随即便躬身退出。叶夜心中落寞,也无心打量这破旧的房间布置如何,在床上一倒,便沉沉睡了过去。 半晌后敲门声响,却是小二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还烫了一壶酒,一并送了上来,叶夜随手打赏小二,那小二立刻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看着眼前这壶酒,叶夜忽想起了小时的种种。他还记得,自己六岁那年的大年夜,娘笑着将一杯酒递到自己面前,说道:“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把它喝了!”当时爹一脸焦急地阻拦,自己却挺胸抬头,一脸豪气地接了过来,张口就喝了下去,结果被辣得直缩脖子不说,最后还打起了“醉拳”,昏睡了一天一夜。 想起这些幸福的时光,他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然而再看眼前,荒山旧屋中,却只有自己一人对灯独坐,爹娘逝去多年,心上人随他人远走,自己之前所做种种,又为师门所不容,天下之大,自己却是无家可归,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当下拿起酒壶,几口便将一壶酒喝了下去。一股辛辣之气烧灼咽喉,却难解心痛,引出他一声长叹。 他忽然想起了碧林,想起了自己在地牢中度过的那几年时光。过去,他曾以为给自己慰藉的,是莲华,而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才明白那些相爱的誓言,却均是出自碧林之口!她当时说出那些话时,心中明明知道叶夜想着的是莲华,她又是多么的痛苦! 血离窟破灭,叶夜和莲华能安然逃出,却又全靠碧林。而碧林现在呢?她在哪儿?是否还活着?叶夜完全不得而知。他的心中突然间充满了伤感,只觉自己负这位姑娘的,实在太多了。 破碎的片断在他脑海中不断被编织起来,又重新打碎,在不断的回忆中,叶夜渐感觉到头脑发沉,身子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一下扑倒在桌上。 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感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打了个寒战后,头脑立时清醒过来,睁眼一看,只见林春愁站在自己对面,手里拿着个水瓢,而自己的头脸和上身衣服却湿成一片,不由讶道:“是你?你这是……”话说一半,忽发现屋内地上一滩鲜血,血泊之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此店的小二,不由吃了一惊。 林春愁懒懒地将水瓢扔在一旁,道:“你怎么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放了迷药的酒张口就喝,若不是我偷偷跟着你,恐怕你就被这黑店做**肉包子了。” 叶夜这下可吃惊不小,急忙站起身,却是一阵头重脚轻,一下摔倒在地。林春愁也不来扶他,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叶夜挣扎着站了起来,好一会儿脑子才不再晕眩,向林春愁抱拳道:“多谢了。如此你便已报了我的救命之恩,咱们两不相欠了。” 林春愁却摇头道:“这不算数。这不是你要我做的,而是我自愿做的。” 叶夜凝目看着她,道:“如果我还不答应你,你就会一直这样跟着我吗?” 林春愁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叶夜苦笑一声,随即正容道:“好吧,那我就求你一件事――帮我刺杀安禄山之子安庆绪!” 林春愁静静地点了点头,脸上并无一丝惊讶的表情,仿佛叶夜说的只是个寻常人一般。她转身推开门便走,叶夜不由问道:“你到哪儿去?”林春愁回头淡淡一笑,道:“难道你想住在这间屋子里陪死尸?这店空房多得是,换一间睡吧,一会儿我帮你弄两个小菜。” 是夜,于这荒山野店之中,两人各寻一屋休息。林春愁下厨弄了几个菜,可谓色、香、味俱全,叶夜不由大为赞叹,忍不住吃了个精光。 正想称赞几句,一阵砸门声突然响起,只听外面一个粗重的声音喊道:“赶快开门!大爷要住店!” 叶夜将筷子一放,笑道:“想不到这黑店生意到好!” 林春愁懒懒一笑,缓缓起身,道:“荒山野岭,寻个住处不易,咱们权且扮一回店家,招呼招呼行路的人吧。”说着,已缓步走向店门,道:“客官莫急。”伸手将门打开。 门外却是两个官差,押着一个披枷带锁的囚犯,大步走了进来,叶夜未料竟是这样的客人,微微吃了一惊。两个官差一见林春愁,都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几眼,其中年轻的一个看个没完,眼睛里贼光闪烁,令叶夜倍感厌恶,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拍那人肩膀,道:“官爷,小可的娘子,模样还说得过去吧?”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瞪起眼叫道:“哪那么多废话!快烫壶好酒,上几道好菜,大爷这一路可饿坏了。” 叶夜正要开口拒绝,那年长官差却道:“不必了!店家,我们只要一间宽敞的屋子,饭菜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自己带着。” 那年轻的不悦道:“老张,吃了一路的干粮,好不容易找到家店子,怎么……”不等他说完,那年长的已向叶夜道:“店家,你去准备客房吧。” 叶夜道:“本店生意不好,全是空房,两位一会儿自己找间住就得了。”随即拉着林春愁转身便走。那年轻官差方要发作,便被年长官差喝止,低声道:“荒山野店,还是小心为妙,等到了市镇之中,你爱怎么吃便怎么吃!” 林春愁看了看叶夜,微微一笑,低声道:“看人家,可比你聪明多了。” 叶夜哼了一声,也不理她,径自回楼上房中休息。 第40章 睡到半夜,忽觉有人拍自己肩膀,立时翻身而起,借着月光一看,却是林春愁不知何时进了自己房间,不由讶道:“你这是……” 林春愁懒懒道:“你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吗?我若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此刻你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叶夜哼了一声,不悦道:“你若是强盗,此时已然变成一团焦炭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半夜三更深入男子卧室,想干什么?” 林春愁道:“当然是欲行非礼了。赶快把衣服脱了,省得大爷费事。” 叶夜不由摇头苦笑,道:“你可真是我命定的克星,我实在没有办法治你。” 林春愁道:“我又没病,用你这草包大夫治?快起来,有好戏看了!”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章紫雨灵光(上) 林春愁拉着叶夜轻手轻脚地来到楼梯旁,指了指店门处,月色照耀下,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轻轻地将店门关闭,蹑手蹑脚地走向大堂之中,端详了半天后,才慢慢向楼梯处而来。 叶夜凝目细看,刹那间,一股寒意涌向眼中,他眼前一红,黑暗的房间内立时纤毫尽现,这才看清那矮小身影,却是个十来岁的男孩,这孩子相貌英俊,一脸稚气,怀中也不知揣着什么,顶得衣服高高隆起。 他不由一怔,却不为那男孩,而是为了自己的双眼。之前这绝技也突然出现过几次,均是在情况紧急之时,他也从未细思,现在想想不由大感奇怪,在心中暗道:“这难道是云耀残器之力不成?” 林春愁见他神色有异,低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认识这人?” 叶夜摇了摇头,道:“这是个孩子。深更半夜的,难道是来偷东西的?” 林春愁看了看他,道:“好强的目力。告诉你,当我开门去迎那两个官差时,这孩子就躲在外面了,他绝对不是来这小店偷东西的。” 叶夜低声笑道:“如此说来,你的目力也不差啊。”林春愁摇了摇头,闭目指着自己额头道:“我看东西,靠的是天眼。” 叶夜不知她是在开玩笑,还是确有其事,刚想询问,林春愁却一拉他,纵身而起,伸脚勾住房梁,倒吊在空中。此时那男孩已顺楼梯而上,轻手轻脚地直奔二楼而来,到得楼上,逐间屋地侧耳细听,当找到两位官差和那囚犯住的屋子后,立时从怀上掏出一把钢刀,将刀刃伸入门缝,轻轻地拨动,好半天后,竟将门内的门栓拨开。 叶夜心中好奇,立时凝神侧耳倾听屋内动静。不多时,一声微弱的惊呼响起,一个男子低声说道:“小云?你怎么……” 只听一声“嘘”后,一个男孩的声音道:“二叔,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随后,便是一阵刀子撬木枷的声音。 那男子道:“不成,你弄不开这个的,你快走吧,咱们楚家就只剩下你这一脉香火了,你若有失,我怎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 那男孩道:“都是那可恨的杨国忠,妒贤嫉能,凭白诬陷我爹,现在又来坏二叔,我将来若有本事,一定要杀了他!” 叶夜身子一震,这才知这囚犯却是被奸相杨国忠陷害发配之人,立时起了出手救援之心。 这在此时,一声厉喝陡然而起,却正是那年长官差的声音:“什么人?”随后一声拔刀之声响起,那男子声音急道:“快跑,我挡住他们!”那男孩声音却道:“不,要走咱们一起走!” 这时,那年轻官差的叫声传了出来,一阵刀锋破空之声后,方才那男子惨叫一声,男孩悲呼道:“二叔!我跟你们拼了!” 叶夜心中一凛,立时翻身而下,林春愁讶道:“你要干什么?” 叶夜道:“我不能坐视不理这孩子的生死!”言罢已飞身冲入屋中。 他眼中红光闪动,屋内景象尽数映入眼帘,只见那披枷囚徒已倒在地上,而那男孩已撞入年轻官差怀中,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那官差疼呼一声,用力将男孩推倒,那年长官差持刀冲了过来,举刀便要向那男孩劈落,男孩鼓鼓的怀中却突然窜出一只黑色的小狗,无声无息地扑向年长官差,一口狠狠咬在其咽喉之上,那年长官差双眼一翻,喉咙中发出一阵咯咯之声,便倒地而亡。 年轻官差惊叫一声,举刀劈向那小狗,小狗立时向旁闪开,那官差武功不弱,跟出一脚,将小狗踢飞出去,男孩见状怒吼一声,飞身扑向年轻官差,那官差轻轻闪身躲过,一刀向男孩后心刺去。 蓦地一道电光亮起,一条雷蛇破空疾窜,击在那年轻官差身上,那官差身子剧烈地一颤,便倒地而亡。男孩惊愕地转过身,只见月光照耀下,叶夜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掌间一股电气流动,便如降世的雷神一般,不由心中一颤,当下跪倒在地,哭道:“神仙,求你救救我二叔吧!” 叶夜急忙上前将他拉起,道:“我不是神仙,但我一定会尽力!” 此时林春愁也缓步而出,看了看那囚犯,道:“除非你是阎罗王,否则任你如何尽力,他也活不了了。” 男孩闻言悲呼一声,扑到那囚犯身上,痛哭不止。那小狗挣扎着爬了起来,来到男孩身边,它方才受伤时亦未哼一声,此时却呜咽不止,不停地舔着男孩的手,安慰着自己的主人,叶夜见了,不由得心中一酸,越发同情起这男孩来。 林春愁看着一地尸身,懒懒地一笑,道:“这下可好,又多了三条人命,看来这贼店不太吉祥啊。再呆下去,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呢!” 叶夜站在男孩旁边,缓缓说道:“哭有什么用?眼泪能为他报仇吗?” 男孩咬了咬牙,猛地转过身跪在叶夜面前,道:“求你教我本事,好让我为我家人报仇!” 林春愁一笑,道:“有人要拜你为师了,恭喜啊!” 蓦然间,叶夜想起自己和辛月松初遇时的情景,不由百感交集,心中充满了对辛月松的思念。此时此刻,他却成了当年辛月松的角色,只是辛月松当年已是名满天下的银发仙君,而此时的他,却只是个无名于江湖,且被师门所不容的浪客。想到此处,他不由长叹一声,指着林春愁道:“小兄弟,我哪有本事教人?你若愿意,不如拜这位姐姐……” 男孩倔强地摇头道:“不,我一定要和你学本事!” 叶夜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走,那男孩抱起小黑狗,一步不落地跟在叶夜身后,道:“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林春愁莞尔一笑,道:“想不到追着你不放的人,又多了一个。不过你别担心,等杀了安庆绪,我立刻转身就走,天涯海角,找我的葬身地去。” 叶夜此时心中酸涩,也不理她,回到自己屋中一头便扎到床上。那男孩抱着小狗紧随而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紧盯住床上的叶夜,林春愁走到门边,慵懒地斜靠在门框上,也盯着叶夜看。叶夜回过头看了看这两个人,立时感觉头大如斗,拉过被子连头带脸盖了个严实,不多时捂得自己头昏脑胀,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然大亮,林春愁已不在门边,而那男孩却仍抱着小狗坐在椅上,只是已靠着旁边的桌子睡着了。叶夜翻身下床,刚一动,那小狗便立时醒来,冲着男孩高叫两声,将男孩唤醒。 男孩醒来,也不说话,只跳下椅子,站在原地盯住叶夜。叶夜轻叹一声,道:“你跟着我,只会惹上无数麻烦……”他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发觉那男孩的目光倔强而坚定,自己便是说破大天,恐怕也无法说服他,干脆挥袖便走,男孩立刻疾步相随。 来到楼下,却见林春愁正揣着饭菜从厨房走出,对那男孩道:“你昨夜什么也没吃吧,现在一定饿坏了,快来吧。” 男孩二话不说,来到林春愁身边,拿过一个馒头,跑到一边坐下,将馒头掰开两半,其中一半递给那小狗,道:“五虚,咱们吃!” 林春愁淡淡一笑,将饭菜放下,道:“这小子倒也不寂寞,还有个朋友陪伴。”转过头看了看叶夜,问道:“你呢?” 叶夜被她说中痛处,心中恼火,狠狠瞪了她一眼,径自坐下,拿起馒头便吃。他有意报复林春愁,故意将一大桌饭菜吃了个精光,一点也没给她留。林春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吃完最后一口,道:“忘了告诉你,我早在厨房里吃过了。”说着慵懒地转身而去。 叶夜冲着她的背影干瞪了半天眼,捂着自己胀如大鼓的肚子,一时间哭笑不得,忍不住在心中道:“叶夜啊叶夜,你何时变得如此小气?和她斗什么气?” 林春愁来到那男孩身边,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楚小云。” 林春愁又指着那黑犬问道:“它呢?叫五虚吗?”见那男孩点了点头后,轻轻扭了扭脖子,道:“好奇怪的名字,让我忍不住想起从前见过的一个妖怪……” 楚小云猛地再次抬起头,双眼喷着怒火,狠狠瞪着林春愁,道:“五虚不是妖怪!” 林春愁慵懒地一拧身,缓步走到叶夜跟前,才回头道:“我又没说它是妖怪。不过是它的名字与那妖怪一样罢了。”说完,她轻轻拍了拍叶夜的肩,道:“别在这里多耽搁了,咱们还是快赶路吧。早一天帮你杀了安庆绪,我也能早一天解脱。” 叶夜哼了一声,道:“你想解脱,随时都可以,我早说过,不用你为我做任何事。” 林春愁摇头道:“那怎么行?我不是说过吗,我这人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 第41章 两人收拾好行李,带足干粮后,便离开了这客店,一路向前而去。楚小云也不多话,只抱住五虚,在后紧紧跟随,无论叶夜走快还是走慢,他都始终不落下一步。一日路程走下来,他被累得气喘吁吁,却始终不吭一声,叶夜见了,心中不由深感佩服,同时又大感怜惜,最后忍不住停了下来,劝道:“小云,我并非不愿教你,实在是我本事低微,而且又厄运缠身,你跟着我,只会吃苦受罪,不一定报得了仇。况且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当你师父,实是不合适。” 他指着林春愁道:“这位林姐姐本事远高于我,连我也要惧她三分,不如你……”不及他说完,楚小云已倔强地一摇头,道:“我就要拜你为师!你不收我,我就跟你走到天涯海角!” 林春愁歪着身子,懒懒地一撩头发,道:“他跟定你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他和我是一样的人,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一边说,一边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瞥向楚小云。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章紫雨灵光(下) 楚小云却不看她,只盯着叶夜,叶夜无奈下只得轻叹一声,道:“好吧,你既然如此执着,我就尽自己所能,传你几招功夫吧!” 楚小云闻言面露喜色,立刻跪倒在地,叫道:“师父在上,请……”没等一句说完,叶夜已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皱眉道:“我说过,我不比你大几岁,况且本领不精,没资格当你的师父。你放心,我说过教你,就不会反悔,但你却不可叫我师父,叫我叶大哥就行了。” 楚小云激动了点了点头,郑重地行了个礼,道:“多谢叶大哥!” 看着他那充满了童稚的脸,叶夜不由想起了小龙来,心中一阵酸楚后,恨意不由又涌上心头,狠狠道:“不过眼下我却没时间教你,我要去杀一个仇人,要学本事,就等到那之后吧!” 林春愁看着叶夜那略带狞厉的表情,又看了看一脸激动的楚小云,不由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了她一惯的慵懒模样,淡淡问道:“说起来,你和安庆绪到底有着怎样的深仇?能否说来听听?” 叶夜沉默半晌,缓缓说道:“老实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肯定我的仇人就是他。如果是他,我们之间就有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而如果不是,我也必须要除去这个为害天下的祸根,让安禄山断去臂膀!所以不论如何,我都得杀他!” 林春愁又看了看楚小云,忽转过身,向一旁林中走去。叶夜愕然问道:“你到哪儿去?” 林春愁头也不回地道:“你不是巴不得我赶快离开你吗?还问什么?”说完便径自钻入林中不见。 楚小云看了看那树林,向叶夜问道:“叶大哥,她……咱们要等她吗?” 叶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走了一天,休息一会儿吧。小云,你的父母和二叔,到底是什么人?” 楚小云神色黯然,道:“我爹和二叔都是朝廷命官,只因为不肯与杨国忠一党同流合污,所以才遭到他们排斥。我爹为推翻杨国忠,花了几年时间搜集证据,杨国忠得知后,就诬陷我爹暗中与安禄山勾结,害死我家四十多口人……”说到此处,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叶夜愤怒地一拳击在旁边一棵树上,道:“奸相!果然是奸相!这一点至少安庆绪没有骗我,这种人竟然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老天也真是瞎眼了!” 他们两个在这边倾谈之际,林春愁已走出老远。她回过头向身后看去,只见重重树木挡住了来路,叶夜两人再看不到自己,便忽将身子一挺,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来。 霎时间,一道狂风自她脚下涌起,盘旋而上,吹得她满头秀发如云飘扬,她脚下轻轻一跺,一团紫色云彩平地而起,那狂风围绕着紫云飞转,推动着紫云缓缓升起,林春愁一挥袖,紫云立时托着她,绕过重重树木,直向来路方向飞去。 不消片刻功夫,林春愁已走完了这一天的路程,重又回到那山边野店处。她轻轻跃下紫云,如旋风般撞向客店屋顶,眼见便要撞上之时,那块屋顶忽如水般涌动一下,立时旋转分开,形成一个圆洞。林春愁顺洞落入店内,却正进到二楼那两个官差居住的屋中。 那两个官差与楚小云二叔的尸体,还倒在地上,林春愁俯下身来,仔细地观察了三具尸体,只见三具尸身均已开始腐烂,楚小云二叔的尸体,更是多处露出白骨,绝不似昨夜方死之人。她长身而起,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解的笑容,自语道:“好小子,演的一出好戏!若不是你绝口不提掩埋亲人之事,只怕我也要被你骗过了。” 正在此时,一阵诡异的风声突然响起,林春愁微一皱眉,长袖挥处,客房内破旧的木窗忽如水般涌动而走,她身子微微一动,便如穿云燕子一般顺窗洞飞出客店,飘然落在地上。 客店之外,无数道绿光正在缠绕凝结,渐化成一个黑衣蒙面人。那人冷冷地看着林春愁,道:“姑娘好细致的心思!” 林春愁慵懒地一笑,问道:“你是那小子的同伙?” 黑衣人也不回答,只说道:“既然已被你看破,就再留你不得!”说着,已飞身向林春愁扑来。 林春愁冷冷地看着那人,身子轻轻一动,便轻易地躲过黑衣人一击,黑衣人愕然而视,道:“好俊的功夫!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林春愁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个流浪江湖,寻找葬身之处的活死人而已。阁下又是什么人?”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缓缓站定,双手轻抬中,全身上下绿光涌动,沉声道:“不管你是谁,今日都要葬身于此!” 话音未落,黑衣人双掌齐出,他周身的绿光狂涌而出,化成一个巨大的绿色囚笼,向林春愁当头罩下,林春愁懒洋洋地打量着将自己困在其中的这绿光牢笼,道:“好强的法力,以阁下的力量,想杀叶夜易如反掌,为何却要耍那种小伎俩?你们到底图谋些什么?” 黑衣人冷冷道:“你死到临头,就不要管那么多闲事了!” 说着,他右手高高举起,刹那间,天地仿佛震颤了一下,日光竟然也暗了下来,无数绿光在黑衣人右手上旋转舞动,渐渐化成了一杆巨大的战枪! 那战枪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侧耳细听,隐隐有一阵阵吼声自枪身上传来,仿佛是无数妖魔被囚于其中,在发出愤怒的叫喊! 林春愁本来懒散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她怔怔地看着那巨枪,喃喃自语道:“灵仙问罪之枪?” 黑衣人微微微一怔,愕然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这招的名字?” 林春愁并没有回答,她突然弯下身子,整个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黑衣人一时愕然,迟疑着未敢将手中枪投出去。 就在瞬息之间,林春愁突然挺身而起,一道紫芒自她眼中飞射而出,那黑衣人观之,不由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连退数步! 林春愁注视着黑衣人,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哇地喷出一口血来。那血直射向天,未及落地,便凝结成一柄丈许长的长刀,林春愁一见那刀,眼中紫光便陡然消失,轻喝一声,伸手握住长刀刀柄,另一手握住刀鞘,身子微微向前一躬,做了个拔刀的姿势。 黑衣人一见那刀,立时愣住,骇然道:“紫红血刃?七师妹!?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你!?” 林春愁并不说话,只狠狠瞪着黑衣人,沉声道:“我的命由我作主,想生便生,想死便死,没人可以左右!”话音方落,右手已动,长刀倏然而出,套在上面的刀鞘顺势被甩出,化作一道紫红色的光芒,直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在惊骇中,倏然后退,手中的巨枪也在仓促间投了出去。那枪拖动起道道绿芒,如海中游鱼般扭动向前而去,刀鞘化成了红光刺在其上,便如撞上了巨浪的小舟一样,眨眼间便被吞没。 巨枪势不可挡,瞬间刺破虚空,直击林春愁! 然而紧随在那红光之后,却还有一柄寒如万年冰山的丈许长刀!那宽不过二指的纤弱刀身,却扬起了两道可毁天灭地的惊世刀气!其中一道红如鲜血,另一道蓝如天空,斩破了气流,纠缠在一处,瞬间幻化成一片紫云密布的天空,只在瞬息之间,那天空中紫雷闪动,紫云散而为雨,如亿万紫色的针,迎着巨枪的锋芒,疾射而去! 一时间,密集的炸裂声响个不休,无数光华流动飞散,在一阵光芒闪耀过后,巨枪与紫雨两相抵消,那曾囚住林春愁的绿色光芒牢笼,也在那长刀一斩中,化为光点破散。 黑衣人怔怔地看着林春愁,后者却又恢复了先前的慵懒模样,斜着身子立在原地,轻轻将手放下,任由长刀刀锋落在地上,缓缓道:“当我不想死时,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死。” 黑衣人咬了咬牙,道:“林春愁,你在耍我吗?” 林春愁眉毛一挑,淡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黑衣人怒道:“别装模作样了!你虽然装扮成如此模样,但难道我还认不出你的‘紫雨雷斩’吗!” 林春愁道:“装扮?我为何要装扮?我向来便是这身打扮。难道你认识我?你又是谁?” 黑衣人狠声道:“你以为你吃定了我,可以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耍于我对不对?林春愁,我在你们面前所表现出的,不过是我真正实力的一半而已!” 说着,他身子猛地一转,竟化为一道绿光,直罩向林春愁。林春愁轻叹一声,双目忽精光闪烁,长刀如同一道闪电般破空而起,直劈入那绿光之中! 第42章 一声大笑传来,那黑衣人的声音响起:“没用的,我灵光炼化,就算是你的紫红血刃,也伤不到我半分!” 果然,长刀斩入绿光之中,却阻不住那绿光分毫,绿光将林春愁牢牢罩住,在光芒如风流动之中,林春愁的身上却有无数血丝飞散! 那黑衣人的声音再起,这次却是狂笑道:“林春愁,你还以为我软弱可欺吗?” 林春愁并不说话,她只竖起长刀,半跪在地上,任由绿光在自己周身流动。她的血丝一道道自身上涌起,又向空中飞散,她却闭起了眼睛,似乎已经决定要等死了。 然而却没人看见,她的血丝在凌空而舞,一道道争先恐后,如扑火的飞蛾一般,直扑向了那破旧的客店,当第一缕血丝与客店接触的刹那,那客店竟如水般涌动了一下,而当无数血丝射进客店后,那座巨大的客店,竟然化成一柄紫红色的巨刃,直向林春愁劈去! 轰然一声巨响中,巨刃狠狠斩在林春愁身上,但却未伤及林春愁半分,反而激起一股紫风,将绿光全数吹散! 一声闷哼自空中传来,那黑衣人的声音再起,道:“没想到那客店,竟然是由你血气所化,好个奸诈的家伙!”那声音越来越淡,最终微不可闻。 林春愁静静地站在原地,半晌后忽吐出一口血来,那丈许长刀化为一股血雨,洒在她面前的地上,她长出了口气,自语道:“没想到竟会碰上这样强的对手!”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一章敌友难辨(上) 风吹过树林,带起一片沙沙响动。 叶夜和楚小云静静地坐在树荫中,楚小云不住地抚摸着蜷成一团的五虚,叶夜则久久注视着林春愁离去的那片密林。 两人谈了半晌,已经到了无话可谈的地步,而林春愁还没有回来,叶夜心中不由隐隐生出一丝担忧来。林春愁并没说自己要去干什么,也许,她真的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想到这里,叶夜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惆怅。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林春愁的身影渐渐从密林中浮现,出现在叶夜面前,叶夜没来由的一阵欣喜,急忙长身而起,刚要发问,却见林春愁手中提着两只野兔,不由恍然。 林春愁把手中的兔子向上提了提,淡淡一笑,道:“前边的路还远,光靠吃干粮喝水可补不了体力。生堆火吧,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林春愁的手艺的确不一般,两只野兔烤得香气扑鼻,勾得早有些饥饿的叶夜,流了大半天的口水,自己一个人就着干粮,一气便吃下了一只野兔。楚小云不知是因为叶夜答应教他功夫而太高兴,还是因为想起了父母亲人心中悲伤,虽走了这么远的路,却并没吃多少,反倒是喂五虚吃了个饱。林春愁在一旁静静看着,脸上露出一丝难解的笑容。 三人一犬,就此一路向北而行,这日终来到原州府近郊。叶夜的心情一时起伏难平,不自觉地又想起莲华来。他心中立时一片茫然,暗想:“若残异已带着莲华逃回安庆绪那里呢?到时,她会不会与残异一起保护安庆绪?那时,我又该怎么办?” 转念一想,又不由开始安慰自己,暗道:“不会的,莲华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她不会忘记王家村的血仇的!对,她一定会帮助我杀了安庆绪!”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叶夜带着两人渐渐向安庆绪军营方向而去。然而当他到达时,见到的却是一片荒野,他怔怔半晌,这才想到安庆绪必已带队而去,心中失落和同时,却多少松了一口气。 林春愁看了看四周,道:“看来他们早已走了多日,你扑空了。怎么办?” 叶夜沉吟片刻,猛想起当日在高仙芝府上,曾听太监边令诚说过,二人将要到陕郡去,便道:“我要去陕郡。我大哥高仙芝现在应该在那里驻守,他应该能帮我找到安庆绪!” 楚小云讶道:“高仙芝是你大哥?” 叶夜点了点头,笑道:“怎么,你认识他?” 楚小云激动地叫道:“谁人不知道他啊!那可是咱们大唐有名的大将!想当年他……” 未等他说完,林春愁已慵懒地拧过身子,道:“说那么多干什么,路远着呢,快走吧。” 叶夜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无奈地一笑,正要拉着楚小云上路,却见楚小云小脸憋得通红,低着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便问道:“小云,你怎么了?” 楚小云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叶大哥,我知道不应耽误你的时间,可是……可是我爹娘就埋在庆州府外山上,我真的……真的很想去祭拜一下他们……” 正自顾自向前走的林春愁听到这话,忽然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后,缓缓转过身,看着叶夜,道:“这点小小的要求,你应该能满足他吧?” 叶夜道:“别说庆州离此不远,便是远隔千山万水,我也没理由不让你去祭拜爹娘啊。” 楚小云闻言大喜,连声道谢,连五虚也一个劲儿地冲着叶夜摇头晃脑,仿佛在表示自己的谢意。叶夜只觉这只小狗无比可爱,不由轻轻拍了拍它的头,报以一笑。 三人即刻向庆州方向出发,在楚小云的带领下,来到庆州府远郊的一座大山中。顺着密松林而上,一路来到山腰处,拨开草丛,一座土坟立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楚小云一见那坟,立时悲哭一声,扑上前去,抱住墓碑哭个不停,五虚则静静蹲在一边,低着头不住呜咽,似乎也在哀悼死去的主人。 楚小云哭道:“爹、娘,孩儿不孝,没有本事救你们,只能眼睁睁看你们惨死于杨国忠手下,连像样的坟也不能为你们修上一座,孩儿对不起你们!” 叶夜触景生情,忍不住随之上前,向那坟深施一礼,道:“楚叔叔、婶婶,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照顾好小云,他日再杀了那奸相,为你们和天下所有为其所害的好人,报此血仇!” 他说话间,不由想起自己父母,语气不自觉地加重,眼中也暴出一道凌厉的凶光来。五虚此时恰巧回头后望,与叶夜目光交错的刹那,竟吓得它猛地一抖。 林春愁却不为所动,只盯着楚小云,用极低的声音自语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快让我看清楚吧……” 就在五虚被叶夜吓到的刹那,楚小云突然止住了哭声,扶着墓碑软软地倒了下去,林春愁不由一怔,叶夜则疾步上前,一抱将楚小云抱住,只觉他全身冰冷,不由吓了一跳,连声呼唤起来。 然而片刻间,楚小云便醒了过来,看着叶夜一脸焦急的模样,道:“叶大哥,我没事。”说着冲墓碑跪倒,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道:“爹、娘,你们放心,孩儿将来一定会随叶大哥学好本事,将来为你们报仇!” 就在此时,五虚突然机灵地一转头,盯着不远处的草丛一动不动,楚小云发现五虚的异状,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问:“五虚,怎么了?” 五虚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里,叶夜不由好奇地将目光移了过去,却未发现任何东西。 林春愁却微微地笑了笑,心中暗道:“终于开始了!” 五虚突然怪叫一怕,疯了般地扑向那草丛之中,楚小云一边呼唤着五虚的名字,一边焦急地追了过去,叶夜心中奇怪,也随之而去,林春愁则不急不忙地缓步向前,跟在后面。 五虚不知发了什么疯,一直拼命地在草丛间跑,一口气跑出老远,却停在一株巨树前,盯着高达四五丈的树冠发呆,楚小云追了过来,也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树冠,惹得叶夜心中一阵发毛,抬头上望,却什么也没见着,不由讶然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楚小云伸手指向树冠,如梦呓般说道:“叶大哥,我……我能感觉到,那上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叶夜愕然抬头,仔细观察了半晌,却始终什么也看不到。此时林春愁已跟了上来,见状懒懒地说道:“上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宝贝呢!” 叶夜心中实在好奇,闻言也不多想,轻轻点了点头,便纵身而上。他这一跃足有两丈高,却仍离树冠还远,便伸手树干上轻轻一抓,借力又向上升起,终穿过数道树枝,进入枝叶茂盛的树冠之内。 正当他踏住一根树枝,要仔细看看这树冠中到底有什么东西时,一道雷光突然闪亮,无数细弱的雷光自条条树枝中溢出,霎时组成一条巨大的雷蛇,吐着闪电信子,直向叶夜击来! 叶夜不由大吃一惊,不及多想,体内法力已自动冲破一道封印,全身上下立时电光闪耀,护住了全身。 那雷蛇来势汹汹,却并不伤害叶夜,反而绕着叶夜的身子转个不停,便如在向主人撒娇的宠物一般,叶夜讶然而视,突然醒悟,讶道:“虚无境?” 话音未落,那雷蛇已游离叶夜,呯地一声化为雷光炸裂开来,一时间整个巨大的树冠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雷球,电光闪烁不休,刺人双目,树下的林春愁和五虚,均不由得闭上双眼。 不久之后,雷光消散,叶夜却已不知所踪。 林春愁第一个睁开眼,只见楚小云仍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着树冠发呆。她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你的目的是云耀残器啊。” 楚小云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转身讶道:“你……你说什么?什么云耀残器?” 林春愁盯着楚小云的双眼,道:“别演戏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已经知道你为什么要缠上叶夜了。” 楚小云仍旧摇头道:“你说的是什么? 第43章 我完全听不懂。” 林春愁淡淡道:“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总之,你只要记住――只要你敢动一点杀叶夜之心,我就先动手杀了你!” 在雷光闪起时,叶夜不自觉地将眼睛闭了起来,当他感觉周围光芒消失,再将眼睛睁开时,却发现周围的景象全发生了变化,此时,他身在一大片暗灰色的不知名长草之中,草丛四周之外,则是一片黑色的树林,那种盘旋扭曲着的黑色树木,如果不是上面延伸出细细的枝叶,恐怕会让人误会成一条条直立起来僵死了的大蛇。 分明就是虚无境! 叶夜不由愕然半晌,心中暗道:“怎会如此?我竟然如此轻易地又进入了一个虚无境!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数,我便与这虚无境如此有缘吗?”他环顾四周,却未发现标明此境名称的文字。 他所立草丛,位于黑树林的最低处,此处便似个小型的盆地一般,他顺着面前的斜坡缓步而上,再回头看时,却见方才那片灰草正组成了来个大字――“血天”。 “血天?”叶夜喃喃自语道:“却不知要怎样才能出去?” 他试着重走回那草丛之中,但在这小盆地中转了个遍,却也未能找到出口,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却分明是人的声音,叶夜心中一惊,急忙冲入黑树林中,顺着声音一路狂奔而去,不多时来到林外。 放眼四周,只见黑色的天空中,翻滚着团团乌云,树林之外,是一片黑色岩石形成的高低不平的山地,无数黑色的高大石林、石山和小型的树林,将这个世界分隔成迷宫一样一块块、一条条,除非飞到天上,否则谁也无法一眼看清这血天的全貌。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一章敌友难辨(下) 在不远处的一株巨大黑树前,十数只体形与人近似,但皮肤乌黑,四脚细长,背上长着青翼的妖怪,正围着一个壮硕的汉子不住飞舞,那汉子的左臂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衣袍,地上的血渍也未凝固变黑,显然是刚受伤不久。他右手持着一柄巨斧,不住地劈向空中的妖怪,但那些妖怪飞行速度迅疾无比,他挥出的斧头虽带着风雷之势,却始终伤不到妖怪们半根汗毛。 然而就在周围,却躺着数十具焦黑的尸体,看那尸体的形状,却与那些青翼妖一模一样,显然是被这汉子所杀。 叶夜未料到竟会在虚无境中遇上人,不由大感诧异。眼见这汉子处境堪危,他来不及多想,长啸一声,叫道:“朋友莫怕,我来帮你!”便飞身冲了过去。妖怪们见又来了活人,立刻分出几只,冲向叶夜。 那汉子乍闻啸声,不由一怔,待看清并非妖怪,而是活人,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他这一喜,动作却慢了下来,一只妖怪看准空隙,直飞而下,狠狠咬住他的左臂,借着俯冲之势用力一扯,竟将汉子整只左臂撕了下来! 鲜血喷涌中,那汉子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其余妖怪见状均张开大嘴,向他扑去。 叶夜眼见那汉子性命不保,不由怒气狂涌,顾不得冲向自己的妖怪,大吼一声,挥手间,一道雷蛇破空游窜,瞬间将扑向那汉子的几只妖怪劈成了焦炭,其余几只见状急忙振翅而起,堪堪躲过一劫。 这些妖怪飞行迅疾,叶夜方掷出雷蛇,那几只冲他而来的妖怪,便已到了眼前。他脚下不停,双手苍月刀连出,凡逼近他的妖怪,均被苍月刀斩为两断,只有一只逃得快的飞回了同伴们的身边,|奇-_-书^_^网|一共高飞而起,冲着地上的叶夜连声尖叫。 叶夜冲到那汉子尽前,顾不得被鲜血染污衣襟,将那汉子扶了起来,急道:“这位兄台,你怎么样?” 那汉子强咬牙关,右手斧猛朝左肩处一斩,一道雷光顺斧而出,击在他伤口之上,立时将伤口烧焦,但却也因此止住了血。那汉子咬牙痛哼一声,道:“小兄弟,我……我还成。你不是它们的对手,快跑到树林里,到了那里,它们施展不出这可恨的身法了!我来挡住他们,你快走!” 叶夜未料这汉子竟也是用雷的高手,在起了惺惺相惜之心的同时,亦被这汉子的侠义精神所感动,沉声道:“这位大哥,你放心,区区几只妖怪,叶某还对付得了!我说什么也要救你出去!” 那汉子摇头道:“何止几只,它们……” 未及说完,一阵阵尖叫声便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刹那间,尖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随着这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尖叫,天空中渐渐出现数千只青翼妖怪,如同苍蝇群一般,向此地聚集而来。 这些妖怪飞近后,便在空中谨慎地盘旋着,彼此间却绝不会互相碰撞,足可见其飞行能力之强。一些青翼妖怪降落到附近的石山上,用贪婪的目光凝视着叶夜和那汉子,嘴里的牙齿相互磨擦着。数千妖魔的磨牙声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声音。 叶夜着实吃了一惊,那汉子咬牙道:“小兄弟,快跑吧!我多少能拖住它们片刻,只要你进入黑树林,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那汉子的话,突然间点燃了叶夜心中的一团火。那火,自小便存于他心中,虽经岁月磨砺,暂时被压低了火势,但它却从未在叶夜心中消失过! 那就是叶夜不畏任何强势,敢于挑战一切高不可攀力量的勇气!就是叶夜傲视天地的豪气!就是叶夜永远不服输的傲气! 霎时间,一道雷电之光自叶夜眼中闪亮,目视群魔,他只是冷冷一笑,道:“有多了不起?且看我把它们都杀了,为你的胳膊报仇!” 那汉子怔怔地看着叶夜,只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一位像自己一样的凡人,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天神! 不知是否是因为听懂了叶夜的话,被他的狂傲所激怒,有几百只青翼妖怪突然尖叫一声,自空中和附近的山上飞袭而来,直扑叶夜。 听到妖怪们那刺耳的叫声,叶夜突然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忍不住也大吼一声,全身法力狂涌而起,霎时间冲破了体内的封印。 没有那闪烁的雷光,也没有那护体的电气,叶夜的身体,并未像之前冲破封印时一样发生变化,但他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充满了强大无比的力量,那力量,远胜于从前!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这次他的法力,竟然一口气冲破了两道封印! 青翼妖在眨眼之间,便已冲了过来,它们并没有感觉到眼有的这个凡人体内,正澎湃着一股强大的雷电之力,否则,它们死也不会这么急着冲过来! 叶夜缓缓竖起双掌,挥手间,苍月刀已然出手。这次与从前不同,那能斩断钢铁的招式,再不只依附于叶夜的肉掌之上,而是与他体内的雷电之力相融合,顺着他的手掌冲出,化为一道丈许长的雷电之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斩而出! 只此一斩,便有十数只青翼妖被一刀两断! 霎时间,妖怪的尸体掉落一地,那空中除了点点黑色的炭粒外,竟无一丝一点鲜血,因为妖怪的伤口在被雷刀斩中的同时,便已烧成了焦炭状! 十数只的损失,对第一波攻来的数百青翼妖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所以其它的妖怪仍在狂叫着,继续扑来。 叶夜冷冷一笑,双手苍月刀同时出手。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妖怪们在雷电利刃之下,如同遇上钢刀的豆腐般,纷纷化为数段,自空中掉落,不消片刻功夫,数百只青翼妖,竟然被叶夜杀了个干净! 那汉子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傲立于妖尸堆之中的年轻人。他忽然觉得,这个眼神冰冷的小伙子,根本就是雷神的化身! 第一波的攻势,就此被叶夜化解,但那一地带着焦黑伤痕的尸体,却并没能吓跑其它妖魔,它们瞪着红色的大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叶夜和那汉子,似乎是在酝酿着下一拨的攻击。 蓦地,一个身材高大的青翼妖振翅而起,仰天发出一阵尖叫,受到它的感染,所有的青翼妖都伸直脖子,高声尖叫起来,在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中,远方天空中缓缓聚起一团黑云,那云越飘越近,竟然又是数千只青翼妖! 那汉子被这阵势吓呆了,他忘了伤口的疼痛,骇然自语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叶夜面无惧色,此刻,他心中没有一丝恐惧,想的全是要将这些害人的家伙杀个精光! 新来者很快飞到了叶夜头顶天空中,与原来的青翼妖们汇合一处,形成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它们尖叫着、飞舞着,终于张开大口,如拍岸巨浪般向叶夜当头压下! 雷光闪动中,雷芒苍月刀不断闪现,一个个焦黑的妖怪尸体,如雨点般自天空中掉落地上,叶夜宛如杀神般屹立于尸堆中央,双眼闪动着电般的光芒,将一只只接近自己的妖怪,拉入了地狱的深渊! 十只、百只……妖怪的死亡数量在不住地增加,但它们却没有停下攻势的意思,一直奋不顾身地向叶夜猛扑,叶夜虽然突破了两道封印,获得了远超从前的强大力量,可他终归是人,而非九天雷神,他的法力在不断地消耗,(奇*书*网^.^整*理*提*供)雷电的力量,也逐渐变弱,如此下去,在他消灭这些妖怪之前,自己却先会脱力而死! 叶夜并没有惧怕,相反,他却被激起了一股不服输的倔劲!他感觉到一股力量在自己体内游走不休,仿佛急于突破自己身体,出来帮自己杀敌一般,他想也不想,便任由那力量流出了自己体外。 第44章 无数紫气立时从他周身各处喷涌而,霎时间化为那只巨大的紫色六爪妖蛛,与叶夜的下半身融为一体,无数雷芒电气自叶夜上半身向下流窜,将这紫六爪蛛,化成了一只可怕的雷电之蛛!叶夜只觉这紫气之蛛为自己带来了无穷的力量,忍不住长啸一声,控制着六爪蛛一跃而起,双手同时各自掷出一道雷蛇! 不止是他的双手,在六爪蛛腾空的这片刻功夫里,那六只巨大的利爪在击碎数十只青翼妖之后,竟然也各掷出一道雷蛇来!刹那间,天空中八道雷蛇流窜游走,如果虎入羊群般横行肆虐,无数焦黑的尸体,立时雨点般摔落下来! 飘然落地后,叶夜抬头看着天空,感觉空中那八条雷蛇,完全听从自己的法力支配,当下也不多想,便以法力控制它们在空中横行竖闯起来。然而如此一来,他的法力却消耗得更快,那速度着实惊人,只不过瞬息功夫,叶夜便有种油尽灯柘之感,急忙收起法力,任由八条雷蛇耗尽雷力,渐渐消失在空中。 只这片刻间,数千青翼妖便已经乱成一团,这次,它们完全被叶夜的力量所震慑住了,聒噪着在空中乱飞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突然自远方传来,吼声震慑天地,青翼妖们听到这吼声,立时停止了喧闹,同时高声尖叫着振翅高飞,逃到了天空之上。 “何人胆敢伤吾子民!?” 一阵如滚雷般的巨大声音自远处传来,叶夜和那汉子不约而同地向群山隔绝着的远方望去。 一阵阵如同擂鼓般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响,随着声音的加重,大地也跟着震颤了起来,不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近处的一座石山后,一挥手,竟将那石山击得粉碎! 那汉子怔怔地望着那个巨大身影,仿佛见到了九幽深处的魔怪一样,一张脸上,写满了惊骇!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二章血天秘境(上) 那是一个四丈多高的灰色石头巨人,它被雕刻成了披甲武士的形象,粗大的胳膊和腿,让它看上去既威武雄壮,又透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在它的额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山”字型图案,仔细看去,那图案里还隐隐闪动着道道若有若无的光芒。 那雷鸣般的声音自巨人头上响起:“尔等凡人,怎敢伤吾子民?尔等必将为尔等的狂妄,付出代价!” 那汉子瞪大眼睛看着那巨人,连左臂的剧痛都已忘得一干二净,此时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任何凡人见了这等妖物,只怕都要如此! 然而叶夜却不同,骤然见到如此强敌,他的心中却涌起一丝兴奋的感觉,他隐隐觉得,只有这样的对手,才值得自己全力以赴,与其抗争到底! 刹那间,力由意生,叶夜只觉体内的雷力忽然再次涌动澎湃,忍不住长啸一声,挥手掷出一道雷蛇,这条一人多粗的巨大雷蛇吐着闪电信子,狠狠地撞向那巨人的胸口,那巨人闪避不及,轰然一响中,被雷蛇打了个正着。 一股青烟冲天而起,那巨人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便即站稳。青烟散后,却见它胸口上只留下了一大团焦痕,却无任何损坏。 一阵笑声响起,那巨人道:“无知凡人,吾乃血天之主,血魔之王,区区小技,也想伤我?” 那巨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举起那巨大的手掌,猛地向叶夜拍了下来!一旁那汉子,见了,忍不住惊叫一声:“小心!” 脚下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六爪蛛猛地一颤,不等叶夜发令,便已奋起六只巨爪,如闪电一般一跃而起,躲过了巨人地凶狠的一拍。巨人那巨掌击在地上,立时发出震耳的轰响,坚硬的岩石被拍成无数碎块,四散抛飞向空中,一股强大的气流自地上涌起,冲得叶夜尚在空中的身子猛地一晃。 未等巨人收手,全身闪动着雷光的六爪蛛便已落在它的腕上,那六只巨爪上雷电闪耀,狠狠地刺入巨人臂上,顺着巨人的长臂,一路疾奔,载着叶夜直冲向巨人肩头。 巨人的另一只手急忙伸了过来,狠狠抓向叶夜,叶夜厉喝一声,双手合一,劈出一道两丈多长的巨大雷刃苍月刀,那巨大的刀刃瞬间扫过巨人的手腕,烧灼出一道黑色的焦痕,却未能将其斩断。 而就在此时,巨人忽然一抖肩膀,六爪蛛立身不稳,只得将巨爪刺入巨人臂内,以防滑落,巨人便利用这短暂的一停,准确地抓住了叶夜,它轻轻用力一拔,便将叶夜连同六爪蛛从自己臂上拔了下来,随后狠狠地向远处石山掷去。 叶夜虽有一身强横的雷力,奈何却对这巨人无计可施,轰然巨响中,却狠狠撞在石山上,生生将一座不小的石山撞得粉碎。 石屑纷飞,沙雾飘散,叶夜倒在一片碎石之中,却已再动不得分毫。此刻,他只觉自己头脸上全是滚烫的鲜血,全身上下,到处都传来一阵阵的剧烈疼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已裂成了碎块,他身上再没有澎湃的雷力,那与他相连的六爪蛛,也已然消用不见。 巨人仰天发出一阵长笑,道:“凡人,看到了吗?这就是血魔之王的力量!” 天空中,无数的青翼妖高声尖叫着,仿佛是在为巨人的笑伴奏,它们如同一团黑云,渐渐向叶夜推进,在叶夜头上不住盘旋,似是只等巨人一声令下,便扑下来,将叶夜撕个粉碎! 那巨人却并无此意,它迈开大步,向叶夜走去,口中道:“闪开,本王要亲自将他碾成肉泥!” 青翼妖们脸上均露出失望的神色,却又不敢违抗,纷纷振翅高飞而起。叶夜艰难地抬起头,眼看着巨人缓缓走近,不由咬牙道:“难道……我就这样死了吗?” 那早被惊呆了的汉子,此刻突然醒了过来,他不顾身上的剧痛,站起身高声吼道:“你这丑陋的石头怪,这里可还有一个人呢!有种来和本大爷斗斗啊?” 那巨人并不回头,却停下了脚步,道:“你,不值得我来动手!子民们,杀了他!” 一声令下,空中的青翼妖们立刻兴奋了起来,聒噪着向那汉子飞了过去。那汉子却没有半点畏惧,仰天长笑道:“小兄弟,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我祁连甲枉活了大半辈子,一直以为自己功夫了得,今日却终于醒悟了!小兄弟,在死前老天能让我认识你,我已知足了,黄泉路上,咱们携手而行吧!” 说着,他挺直了身子,发出一声震天的大吼,右手大斧高高举起,一股澎湃的雷电气劲,立时顺着那大斧喷涌而出,化作一道粗大的电柱,直冲九霄之上,那些先一步冲向他的青翼妖,立刻被这道电柱化为飞灰! 虽然相隔遥远,但叶夜还是能感觉到,那粗大的雷柱,实已是那自称祁连甲的汉子,仅存的最后力量。他知道,祁连甲是在燃烧自己的真元,是要拼尽生命之力,与这些妖魔对抗到底!刹那间,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冲动,咬牙自语道:“死便如何,至少在我死前,也要把你们拉下地狱!” 他再不顾许多,狂啸中运起体内全部法力,开始猛烈地冲击起身上的六道封印来! 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此刻在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畏惧和对尘世留恋,有的,只是一股誓要与强敌同归于尽的狠劲! 法力在体内冲击奔流,一股股雷力在不断地被释放出来,参与到那冲击封印的洪流中,而就在此时,那股紫气突然自叶夜全身汹涌而起,又重新钻回叶夜血脉之中,与雷力和法力相融合,汇集成一股澎湃激流,瞬间流通叶夜全身! 就在这刹那之间,一道惊雷突然自九天直落而下,狠狠地劈在叶夜的身上,一声震动天地的雷声响彻九霄,震得青翼妖们耳膜欲裂,纷纷尖叫着四散奔逃,连那巨人,也不由身子一晃。 祁连甲本已决定,要将真元与自己的生命一起燃烧释放,尽可能地杀死那些妖魔,此刻却不由收起了力量,愕然望向叶夜,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惊骇,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雷光渐弱,最终消散,而叶夜,却已缓缓站了起来。此时的叶夜,完全变成了一个雷电之人,他的身体发肤,均已化为了雷电,那些本来断裂的骨头,在化为雷电后,已完全融合在一起,他的眼睛放射着电芒,缓缓望向那高大的巨人。 在这一瞬间,祁连甲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只觉那巨人渺小无比,而叶夜,却化成了一个可以顶破天空的巨神! 那巨人虽一动不动,却也发出了惊骇的叫声:“这……这是什么东西?” 叶夜感觉到全身散发着从没有过的强大力量,此刻的他,脑海中一片清明,抬头向那巨人望去,只觉眼前不过是个巨大的玩偶,只要自己一出手,这巨人就必将化为一堆碎石。 不但如此,他还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各种力量的流动――那熟悉而又温暖的,是那自小便存于自己体内的不知名法器之力,而另外两股阴寒之气,则是分别得自于荒天与幻天中的两件云耀残器。 对于那两件云耀残器,他只感到陌生而疏远,而对于那紫气,他却感到无比亲切,他忍不住让那紫气在自己全身流通,只觉一股暖意在体内扩散,令他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然而那紫气方运行至一半,便突然剧烈地一震,那震动产生的波动,竟然让叶夜的身子猛地一颤,雷电之躯竟险些被震散!这下叶夜可吃惊不小,急忙用尽全力稳住雷力与紫气,但两股力量虽然被稳住,叶夜的雷电之身却也消失了。 第45章 那巨人看出了叶夜的破绽,立时举起手掌,狠狠地拍了下去,祁连甲见状急忙叫道:“小兄弟,小心!” 然而一切都已太晚了,祁连甲的喊声未息,那巨掌便已重重拍在叶夜身上! 但受伤的,却不是叶夜。 在一阵雷光闪动中,一声轰然巨响蓦地爆发,叶夜身上倏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雷力,巨人拍在叶夜身上的那只巨掌,竟然被轰得粉碎! 叶夜目视巨人,轻轻一抬手,一道雷蛇立时破空而出,张口狠狠咬在巨人另一只胳膊上,那长长的雷电之身随之紧紧将那只胳膊缠住,猛地爆发,将巨人的胳膊连同半只肩膀,轰成了漫天石屑。 巨人怒吼一声,叫道:“好个凡人,竟能伤我的石仆!”说着,微微弯下身,那只仅存的无手胳膊扶到旁边的一座石山之上,刹那间,那石山竟化为灰色,如水般涌上巨人手臂,不片刻,便化为一只新的胳膊与手掌,将巨人的伤治好。 不仅如此,巨人周围的岩石亦化为流动的水,齐涌上巨人双臂,化为一面与巨人同高的巨盾,和一柄硕大无朋的巨斧。巨人怒吼一声,以巨盾护住身体,另一手高举巨斧,向叶夜狠狠劈下。 与此同时,叶夜脚下的岩石地面也突然起了变化,如同一只大口袋一样,自四面而起,将叶夜裹在其中后,又迅速地重变回坚硬的岩石。 石牢成形之际,那巨斧正好凌空落下,带着狂烈的劲风,狠狠砍在那石牢之上,那坚固的石牢,立时化成了漫天碎屑。 一道雷光却冲天而起,撞散了团团乌云,也撞碎了那如小山般巨大的石斧,那正是叶夜。此时的他,借着雷电之力,轻易跃起五丈多高,来到了巨人头顶上方。纵目下望,只见巨人头侧肩膀的岩石铠甲之上,却有一个大洞,好奇下不由凝目细观,这一凝目,体内立刻涌起一股阴寒之气,却正是云耀残器的力量。 这股力量迅速窜入叶夜双眼,他眼前红光一闪,那洞中景象立时纤毫尽现,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青翼妖魔,正瞪大了眼睛,在抬头看着自己。叶夜脚踏虚空,强大的雷力顺足底而出,推动他向着那巨人肩头落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二章血天秘境(下) 洞内那青翼妖惊呼一声,声音却与巨人方才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那巨人立时松开碎裂的巨斧,伸手向肩头处的叶夜拍来。叶夜在虚空中连连踏步,脚下不断有雷力连连爆发,托着他在空中行走,轻易避过巨人来掌后,终站到那洞口处。 他双手高举,两条雷蛇立时自掌心凝成。目视洞中那青翼妖,他冷冷说道:“你若不出来,便死在里面吧!”说着,双掌同时落下,两条雷蛇立时向那洞中冲去。 那青翼妖惊叫一声,拼命振翅而起,飞出洞外,而就在此刻,两条雷蛇已钻入此洞,重重撞在洞底,只听一声巨响震动天地,整个血天的大地为之一颤,那巨人被这两条雷蛇轰得四分五裂,坍塌下去。 石人碎裂之际,一道红光却自它额头射出,直击叶夜。叶夜轻轻伸手抓过,却是个隐带红光的宝石,未等他仔细看清那宝石模样,一道红光便自其上爆发,叶夜只觉一阵眩晕,待清醒过来后,却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片血海之上。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在叶夜眼前――海的尽头处,一双巨眼缓缓升起,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吾赐尔绝顶之力,尔则为吾不二之奴,找寻吾之身躯,令吾重回人间!” 看着那巨眼,叶夜不由微微一笑,自语道:“云耀,我叶夜难道真与你如此有缘么?” 话音未落,眼前红光一闪,自己却又回到了血天之中,手中那宝石已消失不见。抬头一看,那自石人肩头洞中飞出的青翼妖刚逃出不远,便立即足踏炸雷,在空中疾步追上那青翼妖,一把捉住它的脖子,摁着它自高空疾落而下,向地面撞去,那青翼妖吓得连声惊叫。 在几乎在撞上地面的刹那,叶夜脚下猛地爆出一记惊雷,生生抵消了下落之势,令他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缓缓落到地上,那青翼妖王惊魂未定,跪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叶夜一脚将它踩倒在地,冷冷问道:“妖孽,我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如果你不说,我就让你和那石头人一样下场!” 见那青翼妖王被叶夜踩在脚下,其它青翼妖魔立时惊叫起来,在天空中惊慌地四处乱飞,撞成一团,不少青翼妖被同伴撞落地上,摔得骨断筋折。那青翼妖王见状一阵发狠,叫道:“要杀便杀,罗嗦什么!” 叶夜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说着脚下加力,踩得那青翼妖王惨叫不止,却始终不肯开口。 此时祁连甲跑了过去,右手巨斧高举,对准了那青翼妖王的脑袋,狠声道:“你他娘的要是不说,老子就让你给我的左臂陪葬!” 那青翼妖王咬了咬牙,道:“你们别急,让我好好想想……对了,是那片草丛,是那片组成‘血天’二字的草丛!只要到那里,就可以出去了!” 祁连甲怔了怔,随即自语道:“入口处便是出口?该死,我怎么早没想到?否则,也不用失去这一条胳膊了!” 叶夜只见那青翼妖王目光闪烁不定,心中已然起疑,再看它说话时不地向石巨人的碎块处偷瞥,立时感觉到了些什么。他凝目向那堆石块望去,眼前立时红光一闪,立时看到一丝微弱的光芒在石块间闪耀,立即松开青翼妖王,转身向那处而去。 那青翼妖王见状,立时紧张万分,叫道:“我这就带你们去,你们快跟我来!”见叶夜丝毫不理会自己,径直走向石堆,这家伙竟紧张得汗流浃背,忽然一咬牙,展翅便要向那边飞去。 祁连甲已然发现它神色有异,待它刚一展翅,便一斧头劈了过去。他失了一臂,方才一番释放真元杀敌,更是让自己功力退步大半,这一斧却没有多大威力,只是劈断在青翼妖王一只翅膀,但也已足够,那青翼妖王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叶夜大步走到那石堆处,却见那发光的,正是巨人额头上的山字形图案。随着它的光芒闪动,其下的石块,正在渐渐化成一个石头武士,此时这武士的上半身已然成形,见叶夜走来,立时以一臂支地而起,另一臂挥拳向叶夜打来。 此时的叶夜,连那巨人尚且不惧,又怎么怕这么个比真人大不了多少的半成武士?他只一挥手,雷刃苍月刀便将这武士切成两断,轰然倒地。 山字形图案中光芒再起,那断成两半的岩石武士,竟又开始缓缓地连结在一起,叶夜不由大感惊奇,上前踩住武士胸口,以苍月刀将武士额头处那山字形图案挖了下来,仔细一看,却是一块透明的水晶,在那水晶之下是一个小石穴,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灰色小人,叶夜伸手将那小人拿出,那岩石武士便立时坍塌民一堆乱石,再不复人形。 他仔细端详那小人,只见它坚硬如钢,其上刻满了奇怪的符纹,隐隐散发出一股力量,料定必是控制那巨石人的法器,方才乱石化为武士,定也是由它之力所为。不由微微一笑,将小人向远处那青翼妖王晃了晃,道:“这是什么?有何用处?” 那青翼妖王狠狠咬了咬牙,道:“你杀了我吧!” 叶夜冷笑一声,再不理它,对祁连甲一抱拳,道:“祁大哥,你看住这家伙,它在咱们手中,量那些妖怪也不敢贸然出手,我去四周找一找此境出口所在。” 祁连甲点了点头,一脚狠狠踩住那青翼妖王,右手斧头架在它脖子之上,那青翼妖王无力反抗,只能狠声道:“你们这些凡人,没来由地闯进我的家中,杀我子民,夺我法器,简直是强盗!” 叶夜闻言身子一震,本来坚定如铁的心,突然变得软了。他只觉自己确实如对方所说,是杀入别人家中来行凶,心中不由愧意大生。但转念之间,王家村被烈焰烧毁的那一幕又出现在脑中,不由冷哼一声,道:“那你们这些妖怪呢?放眼人间,有多少善良百姓为你们所害?” 那青翼妖王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凡人,本来就是上天派给我们为奴隶与食粮的!只可惜我道行不深,否则,也早就到人间去,拿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开心了!” 祁连甲闻言大怒,脚下猛地用力,咔地一声,竟踩断青翼妖王身上数根骨头,痛得它惨叫一声。 叶夜怒极反笑,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今生今世,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等我找到出口,便先杀了你,为祁大哥的胳膊陪葬!” 说完再不多言,运起身上强大的雷力,向远方奔行而去。他打算依靠那得自于云耀残器的神奇目力,寻找起出口来。 一边奔走,他一边再次打量了那灰色金属小人一眼,越看越觉其是件了不得的法器,当下便塞入怀中。 手入怀内,却碰到另一件东西,肌肤与那东西一相触,心中便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亲切感,叶夜微感惊愕,忙将那东西掏出,却正是那得自于荒天高塔内的日晷盘所化成的帛图。此时那帛图上隐隐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芒,常人虽无法看到,但拥有云耀残器带来的神奇目力的叶夜,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好奇下不由多看了那图几眼,却突然惊呼一声。 此时他尚未走远,祁连甲闻声一惊,忙问道:“小兄弟,怎么了?” 叶夜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那帛图,着实吃惊不小――之前他虽看过这图,却未明其上所标地图为何地,而现在一看,却恍然大悟!那图左侧一片灰色地带,上面画着各式石山和模样如烧焦了的蛇般的黑树林,正是血天的地图! 第46章 叶夜这才明白,原来这块不完整的帛图,竟然是虚无境的地图! 在地图右侧,是一片极大的土地,因为地图残破,所以并不完全,但便是如此,那上面也是高山大河一应俱全,比之血天不知大了多少倍。叶夜再仔细观看,突然发现在所有奇怪文字的下方,都有一行细细的红线,若不留神凝目细看,却绝难发现,他急忙运起云耀残器之力,眼前红光连闪中,那红线立刻变得又大又清晰,竟然是一行行细如蝇足的小字。 他大吃一惊,急忙细看血天地图,立时见到地图边缘处一行红字标注着“血天入口”。再仔细寻找,却见在东北方向一处黑树林下,标注着“无天入口,慎之”,他不由一怔,急忙向右侧再看,只见右侧那片土地的边缘处一座山下,标着“血天入口”四个小字,不由愕然暗道:“难道虚无境间还可互通吗?” 再细看,只见在血天正北方向一处石山之下,赫然写着“出口,通人间”。他观之大喜,急忙冲祁连甲招手道:“祁大哥,我知道出口在哪儿了,快跟我来!” 祁连甲闻言叫了声好,手起斧落,先将那青翼妖王劈死,随后便疾追叶夜。天空中的群妖一见大王被杀,立时乱了套,有的尖叫着逃走,有的漫天乱飞,而大部分则发出刺耳的啸声,成群结队地向叶夜和祁连甲袭来。 这些妖魔单个力量虽不及叶夜,但成千上万只汇集在一起,却可令任何人不敢小觑,叶夜不敢恋战,拉着祁连甲飞奔起来。那些妖魔飞行虽然快,也追不上足踏雷电的叶夜,但却不死心,在后面狂叫着紧追不舍。 叶夜一边奔行,一边观看地图,确定方位后全力疾奔,不多时便来到那石山之下。那石山并不算大,高不过十数丈,面对着南面这边如刀削般,形成一个异样平滑的平面,那些青翼妖们一见此山,立时惊叫起来,纷纷向旁边逃开。 叶夜料定,这石壁必是出口,当下运足力量,凌空而起,脚底两道雷光炸开,立时推着他和祁连甲向石壁飞射而去,祁连甲见状惊叫一声,吓得紧闭起双目。 刹那间,两人撞上石壁,只见石壁如水波般一荡,两人竟入投身入水般,钻了进去。 后方,紧追的青翼妖们,虽有大部分见到石山后骇然逃开,但跟在它们后方的却发现得太晚,刚拼命振翅在空中稳住了身形,却被后面扑上来的同伴撞得向前飞去,立时乱成一团,等群妖稳住阵脚,却已有百多只青翼妖被同伴撞入了那石壁之中。 一阵阵凄惨的尖叫自石壁中传来,吓得群妖心胆俱裂,尖叫声中,纷纷逃散。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三章仙芝已逝(上) 祁连甲本以为要撞个头破血流,不想耳边一阵风响后,自己却跌落地上,他急忙睁眼一看,却见自己身在一片树林之中,叶夜正稳稳地站在自己身旁,他挣扎着起身四顾,只见身后一株巨树,其下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抱着小狗的男孩,愕然半晌后,突然笑道:“出来啦,老子终于出来啦!” 那女子和男孩,自然便是林春愁和楚小云,他们见叶夜带着个独臂汉子从树冠上落下,都吃了一惊,林春愁最先回过神来,淡淡问道:“叶夜,这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话未说完,她突然一皱眉头,倏然跃向一旁。 正当几人感到莫明其妙之时,树冠上光芒一闪,忽有一大群青翼妖自其下落下,这些妖魔有百多只,一只只层叠着砸在一起,最下方的骨断筋折,惨叫不止,上方的方要站起,身体却突然化为泥水融化,妖魔们惊慌地尖叫不止,纷纷挣扎想要逃命,但越是挣扎,肢体脱落得便越快,不多时,百多只青翼妖便化为一地烂泥。 楚小云跑得慢了些,被溅了一身的泥水,而五虚却因为被楚小云护在怀中,竟没被弄脏。祁连甲见状不由竖起了大拇指,道:“这小狗能有你这样的主人,可真是它的造化!” 林春愁缓步走到那滩泥水前,道:“这些……是虚无境中的妖怪吧?” 叶夜点了点头,道:“没想到那树上,竟有虚无境‘血天’的入口。我进入其中,却又得了一件云耀残器。” 林春愁讶道:“难道你身上还有云耀残器不成?” 叶夜苦笑一声,道:“没错,算上这个,我身上已经有三件云耀残器了。” 祁连甲骇然道:“我听说若是凡人得了云耀残器,就会被那妖神的力量所控制,成为他不二的奴隶,小兄弟你……你身负三件云耀残器,却怎么……” 叶夜叹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天生就是云耀残器的克星吧。”说完,不由自嘲地一笑。 楚小云却眼睛一亮,道:“叶大哥,那你干脆把所有的云耀残器全收集起来,这样,云耀妖神不就无法复活了吗?” 叶夜一怔,道:“小云,你也知道云耀残器?”楚小云点头道:“我爹也算半个修仙之人,我从小便常听他讲苍云门仙长铲除云耀妖神的故事。” 林春愁在旁慵懒地扭了扭脖子,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对想要阻止云耀复活的人来说,你可真是个宝啊。” 祁连甲亦点头道:“我也觉得这孩子的主意不错。只是虚无境虚无飘渺,就算你想集齐云耀残器,却又到哪里去找?” 林春愁淡淡一笑,指了指楚小云道:“这小子和他的狗,好像就有这个本事。方才不就是他们将你们带到这里的吗?” 叶夜面露喜色,道:“好,那我们今后就踏遍虚无境,寻遍云耀残器!”说着,将怀中那帛图取了出来,道:“你们看,这是我在虚无境荒天中意外得到的地图,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这竟是虚无境的地图,巧的是,我进入的这虚无境,正是这图上的‘血天’,也正因如此,我和祁大哥才能逃出这血天。或许,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全是天意吧。” 祁连甲笑道:“必是如此!你若真能做到,必是亘古未有的伟业奇功!未料到我祁连甲有生之年,竟能结识你这样的英雄,真是痛快!我这血天之行,可真算值了!对了,小兄弟,我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叶夜摇头道:“什么尊姓大名,小弟叶夜。这位是林春愁,他是楚小云,他的狗名叫五虚。祁大哥,你又怎么会进入那血天之中?” 祁连甲看了看左肩,长叹一声,道:“我祁家祖传的神功,名为雷罡真气,百年间历经数代传人,却无人能突破第六重,真正的发出雷电之力来,直到我,才重振了雷罡真气之威。我自得神功后,就不断斩妖除魔,以验证雷罡真气的威力。半个月前我偶经此过,恰巧看到一只猴子被这树上雷蛇击死,我只以为那是什么妖魔,便飞身上树与其缠斗,不料却就此进入了那血天之中。半个月来我杀妖为食,勉强活到今日,却不想被群妖困住,若不是叶兄弟闯进血天,恐怕我便要葬身其中了。”随即又赞道:“我只以为我的本事已天下无双,直追雷公,不想今日一见叶兄弟,才知天外有天啊!” 任谁听到别人赞美,也难免欣喜,叶夜也不例外,他刚笑着摇了摇头,想要谦虚几句,却忽觉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全身骨骼咯咯做响,仿佛是不愿再留在他体内,想要自行脱出一般,他只觉全身剧痛无比,忍不住大叫一声,摔倒在地,身子一挺便昏死了过去。 这将众人都吓了一跳,祁连甲扔了巨斧,上前便想扶住叶夜。 蓦地白光一闪,一个灰色的金属小人自叶夜怀中跃出,瞬间变为一个高大的披甲武士。这武士全身雷光闪动,两眼中电芒绽放,挡在叶夜与众人之间,见祁连甲欲接近叶夜,便伸手轻轻一推,一道丈多宽的圆形雷盾立时出现在它掌心,祁连甲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开,愕然道:“这是什么东西?” 见祁连甲退开,那雷电武士便收回雷盾垂手站在叶夜身边,便像守护主人的忠犬一样。 林春愁也微微吃了一惊,她缓步走近,那雷电武士眼中电光一闪,立刻向前一步,再次发出那雷盾,挡住林春愁,等林春愁慢慢退开,它便又垂手立在叶夜身边。 林春愁淡然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如此法器护身,我倒真是小看他了。” 祁连甲一拍腿,道:“对了,这东西就是叶兄弟自血天里得到的那小人!真想不到,却是这么神奇的法器!” 半晌之后,叶夜才缓缓醒来,他只觉身体疼痛已消,但体内气息运行顺畅,并无阻滞,那六道封印,也尽数不见,不由欣喜异常,一跃而起,却见一个全身带电的武士站在自己身前,而林春愁等人则离自己远远的,不由奇道:“这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了?” 祁连甲道:“这武士便是你自血天里得到的宝贝,你昏倒后,它便自你怀中跃出,一直着,却不叫我们靠前半步。” 叶夜闻言大奇,仔细打量这武士,只见它全身被铠甲包围,铠甲缝隙中隐隐透出雷光,一张脸却似面具一般,两眼中放射出耀眼的电光。再细看,却见其铠甲上刻满了符纹,却与当时那灰色小人一般无二。 此时楚小云道:“叶大哥,你快将它收起来吧,不然我们都不敢靠近你了。” 叶夜并不知如何控制这武士,只好试着命令道:“回来!” 话一出口,那武士便立刻化为一道光芒,直射向叶夜,叶夜急忙伸手一抓,摊开一看,却正是那个灰色的小人。 林春愁道:“恭喜你,意外中又得到一件好东西。”转头看了看楚小云,道:“你爹娘也拜过了,咱们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第47章 楚小云连连点头,道:“叶大哥的事要紧,咱们还是快走吧。” 祁连甲见状急忙询问,叶夜简单地将事情向其说明后,祁连甲怒道:“未料安禄山这厮造反作乱,为祸天下,竟是这安庆绪挑拨的,此人着实可恶!叶兄弟,我虽然本领不济,但也想为天下出一份力,你就带上我吧。” 方才血天一战,叶夜已知祁连甲功力不俗,心想此人若能在高仙芝军中效力,也算自己为大哥招揽到一个人才,当下点头答应,带着众人一路向陕郡而去。 欲入陕郡,便要先回长安。众人一路穿州过府,这日终平安无事地进入长安城中。久经跋涉之若的几人,在长安西市中饱餐了一顿后,一路向长安东门而去。 路过直通皇城的长安主街――朱雀街时,几人却见一队禁军守住街口,不准任何人进入朱雀街,叶夜向旁边百姓一问,方知今日有一位高官回城入宫,所以禁军才封锁街道,只消等那高官的马队入了皇城,街禁便自然解开。 几人就此在街口处驻足,不多时,一队禁军便自南而来,叶夜等人好奇下纵目张望,只见在禁军保护下,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太监端坐在白马之上,自南缓缓而来。 一见此人,叶夜不由轻咦一声,林春愁见状问道:“怎么,你认识这太监?” 叶夜点头道:“此人名为边令诚。他本应与我大哥一同驻守陕郡,怎么会独自回长安来?难道陕郡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成?” 说话间,边令诚已越走越近,叶夜正想上前询问,蓦地一枝利箭破空而出,自一座大屋屋顶向边令诚疾射而去。 叶夜知这太监是高仙芝的恩人,一惊下便欲施手救援。不料他尚未有所行动,一团红云已自边令诚身边升起,却是一个一衣红色袈裟的中年僧人,飞身而起,凌空将那箭捉在手中。与此同时,又与一个身穿同样袈裟的老僧跃出禁军队伍,飞身扑上屋顶,一伸手,便将那射箭刺客捉住,跃回到边令诚马前。 其余禁军皆是一惊,一部分立刻散开,盯住各个街口和附近房屋,另一部分则紧紧围在边令诚周围,那老僧挥手将刺客扔在边令诚马前,两名禁军立刻上前将刺客押住,边令诚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刺本官?” 那刺客抬起头来,一双眼中喷射着怒火,狠狠瞪着边令诚。 在这刺客抬头的瞬间,叶夜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因为那人赫然便是林婉儿! 边令诚一见是她,不怒反笑,道:“怎么,你想为高仙芝报仇吗?可惜你还没那个能耐!” 叶夜闻言又是一惊,心中连道:“报仇?高大哥怎么了?” 林婉儿咬牙切齿地叫道:“边令诚,我做鬼也要杀了你!” 边令诚仰天长笑,冷冷道:“好,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先变成鬼再说!”说着,一挥手,一名禁军立时拔出腰刀,大步向林婉儿走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三章仙芝已逝(下) 叶夜见状再不顾许多,大喝一声:“住手!”便纵身而起,跃过拦在街口的禁军,直落到边令诚马前,在空中双掌交错而出,将押住林婉儿的两位禁军逼开,落地拦在林婉儿与边令诚之间。 那两名僧人看出叶夜身手不凡,立刻移到边令诚马前,两对眼睛紧盯住叶夜,气运全身,全神戒备。 林婉儿未料叶夜会突然出现,惊喜地叫了起来,叶夜只觉边令诚身边那两名僧人真气充盈,绝非凡俗之辈,当下不敢大意,双目亦紧盯着那两位僧人,沉声向林婉儿问道:“他说你要报仇,报什么仇?难道是我大哥……” 一提到高仙芝,林婉儿立刻泪流满面,指着边令诚道:“是他,是他害死了高大哥!” 叶夜虽已猜到了七八分,但此刻亲耳听到高仙芝已死,却还是经受不住,脑中轰地一响,身子不由微微一颤。那中年僧人看出破绽,眉毛一挑,便立时如一片红云般席卷而来,来掌向叶夜胸口打去。 他这一击奇快无比,本可打中叶夜,但危险临头之际,叶夜体内云耀残器之力却自行发动,叶夜眼前红光一闪,脑子便立时清醒,只见对方一掌打来,其势汹汹,当即厉喝一声,左手上撩,发出一道雷刃苍月刀。 那僧人本领着实了得,出招间骤然遭对方反击,却能从容应对,当即撤掌后跃,堪堪躲过这一刀,他落到边令诚马前,却再不敢贸然进攻,只摆好架势守住门户。 边令诚皱眉道:“你是何人?” 叶夜并不理他,仍旧向林婉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婉儿哭道:“要出兵的那天,主帅突然暴病而亡,高大哥就独自一人带军出发。本来,高大哥打算直接去往陕郡,可途中遇到封常清封将军,得知安禄山兵凶如虎,其势正猛。而高大哥所带的军队,却都是临时自民间征召的,根本没打过什么仗。高大哥权衡之下,就带军守住了潼关,与叛军对峙。本来,若依高大哥之计,叛军气势必被拖垮,到时其它各路援军到达,叛军必败无疑。可……可这该死的太监,却自以为是,非逼高大哥带军出城,与叛军正面交锋。高大哥被他逼得急了,就顶撞了他几句,谁想……谁想这家伙就此怀恨在心,竟然不顾当时军情,上表朝廷,说高大哥畏惧叛军,才放弃陕郡,退入潼关,还贪污士兵军饷……而皇上那昏君,竟就此信了他,下旨将封将军和高大哥,都……都杀了!” 叶夜脑中又是嗡地一响,高仙芝那英俊如仙,潇洒不群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眼前。他与高仙芝相交时间虽不长,却深深为其气度、武功及忧国忧民之心所折服,否则也不会认其为大哥。想不到如此英雄人物,竟然死在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之手,叶夜不由心痛如绞,颤声道:“大哥,凭你的武功,何人杀得了你?你为何不反抗?为何不反抗?” 随即猛地抬头,狠狠瞪视边令诚,道:“边令诚,你这小人,今日我便要你血债血偿!”抬头向前一斩,一道雷刃苍月刀破空而出,真取边令诚。 不想边令诚竟然双臂一展,自马上飞身而起,凌空后退出数丈,落入禁军队伍中,冷笑道:“想要杀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给我杀了他!” 话音方落,那中年僧人便立刻出手。他双脚连续点地,身子如陀螺般疾转,那红色的袈裟随身而动,道道劲风随之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龙卷风,直向叶夜卷去。 那龙卷风越转越疾,越转越猛,靠得近些的禁军,还来不及发出惊呼,便已被风势吹飞出去,摔倒一地,叶夜首当其冲,立感压力大生,当下探手入怀,将那灰色小人取了出来,道:“帮我照顾婉儿姑娘!”说着,将小人向身后一抛。 那小人凌空化为雷电武士,轻飘飘落在林婉儿身边,拉着林婉儿,飞身退出老远。祁连甲见状不顾许多,提起巨斧冲了过去,便要帮叶夜对付那中年僧人,叶夜轻喝一声,道:“祁大哥,你们帮我照看婉儿姑娘便可!”说着,双手齐挥,四道雷蛇符顺指而生,又代为雷蛇而出,在叶夜臂上游走不息。 叶夜感到那龙卷风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一点也不敢小看,所以在这四条雷蛇上,却注入了自己全部的力量,眼见龙卷风越转越近,他猛地长啸一声,双掌同时推出,四条雷蛇凌空疾窜,迎上了那红色龙卷风。 那老僧初时只微闭着双目静静看着,待见那四条雷蛇竟然顶住了龙卷风,并缠绕其上,与其较力时,他的双眼却猛地睁开,念了声阿弥陀佛后,道:“这位施主竟能顶住摩诃迦叶罗汉神罡,真可谓是少年英雄啊!” 叶夜此时全力控制四条雷蛇与那龙卷风周旋,却没空理会这老僧。老僧淡淡一笑,道:“施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神功,实属不易。不知苍云门的辛天君,与施主可有渊源?” 叶夜未料到他竟会提起师父,一怔之下,不免露出空隙,那中年僧人看出破绽,狂吼声中猛地加力一转,将四条雷蛇尽数击散。但他一身法力却也消耗干净,只得停下身子,那龙卷风便渐渐消散。 旁人只道他技高叶夜一筹,只有他自己深知非叶夜对手。方才那四条雷蛇缠住龙卷风,他拼尽全力,却也无法再向前推进半分,却又不敢停下,只得与雷蛇力拼,若非那老僧开口扰乱叶夜,只要再多耗片刻,自己必将耗尽真气,最终被雷蛇击杀。此时调匀了气息,立时躬身向叶夜一礼,以示钦佩,随后退回老僧身边。 叶夜注视那老僧,道:“高僧认识我师父?” 老僧点头道:“岂止认识,想当年我们二人纵横江湖,快意恩仇……” 他话方说到一半,却突然电射向前,右掌带着一道澎湃气劲,直击在叶夜胸口。这一掌势大力沉,几有碎山之势,叶夜此时虽已破开体内六道封印,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却也抵敌不住,被老僧一掌击飞出去。 那雷电武士反应极快,一见叶夜中招,立时飞身向前,凌空将叶夜抱住,身子疾转,卸去力道,飘然落地。 叶夜虽对那老僧心存戒备,但绝未料到他说话之间,便会突施杀手,却真是猝不及防。多亏云耀残器之力在刹那间发动,让他看破老僧欲击部位,才来得及运起全身力量抵抗,否则以这一击之力,足可将他一掌震死。 然而虽然逃得一命,但硬抗了一掌,却还是令叶夜体内一阵气血翻腾。他只觉胸口剧痛,一时间别说运行真气法力,便是动一动都异常艰难,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却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第48章 那老僧目泛邪光,笑道:“不愧是辛月松的弟子,受了我金刚手一掌,竟能不死,真是可敬、可佩!”说着,好整以暇地缓步向前,森然道:“只不知,你接不接得了下一掌?” 叶夜只觉胸口气闷无比,一阵头重脚轻,别说是接这老僧一掌,便是个寻常的禁军,也能一刀将他劈倒。雷电武士扶着他坐了下来,便立即冲向那老僧,双臂一展,拳头夹带着丝丝雷芒,暴雨般击向那老僧。 老僧冷笑一声,倏然击出一掌,这一掌带起一股强横无比的气劲,竟如护盾一般,将雷电武士的雷电之拳全数挡在外面。但这雷电武士却不知疲倦,身上的雷力似乎怎么也用不完,站在老僧面前,却是打个没完,且一拳快似一拳、一拳狠似一拳。那老僧微微皱眉,道:“真是个讨厌的法器!”说着,另一掌倏然而起,叠在先前那一掌掌背,全身运力,大喝声中,一股澎湃气劲立时爆发,将雷电武士轰飞出去。 不想那雷电武士飞出不远,便化为一道闪电,疾窜向空中,直劈而下,奔那老僧而去,老僧微微一惊,再次出掌抵御。那闪电一触老僧掌上气劲,便立即弹开,在空中转折几次后,换另一角度击向老僧。 周围百姓和禁军,早看得傻了眼,均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林春愁缓步走上朱雀街,却无一人阻拦。她来到叶夜身边,慵懒地一站,道:“那中年僧人,应该是佛门罗汉级人物,而这老僧,定是菩萨级高手,你绝非他的对手,想要为高仙芝报仇,恐怕不容易。我劝你,还是先逃吧。” 叶夜狠狠咬着牙,沉声道:“什么菩萨罗汉,有多了不起?我今天定要为高大哥报仇!” 林春愁轻轻摇了摇头,道:“明知不敌,却非要送死,这可称不上勇敢。”话音未落,却突然出手,一掌斩在叶夜颈侧,叶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立时昏了过去。 她一把抱起叶夜,转身便跑,林婉儿不知她身份,惊叫一声,便要上前抢夺叶夜,祁连甲却一把将她拉住,道:“她是叶夜的朋友!跟她走!”又冲躲在一边的楚小云叫道:“小云,快跟上来!”楚小云应了一声,抱着五虚跟了过来。 那老僧正与闪电周旋,却见叶夜已被人救走,不由大怒,叫道:“摩诃迦叶,还不快追?” 那中年僧人合什躬身,道:“我已败给那施主,怎有面目乘人之危?况且我法力已尽,追亦无用。” 老僧一张脸气得通红,当下暴叫一声,双掌齐出,强横的气劲立时将那道闪电逼出老远。老僧趁机探手入怀,取出一支佛门降魔杵来,向空中一抛,叫道:“给我打散这该死的东西!” 话音未落,那降魔杵变陡然变大,直向那道闪电击去,闪电在空中一折,亦奋力撞向降魔杵,二者相撞,暴发出轰然巨响,那道闪电却真被降魔杵击散,其中一丝在空中折了几折,飞入小巷逃走。 那老僧收回降魔杵,再看叶夜等人,却已不见踪影。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四章重拾素心(上) 林春愁抱着叶夜疾奔,祁连甲在后拼命追赶,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看时,却见林婉儿与楚小云携手疾奔,却已落在远处,不由叫道:“林姑娘,小云他们还没跟上来呢!” 林春愁边跑边道:“放心,他自会寻到咱们。那老和尚法力太高,只怕连我也不是其对手,咱们只能赶快躲起来。”说完,却不由自语道:“可躲到哪里才好呢?干脆逃出长安算了。”说着,忽飞身而起,一道狂风和一团紫云顿时自她脚下涌起,托着她直飞天上,看得祁连甲目瞪口呆。 她凌空俯瞰长安城,条条街道立时清晰无比,看准城门方向后,她立即飞落地上,冲祁连甲道:“跟来!” 祁连甲连忙点头,回头冲楚小云喊道:“咱们城外见!”随即用尽全力向她追去。 跑不多远,那老僧的声音却突然自空中传来,高声叫道:“大胆反贼,想朝哪里走?” 祁连甲骇然抬头上望,只见天空中,那老僧足踏莲花,疾飞而来,吓得他立时出了一身冷汗。林春愁停下脚步,飞身来到祁连甲跟前,将叶夜交给他,道:“定是我飞身上天时,被这老和尚发现,你背着叶夜一直向东跑,便可见到城门,我先拦他一拦!”说着,足下紫云涌起,托着自己直飞九霄,迎上那老僧。 祁连甲看得直吐舌头,背着叶夜便飞奔而去,喃喃自语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果然不假!祁连甲啊祁连甲,你当初以为自己有多了得,现在看来,却不过是只井底蛤蟆!” 那老僧见林春愁飞来,当下稳住身形,立于莲花之上,驻足空中不动,待林春愁飞近,才突然暴喝一声,双掌次第击出,两道澎湃气劲一前一后,如长江叠浪一般击向林春愁。 林春愁懒懒地一拧身子,便闪出数丈,尖锐的指甲在臂上一划,一道鲜血立时喷涌而出,化作那丈多长的锋利长刀。她握刀疾挥,那刀鞘便化作一道红光,直刺向老僧。 老僧暗赞一声,左掌击出,掌上气劲刚好与红光互相抵消。而在此时,两道惊人的刀气却已从林春愁刀上射出,一道红如鲜血,另一道蓝如天空,两道刀气纠缠凝结,幻化成一片紫云密布的天空,其中紫雷连动,紫云化雨,如亿万紫针疾射向老僧。 “紫雨雷斩?”一见此招,老僧便是一愣,忍不住自语道:“是苍云门的紫雨仙子?” 不等他多想,那夺命紫雨已然临近,老僧忽然闭起双目,双掌在胸前合什,高声念出一句梵文。刹那间,道道刚劲强猛的气劲自老僧足下涌起,将老僧全身缠在其中,便在紫雨近身之时,那老僧蓦地暴喝一声,双目猛然睁开,放射出道道金光,他双掌一分,在大喝声中,缠身气劲与眼中金光合而为一,化为一只巨大的佛手,直迎向紫雨! 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后,长安城仿佛也剧烈地颤抖起来,强横的气劲四处流窜,化为阵阵狂风,吹得附近人马车辆摇摇晃晃。 光华散尽,两人立于空中,各自不住点头暗赞对方。 林春愁缓缓道:“大师仓促间出手,却仍与我打成平手,实在令人佩服。” 那老僧亦道:“我金刚手纵横天下多年,遇高手无数,期间不乏强悍之辈,但似施主这般法力炼化的女子,今日却是头一次遇上,失敬、失敬。” 言罢,老僧已暗暗运起真气,似乎要先发制人。 林春愁淡淡一笑,突然道:“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僧一愣,林春愁却已松开右手,任由长刀化为一缕鲜血洒落地上,人却缓缓地向老僧飞去,口唇轻启中,说出一句话来。老僧身子一震,全身刚猛气劲立时收回。 祁连甲背着叶夜一路狂奔,好不容易靠近城门,却见城门早已关闭,数百军兵聚于门前严阵以待,想要从此通过,势如登天。他怕被军兵发现,只得懊恼地一跺脚,背着叶夜钻入小巷之内。 他对长安地形丝毫不熟,却不知应逃往何处,此时耳听远处空中气劲碰撞之气大作,知是林春愁与那老僧交上了手,心中不由更加焦急,乱跑中与一队禁兵撞个正着,却正是方才保护边令诚的其中一队,当下一眼便认出叶夜,立刻追杀过来。祁连甲急出一头大汗,慌不择路,专朝人少僻静的小巷钻,跑了半天,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然而身后阵阵喊杀声却紧随不放,逼得他只能硬着头皮乱跑一气,最后完全和楚小云、林婉儿两人失散。 转眼冲出一条小巷,却来到一条颇为宽阔,却意外地冷清的大街之上,与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撞了个满怀。本来按祁连甲的本事,绝不致躲闪不开,但他此时心中焦急,早乱了分寸,哪还躲得开。但他一身强横功力,普通人岂能与之相比,一撞之下他平安无事,那人却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不住哀叫。 此时他哪顾得了这许多,扔下声抱歉,速度不减,直直向不远处一条小巷跑去。 不想蓦地里一声娇叱传来,一道灵蛇般的飘带破空而来,缠在祁连甲小腿之上,瞬间一股巨力顺飘带传来,祁连甲一惊下急忙运力相争,不想以他如此功力,却如蝼蚁与巨象角力般,被对方轻易拉倒,摔得头晕眼花。 他吃惊不小,当下不顾流血不止的鼻子,挣扎着一跃而起,单手拔出背后巨斧,护在叶夜身前。 只见长街之上,一位蛾眉曼睩的绝色少女傲然而立,一身白衣,令她颇有几分出尘之姿,绕在两臂间的那条飘带,无风而动,飘飘然直指天宇,更令其平添仙子之质。祁连甲愕然而视,不由在心中嘀咕道:“娘的,这小姑娘一条飘带,却胜过老子数十年苦修之功,世上怎么有这么多高人,还全让老子给遇上了?” 少女身后,是一顶八抬大轿,轿周围站着数名家丁打扮的男子,和两个丫环。两名家丁此时正将被撞飞那人扶起,那人手捂着肋骨,不住哀叫:“小姐,撞死我了,您可得为小的作主啊!” 那少女蛾眉轻立,脸上立时现出几分杀气,连久经江湖的祁连甲,也不由被吓得身子一颤。少女厉声道:“哪来的贱民,撞倒本小姐的家奴还敢……” 她话说一半,却突然住口,只愣愣地看着仰躺地上的叶夜,身子不由轻轻地颤抖起来,喃喃自语着:“叶夜?是他?是他么?真的是他么?” 祁连甲本已做好拼命的准备,此时见这少女竟然认得叶夜,不由喜出望外,急忙将斧子插回腰间,将叶夜抱起,道:“这位小姐,难道是叶兄弟的朋友?” 第49章 “真的是叶夜?”那少女身子一软,险些昏倒,她身后的家丁见状急忙上来搀扶,却又被她一掌推到一边,跌坐一地。她疾步向前,来到近处,仔细地端详着叶夜,颤声道:“是他!就是他!这么多年不见,他已经长大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 此时脚步声与喊杀声传来,祁连甲不由脸色一变,急道:“这位小姐,叶兄弟此时正遭官兵追杀,你能否……”不等他说完,那少女已讶道:“怎么会这样?”祁连甲道:“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小姐快帮忙吧!” 少女一点头,拉起祁连甲来到轿前,二话不说,便将他塞入轿中。这八抬大轿内部宽敞,坐上三个人亦不显得如何拥护。少女在轿中厉声道:“都给我精神起来,起轿回府!谁要是在官兵面前露出破绽,我要他的命!” 众家丁急忙应命,抬起轿子向前而行。那被撞伤的家丁只能自认倒霉,捂着肋骨在后面跟着。 方走不多远,追兵便自小巷里冲了出来,左右环顾不见祁连甲身影,便追上来将轿子拦住。带队兵长持刀怒喝道:“站住!” 众家丁斜眼看着那兵长,个个一脸的不屑,那兵长便立知不妙。长安都城乃达官显宦云集之地,街上寻常之人,弄不好便是哪位出便装出行的朝廷重臣,这些禁军虽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可见了比自己横的,往往疑心是高官大员,从来不敢轻易招惹。 那兵长急忙冲着轿子一拱手,道:“请问轿内是哪位大人?” 几名家丁将轿子放稳,前头的一个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随便拦我家主人的轿子?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那兵长急忙垂首道:“请大人见谅,我等正在捉拿反贼,实在是事情紧急,才……” 话音未落,轿帘微动中,那少女已如疾风一般飞身出轿,如抄水云燕般跃过轿夫,落到那兵长面前,还未等兵长看清她的样貎,两记耳光便已打得他头昏眼花。众禁军见状脸色大变,齐抽出腰间佩刀,待看清那少女模样,又同时低下头去,战战兢兢地后退数步。 那兵长晃了晃脑袋,待看清那少女后,吓得面无人色,立刻躬身施礼道:“原来……原来是倪姑娘,请恕在下失礼!” 那少女怒目而视,厉声道:“你还知道失礼?滚!本姑娘今天心情不佳,再找我麻烦,我要你们的命!” 禁军们噤若寒蝉,那兵长连连躬身赔罪,倒退着逃逸而去。祁连甲在轿中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姓倪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禁军挨了打不但不敢吭声,甚至连叶夜下落也不敢向她询问,不由咋咋称奇。 少女回到轿中,吩咐起轿后,便一脸关切地看着叶夜,向祁连甲问道:“是谁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祁连甲道:“是一位佛门高……呸!我还想叫他高僧呢,高个屁,表面和叶兄弟说话套交情,却突然下手伤人,真他娘的卑鄙无耻!” 那少女眉毛一立:“是哪个混帐王八蛋的贼秃干的?我把他们和尚庙抄了!” 祁连甲刚想对这少女和盘托出,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知这少女根底,虽然她认识叶夜,但到底关系如何,也无人知晓,当下留了个心眼,将话题引到叶夜伤势上。 那少女心内焦急,急忙抓过叶夜手腕,将纤指搭在脉上半晌,皱眉道:“确是伤的不轻。狗奴才,你们这么慢吞吞的,学乌龟爬吗?还不快点!”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四章重拾素心(下) 外面的家丁吓了一个哆嗦,立刻小跑了起来,等穿过长街,进入一座大府地内,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一落轿,那少女便抱起叶夜,向府内疾奔,祁连甲急忙快步跟上,而那些轿夫却累得躺在地上,再不愿起来。 穿过一座花园楼阁,祁连甲随这少女深入府内,最后来到一座华丽的小楼中。祁连甲随意打量了楼内布置几眼,发觉脂粉气颇浓,似乎便是这少女居所,当下不由老脸一红,暗思自己这粗豪汉子如此莽撞地进入女子闺房,是否算是失礼。 那少女却不管这些,不顾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向她施礼的丫环家丁,径自冲入自己房内,将叶夜放在自己床上,祁连甲硬着头皮跟了进去,道:“姑娘,真是多谢你了。我……我这就替他运功疗伤吧。” 那少女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出去!你有什么本事,我叶大哥乃是修仙之人,凡间真气如何能治他的伤?连我也不敢随便以法力替人治伤,你怎敢乱试?” 祁连甲吃此当头一棒,只觉脸色发红,颇有无地自容之感。但对方好歹是自己和叶夜的救命恩人,况且又是叶夜旧识,却不好发作,只好气鼓鼓地走出小楼,在外面假山旁一坐,赌气地自语道:“若不是当日老子力战群魔,耗去了大半真元,哪能被你个小丫头撂倒?哼,你有本事,随你搞去吧!” 那少女坐在床边,怔怔地看了叶夜半晌,喃喃自语道:“叶夜啊叶夜,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你可知多少年来,我一直对你朝思暮想,你又是否知道,你当年那般蛮横无礼,让我流了多少眼泪?”轻叹一声,她摇了摇头,道:“老天啊,你终于又把他送到我身旁了,可是……可是他还会像当年那样,凶巴巴的连个名字都不肯对我说么?” 说着,这少女竟然流下泪来。此时一个丫环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道:“小姐,老爷要我问你……” 这少女一怔,随即大怒,厉声道:“谁叫你闯进来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吓得那丫环一下跪倒在地,连声认错。这少女趁机擦去眼泪,狠狠说道:“下次再若如此,小心我打断你的双腿,把你扔出去喂狗!赶快让管家去请郎中,给这位叶公子看病!” 那丫环吓得面色惨白,急忙退了下去。少女转头深情地看了叶夜半晌,忽转身而去。 祁连甲一个人气鼓鼓地坐在楼外,见少女出来,立刻追了过去,刚想张口问问叶夜情况,那少女却径自大步走开,祁连甲愣愣地看着她的背景,几次想张口喊住她,但最后还是愤愤地一挥袖,又到假山边坐了下来。 少女大步而行,转眼间便绕过数道回廊和假山水池,来到一座大宅前。她疾步而入,喊道:“爹,你今天感觉如何?” 屋内传来一声轻叹,一个面目威严,身材健壮的老者缓步而出。这老者眉目间杀气流动,一张脸棱角分明,眉重目朗,体格便似是三十多岁的壮年人一般,一看便是久经战阵的高手。少女一见这老者,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一下扑入老者怀中,惊叫道:“爹,你能自己走了?你好了?” 老者见到少女,脸上立时露出和蔼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少女,道:“好什么好,勉强活着就是了。” 少女本来欣喜之极,但见老者面上一片愁云,不由讶道:“爹,病好了应该高兴才是啊,您怎么反而不开心呢?” 老者长叹一声,松开少女,道:“如果可以,爹真希望这病永远不好。” 少女急道:“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老者摇头一笑,道:“不说这个了。你这丫头,怎么从外面带了两个男子回来?听说还是正被禁军通缉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闻言一笑,道:“爹,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忙才是啊。” 老者笑道:“好了好了,快说是怎么回事吧。” 少女面色一红,道:“女儿今天上街,碰巧遇上了同门师兄,又碰巧他受了重伤,还被禁军追杀,女儿一时情急,就把他带回来了。爹,你可得帮忙啊,我师兄可是好人,这里定有什么误会,你得出面帮忙澄清啊。” 老者一怔,讶道:“是苍云门的弟子?” 少女点头道:“他可是我辛师叔的唯一传人呢!” 老者正色道:“若是如此,其中自然是有误会,快,带爹去看看他!” 两人快步而行,不多时便回到少女香闺楼下。祁连甲远远见这少女带了个老者过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这位姑娘,叶兄弟的伤势到底如何?” 老者见祁连甲一脸霸气,背背巨斧,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好一条硬汉子!” 祁连甲骤然间受人称赞,不由有些飘飘然,待仔打量这老者,不由暗赞不已,道:“这位大叔好身板!恐怕论力气,我都还不是您的对手呢!” 老者哈哈一笑,少女眼中却露出不屑之色。正在这时,一位管家与一位郎中自楼内走出,见到老者与少女后急忙躬身施礼,那少女焦急地问道:“他怎么样?” 那郎中道:“不碍事,只是受了些内伤。这位公子的体格出奇地好,只要调养几日便无事了。我已开了调理的药方给管家,照方抓药便是。” 少女闻言大喜,道:“那可多谢您了。管家,要多给诊费,知道吗?”那管家连声应命,带着郎中去了。 祁连甲闻言不由在旁嘀咕起来:“原来是小伤,若是早让我运功疗伤,怕现在已经好了。” 不想那少女耳朵倒尖,当即叫道:“你那点小小本事还想拿出来炫耀么?连本大小姐都不敢轻易乱试,你逞什么能?” 祁连甲气得肺都要炸了,偏偏对方是自己恩人,却是发作不得。老者见状道:“小女脾气向来不好,这位好汉千万莫见怪。”祁连甲连道:“哪里,姑娘救了我和叶兄弟一命,我谢她还来不及呢。” 不想那少女哼了一声,道:“谁稀罕救你?要不是为了叶大哥,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第50章 说完径自跑进楼内。 祁连甲被气得直哼哼,老者见状哈哈一笑,上前拉住祁连甲的手向楼内走去,道:“别和她一般见识。” 两人的手方一接触,祁连甲便感觉一股大力传来,推动着自己向前走去。他未料这老者竟然如此功力,一怔下却生了较量之心,当下手下用力。那老者面不改色,手始终虚握着祁连甲的手,却并不用力,祁连甲却觉如同握上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精钢,任自己如何发力,都徒劳无功,反而把自己的手弄得生痛,心中不由大为佩服,暗道:“这老者左手便有如此之力,换成右手,那还了得?看起来天下之大,英雄无数,我老祁本事还是差太多了!” 来到屋内,只见叶夜仍在昏迷之中,那老者大步上前,仔细打量着叶夜,不住点头道:“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辛天君的高徒啊。” 说来也巧,此时叶夜正在半梦半醒之间,朦胧中听到有人说话,便慢慢地睁开了双眼,那少女不由喜道:“醒了醒了!叶大哥醒了!爹,你可真是个福星啊,你一来,叶大哥就醒了。” 叶夜头脑渐渐清醒,急忙翻身而起,愕然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和老者,向祁连甲问道:“祁大哥,这两位是……” 祁连甲被弄得一愣,指着那少女讶道:“怎么,你……你不认识这姑娘?” 那少女神色一黯,垂首道:“叶大哥,你们多年不见,我还识得你,你……你却不认得我了……” “多年不见?”叶夜心中诧异,仔细打量少女脸庞,多少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蓦然间,他看到少女两臂上缠绕着的飘带,不由身子一震。对于这飘带,他永远也无法忘怀,因为他和辛月松之所以离开苍云门,便是拜这飘带主人所赐! 看着这少女,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愕然道:“你是……你是倪素心?” 这少女正是九幽仙子厉君静的唯一弟子――倪素心,此时她猛地抬头,满面喜色地不住点头,眼中竟有泪光闪动,道:“叶大哥记起我来了?太好了,叶大哥还记得我!” 叶夜一时间无法想通一切,向祁连甲问道:“祁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林姑娘他们呢?” 祁连甲指着倪素心道:“你昏迷后,我们一直被军兵追杀,多亏倪姑娘将咱们带到她家来,才躲过一劫。林姑娘为了让咱们能顺利脱险,去阻挡那老和尚了,至于小云,林姑娘说他自能找到咱们,不用担心。” 叶夜皱眉道:“那老和尚法力极高,而且为人狡诈,林姑娘她……” 祁连甲道:“你就放心吧,姑娘的法力也不低,她还会踏云飞行呢!” 叶夜、倪素心与那老者同时“哦”了一声,三人互相看了看,那老者道:“能将法力练到如此境界者,就算遇上不可力战之敌,亦能全身而退,这一点,叶公子就放心吧。” 叶夜拱手道:“不知这位老伯是?” 倪素心搂住老者的胳膊,满脸骄傲地说道:“叶大哥,这就是我爹――名振天下的无敌神将、西平郡王、太子太保、御史大夫――哥舒翰!” 她一口气报出的这些官职,并未引起叶夜和祁连甲的震撼,而最后叫出的这个名字,却让两人的心头同时一震!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五章邪骸尸解(上) “原来您就是名动天下的哥舒将军?”祁连甲的声音有些颤抖,显见其激动已极。 叶夜急忙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哥舒将军,失敬!” 哥舒翰微微一笑,道:“一介武夫,值得两位如此么?”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叶夜正色道:“我爹娘在我小时候就常念起此歌,提起将军。他们曾对我说,西北一带,谁人不知此歌?举国上下,谁人不识将军?若无将军横枪立马,杀得吐蕃贼子胆寒色变,大唐的江山,不知要经几度风雨;我大唐百姓,不知要历多少离散啊!” 祁连甲忙接道:“将军当年一人独立山脚,手持长枪,迎击自山上冲下的吐蕃敌兵,以一人之力连挑对方三列马队,此等神勇,哪个能及?我老祁对您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没想到今天竟能见到,真是、真是……”他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只顾着激动,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了。 倪素心闻言,脸上得意之色更盛,而哥舒翰却长叹一声,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垂老之人。就在昨日,我还是一个半边身子动弹不得的病夫……对了,你们如何会遭禁军的追杀?” 叶夜自小便听爹娘讲哥舒翰的英雄故事,对这位老将军素来敬仰有加,当下毫不隐瞒地将高仙芝之事说了,哥舒翰听得眉头紧锁,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道:“该杀,此等阉贼,的确该杀!”随即长叹一声,道:“不想仙芝一世勇武,未死在沙场之上,却毁在一个阉贼手中,苍天无眼啊!” 叶夜愤愤道:“只可惜那阉贼身边有个无耻的老和尚保护,我却未能得手。” 哥舒翰沉吟道:“再想杀他,恐怕就难上加难了。况且在京城行事,更是多有不便,一个不好,便会引起大乱,看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叶夜狠声道:“此贼不除,终是大患,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也要杀了他!” 哥舒翰目视叶夜,只觉这年轻人身上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特殊气质,那坚定而凶悍的表情,更表现了他的倔强。他知道硬劝无益,只得轻叹一声,道:“总之你今后行事,一定要小心些才是。” 倪素心听得无趣,突然打岔问道:“对了,爹爹,你的病怎么会突然好了?你还没告诉我呢!” 哥舒翰沉默半晌,叹道:“方才皇上下旨,要我接替高仙芝,镇守潼关。爹重病在身,本来可以推却,可谁想到皇上下旨的同时,还派人送来了国宝金丹……” 倪素心愕然道:“就是可以起死回生的那颗仙丹?”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这金丹,乃是陛下梦中获仙人所赐,仅此一颗,却给了我,如此重恩,爹却不能不替皇上担上重任啊。” 倪素心笑道:“爹担心什么,以您的神勇,我大唐国力的强悍,还怕那安禄山?” 哥舒翰叹道:“你懂什么。我大唐国力虽强,但久经繁荣盛世,人人饱暖,早没了勇武之性。四海太平的日子过得久了,军队的力量就衰弱了。仙芝勇武过人,用兵如神,可到头来又如何?” 叶夜道:“我大哥是受人陷害,才会如此,却并非不能力敌强贼。皇上如此重视您,我想无人可使计陷害,您实不必如此担心。” 哥舒翰道:“仙芝是少年英雄,我是垂老之人,两相比较,仙芝还要高我一筹。可惜他一世英明,出兵时却只得临时征集的六万市井之徒,老弱病残之军,面对安禄山士气如虹的虎狼之军,如何相抗?若不是他率众退守潼关,这大唐天下,这都城长安,早就不复存在了!可结果呢?圣上偏听偏信,一道圣旨,可惜一代名将就此殒落……唉……贼兵强盛,我兵孱弱,若想取胜,就只能坚守不出。然而如今圣上需要的是一场胜利,一场刀对刀,枪对枪决战得来的胜利!他需要鼓舞士气,需要让将军们给他吃上一颗定心丸!所以不用别人进谗,皇上就会逼我出战,而不论是谁,带领残弱之兵对抗虎狼,出战的结果都只能是一败涂地!” 叶夜与祁连甲只觉哥舒翰说得十分有道理,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倪素心却笑道:“爹,这有什么难的?我回月芒山去和师父说,让苍云门派人来帮您不就成了?” 叶夜闻言眼睛一亮。他之前曾骗林婉儿说到月芒山请人帮忙,但实际却深知自己身为本门叛徒,根本无望请到诸仙君。而倪素心则不同,由她出面,事情定能办成。当下道:“说得不错!如果能请到苍云门相助,何愁贼兵不破?” 哥舒翰犹豫道:“苍云门乃是修仙门派,会理这等凡尘俗事么?” 叶夜道:“苍云门虽为修仙大派,但素来心怀天下,天下危难之际,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您应该让倪姑娘去试试。” 未等哥舒翰点头,倪素心已道:“就这么定了。叶大哥,你陪我一起回月芒山吧。” 叶夜心中一时间矛盾之极,他既想见师父和苏蘅芜,但又怕苍云门容不得自己。想到此处,他便又想到了莲华,自己之所以为本门所不容,皆因莲华而起,而现在,莲华却已离自己远去,投入残异怀抱,他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又忽想起高仙芝来,心中不由又一阵愤恨、一阵惭愧,暗道:“若我当日真的去了月芒山,为万民平安而抛开个人荣辱尊严,为天下计而向门主违心认罪,说不定便可请动诸师长帮助大哥守卫潼关,反击叛军,如此一来,大哥就不会死了。叶夜啊叶夜,你实愧对大哥啊!如此天下动乱之际,你还计较什么个人得失?难道你一人的幸与不幸,比千千万万个王家村的幸福平安还重要吗?”当下点头道:“也好。” 倪素心闻言大喜,哥舒翰亦道:“如果真能得苍云门相助,何愁叛乱不平?叶公子,等你养好了伤,我这就派人护送你们去月芒山吧。” 叶夜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实是越快越好。我的伤并无大碍,等我的几位朋友聚齐后,我们立刻便出发。” 正说着,一位家丁急急跑来,道:“小姐,外面来了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孩,非要进来找什么叶大哥……” 没等他说完,叶夜便忙对倪素心道:“定是我的两位朋友,快让他们进来吧。” 第51章 倪素心急忙吩咐,那家丁匆匆而去,不多时,便将林婉儿和楚小云带了来。两人一见叶夜平安无事,都高兴得不得了。 倪素心见林婉儿年轻貎美,又一副与叶夜关系极好的样子,脸上不由微微变色。 叶夜将两人介绍给哥舒翰,哥舒翰微微点头,对林婉儿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敢独自刺杀边令诚,真是可敬可佩啊。你是仙芝的妹妹,还是……” 叶夜闻言也突然好奇起来,他与林婉儿虽然相识,但却始终不知其与高仙芝是什么关系。提起高仙芝,林婉儿立时泪如雨下,众人刚想安慰,她却猛一咬牙,擦去泪水,强作笑容道:“我是高大哥拣来的孤儿,是高大哥将我抚养**。我曾发过誓,将来一定要嫁给高大哥,作他的妻子,照料他一生一世……” 众人闻言黯然,倪素心闻言却是精神一振,偷偷长出了口气后,对林婉儿的态度大改,上前安慰道:“好妹妹,你放心,等咱们破了贼兵回来,姐姐我帮你杀那个阉狗!”林婉儿心情激动,急忙道谢,倪素心道:“谢什么谢?还有护着他的秃驴,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断!替叶大哥报仇!” 叶夜此时的性子虽仍与少时无异,但毕竟已经长大,明白人情事故,不似少时般常毫无来由地倔强待人。此时想起少时两人短短的两次相见,和相见时自己的无礼,不由颇感惭愧,当下微微一礼,冲倪素心淡淡一笑。 见到叶夜的笑容,倪素心只觉一阵头重脚轻,心中狂喜不止,一时间不能自已。 便在此时,一团紫云被狂风托扶,缓缓从天而降,来到窗口,众人惊愕中抬眼望去,却见林春愁站在云端,懒洋洋地望着屋内。叶夜急忙迎了过去,道:“怎么样?那老和尚没伤到你吧?” 林春愁慵懒地拧动着身子,倏然自窗外跃入屋内,道:“打不过可以跑,我若想跑,他功夫再高也追我不上。你倒不错,我在外面拼命,你却跑到这种深宅大院里休息。” 叶夜也不为意,将她拉到哥舒翰面前,介绍道:“这位是名震天下的哥舒翰将军,这位是我的师姐倪素心。” 林春愁看着二人,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哥舒翰也不为意,拱手施礼,而倪素心则脸色再变,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林春愁,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林春愁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便缓缓道:“小妮子不用这么看我,我对这小子可没什么兴趣。” 叶夜一怔,一时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倪素心却多少有些放心,向叶夜问道:“叶大哥,这位姑娘是?” 叶夜忙道:“这位是林姑娘,她的法力高强,深不可测。说来有趣,她和咱们师叔名字相同,都叫林春愁。” 倪素心笑道:“那可巧了,也算是咱们有缘吧。叶大哥,你要等的人都来了吧?那咱们就即刻出发吧。” 林春愁眉毛一挑,问道:“出发?到哪儿去?高仙芝的仇不报了?” 叶夜忙向她作了一番解释,听到叶夜要去苍云门,林春愁微一皱眉,道:“你本来是要我随你去杀安庆绪,结果又变成了为你大哥报仇,现在更好,要上月芒山了。此去路途遥远,等你一个往返回来,恐怕长安都已经陷落了。” 倪素心眉毛一立,微怒道:“才不会!我爹神功天下无双,运兵如神,区区安禄山,如何是我爹对手?” 林春愁道:“此去东海,怕要历时数月,哥舒将军再为神勇,恐怕也抵不住皇上一道出兵令吧?皇帝老儿现在急于要一个胜仗给自己装胆,我猜他到时定会逼着哥舒将军出战,而绝不会同意死守。”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五章邪骸尸解(下) 此言一出,立时令哥舒翰更对其刮目相看。哥舒翰身为朝廷重臣,为官多年,早知皇上喜好及官场险恶,能猜中镇守潼关最为棘手之事,并不算难,可林春愁不过一介江湖女子,竟也有如此见识,足见其智慧远超凡人。 倪素心冷笑一声,道:“林姑娘,你以为只有你一人会飞天之术吗?我有师父赠我的素女绫,它可载我乘风而行,一日便可飞出数千里远。” 林春愁淡淡一笑,顺口说道:“不就是厉君静的……”话未说完,她的身子忽然剧烈地一颤,吓了众人一跳,叶夜急忙一把将她扶住,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林春愁手捂额头,半晌后才恢复过来。倪素心眼见叶夜扶着她,心中一阵不悦,道:“林姑娘的身体似乎不大好啊,此次长途跋涉,可要吃不少苦,我看林姑娘不如留在这里,和婉儿妹妹、小云弟弟,还有祁大哥一起,等我们回来好了。素女绫的法力刚好可载两人飞行,我带着叶大哥走,用不了几日便能回来了。” 林春愁看了看她,道:“未帮叶夜杀安庆绪前,他走到哪儿,我都会跟着。” 楚小云亦急道:“叶大哥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绝不离开他!” 祁连甲愣愣地看着这两人,不知他们发的是什么疯,倪素心则气得暗自咬牙,道:“你们都要跟着,我可没那么大法力带着你们一起飞。若是走陆路,可真要走上几个月了!” 叶夜亦对楚小云道:“小云,你还是和婉儿姐、祁大哥留在这里好。林姑娘和我们都有飞行之术,几日间便可回来……” 不等他说完,楚小云已摇头道:“不,我就要跟叶大哥在一起!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叶大哥你,我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 看着楚小云眼泪汪汪的样子,叶夜心中不由一酸,叹道:“那可怎么好?” 倪素心急得直跺脚,林春愁却面带微笑,大有深意地看着楚小云,林婉儿和祁连甲目视这几人,不知应当说些什么才好。便在此时,叶夜突然一怔,随后,林春愁亦面色一变,两人对视一眼,齐道:“好强的妖气!” 倪素心闻言忙凝神体会,立时感觉到一股诡异妖邪之气自长安城中涌动,不由讶道:“是什么妖怪这么大胆,敢在都城内行凶?” 哥舒翰虽然功力盖世,但却与祁连甲一样,习的是凡间武艺,不似这三个修仙者,能感知这类妖邪之气,闻言皱眉道:“看来天下真是要乱了,妖怪竟然在都城出现,真是大胆!”说着,转身向外便走。倪素心忙追上去,问道:“爹,你这是要去哪儿?” 哥舒翰面色凛然,道:“我却取枪,杀那妖物!”说话间全身不自觉地真气涌动,吹得屋内纸片乱飞,窗棂乱颤,如此功力,不由让众人皆吃了一惊。 不想哥舒翰却突然身子一颤,吐出一口血后,软软地跌坐在地,倪素心惊叫着拼命将他扶起,连声问道:“爹,你怎么样?” 众人亦围了上来,将他扶到床上坐下,哥舒翰苦笑一声,道:“老了,真是老了,虽服用了圣上赐的金丹,可这身子却仍未能完全复原如初,一动真气,却先伤自身,还有什么用?” 叶夜道:“将军大病初愈,不宜妄动真气。您放心,我绝不会让这妖怪在城内兴风作浪!”说着,便顺着窗子飞身而出。林春愁淡淡一笑,道:“我帮你去。”也跟着跃了出去。叶夜凌空疾步奔走,脚下炸雷连闪,托着他奔行于天宇,林春愁则足踏紫云,御风而行,紧随其后,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倪素心见了,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也不顾哥舒翰伤病,叫了声:“爹,我也去帮他们!”便飞身出窗。她身上的飘带凌空舞动,托着她如鸟般飞于空中,片刻后便追上了二人。 三人中,林春愁对妖气的感觉最为敏锐,飞行的速度也最快,片刻后,就从三人并行,变成了林春愁在前,叶夜和倪素心紧随在后。其实倪素心的素女绫速度远胜叶夜,但她只觉与叶夜相伴翱翔,实是极为快乐的事,自然不愿超到叶夜之前。 不多时,三人便飞临城南,远远只见一座佛塔高高耸立,林春愁在空中一顿,侍叶夜二人追上后,手指塔下,道:“你们看,这不是方才那老和尚吗?” 叶夜顺指下望,只见下方是一座极大的寺院,在之下空地之上,数十僧人在一位中年红衣僧人带领下,正将一个高大的妖魔团团围住,却不敢轻易上前,两位红衣老僧则在圈中与那妖魔不住缠斗。叶夜仔细一看,却见那中年僧人正是方才与自己交手的那位摩诃迦叶,而圈中两位老僧之一,却正是那自称金刚手的老和尚。 等再仔细看那妖魔,叶夜不由心头剧震,两眼发直――那妖魔身材略高于常人,体格健壮,全身肌肉虬屈,形成道道符咒般的纹理,皮肉皆为暗红色,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而那暗红色的颈上,却长着一颗俊美无比的男子头颅,那美貌超过倾城美女,刚毅赛过百战勇士的脸,令叶夜无法抑制内心的震撼,那张脸分明就是――高仙芝! 林春愁最先发觉叶夜的异状,微微皱眉道:“怎么了?不是被那老和尚吓到了吧?” 叶夜艰难地摇了摇头,吓得倪素心焦急地追问道:“叶大哥,你……你怎么了?” 叶夜手指妖魔,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道:“那……那是我大哥!是高仙芝!” 倪素心被吓了一跳,讶道:“怎么可能?高仙芝是大唐名将,怎么会变成妖怪?况且……况且他不是已经问斩了吗?” 叶夜连连摇头,梦呓般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我现在全乱了!” 林春愁慵懒地理了理头发,缓缓道:“或许是他生前身上存有过重的邪气,死后又心有不甘,所以便发生了‘邪骸尸解’,头颅虽完好,但肉身已经妖化,变成了不死尸妖。” 第52章 “什么?”林春愁的这番话,令叶夜所受打击又翻了数倍,目视寺内与两僧缠斗的高仙芝,他的精神几乎快要崩溃,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我大哥如此英武的美男子,怎么会化成妖怪?” 倪素心皱眉道:“叶大哥,他此时已经化成妖物,早不是从前你那大哥了。咱们修仙之人以除妖降魔为己任,咱们这就下去,助那两位高僧除去此妖吧!” 林春愁冷冷一笑,道:“倪姑娘还不知道吧,那两位高僧之一,法名金刚手,便是方才打伤你叶大哥的‘秃驴’。” 倪素心闻言一怔,随即怒道:“是他?可恶的东西,待我下去宰了他!” 林春愁却看着叶夜,问道:“怎么办?要帮高仙芝,还是坐视之?” 正在此时,高仙芝忽厉喝一声,双掌倏然插入肋中,硬生生拉出两条肋骨。他将两骨一合,两根肋骨便化为一杆丈多长的骨枪,手腕一抖,千百点枪花如暴雨般飞散而出,将两位老僧逼出数丈。 高仙芝占据上风,却并不追击,只是将骨枪朝地上一顿,沉声道:“我敬你们是佛门高僧,已经手下留情,可你们却一再阻拦,如若再不让开,高某只好下杀手了!” 叶夜身子一颤,自语道:“这是我大哥,是我大哥!”说着,再不理另两人,私自由空中飞纵而下,眼见撞上地面时双足一顿,一道炸雷立时爆发于足底,在半空托住了他,稳稳落在高仙芝面前,道:“大哥,是我啊!” 高仙芝目视叶夜,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伸手遮住面孔,沉声道:“你说什么?我不是你大哥!” 金刚手一见叶夜,双目立时一寒,冷哼一声,道:“小子,赶快滚开,我便不计较你先前刺杀边大人的罪行。”又冲高仙芝道:“你这妖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来大慈恩寺作乱,还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杀净寺内这众多伽蓝神!” 另一老僧却双手合什,道:“施主,为恶者自有因果业报,一切均由天定,又何必急于这一时?若施主执意要杀边大人,老衲和寺内僧众,必然要出手阻拦,到时血流成河,却是施主的罪过了。” 没等高仙芝说话,金刚手已不悦道:“除盖障菩萨,我佛早已下令,定了各人法名,怎么直到如今,你还用这种凡间称呼?什么老衲、什么僧众!” 那老僧急忙垂首道:“师兄指教得是。”却惹得金刚手一阵不满,道:“叫我金刚手菩萨!” 此时林春愁与倪素心已落到地上,林春愁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金刚手脸上立现不悦之色,怒道:“你笑什么?” 林春愁道:“没什么,只是你们和尚现在真是有趣,好好的法号不用,却改以神佛为名,也不知那西方极乐世界的众佛听了,会否要生气?” 金刚手怒道:“胡说什么?我等便是菩萨转世人间,自然要用本来名号!” 叶夜不理他们,上前拉开高仙芝挡住面孔的手,道:“大哥,我是叶夜啊,难道你忘了当日咱们结拜兄弟之事了不成?” 高仙芝别过头去不看叶夜,只冷冷道:“高仙芝早已死了,我不过是一方游魂野鬼,并不认得你!你赶快走吧!” 叶夜仰天长笑,道:“大哥,你怕连累我不成?叶夜自小便与妖魔结缘,更曾为了上古妖神之后,而被本门所不容,我还怕受连累吗?大哥,不管你变成了什么,只要你的心没变,你就还是我的好大哥!大哥,那边令诚在这寺中吗?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阻你报仇!”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六章佛门双尊(上) 金刚手看了看林春愁,道:“尔等若如此不识好歹,逼不得已,我也只能出手伤人了!” 倪素心眼睛一瞪,厉声道:“秃驴,京城重地,哪有你猖狂的份?方才你竟敢伤我叶大哥,本小姐不把你碎尸成断才怪!”说着,臂上素女绫已向金刚手缠去。 金刚手勃然大怒,暴叫声中,双掌齐出,两道刚猛之极的气劲齐头并进,迎向素女绫。然而这两道气劲虽强,却无法将素女绫击落,素女绫如灵蛇一般,在气劲上盘旋缠绕,眨眼间竟将两道气劲缠了个结实,如两只布包的大锤一般,反过来向金刚手砸去。 金刚手大惊失色,急忙飞身后退,素女绫裹着两道气劲砸在地上,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却将青石地面砸出两个大洞来,那澎湃的气劲在洞中爆发释放,震得大地为之一颤。 “法器?”金刚手面色大变,骇然道:“你这小小丫头,怎么有这么强的法器?” 倪素心娇笑一声,道:“秃驴,怕了吧?素女绫乃仙道灵物,可制世间任何气劲,你那点小小道行,在素女绫面前,不过是儿戏罢了!” 叶夜小时候便见过厉君静这飘带,不过到此时才知此物乃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回想起当日厉君静左右臂上各有一条素女绫,而其中一条却被辛月松以雷蛇击毁,感慨顿生。当初他只道自己破开体内封印,功力已达化境,世间少有人能敌,但现在才知自己仍差得太远。且不说与挥手间便能毁损法器的师父相比,便是与眼前这金刚手相比,亦是差着一截。而方才高仙芝力敌二僧尚占据上风,叶夜却是更加无法与之相比。 金刚手目视素女绫,冷笑一声,道:“道家灵物,未必就胜过我佛门法宝!”说着探手入怀,取出降魔杵向空中一抛。那降魔杵凌空变化,眨眼化作巨柱般大小,狠狠向倪素心撞去。 倪素心娇叱一声,素女绫盘旋起舞,直卷上降魔杵,将其拦腰缠住。奈何降魔杵之力巨大无比,素女绫虽将其缠住,却无法拉动,情急下,倪素心拉动素女绫飞身而起,落在降魔杵之上,轻喝一声,素女绫倏然变长,将降魔杵缠了个结实,轰然砸入地上。 降魔杵震动不休,却是要拔出地面,倪素心知素女绫无法与其硬抗,只有以法力拉住素女绫,缠住降魔杵不让其离地。金刚手嘿嘿一笑,道:“小姑娘,你我的法器打了个平手,接下来便由咱们两个动动手吧!”说着,便向倪素心扑去。 此时倪素心全力制住降魔杵,哪还有余暇对付金刚手,叶夜叫声不好,便要飞身上前相助。不想倪素心却冷冷一笑,待金刚手靠近后,突然大喝一声:“紫魔召来!” 蓦然间邪气涌动,在倪素心头顶天空中,一团浮云突然涌现,一股令人战栗的邪异气息,自那云中倾泄而下,那邪气之强令人咋舌,若是普通人被此气撞上,恐怕要生生被吓死! 眨眼之间,一团巨大的东西便破开浮云,自虚空之出钻了出来,却是一只手指有人腿般粗细的巨大紫色拳头,以雷霆之势,狠狠地向金刚手砸了下去! 自浮云涌现,到巨拳出击,不过是刹那间事,金刚手一时躲闪不急,惊慌中急忙仰头向天,以全身力量击出双掌。两道澎湃刚猛的劲力化为一对巨大的佛手,猛然向上击出,迎上了那紫色巨拳。 然而那紫拳来势太猛,佛手在仓促间发出,力量却无法与之相抗,只令那拳头在空中顿了一顿,便被紫拳之力击散。紫拳冲势不减,狠狠地砸了下来。 但就是这一顿的功夫,已让金刚手有机会抽身而退,向后逃去。紫拳狠狠砸在地上,立时将地面击出一个大坑。金刚手虽躲过拳头正面一击,却再躲不过拳头散出的气劲与冲击之力,邪气流窜中,金刚手惨叫一声,向后飞出,勉强落地站稳,却连吐数口鲜血,跌坐在地,骇然自语道:“这小丫头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强的唤来术?” 那紫拳缓缓收回浮云之内,浮云便立即消散。倪素心面上略带疲惫之色,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唤这巨拳出来,令她大耗法力。她气喘吁吁地笑道:“老……老秃驴……你哪里是本小姐的对手?” 叶夜未料倪素心竟有如此本事,不由大感惊讶,但见倪素心如此模样,也知她法力枯竭,再不可能发出这“紫魔召来”。当下大步向前,沉声道:“各位高僧,叶某并不想做无谓争斗,请将边令诚那狗太监交出来吧!” 金刚手早被旁边的除盖障扶了起来,愤愤地看着叶夜,道:“想得美!佛门岂是任由尔等欺凌之派?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回去!” 他话音未落,那降魔杵又震动起来,倏然拔地而起。倪素心法力用尽,却再无法以素女绫制住它,竟被带动飞了起来,惊慌中,她急忙松开素女绫,狼狈地摔倒地上。 一般法器,皆有自己的法力,使用时全不费主人一丝半点法力,所以才能成为世人梦寐以求的宝物。虽然金刚手此时身受重伤,动不得真气,但却仍可指挥降魔杵击敌伤人。 素女绫则与寻常法器不同,此物自身拥有法力,使用者又可将自己法力灌注其上,以增加法器威力,所以才成为厉君静所爱。当年素女绫被辛月松毁去一条,威力大减,厉君静这才将其传给爱徒。然而倪素心法力毕竟不比师父,素女绫的威力无形中便大减。此时她法力耗尽,只能凭素女绫本身之力对抗降魔杵,相比之下,劣势立现,它虽将降魔杵缠住,却无法止住其移动,降魔杵仍全力向地上的倪素心击去。 叶夜急忙飞身而出,一把将倪素心拉开,同时探手入怀,将那金属小人抛了出来。霎时雷光闪动,金属小人化为那雷电武士,直射天宇,迎上那降魔杵。它双手倏展,将降魔杵用力抱住,电光闪动中,令降魔杵下落速骤减,但却未能将其制住。 高仙芝见状,忽然大喝一声,疾步上前,将手中骨枪掷向直奔叶夜而来的降魔杵。 第53章 素女绫、雷武士和高仙芝骨枪三力合一,这才将降魔杵挡在空中。 “阿弥陀佛!”扶住金刚手的除盖障皱眉道:“老僧本不愿出手,但几位怨念深重,我也只能得罪了!”说着,他忽然伸出左手,刹那间,一道光华自其掌心而起,一朵莲花在光华中瞬间生成,在那莲花之上,一个内隐莲华图案的宝珠轻轻浮动,交替放射着红、黄两色光芒。 众人讶然而视,金刚手也愣在当场,愕然问道:“你……你何时竟炼成了摩尼宝珠?” 除盖障微微一笑,道:“师兄,摩尼宝珠已将你的内伤全部治愈,你尽可全力出手!”说着,右手忽然下垂,一道光华自其掌射出,将金刚手与周围一众僧人笼罩在其中。 众僧同时双目圆睁,成金刚怒目状,金刚手脸上更是现出疯狂表情,兴奋地叫道:“好个无畏印!众伽蓝神,给我杀!” 一声令下,周围僧人,包括那曾自认败在叶夜手下的摩诃迦叶,均怒目暴喝,齐向众人冲了过来。倪素心眼见他们一个个狞厉的表情,心中惧意大生,急忙收回素女绫保护自己,可如此一来,降魔杵便立时推开雷武士与骨枪,向叶夜和她击了过来。 叶夜急忙拉着倪素心闪开,高仙芝大喝一声,道:“我不是什么高仙芝,也不认识你们,你们都给我滚!”一伸手,那骨枪自行飞回他手中,他挥枪横扫,立时将三个冲到近前的护寺僧人拦腰打成了两截。 血雨飘散,群僧却毫无惧意,暴叫着继续冲来,金刚手怕混战中法器伤及己方僧众,便将降魔杵收回,舞动着一双肉掌,带着两道刚猛气劲冲向倪素心,叫道:“小丫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使出唤来术!” 倪素心怒喝道:“老秃驴,本小姐不用唤来术,照样打死你!”说着一挥袖,素女绫已如灵蛇般飞出,向金刚手掌上气劲缠去。 金刚手一怔下,才突然想起,对方这法器乃是天下所有真气的克星,不由大感气闷,只得收了真气,纵身闪开。想再掷出降魔杵,又怕伤及自己人,气得他哇哇大叫。 叶夜见倪素心有力自保,便立刻指挥着雷武士,与众僧交上了手,林春愁在旁懒懒地站着,除非有僧人向她出手,她才挥掌将其击退,否则便一动不动。众僧见她如此,便弃她不理,全围上了叶夜与高仙芝。 高仙芝见不论自己如何发怒,叶夜等人始终摆出一副与众僧拼命的架势,不由越发着急,骨枪一挺,竟向叶夜狠狠刺去。叶夜吃了一惊,慌忙闪开后愕然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高仙芝森然道:“我不是你大哥,我是从地狱回来报仇的妖怪!”说着,手中骨枪舞得更疾,枪枪直奔叶夜要害而去。叶夜勉强闪躲着,不住叫道:“大哥,我知你未失人性,不要骗我,更不要再骗自己了!你我兄弟联手,杀了边令诚吧!” 众僧见他二人自己打了起来,便立刻停手后退,高仙芝双眼通红,如同九幽恶魔一样,舞枪连攻,叶夜越躲越觉吃力,知道自己如果不出手还击,迟早要毙命于高仙芝枪下。 正当他咬牙准备全力出手,制服高仙芝再慢慢说服他时,一个身材健壮的短发男子,背着林婉儿自寺墙外一跃而入。倪素心回首一看,讶道:“左军?你怎么把林姑娘背来了?” 未等那男子说话,林婉儿已惊叫一声,纵身扑向高仙芝,哭道:“高大哥,你……你还活着?” 一见林婉儿,高仙芝立时悲呼一声,猛地收手,转过头去,骨枪狠狠一挥,指向林婉儿,叫道:“不要过来!我不是你高大哥,我是妖怪!” 林婉儿泪如泉涌,不顾那骨枪,径直向前冲来,高仙芝一惊,急忙收回骨枪,怒吼道:“你不要命了吗?”林婉儿却顺势一下扑入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哭道:“你若不是我高大哥,为何要收枪?高大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婉儿都会像从前那样对你。婉儿对自己发过誓,今生非高大哥不嫁,这誓言一生一世都不会变!”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六章佛门双尊(下) 高仙芝双目微红,猛地一咬牙,狠狠将林婉儿推开,纵身一跃,背后虬结的皮肉上,竟倏然生出暗红色的双翼,轻轻一振中,高仙芝眨眼间便已飞出数十丈。 林婉儿悲呼一声,拼命向高仙芝飞去的方向追去,叶夜疾步追上,一把抱起林婉儿,飞身跃起,一路足踏雷光,凌空向高仙芝追去。奈何他虽能凌空而行,但速度却与在地面奔行无异,片刻之间,便已失了高仙芝踪影。 林婉儿哭泣不止,叶夜却无可奈何,只得安慰道:“婉儿,你放心,只要高大哥还在人世,咱们终有一天会找到他。况且他还惦记着报仇,只要我们盯住边令诚,就定能再见到他。” 他抱着林婉儿回到寺中,却见众人早停止了打斗,那带林婉儿来大慈恩寺的男子左军,正对除盖障和金刚手说道:“别说是边令诚,便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高力士,也不敢惹我家王爷。今日之事双方各有不是,我看不如就这样算了吧,真闹得我家王爷不能出兵抗敌,恐怕圣上难免迁怒于佛门吧?” 金刚手冷哼一声,双掌合什,道:“左将军既然肯承认贵府小姐亦有不是,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等奉命保护边大人,如有得罪,也是迫不得已。” 倪素心眉毛一挑,似乎要说些责难的话,左军已看了她一眼,示意其不要说话,随后向金刚手道:“左某明白大师苦衷,就此告辞,日后再来登门谢罪。” 金刚手和除盖障闻言低头合什,连道:“不敢。” 见叶夜回来,左军冲他轻轻点了点头,拱手道:“在下左军,乃王爷亲卫。叶公子,王爷有事找你,咱们赶快回府吧。” 叶夜知道在此纠缠无益,当下拱手回礼,与众人一道离开大慈恩寺。 回程路上,林婉儿低声抽泣,叶夜也是满腹心事,难以释怀。倪素心更是闷闷不乐,向左军埋怨道:“干嘛轻饶那些秃驴?他们可是打伤叶大哥的凶手!左军,你就是胆子小,如今圣上要依仗我爹保卫长安,此时谁敢招惹我爹?就算咱们将这些秃驴杀了,再把那个边令诚宰了,皇上肯定也不会深究的。” 左军眉头一皱,道:“荒唐!高仙芝死得虽然冤枉,但却是皇上下旨处死的,你却要杀边令诚为他报仇,而且还因此屠杀大慈恩寺僧众,皇上会怎么想?就算皇上不说话,长安百姓会依你吗?杀边令诚不是不可以,但要找合适的时机刺杀,只要不留下证据,别人就算知道是咱们干的,也毫无办法。否则你当天化日之下杀朝廷命官,是什么罪?没错,现今圣上是要依仗王爷,就算咱们做出天大错事,圣上也不会计较,但你想过没有,如此一来,圣上心里会怎么想?他只会觉得王爷借机肆意妄为,会觉得王爷目中没有他,而因此恨上王爷!将来天下平定后,你说圣上又会怎样对待王爷?” 倪素心兀自不服气,叶夜却不由连连点头,对左军的见解深感佩服,道:“左兄说的不错。边令诚这恶贼非死不可,只是现在却不行,我们还要靠他引出高大哥来。”随即又奇道:“只是佛门高僧,理应不理世事,怎么却会出来保护这么个太监?真是令人费解。” 林春愁淡淡一笑,道:“不理世事?和尚不爱财――越多越好。只要是人,就没有能跳出凡尘的。真跳出去了,就飞升成仙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是去月芒山,还是在这里等高仙芝出现?” 叶夜真的犯了难。哥舒翰出发在即,军情一刻也耽误不得,不去月芒山寻求苍云门相助,弄不好长安不保;但若离开,说不定高仙芝正巧趁此时刺杀边令诚。今日相见,高仙芝一力否认自己身份,看样子是不愿与昔日亲友相认,等他完成了心愿,肯定会远走他方,今生可能再无缘一见。一边是天下苍生,一边是至亲好友,叶夜真不知如何选择才好了。 左军看了看叶夜,仰头自语般道:“男子汉大丈夫,便应心怀天下,不以一己之荣辱成败为行事准则。若为一人而劳苦奔波,不过是求一己小义,为一人而舍天下,便是为小义而舍大义,说穿了,不过自私而已,非我辈英雄所为!” 倪素心听得不以为然,叶夜却如受醍醐灌顶一般,猛然醒悟,他不由想到当日高仙芝的那番话:“大丈夫却更应为天下苍生计,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当下心头一震,却已下好决心,朗声道:“多谢左大哥!” 左军淡淡一笑,再不多言。 众人回府将事件经过告之哥舒翰,哥舒翰闻后吹嘘不已,好一顿安慰叶夜和林婉儿后,道:“边令诚居于深宫之中,仙芝虽已非凡人,但既然心智还在,必然不会造次而入宫行刺,而是等边令诚出宫之时再行刺杀,所以短时间内,仙芝应不会出现。出兵之前,我会让左军监视边令诚,如果能见到仙芝,定会力劝其与你们相认,你们就放心吧。” 林婉儿与叶夜感激不尽。此时天已近晚,叶夜虽不愿再耽误时间,却也只能休息一夜,明晨才能出发。 当天晚饭,大家各怀心事,有人吃得香,有人却是茶饭不思。席间哥舒翰安排府内歌姬歌舞祝兴,却无几人看得进去,草草吃罢晚饭后,众人均无心情闲谈,各自回房休息。 月至中天,叶夜却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个人躺在宽敞的屋子里,他却想起了与莲华在王家村小屋中的一幕一幕,想起当日莲华曾要身子给他,自己却断然拒绝,此时不由后悔不已,暗想当时若不拒绝,莲华现在是否就已是自己的妻子了? 第54章 想来想去,却是喟然摇头。莲华爱的是残异,如果自己那天真趁人之危,与莲华发生关系,日后莲华只会更痛苦。 他又想起了碧林。这个善良的姑娘,现在又在哪里?为何江湖上全无她的音讯?难道她在血离窟力抗苍云门的一战中,已经逝去了么?叶夜不敢再想,他只觉得永远都欠碧林一份情,而此生之中,却可能再也还不清了。 想起高仙芝,他多少有些安慰。毕竟,这位大哥虽然化身为妖,但却没有失去正常的心智。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以什么形式存在,自己都算没失去这样一位兄长。人与妖的界限,叶夜从来不愿细分,管他人也好,妖也罢,只要心善便好。 他想来想去,想得脑子里乱成一团,越发睡不着觉,干脆起身下床,推门而出,到院子里吹吹风。 大院中假山亭台,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但叶夜却无心欣赏。他只想起童年时住过的那间小院,想起夜夜睡在院中树下的辛月松。这么长时间不见,师父又怎样了?他的功力是否恢复?他的伤是否痊愈?苏姑姑呢,她又怎么样了? 想到这些,他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是叶大哥么?”月光下,倪素心自一扇月亮门后走了出来,道:“你……你没睡啊?” 叶夜一怔,道:“你怎么……” 倪素心悄脸微红,道:“我……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叶大哥也睡不着啊。” 叶夜轻叹道:“我想起了很多事,所以……”他不愿多说自己心事,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苍云门的?” 倪素心见叶夜问及自己之事,立时高兴起来,道:“你和辛师叔离开后,我就觉得在门内越来越无聊。你们走后,师父为寻找死士骸骨,带我离开月芒山,也就是在那时,我遇上了我爹。当时爹帮了师父很大的忙,师父见爹非常喜欢我,就让他收为我义女。我随师父在外面玩惯了,正不想回月芒山,所以就留在爹身边了。师父怕我受人欺负,就将素女绫给了我,还传我‘紫魔召来’之术。” 叶夜闻言恍然,先前他便奇怪倪素心为何不随父姓,不想哥舒翰却是她义父。但看二人关系,却似亲生一般,可见哥舒翰对倪素心确是喜爱之极,而倪素心自小随其一起生活,也已生出亲情。想到此处,叶夜却不由又想起了师父,在自己心中,何尝又不是把师父当成了父亲? 倪素心见叶夜神色黯然,急忙问道:“叶大哥,你怎么不高兴了?” 叶夜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自己的事,心中感慨罢了。这么说,这么多年你一直未曾回过月芒山,也不知门内之事?” 倪素心点头道:“我过惯了凡间生活,就……” 叶夜苦笑一声,道:“看来你并不知道我的事了。”倪素心大奇下问道:“叶大哥有什么事?” 叶夜道:“我现在已经是叛门贼子,为师门所不容了。” 倪素心大惊失色,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夜轻叹一声,将过往之事一一道来,倪素心满脸惊愕地听着,不敢想象互不相见的这几年间,叶夜竟然遭遇如此变故。而听到叶夜与莲华间的情事,倪素心又不由暗咬嘴唇,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而听到莲华已随残异而去,她却心头一阵轻松,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张口安慰道:“叶大哥,你也不必难过,情爱之事强求不得,莲华既已离开了你,你也再不必为她担负着叛门的罪名了,等到了月芒山,我会救师父帮你救情。你现在为天下万民幸福而奔波,实是英雄壮举,门内师长定会原谅你过去的错误的。” 倪素心所言,虽是为叶夜好,但在叶夜听来,却觉得分外刺耳。他不觉得自己犯过什么错,更不觉得莲华离开了自己,自己就满可以向师长们承认她是妖女,承认自己当初不该保护她,以求得师长的什么原谅。在他看来,此事本就是师长们不对,非固执于什么人妖大防,结果却不是辨善恶。 他不愿再听倪素心多言,但这小丫头却不知好歹,偏偏说个不停,不住嘴地讲起自己这些年来经过的事。叶夜越听越烦,便故意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打断道:“我困了,倪姑娘,明天咱们还要起早赶路,还是早点睡吧。”说完也不理倪素心,转身便大步回房。 倪素心连叫他数声,他却充耳不闻,无奈下她只得道:“那叶大哥好好休息,还有……今后叫我素心好吗?” 叶夜只当没听见,咣地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刹那间,倪素心只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初见叶夜的那天。那天,也是在花园旁边,叶夜也是这样对自己爱理不理,扔下自己,大步远去。 一时间,泪水涌上她的眼底,她低声自语着:“叶大哥,你什么时候能像对待莲华一样对待我呢?”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七章重回仙山(上) 第二天一早,叶夜便集齐众人,准备出发。祁连甲虽想跟随,但自知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只得留下来,与左军一起监视边令诚。楚小云死也要和叶夜在一起,叶夜无奈,只得答应带着他。好在林春愁和倪素心都有飞天之技,多带一个小孩却也无妨。 倪素心本打算与叶夜同乘素女绫,但林春愁却一力反对,道:“你那小小飘带,带个孩子正好。至于叶夜,五大三粗的男子,被个绫子缠着像什么样子?还是和我踏云而行吧。”倪素心直眉瞪眼地想和林春愁吵,奈何林春愁根本不多理她,便将叶夜拉了过去,脚下紫云涌动,狂风吹起,转眼便飞天去了,倪素心无奈下只得让素女绫缠住自己和楚小云,一路疾追而去。 到中午时分,四人已飞了数百里,腹中均已饥饿,此时远远看一座小镇,便在镇外落下,走入镇中。 四人来到一家饭馆,倪素心抢着安排座位,有意让楚小云坐在叶夜左侧,自己在叶夜右侧,将林春愁隔开,林春愁大有深意地一笑,一把将楚小云拉开,自己却坐在叶夜左边,气得倪素心直瞪眼,她却假装没看见。 一落座,倪素心就开始拉住叶夜说个没完,时不时地看几眼林春愁,似乎在有意气她。林春愁也不理她,自顾自地慢慢吃着,不时给叶夜夹上几口菜,惹得倪素心心中火起,暗地里直咬牙,眼珠一转,又将话题引到叶夜重回苍云门的事上,道:“叶大哥,你放心,有我求师父,她一定会帮你说话的。到时候你装模作样地认个错,就还是辛师叔的亲传弟子,还是咱们苍云门的人。以你现在的功力,再有我师父他们帮忙,将来挤身仙君之列也不为奇呢!” 她本想凭这些话打击林春愁,让她明白,只有自己才是叶夜可依靠之人,而她林春愁对叶夜却没任何用处,不想叶夜最恨的就是“认错”二字,而且老实说,对厉君静,叶夜是全无半点好感,当初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和师父也不会被迫离开月芒山,师父可能也就不会受后来那些罪,所以叶夜不但对厉君静没有好感,反有一种怨恨,此时倪素心不住口地提她,却让叶夜心中越来越气,猛地一拍桌子,道:“我叶夜一生,敢作敢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让我为了什么名声地位而违心认错,想都别想!” 这一下把全饭馆的人都吓了一跳,本来还热闹的店中,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倪素心更是吓得面无血色,不知自己怎么又得罪了叶夜,眼泪在眼圈里转来转去,眼看就要滴落下来。叶夜再无闲情用饭,起身便走,道:“我吃饱了,在外面等你们!” 看着叶夜的背影,倪素心终于掉下泪来。林春愁没事人一般地自顾自吃着,淡淡道:“小丫头,你以为你从小认识叶夜,便了解他吗?你才和他在一起多长时间。”不屑地一笑后,再不说话。 倪素心气得身子打战,偏偏又不好发作,饭也再吃不下,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楚小云抬头看了看林春愁,见对方目光闪烁,正盯着自己,便急忙低下头去,继续细心地喂怀中的五虚吃饭。 这一顿饭,叶夜吃了一肚子气,倪素心吃了一肚子委屈,楚小云光顾着喂五虚,就数林春愁吃得最饱,所以饭钱自然也由她付了。餐毕上路,林春愁故意气叶夜,道:“别看是家小饭馆,厨子的手艺却真不错。那道鱼虽然没什么名堂,却是色香味俱全,你一口没吃,可真是可惜。” 叶夜没好气地道:“我上辈子欠你了是怎么着?你怎么没事就来气我?” 林春愁淡淡笑道:“怎么是我气你?不是姓倪那丫头吗?你堂堂男子汉,和一个丫头斗气,可真有肚量。难为那丫头处处为你着想,帮你想尽了办法重回门内,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耍脸子,真气派!” 叶夜被她说得心中惭愧,但偏偏嘴硬,冷哼道:“我便是这种可恨脾气,你若看不惯,随时可以离去。” 林春愁笑道:“休想激我走。我说过,没帮你杀了安庆绪前,我跟定你了。” 叶夜哼了一声,嘟囔道:“狗皮膏药!” 倪素心带着楚小云飞在他们不远处,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林春愁笑意盈盈,不由恨得牙根直氧。楚小云偷眼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倪素心更加生气,怒道:“小鬼头,你笑什么?” 楚小云道:“我笑你处处落于林春愁下风,看样子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倪素心怒道:“要你来奚落我?小心我松开素女绫,把你摔下去!” 楚小云面无惧色,笑道:“如此一来,叶大哥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了。 第55章 倪姐姐,你若想让叶大哥喜欢你、对你好,这么干可不行。” 倪素心闻言立时转怒为喜,道:“好小云,你有什么主意?” 楚小云道:“叶大哥这人脾气倔强,自己认准正确的事,全天下人说是错的也没用。况且他深爱莲华姐,纵然她已离开叶大哥而随他人而去,叶大哥仍一心牵挂。你要他向门内师长就此事认错,岂不正触了他的逆鳞?那还有你好果子吃?” 倪素心怔怔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道:“他……他对她用情真有如此之深么?可她已经走了啊,她已经和她心爱的人一起走了,再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啊……我从小时候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无法忘了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我心中,我日夜所盼,便是能与他再见,日夜所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常伴他身边之人,可他……” 楚小云点头道:“不论他曾怎样爱过莲华姐,都已成过眼云烟。倪姐姐,只要你能抓住叶大哥的心,那么将来他所牵所挂的人,未尝不能是你啊。” 倪素心身子一震,呵呵地看着楚小云,却不知说什么好。楚小云微微一笑,道:“叶大哥必须得重回苍云门,因为苍云门中还藏着杀他父母的仇人!父母血仇,不共戴天,可他若是被苍云门排斥在外,又怎么去查?你应该从这里入手开导叶大哥,同时要避开莲华之事,不要再让他认什么错。而在你师父那里,则要避开叶大哥恋妖之事,只提此次帮助朝廷平叛之事,要让他们觉得叶大哥是个心怀天下,一心救万民于水火的好汉子。到时事成,不但叶夜要感激你,恐怕苍云门的诸位师长,也会认为你为苍云门挽救了一位弟子,而对你另眼相看呢!” 倪素心心中豁然开朗,高兴地连连点头,看着楚小云道:“你这小鬼头,真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你比大人还有心计!” 楚小云微微一笑,用力搂紧了怀中的五虚。倪素心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五虚,却露出了一种古怪之极的神秘笑容。 当夜四人错过了市镇,只得在荒野中露宿。众人中林春愁江湖经验最为丰富,早在饭馆中结帐之时,便买了干粮,等几人在野外选中一处有小溪的疏林休息后,她又带着楚小云,借着五虚鼻子的本事,捉了几只野兔,生火烤熟后,就着干粮下肚,吃起来格外的香,叶夜和楚小云不由赞不绝口,倪素心却一脸的不屑。 荒山野岭,寒夜最为难耐。林春愁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懒懒地走到一株细高的树前,飞身跃到树上,在两根细枝间一横,便算躺了下来。叶夜担心她半夜掉下来,忙道:“你爬那么高干什么?下来围着火堆睡吧,别再着了凉。” 林春愁闭着眼说道:“着凉便着凉,摔死便摔死,我看这地方风景也算不错,做我的葬身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如果我半夜摔死,不能再帮你杀安庆绪,你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下辈子再还吧。” 叶夜听了这话不觉什么,倪素心也只当林春愁是在说怪话。楚小云困得不行,倒在火堆旁搂着五虚沉沉睡去,叶夜怕他着凉,便将衣服脱下给他盖上。倪素心见状微微一笑,道:“叶大哥,不必如此。”说着,轻轻一挥手,素女绫立时脱袖而出,越伸越长,在树枝间来回飞舞,不一会,就搭成了一个大帐篷,将三人全包在其中。 叶夜未料素女绫还有如此功用,心中微微觉得有些惊奇,但见林春愁仍在外面,不由皱眉道:“怎么没把林姑娘包进来?” 倪素心心中懊恼难过,脸上却装出一副笑脸,道:“她离得实在太远了。林姑娘,过来帐篷里休息吧!” 外面传来林春愁的声音:“算了,我还是喜欢睡树上。叶夜,你也不用为**心,我不像你们,娇嫩得像温室里的花,受不了一点风雨。别忘了,冰冷的江水可都没冻死我。” 叶夜闻言不由想起与她的相识,不自觉地笑了笑。倪素心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强忍难过,借拨弄火势之机,凑近叶夜坐下,沉默片刻后,道:“叶大哥,其实……其实我觉得你爱莲华姑娘,并……并没有什么错……” 叶夜一震,诧异地看着倪素心,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倪素心不敢正视叶夜,只盯着地面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所以你才能为了莲华姑娘,而不惜得罪举门师长。说真的,我从小就佩服你这一点。但这次回月芒山,我求你不要提莲华姑娘的事好不好?我知道你要生气,可是请你想一想,杀害你父母的仇人还在门中啊!如果你不能回到门中,你又如何去查?况且别忘了,你如今为的不是一己私情,而是为了天下啊,为了天下人的幸福,你总不会吝惜这一点牺牲吧?” 这番话说得叶夜心服口服,对倪素心的感觉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轻轻地点着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确实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放心,我明白其中的轻重。谢谢你。” 一句“谢谢你”,几乎让倪素心流下泪来,她昨日从禁军追击中救下叶夜与祁连甲,叶夜都未道一声谢,而此时这声感激,却来得如此容易,不由不让她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她不由转头看了看楚小云,心中对他的感谢溢于言表。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七章重回仙山(下) 夜色越来越浓,倦意侵袭中,倪素心不知不觉地躺在地上睡着了。素女绫的一端立刻伸展延长,如一床被子般,轻轻将她的身子盖上。倪素心在睡梦中,嘴角挂起了一丝甜甜的微笑,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叶夜唤出雷武士看守篝火后,便靠着一棵树坐下,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师父。那些在小院中度过的日子里,师父就是这样坐在院中的树下,伴着夜晚的寒露和阴凉的风,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黑夜。叶夜突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太不懂事了,独自安睡在温暖的屋子里,却一点也没为师父想过。师父,这两个字辛月松盼了多久呢?叶夜想到此处,不由泪光闪动。多少年来,他一直不肯叫辛月松一声师父,却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心中那毫无来由的倔强而已! 刹那间,叶夜忽觉自己与厉君静并没什么不同,都是那么骄横而就蛮不讲理。看着熟睡中的倪素心,叶夜的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她何时曾得罪过自己?可自己却是怎么对她的?从最初见面的奚落,到第二次的见面时的无礼,再到今日的拍桌怒喝,自己凭的是什么?而倪素心呢,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一心为自己着想,这样的朋友,难道不该珍惜吗? 混乱的思绪中,叶夜渐渐睡着。这一觉直到红日东升才醒,睁眼时见雷武士站在火堆边,正朝里添柴,林春愁用树枝穿着几只野鸭,正在火上烤,楚小云手里拿着一只已经烤熟的,正在喂五虚,只有倪素心还睡得正香。他长身而起,收回雷武士,拾起旁边的枯枝添入火中,对林春愁道:“多亏让我认识了你,否则,这两天哪来这些好东西吃?” 林春愁慵懒地一笑,道:“原来你救我就是为这个?”叶夜知道抬杠抬不过她,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听到叶夜的声音,倪素心立刻醒了过来,急忙收起素女绫凑过来帮忙。不多时野鸭已熟,几个人围坐一圈,边聊边吃,却是其乐融融。看着大家,叶夜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和爹娘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就在这刹那间,身边的每个人,仿佛都成了他的亲人,他对几人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这种微感幸福的心境中,几日后,四人终来到东海之滨。林春愁降到地面,望着眼前茫无涯际的大海,眼中现出一片茫然之色,叶夜忙问道:“你怎么了?” 林春愁怔怔片刻,才缓缓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死在这里也不错。” 过去她说这种话,叶夜只是一笑,从未在意过,但这次,却不由心头一震,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林春愁转过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不舍得?” 叶夜见她面容恢复正常,不由长出一口气,皱眉道:“你以后少拿这种事开玩笑成不成?” 林春愁摇了摇头,道:“我并没开玩笑。我不是说过么,等还了你的恩情,我就要去寻我的安身之地,难道你忘了?” 此时倪素心刚刚追上来,见两人立在岸边倾谈,急忙落下,带着楚小云硬挤在两人中间,道:“就要到了,怎么却停下来了?” 林春愁道:“月芒山乃苍云门总坛所在,我和小云均非苍云门门人,这么贸然前去,恐怕不合规矩吧。我看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去吧,我和小云在海边等着。” 倪素心闻言立时喜上眉梢,暗想终于可以与叶夜一同翱翔天际,再无林春愁碍事,便急忙点头道:“林姐姐说得不错,叶大哥,你我都已离门多年,这么贸然带着外人进总坛,确实不大合适啊。” 叶夜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们便在此处等待吧。只是小心别吹多了海风,着了凉。” 林春愁淡淡一笑,道:“放心吧,我和小云都是不惧风雨的人。” 倪素心见叶夜如此关心林春愁,心中又是一番不是滋味,急忙道:“叶大哥,咱们快走吧。”说着,已挥起素女绫,将自己和叶夜缠在一起,飞天而起。 叶夜无法忘记林春愁刚才所言,她那种茫然和淡淡的忧伤,让叶夜始终放心不下,不时地回头后望,却惹得倪素心嫉意大生,催动法力与素女绫相合,飞行速度立时加快,不多时,海岸便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第56章 飞行良久,叶夜感觉素女绫速度并不算快。他小时候曾分别由辛月松和苏蘅芜带着在东海上飞过,知道月芒山距海岸尚有极远路程,而素女绫速度别说与辛月松和苏蘅芜相比,便是与林春愁的紫云相比,亦有所不如,不由问道:“素心,素女绫能飞得再快些吗?照眼下的速度,一日之内能到达,都算不错了。” 倪素心道:“素女绫并不是用来飞天的法器,所以自然没那么快。我已经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其中了,叶大哥,你没发现它已经快了不少吗?” 叶夜摇头道:“还是太慢!我的法力能注进去吧?” 倪素心俏脸一红,偷偷笑了笑,道:“自然不能,你又不是它的主人,它哪会认你?不过……不过如果你的法力通过我的身体传给素女绫,就……就成了。” 叶夜点了点头,当下立即抓住倪素心的手,体内澎湃的法力立时传了过去。他心无杂念,自然毫不为意,但倪素心被他抓住小手,心中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小鹿乱撞,又羞又喜。 叶夜的法力通过倪素心的身体传到素女绫上,素女绫的速度突然飞升,如闪电一般,猛地向前窜去。正沉浸在幸福与羞赧中的倪素心只觉耳边风声飒飒,白云自身边疾速退走,不由惊呼一声,忍不住叫道:“叶大哥,你……你的法力怎么这么强?” 她自然不知,叶夜体内除了拥有正常修炼得来的法力外,还有自小藏在体内的无双雷力,和体内那神秘法器的紫气之力。过去这三种气各自为政,互不相犯,而当他拼着性命破了全身封印后,另两种气全被强大的雷力所引导,交融汇合在一起。如今的叶夜,单就法力而言,在门内已仅次于诸仙君仙子。 叶夜只顾向前,却未回答。倪素心心中却更加欣喜――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成为大英雄?以叶夜胸怀天下的侠士精神和这种不俗身手,他日定能成为光耀一天下的大人物。倪素心已情不自禁地憧憬起自己与叶夜美好的今后来。 如此速度下,不到半日,月芒山便已在两人眼前。望着那熟悉的岛上仙山,叶夜的心情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他不知道师父会怎样看待自己当日保护莲华的行为,更不知师父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责难自己。就在这种不安的心情中,两人缓缓落在了月芒山顶。 两人再向前行出里许,穿过一片云海,来到那数十丈高的白石大门前。几名守门的白衣门人立刻迎了上来,轻施一礼后问道:“二位,敢问从何而来?来本门何事?” 叶夜与倪素心离开时还是孩子,如今却已是大人,这几个门人自然不认得他们。而倪素心却认得他们,冲领头的一个年轻人笑道:“吴剑,你的御剑术练得如何了?” 那人一愣,怔怔问道:“你怎么认得我?” 倪素心娇笑道:“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想当初你简直笨得像猪,连我唤来的小怪也打不过,险些把小命都丢了。现在可有进境了?” 那人脸色一变,讶道:“你……你是倪素心?” 倪素心娇笑道:“可不就是我?我回来见我师父,还不让开?” 那人急忙点头,看了看叶夜,紧张地问道:“这位是?” 倪素心本想说个谎,只说叶夜是人间高手,好一路平安地见到诸师长,不想叶夜张口便道:“告诉门主,叶夜回来了。” 在场所有门人脸色立时大变,齐抽出背后长剑,如临大敌般指向叶夜。倪素心责怪叶夜,双眼一瞪,冲这些门人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吴剑手指叶夜,冲倪素心道:“此人乃本门叛徒,你怎么和他……”不等他说完,倪素心已怒道:“什么叛徒!叶大哥不过是与各位师长有些误会罢了,你们赶快撤开,我要和叶大哥去见我师父!” 吴剑不由面露难色。倪素心从小受厉君静娇惯,在门内是出了名的蛮横无礼。当年吴剑初学御剑术时,倪素心只为好玩,便以唤来术唤出魔怪攻击吴剑,险些害了他的性命,而只靠厉君静一句话,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那以后,普通门人无一敢得罪这位要命的小姐。此时这小姐长大**,功夫法力自然更胜从前,而且身上还有厉君静的素女绫,吴剑等人便更不敢惹,可又不能如此放叶夜进去,只得硬着头皮道:“倪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也做不得主,还请二位先到会客厅中休息,等我禀明门主,再……” 倪素心眼睛一瞪便要发作,吓得几名门人不住后退。叶夜却一把将她拉住,道:“这位吴大哥,那就烦你先走一趟吧。” 吴剑急忙点头,一挥袖,一只小剑便自袖中飞出,眨眼变成一柄三尺青锋浮于人中,吴剑飞身跃到剑上,立时御剑飞走。其他门人收起长剑,在前边引着二人向内走去。 倪素心满心不高兴地瞪着那些门人,吓得他们急忙低头。她冲他们冷哼一声,随后冲叶夜道:“叶大哥,你怕他们做什么,我就不信咱们硬闯进去,他们敢把咱们怎么样!” 叶夜淡淡道:“都是自己人,做无意义的争斗有什么意思?我是回来求各位师长的,求便要有个求的样子。”倪素心连忙点头称是。 二人随诸门人来到会客厅内坐下,倪素心见叶夜眼睛中透出不安之色,想张口安慰,却又不知应说些什么,心想一会儿见了师父,定要撒娇耍赖,用尽小时候的一切手段,非让师父答应帮叶夜不可。 不多时,外面便传了一阵阵衣袂破空之声,随后会客厅的大门被一把推开,只见门主严火澜满面怒色地带着柴景青、白朗和厉君静三人大步而入。严火澜一见叶夜,立时怒喝道:“小畜生,你还敢回来?”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八章仙门惊变(上) 不等叶夜说话,倪素心一见厉君静,便先娇呼一声“师父”,扑了上去。那吴剑急于禀报叶夜归来之事,却未提倪素心,厉君静毫无准备下不由一怔,随后便认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徒儿,不由泪湿眼眶,一把将倪素心抱在怀中,连声问道:“是我的素心回来了?快让师父看看,嗯,你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严火澜不理他们师徒重逢的相互问候,只瞪着叶夜。叶夜面无表情地深深一礼,道:“参见门主。我师父怎么样了?苏姑姑呢?” 严火澜哼了一声,道:“你还记得他们?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那女妖,已经把他们忘了呢!” 叶夜道:“叶夜怎敢忘却师恩?门主,过去谁是谁非,我不想争论,这次我回来,是想请求各位师长出山,帮助素心的义父哥舒翰将军镇守潼关。”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倪素心急忙对厉君静道:“是啊,师父,你们和叶大哥之间一定有些误会。叶大哥他心怀天下,一心为天下安危而奔波,这次冒死回到门中,为的就是求各位师叔伯下山平乱,以安定天下,这样的男子汉,怎么会是坏人呢?” 严火澜看着叶夜,沉声问道:“你真的是为此事而来?” 叶夜点头道:“值此乱世,天下苍生流离失所,修仙之人又怎能躲在深山独善其身?叶夜这次斗胆回来,就是想请各位师长为天下无数善良百姓而尽一份力。至于各位要如何处置我――只要师叔伯们答应下山平乱,便是将我当场处死,以正门规,我也绝无二言。” 严火澜闻言面色缓和不少,柴景青和白朗相视而笑,轻轻点头。柴景青向严火澜道:“门主,他能有此心胸,足见月松没有教错人啊。”白朗亦道:“是啊,虽然之前他犯有小小过错,但孰能无错?你我年少之时,又有谁没犯过一点错?况且叶夜之错,并未真正害到任何人,而且他还对门内立有大功,若是没有他,也不知何时咱们才能灭了血离窟。” 厉君静对叶夜心有芥蒂,本想嘲讽几句,但倪素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她,拉住她的胳膊不住轻轻摇晃,眼中全是恳求之色,不由令她心中一软,轻叹道:“他能为天下着想,就算不是个英雄,起码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门主,我看之前的事,就……就算了吧。” 严火澜看着叶夜,脸上已现出了淡淡的微笑,突然问道:“那女妖呢?” 他一口一个女妖,叶夜听着极不顺眼,脸色已微微改变。倪素心知他心情,急忙向他连使眼色,道:“门主,叶大哥早就将她赶走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帮我爹整顿军务,以平定叛乱,恢复天下清明。” 叶夜知此时当以大局为重,忍住闭口不言。严火澜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好!老四果然没看错你!小子,你跟我来。” 叶夜随着严火澜离开会客厅,一路向苍云门中部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一间守卫森严的大殿前。眼见大殿四周乃至上空,均有佩剑门人守护,叶夜不由微感好奇,暗自猜测这殿中到底藏了什么。 严火澜来到殿门前,守殿门人纷纷向他施礼问好。他手指大殿,向叶夜道:“你知道此处守备,为何如此森严么?” 叶夜摇了摇头,严火澜微微一笑,道:“因为我的师叔和你的师父都在里面。” 听到师父的消息,叶夜不由一阵激动,当下再不顾许多,疾步奔向殿门。霎时间,十数名持剑门人突然自殿门两旁隐蔽处飞身而出,手中长剑挥舞,齐指向叶夜,严火澜忙叫道:“让他进去!” 他方一张口,叶夜便已飞身而起,他话音未落之时,叶夜足底便已闪出一道炸雷,那雷电轰击之力,推动叶夜如闪电般凌空向前飞出,瞬息之间便已穿过剑阵空隙,飞过数层白石台阶来到殿门前,等严火澜一句话说完,叶夜已推门跑了过去。 第57章 一众门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均为叶夜的身法震惊不已。 严火澜在一怔之后,不由点头微笑,自语道:“好个老四,教出的徒弟竟这般厉害!” 叶夜方推门而入,殿内便有一声女子厉喝传来:“什么人敢擅闯进来?”随即又是一声惊呼:“小夜?你……你是小夜?” 叶夜只觉声音极为熟悉,但殿中门窗紧闭,他双目一时间难以适应,却什么也看不清楚。情急下,他体内阴寒之气涌动,双目突然红光一闪,随后便看清了殿内一切,却见苏蘅芜正满眼泪水地向自己奔来。他心中一荡,一时间也激动无比,两眼湿润,飞身扑了过去,与苏蘅芜紧紧拥抱在一起,哽咽道:“苏姑姑,你……你瘦多了……” 苏蘅芜轻轻抚摸着叶夜的脊背,柔声道:“还不是为你担心的缘故?你怎么回来了?门主他……他肯原谅你了?那……那个妖族的姑娘呢?” 叶夜松开苏蘅芜,苦笑道:“她已离我而去。我这次回来,是想求师叔伯们出山,帮助朝廷平叛,使天下万民免于刀兵之苦。苏姑姑,门主说我师父在这里,他人呢?” 苏蘅芜微微一笑,回身一指大殿上首,道:“就在那里。” 叶夜方才便注意到大殿上首有一个极大的东西,却未细看,此时闻言细观,却吓了一跳,只见大殿上首竟是一座土台,无数树根自那土台中钻出,拼命地向上生长,编成了一张大网,将一个丈多高的金色巨茧网在其中。那巨茧之上一会儿水波流动,一会儿火焰升腾,令人叹为观止。 叶夜不由讶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苏蘅芜道:“那是师叔倾注全部法力,造就的‘五行轮转之阵’。你师父被血离窟恶人的法器封闭法力那么多年,体力和法力都已衰竭,师叔为求回咱们苍云门这第一高手,便拼尽法力,造出这五行轮转之阵为他治伤。现在师叔和你师父都在这金茧之中,等有朝一日你师父法力复原,他们就会立时破茧而出了。” 叶夜闻言惊喜异常,上前几步跪倒在五行轮转之阵前,重重地磕了个头,道:“师父,徒儿不孝,有负您的教导,这么多年让您受苦了!您放心,徒儿经过许多事,已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苏蘅芜轻轻拉起叶夜,道:“你能想通这道理,着实令姑姑欣慰,我想你师父也会高兴的。只是……你此行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 叶夜一怔,愕然问道:“苏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苍云门如今已是自顾不暇,更别说什么帮助别人了。”正在此时,严火澜众殿外大步而入,微微摇头叹道:“其实天下大乱已不是一两日间之事,我们何尝不知?只是如今的局势,已由不得我们心怀天下了。” 叶夜在短暂的惊讶后,心情却渐渐变成了愤怒,他强压怒火,沉声道:“门主,我知道修仙人脱离红尘,已不问俗事,但既然我等并未真正飞升仙界成为仙人,既然我等肉身仍在这红尘之中,就永远无法真正脱离它!门主,我以为修仙之人,更应该有着救苍生于危难的决心!我不信一个只知修练自己本事以求达到仙界,而不顾人间众生疾苦的人,会真的修成什么仙!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天道不公!” 严火澜的脾气与辛月松和叶夜不相上下,而且更甚于两人,闻言立刻怒火上升,吼道:“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我们不顾人间疾苦?你知不知道千年之前,是哪个门派为了天下苍生而与云耀开战,牺牲了几乎全部的精英?那就是我们苍云门!违护天下安定的担子,早就担在了我们肩上,而且已经担了上千年!这担子,是我们用鲜血和生命来担负的,为了天下,我们付出了多少,你这黄口小儿又知道什么!” 苏蘅芜见状急道:“门主,小夜他不是这个意思……” 不等她再作解释,叶夜已怒道:“我活在世上方近二十年,千年前的事休和我提,我没看见!我只看到现在的苍云门不顾天下安危,而龟缩在东海之中独善其身!我只看到你们视苍生之苦于不顾,只吝惜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既然苍云门是这么伟大的门派,你又为什么要说出‘由不得我们心怀天下’这种话?” 严火澜怒目圆睁,吼道:“你给我闭嘴!” 叶夜的眼睛也瞪得不小,向前一大步,道:“凭什么闭嘴?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以铲妖除魔为己任,摆出一副伟大的模样,可到头来呢?眼见天下动乱已起,却坐视不理,我倒要问一句,门主大人,您当日逼我杀莲华时的威风哪儿去了?” 严火澜双拳紧握,猛一顿足,整个大殿都晃动了一下。他怒道:“原来直到如今,你心中还惦着那妖女!好,算我看走了眼,还以为你改了性,悔过了当初之错,没想到却是如此!” 苏蘅芜眼见这两人越斗越凶,误会越来越深,又急又气中,猛地厉喝一声。她平时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说话都很少有大声的时候,此时一声厉喝出口,将严火澜和叶夜两人都吓了一跳,齐怔怔地望向她。 苏蘅芜激动得身子打战,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小夜,你这是对门主说话的态度吗?你回来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和门主斗嘴吗?事情的原委你有没有问清?苍云门面对的情况你有没有了解?你一没问清,二没了解,凭什么在这里叫嚷!” 叶夜被苏蘅芜说得不知所措,一时怔在当场,严火澜哼了一声,刚想借题发挥,不想苏蘅芜矛头又指向了他,冲他怒道:“门主,你身为一派之主,怎么却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叶夜他为什么回来?是为了你和吵嘴吗?是为了一己之私吗?他为的是天下!他为的是万民!只凭这一点,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就都应原谅他!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如今天下局势和门内情况,你身为师长,不向他仔细说明,却扯到陈年旧事上,这和小儿斗口有什么区别?这也算是一派之主的威仪吗?”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八章仙门惊变(下) 这一番话又说得严火澜哑口无言,方才的火气一下被熄灭。叶夜也深感惭愧,不由微微低下了头,道:“苏姑姑,方才……方才确实是我不对,只是……” “不,我也有错。”严火澜出乎叶夜意料地道起了歉,弄得叶夜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忙躬身向严火澜赔罪,严火澜摆了摆手,轻叹了一声,道:“叶夜,并不是苍云门不顾天下安危,而是确实有心无力啊!” 顿了顿,他肃容说道:“我苍云门乃仙道第一大派,分坛遍布天下各处,这我不用细说,你也知道,但天下门派中,却并不唯我苍云门独尊,还有一个势力与实力与本门不相上下,甚至还有所超越的大派,那就是佛门。我们一仙一佛两大门派,共同担起了守卫人间安宁的责任,已有数千年的历史。” 听到严火澜提到佛门,叶夜不由想起了那金刚手,心中恶感顿生。 严火澜接着说道:“历朝历代,不论天下之主是昏庸还是贤明,我们两大派都自觉地维护安定,保护苍生平安,自古至今历来如此,可以说,我们两派便是天下安定的支柱。然而如今,事情却有了极为可怕的变化,佛门之长通鉴大师突然间不知所踪,却冒出一个什么大日如来,成了佛门最高领袖。自这大日如来出现后,佛门弟子们突然全改了称呼,再不以法号为名,而是按菩萨、罗汉、天众、龙众等将门人分级,各自冠以神佛之名。 “这种名称上的变化,若在其它门派上发生,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发生在佛门,意义却大为不同。这表明佛门弟子们已经被名利缠身,坠入了魔障之中。果然,此后不久,佛门弟子便开始参与到人间的纷争之中,与某些势力勾结一处,使双方实力都得以大大增强。 “佛门的变化,已经预示了天下将要发生大动荡,为防天下生变,师叔刘河仙师便派伏妖仙君雷傲去探查,然而时至今日,我们也没再收到伏妖仙君的什么消息。而在此时,咱们苍云门内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不少大事。师叔感觉情势危急,这才决意耗费大量法力真元,建出这五行轮转之阵,来恢复你师父的法力,好让本门有力量对抗即将到来的莫测风雨。” 叶夜奇道:“门内会出什么事?”话刚说完,忽想起自己爹娘之死,脸色立刻一变,道:“难道门内那名叛徒,又开始兴风作浪了吗?” 严火澜自然知他所指,微微皱起眉头,道:“这正是最大的隐患!时至今日,我们仍不能找到这个叛徒。那人在门中定然身居高位,如果我们有所妄动,只怕那人就会趁机破坏,甚至给苍云门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几年中,咱们门中可谓祸事连连,先是你师父受困于血离窟,结果失了一身法力,再是一年多前紫雨仙子林春愁留下一封怪信后便突然失踪,而最近,不但伏妖仙君一去佛门再无消息,就连灵光仙君肖照山也在一次外出中一去不归,我苍云门五仙君三仙子,力量却是折损了大半!叶夜,你自己想想,这个时候,我们还有能力去帮助朝廷么?” 苏蘅芜点头道:“这并非苍云门为自身安危而存有私心,实是维护天下安定的两大派之一,已经开始失去了自己的立场,如果咱们苍云门再出什么事,那……那天下就真的要大乱了!” 叶夜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你们所担心的,是妖神云耀!” 严火澜和苏蘅芜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严火澜道:“你倒有见识。 第58章 我们最怕的,就是这位妖神。而他最怕的,应该就是我们苍云门,所以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破坏苍云门的安定。我们就好比一只悬在他头上的利刃,越是镇定不动,他就越是害怕,但如果盲目乱刺,则反会失了牵制他的作用。” 叶夜闻言脑筋飞转,立时惊呼道:“门主,听你的意思,难道那云耀妖神已经复活了不成?” 严火澜道:“这只是我们的推测。但看如今天下之乱,却的确像是他的手笔。不过我想,他即使已经复活,力量也绝对是不完全的,因为想集齐他的残肢,恐怕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叶夜心中暗道:“那个自然,我体内就有此君残器在。我一日不死,他一日休想集齐肢体。”同时突然想到严火澜提到的林春愁之事,当下心中一动,便想将自己结识了另一个林春愁之事告之。 便在此时,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自殿外缓步而入,边走边道:“门主,听说辛仙君的弟子回来了?”来到近前后打量了叶夜几眼,微一拱手道:“想来这位便是叶夜吧?” 叶夜见这人一身白衣,完全是苍云门仙君打扮,但自己却根本不认识他,不由讶然回礼,问道:“这位是?” 严火澜脸色阴沉着,既不答话,也不看那人。苏蘅芜见状急忙道:“小夜,这位是你师叔祖的代身传人,咱们苍云门的新仙君莫凤白。” 苍云门乃修仙大派,历代均有精英人物参破红尘玄机,而飞升仙界化身为仙。门内自古相传,凡人化仙,却必将在尘世留有代身,所以当这些人在预感到即将成仙之时,都会外出云游,寻找与自己法力真气相合的代身之人。所谓代身,其实便是继承自己所专之全部绝技者,也就是普通门派所说的衣钵传人。代身传人便是成仙者在人间的代表者,成仙者生前的地位与财物,均由代身传人继承。严火澜便是先代门主寻到的代身传人,所以其并不列入雷傲等人的弟子排名之中。这些门内典故,叶夜小时候早就听辛月松说过,此时亲见刘河仙师的代身传人,不由讶道:“这么说,师叔祖他就快要……” 那莫凤白轻轻点头,笑道:“不错,师父他于一年多以前天人感应,预知自己将要成仙,所以便寻到了我。”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严火澜已道:“莫仙君,你不加紧练习刘河仙师的五行轮转之术,到这里来做什么?” 莫凤白恭敬地施礼道:“门主,在下正是练功时遇上了为难之处,才特来向门主请教。” 严火澜冷冷地说道:“我只精于西方庚金之术,怕是没那个本事指点于你。”莫凤白立时笑道:“门主,我想请教的,却正是西方庚金之术中的难题,不知门主可有时间指点一二?” 严火澜道:“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办,你还是自己回去琢磨吧!” 几句话下来,叶夜已经看出二人关系极为不和,苏蘅芜在旁也觉得有些尴尬,急忙插言道:“莫仙君,小夜刚回来,正有事要与门主相商,门主却是实在没有时间。况且修仙一道,贵在自悟,莫仙君若能自行悟通其中道理,与他人指点相比,则更能接近飞升之道啊。” 莫凤白恍然大悟般一拍额头,拱手道:“苏仙子指教得是!莫某这就回去仔细思索,告辞!”说着,故意向叶夜深施一礼后,大步而去。 严火澜目视他离开,重重地哼了一声。叶夜见状悄声向苏蘅芜问道:“苏姑姑,门主与他好像……”苏蘅芜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有所不知,这莫凤白表面谦和,但内心却是张扬得很。自他来到苍云门,便四处结党,拉帮立派,现在门内除了我和你三师伯外,其余仙君都和他关系甚好,门人弟子也大多被他拉拢。” 叶夜立时恍然,道:“看来这家伙的野心不小,弄不好是惦记着门主之位呢!难怪门主要气恼。” 严火澜愤然道:“门主之位有什么了不起?谁想要谁拿去!不过值此乱世之时,我却不能让他如愿!” 叶夜亦点头道:“如果此时本门陷入内乱,事情就更糟了。不过门主,潼关那边如果失守,长安恐怕迟早都要沦陷,如此一来,天下就真的陷入乱局之中了,到时再谈什么牵制云耀,也没有意义了啊?” 严火澜道:“乱一时与乱一世相比,哪个重要?只要云耀不敢妄动,区区叛军做乱之事,仅凭朝廷自身的力量,便可平定。别以为大唐已无良将,那郭子仪、李光弼之流,定能成为将来平定乱局的英雄人物。那哥舒翰又是何等人物?真要动起手来,恐怕我也不一定是他对手,有他镇守潼关,谁能打入长安?你要是还不放心,那就过去帮忙。素心那小妮子法力虽然差些,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到时我再给你弄件好法器,就不信对付不了什么叛军!” 叶夜略一思索,便已明白其中道理,点头道:“看来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多逗留了,门主,您多小心。” 苏蘅芜闻言忙道:“小夜,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就多住几日,陪陪姑姑吧。” 叶夜何尝不想在苏蘅芜身边多留几日,但此时局势,却不由得他如此,只得道:“苏姑姑,素心的义父转眼间便要进驻潼关,实在是耽误不得。等将来战事稍缓,我再回来陪您和师父吧!” 辞别了苏蘅芜,叶夜随严火澜离开大殿,来到门主居所。严火澜将叶夜请至大堂,自己则深入内室,不多时便捧着个锦盒走了出来,道:“咱们苍云门注重自身修为,对于法器却不大重视,所以世上修仙门派中,虽只有我派历代均有人飞升成仙,但论起法器之利,我们却又比不了别人了。你凑合着用吧。” 叶夜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个巴掌大的赤红色玉石小盆,拿在手中,只觉一阵凉意传来,竟微微打了个寒战。 严火澜道:“此物名为血沙盆,对修仙之人来说并无多大用处,但对于指挥千军的将军来说,却是天大的好宝贝。寻常豆类在此盆中放上十二个时辰后,如果接触土地,便立刻会化为血沙兵。” 叶夜讶然道:“这不就是民间传说的撒豆成兵吗?” 严火澜点头道:“正是。这盆虽不大,但放上千多粒黄豆,却是绰绰有余,一日夜间能让兵力增长千人,虽无大益,但也不无小补,用以震慑敌胆,作用也颇为不错。” 叶夜喜道:“岂止是震慑敌胆?有了它,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不就可以组成一只大军了吗?”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九章九尾情深(上) 严火澜笑道:“若真能如此,它早成天下第一的至宝了!告诉你吧,它的法力只能在离盆的豆子上维持十二个时辰,时间一过,豆子就会失去变化之力。你算算看,新豆出盆之时,不正是旧豆还原之时吗?” 叶夜苦笑道:“原来如此!两军交战中,千人兵力的增减,的确没什么大益,也只能是临战震慑敌胆吧。” 严火澜道:“东西虽然一般,但也聊胜于无。况且若你能灵活运用,说不定还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单身引诱敌人追击时将它们放出,敌人只当是中了埋伏,不大乱阵脚才怪。法器这东西,全看主人运用是否巧妙,宝剑在勇士之手才显其威力,放在杀猪的手里,也不过就是寻常利刃罢了。” 严火澜这番话令叶夜茅塞顿开,不住点头,在心中反复琢磨,只觉不光法器如此,武功法术也是如此,并无绝对的优劣可言,关键要看使用者用得是否对路。想通此节,他的武功境界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大为增长。 二人回到会客厅时,倪素心正与厉君静低声细语,柴景青、白朗和莫凤白则在高声交谈。未入会客厅时,叶夜便听到白朗道:“那妖物不但法力高超,意志更是坚定异常。我也炼过不少妖物,从没一个像她一样,在金炉烈火中不吭一声,苦忍至今的。” 柴景青道:“若心境坚实者,也达不到那种境界。想当日若不是我等及时合力围攻,门主都要伤在她手下了,此妖着实不可小觑啊!” 莫凤白问道:“白仙君,难道那妖物至今还没被炼化吗?” 不等白朗回答,严火澜已携叶夜大步而入。严火澜皱眉看了白朗一眼,白朗立时住口,将话题移开,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严火澜点头道:“我把门内的情况都对他说了,他在此久留无益。潼关那边吃紧,他必须及早赶回,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倪素心闻言先喜后忧,喜的是门主已然认下叶夜,忧的是,门主显然没有派人帮忙的意思,她急忙站起身,道:“门主,那……那你们不帮我爹啦?” 叶夜道:“素心,不要难为门主了,详情我过后告诉你。我们走吧。” 倪素心见叶夜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厉君静眼见爱徒又要离开,心中一阵感伤,忍不住搂住倪素心,道:“好孩子,乱世之中,力量是最重要的,没有力量,任谁都敢来欺凌于你,有了力量,任谁都会拜服在你的脚下,记住了吗?” 倪素心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厉君静伸手从腕上取下一只黑色的手镯,套在倪素心腕上,道:“这是为师用数年心血炼制的息元镯,可以存储法力。我虽将紫魔召来传给了你,但以你的法力,终只能暂时借用紫魔一臂而已,有了此镯,你便可连续数次唤出紫魔之力。” 倪素心眼睛一亮,喜得叫出了声来。厉君静却笑道:“不过紫魔威力巨大,只是唤其一臂便已极费法力,以此镯之力,只能连续使用三次紫魔臂膀之力。 第59章 你的法力与为师相比,相差实在太远,所以你平时要注意时刻向镯内灌注法力,如此用时方可持久。” 倪素心听后不由微感失望,但一想今后再使这招时,再不必耗费自身法力,仍是欣喜大于失落,当下撤娇着谢过了师父。 叶夜一一与众人告辞,携倪素心方要离开,莫凤白却突然对白朗说道:“可惜那妖物未能炼化成法器,否则赠与叶闲侄,何愁保不住小小潼关?” 这话一出口,严火澜等人脸色都不由一变,叶夜却想起方才听过的那些话来。他知道白朗与其他仙君不同,并不精于武功,而对炼丹药和法器之术极有研究,他的金堂炉,便是用来炼制法器丹药的,而他金堂仙君的名号,也正因此而来。但他却不知这炼制的原料,竟然可以是活生生的妖物,此时好奇之心大起,问道:“方才我听几位师长正谈论此事,却不知是什么妖物,竟有如此能耐?” 白朗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只瞪着眼看着严火澜,严火澜忙道:“没什么,不过是个寻常妖物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等叶夜再问,莫凤白已摇头道:“怎能说是寻常妖物?那九尾妖狐法力高强,血离窟一战中,门主不是都险伤在她手下吗?” 这话如同晴空惊雷,震得叶夜脑中嗡地一响。血离窟、妖尾狐,那除了碧林,还会有谁? 碧林,那个单恋着叶夜的善良女孩,在那么多年黑牢生涯中,是她给了叶夜一次又一次的快乐,而代价,却是她数年的痛苦。她明明深爱着叶夜,却要将自己的情谊转嫁到他人身上,最终,更是牺牲自己,以成全叶夜与莲华。每当想起她,叶夜的心中都愧疚无比,他曾无数次地猜想她的下落,但不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苍云门中!竟会在白朗的金堂炉中! 眼看着叶夜的表情变化,严火澜狠狠地瞪了莫凤白一眼,怒道:“少说一句你能死不成?” 然而就在这时,叶夜却又突然恢复了镇静,他得体地向几位师长再次拜别,拉着倪素心大步而去。几人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怔在原地,好半天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人我,都没想到叶夜竟会如此离去。 “不对,绝对不对!”严火澜反复地嘀咕着:“这小子不对劲!” 叶夜拉着倪素心,一言不发地快步向前,不论倪素心对他说什么,他都好像没听到一般。不多时,两人便来到苍云门之外,眼见四下再无其他人,叶夜这才松开了手,对倪素心道:“你走吧,到东海边找到他们,带他们一起速回长安找你爹。” 倪素心急问道:“那你呢?你难道不回去吗?” 叶夜道:“我得留下来,我还有些事要办。”倪素心道:“你要去救碧林对不对?” 叶夜一怔,正不知如何回答,倪素心已道:“我知道,他们说的那九尾妖狐就是碧林。你对我说过,正是她救了你和莲华,我明白你要报恩。可是……可是你不能这样做啊!门主和众位师长好不容易才原谅了你,你这时却又要去帮妖物,况且还是一个这么可怕的妖物,那……那之前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叶夜怒道:“什么妖物?她不是妖物!我不许你这么叫她!她是个好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活了这一辈子,从来没做过一件恶事,凭什么将她投入金堂炉中,炼成法器?我叶夜若连身边有恩于我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天下万民?天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她不同!如果我不去救她,她就要死了!” 看着叶夜那愤怒的表情,倪素心几乎要流下泪来。她并不怕叶夜发怒,但她在乎叶夜为谁而怒。那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不是她。 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什么这些妖女总是如此有幸,可以得到叶大哥的这冲冠一怒,而我倪素心,什么时候才能让叶大哥为了我而动感情? 她伤心,但她并没有忘记楚小云的话。她明白,对叶夜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用强。于是她低下头擦掉眼角的泪,抬起头道:“叶大哥,我明白了。刚才是我不对,你应该救她。你放心,我会留下来,帮你把她救出去!” 叶夜没想到倪素心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愣了半晌后,不由感激地道:“素心,刚才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冲你吼。但……但你知道吗,一想到碧林这样的好女孩,竟然被投入到金堂炉中,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啊!” 倪素心强作笑脸,道:“我明白。对于这里,我怎么也比你更熟悉些,我们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到了晚上,我带你去金堂仙君宫,一定把碧林姑娘救出来!” 两人就此躲入山间林内,只等天黑已后行事。叶夜心中惦记着碧林的情况,深恐其在这段时间里刚巧再挺不住,一颗心七上八下,倪素心在旁不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恨得倪素心暗咬嘴唇,委屈得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二人又耐心地等待夜色渐浓,这才离了树林,小心谨慎地一路向门内而去。苍云门夜里仍有巡宫弟子,但又如何能防得住这二人,在倪素心的带领下,叶夜穿过一座座宫殿,毫无阻滞地来到了白朗的金堂仙君殿中。两人看好左右无人,倪素心将袖一挥,素女绫立时扁扁地伸直,顺着殿门缝隙钻了进去,轻轻将门栓打开。叶夜不由低声笑道:“你这法器却是打家劫舍,梁上君子的工具。”倪素心佯怒道:“要是让我师父听到这话,看不和你拼命。” 二人开门而入,直向内堂而去。白朗的仙君殿,二人小时候倒也都曾来过,只是叶夜当时虽和肖照山到处闲逛,心里想的却全是父母大仇和练功之事,并未留意环境。加之相隔年长,却已没了多少印象,多亏有倪素心在前引路,这才迅速地来到了白朗的丹房之中。 此时丹房中并无人看守,亦未掌灯,但室内却光亮如白日。在室中央处,立着一座金色的火炉,正是它发出亮而不刺目的光,将整间屋子照亮。这正是那金堂炉,叶夜想到碧林正在此炉中受苦,不由百感交集,忍不住颤声呼唤道:“碧林,你……你还在吗?” 猛然间一阵气息动荡,屋内平地生风,吹得倪素心通体生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随即,一道妖气自那炉中涌动而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哽咽响起:“你……你是叶大哥?” 倪素心只觉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相思与刻骨的爱意,本来微有些害怕的心,霎时被嫉妒与厌恶充满,她忍不住咬牙在心中骂道:“什么金堂炉,简直是一个破茶壶!这么长时间,怎么连一个妖怪也炼不死?老天保佑,叶大哥可别喜欢上这个女妖才好!” 叶夜听得出,那正是碧林的声音,心内一阵激动,叫道:“碧林,你挺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正文《妖歌》开唱第二十九章九尾情深(下) 他正要动手,碧林却悲呼一声:“不!叶大哥,你快逃吧,苍云门内高手如云,就算你救我出炉,也一样逃不出这里!” “她说的没错。”便在此时,白朗的声音响起,叶夜和倪素心均吃了一惊,只见屋内一面墙忽地升起,严火澜在白朗和苏蘅芜的陪伴下,自其后缓步而出,看着叶夜二人,哼了一声道:“不争气的东西,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叶夜二话不说,当即跪倒在地,道:“门主,碧林与我一起长大,一生从未做恶,当日更是亏她冒死盗走了血离窟的镇窟之宝离之心,血离窟黑城外的迷阵才会不攻自破,大家才能冲入城中,将血离窟捣毁……” 不等他说完,严火澜已怒吼一声:“住口!什么从未做恶,你知道些什么!老实告诉你,她若是寻常妖类,我看在你为天下奔波的分上,或许可以网开一面,给她一条生路,但她却是九尾妖狐!是制造着灾祸与死亡的妖中枭恶之辈!叶夜,你这一生难道注定要与此类为伍不成?才离开一个妖神后人,你又要投向另一个的怀抱吗?” 如果严火澜面色沉痛地来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叶夜定会心感惭愧,然而他如此厉声喝斥,却正犯了叶夜的大忌,他当下挺身而起,怒道:“九尾妖狐又如何?妖神后人又如何?如今的天下大乱,难道是她们挑起的么?凡人做恶,你们闭目不见,一味纵容,怎么一见到妖族,就来了本事,不问青红皂白便要诛除?碧林是个好姑娘,她为我已付出了太多太多,我若不能还,还算什么男子汉?还提什么心怀天下!今日便是一死,我也要将她救出!” 严火澜被气得身子打战,方要怒骂,一阵气息动荡中,金堂炉剧烈地一颤,里面传出碧林抽泣的声音,道:“叶大哥,有你这番话,我死一千次、一万次也已无怨了。你快走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天生低贱的小妖怪,我不值得你为我如此……” 叶夜本来已经非常激动,闻言更是不能自制,吼道:“不要胡说!叶夜今日若不能救你出去,便陪你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倪素心呆呆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叶夜。她心里涌起的,是一阵阵的酸楚,她心中期盼的,是有朝一日,叶夜也能这样对自己。她甚至有些羡慕炉中的碧林,虽然身陷绝境,死期已定,但却有叶夜这样的男人,肯为她牺牲自己的生命,肯为她抛弃自己的一切。 严火澜已然怒极,苏蘅芜见状急忙拦住他,对叶夜道:“小夜,不要使性子,如今天下时局动荡,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叶夜深深一礼,道:“苏姑姑,对不起,我娘从小就告诉我,是非善恶从来不是书上说的那样泾渭分明,没有谁是天生的恶类,也没有谁是天生的好人。 第60章 我现在更信这话了。莲华也好,碧林也好,她们不过是生而为妖,你我不过是生而为人,难道只因投胎不同,便注定了一生的善恶吗?妖也好,人也罢,不过都是世间的一种生灵,凭什么人就是善,妖就是恶?” 苏蘅芜急得不知说什么好,严火澜则怒极而笑,冷冷道:“我明白了,你实在已是无药可救!”话音方落,澎湃的真气已然透体而出,刹那间,无数金粉自严火澜周身涌动而起,自四周向叶夜冲去。 叶夜此时完全失去了冷静,不计后果地催动真气,大喝声中,全身上下电光闪动,挥手中,一道雷蛇螺旋起舞,直撞向层层金粉。 严火澜冷笑一声,手掌微动中,金粉立时化为道道金丝,编成一张金色大网,将雷蛇罩在其中,雷蛇一遇金网,立时被拉扯变形,身上的雷电被金网如抽丝般一道道抽走,片刻间便被分解成无数电光,缠绕在金网之上,直向叶夜罩来。 叶夜未料严火澜此技竟有如此功用,不由一怔,倪素心见状忙挥出素女绫,将其舞成螺旋之状,勉强顶住了那金网。 严火澜面色一沉,道:“小丫头,你也敢和我动手?” 倪素心不住将法力灌注在素女绫上,道:“动手便动手,谁想伤害叶大哥,我就和谁拼命!” 严火澜仰天大笑,道:“有趣,两个小娃娃,也想和我动手?叶夜,我的西方庚金之术,正是你雷力的克星,你便是本事远高于我,也绝不是我的对手!”说着一挥手,那金网立时散开,转而化成无数金枪,分向倪素心与叶夜刺去。 苏蘅芜急得不行,但又不好出手阻拦严火澜,只能在旁不住叫道:“门主手下留情!” 不等严火澜回话,叶夜已吼道:“苏姑姑,不用求他!我就不信这西方庚金之术有多了不起!” 说着,双手连动,雷刃苍月刀立时飞舞于空中,将飞近的金枪尽数斩落。倪素心仗着素女绫,也有惊无险地挡住了刺向自己的金枪。 严火澜轻咦一声,低声自语道:“小子的本事果然了得,一个苍月刀,竟被他练出花来了!辛老四,可喜可贺啊!” 叶夜自知本事远非严火澜敌手,况且对手的仙术,又正好克制自己的法术,单论功夫对比而言,此战可说毫无胜算。但他此行的目标,却不是战胜严火澜,而是解救碧林,胜败与否,却并不重要。 斩落最后一根金枪后,叶夜猛地双手连挥,同时掷出四条雷蛇,袭向严火澜,随后立即探手入怀,将那金属小人取出,向空中一扔。那小人立即化成雷武士,与叶夜心意相通,飞身扑向金堂炉,抓紧盖子,用力掀起。 雷蛇乍现,严火澜完全不屑一顾,挥手中,面前数尺方圆的地面忽化为金色,直直向上升起,同时化为巨盾之形,四条雷蛇击在其上,尽数被分解为丝丝电光,顺巨盾入地而逝。 巨盾落下而重为地面,严火澜却正看到那雷武士扑向金堂炉。他未料到叶夜竟有如此法器,一怔后立即怒喝一声,右掌击出,一柄金枪自空中迅速凝结成形,直射而出,正中雷武士胸口,将它撞飞出去,化成一团电光散于空中。 叶夜手下不停,雷刃苍月刀轮番向严火澜劈去。丹室内虽然宽敞,但两人相距却并不算远,雷刃正好够得到严火澜,严火澜叫了声好,伸手虚空一握,无数金粉立刻于其掌间凝结成一杆金色战枪。他单手持枪,从容应对叶夜双刀,竟然气定神闲。 二人交手之际,空中破散的雷光已慢慢凝在一起,又化成那雷武士,飞身扑上金堂炉,用力拉动炉盖。倪素心不敢插手与严火澜对抗,便挥起素女绫缠上炉盖,催动法力帮起雷武士来。严火澜看得眉头大皱,忽然暴喝一声,也不理叶夜劈来的雷刃苍月刀,猛地将金枪朝地上一戳,霎时间,一股仙气流动,围着严火澜快速地旋转起来,将叶夜的雷刃苍月刀挡开。 苏蘅芜和白朗脸色同时大变,白朗愕然道:“门主竟要使出‘六狱戒芒阵’,这……这怎么行?”苏蘅芜惊呼一声,道:“门主,你难道要毁了金堂仙君宫吗?你连对付血离窟主时都未用出此招,他只是个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严火澜沉声道:“你们放心,我自不会拆了白老六的家!”说着,双臂猛然一振,无数金粉飞散而出,散入旋转的仙气之中,立时与仙气相融,化成六面金色的方形巨盾,围着他的身体旋转不休。这六面金盾上不停有华光闪动,光芒每闪一下,叶夜便感觉周围的气息沉重一分,数息过后,只觉已有些喘不过气来。 严火澜冷冷一笑中,六面金盾光芒齐闪,刹那间,倪素心只觉素女绫上传来一股震慑人心的巨力,那力量之强,令她丝毫不敢起对抗之念,惊叫一声,急忙将素女绫从金堂炉上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雷武士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击中,瞬间被打回原形,摔落地上。严火澜冷然道:“叶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从不肯向人低头,所以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此时转身而去,再不来救这女妖,我就当方才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今后你仍是辛月松的唯一传人,仍是我苍云门的好弟子!” 叶夜完全看不透严火澜的招术,但他却本能地感觉到,这招足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凭自己现今的修为,除了死于此招之下,根本无任何选择的余地。倪素心忍不住向叶夜投去求恳的眼神,只盼他能知难而退,不要把事情真的弄僵。 然而以叶夜的性格脾气,又怎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退缩?况且那炉中不是别人,而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是曾经为自己付出了一切的朋友!他绝不会退! 长笑声中,叶夜身上的电光猛地增强,他目视严火澜,面无惧色地说道:“有多了不起?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我叶夜若救不出碧林,情愿死在此室之中!” “叶大哥!”炉内又传了碧林的悲呼声,她异常艰难地说道:“我求你快走吧,我能再见你一面,已经是上天开恩,我知足了……” 叶夜凄然一笑,道:“碧林,你我一起长大,相伴度过那么多寂寞的岁月,是为有情;漫漫黑牢生涯,你忍住自己的眼泪来安慰我,是为有义;莲华大婚那日,你不顾性命盗走离之心,为救我们大战诸仙君,是为有恩。你对我有情有义更有大恩,我又怎能贪图自己的安危,而弃你不顾?你太小看叶夜了!” 刹那间,一股为碧林宁可身死的冲动涌上叶夜心头,他再不顾许多,在狂叫中将体内所有暗藏着的力量全部释放而出!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章再叛仙门 当叶夜将生死置之一旁,毫无顾忌地催动法力之时,他体内的数种力量,忽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先是那森寒阴冷的云耀残器之力,在仙道法力中间硬挤而出,冻得叶夜全身一阵发寒,双目红光骤闪间,却清楚地感觉到,严火澜身边六面金盾正放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整个金堂炉包围起来,那力量既是攻击之矛,又是防守之盾,攻防一体,着实可怕,但却只是护住金堂炉,并不向外击发。 未等叶夜再细看严火澜身边的金盾,他体内的雷力猛然升腾而起,与仙道法力相融为一体,再不分开,而这两股力量一结合,就立刻将云耀残器的力量压制下去,再抬不起头来,而就在这刹那之间,他体内一直暗藏着的那神秘法器之力,亦突然暴发,无数紫气自他体内涌动,与雷力缠绕纠结,溢出体外。 叶夜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凝结在自己体内,并不断向体外膨胀,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以舒缓这种鼓胀之感。室内的另外四人,皆惊骇地看着叶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啸声中,叶夜的目光紧盯住金堂炉,双手同时向前推出,一道紫气顺着他的双掌喷出,化为一只由紫电凝成的六爪妖蛛,尖叫着扑向金堂炉,六爪凌空飞舞,狠狠打在金堂炉上。 一声沉闷的声音过后,紧接着便是一阵炸雷般的巨响,整个金堂仙君殿被紫色的雷光所淹没,远远望去,便如月芒山上突然炸开了一个雷球一般。巡宫的弟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惊呆,如木雕泥塑般怔怔地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光芒闪动的金堂仙君殿,却已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丹室内,到处都是紫电流窜,那巨大的金堂炉已经化成无数碎块,一个柔弱的长发女子,倒卧在碎块之中,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叶夜,眼中泪光闪动,人已泣不成声。 倪素心呆呆地看着这个远比自己更为美丽的女子,突然间觉得自己不该帮叶夜救她。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我应该杀了她!” 雷光闪动中,原本被严火澜的力量打回原形的金属小人,又重新化为雷武士,一把抱起碧林,飞身跃回叶夜身边。此时的叶夜,只觉全身的力量都已用尽,身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力气可用,但他还是拼尽全力从雷武士怀中接过了碧林,两人四目相对,感慨忽生,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一旁的倪素心见了,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的手臂轻轻地颤抖着,素女绫竟然缓缓地飘起,对准了碧林的后心。 法器无心,它只感觉主人的意志而有所行动。素女绫如此而为,可见倪素心此刻心中对碧林充满了怎样的嫉妒与仇恨! 严火澜此刻,已没有余力去理叶夜了。方才那一击之力,不但破坏了金堂炉,更毁了他周身六面金盾,强大的力量更冲破法力防护,直刺入他的体内,此刻的他全靠一股倔强意志支撑,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第61章 苏蘅芜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从怀中取出菡香瓶来。 她这菡香瓶,亦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虽无攻击之效,但却可造出医百病的琼浆,用来疗伤最有奇效。她将瓶中琼浆喂严火澜喝下,严火澜立时长出一口气,惊呼道:“这小子,哪来这么强的力量?” 碧林注视着叶夜,极力想看清叶夜如今的模样,奈何泪如泉涌,却总是模糊双眼,她不停地擦着泪,哽咽道:“叶大哥,你这是何苦?” 叶夜淡淡一笑,方想开口,却忽觉体内一阵剧痛,忍不住松开碧林,单膝跪倒。刹那间,一道紫气自他体内涌出,疯狂地舞动着,向碧林卷去。 叶夜只觉那紫气毫不受自己控制,不由大吃一惊,奋起全力一把将碧林推开,那紫气却又向倪素心卷去。叶夜心中惊骇,却已无力救援,忙叫道:“素心,快闪开!” 素女绫本已飘在空中,准备出击,此时见紫气冲来,不待倪素心运力,便已先一步疾卷而出,将紫气裹住,那紫气东冲西撞,却始终逃不出素女绫的包围。 便在此时,叶夜忽觉双臂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剧痛与紫气受制有关,忙叫道:“快放开那紫气!” 倪素心闻言急忙收回素女绫,那团紫气立时冲向叶夜。一旁的雷武士见状急挡在叶夜身前,挥手击向紫气,不料却被紫气缠了个结实。那紫气如蛇一般紧紧缠住雷武士,轰地一响中,竟将雷武士生生挤碎。 电光闪耀中,一丝丝的雷气从破碎的雷武士身上飘离,却钻入叶夜体内。叶夜只觉这正是自己的雷力,当下毫不拒绝地全部接收,调息引导其回归自己体内。这雷力一回体内,紫气亦随之而回,他身上的疼痛立时消失,当下一跃而起。 再看雷武士碎裂的身体,却缩小化为金属小人。只是那小人仍是破碎之体,一件好好的法器,竟这样莫明其妙地被叶夜自己的力量给毁了。 众人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反是叶夜最先回过神来。他见严火澜受伤不轻,白朗一个劲地对着金堂炉的碎片发愣,而苏蘅芜则忙着给严火澜治伤,正是逃离的最好时机,当下再不犹豫,一把拉起碧林和倪素心,向外便跑。碧林久困炉中,身子虚弱之极,跑不几步,便欲摔倒,叶夜此时力量已回复不少,干脆将她抱在怀中,一路疾奔。 躺在叶夜怀中,碧林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没错,也许这就是一个梦。她忍不住这样想着。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是无数次梦见叶夜这样拥着自己,对自己说上一句“我也喜欢你”么? 倪素心的心神也是恍惚的。她不敢想象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也不敢去想这个美丽的狐女碧林,将来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她一片茫然,又心有不甘,只恨自己当初不该帮叶夜救她。 一出大殿,叶夜便立刻向倪素心问道:“你的素女绫能带咱们三个一起飞吗?”倪素心闻言心头一颤,犹豫了片刻,摇头道:“恐怕不行吧……”叶夜皱眉道:“将我的法力注进去也不成吗?”倪素心道:“叶大哥,方才一战,你的力量怕已经快用光了吧?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 叶夜急得直咬牙,碧林忍不住又道:“叶大哥,你们快走吧,不要再让我连累你们了。” 这话倪素心听来自然满心高兴,只恨不得叶夜立时答应,但叶夜却眼睛一亮,看着倪素心手腕说道:“差点忘了它!素心,你师父赠你的息元镯中,定存有你师父注入的法力,用它不就成了吗?” 倪素心一怔,白天得到这件法器时的高兴心情一下消失不见,反而暗恨师父为何要赠自己这么个东西,如今一看,却好似天定要为叶夜帮忙似的,强作笑容道:“我倒忘了它!”说着,忙用素女绫将叶夜两人缠住,催动自身法力和息元镯法力注入素女绫,带着二人飞天而起,直向内陆飞去。 息元镯内充满了厉君静平日灌注的法力,一经注入素女绫,飞行速度立时加倍,天未亮前,三人便已回到内陆岸边。 此时四下一片漆黑,却无处寻找林春愁和楚小云的踪迹,叶夜运起残余的法力,勉强掷出一条雷蛇。雷蛇破空而起,虽然纤弱,但在暗夜之中,还是发出了夺目的光芒,纵是相隔里许,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多时,林春愁便踏云带着楚小云找了过来,一见碧林,林春愁不由一怔,随即笑道:“这姑娘身上的妖气被折磨得七七八八,看来是被扔进金堂炉中炼过了。” 叶夜一愣,讶然道:“你怎么知道金堂炉?” 林春愁被他问得也是一愣,思索半晌后才道:“好像是过去听什么人提过,金堂仙君白朗的丹房、金堂炉、练妖之法……”说着说着,她忽然一阵头痛,身子摇晃中,险些摔倒。 叶夜只道她夜凉受了寒,急忙伸手将她扶住,林春愁轻轻将他推开,道:“不用怕,老毛病了,一用脑子就头痛,已快成废人了。老实说吧,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叶夜道:“她就是我提过的碧林。” 几人相处日久,对于叶夜之事,林春愁早已知晓,此时见到碧林,不由连连点头,道:“好个有情有义的奇女子,夸得这小子是个有良心的,不然真可惜这么一位好姑娘了。” 碧林身子虚弱,连开口说话亦极费力,但还是勉强向林春愁施了个礼。倪素心却只觉林春愁的话刺耳得很,不耐烦地说道:“咱们快走吧,一会儿师长们追来就糟了。” 林春愁闻言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了。叶夜,你小子可真有一套,明明是来赔礼认罪,请求帮助的,结果……”她话到口边留半句,脚下紫云涌动,将楚小云向倪素心一推,道:“老规矩,你带他。”说完一把将抱着碧林的叶夜拉了过来,一句话也不多说,驾云便走,恨得倪素心真咬牙,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追了上去。 黑夜中方向难辨,但林春愁却仿佛有双夜眼,又似是极熟悉地形般,与白日飞得一般速度,倪素心生怕迷路,在后拼命追赶,却是一步也不敢被落下。如此疾行至天明,恰巧飞到一座小村附近,林春愁道:“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就算苍云门的人追来,也不会想到咱们有如此大胆,竟敢跑到有人的地方来。” 叶夜看着脚下的村落,不由又想起王家村来,心中一犹豫,指着远处一片山林道:“还是到山中去吧。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是个招引灾祸的人,我怕把不幸再带给这个字静的小村……” 林春愁目视远方,心中若有所思,却不发一言,驾云猛地一转,向那处山林飞去。后面的倪素心见状急忙追上,几人自深山密林中落下,找了处避风的山坳,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倪素心一夜未睡,又连连催动法力赶路,此时已经累得要死,却不愿让叶夜和碧林独处,强睁着眼睛坐在叶夜身旁。 碧林自血离窟一战后,便被投入金堂炉内,算来已有大半年的时光,她虽拥有离之心的强大力量,但又怎受得了这么久的折磨,一身法力早被炼得所剩无几,若是叶夜迟来几日,说不定她便已被炼成了什么不知名的法器。再加上这一夜奔波,她体力早已承受不住,此刻她轻轻靠着叶夜的肩膀,虽然疲惫,却不想就此睡去。她心中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叶夜说,有一肚子的疑问想对叶夜提,但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只是怔怔地看着叶夜,默默地流泪。 林春愁知机地拉着楚小云站起身,道:“奔波了一夜,我可是饿了。走,陪我去弄点吃的。”眼看着倪素心,道:“你也一起来吧。” 倪素心使劲地白了她一眼,却是一动不动。楚小云连忙向她使了个眼色,她心中犹豫了片刻,虽不明所以,但知道楚小云定是在帮自己,便一万个不情愿地站起身,随林春愁去了。 叶夜轻叹一声,道:“这段日子,真苦了你了。一想到你为我们受了那么多的苦,我……” 碧林柔声道:“叶大哥,你不用多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叶大哥,莲华姐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叶夜沉默半晌,终强忍住心痛,道:“她走了。和残异一起走了。她心中所爱,始终都是残异……”他缓缓地诉说着过往发生的一切,人似乎随着回忆回到了过去。 碧林静静地听着叶夜的诉说,用心体会着这一段时间来叶夜心境的变化,渐渐随之黯然,许久后才道:“她……她终有一日会回心转意,明白你才是真正爱她、真正对她好的人,我想,那时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叶夜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就别安慰我了。她已和残异尽释前嫌,心中已再无我之地,我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碧林眼见叶夜难过,却是无法可想,心中不由大为难受,轻轻地咬着嘴唇,只盼能将叶夜全部的忧愁和烦恼全转到自己身上。奈何别说她此刻法力低微,便是立时恢复九尾妖狐之力,对这种感情之事,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叶夜缓缓说道:“这些事我已经不想去想了,现在我想的,是如何保住潼关,如何能杀了安庆绪,如何让人间的动乱早日结束,还有,如何能让高大哥和我们相认……提起高大哥之事,我就恨得不行,恨不能让叛军杀入长安,宰了李隆基那昏君才好!” 碧林沉吟道:“可是……可是那却违背了高大哥的心意啊。以他之力,若是只求自保,谁又杀得了他? 第62章 他是不想背负叛贼之名,是想维护皇帝的尊严,所以才……”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老实说,这一点我始终无法理解高大哥,可能我们自小的经历不同吧。他自小受的是忠君爱国的教育,而我,只记得我娘说过众生平等,原没什么高低贵贱,所以谁也别想站在我头上,对我颐指气使。” 碧林缓缓说道:“所以你才是谁也不服的修仙浪子,而他则是名动天下的大将军啊。” 叶夜道:“不错。人生际遇原本不同,每个人都会走上与他人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才总有人感叹世事难料……我们说这个干嘛?碧林,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碧林垂首道:“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从小生长在血离窟,根本没有自己的家,如今世上除了莲华姐和你,我已再没一个亲人了……” 叶夜轻轻拉住碧林的手,这动作在他看来并无什么意义,但碧林心中却是猛地一颤。他诚恳地说道:“那你就跟我去潼关吧,如果你能凭强大的力量帮助人间平定动荡,我想不论是我的师长们,还是其他正道之士,都会因你而对妖族改观。你想想看,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举动?说不定你就能凭这而名垂青史呢!” 碧林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她心中想的绝非是什么名垂青史,而是自己终于可以陪在叶夜身边,再不分开了。她不奢望叶夜会喜欢上自己,也没想要趁莲华离开后叶夜空虚的机会来抢到叶夜的爱情,她只是想陪在叶夜身边,每天能够看到他的笑脸。对她而言,那已是今生最大的幸福。 叶夜与碧林之间的感情亦非常深厚,那种感情远超过与其他任何人的友情,就像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一般。和碧林在一起,叶夜毫无任何顾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两人彼此互相了解,凭着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所想所需。与这样的朋友在一样,叶夜只觉说不出的惬意愉快,忍不住和碧林倾谈起来。碧林只静静地听,不时或笑或悲,完全把自己融进了叶夜的世界里,却没将自己所受的苦对叶夜念叨一句。 许久之后,林春愁带着倪素心和楚小云,拎着一只野鸭和两只野兔走了回来,见叶夜正说个不停,不由淡淡一笑。倪素心却心向下沉,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碧林,恨不能现在就一下将她刺死。 吃过饭,几人靠在树边小睡了一会儿,便立刻出发。碧林体力虚弱,始终被叶夜搀扶,看得倪素心气不打一处来。加上飞天后林春愁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只顾驾云向前,累得她拼命催动法力紧追,不由越来越气愤,自己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楚小云见状微微一笑,道:“倪姐姐,你在吃醋吧?” 倪素心哼了一声,道:“小孩子懂什么!少胡说。” 楚小云笑道:“我之前给你出的主意不是挺管用吗?你自己说,自那以后叶大哥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好多了?” 倪素心默然无语,半晌后道:“这和那不一样……” 楚小云一撇嘴,道:“你总以为我不懂男女之事,所以才轻视于我。我也不和你斗气,我告诉你,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瞎吃醋。没看出来吗?林姐姐和叶大哥的关系微妙得很,碧林姐姐又是和叶大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这时要是因为吃醋而和碧林姐姐有什么磨擦,我保证叶大哥会偏向她们。” 倪素心委屈地道:“那……那难道我还得忍气吞声不成?” 楚小云笑道:“你忍什么气,又吞什么声了?别人又没欺负你!你想想,碧林姐姐和叶大哥分别了那么久,又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叶大哥多照顾她一下,多陪她一下,又算什么?难道这就算是给你气受了?我知道你喜欢叶大哥,可你越是喜欢,就越要对他放松一点,在这个时候,你要表现出对碧林姐姐的关心和同情来,这样叶大哥才会觉得你可爱,才会感激你,将来才有可能喜欢上你,懂不懂?” 倪素心道:“可是……可是万一他们热乎来热乎去,热乎到一起,我……我怎么办?” 楚小云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你只是叶大哥的同门,相识又不久,你说谁与谁的感情更深?就算他们想要热乎到一起去,你又凭什么管?你看人家林姐姐,总是会见机行事,所以叶大哥嘴上虽然经常和她斗,心里却极重视、感激她,你得向她学才行。只有这样,你在叶大哥心里的地位才会越来越重,你才有和碧林姐姐竞争的本钱!” 倪素心想了半天,心里终还有些犹豫,但想想楚小云说得的确有理,自己与叶夜的关系,确是无法和碧林相比,除了按楚小云说的去试试,还真没别的办法,无奈下只得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随后几日内,倪素心按楚小云指点,随时制造机会,让叶夜和碧林能单独相处,随意谈心。她处处照顾碧林,嘘寒问暖自不必说,还时常捉来珍奇野味、采来草药山参,为碧林补身子,不但感动得碧林热泪盈眶,更让叶夜大为感激,对倪素心的态度越来越好。倪素心心中不由大喜,同时对楚小云大为感激,拿定主意,今后不论遇上任何事,都要听从楚小云指点才是。 林春愁整日不动声色,却在暗暗观察倪素心和楚小云――尤其是楚小云,她看楚小云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怪。 几人一路奔波,始终未见苍云门诸仙君追来,不由都松了一口气。这日几人飞到潼关附近,只见潼关数里之外,帐篷连绵,军士逡巡,却是一座极大的军营,营中“安”字旗飘扬,不问便知,定是打算攻打潼关的安禄山叛军,看得几人眉头大皱,深感担忧。几人原打算直接经过,先回长安,不料却见潼关城头“哥舒”大旗飘扬,倪素心不由惊呼道:“我爹已经进驻潼关了?” 叶夜当下便请林春愁隆下云头,落入潼关。守城将士骤见几人从天而隆,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带队的军官最先缓过神来,当下抽出佩刀,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便在此时,左军自城头大喊道:“是自己人!”说着,已顺阶梯而下,叶夜急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早。这几日可有我大哥的消息?” 左军皱眉道:“战事危急,我们只能匆忙赶来。婉儿姑娘坚持要留在长安寻找高将军,祁大哥不放心她,就一起留在长安。至于她是否已经遇上高将军,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叶夜不无担忧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碧林介绍给左军,双方见礼后,叶夜道:“我们方才见关外数里处,叛军已布下大营,不知哥舒将军做何打算?” 左军道:“依将军之意,此战只可力守,绝不可出城作战。贼兵势大,且屡战屡胜,正是气势高涨之时,而我方……大多是临时征集的兵勇,不说是老弱病残之师,也差不到哪儿去。唉,大唐的太平日子过得太久,兵士已经失去了锐气,而敌方秣马厉兵多年,相比之下,我们也只能死守。大将军言道,贼兵远来,后备不济,不能久战,我们完全可以拖垮他们。这样等后方兵力、粮草储备充足,各路大军陆续赶到,便可一举歼灭叛贼。” 叶夜点头道:“我大哥当日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只可惜被边令诚这阉狗所害……” 左军看了看几人,沉吟问道:“叶兄弟,你们此次回月芒山,没有请到众仙长吗?” 叶夜默然半晌,道:“一言难尽,等见到哥舒将军,我再说明吧。”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一章潼关之谋(上) 在潼关内部帅府内,几人与哥舒翰重新见面,挥退左右侍从后,叶夜将苍云门现状详细说明,哥舒翰与左军听得眉头大皱。叶夜道:“如今天下之乱,也许便与云耀或其它妖神有关,却不止是单纯的军队叛乱这么简单。门内为防出现更大的祸乱,也只能采取这种静观的态度。” 哥舒翰轻轻点头,道:“难怪那边令诚会有佛门高手护卫,看来佛门已经变成某些恶贼作乱天下的工具了。就算没有云耀之危,单凭一个佛门,已经够让苍云门头痛,况且此时苍云门又出了这么多事,唉……” 叶夜道:“我走之前,门主赠我一件法器,名唤血沙盆,此盆可变豆为兵,虽然数量只在千余间,但用于战事之中,作用应当不小吧。” 左军立即道:“当然不小!试想,你若独潜入贼营,于中军处突然放出这些神兵,我们再趁乱率大军攻入,贼兵军力便是远胜于我,也是有败无胜!甚至被我方全歼,也不是不可能!” 叶夜等人闻言大喜,楚小云讶道:“这……这么简单就能全歼数倍于我方的敌军吗?” 左军道:“战场之上就是如此,什么叫出奇制胜?并不是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就可取胜,否则古来哪有那么多以弱胜强,以寡敌众的战例?”倪素心道:“如此咱们还等什么?我看咱们现在就造出一批豆兵,马上行动吧!” 哥舒翰与左军相视一笑,哥舒翰道:“哪有那么简单?就算是以弱胜强,那弱的一方也只是士兵数量而已,似咱们这些老弱残兵,再怎么出奇,也难以致胜。当前之计,就是敌军互相耗着,耗得他们士气低落,内心焦躁;耗到他们粮草不足,食不裹腹;耗到我们各路大军扰得安禄山后方不安;耗到咱们这些临时征集的民夫,被训练成可以上战场的虎狼,到那时,叶公子再突发此奇招,何愁贼兵不灭?” 众人不由同时叫了声好。叶夜不由对这位老将更感佩服,暗赞不已,想想自己对行军打仗之事可谓一窍不通,便将血沙盆大方地送给了左军,左军推却半天,在叶夜坚持下只得收下。 第63章 正说着,军士突然来报,说大将军杜乾运求见。哥舒翰与左军闻言一怔,左军讶道:“这家伙来做什么?” 叶夜不明就理,倪素心在一旁低声解释道:“这杜乾运乃是杨国忠的心腹,素来与我爹不我睦。他并非带兵将领,此次守卫潼关的将军中,也并无他,不知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前来。我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哥舒翰亦道:“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叫他进来吧。” 军士退下,不多时,一个一脸傲气的中年将军手扶腰畔剑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到得堂中神态倨傲地看了看众人,挺胸向哥舒翰一抱拳,道:“大帅在上,本将军有礼了!” 说是有礼,但任谁都看得出,这小子实是无礼之极,左军脸色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哥舒翰则淡淡一笑,拱手道:“杜将军万金之躯,不在长安伺侯着国相享福,跑到这种苦巴巴的地方来做什么?难道是国相担心你操劳过度,所以安排你顶替老夫,来此地掌管三军么?” 哥舒翰表面客气,实际一番话却极尽贬损,不想那杜乾运竟然丝毫未听出,反得意地笑道:“哪里哪里,本将军便是再有功劳,也不敢抢大帅的位子啊!”众人不由均在心头暗笑。 左军冷然道:“那杜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杜乾运看了看左右,得意地笑道:“本将军此次前来,只为告之大帅――国相已在潼关后方布下精兵,而这只精兵,便由我杜乾运掌管。大帅尽可全力施为,去对付叛军,而不必束手束脚。潼关若有危机,自有我率兵来救。” 哥舒翰与左军脸色齐变,杜乾运却未看出来,仍然说道:“国相这也是担心大帅过于谨慎,如那高仙芝之流一般不敢出战迎敌,所以才如此为之。组建这支精兵,国相没用国库一钱,完全是自己出资招募,国相为国为民之心,那才叫天日可鉴啊!我等属下,如何敢不用命?大帅,休怪本将军多嘴,你率军驻守潼关已有多日,却一直按后不动。眼见叛军大营离我潼关只有数里之遥,你却如同无事一般躲在关中安坐,这与国相忧国忧民之心相比,恐怕……” 话未说完,左军已重重地一拍桌子。他显然恼怒已极,一拍下不自觉用上了真气,一张厚实的楠木桌,竟被他一掌拍成一地碎屑,吓得杜乾运一个哆嗦,连退了数步,骇然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哥舒翰微微一笑,道:“杜将军不必再意,左军动起怒来下手从不知轻重,这点大唐众将人尽皆知。” 杜乾运怒道:“动怒?他动什么怒?” 哥舒翰面带笑容,便如与老友对话般缓缓说道:“论起职位,本帅与国相一文一武,并无高低之分。况且现下本帅受命于圣上,带兵驻守潼关,除了圣上有权责备本帅带兵不利外,便是杨国忠,也没权力说我一个不字。杜将军难道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竟跑到潼关斥责起本帅来,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他于谈笑间说这等威胁之言,却自有一番震慑人心的威严,杜乾运不由得又是一哆嗦,面无人色地看了看左右,只见众人目光不善,急忙拱手道:“小……小将也是奉皇命驻守潼关后方,此次前来,只为告之一声,这也是……也是圣上的意思。现在既然大帅已经知道,小……小将就此告辞了……”说完慌张地一边作揖,一边退了出去,等到了门外,便撒腿疾奔而去。 叶夜目视杜乾运背影,不由放声大笑,那杜乾运回头看了一眼,狠狠咬了咬牙,脚步越发疾了。 叶夜笑声渐止,转头向哥舒翰问道:“我看这杨国忠必然不怀好心,他弄出这路‘精兵’,于战事实是多余之举,哥舒将军怎样看此事?” 哥舒翰冷笑一声,道:“杨国忠向来妒贤嫉能,唯恐谁抢了他这国相的位子。此次我受命天子,手握兵权,他必是小人心性,感觉我成了他最大的威胁,所以才弄出这路鸟精兵。我看,他不过是在潼关与长安间布下一道防线,以防我对他不利罢了!让杜乾运前来,定然也是他的主意,无非是想借此警告我,他早已有了充足的准备,不要打他的主意。” 叶夜不由一拍桌子,怒道:“这狗贼,窝里斗倒本事得很!” 左军点头道:“不错!这路兵马不但可以保护他不被大帅回师攻击,更可在大帅胜利时乘机出兵,劫夺军功。假若大帅兵败,他们更可能会借此事由杀害大帅,夺得兵权,到时杨国忠就可想呼风便呼风,想唤雨便唤雨了!” 叶夜听罢心中怒气狂涌,举掌又是一拍桌子,怒道:“如此恶贼,留在人间实属多余,干脆让我回长安杀了他!”他这一拍也在不自觉间用上了真气,一道电光闪过,一张桌子立刻化为焦碳,在他掌力击打下散为一地碎屑。 他低头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左军,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哥舒翰却道:“此事说说也就罢了,他毕竟是一国之相,怎能轻易刺杀?我们身为军人,想好保家卫国之事也就够了。从今日起,我们便集中精力训练士兵,以图能早日突发奇兵,将叛军一举全歼!” 众人纷纷点头,又闲聊了一阵后,哥舒翰命左军为各人安排住宿之地,叶夜等人为熟悉潼关城内地形,又出门转了转,一番忙乱后,已是天色黑暗,各人用罢晚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叶夜一行人同住在一处大院内,碧林身体仍然虚弱,叶夜放心不下,饭后便陪她回到房中。两人坐在一处,叶夜有说不完的话讲,碧林则一脸幸福地听着,只觉天下最美之事不过如此。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却是倪素心为碧林端来了燕窝粥,道:“碧林姐姐身子尚虚,需要好好补一补,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就亲手为你熬了粥,快吃点吧。” 她这举动让碧林和叶夜大受感动,碧林感激地道:“素心妹妹一路上已经够照顾我的了,如今还亲自下厨,这……这叫我怎么敢当呢?” 倪素心笑道:“这算什么?我与叶大哥是同门,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照顾自己的亲友还不是我应该做的?来,趁热快吃吧。” 叶夜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觉自己也应为倪素心做些什么,才对得起她。想来想去,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此次镇守潼关之事上,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道:“素心,哥舒将军虽然已定下良计,但皇上是否会依他之计而行呢?” 倪素心正忙着服侍碧林喝粥,闻言冷哼一声,道:“那老昏头,他知道什么?若是有这种智谋,高仙芝也不会死了!” 话刚一出口,她便立时后悔,急忙偷眼看了看叶夜脸色,见他只是黯然而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道:“叶大哥,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有杨国忠和边令诚那样的混蛋在皇帝身边不住吹风,皇帝肯定会催我爹速速出兵的。” 叶夜咬牙道:“不错!杨国忠也好,边令诚也罢,都只是为一己私欲而不顾天下安危的混蛋!也不知婉儿和祁大哥在长安是否找到了大哥?是否杀了边令诚?”他沉吟片刻,忽道:“素心,我想去长安!” 倪素心愣了半晌,愕然道:“回长安?回那里做什么?” 碧林却放下碗,问道:“叶大哥,你是想回去刺杀杨国忠吗?”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一章潼关之谋(下) 叶夜一点头,道:“不错!那奸贼在皇帝身边一日,就多几个好人受他所害,不如就此将他杀了。我听左军说,安禄山叛军起兵的借口,便是要铲除奸臣杨国忠,清君之侧,杀了杨国忠,不但能令朝堂安定,更可让安贼没了借口,是一举两得之计。” 倪素心踌躇道:“可……可我爹并不同意这么做啊。” 叶夜道:“哥舒将军虽然功力高强,用兵如神,但却与我大哥一样,太过执着于朝廷规矩,把皇帝老子看得高过一切。我一介江湖浪子,管他什么重臣国相、官场规矩!便是皇帝老儿将我当成乱党那又如何?只要天下万民得安,我自可悠游于江湖,朝廷就是把我当成反贼通缉我也不怕!碧林,你说呢?” 碧林淡淡地笑了笑,道:“叶大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 倪素心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立刻以笑容将不快掩盖,道:“那好,反正这边一时半刻也用不着咱们,我看咱们这就出发吧!碧林姐姐身子虚弱,我看就和林姐姐他们一起留在这里,有咱们两人去,就够了!” 碧林看了看叶夜,又看了看倪素心,心中突然感悟到了些什么,嘴角挂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凄苦笑容,道:“是啊,叶大哥,有倪姑娘帮你,此行定能成功。事不宜迟,你们快去吧,过后我再向大家说明。” 叶夜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想想边令诚身边的那两个老和尚吧,如果杨国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在,仅凭我们二人之力便绝难成功。这次行动,实是高手越多越好。林姑娘人虽别扭,但法力远胜于我,此行必须要带上她;碧林现今身子虽弱,但若回复九尾狐之力,那力量更是强过苍云门仙君。咱们四个人的力量合在一处,才可无坚不摧。所以我看还是等碧林休养几日后再说吧。” 倪素心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但又不好反对,便强作笑容,道:“也好,明日起我多为碧林姐姐弄些补身子的东西吃,让她尽快好起来!” 叶夜点头道:“我这就去把林姑娘找来,咱们一起好好商议一下。”说着,便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第64章 倪素心眼见叶夜离去,看了看碧林,眼珠一转,忽道:“他这个人啊,从小做事就是这么风风火火的,现在都是大人了,还是如此,真拿他没办法。” 碧林一怔,讶道:“你和叶大哥自小便认识么?” 倪素心得意地一笑,道:“那当然了,我们是同门嘛!叶大哥失去双亲后,便被我辛师叔带回月芒山,那时他心里凄苦,我便天天安慰他,他最听我的话了,小时候他还说过,将来要娶我过门,当他的新娘子呢!” 碧林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倪素心见状心中不由得意万分,接着说道:“可惜后来出了许多事,他竟然被血离窟的恶妖们捉了去,不然……不然说不定我们现在已是一对恩爱夫妻了呢!碧林姐姐,你说有这可能吗?” 碧林勉强笑了笑,道:“或许吧……” 倪素心故意回头向外看了看,随后低声道:“碧林姐姐,今后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莲华姑娘的事,我好不容易才让叶大哥忘了她呢。你看现在的叶大哥,多么幸福快乐啊,这可都是我的一番心血,你可要帮我守护好啊!” 碧林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暗念着:“素心妹妹,你又何苦对我用这种伎俩?我这一生中,从未敢奢望过叶大哥会属于我,只要他能幸福快乐,便是我最大的快乐,只要能像如今这样守在他身边,纵使他不知我对他的一片深情,我也已知足了!只是他对莲华的一番深情,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改变的?” 正说着,叶夜已拉着林春愁推门而入,后面紧随着怀抱五虚的楚小云,叶夜无奈地看着他,道:“小云,我不是说了嘛,我们要商量大事,你……” 楚小云拼命摇头,道:“你们有什么大事非要背着我?叶大哥,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叶夜连忙道:“那哪能呢?只是这事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我们要商量的,是回长安刺杀杨国忠的事。” 楚小云眼睛一亮,道:“这样的大事,我可一定得跟着去!” 叶夜斥道:“胡闹,你知道这是多危险的事吗?你还是留在这里为妙。” 楚小云眼泪汪汪地看着倪素心,哽咽道:“素心姐姐,为什么你们都去,偏偏要留下我一个?难道我真是没用的人吗?” 倪素心片刻间心思电转。她知道楚小云绝不像表面看来的那样,只是个普通孩子,更知道带着楚小云在身边,对自己绝对是有利无弊,当即替他向叶夜求情道:“叶大哥,就带他去吧,他失了亲人后,就把你当成至亲,是一刻也离不开你的。大不了到时由我照顾他。” 林春愁亦道:“带着他吧,不然他不会甘休的。至于说照顾……他机灵得很,恐怕到时还要他来照顾我们呢。” 叶夜听得直摇头,暗道哪有楚小云照顾大家的道理?但见两人均如此说,也只得答应,楚小云高兴得真蹦,连声欢呼,吓得叶夜急忙捂住他的嘴,生怕被人听到后传到哥舒翰耳内,这位老伯父再出面阻止。 叶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后,林春愁点头道:“如果碧林姑娘能恢复力量,别说是刺杀杨国忠,便是守住潼关,也绝无困难。不过她在金堂炉中困了那么久,想恢复力量,恐怕也绝非易事。除非……” 她话说到此,便住口不言,叶夜皱眉道:“你就别卖什么关子了,既然知道办法,赶快说不就是了?” 林春愁淡淡一笑,道:“你从前说过,她是盗得离之心而化身为九尾妖狐的,对不对?” 不等叶夜回话,碧林已点头道:“确是如此。我身为狐族,却并无太大力量,自那日盗得离之心后,那法器便与我融为一体,赐给了我绝顶的法力,这才化身为九尾。” 林春愁道:“我想碧林现在之所以没了法力,定是离之心在金堂炉压制下,法力衰退之故,如果能重新激发它的力量,碧林的法力也就会回来。” 叶夜忙问道:“那你知道如何激发离之心的力量吗?”林春愁道:“血离窟的离之心不是云耀残器之一么?我想如果能以其它云耀残器之力与之共鸣,便可将其激发。” 楚小云立即道:“叶大哥体内有三件云耀残器,不正好可以……” 林春愁却摇头道:“没用。他连那三件云耀残器有怎样的力量都不知道,又不能加以控制,却和一件没有没什么两样。” 叶夜皱眉道:“那又如何是好?” 林春愁看了看众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道:“我想,如果让碧林再得一件云耀残器,两件法器的力量相遇,离之心定会被重新激发。” 叶夜立时道:“不可!云耀残器有乱人心智之力,万一碧林被其控制,成了云耀的傀儡,那可怎么办?” 林春愁微微一笑,道:“有你在,这种事就绝不可能发生。”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林春愁继续说道:“你身负三件云耀残器,却根本无法使用其力,而且你的心智亦不受其影响,这只能说明,你体内的法力与云耀残器的力量相互排斥!而且还略占上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碧林讶道:“林姐姐的意思是,叶大哥的法力可以压制云耀残器的力量?” 林春愁点头道:“不错!虽然我们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事实却不可否认。基于此,我才敢出这种主意。离之心的力量被催发之际,叶夜只要将法力注入碧林体内,压住新的云耀残器之力,碧林自然便可不受其影响。” 叶夜摇头道:“我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冒险。如果说我的法力可压制云耀残器之力,那么到时岂不是将离之心的力量也压回去了吗?” 林春愁缓缓道:“这你放心。我敢出这样的主意,自然就有应付的法子。你若是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办好了。不然,我劝你还是打消刺杀杨国忠的念头吧,因为仅以你我加素心三人的力量,恐怕极难成事。” 叶夜犹豫不决,碧林却道:“叶大哥,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去刺杀杨国忠,那就不必再犹豫了吧。如果说云耀残器能控制我的心智,那早在血离窟中时,我就应该已经成为云耀的奴隶了,可你看,我到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倪素心打了半天小算盘,只觉若碧林真受了云耀控制,对自己来说却是大为有利,当下道:“是啊,可见碧林姐姐也有抵抗云耀残器之力的本事。叶大哥,我看就照林姐姐说的办吧,她可是咱们的好朋友,怎么也不会害自己人吧?” 她最后一句话出口,林春愁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变,别人未留意,楚小云怀中的五虚却看了个清楚,一张狗脸上,竟然微微现出一丝如同人类般的诡异笑容。 叶夜皱眉道:“就算如此,可我们又到哪儿去寻找什么云耀残器?” 林春愁脸色在瞬间便恢复如常,一指楚小云怀中的五虚,大有深意地一笑后,道:“别忘了五虚的本事。上次你从血天救出祁连甲,可全是它的功劳。” 五虚注意着林春愁的目光一闪,那里面隐隐透出一丝狡黠。楚小云立时道:“可五虚只能在接近虚无境时有所感觉,天下之大,咱们却到哪儿去找虚无境的入口呢?” 林春愁仍盯着五虚的眼睛,不冷不热地说道:“巧得很,数年前我曾听过一则传闻,或许那传闻中说的,就是虚无境的入口。” 众人大感好奇,倪素心忙问道:“是什么样的传闻?那入口又在哪儿?”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二章杀神左军(上) 林春愁道:“顺渭水向西,直达渭水尽头,有一片山脉,其中有一山为渭水之源,名为鸟鼠山。此山主峰上有一处断崖,据传此崖上有一道神秘的裂缝,站在其边上,能清楚地听到风吼水啸,还隐带雷鸣与嘶吼之声,当地传说,这道裂缝乃是千多年前雷神以雷斧劈击而成。” 叶夜讶道:“你的意思是,那里便有虚无境的入口?” 林春愁点了点头,道:“不过我只是根据虚无境入口均有雷蛇把守这点而随便猜测而已,也说不定,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五虚突然昂起头,大叫了三声,楚小云激动地站起身,道:“五虚也有感觉!叶大哥,说不定那里真的就有虚无境的入口呢!” 叶夜不由再次惊叹于五虚的神奇本领,道:“好,那我们就去试一试吧。” 几人商议妥当后,倪素心留书一封,向哥舒翰说明情况,随即便与众人一起来到屋外,直接飞天而起,离城而去。 眼见快到城墙之孙,叶夜低头观察城内巡逻将士动向时,却发现一个黑影正避过巡城军士,一路向城墙而去,他急忙要林春愁稳住云头,仔细观察。蓦然间眼中红光一闪,却是云耀残器之力发动,脚下景象立时变得清晰无比,却见那黑影正是左军。 只见他此时一身黑衣,背背弯刀,却正是夜行打扮。叶夜不由愕然道:“左兄这是在干什么?” 不多时,左军已来到城墙边上,见左右无人,他闪身来到墙下,学了几声猫叫。城墙上立时有位军官打扮的人探出头来,低声问道:“是左将军吗?” 左军点头道:“老赵,是我!”那军官闻言急忙放下一条绳索,左军顺绳索而上,顷刻间来到城墙之上,道:“到时我仍从时地回来,你在此等候就是!”那老赵应了一声,帮他将绳索放出城外,左军便又顺索出了城。 倪素心讶道:“他这是要干什么?要回长安吗?” 林春愁冷冷道:“如此偷偷摸摸,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倪素心立即摇头道:“绝不可能。 第65章 左军自小便被我爹收养,他对我爹,就像儿子对父亲一样亲。每次上战场,他都护在我爹左右,他们两个啊,活脱是一对杀神,可说不论于公于私,都亲密无间,他绝不会干损害我爹的事的。” 叶夜道:“这可奇了。左兄如此稳秘行事,却是为什么?咱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几人自空中一路跟踪,渐向长安方向而去。途中左军时常隐于山石或树后回头后望,似是对有人监视自己心生感应,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些监视者竟在天上,也自然无法发现几人。 再向西行,一座大营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叶夜凝目细观,只见营中“杜”字帅旗飘扬,不由道:“这恐怕就是杨国忠那支‘精兵’的军营吧,左兄到这里来干什么?” 左军屏息敛气,躬身接近军营。营前箭楼之上火把通明,但楼上了望弓手却靠着栏杆打瞌睡,营中逡巡的士兵也只有两三队,一边低声谈笑,一边逛大街般三五成群地随便走着,走得累了,便聚成一堆,站在营内空旷处继续谈笑。叶夜看后不由摇头道:“这也叫精兵?简直比江湖帮派还有所不如。” 碧林道:“或许他们感觉身后是都城,前方有潼关,自己处在最为安全的地方,所以才会如此懈怠吧。” 林春愁道:“应该就是如此。哼,那杜乾运明显是个蠢货,杨国忠派他来此的用意,乃是为防范哥舒翰,他却如此托大,若是哥舒翰真有心除掉杨国忠,此时若率军前来,定能将整个大营在瞬间铲平。” 叶夜正要表示赞同,却忽觉那箭楼上的了望弓手有些不对劲儿,他不以为意地凝目看了看,只见那弓手仍保持着斜靠栏杆小寐的姿势,一双眼却精光闪烁地睁着,直盯着左军接近的方向。 他不由一惊,道:“糟糕,他们已经发现左兄了!” 众人闻言皆感惊讶,倪素心道:“不会吧?他们不都在聊天吗?怎会……” 不等几人讨论,左军已飞身跃过营外木栅,进入军营之中。他顺着黑暗处躬身潜行,绕过谈笑中的巡逻队,向军营深处而去。 那了望弓手假装睡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向左军移动处偷瞄了一眼,见左军并未注意到自己,便立刻挽弓搭箭,对准了左军。叶夜暗叫声不好,方要扑下去阻拦,那利箭已如闪电般疾射而出,划破夜空,向左军而去。 利箭方一离弦,左军的身子便轻轻地震了一下,随即反手拔刀而出,回身一斩,正中利箭。这一刀奇准无比,刀刃与箭锋相交,竟将一支箭从箭锋至箭尾,一分为二,分向左军左右两侧偏开,射落地上。 叶夜不由暗叫声好,心中对左军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便在此时,那些本在闲聊的兵士突然收起散漫的笑脸,以最快的速度向左军立身处包围过来,那弓手在箭楼上挥动火把,军营各处立时有无数火光闪起,无数军兵手持武器自暗处冲出,齐向左军处聚来。 叶夜心中焦急,忙向林春愁道:“快,咱们得下去救他!” 林春愁却道:“不急,先看看他到底为什么来此再说吧。”倪素心亦道:“叶大哥,你放心吧,这些人绝困不住左大哥的。” 听二人这么一说,叶夜也不由心中好奇,一是想知道左军深夜偷偷来此,究竟有什么图谋,二来也想看看左军本领到底如何,当下点了点头,在空中静观事态发展。 兵众将左军围住,却并不急于上前攻击,一个将军打扮的男子手挥令旗,分开众人来到近前,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怎敢深夜潜入军营之内?有何图谋?速速招来,否则立时将你斩为肉泥!” 这些军兵前后姿态的反差,着实令左军吃了一惊,但却吓不住他。他面不改色在注视着那名将军,缓缓问道:“杜乾运呢?” 那人一怔,随即怒道:“大将军之名岂是你随便叫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图谋?快说!” 左军冷笑一声,道:“你也配与我说话?叫杜乾运来,我要问问他,谁给他的权力,敢扣下我军粮草?” 叶夜等人闻言大讶,彼此对视,倪素心道:“这杜乾运好大胆子,竟敢扣下前线将士的粮草?他就不怕皇上治罪?”林春愁却皱眉道:“既是如此,为哥舒翰不正式派人来,却要左军深夜暗暗潜入,这不是反而授人以柄吗?” 地上那将军面色一变,冲旁边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立时会意而去。那将军冷眼打量左军,问道:“你是驻守潼关的军兵?为何穿成这样,偷偷潜入我营?” 左军冷冷道:“我再说一遍,以你的身份,没资格与我说话!” 那将军面显怒色,强自忍住,道:“或许你的身份地位远高于我,若是你手持军方文书骑马由营门而入,我可能还得跪地迎接于你。但现在却不同,大敌当前之际,你身着夜行衣深夜潜入前线军营之中,不论你身居何等高位,我都可以先斩后奏!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便会在顷刻间魂归天外,还敢与我谈什么资格!” 左军冷笑道:“大敌当前?你的敌人在哪里?你后方是长安,前方是潼关,难道这两座城中有你的敌人?前线军营,你这里若是前线,潼关算什么?难道潼关已经失落于贼手了吗!” 左军说话间,眼中杀机流露,那将军见了不由打了个寒战。但对方只有一人,且孤身潜入自己地盘,不论地位多高、功夫多强,都是有死无生,想到此处,那将军不由胆气大壮,怒道:“少啰嗦!你是生是死,自有我家杜将军决定!” 正说着,杜乾运已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自远处大帐内走了过来。他一见是左军,立时停在远处,不敢靠近,得意地笑道:“这不是左将军吗?怎么,白天才见过面,夜里就思念杜某了?可惜杜某人不好那个调调儿,不然真要将左将军请入帐中,来场巫山云雨喽。” 这番话说得极尽下流之能事,天上的倪素心和碧林听了,不由都羞得红了脸,而地上的兵丁们听后,却同时放声大笑起来。左军脸色越发冰冷,咬了咬牙,道:“杜乾运,我问你,谁给你的权力扣下我军粮草?” 杜乾运一愣,随即笑道:“左将军的消息得来得好快啊,我天黑前才将粮草卸下,你天一黑就跑来了。只是为何要如此打扮深入营中呢?难道这是哥舒老将军的授意?” 左军哼了一声,道:“此事与大帅无关!” 杜乾运冷笑一声,道:“那么说,你是私自离开潼关,夜探我军大营了?哼,众将士,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将他给我拿下!” 军兵闻言齐声应命,手中武器对准左军,便要冲上前来。左军怒吼一声,道:“杜乾运,本将军军阶与你不相上下,你敢伤我?”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二章杀神左军(下) 杜乾运仰天一阵大笑,道:“伤你又如何?老实告诉你,粮草是我奉国相之命扣下的!他早已看出哥舒翰心怀不轨,所以才要我在此牵制。潼关内粮草已经足够,哥舒翰却还上表朝廷,要求调拨军粮,这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要囤积粮草,以充实军备,当第二个安禄山?” 左军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帅奉圣旨镇守潼关,杨国忠竟敢扣我帅军粮,分明就是想造反!待我帅奏明圣上,看你家国相还能风光几时!” 杜乾运又是一阵大笑,道:“左将军,你之前说这话,我还有几分害怕,可现在……你授哥舒翰之命夜探我军大营,足以证明哥舒翰意图不轨,如今被我现场拿住,却是最好的证据!只要将你押到圣上面前,哥舒老儿就死定了!” 左军气得面色发白,狠声道:“此事全是我一人之意,与大帅无关,你休要借题发挥!” 杜乾运笑道:“你乃是哥舒翰军中上将,说没授哥舒翰之意,谁信?” 空中的叶夜,闻言气得铁拳紧攥,低声怒道:“真是卑鄙无耻之极!这等小人留在世上也是多余,不如杀了!” 不待他有所动作,左军已在冷笑声中直向杜乾运冲去,叫道:“我管谁信与不信,今夜本将军就取了你的首级,和粮草一并运回潼关,看哪个敢治我的罪!” 杜乾运离左军距离不近,中间又有无数军兵阻拦,故此他却是一点也不害怕,笑眯眯地道:“真是可惜,如果左将军跪地受缚,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众将士,给我狠狠地打!” 在杜乾运看来,任哪个本领通天的将军,在大军围困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他却没料到,眼前这个左军,实在不是普通将领所能相比的。只见他持着一柄单刀,如虎入羊群一般杀入军兵之中,手起处,鲜血飞溅,人头落地,竟无人能当住他一刀!刹那之间,便已有十数人身首异处,倒毙地上,其余众军兵见了,莫不胆战心惊! 左军双眼发红,如一位杀神般,只顾挥刀向前。他手中的刀,仿佛不是凡间的钢铁,而是地府中阎罗的生杀之笔,每一次挥出,都将数人生命从尘世间轻易抹杀。在刀光闪动中,鲜血如雨一般飘洒! 所有与左军交手的军兵都脸色惨白,在他们眼里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杀神!是掌握杀戮的恐怖之神!他的刀就是催命的闪电,只要你看到他在你眼前闪亮,你的生命便会立即从这个世上消失! 不止是刀,在刀光闪动中,那些顺着刀刃飞射而出的鲜血,竟然也能化成要命的暗器!随着单刀电般的挥舞,那些被顺势甩出的鲜血,竟因飞射的速度太快,而化成了一道道血刃,斩断了一个个士兵的躯体! 第66章 整个军营一下子全乱了,这混乱却只因左军一个人而起!空中的叶夜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悍勇的杀人手段,倪素心刚才说的那句“杀神”,在他心中久久回荡。 几乎就在片刻之间,杜乾运与左军间的距离便由百步变成了数步,一道刀光匹练般闪耀飞出,撕破了军兵们最后的防线的同时,刀刃紧紧地贴在了杜乾运的脖颈之上! 杜乾运不是不想跑,而是没有力气跑!他从未见过如此杀法,面对那一地身首异处的尸体,他早已被吓破了胆!他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骁勇恐怖的大将,更不敢相信在层层亲兵护卫下的自己,竟然会在突然间成了对方砧板上的肉!所以面对那把贴在自己颈上的刀,他第一时间产生的感觉竟然不是恐怖,而是不敢相信! 左军的身后,是一条由尸体覆盖的血河,那条河上无数尸身,均与自己的头颅分了家。红色的鲜血流淌一地,也溅了左军一身一脸,在月光映照下,左军那冰冷的面孔,活脱就是一位来自地狱深处的杀神模样! “杜乾运,你想死吗?”左军持刀的手抖也不抖一下,看着被自己刀架脖颈的杜乾运,冷冷说道:“如果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不、不要!”杜乾运终于想到了恐惧,他双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地,哭求道:“我……我也只是照国相吩咐办事而已,请左将军饶我一命啊!我现在就命人将粮草送去潼关,今夜之事,我绝不向别人提起!将军若有需要,我可以在圣上面前为哥舒大帅作证,我会向圣上解释,是国相扣留潼关粮草,意图逼反大帅的!” 左军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一阵大笑。空中的叶夜长出了一口气,自语道:“想不到,真想不到!左兄不愧有杀神之称!” 在刀锋压颈下,左军一句话未说,杜乾运便已急急命令军兵将粮草装车,然后押运向潼关而去。一切办完后,又谄媚地向左军求饶了半天,左军打量四周,一把拉住他,笑道:“杜将军真是好人,既然是好人,帮人就要帮到底。来,送我回潼关!”说着,也不顾杜乾运哭爹叫娘,硬架着他出了大营。杜乾运受制于左军,其营中军兵均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左军离去。 倪素心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了,这下没事了。叶大哥,咱们是护送左大哥回城,还是赶咱们的路?” 叶夜道:“他毕竟只身一人,我们还是护送他一程吧。”众人均点头同意。 走出里许后,左军见对方营中并无军兵跟来,这才狠狠一脚将杜乾运踢倒,道:“狗东西,滚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再存害我家大帅之心,我左军便回长安把他杀了!”杜乾运早被左军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连声称是。左军也不理他,向潼关方向疾奔,追赶粮草车辆而去。 眼见左军已无事,叶夜等人便打算离开,便在此时,一个人影忽然自密林中窜出,来到杜乾运跟前,杜乾运惊魂未定,吓得惊叫一声,扑倒在地,那人一把拉住杜乾运头发,将他头拉了起来。 片刻间杜乾运便看清那人面孔,立时怒道:“你想造反吗?竟敢……”未等他说完,那人已狞笑一声,挥手一刀,将杜乾运的头斩了下来! 叶夜等人均是一惊。听杜乾运刚才那句话,此人定与杜乾运熟识,而且应当就是杜乾运部下,却不知为何竟然弑杀主将。那人将杜乾运的头扔在一旁,又潜入密林中,一路向杜乾运军营而去。 叶夜沉思良久,越想越觉得奇怪,半晌后突然叫声不好,催促林春愁驾云追赶左军。众人不明所以,也只得听他吩咐,不多时,便追上左军。 眼见几人从天而降,左军不由吓了一跳,讶道:“你们怎么会……” 叶夜挥手道:“别说这些了,方才你走不久,就有人出现杀了杜乾运,那人看样子是杜乾运的手下,而且模仿的正是你杀人的手法!” 左军一愣,随即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要陷害我?” 叶夜点头道:“不错!定是如此!” 众人这才明白叶夜着急的原因,倪素心怒道:“好毒的计策!如此一来,那么多人眼看着左大哥将杜乾运劫走,左大哥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左军皱眉道:“害我倒在其次,我怕他们的目标是大帅!正如刚才杜乾运所说,我乃大帅帐下上将,说我杀杜乾运不是受大帅指派,恐怕无人会信。” 倪素心急道:“这可怎么办?要不然我们立刻追上那人,把他……” 叶夜摇头道:“没用的,不论是捉住他还是杀了他都没有用,没人会相信杜乾运是死于自己人之手的。” 左军懊悔地一跺脚,道:“都怪我!晚饭后得到粮草被扣的消息,我见大帅毫无表示,心中激愤,这才……本来我只打算夜探军营,看看消息是否属实,没想到被那杜乾运一激,就……现在可把大帅害了!” 叶夜忙安慰道:“左兄,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想想解决的办法吧。” 左军叹道:“有什么办法?这哑巴亏咱们是吃定了!天知道杨国忠那厮会如何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我现在立刻就回去向大帅请罪。” 众人皆为之黯然,碧林却忽然说道:“既然一切是非的源头都指向杨国忠,那么我们只要依计行事,将他杀了,不就不用怕这许多了吗?” 左军闻言一怔,看了看众人后,愕然道:“难道……难道你们是要去刺杀杨国忠?” 叶夜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只是途中发现左兄行事隐秘,所以……左兄,碧林说得不错,如果我们杀了杨国忠,从今以后,就没人在哥舒将军背后捅刀子了。” 左军面露喜色,道:“好兄弟,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早就对大帅说过,杨国忠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对天下有百利而无一害,奈何大帅太过巩固于朝廷法度,我又不能私自行事而连累大帅,由你出头,却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只是小心不要让素心牵连进去。” 倪素心生怕叶夜就些将自己赶回潼关,忙道:“你放心,到时我自会乔装一番的。既然已经有了对策,时间紧迫,咱们就快走吧。” 叶夜也知此时行事宜早不宜迟,当下叮嘱左军万事小心后,与众人飞天而去。左军目视众人背影,喃喃自语道:“老天保佑,于此乱世之时,赐给大帅这几人,但愿以他们的绝顶神力,能力挽狂澜,稳住我大唐江山,保住我大唐百姓,让大帅能顺利破贼,得胜还朝!” 眼见几人顷刻间飞远,左军也不多逗留,当下发力疾奔,直追粮草车而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三章秘境迷踪(上) 鸟鼠山主峰之中,一道断崖如上古大神刀劈出一般,立于山侧。在这道断崖之上,一处裂缝自崖顶直裂而下,深不可见底。 叶夜等人此时便站在这裂缝之上,侧耳聆听,缝内果然有雷鸣兽吼与风声水声。五虚围着裂缝来回踱步,却始终没有吠叫。林春愁看着它那犹豫不决的样子,淡淡一笑,道:“怎么,五虚这回不灵了?” 五虚抬头看了看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愤恨,楚小云忙道:“或许是此处水气太大,弄得五虚鼻子不灵了吧。” 叶夜道:“既然已经来了,不管有多大把握,都得下去看看。”说着抱起碧林,自断崖上飞跃而下,脚下炸雷连环,托着自己像下台阶一样移向崖底。 倪素心见状急忙飞奔过来,叫道:“叶大哥等等我,我也和你一起去!”说着已挥起素女绫,打算飞下去追叶夜。 叶夜却抬头道:“你还是在此等候吧。虚无境入口皆有雷蛇守护,除了身有雷力者外,无论是谁接近入口,都会遭到雷蛇的攻击。我只能保护离我最近的一人,却不知能不能带更多人进去,万一发生意外可就不妙了。”说着,低头继续向下而去。 林春愁站在崖顶,缓缓说道:“如果真是虚无境,如果里面真有云耀残器,你就先将你的法力注入碧林体内,将她的真气完全压制住。等云耀残器进入碧林体内的刹那,你便立刻催动你的法力,让它游走碧林全身,将云耀残器顶出去。切记,一定要在云耀残器初进入的刹那便发动,如果晚一点,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叶夜脚下不停,只抬头冲林春愁一笑,点了点头。 倪素心眼看叶夜将碧林抱走,自己却不能跟去,气得直咬嘴唇,赌气一屁股坐在一边,抬头望天,看也不看那裂缝一眼。林春愁则以一种诡异的目光望着五虚,而五虚也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此时的楚小云,却如同在做白日梦一般,傻了般立在原地不动,两眼呆呆地盯着裂缝看,不知是在担心叶夜的安危,还是在惊叹自然造物的神奇。 叶夜一路向下,耳中听到的雷鸣之声也越来越强,就在他下到一半的时候,忽见裂缝内有电光闪动,心中不由大喜,立刻踏雷奔了过去。 碧林伏在叶夜怀中,只觉幸福无比,缓缓说道:“叶大哥,没想到你现在竟能变得这样厉害,我看叫你雷神也一点不为过。” 叶夜边走边笑道:“得了,我有多了不起?等你力量恢复了,我还得靠你保护呢!” 碧林微微笑道:“那样就好了。”随即低声道:“若你愿意,碧林情愿伺侯你一辈子,就算永远只能当你的奴婢,我也知足了……” 然而她声音太小,加之叶夜已闯入裂缝,耳边雷鸣声越来越强,却是一个字也未听进去。 第67章 他眼见裂缝深处越来越宽,里面不断有电光闪出,心中大喜下,急忙加快步伐,不多时,便已来到裂缝最深处。 眼前,是一块巨大的光滑石壁,壁上深深地刻着一道巨大的雷蛇符。在石壁之上,两条雷蛇正盘旋纠缠,嘶鸣起舞,见有人到来,立时立起身子,朝来人吐着闪电信子。 叶夜一见这石壁与雷蛇,脸上喜色更浓,他知道,此处必是虚无境入口之一。想到碧林很快就能恢复力量,他由衷地感到高兴,那并不是因为自己多了一个强力的伙伴,而只是单纯地为碧林、为这个与他一起长大的女孩,感到高兴。 雷蛇见叶夜疾步向前而来,立时嘶叫一声,双双扑了过来。叶夜担心碧林有失,立刻运起雷电之气护住全身。两条雷蛇未触叶夜身体,便已感觉到熟悉的雷力,当下再不进攻,而是在叶夜周身盘旋游走,片刻后,飞回石壁,化为一道光屏。 叶夜当下抱紧碧林,飞身冲入那光屏之中。 一入光屏,两人眼前景象便陡然一变,只见面前是一望无际清澈无比的淡蓝色大海,脚下则是一座奇怪的巨大岛屿。这岛屿上铺满了光滑无比的地板,每块地板,皆有数丈方圆,两人站在其上,只觉脚下发滑,仔细一看,却见地板之上光华流动,却是抹上了一层极滑的膜。更怪异的是,两人只觉一阵阵海风扑面,海水如飞驰般向后退去,却原来是这座巨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方移动。 见此情景,别说是初次进入虚无境中的碧林,便是已经数次踏足虚无境中的叶夜,也吃惊不小。他急忙回头观望,见身后竟是一根直立天际的粗大巨柱,其上却并未写上此处虚无境的名字。 叶夜向前向后分别望了望,只觉岛屿前方宽阔而空无一物,似乎没什么探查的必要,便抱着碧林向身后那巨柱处走去。碧林虽觉在叶夜怀中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但终觉如此极为不妥,便挣扎着要下来,叶夜笑道:“你现在能多保留一分体力便多留一分,否则我怕你受不了云耀残器入体时的冲击。” 碧林赧然点头,心中只觉无比幸福,只盼着这云耀残器越晚找到越好。 叶夜抱着碧林绕过巨柱,向后望去,却不由大吃了一惊。自巨柱向两旁,地面形成了一个拱形的长坡,直入海中,而巨柱之后,竟是无数细柱连成一面墙,每隔十数丈便有一根巨柱插在其中,直直地向岛后延伸,除此之外,却并无别物。两人讶然对视,心中均充满了惊骇。 叶夜道:“这处虚无境可真怪异,之前我所到过的几个虚无境,虽然也是各不相同,但好歹都有标明地名之处,而且也都是陆地,而这里……说是小岛,可又不像小岛,满岛上什么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两人忽觉岛屿震动,岛旁的海浪翻滚,整座岛竟然缓缓地向上浮起。这岛上的地板光滑无比,两人立时觉得立足不稳,叶夜急忙挥掌而出,狠狠刺入一根巨柱之下,这才稳住二人身形。 蓦然间一声怪异的巨吼声自岛前方传来,那声音如同千雷齐响般震人双耳,未等两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岛上的地板忽然纷纷翘起,无数长着六只怪足、全身被硬壳覆盖的妖物,自其下直冲而出。这些妖物足有老虎般大小,怪头上生着如同剪刀一样的大嘴,长满尖锐硬刺的舌头如同鞭子一样伸出口外,来回挥舞,直奔两人冲来。 漫岛妖物,足有数千,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任谁见了,都不免胆战心惊。饶是叶夜曾在血天中独战数千青翼妖魔,却也被这情景吓了一跳,插入巨柱的手掌急忙用力一拽,人则借力飞天而起向巨柱上方而去。 不想那些妖怪挥动脚爪,竟然如履平地一般在巨柱及柱墙上奔走,自下而上向叶夜二人追了过去。叶夜此时双手都没闲着,一只手狠狠插在巨柱上,另一只手则抱紧了碧林,却无法出手攻击妖物,不得已下,只能以插入巨柱的那只手发力,拉动自己和碧林不住向上方飞升。他越向上感觉巨柱越细,一丝不妙的感觉不由袭上心头。果然,等他接近巨柱顶端时骇然发现,原来到最上方,巨柱已经变为一个尖刺,根本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此时二人身处不上不下之地,下方是无数妖物,上方又无处藏身,纵目四望,茫茫大海之上不见一座岛屿。叶夜虽可脱离巨柱踏雷遁走,但此岛移动之速极快,一旦离开,以叶夜的速度绝难再次追上,两人必将被困在这茫无涯际的大海之中,再无法回到人间! 若是换了别人,此刻此地,心中定然充满了恐惧,然而叶夜面临绝境之时,心中有的却只是恼火。他狠狠瞪着成群而来的妖物,低声自语道:“可恨的东西,以为叶某真的怕你们吗?” 碧林望着追来的妖物,猛地一挣扎,险些挣脱叶夜怀抱掉下去,叶夜被她吓出一身冷汗,忙收紧胳膊,道:“你干什么?” 碧林惨然一笑,道:“叶大哥,我……我连一只妖物也杀不了,只能成为你的累赘,我不想让我因为我……” 叶夜怒气上涌,厉声道:“糊涂!你这一辈子是为谁而活?难道只是为我叶夜吗?那我告诉你,我不值得、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的人生只属于你自己,你要为争取自己的幸福而努力,不要再像从前一样,为了让别人开心,去牺牲自己的幸福与生命了!我们来这里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恢复力量,而不是让你来送死!” 碧林泪水潸然而下,道:“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 叶夜怒道:“不用你管!不就是一群妖物吗?有多了不起?”说着,他猛地挥起双足,轮番向妖物们踢去。 在这一瞬间里,愤怒让他忘掉了所有顾忌,竟然将苍月刀的法力倒转运行,将本应注入上肢经脉的法力,强行压入下肢。 法力真气运行之道,绝不可随意逆转,拳力便是拳力,脚力便是脚力,如果随意反运法力,便会进入走火入魔的险境,而叶夜此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却再不顾这些,澎湃的雷力游走而下,直冲入双足之中。只在刹那间,他便尝到了乱运法力的苦处,一双脚如同千刀齐割般剧痛无比,那种剧烈的痛楚令他忍不住咬紧牙关,身子猛地一颤,吓得碧林急忙抱紧他,连声问道:“叶大哥,你怎么了?” 钻心一般的痛苦,并没让叶夜失去意识,相反,却令他的愤怒更加强烈,在一声震天的狂吼中,他不顾一切地运行法力,竟然让那澎湃的真气顺足而出,化为一道道雷刃苍月刀,将最先冲来的一拨妖物斩了个粉碎!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三章秘境迷踪(下) 然而剧痛中的他,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冷静,那夺命的雷刃,也不再像从前一样从容而准确地斩出,而是在妖群中胡乱纷飞。这样的结果,是连那巨柱也跟着遭了殃,被雷刃斩得碎屑乱飞。 叶夜也不知自己踢出了多少雷刃苍月刀,更不知自己斩杀了多少妖物,他只觉得体内的法力涌动越来越乱,脑子越来越昏沉,到最后已再不能思考,只能勉强牢记住一个信念――抱紧碧林,斩杀妖物! 碧林眼看着叶夜的眼神逐渐黯淡,不由痛哭失声,此时,她才突然感觉到力量的重要。她恨自己竟然失去了全部力量,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夜为了自己而遭受苦难。她想挣脱叶夜的怀抱,落向妖物的潮水中,让叶夜不用再顾及自己而无法逃生,但叶夜那坚实的臂膀,如同一道铁箍一般将她紧紧勒住,让她无法挣脱。她不由抱紧了叶夜,悲声闯哭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和叶夜一起死在这诡异无比的虚无境中时,纷飞乱斩的雷刃苍月刀,终于将粗大无比的巨柱和其后的一段柱墙拦腰击断,上段爬满了妖物的柱墙被妖物的重量拉扯着,向下方急坠而去,将柱墙的裂口越拉越大,妖物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柱墙上的妖物们则纷纷掉落,摔在岛上或滚落水中。 叶夜的另一只手,仍牢牢地插在巨住上,抱着碧林,随着柱墙的坠落而向下坠去。 叶夜此时全身真气混乱,虽仍有知觉,却已全身僵硬,再无法动一下,碧林看着他那张刚毅的脸,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喃喃自语道:“叶大哥,为了你,我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又怎么能让你在这里死去呢?” 蓦然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声,一道澎湃的妖气自碧林体内汹涌而出,在这刹那之间,旁边与二人一起向下跌落的妖物,竟然被这突然爆发而出的妖气活活震死! 无数黑暗的雷光,与绿色的闪电交替出现,九条赤红的狐尾,自碧林裙下腾地钻出,两人下落的势头立时停住,本来抱住碧林的叶夜,此时却被悬浮于空中的碧林抱在怀中。 碧林的九尾妖狐之力发动了! 然而这种发动的代价,却是极高!这是碧林燃烧了生命的力量,催动起了离之心之力,妖狐之力多维持一刻,碧林体内的真元便会烧光一分,而当她的真元耗尽之时,她将会脱离人形,化为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叶夜明显感觉到,碧林体内的力量忽然上升之后,便开始逐渐减弱,他更能感觉到,那减弱的并不是法力或真气,而是碧林的真元!他立时想通了碧林力量恢复的秘密,眼见碧林为救自己,竟然不惜做出如此牺牲,他恨不能立刻起身阻止,奈何全身真气散乱的他,却已动不得分毫。 这一刻里,他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憎恨!他恨自己没有那绝顶的力量,竟然第二次要碧林以性命来保护自己! 第68章 此时的碧林,已经顾不了这许多了,她飞似地降到岛上,九尾齐动中,妖气澎湃而出,凡被那妖气撞上的妖物,立时化为一地碎骨烂肉!连岛上那厚重的地板,也被碧林的妖气纷纷击碎,而在那些被击碎的地板之下,竟然奇怪地涌出一道道血箭来。 碧林却并没注意到这些,她此刻想到的,只是在自己耗尽真元被打回低级妖形之前,将这全岛上万妖物尽数击杀,留给叶夜一个安全的空岛,让他有时间慢慢恢复。 而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动忽然自岛屿深处传来,那震动之剧,连妖力顶天的碧林,竟然也站立不稳,险些跌倒,那些小妖物,更是经受不住,纷纷被震飞出岛,掉入大海之中,少数紧紧抓住岛上石板的,虽未掉入海中,却被其后传来的更强震动,生生震成了碎块! 在震动中,整座岛屿快速地向上浮起,越升越高,最后轰地一声破开海面,直向九天之上高飞而起,碧林抱着叶夜,被上升之力高高抛起,远远地离开海面,直飞天上,那升力之巨,令碧林根本无法施法飞行逃逸而去。 当两人被升力推入高空后,无比骇人的一幕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当两人向下鸟瞰下方的岛屿时,竟骇然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岛,而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鱼! 叶夜不由恍然,原来那光滑的地板,却是鱼背上的鱼鳞,而那巨柱与柱墙,却正是这巨鱼的背鳍! 仅是背鳍便已巨大若斯,这鱼全身之大可想而知,眼看着下方那足有百里长的巨鱼,两人不由一阵眩晕,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竟然是真的。 没等两人从惊骇中清醒,那巨鱼已凌空翻身,那巨大无比的尾鳍,竟向两人狠狠拍了过来,碧林惊呼一声,拼尽全身法力与上升之力对抗,终于在空中做出一段快速移动,堪堪躲过巨尾的下面一击。 然而仅是巨尾带起的劲风,也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二人就算身体在全盛之时,拼尽全力也难以抵住,此时被劲风袭中,立时被击落海面,狠狠砸入海中。 那下砸之力太过强猛,两人被击入水中后,仍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向海底冲去,任碧林如何催动法力,也无法摆脱这股巨力。入水越深,周围就越黑暗冰冷,两人只觉周遭的海水如万斤巨石一般,狠狠压在自己身上,几乎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说不出的难受。 不久之后,周围已是一片黑暗,两人身上的压力也大到让两人快要承受不住的地步,但那下砸之力,却也已变得非常微弱,碧林运足全力,拼命顺势向旁游出,再仰头向上,打算向海面而去。 就在这时,一股更强大的水压之力,突然自上方传来,那压力笼罩方圆百多里的空间,令碧林根本无法躲过,两人被这强大无比的压力一压,立时又向海底更深处而去。 碧林完全绝望了,热泪不由从她眼中涌出。她恨自己没用,到最后也没能保护叶夜。而叶夜心中,却暗恨自己无能,竟带着碧林进入如此险境。 坠落,仿佛没有尽头,力量越来越弱的碧林,已渐渐支撑不住,而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亮光,却突然从海底升起,随着二人的不断下落,那亮光也越来越强,同时两人下落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 两人心中惊愕异常,正不明所以,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水响,随后,两人竟坠入了一块柔软的草地之上。 叶夜感觉身下一片柔软,一阵阵凉风缓缓吹过,送来一阵阵草味清香,他仰躺地上,看不清地上环境,却能清楚地看到,这片天地上方的天空,却是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水!他和碧林两人,方才就是自上方的“海天”中掉落下来的! 碧林与叶夜一样惊愕,她环视四周,只见入眼的是一片广袤的蓝色森林,而自己于叶夜,正置身中林中一片蓝色的草地上。这个世界里的花、草、树木,皆是或深或浅的蓝色,便如一片固化的大海一般,抬头望着头顶的海面,碧林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看到仍僵硬不动的叶夜,碧林却没时间去感慨这片天地的神奇了,她赶忙冲向叶夜,不顾一切地以自己的法力去疏导叶夜体内法力的流向。然而叶夜体内的力量混乱无比,虽然仙道法力与雷力已经混合而成一体,但还有云耀残器之力和他自身暗藏的那神秘法器之力,碧林就算法力再高,却也无法同时疏导这三种均绝顶强大的力量,无奈下只得收回力量,恢复成常人之身,陪在叶夜身边,只盼他能自己调匀法力,慢慢恢复。 望着碧林那充满了担忧与关切之情的眼睛,叶夜只觉既感动又惭愧。他的心中万分焦急,可越急就越难将体内纷乱的真气引导顺流,身子僵硬的状况一时半刻间,却极难有改善。 仿佛是故意刁难这对患难儿女一般,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妖气却自森林深处传来,而且越来越接近二人。碧林急忙抱起叶夜,钻入林中,欲寻找到暂时的藏身之所。 那股妖气的主人似乎已经发现了碧林和叶夜,不论碧林逃向何处,它始终紧追不放,离二人也越来越近。而就在这时,另一股一样强大的妖气,自前方传来,碧林不由匆忙止步,转身向左侧密林而去。 她一路奔行,只见前方一片蓝色草地之后的树丛中,一个山洞若隐若现,她不由大喜,急忙钻出密林,穿过草地向那山洞跑去。 可就在她跑到草地中央之时,那山洞随着一阵气息的动荡,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散发着强大妖气的怪兽。那怪兽有两丈多高,虎身蛇首,尾巴却是赤红如欲滴血般的尖锐蝎刺,一边吐着紫色的信子,一边缓步向碧林逼了过来。 另两股妖气此时也越来越近,忽然一下子自碧林背后左右两侧包抄而来,自林中一跃而出,却与眼前这怪物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却小得多,只有寻常健牛般大小。 碧林这才知自己上了当,这三只妖物定是一家,前两只负责驱赶猎物,而这只大的则在这里守株待兔,真可谓是狡猾之极。 这三只妖物虽然妖力强大,但还不被碧林放在眼里。她之所以躲避,只是不想妄费真元,万一将来出现更可怕的敌人,自己再无力应付而已。此时见三只妖物将自己包围,并不断逼近,她的眼中不由闪出一道寒光。 刹那间,妖气再次涌动而出,碧林已拼着真元损耗,再次化为狐妖之形。 但叶夜却清楚地看到,这次的碧林,只生出了八条火红的狐尾!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四章海内洞天(上) 眼见碧林如今只余八条狐尾,叶夜只觉惭愧无比,心如刀割。他明白,碧林为了他,已经牺牲掉了相当多的真元,而碧林从未修炼过武技与各种妖法,她的真元朴实无华,是最纯粹的珍贵本源,一经损耗,极难恢复,除非能再得到那不知是否存在于此境中的云耀残器,激发离之心的力量,否则想要将真元恢复到原来水平,恐怕要花费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光阴! 碧林看着怀中的叶夜,温柔地一笑,道:“叶大哥,你不要这样,我这样做并不只是为了你。我也得在这虚无境中生存下去啊,除了这样做,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只剩八尾,但碧林的力量,仍远远凌驾于这三只妖物之上,三只妖物骤然感应到碧林那强大的妖气,惊得瑟缩不前,那只高大妖物,更是生出转身逃走的念头。 碧林感应到对方的意图,便立即飞身而出,先向那高在妖物攻去。她知道,若这三只妖物不除,自己一旦恢复常人之形,它们必会再次前来骚扰,如此反复几次,自己的力量便将耗尽,到时两人都将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三只妖物品尝。所以她宁可让真元被剧烈损耗,也要将这三只妖物一举击杀! 在飞身扑向最强妖物的同时,她背后有四只狐尾同时摆动,甩出两道绿色闪电,如光之锁链一般,狠狠缠住另两只妖物,一阵凄厉的惨叫过后,两只妖物同时被化为一团焦炭。 高大的妖物见碧林扑来,当下怪叫一声,身子一沉,后方的蝎刺已脱离身体,闪电般向碧林刺来,而它则趁机转过头去,飞身跃向密林深处,打算趁机逃走。然而它这点小伎俩如何被碧林放在眼里?狐尾挥动中,一道绿电烧焦了那蝎尾,而碧林则已拦在妖物面前,挥手重重一击,将妖物的蛇首生生击碎! 而就在妖物死亡的瞬间,碧林背后的狐尾,又消失了一条。 她自知真元损耗巨大,危险一解除,便立刻收起力量,背着叶夜,艰难地进入密林中,寻找藏身之处。 工夫不负有心人,在她找了近半个时辰,力气几乎都要耗光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处隐藏在草丛中的山洞口,大喜下,她急忙背着叶夜进入洞中。 这山洞里面空间不大,但却极为深邃,碧林仔细探查,发现洞内另有两条通路通向外面,而且两条出路的洞口均被草木掩盖,隐藏得非常好,用以藏身却是再好不过。她在外拔了不少柔软的长草,在洞内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小心翼翼地将叶夜放了上去,生怕他被硌到一点,叶夜眼看着她忙碌不休,不由想起碧林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不觉间,这坚强无比的男儿,竟已感动得流下泪来。 收拾好一切,碧林已经累得香汗淋漓,一屁股跌坐在叶夜身旁,看着只能动动睁眼的叶夜,轻轻一笑,道:“好了,咱们的家已经完工了。” 听以“家”这个字,叶夜的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温柔的光。家,令他想到了太多太多温馨的往事,更想起了王家村中,自己住过的那个小家。 第69章 家,不论是童年时和父母在一起的那个,还是王家村中有莲华相伴的那个,在叶夜眼中都仿佛天堂一般。 此刻,这个简陋的洞窟,非但不能与叶夜小时候的家相比,就是和王家村那普通的小屋相比,也是天地之别,然而叶夜却忽然觉得,这个临时的家才最像自己儿时的家,只因为这个家里,也有一个可以为自己付出一切,对自己无比关心的女人。 叶夜闪烁的目光,很快也感染了碧林,看着躺在地上的叶夜,碧林忍不住流下泪来,情不自禁地说道:“叶大哥,你知道吗,我……我……” 一个“我”字重复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下文,最后,碧林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低下头道:“我只盼你早些好转,咱们也不找什么云耀残器了,只要找到出口,我们就一起离开,回到人间……倪姑娘她一定在盼着你回去呢!她是很好的人,比任何人都更关心你,她的笑与泪,总是为你一个而流,叶大哥,你将来一定要对得起她才行啊!” 刹那间,叶夜又想起了自己在黑牢中的岁月,那时的碧林便总是如此欲言又止,在片刻的沉默后,对自己说出一大堆“莲华”的情话来。他明白,碧林又是故计重施,在为别人的幸福而尽自己的力了。他不由有种冲动,想大声告诉碧林,不要再这样无怨无悔地为别人付出了!叶夜已经明白,天下只有你,才是真正对叶夜好、为叶夜哭、为叶夜笑的人! 可惜现在的他除了能眨眨眼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焦急与惭愧中,叶夜在这洞中度过了数日时光。这几天里,碧林曾到洞附近寻找食物,但却一无所获,这个奇异世界的森林中,并没有人间林内所应有的各种兽类,甚至连普通的小虫子也没有,碧林又不敢冒险留叶夜独自在洞中,自己好去更远处寻找食物,便呆能苦忍着。 饥饿还好忍受,可干渴却远比饥饿更加折磨人。洞附近没有水源,两人只能在忍受饥饿的同时,再忍受着难耐的干渴。几日里,碧林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叶夜身边,忍受着饥渴与焦虑双重的折磨。眼看着叶夜的嘴唇如果枯树一样干裂,碧林急得心如火焚,却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双唇也已裂开了一道道的血口子。 情急下,碧林却想出了好法子。洞在森林之中,周围到处都是花、树和草,这个世界里虽然没有白天和黑夜,但却如人间一般,有着寒热交替的变化,也因此,每到寒热交替之际,花草树叶上便会出现一点点露水,碧林发现这一规律后,便趁此天气变热前,尽量收集露水,喂叶夜喝下。然而露水毕竟有限,她又不敢走远,每日能收集到的露水连供一人饮用尚有不足,她便将这些露水全倒进叶夜嘴里,而自己却宁可渴着。 数日中,叶夜感动到了极点,也羞愧到了极点,他无数次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便是当牛做马,也要还碧林这份恩情! 而真正让叶夜的感动与羞愧升华到极点的,却是碧林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纵然他是绝顶高手,纵然他是连门主都承认的下任门主最佳人选,但他还是要和其他凡间的人一样吃喝拉撒。混乱的真气令他全身瘫痪,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只能任由大小便自由排出体外。每当这种时候,他都感觉到羞愧难当,恨不能立刻死了算了。 然而碧林却并没有嫌弃他,她不故那腥臭的气味,不顾污物的肮脏,一次次帮叶夜清理干净。为了让叶夜保持干净,她宁可滴水不进,也将好不容易采到的多余露水,用来为叶夜擦洗身子! 面对这样的碧林,叶夜这刚强的男子汉,竟然哭了。他突然发现,碧林对他的情、对他的恩,他即使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还,也还不清! 我能给她什么?叶夜不止一次地在心中责问自己。他知道,碧林对他的付出是无私的,是不求回报的,但他却必须要报!身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回报如此珍爱自己的女子,还有何面目活在天地之间? 在这数日之间,叶夜的心境终被碧林感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他心中,原来只属于莲华的那片圣土,已经悄悄地干涸、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懂为心爱之人无私付出的女子――碧林! 我要用我的一生去疼她、爱她、守护她,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或许是老天感叹于碧林对叶夜的情义,也或许是因为叶夜下定了这个决心,而使得心志突然变得异常坚定,在刹那之间,他体内好纷乱游走的真气,竟开始渐渐停止奔流,缓缓地重新凝聚,进而渐渐回归它们应呆的地方,在叶夜全身重新正常的流动起来。 这时,碧林正用因饥饿折磨而颤抖的手,将盛在一只巨大树叶中的露水,缓缓地灌进叶夜的嘴里,冷不防叶夜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吓了一跳。等叶夜慢慢地坐直身子,再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后,她才惊喜地叫出声来:“叶大哥,你……你终于好,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使得喜悦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哭腔。叶夜紧紧抱着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他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碧林耳边说道:“曾经有一个女孩,以自己的眼泪为代价,让我得到了最开心的笑容;曾经有一个女孩,以自己的痛苦为代价,换来了我渴望得到的幸福;曾经有一个女孩,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了我与我所爱之人的天长地久……现在,这个女孩又在用她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我叶夜值什么?我什么都不值!我不值得她为我如此付出!我欠那女孩太多太多了!我是个混蛋,我不是个男人!在一个女孩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后,我竟然什么都没给她!” 碧林哭了,眼泪像雨一样,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知道那女孩是谁,更知道那女孩为了心爱之人的幸福,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可现在,她却没有想这些,她只是拼命地摇着头,劝解着叶夜:“不,叶大哥,你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那女孩只是在做她最想做的事,不论她做了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事,你不必为了她而难过,你不必……” “不!”叶夜以一声大吼打断了她,哽咽道:“碧林,你知道那女孩是谁,你知道!我现在要告诉你,碧林,今生今世,我发誓只爱你一人,我要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要让你付出的一切都得到回报!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孩子的母亲,不论是谁,不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将我们分开!” 碧林呆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听到叶夜说出这样的话,她泣不成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这一生就盼着这一刻,但她却双必须拒绝这一刻的到来,因为她明白,自己只会给叶夜带来无数的风波与动荡!她拼命地摇着头,哭道:“不,那不行!我是妖族,是为人所不容的妖族,我不能害了你啊……倪姑娘是你的同门,又是那么喜欢你,叶大哥,她才是值得你疼的人啊!”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四章海内洞天(下) “不对!”叶夜双目通红,大声吼道:“碧林,从今以后,我再不许你说一句这样的话!你爱我,我是知道的,那么为什么不敢勇敢地追求这份爱?我叶夜傻了那么多年,如今不能再傻下去了!” 说着,他猛地松开碧林,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洞上方,大声说道:“我叶夜不信什么老天,所以今日对我的师父和我死去的双亲发誓――如果叶夜今生不能与碧林在一起,那么我就终生孤独一人终老!我若有负碧林,就让全身雷力将我炸裂,死无全尸!” “不要说了!”碧林哭着扑了过来,跌入叶夜的怀中,叶夜看着碧林那遍布血口子的嘴唇,心痛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低下头,重重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让碧林的身子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在巨大幸福的冲击下,她一下昏厥了过去。 看着形容憔悴的碧林,叶夜心中更涌起一股誓死要保护她的冲动。这冲动令他忘记了饥饿,一把抱起碧林,大步向洞外而去。 两人在洞中已经度过了七日有余,七日的饥饿,让两人都全身乏力,然而此时叶夜却被一股保护爱人的意志支撑着,忘记了一切肉体的痛苦,大步向前而去! 初时,叶夜还感觉头晕目目眩,但随着步伐的迈进,他的脑子却越来越清明,那种无力感也渐渐消失无踪,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开始快速地恢复,原本因饥饿而异常难受的肠胃,突然间变得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仿佛刚喝下一碗热热的燕窝粥一般。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恢复到了最强时的状态,这种舒服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长啸! 初时,他并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而在突然之间,他脑中突然跳出一个词来,那是小时候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修仙之人在将要成仙之前会突然修成的一门绝技――辟谷! 修成辟谷之术者,将再不必食用人间烟火,而自可靠体内法力循环不息的游走,而产生永远不会衰竭的力量。不饮、不食亦如已饮、已食,多饮、多食亦如不饮、不食! 叶夜心中不由一惊,他想不到自己竟会修成这种仙术,更不信自己竟真有这般幸运。他默默体会体内法力,却真的在自行流动不息,生出一股股生命的力量! 没错,这就是辟谷! 第70章 兴奋之余,叶夜却没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拥有这一神技仙法。碧林已经非常虚弱,必须喂她喝些水,吃些东西才行。 而仿佛是老天在保护碧林一样,正当叶夜为到哪儿寻找食物而发愁时,一股强大的妖气却骤然向叶夜接近,叶夜心中一喜,当下迎着妖气飞奔而去。 那又是一只蛇首、虎身、蝎尾的妖物,只不过这只妖物竟然高达四丈,便似一座小一山般,与数日有碧林遭遇的那只相比,个头与力量,都强出十倍有余! 然而这样的家伙对体力充沛,力量处于巅峰状态的叶夜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一道耀眼的雷光过后,那妖物的巨头便已化为焦炭飞灰。 碧林饿了太长时间,绝不能吃难以消化的食物,而这妖物的鲜血,却正是最好的食物,不但可以解决饥饿的问题,更可以补充碧林损失的水份。叶夜毫不犹豫地以苍月刀斩开妖物前肢,将妖物的热血,缓缓灌入碧林口中。 昏迷中的碧林受到血腥气的刺激,渐渐醒来,不由自主地大口喝起血了,好关于才停下口来,久久地注视着叶夜,喃喃道:“叶大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梦吗?” 叶夜看着她,深情地一笑,道:“是梦,不但刚才是梦,现在也是梦。这梦,你还要做上一辈子,你做好准备了吗?” 碧林看着叶夜,良久之后中,终于在眼光中重重点了点头。 这一日中,两人忘记了一切,靠在妖物皮毛柔软的尸体上,开始了谁也不愿结束的倾谈。两人从小时候一直谈到分开,又谈起之后各自的遭遇,一会儿开怀大笑,一会儿一起相拥而泣,沉浸在二人世界中,使然忘了来这里要做什么。 当碧林听说叶夜突然间修成了辟谷之术时,不由惊讶得叫出了声,道:“难道你就要成仙飞升而去了吗?这……这……” 叶夜当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道:“你怕我一去不回,永远离开了你,对吧?别怕,我哪有那么大神通,这么容易就修成了仙?况且连这辟谷之术是如何练出的我也不知道,更别提修什么仙了。” 碧林连忙道:“不,不是的,如果你能飞升成仙,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到时你自管去,千万莫因为我……” 叶夜轻叹一声,道:“碧林,你处处总是为我着想,却从不考虑自己……” 两人一时默然,还是叶夜先打破沉默,道:“不说这些了,总之今后你就是我的未婚娘子,我就是你未婚的夫婿了。等将来有空的时候,咱们就拜堂成亲。现在当务之急,却是寻找云耀残器。此处虚无境的出口,恐怕也得费一番工夫寻找,咱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林姑娘他们一定早已等得急了。咱们还是快些行动吧!” 碧林无限娇羞了点了点头,在叶夜搀扶下,又喝了些妖物的血,只觉体力又恢复了少许。 叶夜抱着碧林踏雷而起,来到高空之中纵目四望,只见脚下全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树海,却看不到任何山峰,仿佛这个海底的世界,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平原。如此广袤的世界,想寻找一件法器、一个出口,实不亚于大海捞针,叶夜看了不由愁得头大如斗。 蓦然间,一道红光自眼底闪出,叶夜立时明白,这是云耀残器那神奇的目力发动了,他立刻警觉,知道自己在方才的环视中,一定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云耀残器之力才会自行发动来提醒自己。于是他忙仔细地再次环视四周,发现数里之外的树木掩映下,有什么金属物件,正反射着微弱的白光。他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除此物外,再无出口线索,便立刻抱着碧林,在空中向那处奔行而去。 自空中奔走,取的是最近的直线,况且没有地形高低起伏的影响,再加上踏出的炸雷自然生出的推动之力,使叶夜的速度变得极快,虽比不上林春愁的踏云而行和倪素心的素女绫飞天之速,但也已令普通飞鸟望尘莫及。不片刻间,二人与那金属物的距离便只剩下了一半,叶夜担心人间的朋友们等得心急,便一心奋力向前,却没有留意脚下树海中的动静。 似乎是为了惩罚他的不小心,一股尖锐的气劲突然自叶夜下方破空而起,直刺入叶夜足底,毫无防备下,叶夜身子不由一个趔趄,脚下雷光倏止,人自空中疾落而下,摔入树海之中。 他大惊下急忙抱紧碧林,以自己的身躯臂膀,护住碧林的头脸要害,背朝下狠狠撞在根根横生的枝桠之上。 树海密集,枝叶丛生,虽被叶夜一层层砸断,却也缓和了他的下落之势,而且叶夜多年修炼,身体之坚实,绝非寻常武人可比,落地时虽摔得一时缓不过气来,但却并无大碍。碧林有他护着,只被枝叶擦破了点皮,急忙将他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叶哥,你怎么样?” 叶夜轻轻摇了摇头,抬起被那气劲击中的左足看了看,只见足背并无损伤,足底却已鲜血淋漓,知是亏了雷气护身,这只脚才未被刺穿,忙低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脚底被刺破了一点。小心,这道气劲威力惊人,偷袭我的人,一定是法力绝顶之辈!” 话音还未落,一阵脚步声便自不远处林中传来,碧林满心戒备地望向那边,低声道:“叶哥,那边一点妖气也没有,而且听脚步声,也不像是四足的妖物,更像是……更像是人。” 叶夜也一样没有感觉到丝毫妖气,但他却不敢大意,道:“虚无境隐秘无比,且有雷蛇守护,若非修炼雷力达化境者,根本无法入内,又怎么会这么巧,竟有人与我们一同进入这里?就算真的是人,凭他方才无故袭击我,也绝对是敌非友!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说着,便拉起碧林,向另一方向而去,打算避开对方。 然而叶夜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伤势,方才足不沾地还不觉得,如今脚底一接触地面,立时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咬牙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多亏碧林一把拉住,焦急地问道:“叶哥,你的脚……” 叶夜强自咬牙忍住,道:“无碍!”挣扎着再要向前,却觉整条腿都痛得几乎抽筋,一下摔倒在地上。 碧林惊呼一声,想要拉住他,却被叶夜带着一起摔了个跟头。但她不顾一切地立刻翻身而起,拼命拉起叶夜,道:“叶哥,我背你!” 叶夜只觉一阵惭愧,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自己来。便在此时,一股热流突然自他体内涌起,化为无数紫气奔涌而出,凝成了一只与他下半身相融一体的紫色六爪蛛,碧林并未见过叶夜此技,立时大惊失色,叶夜却不由一阵惊喜,急忙抱住碧林,道:“别怕,这是我体内莫名法器之力!” 他一边低声说,一边指挥着身下的六爪蛛,穿过层层密林,向着那金属物的方向,绕了个大圈跑了过去。 他并不惧怕那不发出丝毫妖气的神秘敌人,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仗着偷袭才先胜了一筹,如果他现在是只身一人,就算腿上有伤,但凭着这移动迅速的六爪妖蛛,他也敢与对方斗上一斗,看看那究竟是人是妖。但现在却不行,碧林的真元已经为他而大损,他不能让碧林再冒任何险。 六爪蛛的奔行速度,一点不差于叶夜的凌空奔走,在密林之中,它便如一道紫色的闪电,带着叶夜与碧林两人穿过层层树海,向目标而去,渐渐离那金属物越来越近,最后终于来到那东西的前方。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五章虚无之秘(上) 来到近前,两人才真正看清那东西的样貌,但即使如此,两人还是不能猜出那到底是什么。 那东西高有丈许,乍看上去,便仿佛是把被巨力扭曲过度的刀刃,但仔细观察,却又觉得像是个长着螺旋状尖头的长蛇,碧林讶道:“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叶夜绕着那东西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其上有任何文字,用手摸了摸,却被那看似冰冷的东西烫了一下,不由愕然道:“好怪的家伙!” 没等两人进一步研究这金属物,一道灰影已自林中飞射而出,落在两人背后,两人闻声急忙回首,叶夜更是暗运真气,全神戒备。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古怪男子,体型与常人无异,只是额上生有一对白色的尖角,一双眼睛不分眼白眼瞳,尽是淡蓝之色,便仿佛在眼眶中镶了两只圆形的蓝宝石一般。不知为什么,叶夜突然觉得这人给自己一种亲切之感,他不由一时讶然,不知这是何道理。 这人目视叶夜,脸上显出惊讶之色,讶然问道:“你……你也是我族类?” 叶夜看看身下的紫色六爪妖蛛,立刻明白了此人之意,脑子飞快一转,当下点头道:“不错!刚才袭击我的,难道就是你?” 那人尴尬地一笑,道:“正是。我方才将你当成了凡人,真是对不住。不过阁下的法力当真骇人,竟然能伪装得如此巧妙,活脱便是个凡人,却怪不得我莽撞出手了。” 叶夜示意碧林不要说话,慢慢移动六只利爪将身子挡在碧林与那人中间,问道:“不知阁下是?” 那人毫无戒备地迈步向前,道:“我叫骸由邪,正是此天之王。数日前我突然发现一股强大的妖气出现在本界之中,杀了我治下三只妖兽,所以才匆忙赶来,一直在附近寻找。方才更是感知又有一只强大妖兽被杀,又正巧见到阁下,这才在不明所以下出了手,请见谅。难道这四只妖兽,皆是阁下所杀么?” 叶夜假装爽朗地一笑,道:“正是。我想可能因为我伪装得太好,原来那些妖兽误以为我是凡人,才会突发袭击。 第71章 也怪我因为妻子受了重伤,心中担忧,出手时没加多想,这才杀了它们,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碧林闻言,不由满脸娇羞,心中却对这称呼欣喜不已。 骸由邪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对叶夜的态度忽然变得更加恭敬起来,他看了看碧林,问道:“这位是阁下的妻子?她受了什么伤?” 叶夜叹道:“此事实是一言难尽啊……不知此处是何境界?” 骸由邪道:“此处乃是无天治下之硕天。二位怕是自人间而来吧?如不嫌弃,请到我的居所休息一下,一来可以好好为尊夫人疗伤,二来我正好也想知道知道人间如今是何模样,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此时叶夜受伤的左腿传来一阵阵剧痛,他强自忍住,笑道:“那自然好了。” 骸由邪却看出他正强忍疼痛,笑道:“阁下,不知方才被我伤的是哪一只脚?我的法力不同寻常,里面藏着无数小如针尖的小妖,一进入血脉,便会疯狂破坏血脉经络,若不及时治疗,恐怕整条腿都会废掉,所以……” 叶夜和碧林闻言都吃惊不小,但叶夜表面却不动声色,道:“我化为人形时,左侧三条腿合为一条,方才受伤的正是这边。”说着,他收回紫气,六爪蛛便立刻收回他体内,现出原本的双腿,指着左脚道:“还是化为人形医治比较方便。” 九尾妖狐乃是狐类中最高妖神级别,碧林当日化身妖狐,其散发的妖气之强可想而知,骸由邪当时感应到这妖气,便已是震惊无比,此时他只当是叶夜击杀那三只妖兽,更认定那妖气为叶夜所发,所以才对叶夜分外恭敬,此时见叶夜瞬间转为人形,只道他方才是进行了一番本应极为困难的人化之术,见他如此收放自如,不由心生佩服,更令他认定叶夜实是来自人间的绝顶妖神,恭敬之情不由又翻了几翻,当下躬身施礼,急忙挥出一道气劲,将叶夜左腿裹住。 叶夜只觉左腿上一阵酸麻,随后疼痛立消,等骸由邪将气劲收回后,甚至连被刺破的足底,也已再不疼痛,当下暗道了声好险,假若不是体内有这奇怪的法器之力,今日就算逃出这硕天,恐怕也要当个独腿的残废了。 骸由邪仰头向天,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啸,不一会儿功夫,两股强大的妖气便由远而近,呼呼风响中,两只四丈多高的蛇首虎身妖物,便跃落到三人面前,骸由邪恭敬地将叶夜与碧林请到其中一只背上,自己坐上另一只,也不说话,只挥手一指,那两只巨大的妖物便驮着他们飞跃而起,在树海上空踏着枝叶飞奔。 叶夜对这骸由邪,总有种莫明其妙的亲切感,这令他大感奇怪,忍不住不断偷眼打量对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正纳闷之际,蛇首妖物突然加速,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却正吹开了骸由邪灰袍的前襟,露出他那健壮无比的胸膛来。 蓦然间,叶夜眼中红光一闪,周围一切运动都变得缓慢起来,在这缓慢的世界中,叶夜清楚地看到,一个其上刻满了奇怪符号的三角形金属饰物,被一条钢链连着,挂在骸由邪的颈上,当叶夜眼中红光闪动的时候,那饰物也隐隐闪起了红光! 云耀残器! 绝不会错!那东西就是上古妖神云耀所化成的法器之一,叶夜对骸由邪生出的那种亲切感,也正是因体内云耀残器与其呼应的结果! 叶夜不由在心中惊呼一声,一阵惊喜狂涌心头,没想到找来找去,它却自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叶夜真的想突然下手,将这骸由邪杀了,抢下云耀残器,但他却又不敢莽撞。这个身上不带一丝妖气的家伙,令叶夜有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他不敢轻易冒险,因为那赌注可是他和碧林两个人的性命。 既然他将我当成了人间的妖魔,又对我们如此友好,那我便将计就计,找到良机再下手不迟! 妖物载着三人奔行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座青色的四层宝塔前。宝塔每层均有五丈多高,所以虽然只有四层,却比人间寻常十数层的宝塔还要高出许多,不过它每层面积均极大,远远看去,便似一个短粗的柱子一般,倒并不显得如何高大。 那宝塔上却无门窗,眼见快到宝塔时,骸由邪轻轻伸手一指,最下层的墙壁上,便立刻打开了一道暗门,五丈高的暗门,足可让两只巨大的妖物直接奔入塔内,两只妖物进入后那门便立刻关闭,骸由邪向天棚一指,那天棚上便立刻降下一道石阶,在他的引导之下,叶夜与碧林随他顺石阶而上,两只妖物则卧在底层塔内闭目休息。 三人来到第二层后,地板便自动闭合,看不到一丝通向下层的缝隙。叶夜目视此层,只见其中并无间隔的墙壁,而且在外面看来本应无窗无洞的墙上,此时竟已在四面各开了一扇窗子,照得塔内明亮无比。 骸由邪请二人坐下,尴尬地道:“我这人不好享受,本天内却没有奉客的种种美食热饮,还请两位见谅。”叶夜急忙客套了几句,同时心中盘算着如何套出此境出口所在。 骸由邪却先开了口,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叶夜清了清嗓子,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叫残异,她叫厉君静。” 骸由邪忙重新向二人见礼,道:“无天境中少见来者,自我在此天为主至今二百年间,并未见有任何人进入此地,不知二位怎么会来到这里?” 叶夜长叹一声,道:“你我身为同族,我也不怕你笑话了。我们夫妇二人新婚不久,本来正沉浸在甜蜜之中,不想却遭遇人间仙道,我虽有一身本事,奈何敌人太过厉害,若不是我妻子拼得真元大损舍身救我,恐怕我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他说这话,却是发自真心,碧林又如何听不出来?她为叶夜付出许多,愿不指望任何回报,但此刻听叶夜如此说,还是忍不住心中欣喜,满足地笑了笑。 骸由邪不由一怔,愕然道:“阁下妖力之强,在我看来,便是在无天之中也少有敌手,怎么会败在区区人间仙道手中?难道……难道人间又出现了如辛云那样的高手不成?” 叶夜与碧林均未听过辛云这个名字,闻言皆是一怔,骸由邪见状立时讶道:“怎么,二位难道不知辛云?” 叶夜搜遍记忆,也想不起听谁提过这个辛云,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实话,道:“阁下误见怪,我们夫妇二人久居深山,向来不问凡间之事,对于凡人中的事,知之甚少,否则也不会为那些个修仙之士偷袭得手,弄得身受重伤了。” 他这番话倒也前后呼应,加之骸由邪深信其是妖族高人,自然深信不疑,道:“那辛云是千多年前人间不世出的绝顶高手,当年若不是他,那个人间第一的修仙大派苍云门,就注定要灰飞烟灭了。” 叶夜不由吃了一惊,他早听过,千多年前,苍云门曾经历过一场浩劫,那便是与云耀决战之事。那场大战中,苍云门高手几乎死绝,才勉强将云耀击败,令其分身为法器,隐于虚无境中,今日听骸由邪提到这事,他不由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心中疑惑顿生,急忙问道:“你说的,难道是苍云门与云耀那场决战?” 骸由邪点头道:“正是。若不是关键时刻辛云出面,将云耀大神击败,苍云门早就被云耀大神除了!对了,那苍云门现在还在吗?” 叶夜愕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惊骇。他自小便听师父和门中师长们说过,云耀大妖神乃是被苍云门击败,而苍云门也为此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门内精英几乎死难尽净,也正因如此,苍云门才能在人间各派中占有如此高的地位。这件事,也是每一位苍云门门人骄傲的资本。可若按这骸由邪所说,苍云门却不但没有任何功劳,反而占了救派恩人之功,非但不是什么英雄,简直可算是无耻之极!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五章虚无之秘(下) 碧林见他神色异常,怕露出马脚,立刻接道:“不错,那苍云门现在仍是人间修仙第一大派。不过据我们所知,当年击败云耀大神的,乃是苍云门,并有谁提过辛云这个人啊!” 骸由邪怔怔半晌,随即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二位竟不知辛云之名!二位,我虽是妖族一员,但对这位人间高手,却自小便有无限敬仰。他乃是人间神技符法之术的唯一传人,天生的雷神之体加之天下无双的绝世法器武息,一生纵横天下,实是无人可敌!便是云耀大神也要忌他,而且事实证明,他的力量确在云耀大神之上。当年他击败云耀大神后,云耀大神不得已,只好将身子化成数件法器,藏于诸天各处,没想到他却能以雷蛇封闭所有人间通向诸天的入口,令人间妖族无法进入其中。只是时隔千年,想来那些封印,已经消了吧?” 碧林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人,竟可以一己之力,封闭虚无境入口达千年之久,而且时至今日,那些雷蛇仍是威力无边,除非身具雷力者,否则法力再高,也只能望而却步! 叶夜也同样被惊呆了,但最令他感到震惊的,并不为辛云那匪夷所思的绝世法力,而是骸由邪所说的那两个字眼――“符法”和“雷神之体”! 辛云、辛月松……符法的唯一传人!相同的姓氏和相同的神技,而且还有那个代表绝无第二人的“唯一”!难道说,师父就是这个曾无敌于天下、曾击败云耀、曾救苍云门于将灭的辛云的后人吗? 而师父不是曾说过,我叶夜就是天生的“雷神之体”吗? 第72章 这是巧合,还是…… 而我体内为何会有个神秘法器?那难道会与辛云的“武息”,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没有,为什么我又会是天生的“雷神之体”?是巧合,还是…… 叶夜的脑子完全乱了! 碧林虽然震惊,却远没到叶夜这种程度,她见骸由邪目视二人,眼中露出一丝不解之色,便忙道:“阁下所说的一切,实在让我夫妇二人震惊。我们从不知那些守护虚无境入口的雷蛇,竟然是千年前的高人所留!要知道,直到如今,世上如云高手们,仍还被这些雷蛇无情地挡在虚无境之外。我们是机缘巧合下逃入断崖裂缝,才发现了此境入口,可若不是我夫君身负雷电之力,却根本无法进入此地。” 骸由邪也吃惊不小,显然没有想到,辛云之力竟然可维持千多年而不灭,甚至未曾减弱威力,喃喃道:“难道你们两人会如此惊讶,这个辛云的力量之强,也太……是了,如果不是有此法力,又怎能击败云耀大神?” 叶夜无法将一切合理地组合到一起,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他要先知道一切,要知道一切自己及世人所不知的秘密,然后,他才有信心将一切串在一起,给自己一个答案!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装出一副笑容,道:“没想到这辛云竟有如此神力,真是令人敬仰。只可惜苍云门将他的一切事都变成了秘密,如今的人间,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此人了。不知阁下又如何知道这些?” 骸由邪笑道:“无天中人,有几人不知此事?”说着,他从衣袍中拉出挂在胸口的云耀残器,向叶夜晃了晃,道:“你看,这就是云耀大神肢体化成的法器之一,名为巨溟。” 叶夜眼睛一亮,方要伸手过去,骸由邪却急忙将身子向后一移,笑道:“两位不是诸天内人,还是不要碰它为妙。” 碧林一笑,道:“阁下未免太过小心了。” 骸由邪道肃容:“并非我小气。二位或许不知,云耀残器只要与人间各族类接触,便立时会与其相融为一体,进而控制其心智,成为云耀大神的不二奴仆。我这可是为二位好,请莫误会才是。” 碧林奇道:“那你怎么可以随便碰它?” 骸由邪道:“这话若说起来,可就长了。” 叶夜拱手道:“不瞒天王,我夫妇二人淡薄名利,向来久居深山,便是对人间之事,也知之甚少,至于这诸天之事……我们也只知世人称其为虚无境,而什么云耀大神之事、苍云门之事,我们就更不清楚。今日有缘与天王相识,不知天王能否不吝赐教,让我夫妇也一开眼界?” 骸由邪认定叶夜法力高深已极,此时见自己竟能有此机会,让如此高手俯首请教,虚荣之心立生,心里好一阵得意,表面却忙谦虚地道:“阁下过谦了,既然阁下想要知晓,我必当知无不言。 “连同本天在内,我无天治下,共有一百零八天,大部分天界中,均有受封于无天各君主的天王。以无天为首的诸天,乃是我妖族诞生之所与生长之处,如今人间的诸妖,均是上古时自诸天进入人间的妖族后裔。 “诸天与人间,本来互通无碍,但自云耀大神挑起蚩尤与黄帝的大战,而蚩尤却战败身亡后,情况便立时变了。黄帝为惩罚帮助蚩尤作乱的妖族,率其部下神将,将云耀大神逼回无天,并以无上神力封印诸天出口,自那之后,不管法力如何高深,我诸天内妖族,只要从出口进入人间,便会立刻化为一堆烂泥!” 听到此处,叶夜不由想起当日随他一起离开荒天进入人间的那大头怪,又想起那些追着自己自血天进入人间的青翼血魔,确是一入人间,便立时化为了泥水。他不由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云耀便应被锁在诸天内才是,怎么还会进入人间呢?” 骸由邪笑道:“所以才说,云耀大神乃是我诸天中亘古以来第一高手!人间有一种神术,名为‘唤来术’,本是蚩尤与昔日我族各部首领以真元签下的契约,约定不论何人,若能以法力运行此约,我族签约者便当借其人法力现身人间,帮助其消灭异己。而云耀大神正是利用这唤来术,成功地自诸天内进入人间,不知用何法反占了使用唤来术者的身子,得以在人间永生。” 叶夜未料厉君静最为得意的唤来术,竟然还存在如此危险,不由听得心中一凛,骸由邪又怎知晓,仍得意地继续说道:“云耀大神现身人间,黄帝老儿造就的太平世界,立时就翻了天啦!” 碧林知道倪素心所精之术,便是这唤来术,闻言不由担心起来,插口问道:“如此说来,现在诸天内的妖族,不是都可以学云耀的样子,潜入人间了吗?” 骸由邪摇头叹道:“那是不可能的,除了聪明绝顶的云耀大神,自古至今,再无人能办到这点。我年轻时不相信,以为自己也可学云耀大神,反过来控制凡人,好将人间玩弄于我股掌之间,尝尝一声令下积尸数万的滋味,于是便借唤来术进入了人间,可是……唉,说来惭愧,虽然我的法力强于使用唤来术者十倍,但一入人间,却是不由自主地听命于他。这唤来术本就是契约,一经借使用者之力进入人间,便等于同意了这契约,却绝无反悔之法,所以直至他最后身死,我才得以自由,现在想想,真是不堪回首啊!更可惜的是,时至今日,乃有不少年轻妖族抱着我当年的想法,结果为凡人所奴役,真是可悲可叹!你刚才问我,为何我可随意碰触云耀残器,那是因为诸天各族,均无法得到云耀残器的力量。我想这定是云耀大神炸裂自己身体时便做下的安排,诸天各族均无法进入人间,而他将来又定要到人间复活,所以,只有来自人间者,才可得到那力量,受他的控制。” 他说到此处,便不再继续,似乎是沉浸在感慨之中,又似乎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半晌后忽道:“二位继续是遭受追杀才偶入本天,我看就不要走了吧。人间也没什么好的,二位不如到无天去,以二位的法力,必能受封为无天内的一方领主,岂不比在人间担惊受怕要强上千百倍?” 叶夜闻言问道:“那无天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和这里一般奇怪而荒凉么?” 骸由邪笑道:“这里怎么能和无天比?一百零八天中,无天是最大的所在,也是我族诞生之处,如今的无天,繁华绝不下于人间,二位……” 叶夜对那无天,自然没有任何兴趣,直接打断他问道:“天王可知那辛云为何能封住我一百零八天在人间的所有入口?” 骸由邪摇头道:“这个恐怕没人知道吧。这个辛云,着实神通广大,竟能在一瞬间封闭所有入口,真是令人难以琢磨。” 叶夜又问了不少关于辛云的事,但这骸由邪也只是听过传说而已,所知也并不算多,叶夜问来问去,也再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不由意兴索然,冲碧林使了个眼色,道:“天王,你我今日相识,实是投缘,至于您方才的建议,我也觉得不错,若真能受封为无天领主,我必重谢天王!” 骸由邪闻言大喜,道:“如此我便先多谢残异兄了!我这就去做准备,带你们去无天面见我家大王!” 叶夜摇头道:“这个不急,我妻子有伤在身,实是不便行动,这几日我一直在替她疗伤,却令法力消耗过多,再无法继续。不知天王能否帮我为妻子疗伤?” 骸由邪忙道:“这个正是我的拿手绝技,咱们现在就来!”说着,便站起身来到碧林身后,道:“夫人别动,我的法力会将无数小妖送入你体内,不用多久,便可治好你的内伤……”说着,已运起法力,全神贯注地向碧林体内送出一道真气。 而就在他心无旁鹜地打算为碧林治伤时,叶夜却悄悄绕到他身后,冷不防刺出一记雷刃苍月刀!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六章硕天神器(上) 毫无防备之下,强大的雷力之刃,立时刺穿了骸由邪的胸膛,而此时,他的气劲却还未进入碧林身体,他惊讶地看着胸口的伤痕,转过头瞪着叶夜,一脸的不解。便在此时,碧林猛地旋身而起,瞬间化为妖狐,不过这次已不再是九尾,只是六尾,可见她真元损耗之剧。 叶夜见碧林再次强催真元变身,心下不由一阵焦急,未及开口劝阻,碧林已拼尽全力,狠狠向骸由邪后后拍出一掌,骸由邪惨叫一声,向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而碧林的狐尾,却又消失了一条,叶夜见状忙冲碧林吼道:“快停下,你不要命了吗?”说着,又是一记雷刃苍月刀斩出,直取骸由邪头颅。 雷刃破空而出,半途却遇到了看不见的阻碍,便似是劈在钢铁上的冰刀一般,立时碎裂飞散,骸由邪踉跄后退,怒视叶夜,咬牙道:“你……你为什么……” 叶夜冷笑一声,昂然道:“老实告诉你,我与你根本不是同族,我是人!对你这种一心想到人间作乱的混蛋,我只有一个字――杀!” 骸由邪狂吼一声,一双眼蓝光大盛,刹那间,强横无比的妖气自其体内溢散而出,竟震得这坚实的宝塔摇晃不定! 叶夜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虽知对方实力绝不容小觑,但却未料到其竟厉害到这种地步,若不是二人合力先将他击成重伤,天知道他还可以发出多强的力量来! “无耻的凡人!”骸由邪愤怒地吼着,手指碧林,道:“还有一只小小的五尾妖狐,你们这般低贱的东西,竟敢欺骗高贵的我到如此地步! 第73章 我绝饶不了你们!” 说话间,两道锐利如锥的气劲,已自其两掌间发出,分别击向叶夜与碧林,其势之快,令人难以防备,叶夜虽勉强躲过,碧林却慢了一步,立时被击中肩膀,又有一条狐尾在微微震动中消失不见,人也被气劲之力撞倒在地。 叶夜见状狂吼一声,全身雷力立时迸发,电光缠绕其全身上下,挥手间,两条雷蛇飞窜而出,分左右袭向骸由邪,而叶夜则掠至碧林身旁,一把将其抱起,自窗口飞身跃出。 叶夜假作向塔下坠去,却脚踏雷光,自窗下绕过而来到窗口上方。片刻后,盛怒之中的骸由邪飞身自窗口跃出,叶夜当下掷出一道雷蛇,正中其后背,骸由邪惨叫一声,坠落地上,虽然其身上的妖气及时撞散雷蛇,但却摔得不轻,好不容易才爬起身来,叶夜却已自空中射下,挥起雷刃苍月刀,狠狠向他劈去。 骸由邪狂怒已极,他自知叶夜方才那一刀已伤及自己要害,自己已然活不了多久,便再不顾许多,任由叶夜的雷刃劈向自己,却运起剩余的力量,向叶夜打去。 叶夜怀中尚抱着碧林,却不敢和他正面对撞,急忙凌空踏雷而走,避过锐利气劲,一招雷刃苍月刀却也因此而斩到了一旁地上,将大地生生劈出一道裂痕。 叶夜遇此强敌,心头却是一片清明,他知道自己与骸由邪相差甚远,绝不可力敌。一躲过骸由邪气劲,他便立刻绕到宝塔后面,飞身跃入窗中。 骸由邪怒吼着衔尾追来,叶夜在塔内立于窗边凭息敛气,只等骸由邪冲入后,再施偷袭。然而他却低估了这位硕天之王,骸由邪已经吃过一次亏,再不会上第二次当,他尖啸一声,双掌齐出,一道巨大的锐利气劲立时向塔身击去。 轰然巨响中,那气劲如一只巨锥般,刺破厚实的塔身,将宝塔击了个对穿,藏身其中的叶夜与碧林虽然在紧要关头躲过气劲尖锋,但还是被其余势扫中。叶夜知一但被其中暗藏的小妖侵入体内,后果不堪设想,立时抱紧碧林,将全身雷力运至最高,但如此硬抗下,强大的冲力却震得叶夜全身发麻,血脉混乱,立时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强咬牙关,顺势跃出,自侧面窗口跳出塔外,忍住体内气血秋翻滚的痛苦,先向天空一挥手,向上掷出一条雷蛇,随后立刻绕到塔后,向窗外的骸由邪又掷出一条雷蛇。 骸由邪似乎早已知晓叶夜会从侧面迂回而来,叶夜刚一露面,他的锥般气劲便已打了过去,同时身子向旁一闪,侧身躲过了叶夜的雷蛇。 便在此时,叶夜先前掷向天空的那条雷蛇,却已经绕过塔尖,自上方飞窜而下,叶夜暴喝一声,运力与那气劲硬撞的同时,猛一挥手,以法力指挥那条雷蛇,朝着骸由邪的头顶击去。 骸由邪未料叶夜招术竟有如此奇变,大惊下拼命闪躲,却还是慢了一步,右肩被雷蛇狠狠击中。 强大的雷电之力,立时透体而入,狠狠袭遍骸由邪全身,在剧烈的颤抖中,骸由邪仰天摔倒在地,右边半个身子,已化为一团焦黑之物。 而叶夜也不好过,他分心控制雷蛇,使得用以防御的雷力减弱不少,一阵撕裂骨肉般的剧痛中,不少气劲已经打入叶夜体内,他再支撑不住,闷哼一声,自空中跌落地上。 摔落中,他仍不忘保护碧林,以自己后背着地,却又狠狠地摔了一下,胸口发闷,竟咳出一口血来。 伤在他身,痛在碧林之心,悲呼声中,碧林拼命将他扶起,哭道:“叶哥,你这是干什么?我摔一下又死不了……”叶夜笑道:“我已经发过誓,这一辈子都要好好保护你,若让你受了伤,我岂不是违了誓言?来,扶我过去,那家伙肯定已经不行了,让我再补他一刀!” 两人踉跄着向前而去,方走出几步,却骇然发现,半边身子几乎已经化成焦炭的骸由邪,竟然又站了起来!仅存的那只左眼,放射着骇人的凶光,紧盯着叶夜,喉咙里咯咯一阵响动后,竟开口说道:“该死的凡人,我死也要……杀了你!” 话音方落,他便仰天长啸,一阵轰鸣声传来,本来卧在宝塔底层沉睡的两只蛇首妖兽,猛地撞破宝塔而出,尖叫着向叶夜和碧林扑来,而骸由邪却瞪圆了独目凝视虚空,体内仅存的法力不断自其眼中集束射出,在空中渐渐凝成一个暗灰色的圆球,丝丝若有若无的尖叫声不断自那球中传出,仿佛是有无数的小妖魔被关在其中,正想破球而出。 眼见妖兽冲来,叶夜只能勉强运起法力应付,碧林不顾一切地催动真元,再次化身为妖狐。两只妖兽自左右两侧分向两人袭来,在吼声与啸声中,终于与两人撞在一起,叶夜全力挥出的苍月刀,狠狠劈裂了张开大口向自己咬来的蛇首,碧林的双掌,也同时击中另一只妖兽的蛇首,两只妖兽身子剧烈地一颤,倒地挣扎了几下,便再不动了。 然而两人却也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叶夜只觉体内如有无数蚂蚁在啃食自己一般,全身剧痛难当,碧林的狐尾也消散得仅剩一条,两人再站立不住,互相扶着,同时颓然跌坐在地上。 而此时,骸由邪面前的那圆球,已经变大数倍,足有一人多高,叶夜绝望地看了看碧林,苦笑道:“看来你我今日定是要死在此处了……” 碧林眼含热泪,道:“死便死吧,能听你说句爱我,能与你相守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我已经知足了……” 骸由邪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淡,他强打精神,狞笑道:“无耻的东西们,你们怎么不逃?没有力气了吗?哈哈……” 他放声大笑,那灰球随着他的笑声越变越大,他狂笑着伸出手向那灰球推去,叫道:“去死……” 碧林微笑着抱紧了叶夜,而叶夜却咬紧牙关,在承受住体内剧痛的同时,拼命地想聚起法力。只要将一点力量注入足底,他就可以踏出一道炸雷,让两人脱出这险境! 似乎是上天不愿这让刚刚定情的儿女就这样死去,就在这时,骸由邪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他那只凶狠的独眼,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推出的那只手还没碰到灰球,便软软地垂了下去。 骸由邪仰天摔倒在地,竟是在这关键时刻因伤势太重而死了! 那些生存在真气中的小妖,似乎是以骸由邪的法力为生命之源,骸由邪这边方一死,叶夜体内的剧痛便立时消失,而那凝在空中的灰球,也立时烟消云散,逝于虚空之中。叶夜惊讶地望着骸由邪的尸体,半晌后才长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碧林,笑道:“我的好碧林,咱们死不了了!” 碧林抬起头,看到骸由邪的尸体,立刻喜极而泣。而在这时,叶夜却清楚地听到一声声啸叫自远方传来,想起那血天中的青翼血魔之王可呼唤无数血魔,心头不由一震,叫道:“不好,硕天内的妖兽们必定已被唤来!咱们得快走!”说着,急忙抱起碧林,飞身奔到骸由邪尸体前,一把将其灰袍撕开。 三角形的法器,便静静躺在骸由邪的胸口,叶夜放下碧林,将法力缓缓注入碧林体内,道:“收起你的真气,千万莫叫它再流动,然后把那东西拾起来……” 碧林感受到叶夜那既温暖,又令人身子发麻的真气在自己体内运行,突然间与叶夜生出无比亲密的感觉,甜甜地一笑,道:“我已用尽了法力,连真元都已近耗尽,就算想让真气流动,也无真气可用啊。”说着,已弯腰将那法器拾在手中。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六章硕天神器(下) 叶夜不由暗道声侥幸。要知道将自己法力注入他人体内,反过来压制他人真气,乃是极危险之事,除非自己法力高于对方极多,方可一举将其人真气压服,不然则容易使双方真气在体内互斗,结果令人身受重伤。不想经历这一番波折,却正好成全了他们,让这最难之事竟然变得如此简单。 不等叶夜多想,他便立时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力量已顺着碧林的手掌进入,而碧林体内深处,亦忽地生出另一股强大无比的阴寒之力,叶夜知道离之心已被云耀残器重新激发,急忙运力于碧林手掌处。 果然,他的力量与云耀残器之力格格不入,互相厌恶,刚要进入碧林身体的云耀残器,立时向碧林掌外退去。叶夜心中一喜,暗赞林春愁所料不差。 便在此时,云耀残器之力却忽然转向,自碧林掌中撤出后,化为一道红光,飞起来直击在叶夜额上,叶夜猝不及防下立时被撞得头晕眼花,朦胧中又进入了那片血海天地之中。 那对邪气四射的眼睛再次出现,但这次,却没有了从前那些说词,叶夜只听到一阵笑声响起,随后,一个声音道:“没想到过了千多年,我们还能再次相逢……也好,便让我们在凡人的世界里,再重新决一次高下吧!” 片刻之后,叶夜便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眼前出现的是碧林关切的眼神,但叶夜却视如不见,他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全是方才听到的那句话,他已隐隐感觉到,自己和辛月松、和辛云、和云耀,似乎有种他不敢去细想的联系。 他本能地拒绝去想,但又本能地充满了好奇,迫切地想要弄清一切,矛盾的心情弄得他心头一片混乱,根本整理不出清晰的思绪来。而就在这时,无数妖气随着阵阵尖啸声涌起,自四面八方,直向这边逼来,叶夜急忙抛开思绪,拉着碧林飞天而起。 环视四周,到处是一片片无尽的蓝色树海,根本看不出哪个地方会藏有硕天出口。 第74章 叶夜不由想起之前见过的那奇怪金属物,立刻抱住碧林,凌空向那东西的方向奔去。 碧林讶道:“叶哥,你这是到哪里去?”叶夜道:“除了那个怪东西外,我们已再无别的线索,好歹去看看吧。” 那处离此地极远,而叶夜奔行的速度,又远逊于那四脚的蛇首妖兽,情急之下,他忽想起自己体内的神秘法器之力,当下催动那紫气破体而出,化为六爪妖蛛。这妖蛛奔行之速,远超蛇首妖兽,加之能与叶夜的雷力相合,凌空踏雷奔行,竟连原来一半的时间也未用上,便回到那奇怪金属物前。 两人自空中落下,叶夜收起六爪蛛,疾步上前,前后左右仔细打量起这东西来,碧林环视四周,只觉一道道妖气离自己越来越近,知是硕天内的妖兽们已追了过来,当下全神戒备,守在叶夜身边。 叶夜转了一圈,也未从这东西上看出什么,但他却隐隐觉得,这东西觉不只是一尊没有意义的雕像,就算与出口无关,其中也必暗藏着此境中的秘密。他踏雷而起,来到那东西上方,凝目俯瞰下去。 蓦然间,眼前红光一闪,那东西竟不断放大,叶夜不由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随着云耀残器目力之能发动,随着那蛇般扭曲的金属物在叶夜眼中不断放大,他渐渐地看到,那东西上竟然布满了山川河流、村舍房屋!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一个牧童正骑在牛背上,吹着翠绿色的短笛;一个村妇正将洗好的米放入锅中,而她的丈夫,则正扛着锄头,自田里向回走。他的目光移转,一座繁华无比的城市立刻出现在他眼前,里面人来车往,热闹非凡,离那城市不远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大山,山峰之上一道断崖,当叶夜的目光凝集在那断崖上一道裂缝上时,那裂缝忽又被放大,他感觉自己的目光穿入一片光芒之中,看到一片蓝色的海洋,无数各种各样的鱼在其中畅游,随着目光的继续深入,他惊讶地看到,在那片海洋之下,竟然是一片长满蓝色树木的大地! 这不就是硕天吗? 而刚才的那座城市,就是渭源城!那座山,就是鸟鼠山! 叶夜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数千只高达五、六丈的蛇首妖兽,已经自远处凝集到附近,将他和碧林团团围住! 碧林已经化身为九尾妖狐,离之心的力量充满了她的身体,令她拥有了可以对抗天下最强者的力量!然而碧林却清楚地感觉到,这种力量已再不像从前那样,可以长存于她的体内,她感觉只要自己一出手,这力量就会立时被耗尽,因为此时她自身的真元,几乎已经完全耗尽,凭借的完全是离之心之力。失去了自身法力根基的外来之力,也只能借用一时而已! 所以此时的她心里已是万分紧张,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对付这数千妖兽! 然而不知为什么,这些妖兽虽然个个咧着大嘴,一副想将二人活撕了的样子,却没有一只敢再向前靠近,似乎是惧怕二人,又似乎是惧怕那奇怪地金属物。碧林隐隐察觉到这点,急忙抬头向叶夜道:“叶哥,它们好像怕这东西!” 叶夜什么也没听到。此时他的目光正穿过层层树海,来到一个奇怪物体的上空。他看到,在那如扭曲了的蛇般的东西周围,已经站满了高大的妖兽,一个熟悉的身影摆动着九只红色的狐尾,正抬起头,向那金属物上方望去。 他更清楚地看到,在那金属物上方的,正是自己!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叶夜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催促着他似的,他竟然忍不住慢慢伸出了手,向眼前的自己抓了过去!他甚至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却又仿佛被鬼神附身般,无法将手收回! 猛然间,一阵钻心的剧痛自伸出的手上传来,叶夜忍不住大叫一声,拼命地挣扎着想将手收回,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那只手还是不断向前伸,仿佛要脱离他的身体一般。 碧林刚说完那句话,便发现叶夜有些不对头,他眼神呆直地看着那金属物,右手向下缓慢地伸出,正当她满心奇怪,想飞上去看看时,却突然感觉到天色变暗了。 所有的妖兽,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天象的变化,它们惊恐地抬起头向天上看去。 只见一片巨大无比的黑影,正自代替蓝天罩在这片世界的海洋中缓缓降下,那黑影之巨大,便仿佛是一片笼罩百里方圆的云朵一般。 终于,那片黑影突破了海洋,慢慢地向下方降下,所有的妖兽立刻惊叫着四散奔逃! 那黑影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巨手! 任谁看到一只能遮住半边天空的巨手从天而降,恐怕都会因惊骇而忘记一切,碧林也不例外,此时的她已经惊讶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知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等她缓过神来,那巨手突然加速降下,倏然间,便将叶夜、碧林、金属物和周围的大地,一起抓在手中! 碧林的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忍不住闭起眼惊叫起来,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她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气息洋溢在她周围,令她忍不住睁开眼来。 没有什么巨手,头上,还是那片蓝色的海,身边,还是那片蓝色的树林,叶夜的眼睛正充满了关切地望着自己,叶夜的声音正不断问道:“碧林,你怎么了?” 碧林慌忙挣扎而起,看了看周围,妖兽们早已跑散,而那奇怪的金属物也已不见,原来立着它的那片草地上,只剩下了一片被翻开的泥土。 她不由讶然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看到一只巨手从天而降……难道是它将那东西带走了?” 叶夜笑着摇了摇头,轻轻伸出右手,道:“哪有什么巨手,只是我这只普通无比的手罢了。” 此时在叶夜右手的手背之上,突然多出了一道银色的蛇形图案,仔细看去,那却正是之前的那奇怪金属物。碧林抓着叶夜的手,惊讶地看了半天,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夜道:“我也不清楚。方才在我这东西上面,看到了人间和硕天里的一切,然后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抓住了这个东西。等我清醒过来后,只看到你倒在地上,那些妖兽都逃走了,而这东西,却已深深嵌入我右手手背,与我的身体连成一体了。” 碧林用手轻轻触摸,只觉那色色图案坚硬无比,分明就是块钢铁,但却可以随着叶夜手掌的运动而自行扭曲弯转,却似是叶夜身上原本的皮肉一般,不由大为惊奇,道:“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叶夜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一件法器?等出去后问问林姑娘吧,她的见识远高于我们,也许她会知道。” 碧林轻轻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问道:“你……你没有不适的感觉吧?” 叶夜笑道:“没有,不但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感觉右手上多出了一股力量。不要多想了,方才我已从这上面看到硕天出口所在,咱们走吧!” 说着,拉起碧林,踏雷冲天而起,竟直奔入头顶那片海洋之中。 一入水中,雷光立时涣散,叶夜拉着碧林,以只手之力一路向上游去。游了半晌,碧林只觉气闷无比,几乎再忍不住,不由向叶夜投去问询的目光。 而就在这时,她却看到,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正叶夜身侧疾速而来,她不由在水中发出一声惊叫! 蓦然间,那黑影已将二人包围,在一阵水声轰鸣中,碧林只觉周围变成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七章生死潼关(上) 鸟鼠山上,一处古木葱茏的断崖边,立着三条身影,其中一个白衣如雪,长发散风自在飘舞,人则懒懒地靠在树干上;一个一身华丽锦服,两臂间一道飘带轻轻舞动;另一个身穿寻常服饰,怀中紧紧地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狗。 正是林春愁、倪素心和楚小云三人。他们在此地露宿了数日,却始终等不到叶夜与碧林回来,心中早已焦急万分。 三人面前不远处,一道裂缝深不见底,此时三人均呆呆地盯着那裂缝看,其中,倪素心的眼中已满是泪水。 楚小云走到裂缝前,探头向下望了望,除了一片黑暗外,他什么也看不到。轻叹一声后,他犹豫不决地道:“林姐姐,叶大哥他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这么久也不回来?” 不等林春愁回话,倪素心已怒道:“不许你胡说!我叶大哥英雄盖世,区区虚无境,怎么能困住他?” 楚小云道:“我知道,可是……”他看了看林春愁,道:“林姐姐教叶大哥的法子,万一不好用呢?如果碧林姐姐被云耀残器控制了心智,突然对叶大哥出手,那……” “不会的、不会的!”倪素心厉声喊叫着,眼泪已然如雨而下。她奔到那裂缝前,对着裂缝大喊道:“叶大哥,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来啊!” 说完,又猛地转头怒视林春愁,道:“都是你!胡乱出什么主意?那法子你又没试过,怎知管不管用?万一……万一叶大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与你甘休!” 林春愁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不与你甘休又怎样?” 倪素心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亲手杀了你,然后……然后到虚无境中去救叶大哥!” 第75章 林春愁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轻蔑地一笑,道:“杀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知天高地厚!再说,就算你杀得了我,又怎么进入虚无境?那里可有强大无比的雷蛇守护,除了叶夜这样的用雷高手,谁进不去!” 倪素心狠狠道:“进不进得去,我都得去!大不了死在入口处,就算……就算我为叶大哥陪葬了!” 林春愁冷笑道:“你倒痴情。可惜叶夜喜欢的,恐怕并不是你吧?” 倪素心眼睛一瞪,道:“你胡说什么?” 林春愁懒懒地伸了伸腰,道:“从前叶夜深爱的人,是一个叫莲华的女孩。而现在……碧林不论从相貌到品性,都强你千倍,而且又与叶夜青梅竹马,你凭什么和人家争?” 倪素心被气得身子打战,右手一竖,露出腕上黑色的息元镯,道:“林春愁,你以为你功力胜过我,便可随意欺辱我吗?告诉你,真要放手一搏,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林春愁冷冷瞥了息元镯一眼,冷哼道:“那你就来试试吧。” 断崖之上,气氛立见紧张,倪素心竖着右手,话已说到份上,再难收回,只能准备出手;而林春愁虽懒懒地靠在树上,却也已暗运真气,随时都能出手;楚小云呆呆地看着两人,不发一语,而他怀中的五虚,却又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正在此时,一声炸雷响动,却自裂缝中传来,对峙的两人同时一惊,急忙向断崖边奔去,不等两人来到近前,叶夜已抱着碧林自崖下踏雷而上,一见三人,立时满怀歉意地道:“你们等急了吧?” 倪素心初见叶夜,不由喜上眉梢,待看清叶夜怀中碧林那幸福娇羞的模样,脸色不由立刻大变。林春愁却只淡淡一笑,道:“看来已经成功了?” 叶夜跃到崖上,点头道:“你的主意果然不错,我的法力确实能将云耀残器驱出碧林体内。现在那残器,已经跑到我身上来了。加上之前的三件,我体内现在已有四件云耀残器了。云耀妖神想要复活,恐怕只能杀了我才有办法。” 林春愁和楚小云同时微微一笑,倪素心却狠狠地瞪着碧林,不发一语。碧林感受到倪素心极不友善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挣扎起来,道:“叶哥,快放我下来……” 叶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众人,嘿嘿一笑道:“这样便害羞了?将来嫁给我时,他们几人要闹洞房,你岂不得羞死?” 碧林脸色通红,嗔道:“叶哥,你……你别乱说了,快放我下来吧。” 叶夜大笑着将碧林放下,却没看到倪素心一张俏脸已经变得煞白。 林春愁笑道:“没想到你们一去数日,却是到虚无境中缠绵去了,真有你的。” 碧林道:“林姐姐,你就别开我们玩笑了,这次进入虚无境,实是凶险之极,若不是叶大哥心眼转得快,恐怕我们两个都得死在其中。” 叶夜正色道:“别听她的。这次能从虚无境中安全脱离,全是碧林之功。若不是她拼着耗尽真元保护我,恐怕我早已成了妖兽的食物。” 林春愁着实吃了一惊,一把拉过碧林,道:“好妹子,天下怎么有你这样痴情的女子?为了叶夜,你竟连真元都舍得?” 倪素心脸色惨白,在旁边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换了我,一样可以!” 林春愁冷冷道:“你懂什么?你若耗尽真元,不过失了一身法力,变成个普通人,但妖族若耗尽真元,却会化为兽形,想再恢复人身,恐怕得苦修数十甚至上百年!这其间的差别,可谓天差地别!” 倪素心冷笑道:“那又算什么,反正妖族寿数长,慢慢修炼,不一样可以再变回来么!” 林春愁脸色立变,碧林见状忙将话题岔开道:“别说这些了,咱们出来这么久,也不知潼关如何,咱们还是快些赶回去吧!” 叶夜此时想的,全是骸由邪说过的关于辛云的那些事,却没留意几人对话中的火药味。听碧林如此说,他立刻点头道:“没错,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为的却是潼关。我们是该快些回去了。” 楚小云立时道:“好啊好啊,我可在这呆烦了,咱们快走吧!” 叶夜也没注意倪素心的表情,拉着碧林便来到林春愁身旁,林春愁会意地一笑,脚下紫云顿起,载着三人飞天而起。 三人已飞上九天,倪素心却还在地上,目光凶狠地注视着三人。楚小云轻叹一声,拉了拉她的衣襟,道:“事已至此,你生闷气也没用了。快走吧,咱们还得回潼关帮你爹呢。” 倪素心默然无语,带上楚小云,驾素女绫飞天直追林春愁,半晌后,才吐出一句:“小云,难道叶大哥就……就这样被那狐狸精勾走了?” 楚小云微微一笑,道:“也不知道这几天在虚无境里发生了什么,让叶大哥突然对碧林姐姐倾心相许,唉,只是苦了你了……” 倪素心冷冷道:“定是那狐狸精施展不要脸的骚媚功夫,把叶大哥的心智给迷住了!小云,你就不能再帮我想个办法吗?” 楚小云苦笑一声,道:“办法?什么办法?以叶大哥的脾气,除非碧林姐姐死了,否则……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的。” 倪素心闻言心头一震,一丝笑意立刻自嘴角溢出。楚小云怀中的五虚侧头看了看她,竟又是诡异地一笑。 飞行之中,林春愁忍不住打量着碧林,脸上挂满笑意,弄得碧林一阵阵不好意思,嗔道:“林姐姐,你总看我做什么?” 林春愁笑道:“怎么,只有叶夜看得,我就看不得么?”羞得碧林满脸通红。 叶夜笑道:“你就别欺负碧林了。对了,我正想问你,你可听说过辛云这个人?” 林春愁一愣,脸色在瞬间变了变,随即问道:“那又是什么人?” 叶夜皱眉道:“我在虚无境硕天之中,听硕天之王说起,原来千多年前击败云耀妖神的,并不是苍云门,而是辛云。” 林春愁讶道:“这不可能,世人皆知,是苍云门在千多年前击败了云耀妖神,并为此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怎么突然又蹦出个什么辛云来?” 叶夜并不想对林春愁说太多自己听到的事,因为在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丝不可对外人道的疑惑。他不想在事情未弄清前,让别人知道自己心底的秘密,见林春愁并不知晓辛云之事,便也不再多提,只道:“此事非常蹊跷,确是令人难以置信,但硕天之王也没理由骗我。我看,我必须得再回月芒山一趟!” 林春愁道:“你疯了不成?现在苍云门想捉你来捉不到,你竟然要自己送上门去?” 叶夜轻轻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我必须弄清,况且杀我父母的凶手还隐藏在门内,或迟或早,我都得回去。对了,我在硕天内得到了一件法器,你知道是什么吗?”说着,将右手的手背伸到了林春愁面前。 林春愁只瞥了一眼,便立时惊呼道:“幻蛇剑?你……你竟得到了幻蛇剑?” 碧林见到林春愁惊讶的样子,立刻知晓此物绝非寻常,急忙问道:“林姐姐,这是件什么样的法器?” 林春愁摇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叶夜讶道:“你明明知道它的名字,怎么却说不知道?” 林春愁苦笑道:“现今世上知道幻蛇剑的人不少,可真知道它威力的,恐怕一个也没有。自从三百多年前,它与它的主人――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曲震空一同失踪后,它的神力便渐渐被世人所淡忘,到现在,人们也只是知道它向来附在曲震空右手背上,可化为一柄奇怪的蛇形剑,曲震空持它横行天下,从无敌手罢了。至于它具体能施出什么法术,蕴含什么奇功,却已无人知晓了。”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七章生死潼关(下) 叶夜道:“你可真是见识广博,三百年前的人与事也知道,我算服了你了。” 林春愁笑道:“三百年前天下无敌的高手,难道三百年后便应被世人遗忘吗?” 叶夜叹道:“三百年……想来这位前辈必是误入虚无境,唉,无敌天下又如何?三百年的光阴,还不是要化为尘土?反是这剑,却依然光亮如新……” 林春愁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人这东西,一念之间可毁天灭地、开山碎石,更可以一人之力,令天下臣服敬仰,天下万物,仿佛都要为其所有、为其所用,任其驱策。然而沧海桑田间,百年一过,再英雄了得的人物,不也是一堆柘骨、一抔尘土?还不及一块石头存留得长远。再名动天下的人物,等数百年、数千年的光阴流过后,还有谁会记得?” 一番话说得叶夜心头无比沉重,忍不住长叹一声,随林春愁一起感伤起来。碧林却微微一笑,道:“所以我说,求什么名利,都不如活得开心些好。只要享受过生命的美妙,只要让自己的生命有意义,不就行了吗?” 一时间林春愁与叶夜都默然无语,同时思索起碧林的话来。 此行耽误时日极多,叶夜担心潼关有失,不免加急赶路,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便已来到潼关附近。众人远远望见潼关上大旗飘扬,一派平安景象,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加速向城池飞去。 眼见潼关只有里许远时,叶夜心中却没来由地一阵不安,他看着那些飘扬的旗帜,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凝目细看下,眼前红光一闪,远处的城廓立时变得清晰无比,他清楚地看到城上飘扬的旗帜,不由大惊失色! 第76章 因为那旗上分明写着“安”! 林春愁也察觉到了不对,立时停住云头,仔细地看了半晌后,道:“叶夜,恐怕潼关已经……” 叶夜艰难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应该是……破了!” 说话间,倪素心已然追了上来,停在旁边,冷冷问道:“怎么不走了?” 叶夜真不知应该如何对倪素心说,这几日几人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潼关,可却偏偏因为这几日的举动,让他们错过了把守潼关的重要大战。潼关城破,帅旗已然换为安禄山的安字旗,哥舒翰的命运又会如何?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纵横天下无人可敌的绝世大将,恐怕已然不在人世了吧? 叶夜犹豫之际,林春愁已淡淡道:“倪姑娘,请你节哀吧。潼关上的旗已换为安字旗,恐怕哥舒将军已经……” 倪素心身子一颤,凝视潼关城头,奈何她目力远不及林春愁,却看不到旗上文字。她不住地摇头道:“你胡说,绝不会如此,我爹功力高绝,运兵如神,敌人兵力就算十倍于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破了城……不会、不会的!”说着,人已驾着素女绫向潼关方向疾飞而去。 碧林焦急地叫道:“林姐姐,快追上她,这太危险了!”林春愁微一点头,脚下狂风吹动紫云,已疾追而去。 倪素心离潼关越来越近,所看到的也越来越清晰,终于,那个大大的“安”字,清楚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怔怔地停在空中,久久注视着城头身着叛军甲胄的士兵,眼泪忽然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此时林春愁已然追上她,停在她身边,叶夜犹豫了一下,轻声安慰道:“素心,以大帅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可能……” 倪素心却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喃喃自语着:“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爹呢?左军呢?他们两人联手,就算千军万马也未毕能伤到他们,他们现在在哪儿?” 碧林心中一阵酸楚,道:“倪姑娘,你不要难过,叶哥说得对,哥舒将军武功盖世,绝不会有事的,可能已经逃走……” 倪素心猛地一转头,怒视碧林,道:“我爹绝不是临阵逃亡的人!就算败,他也会杀到流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碧林慌忙道歉,连声道:“倪姑娘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倪素心仍不肯罢休,怒道:“那是什么意思?这一切因为什么?还不都因为你?如果不是要帮你恢复什么力量,我们怎么会一去这么多天,怎么会错过大战,潼关又怎么会失守?都是你!你赔我爹、你赔我潼关!” 碧林被她说的心头愧意大生,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倪素心却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叶夜见状不由怒喝一声,道:“够了!要说错,这全是我的错!是我出的主意去刺杀杨国忠,是我出的主意要帮碧林恢复力量,你要怪就怪我吧!如果哥舒将军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把我的命拿去赔好了!” 倪素心没想到叶夜会因此发火,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后,突然一咬牙,猛地将楚小云抛给林春愁,驾素女绫疾飞而去。众人皆未料她会有此举动,林春愁猝不及防下,险些被撞个跟头,好不容易接住楚小云,稳住云头后,倪素心却已不知所踪。碧林不由埋怨道:“叶哥,倪姑娘这么伤心,你怎么还对她发火?” 叶夜长叹一声,道:“我是过分了……可我的心里比谁都难受啊!离开潼关是我的主意,可却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你能明白我心里的感受吗?刚才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我也没想到她竟有这以大的脾气,竟然……唉,也不知她到哪儿去了。” 林春愁摇了摇头,道:“她的速度不及我,我们现在就找找看吧。” 几人在潼关附近飞了大半日,但却始终找不到倪素心的踪迹。众人心中都明白,倪素心如果存心想躲起来,只要不用素女绫飞行,在这群山密林中,几人法力再高,也只能无可奈何。 最后,林春愁在离潼关不完的林中降下云头,向叶夜道:“找也是白找,山多林密,你们就是真神仙也没办法。以这妮子的功夫,想来也没人伤得了她,我看也不用多操心。” 叶夜沉思片刻,终点头道:“或许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可能用不了多久,她自己就想通了。说实话,我真想不到潼关竟会如此轻易被破,也不知哥舒将军和左兄如何了。我们还是等天黑后进城探探吧,我想素心她也会这样做的,说不定我们就在城中相遇了。” 众人别无它法,也只得点头答应。几人在林中休息,直等到天色全黑后,才驾云飞向潼关。 虽然城防严密,但对可以凌空飞行的修仙者来说,却等同无乌有。林春愁轻松飞跃城头,来到城内。几人对城中布置皆了然于胸,凌空直飞入当日的帅府内,落在屋顶,四处观察。 来到帅府大厅处,只见院中及厅内灯火通明,院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皆是穿着锦衣轻甲的带刀卫士,而大厅内则是一片歌舞升平,几人伏在屋顶,听了片刻后,叶夜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定是攻打潼关的叛军主帅,不如咱们就此杀进去,把主帅宰了,叛军一定大乱,到时……” 林春愁闻言立时摇头,道:“你以为行军打仗是江湖斗殴吗?你这么胡搞一气,没有任何意义。你就敢肯定安禄山军中没有法力高强的好手?别弄个枉自送死!” 叶夜本只是随便说说,但听林春愁一句“枉自送死”,心头立时火起,道:“好手?有多了不起?我就一定是去送死?哼,我倒要看看,叛军里面有什么好手!”说着,也不与几人商量,已一掌击穿屋顶,飞身跃入大厅内。 大厅内,十数美女正轻歌曼舞,头上猛然轰响,接着瓦砾如雨而下,吓得众女纷纷尖叫逃命,大厅中众人未及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一道电光已自屋顶射落,闪得众人眼前一花。 那正是叶夜,此时他已运足了法力,全身雷光闪烁,看准大厅上首座中的中年将军,便要飞身攻上。 那将军能身居高位,果然并非侥幸,初时他虽与众人一样大吃一惊,但转眼间便已反应过来,挥手一指叶夜,喝道:“拦住他!” 一声令下,左右帷幔中立刻冲出数十名佩刀卫士,除四人持刀护在将军左右外,其他人则保持着阵型,齐向叶夜冲去。数十人动作整齐,行动如同一人,足可见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亲卫队。 然而这等凡间卫士,又怎入叶夜法眼?怒吼声中,他双掌在胸前一错即分,两道雷刃苍月刀自其胸前分向左右横斩,冲在最前的几名卫士,立时在雷光闪动中,化为两段。 而这片刻的延迟,已经让外面的卫士有时间冲了进来,一队守在外面的持戟卫士冲入殿内,自后方向叶夜攻来,叶夜反手掷出一道雷蛇,电光中,那巨大的雷蛇在人群中肆虐,立时有十数人全身冒着黑烟倒毙于地。 那将军眼见叶夜如此悍勇,不由心头惊骇,立时起身,在四外卫士护卫下,向帏幔内逃去。叶夜虽不惧眼前的卫士,但却也是疲于应付,无法快速追上那将军,不由急得叫道:“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快下来帮忙?” 林春愁轻叹一声,方要动身,碧林已先她一步跳了下去,但与一个人相比,她还是晚了一步。在她足尖刚刚着地的时候,那人已将手中的利刃轻轻架在了那将军的脖子上,冷冷地低声道:“不要动,叫他们都退下。” 那人正是四名护住将军的卫士之一,在方才电光石火般的刹那间,他手中的刀已经将另三位卫士的头颅斩落在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卫士们齐转头望向将军,当叶夜看清那人面孔后,不由惊喜地叫道:“左兄!” 正是那专爱斩人头颅的杀神左军!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八章妖军幻境(上) 左军轻轻转头看了叶夜一眼,虽然那目光冰冷,但叶夜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很快,左军的目光又移回那将军身上,冰冷的刀锋已陷入将军的颈侧,丝丝缕缕的鲜血,自将军脖子上,顺着光滑而寒冷的刀刃向下滑落。那将军满面冷汗,小心而缓慢地挥了挥手,道:“尔等退下!” 众卫士互相看了看,眼见主帅受制于人,谁也不敢妄动,只得依言退了出去,片刻间,这大堂内便只剩下那将军与叶夜几人。 林春愁带着楚小云跃入堂中,缓步走到大堂门前站定,目光紧紧盯住门外卫士,众卫士只觉通体生寒,不由自主地又向后退出老远。 那将军面如白纸,却仍强作镇定,冲左军道:“左军,你要干什么?” 左军冷冷道:“没什么,只是请崔将军把哥舒将军交给我,我保证不会伤你一根毫毛!” 那将军愣了愣,随即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为救哥舒翰啊,真是条忠心于主人的好狗!只可惜哥舒翰已经被我装进囚车,运往洛阳交给安大帅了,你就是杀了我,也休想再见到他!” 左军与叶夜等人均是一怔,未料哥舒翰竟已不在此地,左军一咬牙,刀锋又向内推了推,道:“走的哪条路?” 冰冷的刀锋又陷入那将军颈内不少,那将军咬了咬牙,道:“自然是走大路,如今天下几乎都是我们的,难道还又走小路偷偷摸摸吗?” 左军冷冷一笑,转头冲叶夜道:“叶兄弟,你都听到了?”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道:“左兄,我这次也是为救哥舒将军而来。既然将军已不在此地,咱们就赶快去洛阳吧!” 第77章 那崔将军冷笑道:“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未及说完,左军右手已动,刀刃闪起一道寒光,从崔将军颈上滑过,一道血箭飞射起老高,那崔将军瞪眼望着左军,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实在想不通,在外有卫士重重围困的情况下,左军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对他下杀手? 尸体摔落地上的刹那,门外的卫士们同时惊叫了起来,再不顾许多,拼命向大堂内冲来。林春愁双手倏分,一道狂风自其袖中旋转而出,将两扇大门自门框上吹离,横飞而出,扫向众卫士,人则立即向后跃出,一把抱起楚小云,脚下紫云涌动,冲叶夜与左军叫道:“上来,我们走!” 左军早知叶夜几人有飞天之能,区区潼关,绝困他们不住,所以才敢对那崔将军痛下杀手。早在林春愁动手之际,他便已飞奔而来,林春愁脚下紫云方起,他便已拉着叶夜站在其上。 碧林身上妖气涌动,九条赤红狐尾自裙下钻出,其中一尾上红光闪动,托着碧林飞天而起,林春愁微微一笑,脚下一阵狂风吹起,紫云扶摇直上,顺着屋顶破洞疾飞而出。 府内立刻乱成一团,几人却驾云而去,眨眼间便出了潼关,来到城外。左军长出了一口气,见倪素心不在附近,不由问道:“素心呢?” 叶夜轻叹了一声,道:“对不起,左兄,素心她……她不知跑到哪儿去了。”随即将白天在城外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左军半晌无语,最后道:“算了,谁叫她天生这种脾气。她肯定会如你我般潜入城中,到时自然会知道将军的下落,追到洛阳来的。以她的本事,别人也伤她不得,倒不用怎么担心。” 叶夜道:“都怪我胡出什么刺杀杨国忠的主意,不然也不会错过保卫潼关的战斗……” 左军淡淡一笑,道:“别自责了,潼关最大的罪人是我,要自责,怎么也轮不到你。” 林春愁看了看左军,缓缓道:“是不是因为杜乾运的事?” 左军轻轻点了点头,道:“都是我太莽撞,才害将军他……” 叶夜皱眉道:“左兄,到底是怎么回事?潼关城池坚固,怎么也不至于在几日内便被叛军攻下啊?那杜乾运的事,又与潼关失守有什么关系?” 左军一脸的激愤与后悔,道:“还不是杨国忠那厮借题发挥!他诬陷大帅久不出兵,乃是要拥兵自重,与朝廷对抗,杜乾运之死则成了推断大帅欲反的铁证,皇上也不由得对大帅产生了怀疑,连下数道圣旨,逼大帅出关迎敌。大帅无奈之下,痛苦一场,率二十万军兵出战,可……可没想到叛军竟然早就得到了消息,布下了埋伏,结果二十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了八千残兵!” 几人听罢均大惊失色,碧林讶道:“这与全军覆没有何区别?简直太可怕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军的动向,提前布下埋伏呢?” 叶夜狠声道:“不用问,这定是杨国忠那奸贼做下的好事!杜乾运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目的就是在皇上面前证明哥舒将军的反意,然后逼他出战,将二十万将士送入贼兵布好的陷阱中!杨国忠,你这恶贼,若不杀你,怎对得起那二十万英灵!” 左军目露寒光,道:“杨国忠此贼不死,左某此生枉为男儿!” 林春愁轻轻皱了皱眉,道:“以哥舒将军的本事,纵然兵败,也不至于被擒吧?” 左军怒道:“那当然!若无大帅,恐怕我军早已一人不剩。本来大帅还可率众突围,可谁成想,久受大帅提拔重用的大将火拨归仁等几名大将,竟然突然暗算大帅,将大帅掳至敌阵,这才……唉,都怪我只顾杀敌,却没保护好大帅!” 叶夜冷哼一声,道:“无耻叛徒,被我逮到,定要让他们变成一团焦炭!” 左军沉默半晌,长叹一声,道:“也不知大帅现在如何,千万、千万不要……” 他这句话只说一半,但众人都料到他咽下的那半句是什么意思。一军大将,为敌所擒,又怎能保住性命?但一日未得哥舒翰死讯,一日便还有希望,怎样也得赶到洛阳,将哥舒翰解救出来。 一路东去,所经之地已全在叛军之手,众人不由得加倍小心。途经城池市镇,只见满目萧条,随处可见被残杀的百姓尸体,大好河山,却是一副凄惨模样,众人见之,均感目不忍睹。 大家各怀心事,终来到洛阳城外。未近城池,便见一队军兵,正围住十来个百姓,那队军兵约有百多人,全骑着高头大马,其中十数骑,正围着百姓们飞驰,其他人簇拥着一位将官打扮的男子,在圈外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圈内百姓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其中有几名女子姿色颇为不错,此时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叶夜一拉林春愁,道:“等等!” 林春愁向下看了看,立时明白叶夜意思,低声道:“这里可是安禄山的地盘,如果你想救哥舒翰,我劝你还是别多管别的闲事为妙。” 叶夜在心中略一权衡,也知何事更为重要,正暗自咬牙,打算离去,眼前突然红光一闪,地上百姓和官兵的表情立时变得清晰无比,他清楚地看到,那些官兵脸上露出的是得意与淫邪的笑容,而众百姓脸上,却露出了深深的绝望与无奈,那种表情让他的心猛地一颤,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随辛月松寻找月盈镜时,辛月松对刘云泽说过的那句话。 “他的生命宝贵,难道别人的性命便不值钱吗?” 那句话久久回荡在他脑中,他不由得一再重复,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一代名将、自己亲友的生命宝贵,难道别人的性命便不值钱吗?” 林春愁一愣,道:“你说什么?” 左军听得清楚,不由暗暗点头,道:“叶兄弟,说得好!” 碧林却仿佛看透了叶夜心思一般,冲着叶夜淡淡一笑,人便忽然疾飞而下,落到圈中众百姓面前。 忽见一个身具九条红色狐尾的绝美女子从天而降,不论是圈内百姓,还是策马奔腾着的官兵们,都是一愣,碧林冲着众百姓微微一笑,道:“大家不用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你是何人?”正在此时,一位骑士最先缓过神来,长刀遥指碧林,厉声喝问道。碧林目泛寒光,猛地转身面对众官兵,喝道:“你们这些乱贼,除了作乱害人,还会些什么?” 圈外,被众军保护着的那名将官在大吃一惊后,也回过神来,他仔细打量碧林,见她面目俊美,初时的惊讶立时消失无踪,眼中却流露出淫邪之色,缓缓策马向前,邪笑道:“哪里来的小美人,莫不是慕本将军之名,特意前来投奔的?” 碧林面色一寒,呸了一声,骂道:“无耻之徒!” 话音未落,一道雷光已自九天疾落而下,直取那将军头颅,那正是叶夜。他恼火于此人出方戏耍碧林,故此出手毫不留情,誓要将此人当场击杀。 不想这将军竟然非是等闲之辈,雷声方动,他便已警觉,抬头匆匆向上看了一眼,便在大骇中向后疾跃而出,那闪电一般的速度,实在不像是凡人的身手。全身电光闪动的叶夜一掌击下,却打在马儿身上,一声轰响中,那马儿被炸得四分五裂,化为无数焦黑的碎屑。 叶夜凌空转身落地,望向那将军,心中不免有一丝惊讶。要知道叶夜这一击全无留手,而且又是暗中偷袭,这将军却能安危避过,其功夫之高,实在超乎叶夜想象。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八章妖军幻境(下) 那将军凌空踏步,竟然足踏虚空,退出数丈远,一落地,便手指叶夜,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神都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叶夜闭口不语,只猛然前冲,挥手中,两条雷蛇直冲入对方人群之中,盘旋游窜,立时击毙十数人,对方官兵立时阵脚大乱,各自打马逃散,那将军见了怒喝一声,飞奔向前,双手化爪,轮流向叶夜头顶抓去。 叶夜迎着对方冲了过去,便在此刻,他眼中红光一闪,立时清楚看到,十道刀锋般锐利的气刃,正随着对方双爪挥动,而分成两波依次向自己斩来,他当下侧身闪过,左手化刀横斩出一记雷刃苍月刀,直取对方胸腹处。 那将军果然厉害,当下足尖点地,身子在空中横了过来,并顺势凌空向前翻滚,避过刀锋的同时,一条鞭子一样的黑影自其背后顺势甩出,直抽向叶夜。 叶夜未料到方竟有此变招,微吃了一惊,急忙转身闪过,趁那将军落地瞬间定睛细看,却吓了一跳。 原来那条鞭子样的东西,竟然是长在那将军背后的一条虎尾! 那将军落地后,并不急于转身攻向叶夜,而是望了碧林一眼,淫邪地笑道:“小狐狸,等哥哥收拾了这小子,再回来疼你!” 碧林气得身子打战,正要飞身上前,却被围住百姓们的那十数骑挡住,心中的恼火立时全发在这些人身上。这些凡人在她九尾之力面前,便连一只蝼蚁也有所不如,哪里能挡得住她,火红的狐尾只一摆,十数骑士便全飞上了天,未及落地,便已成了死人。 但这片刻功夫里,那将军已转身重又冲向叶夜,只见他双目在寒光闪烁中猛地变大,眼瞳也变成了猛兽般的一条缝隙,口中犬齿长长地呲出唇外,十指上指甲变得如尖刀一般锐利,弯曲向前伸出,活脱便是一只人形猛虎。 叶夜微感愕然,随即便怒吼一声,迎了上去,猛斩出一记雷刃苍月刀,那强大而锐利的雷刃,就算是严火澜那一级的高手,亦不敢正面如之相抗,何况是这不人不妖的家伙? 第78章 眼见雷刃斩来,那将军急忙纵跃闪避,复又以极快的速度,攻入叶夜近身。 两人近身交手,数合之后叶夜便发现,这将军若单论武技与法力,其实远逊于自己,只是其行动起来快如闪电,自己却极难击中他。辛月松曾对他说过:“千招千破,唯快不破。”,叶夜这时才算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遇上这种如风般难以捕捉的对手,实是最令人头痛不过。 碧林眼见两人缠斗,打成平手,有心上前帮忙,但又始终不敢。她与叶夜一起长大,这世上除了莲华外,就只有她最了解叶夜的脾气,她深知叶夜最讨厌被别人轻视,若自己贸然上前帮叶夜除了此人,叶夜非但不会感谢,反而还会生一顿闷气。好在她已看出这将军其实关非叶夜对手,倒也不用为叶夜担心。 正在此时,奇变突生,碧林只见到一道黑影闪过,叶夜便突然全身一震,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那半人半妖的将军一见,立时面露喜色,一爪重重拍向叶夜胸口,叶夜强咬牙关,猛然向后疾退,而方才那道黑影,却已化成一个黑衣人,静静地站在叶夜身后,手中短刀,缓慢地朝正向自己退来的叶夜后心刺去。 碧林不由大惊失色,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当下想也不想,尖啸一声,运起全力猛地向前冲出,直向叶夜扑去。叶夜背后那黑衣人见碧林冲来,突然怔了一下,随即绕过叶夜,向碧林迎来。 眼见叶夜摇晃着倒在地上,碧林恨不能立刻就跑到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势,然而那黑衣人却挡在她面前,挥舞着短刀向她猛刺,她不由心头怒意狂涌,厉啸一声,全力向那人攻去。 不想那人却并无战意,只是全力闪避,一边躲,一边冷冷地笑道:“这种身手也想杀我?真是可笑!” 碧林怒意更盛,真气游走全身,一掌全力击出,不想那黑衣人移动迅速,竟然向旁闪开,躲了过去。 就在碧林欲再出手之际,那黑衣人却突然挥手一掷,手中短刀竟然凌空飞起,在空中游窜盘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叶夜射了过去,碧林气得身子打战,一掌将那黑衣人击飞后,拼尽全力扑向叶夜,背后狐尾疯摆,直击在那短刀上,立时将短刀打碎,但她的狐尾,却消失了两条。 就在这刹那之间,叶夜突然长身而起,身子一转,一脚狠狠踢在碧林胸口,碧林万料不到叶夜会突然向自己出手,猝不及防下被打个正着,虽然强大的护体法力将叶夜的脚力化解大半,但自身已没有一丝真气的碧林,却还是顶不住,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朦胧中,她只觉自己的思绪乱成一团,无数个叶夜,不住对着她冷冷地笑着,她感觉自己不断地朝着无底深渊里跌落,想要挣扎,全身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来,猛然间,她感觉后背撞在了地上,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忽地坐了起来。 激烈的喘息后,她这才发现方才不过是昏迷中的短暂一梦,再看周围,却发觉自己身在山洞之中,林春愁、左军和楚小云坐在不远处,而叶夜则被倪素心抱着,面色苍白地叹息着。见她醒来,林春愁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叶夜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力地重新摔倒在倪素心怀中,只能艰难地笑了笑,问道:“你醒啦?没事吧?” 见叶夜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碧林不由立时惊慌失措,扑到叶夜面前,哭道:“叶哥,你……你怎么样?伤在哪里?” 不等叶夜说话,倪素心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道:“伤在哪里?你亲手打的,还问叶大哥做什么?” 碧林身子一颤,讶道:“我打的?” 林春愁缓缓道:“她说的没错。当时我在天上看得很清楚,叶夜和那个半人半妖的家伙正在交手,你突然发疯般冲了过去,将两人生生撞开,然后就对着虚空中一通乱打。那妖人想趁机偷袭你,叶夜便发出雷蛇击他,不想你却先是一掌打伤了叶夜,复又冲过去帮那妖人击散了雷蛇。那妖人反过来打你,你便昏了过去。当时我完全被你弄糊涂了,一时间太过惊讶,却没能及时出手相助,如果不是倪素心突然出现,恐怕你和叶夜都要完了。” 碧林怔怔地听着,却不敢相信林春愁说的都是真的,叶夜却道:“我想……我想你一定是中了某种幻术吧?” 倪素心冷哼了一声,道:“幻术?我看是她自己失心疯吧!” 叶夜面色一沉,冷然道:“素心,你救了我们,我心中自然感谢你,但你若再如此对碧林……大不了这条命我再还给你!” 倪素心闻言脸色变得惨白无比,苦笑道:“叶大哥,我……我错了,你别生气。” 碧林回想方才经历,确是奇怪无比,看着叶夜,眼泪不由又流了下来,叶夜挣脱倪素心的怀抱,一把将碧林搂进怀中,柔声道:“不许哭鼻子,我可发过誓,要让你一生幸福快乐,你可别让我违背誓言啊。” 碧林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都是我不好,竟然把你……” 叶夜安慰道:“别这么说。我曾在虚无境内中过幻术,明白那时的感受,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倪素心怔怔地看着这虽身带伤痛,却仍沉浸在幸福中的二人,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急忙转过头去,不让别人看到她掉泪的样子,不住咬着自己的嘴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凶狠之色。 林春愁对叶夜淡淡说道:“我早说过,多余的闲事不用管,这下可好,那些百姓没救出来,你还弄了一身伤。你认为那幻术是谁发出的?我觉得肯定不是那妖人。” 叶夜轻轻摇了摇头,道:“那家伙惟一的本事,就是速度,别的倒没什么。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助他。安禄山手下倒也算人才济济,这里叛军的实力,绝不能与潼关同日而语,看来我们必须要多加小心才是。” 楚小云在旁忍不住道:“叶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咱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还能混进城中吗?” 左军道:“怕就怕安禄山军中,也有身具飞天之能者。如果他们在天上也布下岗哨,那咱们就真的极难混入城中了。” 倪素心转过头来,脸上的泪水早已擦净,低声说道:“叶大哥的伤需要静养一阵子,等他的伤好了,咱们再行动不迟。到那时,说不定对方的防备就会松懈下来。” 叶夜点了点头,道:“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碧林忽道:“这是什么地方?安全吗?万一他们出城搜寻……” 林春愁微微一笑,道:“好妹妹,你就放心吧,此处离洛阳虽然不远,但我已在洞口布下迷阵,神仙也找不到咱们。” 楚小云道抱着五虚跑到叶夜跟前,道:“叶大哥,五虚虽然小,但却有医治伤病的本事,让它帮你治伤吧,这样你会好得更快!” 叶夜闻言不由倍感惊喜,正要答应,林春愁却已懒懒地扭了过来,一把将楚小云推开,道:“区区小犬,能有多大本事?别再误了他的伤。” 她斜眼瞥着五虚,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寒光,别人均未发觉,五虚却看得清楚。林春愁清楚地看到,五虚微微地呲了下牙,眼中也有寒光闪过,不由冷冷一笑,转向叶夜,道:“若说医治内伤,咱们这些人中,恐怕没有谁比得过我,你若信我,就由我来试试吧。” 碧林急忙替叶夜点头答应,道:“那就有劳林姐姐了……” 林春愁微微一笑,看了看五虚,又看了看倪素心,在心中暗道:“也不知叶夜能否平安等到伤愈。小子,这几日恐怕有你好受的了!”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九章妖气洛阳(上) 洞内见不到阳光,全靠林春愁拾来枯枝败叶,生起火堆。碧林搀着叶夜来到火前坐下;左军并不愿久坐,借着火光不住擦拭着随身长刀,仿佛明日便要用它杀入城中,痛饮反贼鲜血一般;倪素心在远处呆呆地看着叶夜和碧林,心中一会儿酸楚,一会儿愤怒,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五虚左右顾盼,一会儿看看叶夜,一会儿看看倪素心,突然露出一丝邪笑。随着这笑容的消失,楚小云已长身而起,来到倪素心身边,低声道:“倪姐姐,我想方便一下,你陪我去好吗?” 倪素心愣了一下,刚要回绝,却见楚小云不住向自己打眼色,微一沉吟后,点头而起,拉着楚小云的手,向洞内深处而去。 这山洞内部曲折深邃,七弯八转,两人一路向前,越走越远,却是谁也不说话。越向里走,光线便越弱,倪素心终于先忍不住,道:“你还要向前走?小心撞破头!” 楚小云微微一笑,低声道:“在你和某人之意,必然要有一个弄得头破血流的,但那个某人可绝对不是我。” 倪素心咬了咬嘴唇,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楚小云笑道:“怎么,心情不好,就连我之前帮过你的忙也忘了?” 倪素心沉默半晌,终轻声道:“好小云,我知道你是这世界对我最好的朋友,我求你帮帮我,帮我抢回叶大哥好不好?你再给我出个主意吧,这次我绝对全听你的!” 楚小云嘿嘿一笑,轻轻抚摸着五虚,道:“从前我并不喜欢狗,而是喜欢猫。我养过一只猫,那猫儿非常聪明,就像能听懂我的话一般,我叫它做什么,它便做什么,我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倪素心急道:“说这些做什么?我问的是怎么抢回叶大哥!” 楚小云也不理她,继续说道:“可后来,那猫儿却死了。怎么死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反正它死了。为此,我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我觉得我的心都死了,真想找条河跳下去,陪我心爱的猫儿一起走算了。 第79章 可后来……” 他又摸了摸五虚,笑道:“五虚就出现了。它远比从前的那只猫儿更听我的话,更懂得讨好我,虽然我并不喜欢狗,但那时失去猫儿的我,心里正空虚寂寞,就不管它是猫是狗了。现在我虽然还会想起那只猫儿,但也只是想想,在我心中,五虚已经完全取代了它的位置,就算它再活回来,我也不可能再喜欢它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抱着五虚向来路大步而去。 倪素心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陷入沉思之中。她并不是笨人,楚小云话里之话,她听得明明白白。黑暗之中,她的眼睛渐渐射出了光彩,她轻声自语着:“对,他说的没错,时间会冲淡一切,死去的人,又怎么能争得过活人?” 笑声中,倪素心一身轻松地飞奔向前,追楚小云去了。 两人回到众人身边,表面平静,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似乎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然而林春愁却抬起头看了看两人,露出一丝大有深意的笑容,仿佛她完全猜得到,方才在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其后几日,平安无事,叶夜在林春愁的帮助下,很快治好了内伤,恢复了元气。众人略一商议后,便再不耽搁,起身离洞。 一路向前,碧林却发觉林春愁将众人带到了死胡同之中,正要发问,却见林春愁轻轻一挥手,面前的石壁便立刻像冰般溶化,洒落地上,竟化为一滩血水。一个宽敞的洞口,立时出现在她眼前,向外而望,只见天色黑暗,满天繁星似海,周围一片黑乎乎的树林。林春愁脚下紫云涌动,将左军一把拉到去上后,淡淡道:“倪姑娘,你与楚小云素来交好,便由你带着他吧。”又看了看叶夜,冲碧林笑道:“你既然有飞天之能,便带上他好了。” 碧林脸色一红,道:“林姐姐,还是你带着叶哥吧,我……我又不像你会驾云,背着叶哥的话,恐怕……恐怕太不成样子了……” 叶夜呵呵一笑,道:“都是相公背娘子,今天咱们来次娘子背相公,也不失为人间美谈啊!” 碧林娇嗔一声,道:“才不呢!”狐尾已自裙下钻出,人立时飞天而起。林春愁微微一笑,看了看叶夜,道:“本想给你们亲热的机会,这可是你们自己不知珍惜。”说着足下一顿,狂飞平地而起,托着紫云和她缓缓飞升,叶夜急忙一步迈了上去,笑道:“要把我扔下不成?” 眼见几人均飞上九霄,倪素心急忙以素女绫卷起楚小云,疾追上去。楚小云看了看倪素心,故意轻叹一声,道:“有道是关心则乱,反过来说,这不关心,也就不乱了。你看人家,还有闲情笑闹呢,我看就算救不出你爹,他们也不会怎么难过。” 倪素心面无表情,道:“那又怎么样?” 楚小云干笑一声,不再多言。 不多时,几人便已飞至洛阳城上方。此时天色大黑,明月未升,只有星光点点,为大地献上光明。昔日即使在夜晚仍热闹非凡的洛阳城,此时却如同一座巨大的坟茔,寂静无声,不见一点灯火,散发着惨淡凄凉的气息。 林春愁停下云头,沉吟片刻,皱眉道:“洛阳城这是怎么了?即使是陷入叛军之手,也不应是这副样子啊?情况不对,我看对方可能有所警觉……” 叶夜打量着脚下的大城,只觉正门城头处似乎有什么异常,急忙凝目细观,眼前立时红光一闪,城头处的景象在他眼中不断被放大,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他隐约看到两个人影,正站在城头,方要再细看,忽觉身边劲风不善,大讶下急忙收回目光,凭着直觉踏雷飞跃而出。 这道劲风正来自林春愁,此时的她不知发了什么疯,冲着身旁虚空之处,不住拳打脚踢,随即又伸手在腕上一划,以射出的血箭化为那丈许长刀,运起全身法力劈砍起来。左军背靠她立在云上,手中利刃也不住到处劈砍,嘴里不住轻啸,道:“林姑娘,你的背后就交给我了!” 不但他们如此,一直飞在两人身旁的碧林也突然疯了般与虚空搏斗起来,口中叫道:“林姑娘,保护好叶哥,这些家伙由我来对付!”边说边空中疾飞、盘旋,不住出手,似是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一般。 倪素心也陷入了疯狂之中,她一手抱紧楚小云,一手挥动着素女绫,不住飞舞攻击虚空,双眼通红地叫道:“竟然敢伤叶大哥,我要杀了你!” 叶夜看得惊骇无比,却不知几人中了什么邪,他连连呼唤几人,却根本无人理他。 猛然间,他想起碧林当日举动,立时明白众人定是中了幻术。急忙转过身,凝目再向城头望了过去。 景象不住放大、越变越清晰,最终,两人的身材样貌,均被叶夜看得清清楚楚,当两人的面孔进入叶夜眼中的刹那,叶夜不由惊得心头疯跳!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面相庄严,全身肌肉虬结,不怒自威,却正是倪素心的义父、大唐名将哥舒翰!此时的他下身穿着乌黑的重甲,精赤着上身,全身的皮肤却化成了暗紫色,一双眼睛闪动着红光,头上白色的长发无风而起,在空中舞动不休,而且顺着头皮脖颈,一直生长到了臂膊之上,看上去诡异无比,显然已再不是正常的凡人! 而另一人,身材修长,年轻英俊,面如白玉,便是寻常绝色女子,在他面前也要自愧不如,而当他凝眉伫立之时,那杀机流动的双眼,又令他拥有了一种令人战栗的王者霸气,他仿佛便是霸王与美人的完美结合体,却正是叶夜再熟悉不过的血离窟血蝠洞主――残异! “是他!”看到残异,叶夜的心便无法保持平静。他不由不想起莲华。残异在此,那莲华呢?她在哪里?她得到残异全部的爱了吗?她和残异成亲了吗?若是她知道此刻残异在向自己出手,她会如何?是会阻止残异,还是帮助残异? 叶夜心湖纷乱之际,忽闻耳边风响,却是碧林等人,仍在空中飞舞,与虚空相搏。他心猛地一震,突然想起当年辛月松被擒之事,不由暗道:“我明白了,原来这又是残异那‘大梦无常’!” 刹那间,他的心突然恢复平静,私心杂念全烟消云散。他不知残异为何独不对自己施展“大梦无常”,但却知道,此刻自己是惟一清醒的人,也是众人得以生还的惟一希望!他再不犹豫,清啸一声,踏雷疾冲向残异。 城头之上,美如仙子,又带有杀神之威的残异,眼见叶夜冲自己而来,不由轻咦一声,自语道:“我的‘大梦无常’已臻完美,为何却影响不到他?难道是云耀残器之力不成?” 旁边的哥舒翰不发一语,赤红的眼中闪动着的,只有杀机。残异转头看了看他,笑道:“哥舒将军,他们此行全是为你而来,若不让你们见上一面,未免太过残忍。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让我好好看看,名扬天下的无敌将军,其名是否为虚传吧。” 正文《妖歌》开唱第三十九章妖气洛阳(下) 哥舒翰闻言暴喝一声,身子微微一蹲,便一跃而起,那巨大的起跳之力,竟将脚下青石震出道道裂痕来。残异看了看地上裂痕,微微一笑,自语道:“莲华,哥舒翰若是把叶夜杀了,可与我无关,这可没违背我与你的誓言。” 哥舒翰人在空中,双臂一振,长在臂膊上的白发突然脱体而起,缠绕化成一杆粗大的长戟,哥舒翰单手握住戟杆,暴喝声中,一戟狠狠刺向冲来的叶夜。 叶夜心中清楚,此时的哥舒翰,已绝不再是神智正常的凡人。同时,他也想通了安禄山军中为何会有那种半人半妖的将官,惟一的原因,便是残异! 化妖之术,血离窟乃是天下一家,别无分号,除了血离窟高手,谁能教让凡人化身为妖? 再看哥舒翰,显然已经变成了妖怪,而且神智也已纷乱,除了拥有“大梦无常”之功的残异,又有谁能办到? 刹那间,叶夜只觉怒火满腔,忍不住怒吼道:“残异,你这妖孽,就算莲华会伤心欲绝,我今日也必除了你!” 残异只微微一笑,淡淡道:“先过了哥舒翰这一关再说吧。” 说话间,哥舒翰长戟已然刺到,叶夜知这位将军名动天下,武功自有过人之处,丝毫不敢大意,忙集中精神,踏雷闪过。 长戟带风,自叶夜脸侧刮过,那强劲的风势,竟如小刀子般,刮得叶夜脸颊生疼,叶夜不由心中惊叹哥舒翰功力之高。他深知,眼前这个哥舒翰,其实已可算是个死人,与其交手,根本不必顾念前情,当下毫不犹豫地运起全身雷力,全身上下立时雷光闪动,大喝声中,两条雷蛇已然出手。 他心思所至,法力便延伸连在雷蛇之上,两条雷蛇完全顺着他的心意在空中移动,与哥舒翰周旋相搏。哥舒翰身上白发自头顶正中分成两股,如翅膀般不时扇动一下,带着他在空中翱翔飞舞,躲避雷蛇。 城头之上,残异脸色微变,自语道:“没想到他不但不受‘大梦无常’影响,这些时日不见,他的法力更竟然进展到这种地步!叶夜啊叶夜,我真是留你不得啊!”随即高声道:“哥舒翰,不必和他纠缠,速速将他杀了!” 此言一出,哥舒翰便不再躲闪,吼叫声中将长戟抡成满月之形,同时将两条威力无比的雷蛇一齐击散! 叶夜心中一凛,倏然后退的同时,又发出两条雷蛇,同时双手相合高高举起,合两手之力而斩出一记三丈多长的巨大雷刃苍月刀,那两条雷蛇立时缠绕于雷刃之上,激起一阵噼啪作响的电光,以毁天灭地之势,直劈哥舒翰! 第80章 哥舒翰怒吼一声,竖双臂将长戟上举,硬生生地挡住了叶夜一击,但雷刃与长戟相交的刹那,那两条雷蛇却突然脱离雷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进合击,狠狠击在哥舒翰前后心口之上! 轰响声中,叶夜不由轻轻闭上了眼睛。他实在不忍看到哥舒翰被雷蛇击穿的样子。 然而事情却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哥舒翰受两条雷蛇夹攻,身子竟然只是微微晃了晃,其后心处的皮肤,只是略显焦色,双手一举,长戟狠狠向叶夜顶头劈落。 这可让叶夜着实吃了一惊,要知这两条雷蛇乃是他全力发出,但竟然伤不到哥舒翰分毫,叶夜不由心向下沉。 劈落的长戟,容不得他有丝毫迟疑的时间,足下雷光闪动中,他急忙踏雷遁走。然而哥舒翰却始终不舍,长发扇动中,以略快于叶夜的速度直追而来,手中戟倏然刺出,中途戟上分裂出无数缕白发,将叶夜缠了个结结实实! 大惊下,叶夜急忙将身上电光雷力催升至最高点,试图以绝顶雷力,将白发烧断,然而这样做却是徒劳无功,那些白发仿佛钢铁铸就的柔丝一般,全不怕雷击电打。 残异微笑着,轻声自语道:“叶夜,别说是你,纵观大唐天下,便是当日将我变成废人的高仙芝、毁灭了血离窟的严火澜,也未必是哥舒翰的对手,你法力进展再快,也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哥舒翰的长戟已抵在叶夜胸口,饶是叶夜胆识过人,此时也吓出一身冷汗!那些白发已将他缠得动弹不得,如果哥舒翰要取他性命,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然而那长戟却并未再向前递出,叶夜惊愕地看着哥舒翰,只见他两眼中红光忽明忽灭,脸上也显出痛苦的神情,不由心中一动,沉声道:“哥舒将军,快醒醒!” 残异也感觉到不对,立时厉声叫道:“哥舒翰,你还在等什么?快杀了他!” 哥舒翰握着长戟的手在不住颤抖,脸上的痛苦表情也越来越明显,终于,在残异不住声的催促下,他仰天发出一声大吼,两行热泪自他眼中滚滚而下,片刻之间,他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看着叶夜,艰难地说道:“叶兄弟,快……快杀了我!” 叶夜惊喜异常,连声道:“哥舒将军,快集中精神,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残异的‘大梦无常’!到时我们一起杀入城中,宰了安禄山!” 哥舒翰痛苦地摇了摇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如今我不但已化为妖形,更已受他们所控,成了大唐的叛徒!一切都已再难挽回,我也再难回复理智……叶夜,我只求你杀了我,不要让我成为被他们控制的行尸走肉!还有,我……求你杀了杨国忠!他根本就是云耀妖神部下妖魔,我现在已经知道,杀高仙芝,就是他的主意,目的……目的就是夺取他体内的云耀残器!此贼不除,天下永无宁日,叶夜,拜托……” 两人身在高空,哥舒翰说话的声音又不大,残异在城头却什么也没听到,只不住地催促道:“哥舒翰,快杀了他!” 随着残异眼中精光闪动,哥舒翰脸上的表情就愈加痛苦,他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长戟撤回,那缠住叶夜的丝丝白发,也尽数散落,他艰难地挺起胸膛,暴喝道:“快动手!” 叶夜只觉心头酸楚,热泪忍不住涌出眼眶,双手相合,叫道:“哥舒将军,一路走好!” 一道雷刃当头劈下,这位昔日名动天下的大将,在血光中一分为二,摔落地上! 残异脸色大变,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哥舒翰在如此重要关头,竟然会恢复神智,不但放过叶夜,还毅然选择了死! 悲愤难当的叶夜,再忍不住,暴叫一声,脚踏雷光,飞般来到城头。站在残异面前,他的眼里散发着无尽的杀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残异,我要你死!” 残异的目光,初时还充满了惊骇,然而片刻之后,却又冷静了下来。他微笑着,轻轻拍着巴掌,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叶夜,你不愧色是苍云门第一高手辛月松的弟子。我一身修为,全在一对青翼之上,高仙芝已将我多年修炼之功毁去,单就武功来说,现在的我远不是你的对手。但即使如此,今日你想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叶夜怒道:“你以为我会顾念莲华,而放过你吗?你错了!就算莲华会伤心一生、会恨我一辈子,我今日也要杀了你!” 残异轻轻点着头,道:“大丈夫有所不为,也有所必为。好,你倒真是条汉子。只是你以为我会用莲华做护身符吗?” 淡淡的笑容中,残异伸手指了指空中仍在疯了般与虚空相斗的众人,道:“老实说,我其实应该感谢高仙芝。如果不是他让我尝到了耻辱的滋味,如果不是他毁了我多年修炼化妖术的成果,我就不会硬着头皮去仔细钻研苦练我原本并不看好的‘大梦如常’,也就不会将它练到最高境界,而使我成为天下无敌的神!叶夜,我得承认,你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我的‘大梦无常’,连辛月松也无法与之相抗,而你竟然不受它影响,真是令我既惊骇,又不得不赞叹。只是叶夜,你虽然不怕我,但他们却不同!你信不信,在你杀我的同时,我会让他们将彼此认做死敌,而互相残杀至死?你可以不在乎莲华,但你可以不在乎他们吗?” 一番话,让叶夜脸色铁青,恨得叶夜将牙齿都咬出血来!残异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只要一挥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但自己却偏偏不能! 是的,他现在可以不在乎莲华的感受,那是因为残异一死,莲华虽然会伤心,但也不至于会伤心致死,而自己的这些朋友,却正在受到残废的威胁!如果杀了残异,他们便绝无生路,那与自己动手杀了他们,又有何差别? 叶夜真的无法下手!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解开‘大梦无常’!如果你敢骗我,我发誓,不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将你千刀万剐!” 残异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与你不同道,但一样拥有高贵的人格。你的怀疑,是对我最大的污辱!叶夜,请你记住,虽然我对莲华发过誓绝不会伤害你,但将来让你下地狱的,一定是我!” 说罢,残异重重地一甩袖,转身大步而去。 许久之后,天空中的打斗忽然停止,几人都满面诧异地环视四周,似是在为突然失了敌踪而茫然失措。 而在这时,城下火光忽起,喊杀之声大作,无数军兵自城中冲出,直向城头而来,叶夜强忍怒意,踏雷来到天下,一把拉过碧林,冲众人道:“走!”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章大唐妖相(上) 长安,这座大唐帝国最为繁华的城市、这座大唐帝国的都城,曾经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而如今,那热闹的景象丝毫未减,但热闹的内容却已完全不同于往日。街上奔走呼号的,仍是往日的商户与行人,但他们奔走的目的和呼号的内容,却完全不同于往日! 他们在逃命、在惨叫,在刀与剑的光影中挣扎!在血光与火光的交叠中,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崇仁坊处,数十具尸体倒卧在血泊之中,这些因恐惧而瞪圆了双眼的死者胸口,无一例外地敞开着一个血洞,那洞正在心脏的位置。在尸身们不远处,便是数十个暗红色的心脏,他们竟是被人活活挖出心脏而死! 没人会相信,这些死者,便是昔日大唐王朝掌握着绝对权力的皇新国戚,就是各公主、王妃、驸马宗室! 在动乱面前,没有任何人能幸免,百姓如此,皇家血脉亦是如此。杨国忠、高力士等人昔日权倾天下,他们的亲人朋党,何人敢惹?可如今,他们却全被撬开脑盖,虐杀而死! 长安城内,如今已是血流成河,皇室宗亲尽被诛杀,寻常百姓则被群群妖化了的士兵们追杀屠戳。那些力量远超常人的妖兵们,将残杀百姓当成了一种娱乐,更有一些妖化过了头的家伙,竟然在将百姓杀死后,坐地而食! 长安,赫然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飞过长安上空的叶夜,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无法坐视善良的百姓们遭此横祸,却又真的对此无可奈何。 因为当他的心被怒意充满时,林春愁冷冷地说道:“你又想管闲事了对不对?叶夜,若大一座长安城,已尽被安禄山的妖兵占据,你就是天神降世,又能杀得几个叛军妖兵?你能将全城妖兵杀光吗?你能将全城百姓都救出吗?如果不能,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送死以殉那些死难的百姓吗?叶夜,你要知道你来这里为的是什么!是杀杨国忠、是杀这个害死了哥舒翰、高仙芝,让天下大乱,让这些无辜百姓遭此横祸的罪魁祸首!他不死,天下就仍将动荡不休,他不死,这样地狱般的城镇就会不断增加!你明白吗?” 一番话,让被怒火烧得血都要沸腾起来的叶夜,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是的,他不可能杀光全城妖兵,更不可能将全城百姓从妖兵手中解救出来,而杀杨国忠,不但是自己来此的最大目的,更是一件不能不做的大事!他与云耀勾结,铁了心要搅乱天下,已然成为天下最大的祸端,此人一日不除,便还将有更多的国家栋梁被毁去、更多的人为他所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狠心转过头去,咬牙道:“咱们走!” 之前林春愁捉了一个普通叛军,已得知长安未破时,玄宗及杨国忠等人便早已逃走,似乎是朝着蜀地而去,而攻入长安的大将孙孝哲却没有追赶的意思,只顾忙着指挥士兵屠城杀人。 第81章 林春愁再不耽搁,立刻驾云而走,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 众人心头皆沉重无比,都沉默不言。飞了大半日后,左军忽道:“叶夜,不论如何,杨国忠都要交给我,我要亲手杀他!”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左军对哥舒翰的感情,因为自从他将哥舒翰的死讯告诉众人后,便已看出,左军心中的悲痛,比倪素心还要来得重。 一日后,一座小驿馆便已出现在几人眼内,驿馆外是大队军兵,不用细看便可知,这定是逃亡的皇室权臣众人。 林春愁打量四周,道:“此处应是马嵬驿,看这行军阵势,肯定是逃亡中的皇帝老儿,杨国忠一定就在其中,只是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要和这些军兵交手?” 倪素心驾素女绫飞近,凝目打量地上,忽指着一处坡上正与几个吐蕃人交谈的锦衣官员,道:“叶大哥,那就是杨国忠!” 那坡离军队甚远,除了那几个吐蕃人外,杨国忠身边只有四名待卫保护,叶夜不由大喜,心道只要自天而降,以最快的速度杀了杨国忠,也就不必与军队发生冲突了。 没想到就在此时,离那坡不远的一处乱石堆中,突然跃出一个独臂大汉,那汉子手持一柄大斧,向杨国忠疾奔而去,大喝声中大斧飞掷而出,竟带着一道耀眼的雷光,狠狠向杨国忠劈去! 叶夜不由惊呼一声,道:“祁大哥?” 那汉子正是祁连甲,他一斧掷出,便立刻转身,向着乱石堆逃去,而此时在另一方向的一片小树林中,突然跃出一个美貌女子,挽弓搭箭,连珠而射,箭箭均直取杨国忠要害,却正是林婉儿! 见两人安然无恙,叶夜人觉一阵惊喜,不由道:“是他们!太好了,看来他们一定已经找到了大哥!” 当雷斧与利箭自两方而至之际,杨国忠身边那四名待卫,突然将杨国忠围在当中,其中两人同时出手,一股强大的气劲立时将雷斧与利箭统统击落。出手二人中的一个哼了一声,道:“如此身手,还敢来刺杀国相,真是自不量力!” 杨国忠面对危险,竟脸不变色,道:“宵小之徒,胆子也太大了!如不能杀之,我杨某威仪何在?” 那两名出手待卫闻言,立时飞身而出,分别向祁连甲和林婉儿所在处扑去。这两人动作迅速,一看便是绝顶高手,绝非一般待卫。林春愁轻咦一声,道:“这两个家伙,好像就是那金刚手和除盖障!” 左军道:“这两个家伙不是边令诚的爪牙吗,怎么又跑到杨国忠身边来了?” 叶夜冷然道:“既然害死我大哥的主谋之人是杨国忠,那边令诚自然与他是一伙的,说不定,当日就是他派这二人去保护边令诚的呢!” 话音未落,奇变又起,在离杨国忠所立土坡不远处,地面突然炸裂,一条暗红色的人影,如同一道暗红闪电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上土坡,手中白色骨枪抖成一团白光,直刺向杨国忠身边两名待卫,这两人反应不及,其中一人当场被枪花击中前胸,连惨叫声也没来得及发出,上半身便成了一堆碎肉,纷飞漫天! 此时追杀祁连甲和林婉儿的两人,见杨国忠身边危机顿生,叫声不好,急忙放弃追杀,拼命向杨国忠处奔来。 而另一人功力显然更高,竟然能快速闪身避开要害,只是始终还是慢了一步,被枪花打中左肩,一条右臂立时在血雨中化为碎肉! 叶夜又忍不住喜极而呼,因为那人正是已经化身为妖,但却未失昔日心智的高仙芝! 眨眼之间,高仙芝手中骨枪已再次刺出,虚取那伤者胸口,实则为将他逼走,好刺死杨国忠。不想那待卫虽然受伤,却不退避,挡在杨国忠身前一动不动,不顾右臂伤痛,以左掌向高仙芝狠狠击来。一道光芒自其掌心处闪起,化为一柄锋利短剑,直刺高仙芝。 高仙芝未料此人如此悍勇,且那短剑来势甚疾,闪避不及下,只得以骨枪横扫,向外拨打。不想枪身自那短剑上一扫而过,便如打在幻影上一般,那短剑丝毫不受影响,直射进高仙芝胸口。 高仙芝后退几步,突然跌坐地上,手中骨枪扔在一旁,人呆呆地看着前方,便如突然丧失了心智清明一般。 叶夜在空中看得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急运起全身雷力,自高空中一跃而下,人仿佛化成了一道惊雷,狠狠击向坡上的杨国忠。那受伤待卫本来打算上前击杀高仙芝,但突然感觉空中杀气流动,一抬头,却见叶夜如雷神般撞了下来,急忙护到杨国忠面前,向空中的叶夜击出一掌。 一道光芒闪动,又一只短剑自其掌心发出,向叶夜刺来。 叶夜知这短剑厉害,不敢轻撄其锋,身子凌空一转,足踏雷光而去,绕了个圈,落在那待卫身后,一记雷刃苍月刀横斩而出。 雷刃苍月刀长有丈许,而此时那待卫与杨国忠间的距离不过数尺,这一刀横斩,却是将两人同时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那待卫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运起全身功力,以左掌硬挡雷刃苍月刀。 若是有形之刃,或许这人以独掌之力还可挡住,但现今叶夜的苍月刀,却是一道雷光所化,无形无质,却又锋利无比,其上更带有强大无比的雷电之力,这待卫功力虽高,但吃亏在身受重伤,且又是仓促应战,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实力更是大打折扣,竟不能挡住这一刀,被电光闪烁的雷刃,拦腰斩断! 而杨国忠,竟然出乎叶夜意料地飞身而起,凌空几个拧身,落在坡下十数丈外! 眼见那待卫身死,金刚手和除盖障同时悲呼一声,金刚手更是怒吼道:“又是你!你竟然敢杀我佛门虚空藏菩萨,我佛门绝不会放过你!” 除盖障眼中泪光闪动,右手突然一垂,一道光华立时自他身上发出,将坡上那数名吐蕃人笼罩其中,刹那间,这几位本来骇得怔在原地的男子,眼中突然射出赤红之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疯狂无比,同时向叶夜扑了过来。 早在第一次交手时,叶夜便见识过除盖障这招,只是未料到,此招竟然也可用来控制他人心智,不由怒意大生,叫道:“将他人变成杀人的疯子,这也是菩萨行径吗?”说着,脚下已踏雷而起,自空中绕过众吐蕃人,直向除盖障二人攻去。 此时高仙芝已然清醒,看到叶夜,身子不由轻轻一震。那些吐蕃人失去理智,只知寻人而击,见高仙芝就在眼前,立时向他扑了过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章大唐妖相(下) 这些凡人,如何被高仙芝放在眼里,他长身而起,只挥起一拳,强大的妖气便已将众人击飞坡下。再挥手,远处的骨枪自行飞回,他手握骨枪,冷冷看着坡下的杨国忠,突然疾冲而去。 杨国忠面色凝重,眼睛盯着高仙芝,向后疾退而去,高呼道:“有刺客,众将士快来捉拿!” 话音未落,头顶冷风忽起,杨国忠这本应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竟然猛地使出铁板桥的招式,整个人横了过来。9月制作整理. 那正是左军,他眼见仇人就在眼前,再不顾许多,竟然自云上纵身而下,举刀劈向杨国忠,却不料杨国忠竟能闪过。一刀落空,左军将身子一团,摔落地上后贴地疾滚,将下落之势化去不少,但还是摔得口角流血。他翻身而起,不顾身上伤痛,提刀便向杨国忠疾追。 驿馆外的大军,初见杨国忠遇袭,都呆在了当场,等杨国忠呼叫,才想起过来援助,方冲到近前,左军已指着冲到近前的高仙芝大喝道:“你们看看这是谁?” 高仙芝在大唐军中威名赫赫,谁人不知,众军兵立时停足不前,看着这身体发生了奇怪变化的昔日名将,呆呆地不知所措。左军高声道:“他便是名扬天下的高仙芝!你们可知,他为何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你们可知,你们为何要远离家乡,逃亡天涯?你们可知,我大唐江山,为何会沧入贼手?” 他手指杨国忠,吼道:“都是因为他!就是这奸相与妖魔勾结,杀害了高仙芝,令他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也是他,设计陷害我家主帅哥舒翰,让我大唐二十万将士死于敌手;同样是他,使得你们不得不离开家园,远赴他乡!如此奸恶之徒,你们难道还要保护吗?” 众军士其实早对杨国忠有一肚子怨气,只是谁也不敢发作出来而已,这下一经左军开头,所有人的情绪,立时暴发出来,一个个手指着杨国忠怒骂不休,大叫道:“他说的没错,就是这奸相害惨了我们,杀了他、杀了他!” 杨国忠脸色大变,叫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一员大将手持长剑,几步上前,怒道:“造反?我看造反的是你才对!若不是你妒贤嫉能,我大唐那么多忠良,又怎么会不得重用,又怎么会最终惨死?若不是你扰乱国政,我等又怎有今日之耻?大唐能有今日,圣上能有今时,全是你杨国忠做出的好事!杨国忠,你实是死有余辜!”说着,竟然举剑刺向杨国忠。 杨国忠脸色数变,猛地怒吼一声,数道青色的纹路立时自他脸上浮现,他的两只手竟然化为鹰爪,左手牢牢抓住剑身,右手抓在那将军头上,沉声道:“你们想杀我?好,且看看谁先死!” 话音未落,手上一运力,那长剑与将军的头颅,便同时在他爪下粉碎! 高仙芝冷哼一声,挺起骨枪便要上前,却被左军拦住。左军冲高仙芝一垂首,道:“高将军,我求你将他让给我,我要为我家王爷报仇!” 第82章 同为军中大将,高仙芝自然认得左军,更知这左军名为哥舒翰亲卫,实际上几乎等于是哥舒翰的儿子。哥舒翰等于是直接死于杨国忠之手,自己若不让他亲手报仇,实是说不过去,当下点头道:“小心,杨国忠似乎也已经化身为妖了!” 左军长刀下垂,斜指地面,步履缓慢地同杨国忠走去。杨国忠却完全未将左军放在眼里,只盯着高仙芝,冷冷道:“想不到我有四位佛门高手护卫,却还是落到这步田地,高将军,杨某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啊!” 高仙芝道:“我跟了你这么久,为的就是看清你到底有多少护卫,不然,我早在长安便下手了!” 杨国忠点了点头,道:“好,不愧是大唐名将!只怪我疏忽大意,否则,边令诚初向我禀报你尸解成妖时,我便派重兵追剿,焉能有今日之失!” 高仙芝冷笑一声,道:“你为祸天下,作恶多端,便是今日没有高某来杀你,也一样会有别人取你人头,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杨国忠仰天长笑,道:“什么必自毙!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个不用些特殊手段?我今日之失,只在于过于相信佛门力量,又过于低估了你高仙芝!”说着,他向远处的叶夜望了过去,此时,叶夜已经与金刚手交上了手,碧林也已化为九尾妖狐,自空中落下,与除盖障交上了手。 虽然碧林身无真元,每次变身,均以消耗云耀残器之力达成,根本不可持久,但九尾妖狐之力却丝毫不因此而打折扣,除盖障虽身为佛门高手,却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甫一交手,便在碧林全力一击下吃了大亏,身受重伤,而碧林也因骤失二尾,变成了七尾妖狐。 七尾之力,几乎与除盖障未伤时实力相当,而面对受伤的除盖障,则占尽了便宜。碧林全力施为下,逼得除盖障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他虽身怀可瞬间医治伤痛的摩尼宝珠,却始终没有余暇将其取出使用,奇+shu$网收集整理只能被碧林逼着全力出手,而致使内伤越来越重,不由令除盖障又气又急。 而碧林心中的焦急,其实一点也不弱于他。她深深知道,此刻自己虽然占据上风,可时间一长,离之心力量慢慢耗尽,自己便将越来越弱,到时定会毙在除盖障手下。 其实,两人现在比的,并不是武功法力,而是谁的力量先耗尽! 叶夜这段时间的武功进境也极为快速,但他却深知,自己与金刚手相比,绝对难以取胜。他能感觉到,这老和尚的武功法力,实与苍云门诸仙长不相上下,而且佛门向来重视武技修炼,这金刚手练的又是刚猛一路的功夫,武功更为精湛。他本已打定主意,与这老和尚游斗,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且法力充沛,将金刚手的体力与法力耗尽,再图击杀。然而两人方一交手,叶夜便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又起了奇妙的变化! 那变化正来自于他在硕天中意外修成的辟谷之术,他本以为这门奇术的作用,只是令人不饮不食,但却未料到,此术竟然可令人体力永远充沛!当他体力真气运转不休时,这种奇术便与他全身法力真气合为一体,令他的身体感觉不到任何疲劳,他与金刚手对抗,招招均是全力而为,却可久战不疲,实是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金刚手虽然武功法力胜于叶夜,但却不能像叶夜这般体力法力永不枯竭,故此出招间必须考虑轻重缓急,不能招招全力出击,所以叶夜与金刚手间实力的差距,便如此被填平了!两人斗在一处,却是不相上下,若如此打下去,金刚手的法力体力终会被耗尽,而被叶夜击杀! 眼看着金刚手与除盖障陷入苦战,杨国忠不由轻叹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本领高强的帮手,连堂堂佛门菩萨,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真是天不佑我!”他仰头向天,突然狂笑道:“云耀,你曾许诺过我,只要我帮你找回身体,便保我成为天下之主,这誓言你可曾记得?现在大功几乎快要告成,我却身陷险境,你又在哪里?为何不出来助我?” 此时左军已渐渐走近杨国忠,阳光照在他手中长刀上,却被反射成一道寒光,在大地上不断游弋,仿佛是跟随着死神的不二奴仆,随时准备在主人的命令中,夺走他人性命! 杨国忠笑罢,突然沉下脸来,阴森地说道:“抱歉了云耀,与我的性命相比,得不得天下,就是小事一桩了!你的身体,就交给我来保管吧!” 说着,他突然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盒盖,一道红光立时闪耀而出,将杨国忠的脸照得通红,他大笑着伸手入盒,那红光便立时爬到他的臂上,再蔓延至他全身,眨眼之间,却又消失无踪。 高仙芝微微一惊,随即叫道:“左将军小心,他将云耀残器融入自己体内了!” 他与左军同朝为将,彼此虽未常见面,却均熟知对方心性。他知左军为人自尊心极强,只怕自己立即上前相助,反令左军不快,所以只是挺起骨枪,随时准备当左军有险时再冲上去。 左军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尖锋垂地的长刀,已被他缓缓举起,斜指向右方,他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随着一步飞跃,那如死神目光般冰冷可怕的长刀,已匹练般劈向杨国忠脖颈! 杀神的利刃,向来只饮人颈之血,只斩人头颅!从无人能从这把刀下保留住自己的脑袋,不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军中大将! 然而杨国忠却能! 只是轻轻一抬手,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便自杨国忠掌中发出,那是一条常人肉眼无法看见的银丝,此刻,它正在空中快速地扭曲、盘旋、缠绕,在瞬息之间,便织成了一面盾牌,左军那收割头颅的死亡之刃,狠狠斩在那盾牌之上,却立时被那细密纠缠在一起的银丝,割裂成无数碎屑! 高仙芝在远处叫声不好,不顾一切地挺起骨枪,向杨国忠冲了过来,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狂笑声中,杨国忠手掌倏张,那织成盾牌的银丝立时如爆裂般向外炸散开,将那如同杀神般强大恐怖的左军,生生割成一地细碎的血肉!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一章人身妖心(上) 林春愁站在紫云之上,眼见到这一幕惨剧,不由心头一颤。而一直浮在她身旁的倪素心,却是面无表情,所关注的,只是碧林与除盖障的战斗。林春愁不由道:“左军与你一起长大,论起感情来,只怕与你的兄长相当吧?” 倪素心淡淡道:“没错。你想说什么?” 林春愁微微动气,道:“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无情。方才如果你出手相助,他也不会死。” 倪素心侧头看了看林春愁,冷笑道:“你不是也没下去帮他吗?怎么单单说我?” 林春愁哼了一声,道:“我只管叶夜一人,其他人与我何干?可你不同,你是哥舒翰的义女,是左军的妹妹!” 倪素心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林春愁不由怒道:“你笑什么?” 倪素心轻轻摇了摇头,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比你们更了解左军。你以为他能与我爹纵横驰骋在百万军中,杀敌头颅如探囊取物,凭的是什么?” 林春愁闻言不由一愣,而就在这时,地上军队中突然传出一阵阵惊呼,她急忙转头俯瞰,却见左军正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兵众,自军队之中,提刀疾冲向杨国忠! 她不由大吃一惊,再看杨国忠面前,分明仍有一具被绞成细块的尸体,她不由愕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倪素心冷笑道:“这就是他天生拥有的本事――在被杀的刹那,他的身体会自动选择附近的其他人作为代替,替自己而死!他把这副身体叫做‘阎罗之体’!” 话音未落,左军已分开人群,再次冲向杨国忠背后。本在得意的杨国忠忽感觉到背后杀气冲天,回首后望,不由骇然。左军一刀斩来,他竟忘了以斩离之力抵挡,而是慌张地向后退去,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 左军并不说话,只以最快的速度飞身上前,再次一刀斩向杨国忠脖颈! 本来因左军之“死”而懊悔不已的高仙芝,此时也不由被惊呆了,他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左军,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转眼间,左军已斩出十数刀,而杨国忠却还未从惊骇中解脱出来,只知一味躲闪回避,而左军的刀一刀快似一刀,令他由衷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对于死的恐惧,终于让他重新恢复冷静,在一声怒吼中,再次挥出右手! 银丝飞射,这次并未化成任何物体,直接先缠在左军刀上,将刀刃割断后,再扫中左军的脖颈,在鲜血飞溅中,左军的头颅凌空而舞,摔落地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也缓缓倒地。 杨国忠第一次“杀死”左军时,将他的身体打成了碎块,所以根本无法看出尸体的异状,而这此,他却能清楚地看到,在那颗头颅脱离身体的刹那,左军竟然化成了一个身着甲胄的大唐兵卒! 就在他惊骇诧异之时,一道人影自军队中跃起,踩着众将士的肩膀一路飞奔而来,凌空飞跃到杨国忠头顶,怒吼声中,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已向杨国忠当头劈下! 杨国忠抬头再看,那却又是左军! 杨国忠惊骇不已的同时,佛门菩萨级高手金刚手,也在心惊肉跳。在他的印象中,叶夜虽然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比较出色的高手,但同自己相比,却还差得太远。 第83章 虽然他一击将与自己同为菩萨级高手的虚空藏斩杀,但虚空藏却是身受重伤在前,依金刚手看来,虚空藏能挺着没倒下,已经算是条硬汉了,再遇上叶夜全力一击,自然无力抵挡。所以甫一交手时,他还以为自己三招两式便可将叶夜击杀,为同侪报得血仇,却不想叶夜之顽强,远超出了自己想象之外,而且这小子不知哪里的神力,招招威力无比,竟与自己打成平手,更可怕的是这小子的法力像是无底深潭一般,深不可测,两人交战半晌,他竟还是法力充沛! 金刚手功夫虽高,但毕竟不是强壮的年轻人,久战之下,疲劳之感立生,而叶夜却如同猛虎一般,越战越勇,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打得金刚手疲于招架。全力相抗下,法力与体力消耗更甚,金刚手不由心生恐惧,暗想:“若是这样打下去,老子怕是累也要被他累死!” 感觉到危险的他,再不敢托大逞强,双掌击出一道无形气劲后,立时探手入怀,将降魔杵取出,凌空掷起,吼道:“小辈,不要太猖狂了!” 降魔杵瞬息间便化为巨柱一般大小,对准叶夜狠狠砸了过去,叶夜踏雷遁走,回身合掌斩出一记丙丈多长的雷刃苍月刀,劈在那降魔杵上,但雷刃虽疾斩而过,却未能伤到降魔杵分毫,他不由眉头微皱,暗道:“这种东西又该如何破它?” 忽想起自己右手背上那银色的幻蛇剑,心中一动,暗道:“林春愁说过,当年曲震空持着它横行天下,这东西必然也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器,以它对付这降魔杵,不正合适吗?” 想到此处,急忙运起法力集中到右手上,试图“唤醒”这幻蛇剑,然而不论他如何运力,那幻蛇剑始终只附在他手背上,便好像是件无用的装饰一般,任他急出一头汗来,还是依然故我地一动不动。 转眼间,降魔杵已再次击来,叶夜除了闪避,却无它法可想,不由心中气闷。金刚手眼见叶夜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意起来,集中精神控制着降魔杵不断攻击叶夜。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却令他心头一震,转头一看,却是甫一与碧林交手,便身受重伤的除盖障,再难坚持,一个疏忽下,被碧林一掌击在头顶。 碧林眼见有机可乘才击出这一掌,掌上已运足当前的十成力道,这一掌让她瞬间从六尾狐变成了三尾狐,其力可想而知,除盖障哪受得了如此沉重一击?当下眼球爆裂,七窍流血,身子不住挣扎着后退,眼见是受了要命的重伤。 金刚手心中一惊,再看杨国忠被左军缠死,与自己同来的三位佛门高手全数毙命,当下没了争斗之心,指挥着降魔杵向叶夜猛然一击的同时,脚下生出日轮莲花,飞天而起,向远处逃去。 叶夜眼见他遁逃,却苦于应付降魔杵而无法追赶,此时天上紫云涌动,却是林春愁驾云直追了过去,挥起鲜血所代长刀,凌空便斩向金刚手。 金刚手此时一心逃遁,哪里还愿与林春愁多做纠缠,当下招手收回降魔杵抵挡林春愁,自己仍疾飞奔逃。林春愁虽然法力高深,却仍是奈何这降魔杵不得,被它挡着,始终无法冲过去追赶金刚手,叶夜没了牵制之物,立时踏雷疾追。 此时,杨国忠在斩离之力帮助下,已经连“杀”左军十数次,但左军却仍在不断进攻,杀得杨国忠冷汗如雨,全不右到底该如何应付。二人一个仗法器之力,极难落败,一个仗天生神术,加之附近军兵众多,绝无性命之忧,却是打来打去,也难分胜负。高仙芝看得心中焦急,忍不住叫道:“左将军,不要和他多做纠缠,我亦与他有血海深仇,让你我合力杀了他吧!” 说罢,已挺枪同杨国忠疾冲而去。 左军始终无法伤到杨国忠,已杀得红了眼,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斩杀敌人,却根本听不进其它任何声音,高仙芝的话,他却是一字未闻。而杨国忠却听得清楚,高仙芝力量如何,他身为当朝宰相,当然早有所闻,方才更亲眼见他顷刻间将佛门高手打得一死一伤,心中对他早忌惮万分,相比之下,对于一直不能伤到他分毫的左军,却不免有些轻视。 此时见高仙芝来相助左军,杨国忠立时心中大骇。他本非武功好手,只是修得力量强大的妖身,再加上云耀残器斩离之力,才有与左军相抗的本事,此时心中一乱,却是顾头顾不得尾,慌张下急忙快速出手,只求先快速击杀左军,再全力迎击高仙芝。 斩离所化银丝,在杨国忠的控制下,未加任何变化,以最为迅速的方式直接飞刺而出,准确地穿透了左军的心口。杨国忠心里想的全是如何抵挡高仙芝,见状急忙抽回斩离,将银丝化为一面大网,扑面向高仙芝罩去。 高仙芝身为斩离的前主人,自然知道此物厉害,当下停住身形,将骨枪舞出一人多高的巨大枪花,护住全身要害,移身向旁闪避。而他未移出多远,却又突然停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得杨国忠一阵心慌。 就在此时,一道寒风自背后刮来,杨国忠大惊下急忙回头,但尚未来得及将头转回,便觉颈上一凉,随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自然会觉得天旋地转,因为此刻他的项上头颅,已经随着一道刀光而脱离身体,凌空飞起! 那正是左军所为! 银丝的确是刺穿了左军,但只因伤口太小,却不能令他立时便死,使他能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在与别人转换躯体之前,先斩出一刀,自背后将杨国忠的头颅斩下! 左军的身体向前倾倒,在摔落地上的刹那,却突然变成了一员兵卒,而左军,却在片刻之后,大步自军队中走了出来,站到杨国忠的尸体前,伸手轻轻一推。 这名让大唐陷入乱局的妖相,便仰天倒下,坠落黄尘之中,再无法站起。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一章人身妖心(下) 高仙芝注视着杨国忠自天下摔落而下的头颅,轻轻松开了持枪的手,那骨枪立刻一分为二,化为两条肋骨,融合进高仙芝皮肉之中。 许久之后,军队中一员将军,突然领头发出一阵欢呼,整个大军立时随之沸腾,齐声高叫起来。那将军叫道:“杨国忠死了,害咱们流离失所的家伙死了!” 一时群情激愤,士兵们一拥而上,举起手中的刀枪,纷纷向杨国忠身上招呼。左军见状分开人群,缓步来到高仙芝面前,低声道:“高将军,多谢你没有出手!” 高仙芝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只怪我想通得太晚,若我生前能想明白一切,直接杀了杨国忠,哥舒将军也就不会……” 左军道:“都已经过去了,还说它做什么?好在,我已经为你和……和我爹报了仇!” 不知不觉间,一行热泪已自左军眼角滑落,这个如同杀神一般可怕的男子,竟然在刹那间变成了一个泪人。他仿佛自语,又仿佛在向高仙芝倾诉般说道:“我真的很想叫他一声爹,因为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最亲的亲人、最崇拜的英雄、最尊重的父亲!可我却始终没能叫出口。他是大唐名将,是王爷、是大帅,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是个攀龙附凤的小人!高将军,我也想通得太晚了,我再没机会让他听到了!” 高仙芝黯然无语,只轻轻拍了拍左军的肩膀,一切,不言之中。 这时,杨国忠已经被众军兵斩成了一堆肉泥,一名将军振臂叫道:“不行,杨家还有人在,将来他们一定会找左将军的麻烦,也一定不会饶了咱们这些人!要想今后不被人杀死,咱们就得先杀光杨家的人!” 众军兵一起高呼:“没错!” 又一名将军道:“杨国忠之所以能当上宰相,靠的还不是他的妹子?若不是这女子,咱们大唐的一代贤君,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走,咱们找杨玉环算帐去!” 就这样,军兵们叫嚷着,欢呼着,一起向不远处的驿馆冲了过去,围住驿馆高声叫道:“杀杨玉环、杀了杨玉环!” 左军转过头来,皱起眉头道:“这些家伙疯了吗?大唐能有今日,怎么单单只怪一人?他们难道要一个女子承担亡国之责不成?” 高仙芝缓缓道:“他们的心里积压了太多的怨恨,而且刚才那名将军说得也对,只要留一个杨家人在,将来他就必定会报复。他们也是不得已。” 这时,林婉儿和祁连甲从方才藏身处跑了出来,林婉儿跑到高仙芝身旁,激动地说道:“高大哥,你的仇终于报了!” 祁连甲则仰头望天,焦急地寻找着叶夜。只是叶夜早已追金刚手远去,此时天空中还哪有他的踪影? 金刚手逃远后,便将降魔杵收回,林春愁少了牵制,便立刻驾云疾追,却是后来居上,渐渐赶到叶夜前头。只是金刚手逃得太远,一时间却极难追上。 叶夜踏雷而追,但因速度太慢,却被越落越远,初时他还不服气,仗着自己法力与体力无限,发狠地一路疾追,等眼见林春愁超过自己追了过去,这才感觉一阵泄气,摇头作罢。他知道以林春愁的实力,即便不敌金刚手,也绝对能全身而退,所以干脆转头回去看高仙芝与左军的战况。 碧林一掌拍中除盖障,将他打成重伤,但菩萨级的高手毕竟非同寻常,虽然已眼球爆裂,七窍流血,但却仍有一搏之力。碧林已然只剩下三尾之力,想一招将其击杀,却也不大容易。叶夜与林春愁追金刚手而去时,两人仍在缠斗,直到半晌后,除盖障自感全身无力,身体发凉,知自己已撑不了多久,情急下再顾不得诸多顾虑,伸手入怀,却取那能瞬间医治伤痛的摩尼宝珠。 第84章 如此一来,却令碧林有了绝好的击手机会,她也再不顾许多,一下倾尽全身之力,狠狠击出一掌,随着这一掌的击发,她身后那三只狐尾化为澎湃的妖力,顺掌击入除盖障体内,这名菩萨级的高手惨叫一声,立时全身骨骼尽碎而死。 而碧林,也因为耗尽全部力量,颓然倒在地上。 此时,左军与杨国忠还正打得热闹,高仙芝一心关注二人战况,却未留意碧林这边。叶夜这方,就只剩下倪素心和楚小云看到碧林的状况。楚小云诡异地一笑,指了指坐倒在地的碧林,道:“真是大好的机会呀,别看她平时身具九尾妖狐之力,不可一世,可如今,恐怕随便哪个,都能轻易要了她的命吧?” 倪素心冷冷一笑,道:“不错!”说着,已驾起素女绫,自空中俯冲而下,直落到碧林面前,笑着朝碧林伸出手,道:“碧林姐姐,你可真厉害,这么容易就杀了一名佛门高手,真是令我佩服。走,咱们去帮叶大哥追杀另一个和尚吧!” 碧林感激地点了点头,拉着倪素心的手站了起来,倪素心将楚小云放在一旁,笑道:“小云,我可带不动那么多人,在此好好等着!”说着,已卷起碧林,飞天而去。 她带着碧林越飞越高,越向空去,便越寒冷,碧林此时全身再无一点法力,自然抵受不住,轻声道:“倪姑娘,我……我受不了寒冷,能不能降低些?” 倪素心冷冷一笑,道:“姐姐的吩咐,妹妹当然得照办了。姐姐要低些是不是,那妹妹就放你下去好了!” 碧林隐约感觉倪素心语气不对,可没等她再加细思,缠住她的素女绫已突然松开,她惊呼一声,自高空中疾坠而下。此时她身无半点法力,根本无法凌空飞行,眼见倪素心在空中一动不动,只冷眼看着自己坠下,她只觉心头一阵冰寒,不由暗思:“她是要故意杀我吗?她为何要杀我?难道因为叶哥?是了,一定是这样。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才刚和叶哥在一起,却要……” 一行泪水,不由自她眼中滑落,纵使她不想就此死去,但人在空中,却已无法可想! 就在她几乎放弃了求生之望,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令人不甘的死亡时,在她身子下方的空中,突然涌起一阵奇怪的气流波动,随后,一个胖大的黑袍老者,突然踩着一个大圆盘出现在这股波动之中,刚要环顾四周,便被碧林砸中了后背。 这老者胖大异常,身子的宽度几乎都要超过了高度,其身上肥肉之厚可想而知,碧林撞在其上,却如同摔在大棉花堆中一样,竟然毫发无伤,那老者被砸得身子不稳,直向下坠,一阵手忙脚乱地挣扎后,才稳住了圆盘,怪叫道:“什么人?想砸死我不成?” 碧林顺着老者的背滑到那圆盘之下,歉然道:“这位老人家,对不起,我……” 那老者笨拙地转过身子,本要发怒,但一见碧林貌美如花,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缝,连连摆手,笑道:“甭客气,小美人,你莫不是天上的仙子?怎么长得这么美?” 碧林感觉这老者身上有种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气息,加之这老者言语不成体统,心中反感顿生,但毕竟自己是因其才能保住性命,况且现在又身在空中,却不能轻易得罪老者,当下只是淡淡一笑,道:“小女遭人陷害,才有此遭遇,还请老人家将我送回地上……” 那老人听得连连摇头,道:“那怎么成?天上掉的馅饼,还有扔给别人的道理吗?小美人,你从天而降,不偏不斜正落到我身上,那就是老天赐给我的礼物。你不想想,要是没有我在这儿接着你,你还不落到地上摔成一张大馅饼?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敢不跟我走!” 碧林听这老者越说越不像话,已然明白此人并非善类,不由叫苦连连,只觉自己真是才离狼窝,又入虎穴。然而此时自己身无半点法力,却是想逃逃不得,想打打不得,看来也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没等她想好如何骗这老者将自己放回地上,倪素心已自空中追了下来,口中厉喝道:“哪来的老鬼,敢坏我的事?”喊声中,素女绫已倏然伸长,直向那老者击来。 老者眉头一皱,刚要发作,却见倪素心亦是貌美少女,眼睛立时又眯成了一条缝,拍手叫道:“真好真好,老子刚从虚无境中逃出来,老天爷就给我送来两个大美女,真好!” 说着,伸手轻轻一抓,便将素女绫抓在手中! 这一抓令碧林和倪素心同是心头一震! 他这一抓,真是举重若轻,便如在抓一条寻常飘带一样,毫不费力,而素女绫一入他左手,便立刻失去了法力,软软地垂了下来。倪素心惊呼一声,急忙运力向回拉,却哪里拉得动?那老者嘻嘻一笑,猛地将素女绫朝怀中一带,倪素心便被大力拉扯着,不由自主地向老者怀中飞去。 那老者淫笑着展开双臂,满脸陶醉的表情,只等倪素心前来“投怀送抱”,倪素心不由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道雷光划破天际,自远处向那老者狠狠击来,老者转身而视,只见一条雷蛇飞驰而至,轻咦一声,道:“好有意思!”却不松开素女绫,只以右手轻轻向外一抓。 电光一闪,那条雷蛇竟被这老者捏住了脖子,在老者手中不住挣扎! 此时倪素心已撞入老者怀中,老者右手抓着雷蛇,左手搂住倪素心,目光射向远方,只见一人踏雷而来,不由讶道:“莫不是雷神来了?呸,想和老子抢女人,就算是雷神,我也打你个半死再说!”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二章再踏虚无(上) 踏雷而来者,正是叶夜,他本在踏雷向回奔走,忽然隐隐听到倪素心的喊声,这才抬头向声音起处望去,正好见到倪素心受制于那老者。他凝目望去,却见碧林也在那老者身旁,一脸的焦急与无奈,立时明白这老者是敌非友,当下一边踏雷向高空疾走,一边全力抛出一条雷蛇。不想这本来以雷电为身,并无实际躯体的雷蛇,竟然像一条真正的蛇般,被那老者抓在手中,着实令他吃惊不小,一挥手,又是一条雷蛇飞射向老者。 见到雷蛇,碧林不由发出欢呼,高声叫道:“叶哥,快来救我们!” 那老者一愣,随即嘻笑道:“原来是你的小情郎来啦?正好,老子就杀了他,绝了你的念想!”说着,将手中雷蛇反手掷出,直撞向叶夜发出的雷蛇。 叶夜不由冷笑一声,心道:“无知之辈,两道雷蛇均是我之法力所化,你让它们撞在一起,却正好融成一条,不电死你这老鬼才怪!” 不想两条雷蛇相撞,却并未相融,而是撞成一片耀眼的电光,两相抵消。叶夜不由更为惊讶,轻视之心立消,运起全身法力,谨慎地向老者奔来。 倪素心在老者怀中不住挣扎,但老者的胳膊就像铁箍一样,将她紧紧困住,始终无法挣脱,想要让素女绫击杀老者,无奈被老者抓住一端的素女绫,像是由法器变成了普通的绫子一般,不论倪素心如何催动法力,始终不动分毫。 老者也不理她,更没把就站在自己身旁的碧林当一回事,事实上,碧林也确实无法将这老者如何,如果是在离之心力量全盛之时,以她九尾妖狐之力,还有击伤这老者的可能,但现在碧林不过是个普通的狐妖,除了看着老者出手而干着急外,确是再没什么办法。 圆盘轻颤,托着老者迎向叶夜,转眼间,两人的距离便已不过数丈。叶夜厉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对我的朋友出手?” 老者邪笑道:“你的朋友?从今天起,她们就要成为我的女人啦!” 叶夜闻言大怒,双手相合,狠狠劈出一记雷刃苍月刀。那老者眼见两丈多长的雷刃自叶夜掌中发出,向自己斩落,不由点头道:“以你这年纪,能有这般武艺,真是难得,要是让老莫见了,肯定要逼着你认他作师父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来,向雷刃抓去。也不见他如何用力,那雷刃便被他伸手抓住,拑得死死。 叶夜再次被这老者奇怪的功夫所震撼,要知道这雷刃连佛门菩萨级的高手也无法抵挡,这老者却破得如此轻巧,可见不但其法力远超佛门高手,更拥有某些不同寻常的本事! 否则,他绝无法像捉取有形之物一般,将无形无质之物捉住! 雷刃受制,叶夜也不与这老者较力,当下撤开双掌,踏雷绕向老者左侧。而就在这时,又一件令他吃惊的事发生了,失去了后继之力支持的雷刃,本来应当消失,但此时,它却如一柄真正的刀子般,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形状,被老者紧紧拑在手中! 怪笑声中,老者手腕轻动,竟就这么拑着雷刃,反向叶夜斩来! 有了之前雷蛇的经验,叶夜一点也不敢大意,急忙小心地闪躲。老者随意地胡乱劈砍,没有一点章法,可却能将叶夜阻挡在数丈之外,无法攻入其近身。情急下,叶夜催发全身力量,全身上下立时电光闪烁,连他不常使用的那紫气之力,也自然而然地发动,混合着雷力汹涌而出,化成了巨大的紫雷六爪妖蛛,将叶夜下半身裹在其中。 六爪蛛移动快如闪电,六只利爪在空中齐踏雷而动,轻易地闪过老者劈来的雷刃,在空中几个转折,竟已绕到老者身后,六爪齐动,自四面八方向老者狠狠击去。 与此同时,叶夜迅速地伸出手,一把将站在圆盘之上的碧林拉了过来。他并非存有私心而不顾倪素心,实是倪素心被老者紧紧搂在怀里,想要救她却是极难,而碧林却无任何束缚,叶夜在来不及细想的情况下,当然本能地先救最容易脱险者。 第85章 老者见碧林被叶夜抢走,脸上立现不悦之色,怒喝一声,回身抖腕,雷刃立时快捷无比地刺出,一化为六,挡住了紫雷六爪蛛攻来的六爪,随后一翻掌,六道雷刃立时旋转着脱手而出,化成一只刀轮,向叶夜卷去。 倪素心满含怨恨地看着碧林和叶夜,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竟将嘴唇咬得鲜血直流。在她看来,叶夜只顾着救走碧林,显然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里,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为了占有叶夜而对碧林下的毒手,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自己费尽心机,叶夜却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 这一刹那间,她突然感觉自己已经不爱叶夜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无休的恨!她恨碧林,更恨叶夜,她眼看着他们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心里的恨如滔天大浪,一波高似一波地涌了上来!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心里的这种变化,空中的另三个人,都专注于这场危险之极的搏斗。叶夜全神贯注,靠着六爪蛛那闪电般的速度在空中奔走,躲过了那雷刃刀轮,双手与六爪齐挥,同时放出八条雷蛇! 雷蛇们在叶夜法力控制下,在空中散开,缠着那老者盘旋飞舞。那老者讶道:“好强的法力!一口气竟能发出这么多小长虫来,这小子的法力看来都快赶上老子了!” 叶夜冷冷道:“赶快放了我的朋友,否则,便让你化成一团焦炭!”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以为凭着这么几条小长虫,就能要了我的命?我看你还是赶快把怀里那小美人还给我,老子或许会饶你一命也说不定呢!” 叶夜冷哼一声,再不多话,八条雷蛇从不同角度,齐向那老者击去。老者面色一凛,再不嬉皮笑脸,单手飞快地一抓,便将一条雷蛇抓在手中,随后身子一拧,飞快地旋转起来,那条雷蛇便如同鞭子一样被他甩了起来,眨眼间便将另七条雷蛇抽散。 叶夜与碧林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惊骇。叶夜只觉自己一身本事,到了这老者面前竟全无用武之地,不由眉头大皱。 刹那间,他眼前突然红光一闪,周围的一切运动立时变得慢了下来,周围的世界全变成了一片血红色中,而在这片无尽的血红之中,叶夜隐约看到,有一点淡淡的绿芒正在跳动,而那绿芒,便在那老者的双手之上! 叶夜一愣,不由暗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云耀残器在告诉我那老鬼的弱点所在?可那明明就是他最强的地方啊?什么法力真气碰上他的手,便立刻成了他的武器,又怎么去对付?” 忽然间,一丝光明突然浮现,他突然想到了一种方法,不由微微一笑,暴喝声中,双手高高举起,一道雷刃立时顺掌而出。 与此同时,六只利爪同时掷出雷蛇,六条雷蛇飞窜而上,缠绕在雷刃苍月刀之上,叶夜大喝一声,飞步向前,趁老者的疾转刚刚停止之机,一刀狠狠斩下! 那老者面色凝重,显然是觉得叶夜这招不可小视,握着雷蛇的手轻轻一甩,手中的雷蛇便先窜向了雷刃。但在威力强大,且有六条雷蛇相助的雷刃苍月刀面前,一条雷蛇根本发挥不出任何威力,便被生生打散。 但老者显然并没指望着它有什么作为,方一甩出雷蛇,他便盯紧雷刃,伸手一抓,那迅疾的手法令人叹服,雷刃自然又被他拑在手中,动弹不得。 叶夜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在雷刃受制的刹那,突然放开雷刃上的六条雷蛇,控制着六条雷蛇,齐向那老者的右手击去! 老者显然没料到这种变化,惊讶中,急忙用力甩开雷刃,再伸手向雷蛇抓去,但终是晚了一步,他手方到半途,便已被六条雷蛇击中,霎时间一阵雷鸣电闪! 眼前红光又闪,这次叶夜清楚地看到,那老者右手上的绿光更强了,但他也看到,那六条雷蛇并未能击伤老者的右手,而那老者,仍缓慢地抓向其中一条雷蛇。 想起方才老者以一条雷蛇击散七条的情景,叶夜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或许老者这种化虚为实加以控制的奇术,只有控制一条雷蛇的力量! 想到此处,他不由一阵兴奋,立时催动雷力,控制着六条雷蛇合而为一。就在六蛇合一的刹那,那老者正好抓住雷蛇的脖颈,但这次,却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举重若轻,而明显是运足了力量,额头上已浮现出青筋来。 没错!叶夜冷冷一笑,暗道:“我明白了,这弱点的确就在他手上,因为他的力量是有限的!” 想到这里,他双手连挥,接二连三地掷出条条雷蛇,这些雷蛇不攻那老者,却全都钻入六蛇合成的那条巨大雷蛇体内,令那雷蛇不断变大! 老者本想再施故计,以雷蛇扫打雷蛇,但无奈手中雷蛇力量太强,自己运足力量才可将其拎起,想要将它当成鞭子挥舞,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眼见一条条雷蛇不断融合进巨蛇躯体,老者脸色也愈加难看,咬牙道:“好小子!这般催动法力,你不要命了吗?” 在叶夜眼中,老者右手绿芒越来越强,最终终于向外扩散开来,他知道,这定是老者右手那神术之力已然用尽! 正在他准备发出更强的雷蛇之时,老者一直搂住倪素心的左手,却突然松开,一下抓住雷蛇的身子,狂吼道:“老莫,老子弄到足够你逃出来的法力了,快发功啊!”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二章再踏虚无(下) 这一声大吼,仿佛猛虎咆哮,竟震得叶夜耳边嗡嗡乱响,连方圆数十丈内的气流,也随之动荡不休,诸人的身影如幻影一般摇摆不定。叶夜惊讶地看到,当老者左右手同时抓住雷蛇时,那已变得庞大无比的雷蛇,竟然快速地变细、变小,他右手上原本不住变大的绿芒,已突然消失不见! 但老者的背上,却是绿光闪动! 正当叶夜排除杂念,准备向老者背后下手的时候,又是一道气流涌动猛地自他面前出现,虚空中,一只枯瘦修长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叶夜大惊下急忙用力向回夺,却将一个瘦高老者的半个身子,从虚空中拉了出来。 那老者盯着叶夜,冰冷阴森的目光看得叶夜一阵发毛,忍不住发动两只利爪,向这老者刺去。老者并不惊慌,任两只利爪击在自己身上,点头道:“好法力,正好助我出来!” 那边,那胖大老者重新搂住倪素心,笑道:“老莫,把那小子弄进去得了,把那美人给我留下来!” 那瘦老者森然一笑,道:“自然要把他弄进去,不然我的法术如何圆满?”说着,手上突然发力,叶夜只觉全身一麻,不由大惊失色,来不及反抗,已被枯瘦老者拉了过去,消失在天空之中。 叶夜和碧林只觉眼前景物突变,从蔚蓝天空,转到了阴森洞窟之内,两人被柘瘦老者拉得站立不稳,一下摔倒在地。 那枯瘦老者嘿嘿一笑,道:“我们两个可真是好命,竟然能碰上你这样的救星。小子,多谢了,你就代我在这里等死吧!”说着,身子一颤,钻入身旁一团波动的气流中,立时消失不见。 叶夜一跃而起,拉着碧林,方要追过去,却觉周身剧痛,碧林显然也是如此,身无法力的她,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颤抖着倒了下去。叶夜心中大惊,这才发现,两人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暗蓝色法力球中,正是这遍布周身的法力,压得两人承受不住,他急忙抱紧碧林,将法力调和释放出来,包紧两人,与外界法力对抗。 碧林周身剧痛立消,喘息着抱紧叶夜,打量四周,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叶夜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两个老鬼太奇怪了,我现在心中一片混乱,根本想不通方才发生的一切。” 碧林猛地响起之前老者说过的话,急忙道:“叶哥,这里恐怕是虚无境之中!方才那胖老头说过,他刚从虚无境中逃出来……” 叶夜摇头道:“据我所知,虚无境都已被雷蛇封印,可方才我们并没见到雷蛇啊。” 碧林道:“或许……或许是那瘦老者有什么奇怪的功夫,可以于虚空中破开出口,所以才会在天空中突然现身吧。” 叶夜再次打量包围着自己和碧林的法力球,只觉组成这球的法力怪异无比,似乎没有任何力量,但又似乎蕴藏了毁灭天地的可怕能力,他隐约听到,在这法力球内,正有无数细小的爆炸声在接连响起,却看不到任何法力爆发形成的光华,不由点了点头,道:“也许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两个老家伙未免太过可怕了!要知道,虚无境便等于是另一个世界,他们竟能靠自己的力量,在两个世界间打通一道门,这简直……我已不知怎样形容才好了。” 碧林低头沉思,自语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叶夜却无心想这个,他不断地提升法力,想靠自己的力量将这法力球冲破,然而试了大半天,却只能勉强护身,不论自己法力如何提升,都只能如一层衣服般覆盖在自己和碧林身边表面,无法再向外扩展。他试着起身移动,那法力球也跟着移动,始终将二人包住。 虽然他不怕耗尽法力,但这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粘在身边无法弄掉的法力球,却让他越来越感觉到烦躁,他竖掌成刀,狠狠劈出一记雷刃苍月刀。 毫无作用。那本来应该长达丈许的雷刃,根本就没有出现,那锐利的掌风,也未能将这恼人的法力球斩开。叶夜大怒下再掷出雷蛇,却一样只见有电光在自己手臂上游动,不见雷蛇出现。 第86章 碧林道:“看来这法力球,可以禁锢一切力量。叶哥,我们……可怎么办?” 她本来想对叶夜说,等离之心力量恢复后,以九尾妖狐之力再试试看,但话方到嘴边,无比熟悉叶夜脾气的她,却又生生将它咽了回去。她知道,这等于告诉叶夜――你的力量不如我,还是我来吧。 以叶夜的脾气,听到这话只会因赌气而更加拼命地胡来。这不是碧林愿意看到的。 叶夜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哼哼地说道:“这该死的老鬼!也不知外面的力量是否可以传到这球内,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两个可惨了,万一此境中的妖魔闯进洞来,咱们就只能站在这里挨打了。” 唉声叹气一番,两人却仍对此球无可奈何。叶夜法力充沛,闲着也是闲着,便不断地尝试各种方法,但都是徒劳无功。碧林道:“叶哥,我记得那枯瘦老人说过,不把咱们弄进来,他的法术便无法圆满,还说我们是他的救星,我想,会不会这法力球原本囚禁了那枯瘦老人,直到他将我们拉进来替代他,他才可脱身而出?” 叶夜沉默半晌,随后道:“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妙了。我们两个谁也不会破开虚无境的法术,就只能呆在这法力球中等死了。” 碧林摇头道:“叶哥,我的意思是,如果球外的妖魔闯进这球中,我们是否就可以让它代替我们,而逃出这法力球?” 叶夜眼前一亮,道:“也对!好碧林,多亏你心思细,不然真就要困死在这里了!”说着,拉起碧林,顺着洞中有亮光的一端,寻路向洞外而去。 走了半晌,这才来到光明处,两人急忙向外飞奔,出了山洞。 入眼是一片峥嵘怪石,遍布大地,这些石头极少有圆滑者,大多是如刀枪般给人以锐利之感,且棱角分明的石块,其颜色暗黑,上面布满裂痕,而从那裂痕之中,又透出鲜红之色,便如皮肤绽开,露出血口子的黑色巨人一般。 叶夜皱眉道:“也不知这又是什么‘天’,里面有没有厉害的妖怪。”碧林却道:“如果这里到处都是石头,没有食物的话,咱们的前景也不容乐观啊。” 虚无境中无从分辨东西南北,两人不由犯了难,不知究竟应朝哪处走。叶夜凝目打量周围,云耀残器之力不知不觉间自行发动,红光闪动中,叶夜惊讶地看到左方有一团绿光,略一沉吟,便拉着碧林向左而去。 碧林也不多问,一副叶夜想带她去哪儿便去哪儿的样子。的确,在她的心中,这世上已没有任何可怕之事,只要能陪在叶夜身边,便是刀山火海,她也会毫无犹豫地陪着叶夜跳下去。 这一片黑岩世界,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任叶夜发足疾奔,走上了大半日,也没见到除岩石之外的别的什么东西。但云耀残器既指明方向,便必有道理,况且除了按它的指引向这边走,叶夜二人也不知应向何处去。 此虚无境的天空中一片明亮,但却不见太阳,也不知亮光从何处发出。虽不见日,但却仍有日夜之分,两人越走天光越暗,最终完全黑了下来,竟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碧林身为狐妖,天生夜眼,自然不惧黑暗,但在这种完全没有一丝光亮的世界中,视力所及之范围,却不过身边数丈。叶夜却不同,如果他想看清周围,只需凝目细观即可,云耀残器之力在他凝目之际,便会自然发动,将周围变成一片红色的世界,与白天运用云耀残器之力所见之范围一般无二。 叶夜不由深为感叹。单是云耀肢体所化的一个法器,便有如此之力,云耀本人法力与神术之强,自然可想而知。叶夜不由大感好奇,这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不但可以看破黑暗,更可瞧出敌人弱点所在,还能将瞬间发生之事,变得缓慢无比,让主人能清楚地看清一切,实是可怕之极的神术。 想到这里,叶夜不由对辛云生出无边的仰慕。云耀已是如此厉害,他却能以凡人之身,将云耀生生逼得自爆身体,化为法器逃逸于虚无境中,千多年不能重回人间,这又是何等的英雄了得? 叶夜身具辟谷之术,不知疲惫为何物,但碧林却不同,离之心的力量恢复得极为缓慢,目前的她,仍只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长途奔波对她来说,确是极难坚持之事。叶夜感觉到碧林已跟不上他的脚步,便找了处岩石斜向突起处,在石下坐下休息。 一番奔波让碧林疲惫无比,不一会儿,就枕着叶夜大腿沉沉睡去。叶夜轻轻拂拭着碧林的秀发,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血离窟城破那天,更想起了碧林在苍云门中所受的苦难,不由更加怜惜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子。 他也想起了莲华。莲华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承认,自己还是忘不了她。想起曾与她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想起两人在王家村中差点就结为夫妇,叶夜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今,莲华或许已与残异成亲,而自己也已与碧林定情,昔日种种,仿佛云烟,飘飘而过后,再不留一丝一毫曾经存在过的证据,深一去想,不由令人平添感伤。 叶夜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或许是巧合吧,在这一声叹息过后,黑色的岩石仿佛被叹声唤醒,纷纷缓慢地蠕动起来,自那无尽的黑岩世界中,在那些蠕动着的黑色岩石中,竟然缓缓地钻出一个个黑色的、高大的牛头魔怪,睁着红光闪烁的巨眼,缓缓向叶夜与碧林走来!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三章绝地凶牛(上) 红光闪烁在眼中,黑暗世界中的一切皆是纤毫皆现,更别说是这些个个高达七尺有余的牛头怪物了。 眼见这些怪物朝自己而来,叶夜立刻警觉起来。以他的经验来看,虚无境中的魔怪,无一例外地会将闯入者当成敌人而加以攻击,这些缓慢无比的家伙,想来也定是如此。他轻轻摇醒碧林,低声道:“小心,我们被围住了!” 碧林目力有限,睁大了眼睛却看不到远处。眼见丈许外一片黑暗,只听到一阵阵低喘之声和轻轻的脚步声,不由感到一阵阵恐惧,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叶夜的衣襟,问道:“叶哥,它们……它们又是什么样的怪物?” 叶夜淡淡笑道:“硕天中那奇怪的魔物都没吓着你,这次却怎么怕起这些牛头人来了?” 碧林脸色一红,道:“不许你笑我,我倒不是怕那些妖魔,只是……只是有点怕黑……” 没等她说完,叶夜已面容一凛,低声道:“冲过来了,小心!”说着,左手一把抱住碧林,猛地长身而起,右手横斩而出,想以雷刃斩杀已经接近自己的三只牛头妖。 然而雷刃并未如平日里一般出现,一道电光自他臂上一闪,便退于平静,叶夜不由一跺脚,道:“我怎么忘了,咱们现在是被这该死的法力球包着?” 此时牛头妖已越来越近,碧林忙道:“叶哥,快试试看能否让它们代替咱们吧!” 叶夜眼睛一亮,道:“差点忘了!”说着,已飞速向那三个牛头妖冲了过去。 为首的那只牛头妖怪笑一声,不躲不闪,竟展开双臂向二人扑来,看架势是想将二人一起抱住。但两方之间,还有法力球相阻,那牛头妖飞身一扑,正扑在法力球上,立时被强大的法力撞得飞了出去。 另两只牛头妖见状急忙收住冲势,叶夜却哪里肯放过它们?脚下发力疾奔,转眼便追上两妖。两妖一被法力球碰到,便立刻如先前那只一样,被撞得横飞出去。 碧林先是一皱眉,随即喜道:“叶哥,咱们冲过去,继续撞,把这法力球的力量耗尽,咱们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叶夜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道:“方才它击飞妖物,用的却是我的法力。”碧林愕然半晌,随后道:“这……这法力球也太可恶了,多亏你身有辟谷之术,不然法力岂不要被它吸干?” 叶夜道:“也好,我本来还在担心,若是遇上敌人无法还手,现在看来,却不需要担心这个了!”说着,已抱紧碧林,向着云耀残器白天指明的方向,一路疾奔而去。 岩石的世界无边无际,牛头妖的数量也多得惊人,叶夜放眼望去,只见四面八方全是牛头妖,自己仿佛陷入了牛海中一般。碧林目力不能及远,但却能听到牛妖们的呼吸与奔走之声,不由骇然道:“怎么有这么多的牛头妖?” 叶夜一边仗着法力球之力,将一个个牛头妖撞得横飞而出,一边说道:“说来你或许不信,这些家伙却是自岩石中变出来的。” 碧林又是好一阵惊讶,道:“从岩石中变出来的?我倒是听说过石头化妖,但……但又怎么会变成这副牛头人的样子?” 叶夜道:“我也不明白。想来它们若不是石头所化,便有躲在石中的本事吧……” 正说着,忽见无数大石向自己砸来。 这些牛头妖长得极为健壮,虽然动作迟缓,但却力大无比,眼见同伴在近战中吃了大亏,离得远的牛妖竟然将一块块巨大的黑岩从岩山或地面上生生掰了下来,怒吼着掷向叶夜。一时间巨石以铺天盖地之势而来,饶是叶夜法力高强,也不由吓出一身汗来,急忙拼命疾奔,试图躲过这场石雨。 好不容易躲过这一番石雨,叶夜却故意迎着最后一块飞来岩石撞辽过去。他要看看,这法力球是否可以像撞飞牛妖一般撞飞岩石。碧林耳听空中破空声大动,而叶夜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立时明白了叶夜想法,急忙叫道:“叶哥,快走,试不得!” 此时,那巨石却已砸上了法力球。 第87章 面对巨石,法力球竟然形同虚设,丝毫没有阻住巨石,那大石带着呼啸的劲风,狠狠砸落。 刹那间,叶夜已拧身侧移,躲过了这一击。碧林惊得抓紧了叶夜的衣襟,连声道:“你怎么这么莽撞?若是砸到了你,我……我还怎么活?” 叶夜心中一阵感动,连声向碧林道歉,道:“没你想象中那么危险。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可以让我清楚地看到巨石的动向,它怎么伤我?若不是怕你吓坏,我根本不用躲闪。因为依方才我站的位置,即使站着不动,那石头也砸不到我,只会落到我左侧三寸处。你说试不得,难道你事先知道这法力球挡不住石头吗?” 碧林长出了一口气,嗔怪道:“下次可不许你这么吓人了!”随即道:“你忘了咱们白天在石间行走时,法力球碰到岩石,却未有任何变化么?” 叶夜笑道:“我只顾奔走,哪注意这些?还是你心思细密啊!” 两人对话之时,叶夜仍脚下不停,冲着前方疾冲。他仗着法力球之威,什么也不用想,只管一路横冲直撞便是,自然有空与碧林聊天。牛头妖眼见叶夜身处重围却仍在谈笑,视己方如同无物,一个个气得龇牙咧嘴,呼呼喘气,暴叫声中,又举起巨石,不停地向两人掷去。 如此一来,二人处境立见不妙,叶夜除了靠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挑选出石块间的空隙左躲右闪外,却再没有任何办法。本来以他之力,只要掷出雷蛇,自然可将远处牛妖杀得哭爹喊妈,但现在却因受制于法力球,空有一身强大法力,只能像蛮牛般冲近狠撞,他只觉异常憋气。 牛头妖们趁叶夜躲闪之机,渐渐聚拢,将二人包围在一个大圈中。参与掷石的牛头妖越来越多,天空中石块如雨,叶夜的躲闪也越加艰难,他运足目力,努力寻找着安全之地,却终于在绝望中发现,以自己的速度,根本无法在巨石落下前,到达远处那片安全之地! 他的心一下凉到了底,不由绝望地咬牙暗道:“混帐东西,难道我一身法力,却要死在这些蠢牛的手中不成?” 他当然不会死在这里。一个身具四件云耀残器的人、一个拥有雷神之体的人、一个天生体内就藏着件神秘法器的人,又怎会轻易死在一群牛头妖手中!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叶夜体内猛然暴发,那力量叶夜并不陌生,它从叶夜出生起,便一直陪着他,曾救过他的命,也曾让他身陷不幸之中,那就是那神秘的法器之力,就是那神秘的紫气! 法力球禁锢了叶夜的雷力与法力,但却不能禁锢这股紫气,它化为万道紫丝,自叶夜体内钻出,如尖锐的针一般,刺破法力球,飞散到外面自由的空中。道道紫丝,闪动着雷电之光,在瞬息之间凝结成一只高达丈许,全身电光闪烁的紫色六爪妖蛛! 六爪蛛昂首向天,尖啸声中,竟然化为无数紫色的电柱,向天空中四射而出,将漫天的巨石炸成无数碎块,如冰雹一般砸落一地! 叶夜抱着碧林,惊讶地看着那漫天游弋的紫电。他记得在苍云门中营救碧林时,自己曾在无意之中让紫气自行凝为六爪蛛,脱离自己的控制单独行动,但之后却一直没有深加研究此技。他想不到,这六爪蛛竟可突破法力球的禁锢,还可化为雷电,分散攻击群敌,不由讶道:“这……没想到它竟有此奇功!” 那些牛头妖也被吓了一跳,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彼此对视着,显然不知应怎么办才好,而就在这时,那些紫电竟在空中重新聚拢,重新凝结成那只高达丈许的、全身缠满电光的六爪蛛! 没等牛头妖们反应过来,六爪蛛已足踏紫色雷光,向挡在叶夜前方的牛头妖冲了过去,霎时间六只闪着雷光的利爪起伏飞舞,健壮无比的牛头妖们,在利爪面前竟如纸糊的一般,经不住利爪一击,被打得粉身碎骨,一时间惨叫声响彻黑暗的岩石世界。 已觉绝无胜望的牛头妖们,并不与六爪蛛做拼死抵抗,它们在乱吼狂叫声中,纷纷四散奔逃,如同投入水中一般,融入一块块巨大的黑岩之中,消失不见,不一会儿,方才还声势浩大的庞大队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爪蛛不见了敌人,立刻平静了下来,几下跃到叶夜身边,化为道道紫气,刺入法力球中,钻入叶夜体内。 碧林早听叶夜讲过紫气的秘密,此时长出了一口气,道:“多亏你体内这神秘的法器,不然今日咱们恐怕……”叶夜亦点头道:“其实这些牛头妖除了力大无比外,也没有什么厉害之处,比之硕天中的蛇首魔物,简直不值一提。只是这法力球让我无法全力施展。这一招大石雨,实在是可怕之极,要不是六爪蛛吓住了它们,咱们恐怕真要死在这里了。” 碧林不无担忧地道:“这些家伙可以融入石中,而且数量庞大,咱们根本无法将其赶尽杀绝。可它们想偷袭咱们,却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咱们怎么办?” 叶夜道:“睡觉是不成了,这法力球挡得住它们,却挡不住石头。咱们必须走!”说着,抱着碧林向那绿光闪动处疾走而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三章绝地凶牛(下) 他仗着辟谷之力,一路疾奔,只求能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不觉间已奔行了数个时辰。碧林不似他般精力无限,初时还强撑着,最终还是在他怀中沉沉睡去。这一觉直到天色变亮才醒,睁眼见叶夜仍在疾步飞奔,不由大感愧疚,道:“叶哥,都是我拖累了你……” 叶夜一笑,道:“胡说些什么?我反正也不累。” 碧林心头一阵甜蜜,只愿永远被叶夜这样抱着,但又不愿太过劳累于他,挣脱叶夜怀抱,道:“天一亮,我就什么都能看到了,还是让我自己走吧。” 但这样的坚持,还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叶夜强制终止。碧林的速度根本无法跟上叶夜,这样一来,叶夜就要慢下来迁就她,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碧林已经将近一日一夜水米未进了,从她那疲倦而无力的步伐中,叶夜看得出,她根本就是在强撑。 所以叶夜毫不犹豫地将她抱了起来,继续保持着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奔。 在碧林为此感动的时候,叶夜却感到忧心忡忡。这片黑色的岩石世界中,即没有水,也没有任何食物,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岩山。叶夜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可以走出这个世界,他担心碧林能否坚持到走出岩山的那一天。 他不能再让碧林损耗一点体力。 然而,他虽然不知疲倦,但速度却始终有限。无法踏雷而行的他,就算全力奔跑,也不过是凡人的速度,以这种速度,他真不敢想象,要用多长时间才可以离开这里! 转眼又是一日匆匆而过,碧林的身子又虚弱了很多,天刚黑不久,便在叶夜怀中沉沉睡去。叶夜看着她干裂的嘴唇,一阵心疼,一阵焦急,抬头望望无尽的黑岩世界,再看看包住自己的法力球,只恨得牙根发痒,在心中不住咒骂着那一胖一瘦两个怪异老者,不住在心中怒吼:“只要我能出去,我定要找到你们两个混蛋,把你们轰成焦炭飞灰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似乎是怕叶夜将怨恨憋在心中太过难受,而想让他有处发泄一般,当天色完全黑透,岩石世界又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时,随着一阵阵岩石的颤动,百多只黑色的牛头妖,自叶夜前方不远处的岩石中缓缓钻出,分散成一个圆弧形,将叶夜的去路挡住。 叶夜冷笑一声,暗道:“又来了!这次怎么只有这么几只,难道是牛头妖中的精英不成?我管你是什么,不怕死的就让我撞一下看看!”他知道多想无益,当下足下加力,冲着牛头妖们直冲过去。 牛头妖们一动不动,眼见叶夜便要冲近之时,大地突然颤动了一下,一只高达丈许的牛头妖,自地面岩石中一跃而出,挡在叶夜与众牛头妖中间。 这牛头妖不但身材高大健壮,而且还披着一层黑色的重甲,手中那柄黑色的巨斧,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给人一种连山也能劈开的力量感。与其它牛头妖不同,它身上祼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裂痕,便与周围的岩石一般无二,一双眼睛的红光,却比其它牛头妖更为微弱。 目视着越冲越近的叶夜,这牛头妖猛地大喝一声,双手将巨斧高高举起,以开山之势,狠狠劈向叶夜。 斧带劲风,呜呜呼啸,叶夜不敢小觑,向右一转,绕过巨斧。那巨斧力劈而下,直入地下,却没发出半点碎石之声,仔细一看,地上更连一丝一毫裂痕也没有。叶夜本想趁机撞向牛头妖体侧,但一见此异相,不由心中诧异,却不敢轻易出手,急忙闪身向后跃去。 脚尖方一着地,叶夜便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进攻。因为他已清楚地看到,那劈入地下的巨斧之刃,竟然从牛头妖身侧的地面上钻了出来,便好像是在地底拐了个弯一样。如果方才他撞过去的话,此刻说不定已被那巨斧自下而上地斩成了两半! 牛头妖缓缓地拔出巨斧,那以诡异角度从它身边钻出的斧刃,也随之慢慢沉入地下,又从原本进入地面处被抽出。牛头妖似乎是在显示自己强大的力量一般,以单手提斧,伸直手臂遥指叶夜,开口道:“该死的凡人,你竟敢伤害我的部下,今天必要让你血债血还!” 叶夜没想到这家伙竟能说话,多少有些惊讶。他全神戒备,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道:“若不是你的部下想袭击我,我又怎么会杀它们?” 牛头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凡人,不许我们进入人间,却屡屡进犯无天,不杀难道还留着你们到处作乱不成?” 第88章 叶夜冷冷一笑,道:“不就是想杀我吗?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来吧!” 牛头妖狂笑一声,道:“小子,口气不小啊,你那点本事我早已知晓了!不就是这护身法力和唤来术吗?告诉你,区区六爪蛛,还不被我放在眼里!” 一边说着,牛头妖一边弯下身子,右足一个劲儿地刨着地,一句话说完,它竟然将头一低,提着巨斧向叶夜猛冲直撞而来。 直到这时,碧林才被惊醒,她缓缓睁开眼,只见一只巨大的牛妖冲着叶夜冲来,此刻已近在咫尺,不由惊呼一声。叶夜本想与这牛妖对撞,看看它是否能抵得住这法力球之力,但见碧林惊慌的样子,却不由心头一紧,|qi|shu|wang|倏然侧闪中,催动起紫气之力。 霎时间,道道闪烁着电光的紫气再次破开法力球,在虚空中凝成六爪妖蛛,嘶叫着举起两只利爪,向牛头妖扑去。 牛头妖并不后退,反而将头完全低下,以两只巨大的利角,迎向六爪蛛的利爪,二者带着各自的强大力量在空中相撞,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在牛头妖巨大的冲击力面前,六爪蛛的身子被撞得四分五裂,化为丝丝电光紫气四散于空中,而牛头妖也不好过,它被六爪蛛碎裂前爆发出的紫电击中,身子剧烈地一颤,向前踉跄奔出几步后,便全身发麻,跪倒在地,勉强以巨斧支撑住身子才没有倒下,一个劲儿地喘息起来。 叶夜未料到这牛头妖竟如此强悍,不由眉头微皱,抱着碧林再退数步。此时丝丝紫气已再次凝结,重化为六爪蛛,在牛头妖身后嘶吼不止。牛头妖诧异地回过头,显然不明白本已被撞碎的六爪蛛,为何又会重新再生,它转过身子,怒吼声中将巨斧高高举起,直冲向六爪蛛,一斧狠狠劈下。 六爪蛛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根本不顾对方劈来的巨斧,举起两只带着雷光的利爪击向牛头妖胸口。 牛头妖也毫不躲闪,与六爪蛛硬碰硬地对了一招。威力巨大的斧刃破开六爪蛛的头颅,直劈入地面,将六爪蛛一分为二,六爪蛛那两只击出的利爪,也因此而威力大减,虽然命中牛头妖胸口,却未能将其贯穿,只是令牛头妖摇晃着后退了两步。 牛头妖单手举斧,得意地又吼了一声,随它而来的百多只牛头妖,也跟着吼了起来,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力一般,叶夜看了不由颇觉好笑。 牛头妖将巨斧柄朝地上一顿,正要对叶夜说些什么,却骇然发现,那分成两半的六爪蛛,竟然在丝丝紫气与电芒的牵引下,又重新合在一起,冲着自己一边嘶叫,一边挥舞着利爪。 吃惊之余,牛头妖怒吼一声,举斧再次冲了过去。叶夜见状不由微微摇头,道:“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有完?六爪蛛胜在速度上,与牛头妖拼力气,岂不吃亏?” 他一番话方说完,六爪蛛便敏捷地向后一跃,轻巧地躲过了巨斧后,张口吐出一张紫丝大网来。这张大网上遍布着丝丝电芒,将牛头妖全身罩在其中,一阵火花四溅,牛头妖的身子被电得直冒青烟,哇哇乱叫,显是痛苦已极。 碧林讶道:“难不成这六爪蛛能听你的吩咐?”叶夜怔了半晌,摇头道:“恐怕只是巧合吧?” 嘴里这样说,可叶夜心里却真的一动,他情不自禁地开始试着控制那六爪蛛的行动,一试之下,却发现自己与六爪蛛之间,仿佛有一根看不的线连着,六爪蛛的一举一动、嘶叫跳跃,都能引得自己心头涌起一阵阵莫明的感觉。 这难道便是心灵相通? 迟疑中,叶夜集中起全部精神,努力寻找着控制这种感觉的方法,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思想竟可以影响六爪蛛的行动,在他心意指挥下,六爪蛛绕着牛头妖不住疾走,又连续吐出六张紫丝电网,将牛头妖罩在其中,动弹不得。 远处,那百多只牛头妖全都傻了眼,方才的严整队形,开始渐渐散乱,站在最后面的几只,突然转身就逃,这一下,其余牛头妖再也坚持不住,纷纷向后退去,融入一个个黑岩中消失不见。 叶夜看着在网中挣扎的牛头妖,冷冷一笑,道:“乌合之众的头领,本事也不过如此!老实告诉我,这附近哪里有食物和水源,我便可饶你一命。你放心,我绝非食言小人。” “饶我一命?你?”牛头妖喘着粗气,眼中红光陡然大盛,吼道:“我堂堂荒岩之主,难道惧怕你一个小小人凡人吗?” 随着它眼中红光的闪耀,遍布它全身的血红裂痕深处,也发出的耀眼的红光,随着红光的增长,它身上所散发出的妖气,也越来越强,最后竟如同一道火焰一般,在它周身燃烧起来! 叶夜本能地感觉到不妙,忍不住抱紧碧林,不住向后退去,同时命令六爪蛛飞扑而上,凌空以六只利爪,同时击向牛头妖! 一声震天的大吼在此时传来,网中的牛头妖突然振起双臂,它那两只本来便粗大异常的胳膊,瞬间变得比腿还要粗壮,臂上的红色裂痕中,爆发出耀眼的红光,那柄巨斧在它手中突然变得轻巧无比,如同旋风般疯狂地旋转起来,将数张紫电蛛网尽数绞碎! 破空声中,巨斧从旋转化为上撩,一道红芒直刺天宇,凌空扑来的六爪蛛在这道红芒与巨斧的冲击之下,立时破碎散作漫天电光! 这一次,电光与紫气径自消失在空中,再没能重组成六爪蛛!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四章紫气伏妖(上) 此刻,全身跳动着火焰般赤红妖气的牛头妖,用力抡起巨斧,仿佛疯了般四下一通狂劈,那巨斧再不融入岩石,而是将附近的黑岩劈得碎屑乱飞,不一会儿,它周围原本怪石林立的地形,便成了一块圆形的平地。 接着,它那对赤目便盯紧了叶夜,它迈开步伐,一面朝叶夜走去,一面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该死的凡人,竟将我逼到这般地步,绝不能轻饶!”说着,脚已发力狠狠蹬地,弯下身子向叶夜疾撞而来。 如果换在平时,叶夜绝对有信心与此妖一争高低,更有信心斩杀此妖。但现在,受到法力球禁锢的他,却只能凭着硬撞来攻击敌人,面对如此强敌,哪还有胜算? 怎么办?是与它硬掽硬,看看到底是这法力球厉害,还是此时已经发狂的牛头妖厉害?或者,干脆转身便逃? 哪种都不是正确的选择! 危机时刻,叶夜的脑子却比平时更加清醒,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叶夜已地将自己的思绪理清。 这法力球绝不是强力的武器,而是一个不断消耗人法力的恐怖囚笼,将两人的安危全寄托在这东西上,显然是不智之举;这牛头妖虽然体格魁梧,貌似憨拙,但当它发力奔跑起来,那速度却绝不亚于六爪蛛,而且看这家伙的架势,根本不惧峥嵘的黑岩,想依靠地形迂回来降低它的速度而从容逃生,根本就不可能。 叶夜明白,现在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体内那神秘的法器――那能突破法力球的紫气! “来吧,是死是活,全看你的了!”叶夜抱紧碧林,猛地将体内紫气力量催升至极点,缕缕紫气自他全身溢出,飞射到法力球外,瞬间再次化成六爪蛛,一边不住吐着紫电蛛网,一边挥动利爪,向牛头妖扑去。 牛头妖显然已经不将六爪蛛放在眼里,它脚下不停,只单手抡起巨斧横扫而出,先将紫电蛛网击散,又带着风雷之势,狠狠斩中六爪蛛,在微弱的雷电爆裂声中,六爪蛛的利爪还未触到牛头妖,身子便先被横斩两断。 然而这次,带着电光的紫气却并未消散,而是闪出更强的电光,如同烟雾一般,将牛头妖的头脸笼罩在其中,令其看不清眼前景物。牛头妖忙用力甩头,但那紫雾却仍闪着电光,围住它的头颅,令它不得不停下脚步,伸手在面前挥舞,以求将紫雾驱散。 只是这短暂的片刻,叶夜已趁机疾冲到它身侧,先是用法力球重重地撞中它的软肋,再催动紫气,化为六只利爪同时刺击而出! 这一撞,只是令凶牛全身一颤,却未能伤到它,而那六只带着紫电的利爪,虽然全数刺中牛头妖,但被其身上的盔甲所阻挡,刺入肉中的,也只刺进寸许深,对于这只健壮无比的牛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刹那间,包围住它头脸的紫雾已被挥散,牛头妖瞪着一双赤红的眼,以叶夜想象不到的速度,猛地抡起巨斧,向叶夜腰际斩来! 全力攻击竟然无法伤到这凶牛,叶夜不由一惊,情急下抱紧碧林纵身而起,堪堪闪过巨斧利刃。 然而叶夜没想到的是,那牛妖并不只会一味力劈猛斩的功夫,当巨斧扫过叶夜足底后,那牛妖竟然利用腰力带动着双臂和巨斧,在自己头顶划出一个圆弧,再狠狠地向身在空中的叶夜劈了下去! 刹那间,叶夜只觉全身的毛孔全都张开,冷汗如雨而下! 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能让瞬息之事在叶夜眼中变得慢长无比,但却不能让叶夜本身的速度有丝毫的提升。叶夜眼看着那巨斧一点点缓缓地向着自己头顶劈来,却是无计可施! 巨斧一点点破开法力球,渐渐临近叶夜头顶,叶夜知道,再过片刻,这柄利便将破开自己的头颅与躯体,将自己和怀中的碧林,断为两半! 绝望感刹那占据叶夜心田,他忍不住一遍遍在心中狂喊:“我就这样死在这里了么?爹娘的仇还没有报,杀害王家村乡亲们的厉啸还在人间逍遥,我就这样死了么?” 自然不能! 当叶夜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时,熟悉的紫气之力,再次在他体内发动! 第89章 这次,他感觉到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化为那紫气的一部分,自他周身狂涌而出,如同万柄钢枪般直刺而出,将那巨斧打成漫天碎屑后,全数刺入牛头妖体内! 惨叫声震彻天地,但那声音却并非叶夜所发出,而是来自牛头妖口中。 万道紫气刺入它体内,在它体内到处乱窜,无情地肆虐不休,它痛苦地大步后退,不停地扭动身体挣扎,却始终不能摆脱紫气的控制。在叶夜与它中间,是万道虽被拉长,但却绝不断绝的紫气之线,这些紫线将二者的身体紧紧相连,就算牛头妖能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无法将这种连接断开! 自从知道自己拥有这紫气力量以来,叶夜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此刻不由也被惊呆了,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的牛头妖,只见在痛苦的挣扎中,它的身体竟然渐渐变成紫色,那从皮肤裂痕中射出的红光,也渐渐被雷电之芒取代,片刻之后,这牛头妖停止挣扎,它全身都已化为紫色,那些裂痕中的红光,也尽数化为电芒。 叶夜还没想通发生了什么事,那牛头妖便忽然化为无数道紫气,飞快地冲破法力球,钻入了叶夜体内。 碧林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才问道:“叶哥,你……你怎么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夜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想来是我体内那莫名的法器,已将那牛头妖变成我力量的一部分了!” 碧林闻言惊喜异常,一把抱紧叶夜,却不自觉地流下泪来,道:“刚才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 叶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老实说,刚才我也被吓坏了。那一瞬间里,我突然感觉到死是那么的可怕。我在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想做但还没做的事,还有那么多牵挂着我和我牵挂着的人,如果我死了……碧林,我们都不能死!纵使天塌下来,地陷下去,我们都要活着,谁能不能夺走我们的生命!” 碧林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你不能死,你必须好好活着,不然我会伤心死的……” 话未说完,她便因体虚加上惊吓,而虚脱昏了过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四章紫气伏妖(中) 虽然战胜了一名强敌,但叶夜心中却无喜悦可言。茫茫石海,无边无涯,无水无食,碧林能否坚持到走出此地的那一日?一想到这,叶夜的心中就焦急万分。 猛然间,叶夜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即恨得直跺脚,连声道:“你这个蠢货!既然紫气不受这法力球禁锢,你为何不让六爪蛛驮着跑?真笨、真该死!” 一通自我埋怨过后,叶夜精神一振,急忙催动体内紫气力量,向外放出。那丝丝缕缕的紫气在法力球外不住聚集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只丈多高的健壮妖物,但却不是六爪蛛。 看着这妖物,叶夜不由吓了一跳,因为那正是方才化为紫气的那只牛头妖! 这牛头妖,仍保持着方才的样子――全身紫色,皮肤的裂痕内电光闪烁,一双眼中,放射着淡淡的雷光,而且手中还多了一柄紫色巨斧,那如同门板一般宽大的斧面上,也闪动着道道电芒。 叶夜愕然而视,心中不由讶道:“这是怎么回事?紫气怎么会变成牛头妖?六爪蛛呢?” 显然,这牛头妖是友非敌,它静静地站在叶夜面前,虽然面相凶悍,但却予叶夜一种驯服于自己之感。他试着以指挥六爪蛛的方式,以法力配合心意指使这牛头妖,这牛头妖竟听话地趋步向前,将叶夜轻轻托起,放在了自己肩头。 叶夜惊讶了半晌,心道:“难道说紫气将牛头妖纳为己用后,就只能再变成它的模样了吗?如此说来,那六爪蛛……那六爪蛛并不是我体内法器原本之形,而是它吸入了妖物后所化而成!可我又是在何时击杀吸入了六爪蛛?” 他想来想去,也只记得小时候在苍云门内,夜半噩梦中力量爆发,毁屋伤人时,第一次用出了这六爪妖蛛之力,至于这力量何时进入自己体内,却完全不得而知,再细想下,也只有当日爹娘遇害时的可能性最大。他不由暗自点头,心道:“没错,定是那时仇人曾驱使六爪蛛攻击我爹娘,而我体内的法器之力,也定是在那时爆发,将六爪蛛击杀,吸纳为自己之力……如此说来、如此说来……” 想到此处,他渐渐感到一丝怒意在心底升腾,他隐隐感觉到,苍云门中那个隐藏的叛徒,定然就是那人! “厉君静!”叶夜在心中狠狠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他提起来就觉得生气的名字。他在心中狂喊着:“是她,一定是她,苍云门上下,只有她一人精通唤来之术!除了她,还有什么人能唤出这六爪妖蛛来?定是她!” 片刻的愤怒过后,取而代之的,又是深深的疑问,他不由在心中自问:“真的是她么?那信对她来说十分重要,不然她也不会杀死我爹娘,为了此信,她定会亲自出手,以保万无一失。可以她的法力,根本不必唤出什么六爪蛛,便可将我爹娘轻易击杀,她又为什么要费这一番周折?难道是要用六爪蛛来试探我爹娘武功的深浅?不对,厉君静为人狂妄自大,在她眼里,如何会瞧得上一对江湖侠士?又怎么会如此谨慎地先出手试探?还有……如果我真是在那时击杀了六爪蛛,得到了它的力量,怎样都会留下一些线索痕迹吧?以师父的本事,难道会发现不了?如果他发现了,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可如果不是在那时,我又是在何时杀过六爪蛛呢?” 他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头痛,最后只能作罢,暗道:“看来我真的必须回苍云门一趟,一切的一切,都要在那里才能弄个水落石出!” 牛头妖受叶夜所令,慢慢躬下身子,右足不停地用力刨地,随后猛地低头向前冲出。它猛冲起来,不但势不可挡,更有着极快的速度,叶夜抱住碧林坐在其肩背之上,便如乘了一辆无坚不摧的大车,不理周围地形,只依直线一路向前而去。这牛头妖原本便力大无比,不惧坚石,现在更是视岩石如无物,尖角到处,巨石碎裂,头颅着处,石屑纷飞,遇到巨大而坚硬的岩石时,它便将巨斧先行掷出,等那带着雷电之力的巨斧,将岩石连砸带炸毁个七七八八后,再一头将其撞得粉碎,手中同时又能生出新的巨斧,便如一架开山冲车般,岩挡碎岩,石挡裂石。 如此直冲直撞地奔行了一日一夜,次日天明之时,一片丘陵起伏的原野,渐渐出现在叶夜眼前,叶夜不由心中大喜,忍不住加紧催动紫气之力,令牛头妖的奔跑速度陡然提升一倍有余,向着原野冲去。 渐近原野,头顶铅灰色的天空竟也起了变化,慢慢地被一种灰暗的蓝色所取代,一片片长如飘带般的云,像被巨人用手压平后贴在天空中一般,停在九霄之上一动不动。地上,入眼处,尽是一片微带淡黄的绿色,便如方入初秋一般。 野草遍地的丘陵世界中,点缀着无数黑色的细小枯树,间或有一两棵枝叶茂盛的不知名大树,随着阵阵微风,轻轻摇荡着它的枝叶,在更远的地方,隐约可见一座座小山,和一片片并不广袤的森林。 有草、有树,便有生命,便有能让生命继续下去的水。叶夜又怎么不欣喜?他跃下牛头妖的肩膀,将牛头妖化为紫气收回体内,抱着碧林在这丘陵世界中漫步,一边打量眼前世界,一边寻找着食物和水。 不多时,他已走到一棵大树之下,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高处的树枝上,结满了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子,不由更加高兴。可那结果的树枝离地甚高,无论叶夜怎样尽力纵身,也无法碰到,受法力球限制,他又不能放下碧林,独自爬到树上,气得他狠狠地踢了大树两脚。 这两脚力道不小,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竟也摇了摇。叶夜心头一动,忙唤出牛头妖,让它朝着大树,重重一撞。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四章紫气伏妖(下) 这一撞之下,大树立时剧烈地摇晃起来,红果如雨点般从枝头落下,摔落一地。叶夜拾起一枚,谨慎地先闻了闻气味,再放入嘴里尝了尝,只觉入口酸涩,极为难吃,但好在汁水极多。 他不知这虚无境中的果子,究竟是否可食,便先硬着头皮吃了两个,坐了下来等了半晌,觉得体内并无异常,这才敢让碧林服用。他抱过碧林,顾不得干不干净,轻轻用手捏碎了一个果子,将汁水滴到碧林嘴边。昏迷中的碧林似是感觉到了果汁的清新,眼睛动了动,慢慢地张开了嘴,将果汁咽下。 叶夜急忙又捏碎了几个,碧林迷迷糊糊地吞咽着果汁,不多时便慢慢醒来,睁开了眼睛。叶夜冲她一笑,道:“怎么样?好不好喝?” 碧林慢慢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讶然道:“这……这又是哪里?”待见到站在一旁的紫色牛头妖,不由吓了一跳。 叶夜笑道:“别怕,这是我体内紫气所化。走了几天,咱们终于走出那边黑岩地了。你几天不吃不喝,身子虚,快别乱动,小心再晕过去。” 碧林软软地靠在叶夜肩头,只感觉到自己像只找到停靠地的小舟般,心中充满了温暖与安全感,接过叶夜递来的红果,一口气连吃了三个,这才道:“这是什么果子?怎么这么难吃?” 叶夜道:“谁知是什么东西,反正能吃就是了。我看你也别多吃,小心伤胃。”碧林听话地点了头,将刚拿起的一只果子,重又放到了地上,看了看那紫牛头妖,问道:“叶哥,你体内那紫气,不是只能变成六爪蛛吗? 第90章 怎么会……” 叶夜摇头道:“其中的道理,我似乎已经想通,但又似乎一点不懂。你来帮我想想吧。”随即将之前自己所想,尽数说与碧林,碧林静静地听完,凝神细思了半晌后,道:“如果这法器的功效真的如你所想,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年你爹娘遇害时,确曾有六爪蛛袭击你。除了你紫气化成的六爪蛛外,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此种妖物,可见其根本不曾生长在人间,必是由唤来术召唤出的虚无境内妖物。由此可见,厉君静的嫌疑的确最大。可你也说了,依她的脾气和本领,如果真是她干的,她必定会亲自出手,绝不会费力唤什么六爪蛛出来。” 叶夜点头道:“所以我才困惑不解,猜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林道:“我想,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事确实是厉君静所为,而六爪蛛,则是她故意召唤出来,用以混淆视听。” 叶夜眼睛一亮,道:“不错!如此一来,初时我们或许会怀疑她,但细一想,便会觉得是有人在陷害她!这手段也太高明了!”沉吟片刻后,又摇头道:“但我总觉得,厉君静为人虽然蛮横傲慢,但却不像有极高心计之人。” 碧林道:“那就是第二种可能了,如你所说,是有人在陷害她。那人定是苍云门中高手,而且也懂得唤来术。六爪蛛,只是他用来试探伯父伯母身手,外加陷害厉君静、扰乱大家视线的手段而已。我想,辛仙君当时可能已经发现了现场六爪蛛留下的痕迹,而他当时一定偏向于第二种可能,所以才一直没有对你提过,怕的就是中了凶手的计,将苍云门搞乱。” 叶夜道:“我明白了。唉,要查出凶手,实在太难了。” 碧林道:“等咱们离开了此地,你便回苍云门去一趟吧,一切的真相,毕竟只能在那里才可弄清。” 叶夜点头道:“是啊。长安已经沦陷,哥舒将军也……战事已经非个人之力所能控制,现在于公于私,我都得回苍云门一趟,先助门主将那叛徒揪出来再说!” 两人在树下又休息了一会儿,碧林腹胃将吃下的红果尽数消化,身体和精神的状态都大为改善后,两人才起身离开。 云耀残器继续指示着前进的方向,叶夜便携着碧林,一路向那绿光闪动处而去。途中经过一片灌木丛,忽见其中跃出一只怪鸟来。这鸟高及人膝,颈长嘴尖,一身淡黄羽毛,翅膀却极小,身下只生有一只粗壮无比的脚爪,走路全凭这一足跳跃,但速度却颇快。两人大觉稀奇,目视那鸟跳着远去后,叶夜忽摇头道:“光顾惊奇,却忘了该将它捉住,给你补补身子。” 碧林闻言摇头道:“算了,这般怪异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方才那红果虽然难吃,但却能充饥解渴,我宁可吃它。” 叶夜观察碧林气色,确实已大为好转,脸上已见红润,可见那红果确实有效。 两人在这原野中走了将近三昼夜,这天天黑前来到一片树林之中。此地与那黑岩地同属一个虚无境,虽然地上环境不同,天上景象也有差异,但却都是不见日月,白天不知光从何处来,|奇-_-书^_^网|夜晚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此地处处是柔软的野草,露宿时远比那黑岩地舒服得多,叶夜搂着碧林躺在厚厚的草垫之上,竟觉得十分舒服惬意,忍不住道:“等天下安定,我爹娘和王家村乡亲们的仇报了,咱们就到这里来住也不错。” 碧林轻轻将脸贴在叶夜胸膛上,柔声道:“我全随你,你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只要你还要我,我就永远跟着你。” 叶夜心中一阵感动,忍不住又想起碧林的种种好,轻叹道:“我叶夜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竟能得到你这样好女子的垂青。碧林,你对我也太好了,我这一生也报不完你的情义啊。” 碧林轻轻笑了笑,抬头注视着叶夜,道:“那你就好好爱我一生一世吧!” 望着碧林那充满深情的眼,叶夜心头一暖,忍不住探过头去,轻轻吻上碧林的红唇。碧林的身子轻轻一颤,也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叶夜。 唇上,一阵温暖柔润的感觉传来,叶夜只觉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被烧沸了一般,烫得叶夜心似火烧。一阵心神激荡中,他也将碧林紧紧搂住。 此刻,天地间一切风云变幻,均被两人抛在脑后,彼此心中所思所想,也仅有对方一人而已。 而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却突然自树林深处响起!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五章晓月震空(上) 两人同时被那尖锐刺耳的叫声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向声音起处望去。黑暗中,碧林目力有限,便向叶夜问道:“叶哥,那是什么东西?” 叶夜的目光方转向那处,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并非因他见到了什么可怕或是怪异的妖物,而是见到一团绿光,正自林子深处,向这边而来! 那正是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所看到的那绿光! 那绿光原来不是出口?叶夜眼见绿光越来越近,脑子里不由乱成一团,暗道:“它是活的!可它是什么?是强大无比的妖怪,还是别的什么?绿光不是出口,那出口又在哪里?我们如何能离开这虚无之境?” 没等他再加细想,一只一人多高的怪鸟,便自空中落了下来。这怪鸟与先前二人所见之单足怪鸟一模一样,但两只翅膀却极为宽大。它挣扎着落下时,翅膀还在拼命挥舞,似乎想让自己再次飞上天空,但那左翅上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却令它再无法飞升,只能缓缓地摔倒在地。 它惊恐地挣扎着,不时回头向后观望,并仰头向天,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叫声,碧林努力睁大双眼,才勉强看清它的样貌,讶道:“没想到这种鸟还能飞……叶哥,我看这鸟似乎并不是凶恶妖物,我们……我们帮帮它好吗?” 正说着,一阵妖风骤起,叶夜抬头上望,只见自远方天空中,飞来一只巨鸟,与这受伤怪鸟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高达丈许,一边嘶叫着,一边如同闪电一般疾速向这边飞来。地上那怪鸟见了,立刻发出更高亢的叫声,似乎是在呼唤它前来营救自己。 “它别误以为是我们打伤了小鸟。”叶夜担心地拉着碧林,向一边退去。空中那大鸟扫了他们一眼,疾落到伤鸟身边,低声鸣叫着收拢羽翼,用尖嘴轻轻地碰着小鸟的伤口,目光中充满了怜爱。 “那是它的孩子吧?”碧林被这一幕感动,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它可真可怜,也不知是什么妖物伤了它?” 叶夜却没心思看这两只鸟,他已经发现,那团绿光正快速地接近,一心凝神注视着绿光出现的方向。眨眼之间,那绿光飞跃出树林,凌空而至,竟然是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 这男子一身光滑闪亮的皮制黑衣,面容英俊脱俗,眉宇间透出一种潇洒不群的气度。叶夜未料到这虚无境中竟有人类,不由为之一怔。 那男子目光炯炯,似乎也如叶夜一般,可看破黑暗,他凌空之际侧头扫了叶夜和碧林一眼,眼中微显出一丝惊讶,旋即目视双鸟,在一声厉喝中,猛然出手,一道如同月辉般的银色光芒立刻顺其手臂而出,直击向那小鸟。 碧林不由惊呼一声,心中充满不忍,那大鸟则双目圆瞪,尖叫着伸出翅翼护住那小鸟,黑衣男子急忙凌空撤掌,那月辉般的光芒,便立刻消隐无踪。这一手收发自如的功夫,令叶夜大为感叹。 就在这时,那小鸟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冷之光,一口狠狠啄入大鸟胸膛,大鸟悲鸣一声,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那小鸟却一抖身,化成一道墨绿色的雾,顺着大鸟伤口直钻向其体内。 “还是慢了一步!”黑衣男子落地后一皱眉,手臂轻轻一抬,一道如满月幻影一般的银辉闪亮,倏然向大鸟击去。 只在眨眼之间,那小鸟化成的绿雾便已尽数钻入大鸟体内,大鸟长嘶一声,目光中突然满是邪恶狞厉之色,面对那柔和的银辉,狠狠地扇起翅膀,霎时间狂风骤起,将银辉包围,在震荡碰撞之中,竟将那银辉吹散。 “好个畜生!”黑衣男子冷冷一笑,道:“这次占上了疾风鸦的身体,便敢和我动手了么?”说着,纵身而起,右手一伸,道道银辉之刃立时在其掌间闪现,向大鸟乱斩而去。 大鸟嘶叫一声,振翅而起,独爪在升空瞬间抓起一块长草覆盖的泥土,用力一捏后向黑衣男子掷去,双翼则同时挥动,造出两道强劲的龙卷风,分左右向黑衣男子合击。 这两道旋风有摧枯拉朽之势,其威力绝不次于人间任一高手的全力一击,令叶夜和碧林叹为观止, “扬土这种小儿把戏竟也拿出来现眼。”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手上银辉之刃暴长一倍,闪耀速度也变得更为迅疾,将掷向自己面门的土石全部绞碎打散,而此时,那两道龙卷风也已袭至,他身在空中,清啸一声,猛地将两掌向左右击出,分别按在两道龙卷风之上。 霎时间银辉大亮,两道龙卷风竟被他挡住,在原地转个不休,却再难向前推进分毫,长笑声中,黑衣男子双手运力一推,两道龙卷风便被银辉击破,而他则借力疾飞而出,一掌击在大鸟身上,一轮圆月幻影立时将大鸟包围,在凄厉的叫声中,大鸟的身体化为无数细屑,漫天飞散。 黑衣男子飘然落地,轻轻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灰尘,向叶夜这边看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跑进无天中来?” 第91章 叶夜恭敬地一抱拳,道:“在下叶夜,是苍云门弟子,只因受奸人所害,才陷入此境之中。阁下的功力之高,实是罕见,不知阁下是?” 叶夜这一抱拳,右手背上的幻蛇剑立时被黑衣男子看到,他讶然道:“幻蛇剑?你在哪里找到的?” 叶夜道:“在下曾经进入过虚无境之硕天,此物正是在那里得到的。只是却不知它的用法,阁下既识此剑,可知此剑如何使用?” 黑衣男子轻叹一声,道:“我便是它昔日之主,又怎会不知?” 一句话令叶夜和碧林都大吃一惊,叶夜怔怔半晌,才问道:“阁下是?” “在下曲震空。”黑衣男子淡淡一笑,抱拳回礼。叶夜和碧林两人讶然互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五章晓月震空(中) “你是曲震空?三百年前名震天下的第一高手曲震空?”叶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位高手如今竟然还在人世,而且看样子,根本没有衰老。 黑衣男子一笑:“没想到时隔三百年,竟还有人记得我,难怪世人皆要追逐名利,一日得名,确是惠及千年啊!没错,我就是三百年前的那个曲震空,但第一高手四字,却不敢当。” “这……”叶夜有些手足无措,道:“这实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没什么难以置信的,你要是愿意在无天中生活下去,也能像我一样。”曲震空的笑容有些落寞,道:“你们体外的这法力之球,与你们自身的法力格格不入,应该是被别人强加的吧?” “一言难尽。”叶夜苦笑一声,方要将自身之事告之这位前辈,曲震空已道:“先别慢解释,我看这法力球似乎不断在攻击着你们,还是先帮你们解开它再说吧。” 叶夜急忙点头称谢,曲震空双手轻触在那法力球上,一片银辉在他周身隐隐闪起,他脚步轻移走入法力球之中,其身上的银辉在法力球中形成了一条通道,直通向球外,他冲叶夜二人一点头:“你们出去吧。” “前辈,那样一来,您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了?”碧林不无担心地说道。曲震空一笑,道:“好姑娘,放心吧,这小东西还难不倒我。”碧林悄脸一红,道:“是小女浅见了。” 叶夜道了声谢,拉着碧林顺那银辉通道走了出去,曲震空在球中将双臂向左右一分,银辉立刻扩散开来,将那通道越扩越大。那法力球膨胀了几下,又缓缓收缩,一股巨大的压力传到曲震空身上,他不由轻咦一声,道:“好厉害的法力,难道是那两个家伙干的好事?”说着,猛地喝了一声,双臂再次打开,一轮圆月幻影立时闪现,那法力球呯地一声被生生吹散,代为漫天流光。 “多谢前辈搭救!”叶夜急忙携碧林上前,躬身施礼。曲震空一摆手,道:“你是不是遇上了一胖一瘦两个老东西?” “正是。”叶夜点头道:“这两个老家伙突然平空出现,似乎是为了能让自己脱身,才将把我们从人间拉到了这个球中。” “这两个家伙,我说他们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原来是躲起来钻研这种法术。”曲震空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想到他们还真有本事,竟然研究出破开两界间隔的法子,就凭这一点,就足以青史留名了。”一笑,道:“你们跟我来吧,先给小姑娘吃点东西,然后咱们再慢慢聊。” 穿过黑暗的森林,走了近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一座石壁前。曲震空高声道:“邪虎,开门!” 话音方落,那石壁就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随着一阵石头摩擦的巨响,这面高达两丈的石壁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宽敞的洞口来,一只一丈多高、全身长满白毛的巨虎轻啸一声立在洞口,像是在迎接主人归来的忠犬一般。 曲震空大步上前,那虎妖立刻低下头来,亲昵地在曲震空胸口蹭了两下,曲震空拍了拍它的巨头,道:“邪虎,去弄些吃的来,我要招待客人。”那虎妖叫了一声,便跃出洞外,转眼消失于密林之中。 一路向内,渐来到一座大洞之中,洞内空间极大,地上铺着柔软的干草,其上覆盖着一整张巨大的黑色毛皮,却是一只巨熊。壁上镶嵌着几颗硕大的宝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 曲震空在毛皮上坐下,道:“我这人生性懒惰,所以寒舍建得也简陋了些,两位凑合着坐坐吧。” 落座后,叶夜打量着四周,只觉这山洞结构归整,全不似自然洞穴,不由问道:“难道这洞穴是前辈挖山自造的不成?” 曲震空道:“这洞是邪虎挖的,我只不过做些修补罢了。” “前辈,这洞中怎会有坟?”碧林手指着角落处一座石头墓碑,讶然问道。 “那是我亡妻之墓。”曲震空淡淡说道,但眉目间却流露出感伤。“我怕建在外面,会被妖物邪兽所毁,加之想能一直守在她身旁,所以就建在了洞中。好在这里只有邪虎与我为伴,它也不会在意这个。若是令二位感到别扭……” “不会。”碧林急忙摆手,道:“前辈勿怪,小女只是一时好奇才问,绝无它意。” 叶夜亦点头问道:“不知二位当初为何会双双误入这虚无境中?” “说来话长。”曲震空轻叹一声,道:“当年我纵横天下全无敌手,盛名之下,人未免轻狂起来,结果惹出一大堆对头来。而我只道是身具无敌武功,便可无视任何强敌,却忘了人间还有阴谋诡计、难躲的暗箭。他们从我身上无从下手,便以诡计将我妻子骗入虚无境中,我为救爱妻,这才只身冲入虚无境,结果……还是没来得及救下她的性命。我不愿让她一人留在这里,就毁了出口,决意留下来陪她。” 碧林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震,偷偷地看了看叶夜,心中暗想:“若叶大哥死在了这里,纵然面前有通往人间的出口,我也绝不会独自离去的……不,若是叶大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着想着,竟然将自己代入了曲震空的遭遇,眼圈红红地落起泪来。 曲震空看了看碧林,淡淡一笑,道:“小姑娘身虽为妖,却心地善良,真是难得。叶夜,你可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啊……对了,小姑娘,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碧林的思绪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急忙擦去眼角泪滴,赧然道:“我叫碧林,是狐妖一族……” 话未说完,外面已传来一声虎吼,曲震空长身而起,道:“邪虎回来了,我先看看它带回了什么,让小姑娘吃饱了肚子再聊不迟。” 曲震空离去半晌,叶夜忍不住起身来到那墓碑前仔细看了看,只见上面写道:“爱妻艾婉之墓――芳华刹那,天人永隔,忆往昔盛名,不过浮云,若此生从头,宁愿耕种于田园,与子偕老。” 碧林亦缓步上前,看过后轻叹一声,道:“可惜曲前辈明白得太晚了,结果却落得独处异界,只有妖兽相伴……” 叶夜怔怔半晌,忽有所感悟,喃喃自语道:“名利得来又有何用处?三百年前,曲前辈何等威风,叱咤风云无人能及,但如今呢?若非当日林春愁提及,你我又如何知道三百年前曾有此人?回首昔日盛名,不过是过眼云烟,留得下什么?碧林,若有一日乱世得平,我血仇得报,我们便一起归隐山林吧。” 碧林轻轻搂住叶夜,柔声道:“叶哥,不论你到哪里,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紧随着你……” 叶夜默然无语,轻轻搂紧碧林,两人相依一处。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五章晓月震空(下) 不久后,一阵香气飘来,曲震空一手举着段枯枝,一手揣着一大碗清水走了进来,那枯枝上穿着两大块烤得焦黄的肉,香气正是由其发出。曲震空笑道:“邪虎逮到只不小的妖兽,看样子足够咱们吃上几天了。你们两个快吃吧。”说着,将碗放下,将枯枝从中断开,将两块肉分别递给叶夜和碧林。 碧林腹中一阵鸣叫,羞得她脸色通红,低头接了过去,坐到角落里吃了起来。叶夜盘膝坐下,大咬一口,赞道:“前辈的厨艺真不错,这是晚辈这辈子吃到的最香的肉。” 曲震空一笑,道:“不过是饿了太久而已。”叶夜摇头道:“不然,晚辈已修成辟谷之术,根本不知饥饿。” 曲震空点头赞道:“小伙子果然了得,难怪那两个家伙要找你来做他们的替身,维持那用以破界的法力之球。” 叶夜一笑,道:“前辈,那两个老东西是什么人?看样子,你和他们很熟?” “是啊。”曲震空微微一笑,道:“他们两个自称什么血离二老,刚见我时,狂傲得不**样。血离窟算个什么东西,他们的祖师爷们见了我尚要退避三舍,两个小辈却敢在我面前猖狂,结果自然被我教训了一顿。我们打了近一年交道,期间交手数十次,这两个家伙功力不俗,但用心歹毒,常以诡计害人,若不是念这无天中只有我们三个凡人,我早将他们毙了。最近一个多月他们突然不见了踪影,没想到却是躲了起来,研究破界之法。” “您说什么?”叶夜闻言大吃一惊,道:“血离二老?他们是血离窟的人?” “没错。”曲震空道:“这血离窟的命也真长,过了三百年,还没被仙门灭掉……” 叶夜轻叹一声,苦笑道:“前辈有所不知,血离窟已经被灭了……” 曲震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大快人心!看样子,你与血离窟颇有渊源?” 第92章 “岂止是颇有。”叶夜苦笑一声,将自己与苍云门及血离窟间的关系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曲震空微微点头,道:“没想到你外表刚毅,却原来也是个容易为情所困之人。好在你心已定,不然可有得苦受了。”他看了看碧林,道:“小姑娘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也真值得你全心爱护。好好珍惜吧,便是来日见到昔日所爱,也绝不能心生动摇而辜负了小姑娘,明白么,小子?” 叶夜昂然道:“前辈也太小看叶某了!叶某认定之事,从无反悔过!便如当日,纵是门主率举门仙长一力反对,我也一样要救碧林!” 曲震空一拍掌,点头道:“如此才是男儿大丈夫的担当!我最看不惯那些表面上满嘴忠贞,最后却找出一大堆理由抛弃所爱的家伙了。小子,你我倒是对脾气。” 叶夜一笑,突然望见手背上的幻蛇剑,急忙伸出手道:“前辈,这是您的兵器,晚辈不敢私藏,请您收回去吧。” 曲震空一笑,道:“留着给你吧。你能得到它,说明你们之间有缘,让它跟了你,总比寂寞地立在硕天荒地中强。” 叶夜也不假意客套,大方地将手一缩,道:“如此就多谢前辈了。前辈,却不知您怎么会将它遗落在硕天之中?” 曲震空道:“此剑名为幻蛇,乃是一件源自上古的法器,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师门至宝,惟一的用处就是控制他人心智,造出可使千万人同时陷于其中的幻境。过去我拿它当宝,仗此剑击败了不少高手,但随着武功日进,便渐渐对以幻象伤人的伎俩感到厌恶,不再喜欢用此剑。那时我与妖界高手交战,却因此剑被其嘲笑,就干脆将它扔下深渊,没想到却不知怎么辗转进入了另一虚无境中,如今更落到你手里。控制他人心智,实是无耻之举,但你未学过控制此剑之法,将它送你也无大碍,因此你实不用怎么感谢我,因为这剑现在也只可助你不受邪术幻象所惑而已。” 叶夜想起当日与被残异控制的哥舒翰交战时,自己便不受残异大梦无常功所惑,现在才明白,原来全赖这幻蛇剑之功,不由暗叫声侥幸,若不是自己为碧林而深入硕天得此法器,当日自己和一众友人,必将全数死于残异之手。当下向曲震空深深一礼,道:“如此说来,我更得多谢前辈了。因为那血离窟余孽残异的功夫,便是这幻象之术,有了它,残异想兴风作浪,就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了。” 曲震空皱了皱眉,道:“没想到这门功夫竟然流传了下来,真是人间之祸!算了,人间之事已与我无关,而你……只怕也要长留此地,再无返回人间的希望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不知是何道理,但在此地长住,便可久葆青春,像我一般活了几百年,却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你有爱侣相伴,全不怕寂寞,又有出众的武艺,无天一般的妖怪也奈何你不得,在此地住下,远胜于回归人间。” 叶夜摇头道:“若是人间已无事,在此长住也没什么不好。但如今人间动荡,妖神作乱,而我的家门血仇又没能得报,我怎能在此安心住下?” 曲震空淡淡一笑,道:“人间动荡?人间何时曾停止过动荡?那便是大海潮起复落,总是无休无止,你平了一浪,立刻又有一浪,所谓铁肩担道义,不过是少年人热血冲动说的话。” 叶夜对这话全听不入耳,对这位前辈的敬仰之情大为减淡,道:“前辈可曾想过,若无人挺身而出,扫平动乱,天下又有多少痴情女子要埋骨黄土,多少多情男儿葬身荒野?推己及人,前辈难道愿意看到天下有情人生死相隔、无辜者父母妻儿离散吗?” :“我不和你争论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不能强求谁。但现在的情况是,此地通向人间的出口已被我毁去,你们便是想回去,也是枉然。” 叶夜哼了一声,道:“这个就不劳前辈操心了。”说着,长身而起,来到碧林身边坐下。他本来曾想,曲震空寿达数百年,一定知道许多今人不知的秘密,所以已生出向曲震空询问辛云及自己体内那奇怪法器秘密的想法,但此时只觉与其话不投机,却负气地不愿问了。 这世上没人比碧林更了解叶夜了,见他面色冰冷,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想法,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道:“叶哥,他怎么说都是前辈,咱们不可太失礼。” 不想曲震空耳朵却尖,听了个一字不落,随口道:“无妨,我反而喜欢这样敢于坚持自己意见的小子。对于那些在前辈面前唯唯诺诺,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家伙,我可从来都看不惯。” 叶夜一笑,道:“我对于那些动不动就想让晚辈作自己应声虫,对自己俯首帖耳的长辈们,也向来看不惯!”语调颇有挑衅之意,碧林不由又拉了他几下。 曲震空一笑,道:“我要睡了,你要找人斗嘴,明天再说吧。” 正要翻个身睡下,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虎吼,那吼声中带着三分凄厉,曲震空不由面色一变,立时翻身而起。 曲震空并不反驳,只缓缓躺下,道:“我不和你争论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不能强求谁。但现在的情况是,此地通向人间的出口已被我毁去,你们便是想回去,也是枉然。” 叶夜哼了一声,道:“这个就不劳前辈操心了。”说着,长身而起,来到碧林身边坐下。他本来曾想,曲震空寿达数百年,一定知道许多今人不知的秘密,所以已生出向曲震空询问辛云及自己体内那奇怪法器秘密的想法,但此时只觉与其话不投机,却负气地不愿问了。 这世上没人比碧林更了解叶夜了,见他面色冰冷,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想法,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道:“叶哥,他怎么说都是前辈,咱们不可太失礼。” 不想曲震空耳朵却尖,听了个一字不落,随口道:“无妨,我反而喜欢这样敢于坚持自己意见的小子。对于那些在前辈面前唯唯诺诺,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家伙,我可从来都看不惯。” 叶夜一笑,道:“我对于那些动不动就想让晚辈作自己应声虫,对自己俯首帖耳的长辈们,也向来看不惯!”语调颇有挑衅之意,碧林不由又拉了他几下。 曲震空一笑,道:“我要睡了,你要找人斗嘴,明天再说吧。” 正要翻个身睡下,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虎吼,那吼声中带着三分凄厉,曲震空不由面色一变,立时翻身而起。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六章武息神器(上) 听闻虎吼,碧林也是心中一惊,道:“邪虎好像受伤了!叶哥,咱们快去看看吧!”她话未说完,曲震空已先一步翻身而起,直向洞外奔去,叶夜拉着碧林紧随其后,来到洞外。 此时天色仍然黑暗,但碧林进食后补充了体力,身体状况却比之前强过百倍,已能看清更远处的事物,她见邪虎躬身立在洞口处,冲着远处一个巨大的怪物不住地低吼着。邪虎的左前腿上一道伤痕,鲜血染红了大半条腿,那血红的颜色在白色的长毛衬托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碧林不由惊呼一声,好不心疼。 远处那怪物个头与邪虎不相上下,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巨熊,这巨熊尖牙外露,一脸凶相,两只熊掌上的利爪又尖又长,便如一把把锋利的长刀一般,邪虎身上的伤,显然就是这爪子的杰作。 “剑趾罴?”曲震空微微一怔,讶然道:“此处乃是疾风鸦的领地,怎么会有剑趾罴?” 叶夜自进入这无天之中,便一直受那法力球限制不能全力出手,早被这些无天妖兽欺负得心头火大,此时见这巨熊出现,正好拿来撒气,当下足踏雷光飞身而出,雷电法力瞬间遍布全身,道:“前辈,把它交给我吧!” 曲震空乍见他这一身雷电之气,微微一愕,随即道:“小心,此妖名为剑趾罴,比那疾风鸦厉害数倍……” 不等他说完,叶夜已冲到那剑趾罴近前,高声笑道:“又有多了不起?前辈莫要太小看我叶夜!”说着,缠绕着两条雷蛇的双臂已同时击出,攻向剑趾罴胸口。那剑趾罴见一个雷人冲向自己,早已挥爪相迎,但却慢了叶夜一步,在雷电轰鸣声中,两条雷蛇爆发之力与叶夜推掌之力合而为一,将它打得向后飞去,竟撞碎了一座小石山。 曲震空轻轻地点着头,道:“好功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日后成就,定能在我之上。” 碧林闻言好一阵得意,望向叶夜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意与崇拜之色。 叶夜这一击虽然威力十足,但却并未能重创剑趾罴,这家伙自乱石堆中长身而起,仰天大吼几声后,四爪着地飞奔向叶夜,那尖锐的长爪,将地面抓出一道道裂痕,发出的阵阵声响,仿佛是大地疼痛的呻吟一般。 换作别人,光是听这声音便要被吓破胆,但叶夜却只觉得更加兴奋,他长啸一声,两臂上雷蛇窜动,双掌一合,狠狠劈出一记雷刃苍月刀。那电光闪烁的巨大刀光划破黑暗,向剑趾罴迎面斩去,剑趾罴人立而起,双爪上举,试图以此抵挡雷刃,叶夜不由冷冷一笑。 刹那间,并无实体的雷刃破开剑趾罴的爪子,自上而下,将巨大的剑趾罴劈成了两半,叶夜转头冲曲震空一笑,道:“前辈,这剑趾罴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嘛。” 曲震空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没料到你竟然有此奇术而已。若不是它以为能挡住你的雷刃,你想杀它,恐怕要费一大番周折。算了,反正你已将它杀了,说这些……”话到一半,曲震空突然停口,凝目望着剑趾罴那虽一分为二,却仍挺立不倒的尸体,厉喝道:“叶夜,快退!” 第93章 叶夜清楚地看到曲震空的表情,他没有回头去看那剑趾罴,便立刻踏雷远远跃出,当他站稳脚跟,望向那剑趾罴时,却骇然发现,剑趾罴那已分成两半的身子,竟然被一道墨绿色的雾连在一起,而它那锋利的爪子,此时已深深刺入面前地下,自己若是退得晚些,定然会被一爪斩成数片。 叶夜暗道声好险,再不敢托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剑趾罴,将体内的雷力催升至极点。 曲震空面色冰冷,道:“我说此地怎么会有剑趾罴,原来是噬身兽!叶夜,你回来,把它交给我,你的力量杀不了它!” “噬身兽?”叶夜冷眼看着那分成两半的剑趾罴,哼了一声道:“又有多了不起!” 双手雷光舞动中,叶夜已再次冲了上去,两道雷刃苍月刀分左右同时向那妖物斩去。 剑趾罴并没有躲闪,它的身子剧烈地一颤,竟然快速地合在一起,同时迅速地伏下身子,在避开两道雷刃的同时,竟然变化成了一只赤红色的六爪蛛,张口向叶夜吐出一张暗红色的蛛网。 叶夜未料到它竟有此变化,躲闪不及下,立刻被蛛网包裹住,大惊下,他急忙用力挣扎,一时间却哪挣脱得开?而那六爪蛛却已挥起利爪,向网中的他狠狠刺来! 叶夜厉喝一声,体内紫气之力立时升起,丝丝紫气透体而出,化为那只牛头妖,手举着巨斧,自空中疾落而下,一斧劈在六爪蛛背上,立时将它劈为两半。叶夜恼它令自己陷入窘境,当下指挥紫雷牛头妖连番劈砍,将六爪蛛斩成一地碎块。 曲震空看着那全身闪动着雷芒的紫色牛头妖,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着:“这……这怎么可能?竟然……竟然是武息?” 叶夜听到最后那两个字,身子不由剧烈地一颤,一颗心猛地狂跳起来,惊愕地转过头,颤问道:“前辈,你说……你说什么?” 两个人互相凝视,都陷入了惊讶与震撼的心情之中,谁也没能注意,那已四分五裂的六爪蛛,此刻已在一团墨绿色雾气的牵引下,慢慢地连成一体,那奇形怪状的肉体慢慢地蠕动着,突然急窜而起,化为一只巨大的疾风鸦,挥起巨翼狠狠击在紫雷牛妖身上,将这因叶夜分神而暂时失去控制的牛妖,打成漫天紫气飘散,而这疾风鸦,则用那尖锐的长喙,狠狠向叶夜刺去。 “小心!”曲震空和碧林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叶夜心猛地一收,此时他已失去了之前的冷静,竟然愣愣地先转头向后方看去,而当他看到那尖喙近身时,已再无闪开的可能!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六章武息神器(中) 惊慌中,雷电法力无从及时发出,叶夜的心不由一凉,而就在这时,万道紫气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齐从叶夜体内飞窜而出,像之前诛杀牛头妖一般,抽空了叶夜全身的力量,狠狠刺入了疾风鸦的体内。 惨叫声中,疾风鸦的身子摇晃着向后退去,一团墨绿色的雾气从它体内弥漫而出,它的体形快速地发生着变化,一会儿变回剑趾罴,一会儿变成六爪蛛,一会又恢复成疾风鸦,最后,随着那绿雾渐渐化为紫色,它的身体也渐渐收缩,变成一只寻常家犬般大小的四爪怪兽。 紫雾收回怪兽体内,那怪兽的身体便也变成了紫色,它抬起头,温驯地看着叶夜,一双眼中竟放射出雷电之光,呼吸间,从鼻孔中喷出的,竟也是雷电之气。 然而此时的叶夜,却没空为此而惊讶,他再次转过头,颤声向曲震空问道:“前辈,你刚才说的可是我体内这紫气?” 曲震空望着那已被紫气同化了的噬身兽,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没错,它应该就是上古神器之一,随昔日天下第一高手辛云一起消失的绝世法器――武息。你这小子,竟然身具雷神之体和武息,你……真的姓叶吗?” “我真的姓叶吗?”叶夜喃喃自语着,脸上一片茫然。他的心中已是一片空白,自己所知的一切加在一起,令他不想承认却又隐约感觉到,自己与辛云、与辛月松,有着一种无法割断的联系,那种联系,很可能就源自于血脉! 不、不可能!我是叶希若的儿子! 可这雷神之体和武息又怎么解释?难道天下真有这样的巧合不成! 碧林飞奔而来,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他,焦急地问道:“叶哥,你怎么了?” 叶夜感觉到一阵头晕耳鸣,眼睛发花,抓紧碧林的手,用力的摇了摇头,强定住心神,道:“没……没什么。” 曲震空活了几百年,如何看不出其中奥妙,当下轻叹一声,转头去察看邪虎的伤势,见那不过是皮肉之伤,没有伤筋动骨,轻轻拍了拍邪虎的头,暗道声侥幸。 “前辈……”叶夜好半天才勉强静下心来,冲曲震空道:“晚辈有许多事情,想向前辈请教,不知……” 曲震空一笑,道:“进洞说吧,我知无不言。” 洞中,三人盘膝而坐,叶夜沉默半晌,才道:“前辈,自辛云出世至今,这世上除他之外,可还有人曾有过雷神之体?” 曲震空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自古至今,只他一人。” 叶夜沉默半晌,再问道:“那武息自辛云消失后,可曾再现人世?” 曲震空轻轻摇了摇头,并没再说什么。叶夜咬了咬牙,再问道:“苍云门历代相传,说妖神云耀乃是本门以牺牲了几乎全部高手为代价而击杀的,但我在硕天却听人说,云耀为辛云所杀,您可知实情到底如何?” 曲震空略一沉吟,道:“我在人间之时,也只知云耀为苍云门所除,也正因如此,苍云门才能成为千年不变的仙道第一大派,而受万人敬仰。但来到无天后,所听到的,却全是云耀为辛云所击败的传言。我想无天妖魔绝不会平白长替一位凡人撒谎吹牛,想来……定是事实如此。现在想想,辛云正是在云耀被封杀后消失不见的,时间上也未免太过巧合,而且苍云门的一些奇怪举动也证明了这点――他们一直在四处寻找辛姓的银发人,为此不惜花费人力物力。我想,也许因为他们占了辛云的功劳,心中不安,想照顾好他的后人,以对其做出一点补偿吧。” 叶夜的心情越发沉重,思索片刻,又问道:“那……苍云门可精于符法之术?” 曲震空摇头道:“符法之术原本便是世所罕见的奇功,自辛云失踪后,便绝迹于人间,苍云门中人如何会这种法术?” 叶夜苦笑一声,道:“可我师父就会这种法术,而且他也姓辛,也有一头银发……” 曲震空一愣,随即点头道:“如此说来,他定辛云的后人了。苍云门忙了近千年,终于找到辛云的后人,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吧……苍云门中除了你师父,还有别人会这种法术吗?”见叶夜摇了摇头后,道:“那么事情很可能是这样――当年辛云击败云耀,但自己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此事再无人见证,苍云门私心作祟,便将功劳占了去。而符法之术,或是辛云死前相托,或是死后苍云门在他身上发现秘籍,而被流传了下来。苍云门毕竟是仙道大派,行此小人之举,心中有愧,便一心要找到辛云后人,将其培养**,并使辛云的符法之术流传后世。” 叶夜点了点头,道:“想来定是如此。前辈,这武息究竟是怎样的法器?” 曲震空沉吟道:“我也只是听长辈们提起过,据说它是由被黄帝斩杀的上古神兽之魂制成,无形无质,只是一团紫雾,能藏入人体之内,与主人相融而为一体。至于它的功效……据说是能将被它击杀的活物,化为主人的力量,便如你方才所见。刚才被武息击杀的妖兽名为噬身兽,它能化为绿雾钻入活物伤口,进而占据该物身体,功力高深的噬身兽,甚至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习得被噬者的法术与各种奇技,只可惜你所得到的这只,却是功力尚浅,不然单靠它能变化的三种妖兽之法术,就足以令你横行人间了。” 碧林讶道:“如此说来,这噬身兽的本事倒和武息有些相似了。” 曲震空点头道:“没错,据说那被制成武息的上古神兽,便是这噬身兽的祖先。武息不单单只是抢夺对方的身体,还能拥有对方所会的奇术,而且最厉害的地方,是将自己抢夺到的活物之力,与主人自身的力量相融合。我想辛云之所有能击败云耀,靠的绝不止是自身之力,他定是用武息收服了什么强大的妖物,与其二力合一,才能逼云耀自爆身躯。而辛云能以一人之力封闭虚无境上千年,靠的也必是二力合一。只可惜……” 叶夜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六章武息神器(下) 曲震空缓缓道:“我听无天妖物们提过,武息力量虽强,却有一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一旦它的力量耗尽,就必须吞噬活物以供其继续存在,如果当时主人身边再无活物,或是主人有意不吞噬那活物,武息就会反噬主人自身……这被人称为‘武息的诅咒’。辛云自那一战后消失,我想,定是已被武息所噬,而武息于虚无境及人间辗转千年,才终于又寻到与辛云同样之人,它误以为那就是主人,所以便寄身其上,而那人,也就是你。” 碧林道:“您的意思是――雷神之体?” 曲震空缓缓点头,道:“小子,你极有可能是辛云的后人,而你的师父……极有可能是你的亲生父亲!” 早在叶夜心中有所感觉的事,由别人口中说出来,还是令叶夜心头剧震。 第94章 碧林惊讶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叶夜心中忐忑不安,道:“我不敢听下去,也不敢想下去了。于公于私,我都得离开这里,我要亲口问问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震空默然半晌,道:“虽然出口已被我毁去,但无天广阔无比,谁敢说没有别的出口?况且,幻蛇剑不是在坠入那深渊后便现身于硕天之中了吗?说不定从那深渊处,便有通向外界的出口。” 叶夜听得眼前一亮,突然想起自己怀中那张地图来,急忙将它掏出,递给曲震空,道:“前辈,你在无天三百余年,对这地图上所绘之地是否熟悉?” 曲震空接过地图仔细观看,着实吃了一惊,道:“你这东西是从哪得来的?” 叶夜道:“它和我体内的数件云耀残器,均是从虚无境中得来的。您看地图左边,是一处名为血天的虚无境,而这边,就是无天。在这里有无天通向血天的入口,而在血天,则有通向人间的出口!若能找到血天入口,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你说什么?”曲震空一愣,道:“你体内有数件云耀残器?” 叶夜点头道:“不错,这些都是机缘巧合下在虚无境中得到的。” 曲震空讶然半晌,才点头道:“我明白了,当年便是武息与辛云合力将云耀击败,所以武息自然记得云耀的气息,云耀残器一入你体内,武息便全力压制于它,自然使它的力量难以发挥,也无法控制住你的心智。嗯,小子,你完全称得上是云耀的天生克星啊!只要你一日不死,云耀想集齐身躯完全复活,就是妄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地图,随后说道:“小子,你可知道这地图是什么?” 叶夜和碧林均是一怔,纷纷摇头,曲震空道:“据无天的传说记载,在天地初分之时,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而在天地之间混沌之中,则诞生了两个世界,那就是人间与虚无境。人间受清气影响重,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诞生了正统的人,而虚无境受浊气影响重,则分裂成一百零八天地,诞生了介于人与兽之间的妖。历代妖族为探寻虚无境之迷,前仆后继,经过数代努力,才将一百零八虚无境走遍、连通,并写成一卷书,这就是‘沧海遗卷’,那上面不仅画有完整的虚无境地图,更有各境及其内生灵的详细解说,可以说,谁得到了它,谁就掌握了虚无境的全部秘密。而你的这张地图,应该就是沧海遗卷的一部分。我想辛云之所以能封闭全部通向虚无境的入口,必是掌握了这沧海遗卷,而现在,也许它已经随着辛云的死,而散落到虚无境各地了。” 叶夜看着那图,这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它有种亲切之感,因为那上面还残留着千年前辛云的气息。他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一定与辛云着的某种血缘关系。 师父,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你、我爹、我娘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想到这里,叶夜心中不由一阵悲痛,强自咬牙忍了过去,再次向曲震空问道:“前辈,对这图上地形,您可熟悉?” 曲震空点了点头,道:“这几百年间闲来无事,我倒也喜欢四处游走,无天大多数地方我都去过,这图上画的,应该是西方的鬼山,离这里路程不近,而且途中还要经过无天中最强势力之一的荣枯领。当年我掷剑之处便在此地,那荣枯领的妖主应鸷,功力高深,如果被他们发现,恐怕要有一番恶斗。我若是独自一人,可来去自如,但加上你们,实在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叶夜不服气地一笑,道:“前辈放心,晚辈自己的生死,自己有自己照顾!若不是这里有天无日,令人难辨方向,我们自己也可慢慢去寻找出口。您只要带我们到达鬼山便可。” 曲震空已大概了解了叶夜脾气,闻言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道:“那就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说着朝熊皮垫子上一倒,闭目睡下。 碧林靠着叶夜,轻轻在他耳边道:“叶哥,他毕竟是前辈高人,你不可总这样使性子。”叶夜一笑,道:“我就是受不了别人看不起我。”碧林又埋怨了他几句,叶夜也觉自己确是有些失礼,尴尬地笑了笑,搂着碧林靠在洞壁上睡下。 第二天,三人几乎同时醒来,在曲震空带领下,离开了山洞。经过一晚,邪虎的伤竟然已完全愈合,只在皮上留下了一道疤痕而已,叶夜和碧林不由大为称奇。曲震空道:“路途遥远,而我并不精通飞天之术,你们就和我一起骑邪虎去吧。” 叶夜微微一笑,道:“前辈,您忘了吗,我昨晚可刚收服了一只有三种变化的噬身兽。”说着,催动体内武息之力,道道紫气涌动而出,化成了那只四爪怪兽。在叶夜心念控制下,怪兽全身电芒闪动,瞬间化为了巨大的疾风鸦,温驯地蹲在地上。叶夜携着碧林跨上鸦背,冲曲震空道:“前辈,为了节省时间,还是乘它吧。” 曲震空笑道:“我倒忘了你有这么个方便的东西,好,邪虎,你就留下来看家吧。” 邪虎低吼一声,低下头在曲震空身上不住地蹭着,曲震空笑道:“怎么了?我只是去送他们,又不会回人间去。别忘了,婉儿还留在这里,我怎么会离开她呢?乖孩子,帮我好好照顾婉儿,用不了几日,我也就回来了。” 邪虎依依不舍地低吼了几声,似乎是要挽留曲震空,但见他已跃到紫雷疾风鸦的背上,也只得倖倖地退到洞口,无趣地伏了下来。 叶夜得到的噬身兽功力尚浅,虽不能使用疾风鸦的旋风法术,但飞行的速度却与其一般无二,在曲震空指引下,叶夜控制着紫雷疾风鸦振翅而去,转眼间便已飞出了数十里,若不是碧林衣衫单薄,受了不强风,这紫雷疾风鸦的速度还可再提升一倍,叶夜不由心中大快,为这次不小的收获而欣喜不已。 无天地域广阔,地形复杂,叶夜和碧林自空中俯瞰,但见大河奔流,绿树成荫,奇峰突起,又或有千里沙海,乱石平原,不一而足。两人只觉其壮丽无比,丝毫不下于人间奇景。 三人白日里乘鸦疾飞,入夜间寻找合适之地落下休息。曲震空久居无天之中,对于无天中妖兽及植物极为熟悉,哪种可食、如何而食,均了然于胸,三人的饮食全由他负责,叶夜与碧林落得个悠哉游哉,倒似是来此地游玩观光一般。 间或遇到一二厉害妖兽攻击三人,但在曲震空和叶夜面前,这些东西也只能乖乖受死。 这日,疾风鸦飞临一座平原上空,曲震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道:“小子,咱们降下去吧,这里已经是荣枯领的势力范围了。如果被他们的人发现,只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斗与麻烦,还是避开为妙。” 叶夜笑道:“前辈难道曾败在那应鸷手中不成?不然怎么对他们如此顾忌?” 曲震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我说过,若是我一人前来,荣枯领尽由我纵横驰骋,进退自如。但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叶夜闻言,倔脾气又要发作,正在这时,一道光芒突然自远方大地上闪耀而起,击在紫雷疾风鸦的身上,刹那间紫气飞散,叶夜三人立时向地上疾坠而去。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七章荣枯少主(上) 碧林方惊呼一声,便已被叶夜一把抱住。曲震空的反应更快,紫雷疾风鸦方一中招,他便已翻身跃起,脚下闪起一道圆形银辉,他竟踩着那银辉立于空中。叶夜踏雷伫立,凝目向那光芒起处望去,云耀残器目力之功发动,遥远的景象立刻清晰在目,只见一个满脸邪气的年轻人,正手持一柄长枪,对准三人所立之处,再次狠狠刺来,一道光芒自枪身涌起,顺枪尖而出,穿越遥远的距离,直刺向三人。 叶夜右手高举,方要以雷刃苍月刀击破那光芒,曲震空已厉喝一声,道:“闪开!那是荣枯领神器胧天枪,凡人之力破不了它!” 叶夜虽然脾气倔强,但也非不知好歹一味自大之人,闻言立时踏雷闪开,那光芒自他身边疾飞而过,直没入远方天宇之中。 那年轻人见叶夜闪过光芒,哼了一声,飞身而起,足踏长枪,竟然如一道闪电般疾射而来,直取叶夜。那长枪带着耀眼的光芒,来势汹汹,叶夜怕伤及碧林,不敢轻撄其锋,忙踏雷闪远。 曲震空没有叶夜那般目力,直到年轻人飞近,才看清其人样貌。这人皮肤微带绿色,指甲和嘴唇却均是黑色,一双红眼中,黑色的眼瞳如一道裂缝般竖立着,一看便是妖族中强悍之辈。 “你们是什么人?”年轻人踏枪飞近,凝立空中,一双红眼不住打量三人,看到碧林时,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显是为其美貌所动。 “猜得不错的话,你是应鸷的儿子吧。”曲震空微微一笑,缓缓问道:“胧天枪是荣枯领至宝,你偷拿出来,就不怕你爹惩罚?” 那年轻人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不对!”他的鼻子**了几下,看了叶夜一眼,道:“你和这小子的气息不对!你们是人?难道……你是曲震空? 曲震空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应鸷妖主近来还好吧?” “好,好得很!”年轻人一阵冷笑,道:“试枪试上了条大鱼,我可真是幸运得很啊!”说着,竟然踏枪跃起,顺手一抄,将长枪持在手中,一枪向曲震空刺去。一道光芒随枪而起,毫不留情地直击曲震空,曲震空身子微微一转,侧身闪过那光芒,皱眉道:“你想和我动手?” 第95章 年轻人一击落空,身子无从借力,便向地上坠去,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将身子一蜷,再次将长枪踏于脚下,立在空中,道:“荣枯领上下,都说你是人间第一高手,即使在无天之中,也少有敌手,本少爷今日想要领教领教,你可敢应战?” “抱歉。”曲震空轻轻摇头,道:“曲某今日有事在身,你若愿意等,就在此等上几日,等曲某回来再说。” 那年轻人冷笑一声,道:“你莫不是怕了本少爷和胧天枪不成?” 叶夜听得心头火大,忍不住道:“无知小儿,曲前辈不愿与你纠缠,你还啰嗦什么?” 那年轻人冷眼瞥了瞥叶夜,道:“以为闪过我胧天枪两击,便了不起了么?告诉你,那只不过因为本少爷把你当成飞鸟,出手留情了而已!” 叶夜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似乎并不通晓飞天之技,在天上打算我欺负你。走,咱们下去比划比划如何?” 不想那年轻人却哼了一声,道:“你也配?” 叶夜不由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单手一记雷刃苍月刀狠狠斩出,直取那年轻人首级。年轻人未料他说出手便出手,惊慌下站立不稳,一下从枪上落下,亏得及时抓住长枪,才没跌落地上,他狼狈地跃回枪上,冲叶夜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既然要及早寻死,本少爷便成全你!有种下来!”说着,已踏着长枪落向地面。 叶夜足踏炸雷,直追而下,曲震空轻叹了声,身子向下一倒,直向地面坠去,下坠途中追上叶夜,道:“你愿与他交手,我也不拦你。但他能得到胧天枪,必是应鸷的儿子,你教训他一下便可,千万不要伤他,否则……” 不等他说完,叶夜已道:“前辈不用多说,我自会看着办!”说完身子向下倒转,足下雷力发动,推动着他超过了自然下落的曲震空,向地面疾射而去,待离近地面后,身子又是一转,脚下炸雷连环,托着他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面。 曲震空轻叹一声,双臂轻挥中,满月般的银辉闪耀,令他下落之势立缓,凌空一个拧身,已飘然落地。 那年轻妖族将长枪在身前舞了一圈,收于身后,目视叶夜,傲然道:“本少爷乃是荣枯领少主荒海,报上你的名字!” 叶夜将碧林轻轻放下,大步向前,道:“叶夜!” “好,叶夜,我记下了。”荒海冷笑一声,道:“你将作为我杀的第一个凡人,而被我永远记在心里!” 一句话令叶夜猛地想起了厉啸、想起了骸由邪、想起了云耀……这些妖族中人,无一不把凡人性命当成儿戏,甚至以残杀凡人为乐。想起王家村中受厉啸之害而死的众乡亲,叶夜只觉睚眦欲裂,忍不住动了真怒。他怒极反静,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突然间将全身雷力仙法催升,一记雷刃苍月刀狠狠劈向荒海。 荒海虽然狂妄,但功夫却真有过人之处,眼见叶夜全身雷力缠绕,电气四散,他却并不惊慌,向后跨出一大步后,双手持枪,运力向上一挡,那闪动着道道光芒的长枪,竟然挡住了雷刃苍月刀,但叶夜下劈之力太大,荒海功力不济,却不由晃了一下,险些被劈倒。 甫一见手,两人都吃了一惊,一个惊异于对方功力之高,一个未料对方竟能挡住无形的雷刃,二人都再不敢托大,变得慎重起来。荒海将胧天枪斜举而起,枪尖对准了叶夜,猛地大喝一声,一道道波浪般的妖气,立刻从他体内涌动而出。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七章荣枯少主(中) 霎时间,周围的气流变得动荡起来,仿佛整个无天都在慢慢地凝聚力量,并将那力量缓慢地注入到荒海的身体中一样。荒海的红色长发被自己所发出的妖气吹得冲天而舞,仿佛一条条灵蛇,在向叶夜显示着自己强大无比的力量,他的眼睛也变得更加赤红,在一声暴喝中,他全身瞬间被碧绿的鳞片所覆盖,现出了他的妖形本相。 “蛇?”叶夜微微一愣,随即长啸一声,身上的雷力腾空窜起,照得荒海的眼前发花。啸声中,叶夜右手疾速推出,一条雷蛇破空而出,直击荒海。 “蛇?”荒海也是微微一怔,随即仰天大笑,道:“天下万蛇莫不以我族为首,想用蛇来伤我?”说着,胧天枪猛地朝地下一顿,在震动中,枪身上的光芒向前方扩散,与雷蛇狠狠撞在一起,将雷蛇击破后又冲出数丈,才消散于空中。 他不等叶夜再攻,已挺枪而出,追着胧天枪发出的光芒,一路疾奔而来,待那光芒消散后,一跃而起,双手举枪向叶夜狠狠当头砸下。 枪身上光芒闪动,隐藏着极大的力量,叶夜不敢硬接,身子疾闪,转向一旁,荒海故意不加收手,任枪身砸在地上,轰然巨响中光芒四散,地面竟然因胧天枪这一击,而裂开了一道数丈长的大缝。 叶夜并没被这一击之力吓倒,他运掌成刀,以雷刃苍月刀向荒海斩去,荒海尖啸着挺枪相迎,两人一枪一刀,就此斗在一处,一时间竟然难分上下,刀来枪往中,谁也伤不到谁,但谁也都不敢大意。 曲震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住地点头。碧林走到他身边,不安地说道:“前辈,他们……他们谁更厉害些?” “虽然荒海手中有胧天枪,但可惜他却并不会使用。”曲震空缓缓说道:“所以胧天枪在他手中,不过是个用以节省自身妖力的道具而已。而叶夜……我感觉他并没学过什么高深的武功,虽然功力相当强盛,但从武技上论,却不过是寻常江湖人的水平罢了。” 碧林轻轻点了点头,道:“您说得对。他跟随辛天君没有多久,就被掳到了血离窟,又有谁能教他什么高深的武艺?这么久以来,他所依靠的,也就是这一身强大的功力而已……” 曲震空轻叹一声,道:“可惜啊,如果他不急于回人间平定乱世纷争,我只要花上一年半载的工夫,就可以将他变成天下武功第一的高手,真是可惜……” 碧林心中一动,心里暗暗起了劝叶夜留下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又只得苦笑一声。人间有太多的事等着叶夜,师门的叛徒、双亲的血仇,还有与他一道肩负起天下重担的朋友们……这一切,都在等着叶夜,他又怎能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 她很想求曲震空随他们一起回人间,但她却不能开口。曲震空放弃了一切,只愿永远陪着逝去的爱人,自己又如何能说得动他?又如何忍心开口要他抛下爱妻的坟墓离去? 叶夜与荒海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两人一个仗辟谷术的法力无限,一个仗胧天枪的强大力量,久战而不疲。但两人却如曲震空所说,全是功力高深,武技圴称不上精湛,攻守间力量有余,轻灵及技巧却有不足,久斗之下,两人都越发感觉不耐烦起来,荒海最先沉不住气,狂吼声中,胧天枪全力横扫而出,将叶夜逼远后,长枪借势旋转到头顶,双手握住枪柄末端,在头顶抡起一道道旋风,同时不断向叶夜逼进。 他这般打法,使叶夜全无法近身,干脆退得更远,伸掌发出条条雷蛇攻向荒海,荒海仗着胧天枪之威,有恃无恐地向前猛冲,枪身上的光芒被他舞成圆轮状,将条条雷蛇生生打散,渐渐逼近叶夜。 随着一声大吼,荒海一跃而起,长枪借势向叶夜当头击下,那借助着旋转之力积攒而起的光芒,带着击碎大地的威力呼啸而下,那巨大的力量将周围的气流搅得动荡不休,化为一个个方向不同的漩涡。叶夜本想闪开,但身子方一动,便被周围的气流漩涡刮得站立不稳,若要强行冲撞,定会被乱流所吹倒,而那时,必将被胧天枪砸成齑粉! 碧林看得花容失色,当下再不多想,立刻发动起离之心的力量,刹那间,九条火红狐尾凌空而舞,黑暗的雷光在她周身闪现,她双眼闪动着绿芒,飞身向荒海冲去。 曲震空大吃了一惊,拉手欲拉,却始终晚了一步,碧林带着澎湃的妖气与那缠绕全身的黑暗雷光,已如闪电般扑到荒海背后,双掌交叠,狠狠击出! 而在这时,感受到空前危机的叶夜,也已爆发出全部力量,武息的力量在瞬间与叶夜的雷力相合,完美地融为一体,缠绕在叶夜周身的雷电也变成了紫色的雷链,他双掌交错,各自斩出一记缠绕着紫色雷链的雷刃紫月刀。紫气在雷刃上流动,瞬间使雷刃化为实体,一刀向上挥出,迎向当头而落的胧天枪芒,另一刀横斩而出,扫向荒海腰际。 面对前后夹攻,荒海一下便慌了神,没等他的脑中蹦出应付的办法,碧林的双掌已狠狠打在他后心之上,一阵剧烈的震动,令他全身一麻,举枪的手也松了下来,那威力巨大的一击,只到半途,便软软地停了下来,而这时,叶夜那一刀也已袭至! 雷刃扫过荒海腰际,却并没扬起血雨,因为强大的雷力已在瞬间烧焦了伤口。荒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带着一面灼热的创口,向后方倒去,随后,他感觉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大地上。 “你……好无耻!”他挣扎着想撑起身子,但终于再次倒了下去――腰斩虽然不能让他立刻死去,但碧林那凶狠的一击,却足以在瞬间要了他的命。他的目光渐渐黯淡,终于变成了死灰色。 面对惨被分尸的荒海,叶夜和碧林都傻了,他们收起了力量,怔怔地看着荒海的尸体,又想起了曲震空方才的话。 长叹一声,曲震空缓步走到近前,轻轻地摇了摇头:“命数,皆是命数啊。” “前辈,我……”碧林好一阵愧疚,她知道,荒海一死,自己和叶夜可以一走了之,但留在无天中的曲震空,却将面对无数的麻烦,日后等着他的,将是应鸷和整个荣枯领疯狂的报复! 第96章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七章荣枯少主(下) “不用说了。”曲震空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你是怕叶夜有失。如果换了我,也会一样奋不顾身地冲上来的。算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或许,他命里注定要死于此处、死于你们之手,否则,他又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偷出胧天枪跑到这里试枪?走吧,走得越快越好,若是应鸷的人找到这里,就糟了。” 叶夜心中也好一阵过意不去,道:“前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见那应鸷……” 曲震空看着叶夜,目光中充满了嘉许,道:“知道承担责任,值得夸奖。但人间还在等着你,你怎么能在这里纠缠不清?你们放心,应鸷的荣枯领势力虽大,但还奈何我不得。而且,这小子袭击我们在先,就算身死,也算是天报。” 曲震空并未让荒海暴尸荒野,而是用胧天枪为他掘了个简单的坟墓,将他安葬后,又寻了块大石做为墓碑,以胧天枪在上书“荒海之墓,曲震空立”八字后,将胧天枪用力插入地下,催着叶夜以武息之力化为疾风鸦,迅速离开。 斩杀荒海处,乃是旷野,除三人外,再无人可知荒海死因,而曲震空却在碑上留名,足见其行事光明磊落,大有君子之风,叶夜不由为之折服,先前对曲震空无视人间疾苦的不满,也渐渐变得淡了,一路上再不和曲震空斗气。 入夜后,依叶夜之意,便仍向前疾飞,只求速速通过荣枯领地界,然而曲震空却并不同意,因为紫雷疾风鸦在无天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却是更加明显,极易被妖类发现。在他的安排下,三人选了处隐蔽的山洞,也不生火,吃了些上顿剩下的冷食,草草睡下。 这一夜三人各怀心事,辗转半晌方才渐渐入眠。 第二天一早,叶夜迷迷糊糊地正做着梦,突然一阵心烦意乱,隐约感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悄悄接近,忍不住立刻翻身而起,一旁的碧林被他弄醒,揉着睡眼道:“叶哥,怎么了?” 叶夜环视四周,却不见曲震空身影,急忙拉着碧林飞奔出洞,只见洞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曲震空负手而立,叶夜刚要说话,曲震空却已先开了口:“到底是一方妖主,没有趁黑夜偷袭我们。” 叶夜与碧林皆是一惊,只听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曲震空,你我虽为仇敌,但我仍敬你是个敢作敢当的英雄。我已等候多时,今天再不能向三百年前那样有始无终!” 话音刚落,周围的密林中立刻跃出无数手持利器的妖魔,叶夜骇然环视,只见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两三千之众,定是荣枯领妖族。 这些妖魔并不攻来,只是站在原地,虎视眈眈地盯着曲震空。为首一位健壮的妖族男子,身着银色轻甲,皮肤微带绿色,那红眼与黑色的指甲、嘴唇,与死去的荒海极为相似,而他手中所持,也正是那柄插在荒海坟前的胧天枪。 显然,这便是荒海的父亲,荣枯领妖主应鸷! 扫了曲震空身后的叶夜和碧林一眼后,这位妖主缓步向曲震空走来,那步子慢得令人感觉其每一步都仿佛是在积攒着巨大的力量,又似乎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叶夜轻轻拍了拍碧林的手,突然大步上前,高声道:“应鸷,此事与曲前辈……”不等他说完,曲震空已沉声道:“住口!这里没有你这小辈说话的份!” 叶夜昂然无惧地说道:“曲前辈,叶夜虽然不才,但也绝非眼见别人代自己受过,却龟缩在一边的无耻小人!应鸷,荒海是我杀的,要报仇就来找我好了,此事与曲前辈全无关系!” 曲震空目色一寒,头也不回,单掌向后一甩,一道银辉洒落,叶夜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如同狂暴的飓风一般,将自己吹得倒飞而出,直落回碧林身旁。 曲震空凝视应鸷,缓缓道:“小孩子逞强好胜,让你见笑了。荒海毕竟已死,我知你绝不会善罢甘休,来吧。” “逞强好胜……”应鸷喃喃自语道:“荒海也是这般个性,本领还不到家,却偏要逞强,还盗出胧天枪,想偷偷练习得运用自如,好让我对他另眼相看……曲震空,以你的为人,不论他如何得罪于你,你也绝不屑于杀一个小辈。而且从荒海的伤痕上来看,也绝不是你所为。为什么要代人受过?” 曲震空轻轻摇了摇头,道:“别说废话了,要动手就尽快,我还急着赶路。” 应鸷仰天悲笑,道:“好,曲震空,你既然一心要维护这小子,我便先杀了你,再杀他不迟!” 说着,应鸷已化为妖相,强大的妖气已自体内流窜而出,吹得曲震空长发飞舞,黑色皮衣也烈烈作响。 这位妖主深知曲震空的本领,一上来便立刻现出妖形本相,显然是要全力出手,绝不留情! 叶夜方在碧林的搀扶下站稳身形,却不由因之而大吃一惊。应鸷所发出的气息,绝非荒海可比,如果说荒海的只是小河流水,那应鸷的就是大海呼啸!在刹那之间,无天世界中气流动荡,叶夜感觉脚下的大地似乎也震颤起来,无数无形的力量化为道道漩涡,渐渐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与应鸷的气息融为一体,应鸷一呼一吸之间,竟隐隐有风雷之声响起! 应鸷那满头红发,凌空飞舞,渐渐化成无数红色的长蛇。这些长蛇嘴里不住吐着信子,看上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他身上的那碧色的鳞片,并不平贴在皮肤之上,而是向外立起,将银色的轻甲刺裂,如同尖刀利刃一般闪动着寒光。他双手平举起胧天枪,枪上那闪动着的光芒,便渐渐顺着他的双臂流下,如水银般在他身上流淌,覆盖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 “人枪合一?”曲震空淡淡笑着,道:“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应鸷单手持枪,道:“三百年不见,你的功力应该更胜于从前,我绝不敢像三百年前那般托大。曲震空,接招吧!” 长枪起舞,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光,无数气流的漩涡随着胧天枪的运动而快速地移动着,将它们那澎湃的力量依附在胧天枪上,霎时间,仿佛整个无天的所有气息全与胧天枪合而为一,那枪头在应鸷全力挺刺下微微颤抖,幻化出一朵巨大的光焰之花。 曲震空面色平静,仿佛面对的真是一朵美丽而芬芳的花朵,却不是拥有毁灭性力量的死亡之枪,那种从容与淡定,令叶夜和碧林看得目瞪口呆。 银辉流动中,曲震空缓缓地伸出了右手,在他的手掌之上,一片片银辉交织在一起,渐渐凝结成一个满月般的圆球,那圆球不断扩大,最后将曲震空整个人都包围在其中,远远望去,那明亮却又分外柔和的光球,竟真的像是九天之上的明月。 月光照耀,鲜花盛开,谁人能想得到,如此美景之下,蕴藏的竟然是可以毁灭天地的无限杀机?谁人可想得到,如此壮烈的厮杀,竟可外显出这样美丽动人的景色? 叶夜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绝顶高手全力出手,不由看得呆了,他突然觉得,武功仙法的最高境界,原来离自己是那样遥远,遥远到就如天上的明月,虽然可以亲眼得见,但伸手去抓,却只能徒劳,因为手与月之间的距离,何止千万里! 长枪突刺而来,曲震空淡淡一笑,轻轻凌空跃起,手掌轻轻一推,那巨大的满月之辉,便自身上脱离,直击向地面。花与月,两股充满诗意、却又可怕无比的力量,终于撞击在一起,刹那间,那满月之球to然炸裂,银月清辉如一道圆形光屏般向四周流散。而那光焰之花,在扩散开来的银辉中,渐渐失去了光彩,仿佛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终于迎来了枯萎。 电光石火的交锋后,花与月同时黯淡,正如残酷的战争能毁灭一切美好一般。然而在刹那的黯淡过后,却又是更加触目惊心的美丽,花与月,再次交相辉映,在无天广阔的天地中,迸发出无限的凄美光芒! 那仿佛是在诉说,毁灭后的重生,反会积蓄起更强大的生命力! 正文《妖歌》开唱第四十八章花湮月碎 两位绝顶高手的交战,只是甫一接触的第一次硬拼,便令叶夜心神为之震荡,从这刹那间的交手中,他突然间明白了许多道理,那或许于武功技招无益,但却令叶夜对人生的看法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那静止时的美丽,与攻杀时的黯淡,令他深深感觉到,战乱是多么的可怕! 他不由想到了盛世大唐,想到小时候看到的那物富民丰的景象,一切的繁荣与幸福,都随着战火而消失,便如那曾美丽的花之光焰与月之银辉,在用以杀人的刹那,均要化为乌有! 月与花相互消长,在光影的摇晃变幻中,应鸷和曲震空近身缠斗在一起,应鸷的枪法看得人眼花缭乱,如花团锦簇,而他那满头长蛇,也不时出击,填补长枪近战时的不足;曲震空凭着一双肉掌,随意地挥洒着月之清辉,那或弯如钩、或圆如盘、或聚而成球、或展而成屏的银色光辉,将光芒四散的火焰枪花尽数挡在身外。 曲震空守多攻少,却久战而不落下风,脸上的那种从容神情,令应鸷倍感压力。三百年前,他与曲震空一战,处处落于下风,虽明知曲震空未借幻蛇剑之力,却还是忍不住故意讥讽,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而当曲震空如弃敝履般将幻蛇剑掷入深渊之后,应鸷不由深深被震撼,自那以后,曲震空就成了他心中抹之不去的阴影,只要一想起他,应鸷就感觉自己无论从武功上还是从品格上,都永远被人踩在脚下! 第97章 应鸷想要翻身,想要摆脱这个解不开的心灵魔咒,而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这机会,是以儿子的性命换来的。他绝不能错过这个就算使尽一切手段也算正当合理的还击机会!他要为儿子报仇,他要驱散心头压了三百年的阴霾! 胧天枪光芒大盛,仿佛明星在与朗月争辉,枪尖挽起光焰之花,虚点向曲震空面门,曲震空手臂轻展,却并不理会这一击,双眼始终望着应鸷的眼,仿佛看透了他心里一切念头。应鸷厉喝一声,胧天枪再不似花朵,而变成了一条毒蛇,诡异地在空中拐着弯,狠争刺向曲震空小腹,与此同时,应鸷却松开了枪柄,人倏然前冲,满头长蛇齐向曲震空头面处咬去,而他的双手则合掌而成蛇口之形,十指仿佛蛇牙一般,凶狠地刺向曲震空胸膛。 一发三击,头、胸、腹全成了对方的攻击目标,曲震空却仍不急不慌,他身子微转,脚步轻移,竟然从容地旋转到了应鸷的右方,轻描淡写地躲开了这一击。那步法移动中,月之清辉四散,在他身后组成一个个人形幻影,令人叹为观止。 应鸷一击落空,反面微笑起来,就在曲震空身形停住的刹那,一道光芒突然从应鸷右肋中穿刺而出,直刺入曲震空右肩之中! 光芒渐淡,那从应鸷肋中突出的,竟然是胧天枪!而那原本刺向曲震空小腹的胧天枪,此刻却已化作一道光芒消散不见,应鸷大笑着倏然退开,胧天枪便自其体内抽出,他顺势抓住枪柄向后一带,曲震空肩头立时鲜血飞溅。 叶夜看得心头一惊,碧林更是啊地惊呼出声来。而曲震空却仿佛伤的不是自己的身躯一般,只是侧头看了看肩膀处,微微点了点头,道:“利用人枪合一之法,以假枪诱我上当,而将真枪藏于体内伺机而动,果然好招。不过枪终归是枪,让它穿透自己的身体,恐怕你也不好过吧?这又是何苦。” 应鸷没有说什么,只是已将胧天枪高高举起,光芒自枪尖处呈半球状流淌而下,向四外扩散,将自己和附近的曲震空同时笼罩在其中,随着应鸷手臂的颤动,胧天枪的枪尖,再次幻化出美丽的光焰之花,那光焰越变越大,真如鲜花在盛开一般。 转瞬之间,那光焰之花已变得巨大无比,应鸷怒喝一声,胧天枪带着那如花般的光焰,立时狠狠砸向曲震空。曲震空身在胧天枪光芒笼罩之下,已是避无可避,他似乎已经认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却连挡也懒得再挡上一下。光焰之花当头而落,瞬间击入曲震空身躯,轰然爆发! 一道银辉倏然扩散,曲震空的身体在光焰摧残之下,竟然破裂开来,散为漫天银辉,那银辉并不受胧天枪光芒的限制,随意地在空中飘散。应鸷望着这漫天银辉,收起了胧天枪之芒,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空虚,喃喃自语道:“我胜了么?” “还早。”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挺枪回身,看到的,是曲震空挺立的身影。 曲震空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看着一脸惊愕的应鸷,他轻轻摇了摇头:“这招是我于百年前领悟出的,我为它取名为‘晓月渡劫’。以我的功力,还可以用出三次,而在用完这三次之前,我一定可以杀了你。应鸷,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杀我?”应鸷冷冷地说道:“曲震空,别以为你练出这种神技,我便会怕了你!”说着,胧天枪已再次举起,道道光芒开始在枪尖处聚集。 曲震空缓缓伸出手,沉声道:“我已警告过你,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说着,他突然将伸开的手掌,用力握紧成拳。刹那间,方圆十丈的空间内,无数银辉倏然闪耀而起,快速地向着应鸷处聚合,应鸷惊讶地环视四周,急忙挥起胧天枪,试图以强大的枪力将这些银辉打散,然而这些银辉却仿佛是真正的月光一般,丝毫不受任何力量影响,迅速地聚合成满月般的圆球,并不断向应鸷身上收缩,应鸷惊恐地挥动着胧天枪,那光芒四射的神枪,此刻已失去了作用,那圆球带着清冷的死亡气息渐渐接近,冷汗已自应鸷头上如雨而下。 “曲震空!”应鸷终于仰天大叫起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马上离开!” 手掌轻轻打开,那满月般的圆球,便渐渐化为银辉,向外飘散而去,曲震空淡淡地说道:“你失去了儿子,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等我送走了他们后,你何时想要报仇,我随时……” 没等他说完,一道耀眼的光芒已自胧天枪上闪耀而出,狠狠刺透了曲震空的胸膛。他实在没有料到,应鸷竟会用出如此卑鄙的手段,全无防备下,却没来得及合出那招“晓月渡劫”。他身子剧烈地一颤,摇晃着向后退了几步,却终究没有倒下。 “无耻小人!”叶夜怒喝一声,全身雷力发动,飞奔上前,直向应鸷扑去,碧林也运起离之心力量,向应鸷疾冲而去。应鸷冷冷一笑中,挥动胧天枪,一道光芒划破虚空,迎面向二人撞来,叶夜全力相抗下,却被打得全身一颤,如疾风中的稻草一般向后飞去,而碧林却仗着离之心的力量,在瞬间化为九尾妖狐,赤红狐尾只一摆,便击散了胧天枪之芒。 应鸷未料到碧林妖身竟然是九尾妖狐,不由大惊,方要举枪全力防守,碧林已一个转身,奔被击飞的叶夜而去。他长出一口气,转头望向曲震空,道:“曲震空,莫怪我卑鄙,今日本来就不是你我间的比武,而是我为儿子的复仇!” 曲震空脸色苍白,胸口鲜血喷涌,他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今日原不是比武,只是单纯的厮杀……” 他本已缓缓张开的手掌,突然重新用力合拢成拳,那本已四散而去的银辉,突然重新在空中闪耀,以迅疾无比的速度聚合在应鸷周围,将应鸷紧紧包围在那满月般的圆球中。圆球不住地收缩,越变越小,一股令人恐惧的巨大压力,让应鸷感觉到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次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了,求饶与诡计都将无济于事! 他怎么也想不到,身受重伤的曲震空,竟然还有使出这可怕招术的力量! 数千妖众中,已有高手看出应鸷身处险境,立刻呼叫着飞奔而来,然而应鸷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绝望地仰天一笑,道:“曲震空,我这一生,终究未能胜你!死前我要知道,这招叫什么名字?” “月碎。”曲震空淡淡地说道:“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死于此招之下者,也将……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应鸷喃喃自语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能与曲震空同归于尽,是我应鸷一生最大的荣幸!”说着,他猛地转过身来,将胧天枪向着远处的叶夜狠狠掷出。 曲震空心头一震,拳头更加用力地握紧,刹那间,圆月般的光球骤然收缩入应鸷的体内,应鸷一愣,他并没感觉到任何痛苦,反而感觉体内一阵清凉,正当他抬起头,对曲震空讶然而视时,一股力量突然自他体内爆发,一轮光耀大地的明月,自他体内倏然生出,月色清辉流散,在刹那间碎裂成尘,与此同时,无天中的一方妖主应鸷,也随这月色一起化为微尘,飘飞漫天。 刚刚将叶夜扶住的碧林,惊讶地看到胧天枪带着一道光芒,如流星一般刺向叶夜,她顾不得查看叶夜的伤势,拼尽全身力量,将九条火红狐尾同时甩出,强大无比的妖气如大海怒涛般喷涌而出,将胧天枪击落在地。 然而枪虽落,但光芒却未消,胧天枪上的光芒脱离枪体,仍向二人打来,碧林不顾一切的抱住叶夜,以自己纤细的身躯硬接下了这一击,在喷出一口鲜血后,抱住叶夜昏死过去。 叶夜受伤并不算轻,此时方才缓过劲来,眼见碧林为了自己而挡下一击,心痛得几欲崩溃。他一把抱住碧林,抬头再望向应鸷,正好见到他在曲震空那“月碎”之下,化为漫天微尘,同时也看到曲震空的身子已然摇摇欲坠,而数千妖众,已快要冲到他的身边。 怒吼声中,武息之力完全开放,雷力升腾而起,叶夜的背后猛地伸出六条雷光闪动的紫色妖蛛之爪,他将碧林背在身后,六条利爪立时合拢将碧林抱住。他微一躬身,脚下雷力炸裂,推动叶夜如一道紫色闪电般,直射到曲震空身旁。 雷刃闪耀,叶夜双手化刀,将雷刃苍月刀的威力发挥到极限,那丈多长的雷刃被他舞成了一片雷影,将最先冲来的几个妖族斩得支离破碎,然而这些冲得最快的,却不过是马前走卒,那些真正具有强大力量的妖族,却均忌惮于曲震空的力量,而选择谨慎地走在最后,叶夜初时还能占到便宜,但等众妖看出曲震空已是重伤难治,无力出手时,一波接一波的高手纷至沓来,叶夜的压力顿时大增。 他不顾性命地斩杀了几个实力较强的妖族后,纵身跃起,踏雷立于空中,没命地向妖群放出条条雷蛇来,刹那间雷光四射,他如降世的雷神般,将无数惊雷撒落凡尘,将群妖轰得四分五裂,始终不让他们靠近曲震空身边。 看着叶夜以命相搏的模样,曲震空欣慰地一笑,喃喃自语道:“好小子,到底值得我为你付出性命……” 叶夜身在空中,周围再无普通妖兵遮挡,立时成了远处妖族高手们的攻击目标,刹那间,无数妖气、各色光芒、法术,均同时招呼向叶夜,叶夜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击破不少,但还是被数招击中,他口中鲜血喷溅,自空中倏然跌下。 曲震空缓缓伸出手来,非常勉强地发出一道银辉,将叶夜托住,令他缓缓降到地面,叶夜脸色苍白,看着曲震空满怀歉意地一笑,道:“前辈,叶夜无能,不能保护您,今天咱们……咱们就……”没等他说完,竟已昏死过去。 第98章 “你要说的是――咱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曲震空淡淡地笑着,仿佛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一样。他轻轻背起叶夜与碧林,环视不断逼近的群妖,突然纵声长笑起来,随后沉声道:“那也未必!” 刹那间,圆月光华再现,无数银辉自曲震空身上升腾而起,在他头顶上方,化作人头般大小的一轮圆月,那月色清若水,冷如冰,悠然放射开来,却如无形的利刃,刹那间将十数丈内的数百妖族,斩得血光四射、肢残骨断! 惊呼与惨叫此起彼伏,群妖立时停住冲势,而曲震空,则仿佛从来未受过任何伤一样,直向东北方飞奔而去,那圆月始终浮在他的头顶,放射着可怕的光辉,当者披靡,来不及退开的妖族,均被那清辉斩得七零八落。 转眼间,曲震空已冲出妖群,飞奔而去,群妖怔怔站在原地,竟无人敢追! “是真元!”一个年长妖族显然是地位不低的高手,冲众妖道:“他现在只是强撑,你们看他头顶的圆球,分明在渐渐变小,我们只要紧追着他,待他真元耗尽时,便可将他们三人全数诛杀!” 目视曲震空背影,群妖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但却无一人敢追上前去。那老者长叹一声,只得作罢。 曲震空一路飞奔,越跑越快,头顶那圆月般的光球,也真如那妖族老者所言,在渐渐缩小,当那光球只剩下不到一半大小时,曲震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在他的面前,是一道无底的深渊,那悬崖之下雾气迷茫,风声呼啸不休,曲震空目视下方,微微一笑,道:“三百年前的掷剑地,但愿你能带他们重回人间!”说着,已纵身飞跃而下! 叶夜身受重伤,昏迷中,无数幻景自他眼前流逝而过,他却始终无法动弹半分,急得心似火烧,而就在这时,一阵清凉却从体外传来,慢慢地渗入到他血脉经络之中,他只感觉舒服无比,不自觉地随着那清凉而运行自己的法力,那清凉的感觉便深入到自己全身,与自己法力渐渐缠绕在一起,缓慢地融合着。 在这阵清凉之下,他体内伤势竟然迅速好转,他只觉心神清明,立刻睁眼醒了过来。 置身处,是一片蓝色的草地,周围,到处可见蓝色的森林,抬头向上,那蔚蓝的并不是天空,而是高悬于头顶的无边大海,碧林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身边,而眼前,是曲震空微笑的脸。 “前辈,我们……我们怎么在硕天?”他忍不住惊讶地问道。曲震空淡淡一笑,道:“别多说话,我已将真元打入你的体内,你快调整气息,让它与你的法力相融吧。我想昔日掷剑的深渊,或许可以通向这里,结果真是如此。” 叶夜怔怔地看着曲震空,却不知说什么才好,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哽咽道:“前辈,你……你这是为何?” “我已是半个死人了。”曲震空轻轻摇了摇头,道:“胧天枪那一击,实际等于已经要了我的命,我不过是靠数百年的修为在强撑罢了。这真元留在我体内已经无用,不如将它给你,只可惜之前对付群妖时损耗了将近七成,否则定能助你成为绝顶的高手。不过如果这三成与你自身的法力相融合,也足够你纵横天下了。小子,你还有济世救人的雄心壮志,正需要力量……” 叶夜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曲震空却反过来安慰他,道:“人生不足百年,而我却已活了三百多年,便是现在死了,也算是赚到。而且像我这样心已死去的人,生与死并无分别。你与我不同,你活着,世间便会有一线平息动乱的希望,也许这一线的希望,有天就会像破晓时的阳光一样,从微微亮光,变成照耀大地的光芒。” 说话间,他的身影已渐渐变淡,渐渐地化为银色的光辉。他目视远方,仿佛在眺望着爱人的坟墓,动情地说道:“与邪虎初见时,它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三百年岁月,让它成了健壮的武士,可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始终对我依依不舍。没有了我,它一定会很寂寞吧?婉儿,我本想有天能死在你的身旁,但现在看来,已成梦想,好在还有邪虎陪着你,想来,你也不会孤单……” 淡淡一笑中,曲震空终于散而化为漫天银辉,盘旋飞舞着,渐渐远去、消散,便如他那招“月碎”之名一般,如满月破碎,于柔光飘散中,渐渐消散无形,在这个世界上,再不留一点曾存在过的痕迹。 望着漫天渐渐隐去的月色之辉,叶夜泪湿前襟。在这一刻里,他为自己曾经对曲震空的顶撞而深感后悔,他情不自禁地运行真气,去感觉体内那清冷的月辉真元,刹那间自己仿佛与曲震空血肉相连,右手背上的幻蛇剑在光芒闪动中,突然脱离手背,化成一柄闪动着清冷光芒的蛇形长剑。在漫天清辉中,那长剑旋转起舞,仿佛是在为主人的离去而送行。 光辉终于消散,幻蛇剑的光芒也黯淡下来,悠然落下,斜插入地面,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便仿佛是哀痛的悲鸣。 叶夜心中一阵茫然若失,呆呆地看着幻蛇剑,曲震空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眼前,他那随时随地都无比从容、淡定的气质,此时回想起来,不由令叶夜深感折服。叶夜深知,自己所缺少的,正是这一份从容与淡定,他不由反复地告诫自己,今后行事,再不可莽撞。 碧林缓缓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在离之心力量的保护下,她受伤并不算重,昏迷也只是因为一时闭气。她讶然打量着周围,惊呼道:“这里……不是硕天么?” 正说着,突然一声妖兽巨吼传来,几只硕天特有的虎身蛇首妖兽自林中冲出,直奔二人而来,叶夜冷眼瞥视,猛地长身而起,抽出地上的幻蛇剑,怒吼一声飞身迎向妖兽,将满腔的愤恨与悲痛,全发泄在了这几只妖兽身上。幻蛇剑挥动中,道道清辉随剑而起,而叶夜的雷力与武息的紫气夹杂在其中,更令其倍添威力,顷刻之间,几只妖兽已被他凌空斩成数段。 飘然落地后,碧林走了过来,缓缓问道:“叶哥,曲前辈呢?” 叶夜轻轻摇了摇头,道:“他已走了,我们也该走了!”清辉一闪,手中的幻蛇剑已化为光芒,重新回到叶夜手背之上,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清凉之气流入幻蛇剑中,幻蛇剑上曾经出现过的硕天幻景,便又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准海中那出口位置,拉着碧林一路向头顶的海洋奔去。 碧林见叶夜的神色,已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在离开这虚无境之前,她忍不住回头向地上望了望,在入海的刹那,她隐隐见到,一丝微弱的银辉,在脚下的大地上隐隐闪亮。 出了硕天,两人立于鸟鼠山峰顶,对这些日子在无天中的遭遇唏嘘不已,而对于曲震空的离去,亲眼见他消散的叶夜,始终耿耿于怀。两人在峰顶沉默半晌后,碧林才柔声问道:“叶哥,咱们如今往何处去?” 叶夜沉吟片刻,道:“我想先找到大哥他们,素心那日被血离窟二老擒住,也不知现在如何……” 碧林犹豫片刻,始终未将倪素心害她的事告诉叶夜,道:“那二老功力高绝,当年窟主就是忌惮他们,才未敢对莲华姐下手。现在他们重回人间,最先要做的,恐怕就是回血离窟去吧。但血离窟已成了一片废墟,按时日计算,他们应当已经到过那里,现在应当是离开了,至于如今会在何地……就无法猜测了。” 叶夜轻叹一声,道:“但愿素心没事就好。我们先到马嵬驿附近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再说吧。”碧林点头同意,叶夜立刻唤出武息之力,将紫雷噬身兽化为疾风鸦,乘其冲天而起。昔日叶夜虽能飞天,奈何踏雷而行,与平地步行速度无异,而如今有了这迅如疾风的疾风鸦,却立刻成了飞天高手。在疾风鸦双翼振动中,两人刹那间便已远离鸟鼠山而去。 正文《妖歌》第四十九章苍云之乱 叶夜与碧林二人重回马嵬驿,然而除了一地被鸟兽啄食得凌乱不堪的尸骨外,一无所获。附近百姓也早已逃得不见踪影,无人能向二人讲述当日所发生的一切,更无人能告诉他们高仙芝等人的下落。 人海茫茫,欲寻故友,却是难上加难,毫无头绪下,叶夜只得决定先回苍云门再说。两人乘疾风鸦而飞,以最快的速度向东海月芒山而去。 这日来到月芒山,心中急于见到师父询问一切的叶夜,也顾不得门内规矩,径自飞向山顶部坛。未料不到山腰,一大群御剑而飞的门人便自山中各处冲了出来,将他拦在半空,待仔细看出是他后,大家都惊讶得不得了,谁也想不到这个“叛门”而出的小子,竟然有胆子带着妖女重新回来。 叶夜心中虽急,却也知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随他们降到平地后,也只得安心等着。门人们各自持剑,小心地盯住叶夜,只派一人飞回总坛禀报。 叶夜注意到,在场门人额上均系着白色纶巾,且神色黯然,心中忽感觉不妙,急忙问道:“各位师兄,门中可出了什么事?” 众人讶然相视,其中一人道:“怎么,原来你并不是回来吊唁大师伯的?” “什么?”叶夜惊得怔在当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揪住那人,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大师伯怎么了?” 那人用力一挣,不悦道:“我们已着孝带,你还看不出来吗?” 另一人轻叹一声,道:“叶师弟,大师伯他已经仙逝了……” 叶夜脑子里嗡嗡作响,雷傲仙君那卓然不群的身影,在他脑中缓缓浮现。 第99章 他想起当日在王家村中那一面,雷傲的气度与强大的法力,均令自己感到无比震撼,在他心中,雷傲的地位实与辛月松不相上下,此时听闻他已身死,在震惊之余,叶夜却深感难以置信,不由咬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师伯法力高强,谁能害得了他?” 从门人均摇头无语,神色黯然。碧林似是怕叶夜伤心过度,急忙轻拉住他的胳膊,然而叶夜此时对此却全无感觉,迈步向不远处的总坛便闯,众人急忙持剑拦住他,告诉叶夜雷傲已死的那人道:“叶师弟,门内正处于非常时期,请你别难为我们!” 叶夜黯然无语,在原地来回踱步,急得不行。好在那禀报的门人动作甚快,不多时,苏蘅芜便自总坛内跑来,一把抱住叶夜,人已泪流满面,道:“小夜,你怎么还敢回来?” 叶夜哪有闲情解释这些,拉着苏蘅芜的手,焦急地问道:“苏姑姑,大师伯他……他是被谁害死的?是不是佛门?” 苏蘅芜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件事蹊跷得很,谁也不敢胡乱猜疑。你还是快走吧,被别人知道,又要……” 叶夜摇头打断了苏蘅芜,道:“碧林一生从未行恶,还助我平息天下动乱,难道她做了这么多,还换不来一个名分吗?” 苏蘅芜轻叹一声,冲众人道:“你们去吧,我带他们进去。”众门人应命御剑而去,她则一手拉着叶夜,一手拉着碧林向总坛方向而去,碧林低头喃喃道:“苏……苏姑姑,若是门主不喜欢见我,我便留在山外……” 苏蘅芜摇头道:“不用说这些了,那日小夜与门主交手之时,门主便已有意放你们逃走,只是没想到小夜脾气倔强,最后竟用出那等招术,将门主也打伤了。其实门主脾气虽差,但却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碍于身份,有些事他必须坚持。你既然能为平息人间动乱出力,也算是我辈中人,你放心,我会替你们说话的。” 碧林感激地点了点头,随之向内而去。 叶夜问道:“苏姑姑,我师父他现在怎样了?” 苏蘅芜摇头道:“还是老样子。不过前些日子师叔传出话来,说再过一段时间,师兄就可以伤愈出关,现在却正是疗伤的紧要关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以去打扰他们,现在仙师殿已经被封闭,任何人也不得靠近,只静等功成后他们自行出来。你这次回来,就不能去见他了。” 叶夜默然无语,知道想要得到直接的证据已然无望,只能向门主等人询问其它的佐证。 苏蘅芜忽道:“素心呢?这次她怎么没回来?” 叶夜面色一暗,道:“素心她……我与她失散多日,如今她是生是死,我……我亦不知……” 苏蘅芜闻言一惊,喃喃道:“怎会这样?此事若让二师姐知道……” 正说着,三人已来到伏妖仙君殿,这座大殿外此时站满了门人,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殿前,苍云门的几位高手全部在场,门主严火澜与刘河仙师的代身传人莫凤白相互对峙,柴景青站在严火澜身后,而厉君静和白朗则站在莫凤白身后,可谓是泾渭分明。 苏蘅芜讶然自语道:“这是怎么了?刚才我走时还好好的啊!” 严火澜此时脸色通红,怒视莫凤白,冷冷道:“莫凤白,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么?” “便是再说十遍又如何!”莫凤白脸色同样不善,道:“若非你刚愎自用,只顾一己私权之稳固而无视凡间风雨,派伏妖仙君一人孤身前往险地,他又怎会为佛门恶贼所害?如今我不过是要求门主出头向佛门讨个公道,你便大发脾气,哼,莫非你原本就与佛门有勾结?” “莫仙君,不可无礼!”柴景青沉着脸说道:“仙佛两道,共卫天下,乃是人间安定的守护者。此事真相不明,如果只凭臆测便与佛门起冲突,那天下……” “什么共卫天下!”莫凤白冷冷一笑,道:“佛门早已经变了,若不是如此,门主大人何苦要派伏妖仙君去探查?如今仙君惨死,不是佛门下的手,还有什么人?你和门主一道维护佛门,到底是何居心?一口一个天下,如今天下动乱已起,我们苍云门却在做什么?我们去平定动乱了吗?去安定天下了吗?身为门主,严火澜只知排除异己而已,何时为天下想过!” “住口!”苏蘅芜实听不下去,分开众人,直冲到近前,指着莫凤白的鼻子厉声道:“如今苍云门正面临着极大的困难,你们不团结一心共度难关,却在这里胡乱指责别人,到底是何居心?” “师妹,你也不能这样说。”白朗急忙上前劝解,道:“莫仙君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不等他说完,厉君静已一把将他拉到旁边,厉声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叫嚣!你个小妮子知道什么?严火澜不顾天下动乱,不理佛门变化,只一心稳坐他门主的宝座,哪里还对得起我爹对他的教诲?哪里还有资格当我爹的代身传人?今日,我们就是要揭露他的丑恶嘴脸,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是谁玷污了苍云门的神圣尊严!” “二师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苏蘅芜气得身子打战,道:“如今天下动荡,云耀妖神极可能已经复活,而佛门又出现如此变化,门主他怎敢轻举妄动?而且……而且门内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 不等说完,厉君静已冷笑着打断了她,道:“门内有什么事?不就是所谓的什么叛徒吗?那你告诉我,叛徒是谁?哼,我早就说过,那不过是外人离间我们门内仙友的诡计而已!严火澜却以此为借口,置天下万民于不顾,而一心当好他的大门主,问问在场诸位,是不是如此?” “大家想想看吧。”莫凤白激动地展开了双臂,冲着殿外众门人道:“自从天下大乱至今,我们做了些什么?我们眼看着万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却仍在月芒山和各地分坛内独善自身!如今天下,妖兵四起,到处作乱,无辜百姓尽遭屠戮,而我们却在严火澜的指使下,隐居不出,置天下安危于不顾,这对得起门内为天下人而死的历代先人吗?他日就算我们修仙得道,飞升仙界,又有何面目面对各位师长?” “不错!”大多数门人都被莫凤白的话所打动,跟着叫了起来,急得苏蘅芜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跺脚道:“你们知道什么?不是门主不愿出山,实在是多方牵制……” “你还和他啰嗦什么!”严火澜怒喝一声,一把推开苏蘅芜,手起处,金粉飞舞,已化为那金色长枪,一指莫凤白,道:“莫凤白,自你入门以来,到处挑惹事端,我已忍你多日了!你不是想要我严火澜下台吗?好,今日我们就来大战一场,你若胜了,我严火澜二话不说,立刻滚蛋走人!” 莫凤白昂然道:“严火澜,你想用武力压服门内众人吗?莫某学艺虽浅,但也不惧你这种无耻小人!来吧,但愿莫某的鲜血能洗清苍云门的耻辱,唤醒你的良心!” “你!”严火澜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能胜任门主之职,自然并非不智之人,于关键时,更是常有大智慧,然而一生受累的,就是这火爆脾气,平日里一般门人极少敢接近他,对他也实是少有了解,他又懒得将门内重大举措的意义向他人讲解,自然在普通门人中留下了刚愎自用、极端专权的印象,如今莫凤白和厉君静稍一挑拔,就将众人的情绪引燃。而面对如此乱局,他却被怒火烧昏了头,哪还有余暇思考应对之策,只是虎吼一声,挺枪刺向莫凤白。 叶夜在人群之外纵目观望,不由一阵摇头叹气,有心上前阻止,又怕被严火澜和众人发现碧林,一时间犹豫不决。而此时,两人已在殿前大打出手,严火澜在狂怒之下,出招全不留情,而莫凤白则奋力与之周旋,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力有不敌,但在严火澜凶险的招式之下,却均能全身而退。 外人看来严火澜占尽上风,但实际上他却感觉出招束手束脚,总不能如意,心中狂怒无法宣泄,他忍不住怒吼一声,将长枪向地上一戳,刹那间,一股仙气绕着他的身体飞速流动,越转越疾。 苏蘅芜和柴景青同时惊呼一声,前者焦急地叫道:“门主,不可!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ap.16k.(16k..文.學網” 然而严火澜已听不进任何话,雷傲之死、莫凤白的诬陷、门人对他的不理解,这些交织在一起,已让他的情绪跌落到极点,此时的他,只想痛快地释放全部力量,将所有敢于挑战自己的家伙打个粉碎! 六面金盾霎时间出现在严火澜周围,围着他不住旋转,在场诸人只觉一股大力从那处传来,拉着自己向那处而去,不由同时骇然,纷纷运起法力与之相抗,这才勉强站稳,莫凤白首当其冲,自然更加难受,他咬牙强撑,似乎随时都会被那巨大的吸力吸入其中,被金盾绞个粉碎。 不知为何,叶夜总觉得莫凤白似乎留有余力,忍不住运起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刹那间,只见莫凤白身上法力氤氲缠绕,其功力单以目力观测,竟不下于严火澜! 叶夜不由大讶,立时想通莫凤白是故意隐藏功力试弱,好让众人皆觉得严火澜是在仗武力欺负于他,不由在心中暗道:“此人好深的心计!如此陷害门主,到底是为什么?难道……难道他与门内那叛徒是一丘之貉不成?” 想到此处,不由立刻生出助严火澜制服此人的念头,可就在此时,莫凤白已假作不支,跪倒在地,痛苦地向着厉君静和白朗伸出手去,厉君静眼见严火澜“六狱戒芒阵”力量已使到极点,却不敢与之相抗,假作不见,却向后退了几步,而白朗略一犹豫,竟然运起法力飞身上前,一边冲严火澜叫道:“门主手下留情,莫仙君毕竟是师叔的代身传人啊!” 第100章 一边伸手拉住莫凤白,用力将他拉向外面。 就在此时,莫凤白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叶夜骇然发觉,一股奇怪的力量突然从莫凤白手中发出,刺入白朗体内,白朗身子一颤,竟然突然失神,而莫凤白运力飞身跃出,却将白朗抛向了严火澜。 这一切在外人眼中看来,却是白朗奋不顾身地将莫凤白抛了出去,而自己却被严火澜的六狱戒芒阵卷入了其中! 叶夜刚来得及叫声不好,白朗的身子便已与金盾相撞,刹那间,白朗便被六面飞速旋转的金盾绞成了一团碎肉,那强大无比的漩涡般法力,将白朗的血肉完全绞成细屑,如同一片红雾般,飘散于空中。 所有人都呆住了,严火澜怔怔地看着漫天的红雾,一时间完全失神。六面金盾渐渐停止旋转,最后消散无踪,一阵疾风吹过,那带着血腥味的红雾立刻被卷动着,向远方飘去。 “严火澜!”莫凤白满面泪水,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大声怒吼着:“你怎么能杀他?你怎么下得了手杀他?” 柴景青和苏蘅芜也傻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朗竟然会惨死在严火澜手下,他们怔怔地看着那血雾,想起这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不由泪湿前襟。 严火澜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已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嗡嗡地响动,他呆呆地扫视众人,看到的,是一张张惊讶中带着愤怒的脸,他又转向莫凤白,对方那悲愤难当的神情,令他的心猛地一颤,他猛地发出一声悲痛的大吼,突然纵身而起,脚下金粉涌动,托着他疾飞而去。 “门主!”苏蘅芜惊呼一声,急忙追去。叶夜未料事情会变成这样,略一沉吟,拉起碧林踏雷而起,于空中唤出紫雷疾风鸦,乘其破空而去。 紫雷疾风鸦飞行迅疾,远胜苏蘅芜的莲花,不多时便已赶上了她,苏蘅芜讶然而视,却没时间、也没心情向叶夜询问这妖物的来历,见叶夜飞行速度远快于她,便忙道:“小夜,你快去追门主吧,追上后先别让他回来。门内恐怕要有大变化,你也先不要回来了,一切等你师父和师叔祖出关再说!” 叶夜一点头,立刻催动武息之力,向着远方那一点金光追去。 紫雷疾风鸦飞行速度迅疾无比,但竟然比不上严火澜,叶夜这一追直追了大半日,却眼见那金光离自己越来越远。如此一气追到天黑,便是他发动云耀残器目力之功,也已无法再看到半点金芒,只得顺着金光消逝的方向,一路跟过去,但却心知,已再无追上的可能。 叶夜以为,严火澜必不会如此疾飞不休,心情平静下来后,自会落地,便打算一路沿途探查其行踪。正在这时,一阵战鼓与喊杀声却自远方传入他耳中,好奇下凝目向那方远眺,却见极远处一座大城正遭到无数大军围攻,然而守城之兵将却临危不乱,而且气势如虹,浴血与敌相抗,令人深感震撼。 此城与二人相距太远,叶夜运足目力,也只能看个大概,却不知哪方是叛军,哪方是唐军,当下催动紫雷疾风鸦,一路向那处而去。 离得越近,他便看得越清,见城上“唐”、“许”、“张”三字旗飘扬,而城下则竖着“安”“尹”字旗,立知攻城者为叛军。眼见守城之士不及攻城者十分之一,叶夜不由眉头大皱,道:“不好,守城的唐军情况不妙!我们……” 不用叶夜说完,碧林便知他心意,道:“叶哥,咱们帮帮他们吧,反正严门主法力高强,世间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就算咱们追不上他,他也不会出什么事。” 叶夜微笑点头,道:“我心中也是这样想……”正说着,却突然住口,目视远方城头,讶然道:“是……是高大哥他们!” 碧林努力向那处张望,但她身无目力神技,自然看不到什么,急忙向叶夜询问,叶夜手指城头,兴奋地说道:“是他们!他们在帮唐军守城!难怪叛军人数众多,却攻不下这城,原来有他们在。我正愁不知到何处寻找他们,却在此地遇上,真是太好了!” 城头之上,高仙芝、左军、林婉儿、祁连甲四人,正拼死与守军一同护城。高仙芝目泛红光,手中的骨枪如同夏日里的暴雨一般,带着道道阴森惨白的光影,向着城下不断攻来的叛军击去,那些大多数已经化成半人半妖怪物的叛军,在面对普通人时强大无比,可在高仙芝面前却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全无还手之力,纷纷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下去;左军傲立城头,一把钢刀不断闪起宛如死神目光般阴冷的寒光,随着刀光舞动,一颗颗人头飞落城下,道道鲜血随刀挥洒而出,化成一道道血刃,又将无数叛军的身体斩断。 祁连甲虽只有独臂,但却悍勇无比,一把巨斧带着雷光飞舞,一挥手,便有数名叛军化为焦尸,他一人守住一大片城头,竟无一名叛军可以从他这里爬上来;林婉儿守在高仙芝身旁,面对妖军却毫无惧色,不断地挽弓搭箭,将一支支利前射向城下,她那精准无比的射术令远处的叛军吃足了苦头。 唐军中,有两位将军的表现亦十分出众,其中一人体形比祁连甲还要魁梧,手持一把重戟,单臂舞戟,杀得身负奇技、能攀墙而上的妖兵鬼哭狼嚎;另一人年轻英俊,相貌不俗,面对数万敌兵,神色从容镇定,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竟能同时射出八箭,而箭箭均能取下一名妖兵性命,其箭术真可谓神乎其神,看得叶夜好一阵暗赞。 而另有两名中年文官,却令叶夜感到颇为惊讶,这二人一看便是手无缚鸡之力者,但却不惧城前万数妖兵,站在城头,手持重锤为众将士擂鼓助威,其勇气颇令叶夜感到敬佩。 其余唐军,均是衣襟不整,全身浴血,但却毫无惧色,各自守住一方,或挽弓而射,或挥刀抗敌,均是悍勇无比。众人正杀得难分难解,忽见一道紫雷自远处而来,直奔城头,不由同时吃了一惊,那英俊将军举弓向天,正要射击,高仙芝却已看清来人,急忙高呼道:“南将军不可!那是自己人!” 听到这飞天而来者是自己人,唐军们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一边高呼,一边奋勇杀敌,那英俊将军将长弓调头,八支利箭疾射而出,立时要了八名妖兵性命。叶夜看得兴奋,不及飞近城头,已将全身法力运出,身上立时电光闪动。他双手轮番挥出四条雷蛇,直击城下妖军,一时间雷光肆虐,无数叛军在惨叫中化为焦土。 叶夜杀得兴起,忽长啸一声,自紫雷疾风鸦背上一跃而下,落入城下叛军之中,双手苍月刀齐出,如雷神降世一般大展神威。雷刃所过之处,当者立断,黑压压的叛军中,雷光四射,叶夜啸声不断,直杀得叛军胆战心惊。 左军在城上看得热血沸腾,大叫一声,亦飞身向城下跃去。他虽不会飞天之术,但却拥有“阎罗之体”,硬生生一头撞到地面的同时,城下却立时有一名妖兵不明不白地替他而死,而他则出现在那妖兵原本立足之处,手起刀落,立时飞起人头妖头无数。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久别重逢后的喜悦,随即各自挥刀斩杀顽敌。 紫雷疾风鸦在空中盘旋一周,落到城头,将碧林放下后,受叶夜心意控制,自城头疾冲而下,巨翼扫倒一大片妖兵后,立于地上,瞬间化为剑趾罴,吼叫声中,挥动起十根如同长刀利剑般的爪子,将无数妖兵生生斩成碎块。它本是武息法力所化,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它,妖兵中纵有一二悍勇强大角色,能冲到它近前,却也奈何它不得,反被它一掌打得四分五裂,而妖兵畏惧退却,它却又忽然化为奔行迅疾无比的六爪妖蛛,如闪电般冲入妖兵群中,挥动六只利爪,扬起血雨漫天。 左军杀得兴起,忽从怀中取出叶夜赠给他的血沙盆,用力向外一扬,无数豆子自盆中飞出,落地化为着甲士兵,手持长刀斩杀妖兵无数。 然而两人虽然勇猛,但城下妖军却有数万之众,而且远处叛军营地之中,尚有黑压压一大片未出阵的妖兵,叶夜与左军便真是雷神与杀神降世,凭着一只武息妖兽与千数血沙兵,想杀光数万妖兵,却也只能是妄想。高仙芝在城头高喊道:“贤弟,左将军,不要在城下恋战,快上来!” 叶夜也知如此打下去不是办法,闻言挥起雷刃杀开一条血路,来到左军身边,拉着他踏雷而起,片刻工夫便回到城头,只留下武息之力所化的妖兽和那些血沙兵在城下肆虐。众人久别重逢,本当有一大堆话要说,奈何却无暇互道别情,而正在这时,或许是看出守城一方实力强大,强攻损耗太大,敌营中却响起了退兵锣声,不多时,妖兵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在城前留下无数残尸。 正文《妖歌》第五十章聚首睢阳 眼见叛军撤去,守城的唐军齐声振臂高呼,但等敌人走远后,却又无一例外地颓然跌坐在地,显然已经耗尽了力气。 叶夜等人重新聚首,有无数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互相拉住手,满面的激动。那两位将军也走了过来,向叶夜拱手施礼,高仙芝急忙为双方互作介绍。原来那魁梧的将军名叫雷万春,英俊的将军名叫南霁云,都是河南副节度使张巡部下大将。三人彼此佩服对方功夫,互相称赞了一番。 叶夜看着高仙芝,激动地说道:“大哥,长安一别至今,我们却没能说上一句话。你现在已经全想开了吧?” 高仙芝轻轻点了点头,道:“当日我被斩于军中,被埋入地下后,却不知不觉醒了过来,想来,是曾经拥有云耀残器,使自身具有了妖气,死后心中怨气难平,所以才尸解成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第101章 在长安,我和婉儿与祁兄相遇,亏他们开解,才想通了这一切。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只要这颗心还是充满着正气,只要这残躯还在为天下百姓、大唐兴盛而战,我高仙芝,便还是原来的那个高仙芝!” 叶夜闻言一阵激动,也感激地冲祁连甲点了点头,这个粗壮的独臂汉子,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我……我也没说别的,是高将军自己想开的……” 此时,那两位文官也大步而来,走在前面的一位年纪约有四十多岁,身材消瘦,一脸的刚毅,颇有武将风范,冲叶夜一拱手,道:“英雄于危难之际挺身相救,张巡感激不尽!” 高仙芝急忙介绍道:“贤弟,这位就是威名赫赫的河南副节度使张巡大人。张大人,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叶夜,他乃是苍云门的传人。” 张巡闻言重新一揖,道:“原来是苍云门仙长。”叶夜面露愧色,急忙回礼。 另一文官笑道:“能得苍云门仙长相助,睢阳城有望矣!”高仙芝急忙又向叶夜介绍,原来此城乃是战略要地睢阳,而此人则是睢阳太许远,二人又客套了一番。 高仙芝将二人事迹简要介绍了一番,叶夜闻之不由动容。原来张巡原本是真源县令,一直以来政绩突出,但只因不愿与杨国忠势力同流合污,而一直受排挤不得重用,安禄山叛乱后,张巡舍生忘死与叛军相抗,以千人之众,竟然抵敌叛军数万人,战绩突出,这才被新授以河南副节度使之职;而许远虽无张巡的传奇战功,但他力守睢阳,在张巡前来相助后,竟然能大义让贤,将睢阳指挥大权全数交予张巡,其胸怀气节,更令人钦佩。 面对如此英雄,叶夜自然要称赞一番,二人连连摇头,许远道:“睢阳地处战略要冲之地,如果有失,叛军只须顺睢阳渠而下,便可尽取江南富庶之地。我无德无能,而张大人战功赫赫,运兵如神,值此天下动荡之际,我哪能计较什么个人权势得失?自当让贤。” 张巡叹道:“只是眼前形势绝不容乐观。睢阳乃战略要地,安禄山不把它打下来,绝不会罢休。眼下城中兵士不足万人,而叛军却有十数万之众,且大多是妖化的怪物,我等若无舍生忘死的决心,绝难与之对抗。好在有各位仙人、侠士相助,更有我大唐名将高将军坐镇,睢阳形势虽险,但张某自忖,必能坚持到我大唐全面反击之时!” 高仙芝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要再提什么大唐名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活死人,一个活尸而已……”一番话说得林婉儿泪水潸然而下,紧紧地拉住高仙芝的手臂。张巡则摇头道:“此言差矣!在张巡眼中,高将军还是原来那高将军!” 此时左军忽问道:“叶兄弟,素心呢,她怎么没和你们同来?” 叶夜一怔,随即一跺脚,叹道:“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如此说来,她被那两个老家伙给掳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在左军追问下,叶夜将那日发生的一切全说了一遍,左军闻之不由脸色大变,皱眉道:“这可怎么办?素心若有什么事,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义父?” 叶夜面露愧色,道:“都是我本领不济,没能救出素心来……现在却不知她被两人掳到了何处……” 左军长叹一声,道:“不怪你,要怪都怪我,那日她和你们一起失踪,我便当你们一直在一起。如果当时我四处寻找,说不定……” 张巡目视二人,道:“二位,睢阳即使没有各位的帮助,仍能坚持数月,贵友既然身陷险境,二位便先去解救吧!” 没等叶夜说话,左军已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不可!我若舍素心而救睢阳,只对不起义父一人,但若舍睢阳而救素心,不但对不起天下万民,更对不起义父!他从小便教导于我,大丈夫应以天下安危为重,我怎敢违背他的教诲?况且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素心恐怕早已遭了毒手……等将来击退了叛军后,我再去寻那两个老贼报仇不迟!” 众人一时无语,都对倪素心的遭遇暗感惋惜。高仙芝见状将话题引开,聊起了当日斩杀杨国忠之后的事。 杨国忠死后,众兵将担心日后遭到杨玉环的报复,便兵谰天子,硬逼着玄宗李隆基将杨玉环赐死。李隆基既失天下又失美人,只觉万念俱灰,更没有了对抗叛军的勇气,只带队匆匆向蜀地逃去。百姓怕天子一去,便再无人抵抗叛军,又苦苦相留,不让大队前进,玄宗无奈下,只将二千兵马交予太子李亨,随后便逃入蜀中。 这一举动,无疑等于交出了皇帝的大权,李亨不久便北上灵武,在灵武继位,随即便开始联络各地唐军大将,准备组织力量与叛军对抗。高仙芝等人这才离开帝王,到前线与叛军相抗,恰得知睢阳告急,便一同来到此处。虽然高仙芝已成尸解妖物,但张巡与许远却不以为意,仍尊其为上将军,将城内兵马指挥大权与其共享。 叶夜闻言,不由对张巡与许远二人更加敬佩,又听二人分析了一番当前天下形势后,便决定不再追寻严火澜,而是留下来助其守城。得此高人相助,张巡与许远倍加激动,当下带众人回城,犒赏三军。 说是犒赏,其实也不过是普通一餐而已。如今的睢阳城中,粮草早已告急,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张巡许远与其他大将,也常食不裹腹。叶夜见之不由眉头大皱。 在城中太守府内,叶夜与林春愁和楚小云重逢。林春愁只是淡淡一笑,一如从前的慵懒淡漠,仿佛叶夜只是离开了一时半刻而已,而楚小云却激动得不行,抱住叶夜问这问那,那亲热劲让叶夜大为感动。 是夜,众人围聚一起,听叶夜谈起别后遭遇,不由唏嘘不已,尤其是听到曲震空在虚无境中存活数百年,却一战身死后,更是忍不住感叹起来。林春愁淡淡道:“倒是便宜了你这小子,平空得了一代高人数百年炼成的真元,恐怕你的法力已经远远超过我们中任何一人了吧?” 叶夜苦笑一声,道:“要说没有进展那是假的,但要说远远超过你们,我可不敢想。曲前辈的真元虽在我体内,但却未能完全与我法力相融。我看我必须得多加修炼,让它慢慢与我的法力融为一体才行。” 高仙芝点头道:“越是珍贵的东西,越难轻易到手,虽然你这真元到手容易,但想真正发挥出它的力量,却还要靠你的不断努力。不过不论如何,你将来的本领绝不会在我们之下,说不定将来的天下第一,就是你了。” 叶夜叹道:“那又如何?现在的我不但未能替爹娘报得血仇,甚至反而连谁是我的爹娘都弄不清了,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 林春愁淡淡道:“没想到苍云门会出这样的事,看来短时间内你想弄明白一切,恐怕是不成了。”高仙芝则叹道:“没想到昔日名动天下,号称仙道泰山北斗的苍云门,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它当年冒领辛云前辈的功绩而受天下敬仰,如今却也当有此报,只是天下万民却失去了一个指望。贤弟,但愿你能如你的先祖一般,为天下铲除这乱世的妖神!” 叶夜苦笑道:“我到底出自何家,现在还无法确定,但不论如何,铲除云耀,平息动乱,都将是我拼出命去也要做到的事,否则,我就对不起王家村的那些好乡亲们……” 众人血战一日,均十分疲惫,又聊了一会儿后,便各自安寝。第二天一早,众人齐聚太守府大厅内,却见张巡、许远早已在此多时,已向数位大将分派下了任务,叶夜等人急忙上前请缨。 张巡道:“城内粮草空虚,而城外麦子正要成熟,今天天不亮,探子就发现叛军正在城外忙着收割麦子,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占了这便宜!高将军,今日还请你在城头督战,左将军、祁大侠,还有叶仙长,我已安排南将军趁敌人松懈之机出战,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等南将军回城时,还请你们在城头接迎。”说完,带领众人直上城头。 城外,叛军果然正在忙着收割庄稼,而附近则有一大队骑兵整装待发,显然是防备着城内军队借机杀出。张巡看罢冷笑道:“以为如此,我们便拿你们没办法么?今天定要叫你们好看!众将士,准备出战!”说着,亲自来到战鼓之前,手举重锤,狠狠地擂了起来。 城头之上,唐军将士虽衣衫破败,但眉宇间的煞气,却仍令他们显得威风凛凛,他们同时振臂高呼,声振九霄,城外忙着收割的叛军未料到唐军竟敢出城迎战,不由大吃一惊,慌忙放下手中的麦子,在带队将军指挥下匆匆布阵。而那队骑兵,则一个个目露精光,握紧刀枪,随时准备向城门处猛冲。 然而城上战鼓响个不停,张巡却始终不发令出击,待叛军集结完毕后,却突然停鼓,高声道:“众将士,无须与他们多耗气力,咱们且坐在城头上看他们干这庄稼活吧!” 唐军将士齐声哄笑,纷纷斜靠在城头之上,对着下方一阵指指点点。那叛军带队军官知自己上了当,不由气得高声大骂,又让士兵分散开来收割庄稼。骑兵们绷紧的精神也松懈下来,个个收起刀枪,嘲笑起守城唐军。 而队伍方一散开,张巡突然又振臂高呼,敲响战鼓,唐军将士齐声高叫,吓得带队军官急忙再次集合士兵,布下阵形。 而此时张巡再次停鼓,与众将士嬉笑起来,叛军带队军官气得拼命咬牙。 如此反复数次,叛军军官已再不理城上战鼓,那些护卫的骑士,也被折磨得神经麻木,彼此谈笑起来,精神松懈到了极点。 第102章 此时张巡的眼中却射出精光,猛地用力擂响战鼓,沉声道:“杀!” 耳边传来战鼓之声,城外的叛军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而就在这时,城门突然大开,一身银甲的南霁云,带着百多骑骑士,手持长枪纵马而出,直冲向叛军骑兵。叛军骑士的精神早松懈不堪,此时见敌人杀来,竟然反应不及,阵形立时散乱。 这一百余骑,在南霁云的带领下,如虎入羊群,立时杀得叛军骑兵人仰马翻,惨叫不止,只在眨眼间,便已溃不成军。南霁云手握长枪,怒吼声中,枪如毒龙出洞,直杀开一条血路,竟向远处叛军营门而去,叶夜观之不由心为之颤,立刻就要飞出城去助他。 然而看看高仙芝与张巡等人,却是不惊不慌,似是对南霁云极有信心,叶夜不由仔细打量起南霁云的招式,只觉其动作精炼,越看越觉其武功高深之极,甚至与高仙芝的功夫不相上下。 只片刻间,南霁云便已单骑冲到敌方营门附近,守营将士反应不及,竟然不知应战,只一名金甲将军,怒吼中飞身上马,手提长刀迎上前来,对着南霁云一刀劈落。这一刀破空之音如雷声呼啸,竟带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叶夜以云耀残器的目力观之,立时得知,这位将军实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不由又为南霁云担心起来。 南霁云面对当头而下的长刀,竟然不避不让,蓦然间双腿一夹马腹,那战马便立时停住,而南霁云则借这疾停造出的冲势飞身而出,一枪刺穿那大将胸膛! 他身在空中,大喝一声,猛一抖腕,竟将那将军凌空甩出,直砸向营门处的守军。那些军兵被吓得面如土色,急忙向旁躲避,而南霁云已落在大营之前,一掌便将营门处的旗杆击断,将绣着“尹”字的帅旗一把扯下,随即向回奔去,飞身上马,高举着敌旗,一路长啸奔向睢阳城门。守城唐军同时振臂高呼,大叫道:“南将军威武!大唐军威武!” 眼见受此大辱,一名叛军大将飞身上马,指挥自己部下上千名骑兵备甲上马,自营中冲出。然而等他带队冲出时,南霁云早已回归到本队之中,与数百骑士将收割庄稼的叛军杀得尸横遍野,眼见敌人大军欲来,南霁云呼喝一声,带着骑士们旋风一般冲回城内,等叛军骑兵杀来,城门早已关得死死的。 叛军这队骑兵个个身着重甲,一看便知是精锐之师,遭此大辱,个个气得咬牙切齿。带队那员大将手指城上,怒吼道:“张巡小儿,只知用这等诡计,有种下来,和你爷爷我大战一场!” 叶夜眼见南霁云于万军中夺旗而归,早看得热血沸腾,眼见敌骑兵杀至,已经按捺不住,此时这将军一叫骂,他二话不说,高呼一声飞身向城下扑去,双手翻飞,雷刃苍月刀瞬间便将数名骑士斩于马下,叛军骑兵不由一阵大乱,而叶夜已冲到那将军面前,一刀将其首级斩下,大笑着踏雷在空中而行,如同在长街漫步一样,缓缓走回城头,对着叛军大营方向将那头颅高高举起,道:“谁敢再来?” 那队骑兵被吓破了胆,连主将尸体也顾不得抢回,便纵马奔回大营。叶夜见敌营乱成一团,不由一阵长笑。此时从敌军帅帐中走出一名将军,沉着地指挥着士兵们各归其位,并吩咐逃回的骑兵放慢马速,列队入营,看样子,这人便是敌军总帅。叶夜凝目细看,越发觉得此人面孔极为熟悉,仔细一想,立时记起,随即对碧林道:“那不是在洛阳城外,曾与我一战的那虎妖吗?” 碧林没他这般目力,只勉强看到那人外形,却无法确定,但叶夜既然如此说,她自然点头称是。此时南霁云已奔回城头,将敌军帅旗朝地上一掷,郎声道:“痛快!” 叶夜好胜之心大起,又想起当日在洛阳所受失败之辱,立时道:“南将军,且看我将敌军总帅的头为你取回来!”说着,便欲唤出紫雷疾风鸦而去。 “何劳叶仙长!”南霁云长笑一声,猛地从背后取下长弓,箭上弓弦。一道道丝般的淡蓝色气息,立时顺着他的指间流到那利箭之上,不多时,利箭便发出如海般湛蓝色的光芒,那缠绕由其上的蓝色气息,便如大海潮汐一般此起彼伏,看得叶夜一阵暗赞。 刹那间,南霁云已松开手指,那箭立时刺破虚空,飞越过漫长的距离,直射入敌营,正中那大帅面门。那人惨叫一声,手捂左眼仰天而倒,周围的将官惊呼着冲上前来,将他扶住,敌军大营又是一阵纷乱。 如此遥远的距离,南霁云竟能一箭中的,实在令众人惊叹,叶夜连竖大指,激动地说道:“南将军,叶某真的服了你了!这种箭术,只怕当世不会再有第二人!” 南霁云笑道:“我这‘汐落箭’之技乃是家传绝学,但也从未能射出这么远过,今天实是幸运。” 雷万春见状向张巡道:“大人,尹子奇中这一箭,定然活不成了,不如趁机杀出去吧!” 南霁云忙道:“不可!尹子奇虽死,但我军毕竟只有不足六千战力,对方却有十数万之众,虽然此时敌营已乱,但我们也绝无一搏之力。” 叶夜这才知那能化为虎妖的叛军大帅名叫尹子奇,听南霁云一番解说,不由点了点头,道:“没错。如果那都是普通凡人还罢了,可叛军多有数量众多的妖化之辈,就算他们乱成一团,十名妖人杀我们一名士兵,我们怕也要全军覆没。” 张巡亦点头道:“敌方大帅已死,无人统兵,自然内乱,到时只能退兵,我们却不用冒险贪功。况且,我们本来的任务就是守住睢阳,只要睢阳不失,就已算是我们的胜利了!” 果然,敌营只乱了一会儿,不多时便又恢复如常。按双方的距离来算,若方才唐军倾巢而出,此时则应刚到敌营之前,敌人完全有时间将唐军挡在门口,虽然会暂时吃些苦头,但不久中营及后营的士兵就可以被组织起来,到时全营冲锋,只怕唐军便要全军覆没。 此战之后将近一个月,叛军再未出阵攻城,唐军则趁夜色出城收割庄稼,补充城内粮草。叶夜经此一战,见识了南霁云的本事后,只觉世间高人无数,自己必须加紧努力,便日夜勤练功法,努力让曲震空的真元与自己法力相融,但进展一直异常缓慢,这不由令叶夜倍感焦躁,但越是焦躁,进展便越慢。 这日夜里,叶夜正炼得怒火冲天,林春愁迈着慵懒的步子,缓步来到他的房中,一直在旁边静观叶夜练功的碧林立刻迎了上去,微笑道:“林姐姐来了?” 林春愁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脸严肃的叶夜一眼,道:“练功哪有如此贪功求快的?” 叶夜也不理她,只闷头运行真气,林春愁看着他,忽道:“算了。”转身便向外走。 碧林急忙相送至外面,轻声问道:“林姐姐,你找叶哥有事么?” 林春愁轻叹一声,道:“也没什么,只是这几天说不清为什么,总是心意烦乱。我原本答应助叶夜杀了安庆绪后,便离他而去,但现在恐怕不能履行这誓言了,我想走。” “走?”碧林讶然道:“你要到哪里去?” “不知道。”林春愁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天下这么大,自然能找到我的安身之处,若不是遇上叶夜,我可能已经找到那处了……”说着,她突然身子一晃,把碧林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关切地问道:“林姐姐,你怎么了?” 林春愁手捂额头,半晌后突然笑了笑,道:“算了,走又能走到哪里去?我还是帮助叶夜完成了他的心愿再说吧。我有些头痛,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她扔下一脸茫然的碧林,独自向自己的居所走去。碧林与林春愁的关系并不算亲密,而林春愁与叶夜间的事,她也不甚了了,有心劝林春愁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回到房中,向叶夜询问。而叶夜正一头大汗地练着他的气,碧林又不敢打扰,只得耐心等候。 林春愁离了叶夜居处,一路向自己居所而去,一路上遇到巡城士兵,纷纷向她问好,她却如同未见一般,在恍惚中回到自己的院落。 经过长廊向内行走,她却突然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精神突然一振。侧头而望,她只见一道绿光自远处闪耀,而那处,正是楚小云的房间。她略一沉吟,立刻向那处而去。 转过两道墙,在一座小花园内,楚小云正呆呆地站在花园中央,不远处一团绿光浮动,一个声音隐约响起:“……竟然有那样的人在,实在是我们的幸运!你就按你的想法办吧,到时候我们定能……” 正说着,声音突然停顿,那绿光突然化为一个黑色人影,伏身于草丛之中,而五虚则从那处缓步走出,冲着林春愁藏身处呜呜而鸣。 楚小云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已没了方才那呆板神色,笑问道:“那里的,可是林姑娘吗?” 林春愁冷冷一笑,缓步从墙后走出,道:“我该说你这孩子可真机灵呢,还是你这小狗真机灵呢?那位朋友,别藏了,你能在我的全力一击下生还,真是了不起。” 一声冷哼响起,那黑影自草丛中站了起来,缓步向前,冷冷道:“林春愁,我躲在地下养伤至今,才终于恢复,这笔账我本想等大事完成再和你算,但今日既然被你撞上,就干脆把它了结了吧!” 说着,他已伸出右手,无数绿光在他手中凝聚,瞬间化为一杆巨枪。 而他的面孔,也在瞬间里被那绿光照亮,那张略有些消瘦的面庞,如果叶夜见了,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那正是失踪不见了的苍云门仙君之一,灵光仙君肖照山! 第103章 正文《妖歌》第五十一章乱局已现 长枪闪烁着绿芒,映得肖照山的面孔忽明忽暗,平添一份诡异恐怖,与叶夜心中他那大大咧咧的形象大相径庭。在阴森的笑声中,他猛地将巨枪向林春愁投出,道道绿光织成了一片绿色的光海,而那巨枪则如海中的游鱼一般,扭动着刺向林春愁。 轻喝声中,林春愁飞身跃起,用指甲在手腕上轻轻一划,一道血箭飞出,化为那丈许长刀。巨枪射中其背后墙壁,轰然爆发,万道绿光冲天而起,林春愁脚踏紫云飞起,长刀带着红蓝二色光芒,斩向前方的肖照山。 肖照山亦飞身而起,身形在快速化为绿光的同时,又掷出一杆巨枪,林春愁轻喝一声,长刀一闪,一片紫色天幕幻象倏然出现,无数紫雷鸣动,将那巨枪击碎,复又向肖照山击去,而此刻肖照山已化为绿光,紫雷穿其而过,将一座大屋击成齑粉,而那绿光却丝毫无事,在一阵狂笑声中,向林春愁卷去。 林春愁冷冷一笑,忽将长刀倒转,猛地刺入自己腹中,肖照山的惊呼立时传来:“你……你这是……” 话音未落,林春愁长刀已抽离腹部,一道血雨立时随之喷洒而出,而她脚下那托住紫云的狂风,也突然旋转而起,越变越大,将鲜血吹成无数血滴,随着狂风起舞。霎时间,绿光便被这夹杂着林春愁血滴的旋风打得千疮百孔,肖照山的惨叫声也随之不断响起。 “我说过,我若不想死,就没人杀得了我。”林春愁淡淡地笑着,轻轻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五虚,道:“怎么,你不打算出手帮他?” 五虚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它身旁的楚小云,又恢复了那呆板的神情,如同木偶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间,五虚张了张口,竟然口吐人言:“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春愁淡淡一笑,道:“这本是我要问你的话……”正说着,突然没来由地一阵眩晕,竟是那头痛的毛病突然发作。她只觉头颅欲裂,松手抛开长刀,一下跌坐在地上,脚下的紫云与狂风立时消散,漫天血滴,立时从空中洒下,便如一场血雨。 肖照山虽然不知林春愁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绿光倏然聚拢**形,飞身上前,一掌将林春愁击飞出老远,而他自己也身子一晃,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再站不起来。 五虚看了看二人,突然一笑,冲肖照山道:“我正愁以我之力,难以得手,现在可好了,这正是个好机会!”说着,突然疾窜而起,冲着楚小云猛一挥爪,楚小云的人头便离颈而落。 肖照山艰难地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机会……我受伤不轻,恐怕要休养数日才能行动,快,帮我看看那女人死没死,如果没死,快帮我杀了她!” 两人的激烈交手,早已惊动了众人,五虚方要走向林春愁,高仙芝等人便赶了过来,五虚立刻退回到楚小云尸体旁,不住呜咽。众人看到眼前惨象,不由大讶,而林婉儿看到楚小云的尸体,立时便哭了起来。五虚绕着楚小云的尸身不住悲鸣,林婉儿伸手想要抱它,它却一下跑到祁连甲的脚边,不住呜咽着,用头去蹭祁连甲的腿,弄得这位粗壮汉子好一阵伤心,忍不住将它抱了起来。 叶夜晚一步到来,见到此景,亦是又惊讶又悲伤,他捧起楚小云的头颅,想起当初自己、楚小云与林春愁三人在一起时的情景,又想起他整日缠着自己不离的模样,不由悲从中来,抱紧楚小云的头,仰天怒吼道:“是谁?是谁干的?” 高仙芝早命士兵将肖照山绑住,此刻一挥手,令人将他压了过来,道:“或许是这个人吧。此人面生得很,绝不是睢阳城中之人。” 叶夜先是怒目而视,待看清后立刻惊呼失声,道:“五师叔?怎么……怎么是你?” 高仙芝等人闻言愕然,急忙命士兵将肖照山松开,并连连道歉,肖照山被两人扶着,艰难地摆了摆手,心思电转中,苦笑道:“不知者不怪……”随后冲叶夜苦笑道:“我本想帮忙,却不料对方法力太强,却没救下这两位,真是对不住你……” 叶夜急忙过来将他扶住,问道:“五师叔,门里都以为你失踪了,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还有,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照山轻轻摇了摇头,偷眼看了看躲在祁连甲怀中的五虚,又看了看楚小云的尸体,道:“还是先将这孩子的尸体掩埋,再看看那位姑娘如何再说吧。” 碧林早将林春愁扶起,一番探查后,道:“林姐姐没有性命之忧,但受伤不轻。” 肖照山闻言面色一变,众人却同时松了一口气。 值此战乱之时,土葬已成极为奢侈之事。在得知林春愁虽伤重但却并无大碍后,叶夜与众人一道先将楚小云尸体火化,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叶夜、碧林等人均热泪盈眶,而五虚的眼神,却变得安定起来,那感觉就仿佛是楚小云的尸体火化,令它松了一口气一般。 收起楚小云的骨灰,叶夜小心地将它装入一个大罐中,用布反复包好后,放在了自己房中。 林春愁始终昏迷不醒,高仙芝、左军。南霁云几位高手分别探查她体内气息,却也看不出个究竟来。反正众人都说林春愁无事,叶夜也没有过分担心,便向肖照山问起他“失踪”以来的经历。肖照山道:“如今天下真已是乱成了一团,那日我出山寻找修炼用的灵石,却撞上了一伙妖兵作乱,我只道以我堂堂苍云门仙君,除去几个小妖还用费什么力气,却不想竟然撞上了硬点子,结果弄得身受重伤,直到前几日才养好。我怕门内师兄弟们担心,本想尽快回月芒山,不想又在这里发现妖踪,结果又栽了跟头。唉,看来我这仙君,也是徒有虚名了……” 叶夜道:“五师叔,你没事就好,胜与败,却已经不重要了。你不在门内这段时间,门内发生了很多事。”随即将苍云门现状向肖照山说了一遍,肖照山听得一脸骇然,道:“竟有这等事?天啊,乱了,真的乱了!唉,我现在身受重伤,回去也没什么用。小夜,就让我留在这里养伤吧,伤好后,起码我还能帮你们守守城。” 张巡等人闻言大喜,连声称是,叶夜自然也盼着守城力量越强越好,当下点头答应,又看了看林春愁的伤势,想起惨死的楚小云,心中一阵难过,与师长重逢的喜悦却荡然无存。 安排完肖照山的住处,叶夜陪他聊了几句,便感觉到心情沉闷,辞别师叔与碧林回到居所,跌坐在墙角,却再无心练功。碧林眼见他那副模样,心痛得不得了,轻轻拉住他的手,道:“叶哥,我真的想安慰你,但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如果换作是林姐姐,她一定……一定可以想到无数句话来开解你吧?我真的是太笨了。” 叶夜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道:“林儿啊林儿,这怎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本领低微。苍云门的大乱,我无力平息;父母的血仇,我无力去报;身边的好友,我也无力守护……我实是个失败到了极点的人……” 碧林默然半晌,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两人心情均沉痛无比,就这么靠在墙边坐着,默然无语直到天亮。 一大早,城中的战鼓便被敲响,两人身子同时一颤,急匆匆赶到城头。高仙芝已经与张巡、许远、南霁云和雷万春等人立在城头,面色凝重地望向城下。 远方敌营已后撤了里许,“尹”字旗仍然飘扬,显然,那名唤尹子奇的虎妖大帅,虽中南霁云一箭,却并未身死。观望叛军营盘,比之前更为广阔,显然安禄山又向此处增兵了。 张巡紧锁双眉,沉声道:“看来安禄山对睢阳是志在必得,如此数量的叛军,我们实难应付……必须向外界求援!” 南霁云和叶夜几乎同时上前道:“我愿去!”二人彼此相视,会心一笑。张巡点头道:“如此甚好。叶仙长身具飞天之技,叛贼们也只能眼睁睁看你们离去。此事宜早不宜迟,二位现在就去吧!彭城许叔冀和临淮贺兰进明处兵强马壮,可却互相敌视,彼此想占对方便宜,而一直不肯出兵助我。我本不愿理这等小人,但事到如今,只好忍辱相求,辛苦二位了!” 叶夜当即唤出紫雷疾风鸦,向碧林叮嘱道:“你替我照顾好林姑娘,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朋友了……” 碧林点了点头,道:“叶哥,你放心去吧。” 两人乘上紫雷疾风鸦,立时飞天而起,自空中呼啸而过,敌营中叛军皆抬头仰望,却无计可施。 二人心中焦急,叶夜便加紧催动武息之力,紫雷疾风鸦以两倍于平时的速度向彭城疾飞,不到一日,便已到彭城。守城士兵眼见一个全身电芒缠绕的紫色大鸟飞近,一个个吓得惊慌失措,南霁云急忙示意叶夜降落到城下,收起紫雷疾风鸦,冲守城士兵道:“不要惊慌,快快禀告许大人,睢阳南霁云前来求救!” 守城士兵讶然而望,有几名军官认得这位彼有威名的大将,急忙道:“南将军稍等,我等这就去通禀!” 不多时,一个略显肥胖的文官便出现在城头之上,向下张望了一番,见只有南霁云与叶夜二人,不由皱眉道:“南将军,你不在睢阳守城,怎么跑到许某这里来了?”显然,此人便是许叔冀。 单这一句话,就令叶夜怒火上冲,恨不能飞身上去把这人暴打一顿,南霁云却强压怒火,抱拳道:“许大人,睢阳守军日夜奋战,如今只剩下不到六千人,而城中粮草又已食尽,叛军却又增兵数万,张大人特派末将前来,请求许大人出兵相救!” 第104章 “这……”许叔冀犹豫了片刻,随即摇头道:“要出兵也可以,那得有圣上御旨才行……” 叶夜已按捺不住,怒吼道:“你放什么屁?现在皇帝都不知跑到了哪里,我们向谁要狗屁御旨?” 许叔冀面色一沉,戟指叶夜道:“大胆!你是什么人,胆敢辱骂朝廷命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放箭!” 城上守军面面相觑,均面露难色,许叔冀怒喝道:“还等什么?”守军无奈,只得引弓搭箭,向叶夜二人射去。 南霁云气得面色铁青,叶夜也气得咬紧牙关,怒吼声中,两条雷蛇出手,将空中羽箭尽数击碎。许叔冀眼见对方有此奇技,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南霁云手指城头,怒道:“许叔冀,你这狗一样的东西,有种下来和你爷爷战上一合!” 许叔冀冷汗如雨而下,但仗着人多势众,强作镇定,冷笑道:“南将军,许某肩负守城重任,岂能随意出兵?这样吧,我赠南将军些钱物,请将军自行到民间募兵吧……”说着冲身后挥手,几名军兵立刻从城上扔下数匹布帛来。 南霁云气得身子打战,叶夜面色阴冷,狠声道:“南兄,让我上去杀了他!”却被南霁云一把拉住,道:“不可!他毕竟是朝廷重臣!我们走!” 叶夜负气地一跺脚,唤出紫雷疾风鸦,载南霁云而去,许叔冀瞪圆了双眼,看得目瞪口呆,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让士兵继续放箭,否则惹怒了这位会飞天之术的仙长,自己身边士兵虽多,怕也难保性命。 两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又向临淮而去。 临淮节度使贺兰进明,乃是大唐有名的才子,其声名彼佳,已经吃了一次闭门羹的二人,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果然,此人表现与那许叔冀绝不可同日而语,当守城士兵向其禀报后,他竟亲自外出来迎,上前紧紧拉住南霁云的手,道:“南将军,在下久闻您的大名,不想今日竟能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不知这位仙长是?” 南霁云忙拱手道:“贺兰大人的夸奖,末将实不敢当!这位是苍云门仙长叶夜。我长话短说吧……” 没等他说完,贺兰进明已道:“将军一路劳顿,还是先进城来,有什么事,也不急于这一时,说完,一手拉着南霁云,一手拉着叶夜,向城内便走。二人见他如此热情,却也不好意思推辞,当下随他一道入城,进入贺兰进明府中。 此时已近中午,贺兰进明一到府中,便立刻吩咐安排酒席,并将城内一众文官武将,全数请了来。叶夜不由看得心焦,道:“贺兰大人,此次我们二人前来,乃是为救援之事。睢阳城之重要,我想大人也应该知道,如果它……” 贺兰进明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道:“便是出兵,也要吃饱了饭再去吧?况且就算我们立刻出兵,将士们也要准备一番。还是先见见本城的将军和大人们吧,大家早盼着能结识南将军这样的人物,今日好不容易有些机会,若是错过了,只怕他们要懊悔一世。” 南霁云双手抱拳,道:“大人谬赞了。”随即向叶夜使了个眼色。叶夜也明白,毕竟是己方有求与人,也只好顺着贺兰进明,但心中对他的印象,却开始渐渐变坏。 不久酒宴置齐,城内诸文武官员,全聚府中,贺兰进明又一手拉着叶夜,一手拉着南霁云在主席坐下,举杯向众人道:“众位,我一生最佩服的,就是驰骋沙场如行走于自家庭院般的勇武之人,今日南将军亲自来投我,实是我毕生大幸,诸位,请随我共敬南将军一杯!” 叶夜与南霁云均是一愣,南霁云立刻正色道:“大人此言差矣,你我同为大唐臣子,何来谁投于谁之说?睢阳城粮草已尽,军士已疲,南八(注:南霁云乃真历史人物,在家中排行第八,因此称为南八)来此,乃是奉张巡大人之命,特请求大人出兵相救!大人与张大人内外相合,再加上叶仙长及其他高手相助,定能一战破敌!到时……” 话未说完,贺兰进明已将酒杯放下,道:“南将军,叛军兵力达十数万,就算我们再怎么里应外合,也难以得胜啊!况且……将军请想,十数万人围攻下,睢阳能挺得住几日?只怕等我们大军出发,到达城外之时,睢阳已被安禄山夺去了,那时,我们又将面对怎样的局面?南将军,不如……听我一句劝――我一向敬仰将军的才能,如果你能留在我的军中,我必以上宾之礼待你!” 叶夜怒火上冲,立时便要起身,南霁云却一把拉住他,目视贺兰进明,冷冷道:“大人,受大人如此热情款待,南八心中实在有愧……” 贺兰进明以为南霁云已经动心,笑道:“南将军何愧之有?南将军之威名,有几人不知?我是仰慕已久,不过一餐酒宴,南将军不必……” 南霁云摇头道:“非也。我离城之时,眼见城中粮草已空,众将士每人日均只有一勺米的口粮。想来现在,怕是连那一勺米也已经吃不到嘴了吧,而南八却在此享受美酒佳肴,一想起城中兄弟,我怎能不愧?” 贺兰进明听出南霁云话里有话,刚要张口,南霁云已将佩刀抽出,吓得贺兰进明面如土色,在座的几位大将立时起身,手按剑柄。 南霁云目视众人,忽将左手放在桌上,一刀将自己小指斩下,面不改色地将刀还鞘,起身道:“南八愧对城中兄弟,只能断指以偿!”言罢也不理贺兰进明,转身大步便走。 南霁云长得斯斯文文,平时为人又谦和,却不料动起怒来,性格之烈竟不亚于严火澜,叶夜看得一阵心惊,不由暗赞南霁云丈夫情怀,当下长身而起,冷哼一声,随之而去。在座诸人一阵惊讶,好半天后,贺兰进明才缓过神来,急忙率众追了出去。 众人追到城头,却见南霁云已与叶夜走出城外,叶夜正唤出紫雷疾风鸦,欲飞天而去。贺兰进明急忙喊道:“南将军,我是诚意相留!那张巡不过是县令出身,睢阳也已是风中败草,哪有什么前途?你若投到我处…” 南霁云面露愠色,猛然回身,挽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倏然间,利箭已破空而出,深深插入贺兰进明身前城墙内,那箭头破墙而出,险些刺中贺兰进明,吓得他连退数步。 城头之上,有几名将军目视贺兰进明,脸上均现出不屑之色,其中一人忽大步上前,向贺兰进明一揖,道:“大人,末将跟随大人多年,而今想起,却觉惭愧之至!将来将此事说给儿孙时,只怕儿孙也要耻笑末将!大人,末将就此告辞!”说完,转头冲城下南霁云喊道:“南将军稍等,在下愿率部救援睢阳!” 其余几名将军,也纷纷向贺兰进明告辞,一起奔下城去。贺兰进明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冲左右道:“快、快去拦住他们!” 然而谁又能拦得住这几员大将?不多时,他们便带着各自的亲卫出城来到南霁云与叶夜面前,抱拳道:“我等身为大唐之将,自当为平叛出力,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愿随将军而去,斩杀叛军!” 南霁云心中一阵激动,虽然这几名将军只带出了千余军兵,于战事丝毫无益,但几人这种气节与豪情,却令南霁云感动无比。叶夜打量着这几名将军,也暗自赞叹――要知道,带着这些兵马与南霁云回睢阳,几乎等同于送死,几人竟能下此决心,足见其品格。 南霁云冲众人抱拳道:“几位不愧为我大唐的铁骨男儿!好,愿与南八一起浴血杀敌的兄弟,就和我一起走吧!”随即向叶夜道:“叶兄弟,你的神鸟不能载这么多人,还是请你先回去吧,我会带他们尽快赶回睢阳,到时我们内外夹击,杀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明白,凭这点人数,即使能让叛军措手不及,己方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也许他们连城门还未到,便已倒卧黄尘了。想到这里,叶夜不免有些激动,握住南霁云的手,道:“南兄,你要多保重!” 两人依依惜别,南霁云带众人从陆路匆匆向回赶,叶夜则先一步乘紫雷疾风鸦而去。回到睢阳后,见叛军营内正调兵遣将,看来再过不多久,便会向睢阳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 见叶夜回来,众人急忙匆匆出来迎接,张巡不见南霁云,却面露喜色,问道:“叶仙长,南将军可是带兵自陆路向回赶?”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附近的众兵将立刻欢呼起来,大家都以为两人已请到了援军,自然激动无比。 叶夜轻叹一声,垂首道:“大家先不要高兴得太早,这次我们外出救援,几乎可以算是无功而返……” 众人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心中一凉,都怔在当场。 叶夜咬牙道:“我们先到彭城,可许叔冀那混帐东西,说没有皇帝旨意,他绝不能调动军队,只从城上扔下些帛布,要我们拿着到民间自行征兵!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转到临淮,可谁知那贺兰进明,不但不想出兵救援,反而设下酒宴,想拉拢南将军投入他麾下!南将军为明心智,便斩下一只手指,愤然而去。” 众人闻言怒不可遏,雷万春跺脚道:“这个南八,平时温温和和,可一激动,就老干这等蠢事!为了贺兰进明这种狗东西自残身躯,不值啊!” 叶夜道:“不过,正是南将军这种气慨,令贺兰进明手下将士自惭形秽,所以有近千名将士自愿离开贺兰进明,随南将军一起来援助睢阳。” 众人纷纷感叹,张巡道:“我大唐军中,毕竟还是铁血男儿多过懦弱小人!” 第105章 众人群情激动,同时振臂高呼。叶夜看着一个个衣衫破损、满面血污,被饥饿折磨得日渐消瘦的大唐军兵,心中不由也一阵激动,冲张巡道:“张大人请放心,只要叶夜还有一口气,就要令睢阳不失!” 正文《妖歌》第五十二章雾夜血战 叶夜返回睢阳数日,睢阳城内局势日渐紧张,城中粮食已完全食尽,民众已开始捕食雀鸟与鼠类、吃起草根树皮,叶夜虽身具辟谷奇功,根本不知饥饿,但眼见众人水深火热,心中却焦急万分。他也不和众人数量,乘紫雷疾风鸦飞天而去,直冲入叛军军营后方,从天而降,抢夺叛军粮草。 紫雷疾风鸦身高力大,虽只有一爪,但却可抓起一辆装满粮食的大车,叛军面对这从天而降的煞星,却是无法可想,胡乱放射,却哪里伤得着叶夜一根毫毛,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夜将一辆辆粮草车抢走。 然而能如此而为的,毕竟只有叶夜一人,城中数万军民的口粮,凭他一次抢夺一车粮草的速度,如何供应得上,他忙碌一日,也只是能让城中百姓吃上一口粥而已。 叶夜只觉十分怪异,因为叛军眼见他如此抢夺粮草,却并不来阻止,只有护卫粮草的士兵,不断放箭而已,而其他兵将却对其视若无睹,任由叶夜抢夺,他不由起了警惕之心,急忙飞回城中,叮嘱先不要将粮食发下。 张巡听完叶夜所述,立刻派人检查这些粮草,原来粮草中竟然已被掺入了毒药。众人只得空叹一声,将数车粮草全部扔出城外。 当夜,天色大黑之际,敌营处突然传来喊杀之声,叶夜等人急忙来到城头。这夜雾气弥漫,张巡遥望敌营,却只能看到些微灯火,皱眉道:“莫不是南将军回来了?” 叶夜心中一动,道:“如此我们便赶快出兵相迎吧!” 张巡沉思片刻,却终摇了摇头,道:“不可!这大雾起得太过怪异,我只怕……只怕与叛军有关。他们连妖魔都使得动,弄出这等妖法来,自不在话下。” 众人皆觉有理,如此大雾下出兵,周围环境一概无法看清,万一是敌军得知南霁云回还,故意放出这雾气,在途中设伏,只等守城军队杀出一举而歼,睢阳便万事皆休了。 叶夜也已想通这道理,一点头,道:“如此就让我去迎接他吧。”话音方落,左军已拉住他的手,道:“算上我一个,血沙盆里还有几百颗豆子,多少能有些用。” “我也去吧。”高仙芝亦说道:“我们不能让随南将军而来的将士们,死在睢阳城外。” 雷万春闻言也要前去,叶夜苦笑道:“抱歉,雷将军,我那疾风鸦上,坐三个人已经挤得不行,你还是和张大人一起守好城池吧。” 祁连甲怀抱着五虚,站在一旁并不上前,眼神略有些涣散,那微有些发呆的表情像极了楚小云,而他怀里的五虚,却是双眼精光四射,眼见众人都在城头,叶夜等三人又要出城,狗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在它这诡异的笑容中,祁连甲悄悄地向后退去,独自一人走下了城头。 叶夜心系南霁云,带着高仙芝和左军,以最快的速度飞越迷雾,来到叛军大营后方。借着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叶夜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战况,同时也惊讶地发现,南霁云竟然率领着一支三千多人的军队,正在向睢阳城方向猛冲,在军队中间,竟然还有数百头牛,也不知这些军队和牲畜,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战况紧急,叶夜也不顾多想,长啸声中,已与高仙芝和左军自空中跃下,一落地,三人便各自施展开本领,招呼向叛军。叶夜的雷蛇在叛军中肆虐,雷刃苍月刀更是上下翻飞,扬起一片残肢断体之雨;左军将血沙盆中数百颗豆子全数洒出,这数百血沙兵不惧刀枪地向叛军猛冲,令化身为妖的叛军也大感吃不消,而左军长刀出鞘,刀光飞舞中人头漫天,光是看看,便已令叛军吓破了胆;高仙芝抽出肋骨骨枪,抖出无数枪花,中枪者无不立刻化为血雨肉屑。三人如此杀法,不但瞬间击敌无数,更吓得胆小者连连后退,立时将南霁云军前方清出一大片空地来。 南霁云纵马而来,叶夜冲他一点头,高声问道:“南将军,你从哪又得到这么人?”南霁云道:“沿途有不少大唐将士听到消息,纷纷来投,我也没想到队伍竟扩大到这般地步。叶兄弟,不必恋战,快冲吧!我从叛军后营劫来了数百只牛,足够城中人食用一阵了!”叶夜高声道:“你带队冲,不用管我们,我们便是被层层围住,也有脱身之术!” 南霁云一点头,带队打马向前,长弓在手,向前方连环射出支支利箭,那带着淡蓝色气息的利箭,每支均夹带着可怕的力量,连续贯穿数人身体后,才会失去力量停在某人体内。他这般箭术,令叛军见他便躲,在叶夜等三人配合下,没多久便杀出了叛军大营。 叶夜见南霁云已经脱脸,急忙唤回正化为剑趾罴在敌营中展开屠杀的武息妖兽,令它化为紫雷疾风鸦,载着三人凌空而起,向南霁云队伍追去。 叛军大营好一阵混乱,叶夜忍不住回头后望,道:“早知这些家伙如此不济,真该让张大人率众而出,说不定……” 话未说完,高仙芝已摇头道:“不对,我总感觉气氛不对!” 左军这时忽道:“确实不对。你看叛军大营表面虽乱,但也只有南将军冲过来的中营显得纷乱,而左右两翼却丝毫没有动静。不好,我看前方定有埋伏!” 叶夜闻言急凝目望向敌营与睢阳城中间地带,一片红光之中,大地之下竟有无数绿芒闪动,而此时,南霁云的队伍眼看便要进入那绿芒区域之中,叶夜急忙高呼道:“南将军小心埋伏!” 然而已经晚了,在一阵破土的巨响,与飞散的尘沙中,无数黑色的妖兵,自地下钻出,用自己伏如铁锥的黑色大手,狠狠刺入一个个毫无防备的唐兵体内,在惨叫声中,南霁云所率队伍,竟有数百人瞬间死于这突袭之下。 仓促间,南霁云策马挺枪,直杀向这些伏兵,叶夜三人也急忙从天而降,落入敌阵中助南霁云向外冲杀。 这批敌人虽不足千人,却显然是叛军中的精锐之师,他们个个都能化为妖魔,而且还拥有一定的法力,普通唐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片刻间,便又被杀死了数百人,南霁云睚眦欲裂,怒吼声中将枪抖成一团白花,向周围的妖兵罩去,其他几名颇有武功的将军,也各自冲向妖兵,以解各处士卒之围。 叶夜此时深觉张巡的决策极为正确,若是城中军兵开门杀出,此时定会被叛军前后夹攻,后果不堪设想。 几名妖兵不知好歹,竟上前围攻南霁云,被南霁云几枪刺死,其他妖兵立刻倏然退后,只围着南霁云不住游走,却不再贸然上前。 叶夜三人一落地,便各自击杀了十数妖兵,而此时,叛军大营中却突然传出喊杀之声,先前一直按兵不动的左右两翼,此刻突然猛冲而出,转眼间便已接近战场。 高仙芝见状道:“贤弟,你和左将军助南将军突围,我去截住叛军!”说着,便飞身挺枪,向敌营方向迎着追兵杀了过去。 叶夜心中焦急,连发数条雷蛇,并将武息之力化为剑趾罴,助南霁云突围,而此时,却有十多名将军打扮的妖魔,突然自地下钻出,分别将几人围住。这十多人一出,南霁云、叶夜、左军,及其他几名武功高强的将军,立刻被缠在原地,大军也再寸步难行。 队伍中,只叶夜、南霁云、左军三人本领最高,各被三名将军缠住,其余大将,只有一两人勉强能与妖将打成平手,其他人则只能暂时支撑着不败。叶夜看在眼里,心中更为焦急,将雷刃苍月刀发挥至极限,将雷蛇缠绕其上,不停手地斩向缠住自己的三名妖将。 这三人一个双手化为鹰爪,背后生出双翼,不住绕着叶夜飞舞盘旋,伺机出手,叶夜每每出手对付他,他便立刻飞天而起,随后又来骚扰,如蚊蝇一般烦人;一个上身还是常人,双腿却变成马腿,一双铁蹄翻花般轮流击向叶夜,等叶夜攻向他,他又利用强大的腿力瞬间逃远;一个遍体生鳞,在雷光照射下反射出幽幽青光,嘴里不住吐出腥红的气泡,那气泡触物即炸,打在地上,竟能将地面轰出一个个尺许深的大坑来,惟他最不擅纵跃奔逃之术,但每当叶夜要先出手对付他,另两个家伙便分进合击袭击叶夜,而等叶夜收招反攻那二人,二人却立刻逃得远远的,那鳞人却趁机狂吐红泡。 其他几人那边,情形也大致相当,都被妖将缠得死死的,其余兵卒根本不是妖兵对手,拼命对抗中,倒下的人却越来越多。 另一边,高仙芝已经迎上了追杀而来的叛军,这部分叛军有的略显妖相,有的只是普通人,只有极少部分,可以完全妖化,实力比之包围南霁云队伍的那些叛军,可谓天差地别。但他们却胜在人数众多上,几万人形成的大潮面前,高仙芝这顶尖高手,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他舞动骨枪,在叛军中左冲右杀,但也只不过挡住了一小部分人的前进,眼见两侧叛军毫无阻滞地向南霁云队伍杀去,高仙芝不由红了眼,猛地暴喝一声,一道红光以他为中心,迅速地向四周扩散,被他杀死的叛军尸体,在红光笼罩下,竟然慢慢地重新站起,挥舞着刀剑,向自己的同伴杀去。 这一下,叛军立时大乱,即使是妖化了的叛军,也被这些爬起来的死尸吓得人心狂跳,而更令他们感到害怕的是,随着死者的迅速增加,攻击自己的死尸也越来越多,许多仍是凡人之躯的叛兵,已经惊恐地向远处逃去,前方的队伍立时乱成一团,再难以方才的速度前进。 第106章 正在这时,一团充满邪气的浮云,突然在空中渐渐涌起,那云朵正在高仙芝头顶上方,他只觉头上邪气流动,急忙骇然闪身,抬头向上望去,也就在这刹那之间,一只巨大的紫色拳头,突然冲破浮云,狠狠击落,若不是高仙芝闪得及时,此时怕已被其击中。 紫拳重重打在地面上,整个大地竟然为之一颤,附近的尸兵与叛军皆立足不稳,纷纷摔倒在地。 一股强大无比的法力波动,突然自叛军阵营方向涌起,一个双臂上缠着飘带的美貌女子凌空飞来,在她身后,紧跟着一胖一瘦两位老者,这两人胖的极胖,瘦的极瘦,均踩着一个古怪的大圆盘凌空飞行。再向后看,只见三位身着大红镶金袈裟的僧门老僧,脚踏莲花疾飞而来,其后,又有十名身着普通红袈裟的中年僧人,一路相随飞奔而来。 高仙芝一见那女子,不由一怔――他虽然与其见面不多,却也认得,那正是叶夜的朋友――倪素心! 而那三位穿着镶金袈裟的老僧中,有一位高仙芝更是不会忘记,那就是曾先后保护边令诚与杨国忠的金刚手。这些人法力强盛,身上又邪气流动,一看便不似善类。 几人相见,倪素心只冷冷一笑,道:“这个尸妖就交给你们了,我去杀叶夜!”说着,已掠过高仙芝头顶,向远处的叶夜而去,那一胖一瘦两个老者,则飞跃下圆盘,落在高仙芝面前。 听倪素心所言,高仙芝不由大讶,眼见其后的佛门众僧也要自自己头上飞过,他不由暴喝一声,举枪向上便刺。 大笑声中,一胖一瘦两位老者同时冲了上来,高仙芝感觉到二人法力,不敢大意,只得收回骨枪,抖枪向两人刺去。 僧门僧众一接近南霁云队伍,便立刻落地分散开来,分别对付其他将军及普通兵卒,而倪素心则面色冰冷地一直飞到叶夜附近,才从空中落下,原本缠住叶夜的三人看了她一眼,似是早已熟识般,只点了一下头,继续叶夜缠斗。 叶夜眼见佛门中人突然出现帮助妖兵,心中不由焦急万分,忽见倪素心从天而降,惊讶之余,不由一阵大喜,边战边道:“素心?你……你没事?” 倪素心目视叶夜,目光中却再没了昔日的爱意,冷冷道:“我没事?这令你很失望对不对?” 叶夜皱眉道:“素心,你这是怎么了,胡说什么!” 倪素心一阵冷笑,道:“我说错了吗?你何时曾关心过我!你的心里只有碧林那妖女!” 听到倪素心出言污辱碧林,叶夜不由面色一沉,身上猛然雷力暴发,竟将三名围住自己的妖将同时逼退,沉声对倪素心道:“素心,你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师妹,更多次帮我,但不要以为凭着这些,便可对碧林出口不逊!碧林对我的情义,我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完,为她,我不惜得罪任何人!我问你,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何时曾得罪过你?” 倪素心仰天一阵大笑,那笑声听来充满了悲苦之情,道:“是啊,我是你的好朋友,是你的师妹,更曾抛弃一切地帮你,可我得到了什么?叶夜,我曾是那么的爱你,为了你,我不惜作出一切牺牲,为了帮你,我甚至抛下了我爹,与你同去寻那虚无境,可你呢?你何时曾关心过我,何时曾爱护过我?你的心里只有碧林,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过心里――哪怕只有短短一瞬!那日我身处险境,你却只救走碧林,把我丢给那两个老魔头!叶夜,我已经彻底对你死心了!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 说着,她突然发出一声厉喝,身上的素女绫如蛇般向叶夜卷去。与此同时,那三名妖将也自不同方向,再次向叶夜攻来。 叶夜听罢,心中忽大感惭愧。当日他并非存有私心才先救下碧林,实是倪素心被那老魔头搂得死死的,而碧林却可自由行动,两相比较下,他自然顺手先将碧林救下,但最后的结果,毕竟是将倪素心留给了那老魔头。眼见素女绫攻来,叶夜却无心对抗,只不住闪躲,道:“素心,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你听我说……” 然而四人合攻之下,他哪有闲暇解释?三名妖将忽得强大助力,立时全力而攻,叶夜压力顿时大增。他不愿与倪素心正面对抗,但倪素心却全力而为,素女绫招招疾攻叶夜要害,逼得他险象环生,几招下来,竟中了三名妖将几招,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眼见叶夜喷血,倪素心的身子突然颤了一下,手上也慢了下来,叶夜趁机狂舞雷刃苍月刀,将三名妖将逼退后,才腾出空来掷出三条雷蛇,分别击向三人,转头对倪素心道:“素心,当日并非我不救你……” “不要说了!”倪素心想起那日之事,突然怒吼一声,道:“叶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着,突然高举起双手,大声道:“紫魔召来!” 刹那间,叶夜头上浮云涌动,一只巨足猛然自云中而出,狠狠踏向叶夜,叶夜匆忙闪躲,躲过巨足,却躲不过巨足踏地后崩飞的石块,身上多处被击中,虽不致重伤,却也疼痛无比,一时间身形一缓,踉跄跌倒。 而就在这时,三名妖将同时攻来,在这危急时刻,远处的剑趾罴忽化为紫气,如闪电般飞射而来,在重新化为剑趾罴的同时,挥起双爪,将那生着马腿的妖将拦腰斩断,同时将那长满鳞片的妖将重创。 此时那化身为鹰的妖将,却已伸爪击向叶夜,蓦地一道红光飞射而来,却是一条火红的狐尾,狠狠击在那鹰妖将的身上,竟在刹那间将他击成漫天碎屑。随着一道道雷光浮动,已化身为九尾妖狐的碧林从来而降,落地时,狐尾却已消失一条,显然是方才一击,用去她不少力量。 倪素心一见碧林,两眼立刻喷出仇恨之火,怒道:“你这妖女,竟敢来坏我的事!” 碧林亦怒道:“我虽是妖身,却也比不了你那一颗妖心!当日你害我不成,反被血离窟二老捉走,又干叶哥什么事?” 叶夜此时已一跃而起,一言一怔,随即皱眉道:“碧林,你说……那天她要害你?” 碧林点头道:“不错。当时她见我法力用尽,再无法飞天,便说带我一道去帮你,将我带到天上后,却又突然将我抛下。若不是那血离窟二老平空出现,我只怕早已化成一团肉泥了。我本不想对你说此事,但如今……倪素心,你做的太过分了!” 倪素心冷笑一声,道:“到现在还想装什么好人……” 话未说完,叶夜已怒吼一声,道:“倪素心,你以为你是我的师妹、是哥舒将军的女儿,又曾帮过我,我便会任由你欺侮碧林吗?告诉你,谁都可以与我叶夜过不去,但谁要是伤害碧林,我就要他死!” 碧林闻言,心中一阵感动,而倪素心却仰天大笑,那笑声听上去凄厉可怖,她目视叶夜,道:“好,那你便让我死吧!今日你们若杀不了我,我便让你们同到黄泉去团聚!” 话音未落,金刚手已从天而降,目视叶夜,怒道:“小子,你杀我同门之仇,今日我也一定要报!”说完,已晃动双掌,直冲向叶夜。 倪素心冷冷看着碧林,道:“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一挥手,素女绫如蛇般缠向碧林。 碧林可以忍受倪素心伤害自己,因为那是基于倪素心对叶夜的爱,可如今不同了,倪素心已经不是在爱叶夜,而是在伤害他。碧林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叶夜,她也再不会对倪素心留手。清喝声中,八条狐尾摆动,碧林带着绿色的闪电迎上了倪素心。 城外战斗正在激烈之际,祁连甲却已深入城中,来到肖照山和林春愁养伤之处。守卫的士兵见是他,都纷纷问好,任由他进入其中。 祁连甲怀抱五虚,神情木然地走进了肖照山房中,肖照山躺在床上,见是他进来,立刻翻身坐起,诡异地一笑,道:“吓我一跳,原来是你。” 祁连甲如同木偶一般,脸上毫无表情,五虚却道:“你刚才起来想做什么?” 肖照山微微一笑,道:“当然是趁机去解决了林春愁,否则等她醒来之际,我的身份就暴露了。其实早在几天前我的就应该下手,但我这人还是过于谨慎,不敢在法力只恢复三成的情况下,去对付她这种高手。” 五虚一愣,道:“你打算在此地长留?” 肖照山点头道:“当然。我现在的法力仍未恢复,除了用来杀昏迷不醒的人,别的事什么也干不了,而这里,却是一个极好的疗伤之地――试问,到哪里能找到这么多高手,在我养伤期间保护我?我可不愿再过那种躲入地下缓慢休养的日子了。” 五虚哼了一声,道:“今夜看这情形,此城恐怕就要陷落了,你要是还愿留着,那随你好了。” 肖照山一愣,急忙跳下床来,道:“怎么,难道说……他来了?” 五虚笑道:“你看今夜这突然而来的漫天大雾,不是他,又会是谁?你我现在应该趁乱离去。”它用爪子拍了拍祁连甲的胳膊,道:“有了这个家伙,我们不用叶夜,就可进入虚无境中,到时候助大神复活的头功,就是我们的了!” 肖照山皱眉道:“真没想到,他竟会亲自到这里来。他又为的是什么?” 五虚不耐烦地道:“你管他那么多!快走吧,想养伤,有的是地方!” 肖照山忙点了点头,起身便向外走去,抱着五虚的祁连甲立刻紧随而出。 两人方走出屋不远,突然听到院中另一间屋内传来一阵桌倒杯碎的声响,那屋中住的正是昏迷不醒的林春愁,两人不由都吓了一跳,肖照山全神戒备地望向那屋,正要走过去探查,那屋门却忽然被推开,林春愁一脸激动地冲了出来,眼望着城门方向,喃喃自语道:“是他、是他! 第107章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她人已一跃而起,一团紫云自她脚下氤氲而出,一阵狂风在紫云下方猛烈地吹着,托着她破空而去。 肖照山与五虚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后,肖照山才喃喃说道:“她说的是谁?难道、难道说的也是他?”五虚一咬牙,道:“这些搞不清弄不明的事,咱们就不要多想了,快走吧!” 正文《妖歌》第五十三章妖神现世 夜色中,那漫天的大雾,突然变得更浓了,奋力拼杀中的众人,渐渐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高仙芝手持骨枪,力战血离窟二老,却已渐落下风。那胖大老人如皮球一般从这边弹起,又从那边落下,双手挥舞,不住攻向高仙芝,而那枯瘦老者,却如山岳般轻易不动,凭一对肉掌,与高仙芝的骨枪硬接硬打,时间一久,竟将高仙芝那尸化了的双臂,震得有些发麻,而这枯瘦老者却全然无事。 高仙芝不由大惊,沉声道:“二位是何方高人?为何要助叛军作乱?” 那胖老者哈哈一笑,在空中弹了几弹,落回地面,道:“教你个乖,爷爷我是宇文通,那家伙是莫横。小子,你能化身为妖,可见是我门中人,怎么不助妖神,却助起凡人来了?” 高仙芝一怔,骇然道:“原来你们便是血离窟辈分最高的横通二老?” 枯瘦老者莫横轻哼一声,道:“小子,我看你是个人才,就这么毁了着实可惜,不如拜我为师,让我将毕生武功法术传给你。到时你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岂不比给这些凡夫俗子卖命要强上百倍?” 高仙芝冷笑一声,道:“我高仙芝仍大唐将军,岂会拜于尔等邪门之下!” 胖老者宇文通愕然道:“高仙芝?原来你就是唐军中的那个高手?” 莫横则道:“那又如何?大唐已走向了灭亡,你还为它卖什么命?” 高仙芝冷冷说道:“如今的我,并非为哪个王朝而卖命,我为的,只是天下百姓不再生活于战火与乱世之中!”说完,一挺骨枪,向莫横直刺而去。 宇文通怒道:“好大的口气!小子,你以为能打得过我们?告诉你,若不是我们二人在虚无境中被曲震空那家伙伤得太重,为了突破虚无境,又用去了我们太多法力,不用老莫动手,单凭我一个,便可将你杀了!”说完闪开骨枪,胖大的身体凌空而起,向高仙芝头顶砸去。 莫横轻叹一声,道:“冥顽不灵的小子,可惜了!” 左军与三名妖将拼杀,本已占了上风,凭着“阎罗之体”,用以命换命的法子杀了二将,却突然有一位老僧飘然而至,落地后低头合什,道:“这位施主,佛讲慈悲,请勿妄动杀念。” 左军早见这些僧人一来便助叛军作战,哪愿与他多费话,举手便是一刀,直向那老僧斩去。 老僧微微一笑,身子动也不动,竟然平地移出半尺,刚好避开左军的长刀,道:“我大势至菩萨亲自前来点化于你,你怎么还不明白?” 左军冷哼一声,回手一刀,逼得仅存的那妖将退后数丈,道:“狗屁和尚,装神弄鬼,死有余辜!”说完箭步向前,手中长刀如电光一闪,直斩向自称大势至菩萨的老僧颈间。 大势至轻叹一声,突然间双目圆睁,丝丝黄光自他眼中溢出,他轻轻抬足,又快速地在地上一踏,刹那间,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地面,猛地一颤,左军只觉全身发麻,竟然站立不稳,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勉强稳住身形,凝视大势至,后者淡淡一笑,道:“施主,再不回头,我就只能大开杀戒了!” 叶夜与金刚手甫一交手,金刚手便暗叫不妙,他突然发现,这个小子的法力已再次精进,久战下去,自己将完全处于劣势,而最终为其所击杀。他不由汗如雨下,暗自后悔不该独自对付叶夜,而却又不好开口向别人求助,一咬牙,猛地退后数步,从怀中取出降魔杵,凌空掷起。降魔杵越变越大,猛然朝叶夜砸去。 目视这件法器,叶夜冷笑一声,道:“现在看来,你这法器除了会变大之外,却也没什么用处!” 他右手高举,手背上那幻蛇剑立刻闪出一道光华。他的法力中已融入曲震空部分真元,虽不能如曲震空一般发挥出幻蛇剑的幻术之力,却已可随心御使这把奇剑。他将幻蛇剑向空中一抛,幻蛇剑立刻飞天而起,迎上降魔杵,二者间大小相差虽远,但却斗了个旗鼓相当,在空中不断碰撞,哪个也不能将哪个击落。 金刚手大吃了一惊,全不知叶夜何时又多了这么件法器,而叶夜却在他惊讶之时,倏然冲了过来,雷刃苍月刀狠狠斩落,金刚手仓促应战,立刻完全落于下风,他拼命想挽回劣势,因此出招全无顾忌,一声大吼中,一道烈火突然自他足底燃起,瞬间将他整个人吞噬。那火焰炽热无比,叶夜只觉被燎得生疼,急忙向后退开。 火焰之中,金刚手的僧袍化为灰烬飞散,他的皮肤则渐渐化为蓝黑色,在他的额头之上,一只巨眼缓缓睁开,一道光华随之流动而出,将他全身笼罩。 远处,正躲过左军两刀,欲施手还击的大势至见此情境,竟显出惊慌之色,高声吼道:“不可!金刚手,你法身未得圆满,如此贸然使用,将再变不回人身!” “再不用我就死了!”火焰与光华之中,金刚手的三眼圆睁,怒视叶夜,道:“小子,你逼得我好苦!”话音方落,那光华忽收回他体内,那熊熊大火,则如一件盔甲般缠在他的身上,金刚手怒吼一声,已飞身向叶夜扑来。 叶夜只觉热浪扑面,却丝毫不曾畏惧,清啸声中,全身雷光陡然大盛,挥舞雷刃迎向金刚手,这一雷一火两股力量撞到一处,立刻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周围的普通兵卒,纷纷被吹得横飞出数丈。 雷光与火焰缠绕,雷刃与火掌飞舞,两人的激烈交战,将周围照得一片明亮,二人交战处立刻成了战场中最显眼的地方。金刚手变身后,法力陡增,数招间便占得上风,攻得叶夜连连退后。 碧林与倪素心初交手时,尚占足上风,但她终不忍对其痛下杀手,法力消耗下,身后狐尾已只剩下五条,此时见叶夜被金刚手逼得不断后退,碧林不由满心焦急,分心之下,令倪素心慢慢缓过气来,素女绫攻势更疾,渐渐开始占据上风。 叶夜正全力对敌,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忽然发作,他只觉附近有一团绿芒闪动,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却见那正是渐落下风的碧林。眼见倪素心出招越来越凶狠,而碧林越来越难以支撑,叶夜不由也变得焦急起来,分心之下,被金刚手一掌击中胸口,倒退出丈许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碧林见他受伤,不由惊呼一声,这一分心,素女绫立刻缠了上来,将她紧紧缚住,摔倒在地。 倪素心看了看那边的叶夜,又看了看碧林,冷笑道:“今日我就成全你们两个,送你们一起下黄泉!”说着,已高举起右手,其腕上的息元镯闪动着微光,一团浮云渐渐在天空中凝结成形,显然是要用出那招“紫魔召来”。 叶夜怒吼一声,飞身便要冲来解救,但金刚手却狂叫着疾冲向叶夜,将他死死缠住。叶夜怒视倪素心,只见她看着自己,不住地冷笑,忍不住狂吼一声! 远处,那化为剑趾罴与妖将和僧人厮杀的武息妖兽,随着叶夜这一声狂吼,突然化为万道紫丝,倏然飞回,刺入叶夜体内,刹那之间,武息法力与叶夜雷力相融,化为一种紫色的雷电,将金刚手的火焰完全压制下去,金刚手在这雷光闪动中,只觉行动艰难,急忙催动法力与之相抗。 但为时已晚!叶夜在武息之力相助下,双手高举,一道巨大的雷刃自他掌间形成,那雷刃通体发紫,其上缠绕着道道紫色电光,自空中闪电般疾劈而下,将金刚手一分为二! 金刚手一死,那降魔杵立时失去力量,瞬间变小自空中跌落,幻蛇剑失去对手,亦化为一道光芒,重新回到叶夜手背之上。 那雷刃并不曾消失,而是倏然一转,又斩向素女绫,竟将这法器斩断,倪素心身子一晃,连退数步,一道雷光在素女绫上快速游走,向倪素心身上缠来,吓得她急忙抛开素女绫。 叶夜快步上前,几把扯断碧林身上的素女绫,将她扶起,怒视倪素心,道:“倪素心,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倪素心呆呆地看着叶夜,忽惨然一笑,道:“对,你永远都对我这样凶巴巴的,从当年我们见第一面到现在,你永远都是如此!”说完,她又疯狂地笑了起来,道:“干嘛不杀我?来吧,杀吧!我既然杀不了你,你就来把我杀了吧!” 叶夜紧握双拳,显然愤怒已极,碧林却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道:“叶哥,不要恨她,我……我能体会到她的痛苦……让她走吧……” “倪姑娘,请你让开。”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远处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破开迷雾,缓步走到几人近前,这人全身披满铠甲,连头脸都挡得严严实实,但叶夜听到他的声音,却觉得分外耳熟。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ap.16k.(16k..文.學網 “叶夜,多日不见,没想到你的功夫竟进步至此,真不愧是辛月松的弟子!”那男子一边说,一边缓缓将头盔摘下,扔在一旁。 叶夜一见此人,身子不由得一震,一股冲天怒意自心底涌起――那高大而健壮的身材,那高耸的眉骨,深陷的眼窝,不怒自威的神情,不是厉啸又是谁! 第108章 “厉啸!”叶夜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道:“我正愁不知到何处寻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好、好!”话音未落,叶夜已飞身而上,紫色的雷刃苍月刀划破迷雾,直向厉啸斩去。 厉啸长叹一声,仰头向天,道:“蕾霜,报仇的日子终于到了!”言罢,双目中猛然射出一道绿芒,在怒吼声中,这位狼妖双手同时挥扫而出,两道劲风顺掌而出,分别击向叶夜与雷刃。 震耳的响声中,雷刃与第一道劲风相撞,二者同时消散无形,而另一股劲风则狠狠撕裂了叶夜的护体雷芒,在他胸口留下五道血痕。鲜血飘洒中,叶夜踏雷凌空疾退而去,鲜血染红前襟。 他讶然望向厉啸,未料这狼妖武功,竟然也精进不少,竟让自己一招内便吃了大亏。 就在这时,那漫天的大雾突然如同潮水一般快速流动起来,冰冷的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全身战栗,在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情不自禁地仰头向天空望去。 雾气在迅速地汇集,渐渐在九天之上形成了一团云,那原本被浓雾遮挡住的圆月,在瞬间将大地照得一片明亮。厉啸抬头望着那圆月,脸上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道:“看啊――今夜的满月,那是蕾霜的眼睛,她在天上看着我,要我亲手为她复仇!”说完,他猛地一躬身,便要向叶夜冲来,碧林急忙拦在叶夜身前,仅存的四条狐尾剧烈地抖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将惊人的妖狐之力爆发出来。 蓦然间,一道浓雾突然自九天下堕下,将厉啸裹在其中,这位一招便将叶夜击伤的强大狼妖,竟然再动不得分毫。他激烈地挣扎着,仰天怒吼道:“安庆绪,为何要阻我复仇?” 叶夜闻言一惊,忙抬头向天上看去,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助他穿破层层云雾,看到了飘浮在雾中的男子面貌,那俊美而优雅的家伙,正是安庆绪! “你还不能杀他。”安庆绪的声音自九天传来,但却与叶夜从前听过的语音大相径庭,如果不是看到了安庆绪的脸,叶夜真怀疑那雾里是另外一个人。 厉啸怒吼道:“为什么?” 安庆绪缓缓说道:“因为我要先将他体内属于我的东西要回来……” 刹那间,一团迷雾飞堕而下,瞬间将叶夜与碧林二人笼罩其中,二人只觉一股透体的凉意传来,想要挣扎,却已动不得分毫。 叶夜更是清楚地感觉到,随着这寒意的入侵,自己体内也开始生出数股寒气,这些寒气越来越强,最终竟冲破自己的护体气劲,脱离自己的身体而出,而在这刹那间,云耀残器的目力之功,也突然消失! 叶夜不由在心中惊呼道:“他把云耀残器夺走了!可……可他怎么能办到?” 不光是叶夜,被包围在雾中的碧林,也感觉到一股寒竟脱体而出,化为一道红光,直向天空中的雾团而去。那红光显然便是离之心,它一离碧林,碧林背后的狐尾便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妖族女子,再无半点法力。 叶夜体内的云耀残器,也化为红光而去,投入那云雾之中,而包围两人的雾气,也立时消散。天空中,那团雾气不住涌动,半晌后才渐渐散去,一个人影在雾气中央显现,无边的阴寒气息,自这人身上散发而出,仿佛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其中,不论是唐军还是叛军,凡是体力稍弱者,无不僵硬地倒在地上,被冻得全身打战。 安庆绪!叶夜内心狂喊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有这样强的力量?这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天神!” 一声叹息自高天上传来,清楚地钻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安庆绪轻轻地舒服着四肢,自语般缓缓说道:“一千年了,足足有一千多年了,辛云,我被你一介凡人,逼得自爆身躯,四分五裂地苟存于虚无之境中,竟然已经有一千多年了!可那又如何?我不是再次回到人间了吗?而你呢?曾经让我惨败的你呢?” 所有了解妖神云耀传说的人,心中均是一震,从这番话中不难听得出,眼前这九天之上的安庆绪,实际上却是妖神云耀! “云耀?他是云耀?”叶夜怔怔地望着天空,片刻后突然大声吼道:“云耀,辛云的后人仍在世间,你还敢猖狂么?” “后人?”空中的安庆绪――或者说是云耀,轻轻地皱了皱眉,那英俊的面庞上泛起了一丝杀气,看了看叶夜,缓缓点头道:“对,还有你,你是辛云的后人……”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轻轻地一挥,一道雾气立刻飞射而下,罩住叶夜。叶夜只觉有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自那雾中传来,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压得粉碎,大骇下急忙拼尽全力与之对抗,刹那间,他身上的紫色雷电轰然爆发开来,纷纷击向压在自己头顶的雾气。 然而就算叶夜拼掉性命,也无法与这雾气的压力对抗!那雷光被压得越来越微,最终竟然完全消散,叶夜闷哼一声,被雾气死死地压在地上,随着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声响,大地竟也被雾气压出了道道裂纹。 碧林惊呼一声,扑过来想救叶夜,但已经全无法力了的她,刚触到那雾气,便被震倒在地,口吐鲜血! “住手!”一声怒吼传来,南霁云已持弓在手,搭箭在弦。无数淡蓝色的气息自他全身溢出,缠绕在那利箭之上,转瞬之间,那箭便已为化一道蓝色的光芒,南霁云的身上,却再无法挤出一丝一毫的气息,他拼尽全力大喝一声,倏然松开了弓弦! 一道蓝芒立刻直射天宇,破开层层迷雾,直取云耀胸膛! “好箭法。”云耀只是淡淡地一笑,伸手轻轻一弹,只凭一只指头的弹动之力,便将那蓝芒击散为漫天光雨。随后,这只手又在空中轻轻一转,一团雾气缠绕其上,他看着地上的南霁云,缓缓说道:“作为奖励,我就亲自送你去黄泉路吧。” 他的手轻轻地转动着,那充满了强大力量的雾气,眼看便要脱指而出,就在这时,一个颤抖的女子声音,突然从远处天空中传来:“耀,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听到这个声音,云耀的身子竟然猛地一颤,漫天的雾气,突然消散无踪。 一团紫云凌空而来,紫云之上,一个长发女子怔怔地看着云耀,伸出的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敢去抓,凝在半空中,不住地颤抖着。 叶夜只觉身上压力顿消,急忙爬了起来,碧林也已站起,两人相互搀扶着,彼此关切地打量着对方的伤势,随后又一起抬头向天。 “林姐姐?”当碧林看清空中那人后,不由惊呼起来,叶夜也愕然道:“是……林姑娘?她醒了?” 云耀的身子也在颤抖着,他的手,也不自觉地向前伸出,声音有些哽咽,道:“你……你难道是……烟儿?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早在数千年前,你就已经……你就已经……”到最后,竟然激动得说不下去。 凝望着云耀,林春愁的眼中竟充满了哀伤与爱意,她的泪水顺眼眶滑落,如珍珠般坠向地面,轻轻点头道:“是我,我是烟儿啊!” 蓦地,云耀发出一声如受伤野兽般痛苦地大吼,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头,叫道:“幻觉,又是幻觉!我知道,这还是那每夜每夜都缠住我不放的幻觉,我的烟儿已经死了,我的烟儿早就已经被炎帝害死了!” 林春愁轻轻摇着头,慢慢飞到云耀身边,轻轻地抱住他的胳膊,柔声道:“不,烟儿没有死,烟儿怎么能放心留我的耀一个人在这世上?那样的话,我的耀将会多么寂寞啊!” 云耀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轻轻抬起头,端详着林春愁那充满泪水的眼,突然紧紧将她抱紧,喜极而泣道:“烟儿,是我的烟儿!你还活着、还活着!” 地上的所有人,都已经看呆了,连叛军的兵将,竟也无法接受眼见的事实。他们不明白,安庆绪怎么就成了云耀,而眼前在天空中上演的这一幕,又代表了什么? 片刻之后,云耀轻轻松开林春愁,仔细地打量起她来,一边看,一边点着头:“是烟儿,真的是烟儿!可是……可是你叫我怎么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你让我怎么能信?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几千年前的那一天,你为了救我,被那可恨的炎帝……你就死在我的眼前,血溅了我一身,我的眼中自那时起,便只有无尽的红色――血的红色。我为了你的死,恨上了所有的凡人,我发誓要用我毕生的时光,去报复这些可恨的家伙,让炎帝的子孙后代,永远生活在痛苦与战乱之中,永远也不得安宁!烟儿,为了你,为了为你报仇,我已经无数次让人间陷入动乱,看着他们妻离子散,看着他们尸横遍野,我的心里是多么的兴奋!是多么的开心!即使我被他们中的高手逼得分裂了身体,我仍要顽强地复活,为的只是回到人间,继续我的复仇!可如今……可如今我竟然又见到了你!烟儿,这真的不是我的幻觉吗?不是像往常一样,我因为过度思念你而做的白日梦吗?” 听到云耀这一番话,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碧林怔怔地看着天空中的二人,她虽然不能理解林春愁为何突然成了什么烟儿,成了云耀几千年前的爱人,但却被云耀的痴情所感动,只觉得一阵阵的心酸。而叶夜却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一切! 原来人间数千年的动荡,只因数千年前的一幕悲剧,只因妖神对一位凡间女子的刻骨爱恋! 可林春愁怎么会是云耀的爱人? 第109章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想得通。 天空中的二人,根本无视地上的众生,只自顾自地拥在一起,彼此忘情地凝视着对方。林春愁轻轻地抚摸着云耀的脸颊,缓缓说道:“耀,不要问我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曾迷迷糊糊地醒来,在半梦半醒之中,做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然后,我就突然清醒了过来,我感觉你就在这里,所以我就拼命地赶了过来。耀,我真的好想你啊!” 云耀流着泪握紧林春愁的手,轻声说道:“好的,我不问,我也不理那么多了。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活着就好!我什么都不管了,我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去无天吧,我们在那里谁也不理,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林春愁微笑着点着头,刚要开口说话,身子却突然一颤,痛苦地用手捂住头,连声道:“不……不对,我不是烟儿,我不是……我是……” 蓦然是,她的目光突然一变,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乃苍云门紫雨仙子林春愁,云耀,受死吧!”一道红光闪耀而起,那是林春愁张口喷出的血箭,凌空化为一柄丈许长刀,狠狠刺入云耀胸膛之中! 正文《妖歌》第五十四章情劫恩仇 这突变,令九天之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云耀怔怔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刀,好半天才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林春愁的眼睛,道:“烟儿,这是为什么?” “我不是什么烟儿!”林春愁痛苦地捂住了头,那长刀在微微的震荡中,化为鲜血洒下,她挣扎着说道:“我是……我到底是谁?” 云耀不顾自己血流不止的胸口,只凝视着林春愁,他那神奇的目力,似乎在片刻之间便看出了些什么,愕然道:“你的体内竟有三个灵魂?这是什么人干的?” 此时林春愁已身子一颤,自高空中跌落下去。云耀不顾许多,挥手掷出一团雾气,将林春愁轻轻托住,飘到自己身旁。他无限温柔地将其抱在怀中,轻声道:“烟儿,我不怪你,我会帮你将那两个多余的灵魂驱走,让你重新变回我的烟儿!” 一团浓雾忽凭空而起,将云耀与林春愁包围其中,片刻后迷雾消散,两人却已踪影不见。 随着云耀的消失,那般压制住厉啸的浓雾,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威力,渐渐飘散在空中,厉啸猛然发力,全身剧烈地一抖,缓步向叶夜走来。 辟谷能为叶夜带来无限体力,却不能让他似厉啸般,拥有狼族的不死之术,在云耀方才的重击之下,叶夜已经身受重伤,而碧林则因失去了离之心,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妖族女子,再无一丝一毫法力,两人现在加在一起,恐怕还不是一名妖将的对手,更不用说厉啸了。 眼见他们就要死在厉啸手中,倪素心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一阵酸楚的感觉,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与叶夜初见时。那时的她,心底也似现在这般,莫名其妙地涌起一丝奇怪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想要和这个倔强的男孩说话,渴望能与他一起玩耍。想到这些,倪素心的眼睛不由有些湿润,她看着鲜血从叶夜的口角溢出,竟然又心痛起来。 她在心底狂喊着:“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他?他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在他的眼里,我连碧林的一根汗毛也比不上,为了碧林,他可以付出一切,而我呢?他从来没有想过我!他该死,他应该去死!” 厉啸的眼睛,紧盯着叶夜,那里面闪动着的是仇恨的火焰,他的嘴角轻轻向上扬着,但那种表情却不似是笑,而更像是哭,他低声自语着:“蕾霜,我这就帮你杀了他,然后,我会去找你。蕾霜,你一定不要先走,一定要在黄泉路上等着我!” 圆月散发着清辉,在那银色月光的照耀下,厉啸的长发无风自舞,道道绿芒自他眼中射出,他躬身发出一声低吼,便立刻向叶夜疾窜而去! 叶夜知道,此时的自己,已完全不是厉啸的对手,他深情地看了碧林一眼,轻声道:“答应我,不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说着,已突然将碧林推向一旁,猛地冲着厉啸冲了过去。紫色的电光在他周身起舞,他不顾体内的伤痛,拼命催动法力,结果却令那伤势更重,一股股鲜血已不由自主地顺着嘴角奔涌而出! 战斗再次开始。云耀虽已不知去向,但叛军原本就不是在他的指挥下,进行这场战斗的。远处叛军营中,尹子奇的脸上缠着一道白布,包裹着他那只被南霁云射瞎了的眼睛,他怒视远方,狠狠地咬着牙说道:“大神虽然离去,但唐军败相已现!传令下去,全军出击,将睢阳城唐军踏成肉泥!” 喊杀声立时又响成一片,在这无尽的杀伐声中,叶夜与厉啸已狠狠撞在一起。叶夜不顾一切地释放着雷蛇,以光华夺目的雷刃苍月刀,狠狠劈向厉啸,而厉啸却完全无视这一切,他的身体闪动着淡淡的蓝芒,那些雷蛇撞在他的身上,虽然轰轰烈烈地爆发,却根本无法伤到他一根毫毛,面对叶夜的雷刃,他更只是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狠狠击出一拳。 雷刃自上而下,狠狠劈在厉啸头顶,然而却无法突破那层薄薄的蓝光,而厉啸的拳头,却狠狠地打在了叶夜的胸口,那强大的冲击力量,令护在叶夜身前的紫雷骤然散开,叶夜感觉到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深深击入自己体内,眼前突然一黑,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巨大的冲力,将叶夜远远地抛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碧林惊呼着飞扑过去,将叶夜抱住,不住呼唤,而叶夜却只是昏迷不醒。 厉啸缓步走向叶夜――他并不急于将叶夜杀死,他知道叶夜已经无法从他手中逃出生天,他要享受这一报仇的过程。 而就在这时,两名刚刚将自己对手杀死的妖将,见叶夜跌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立时狞笑着扑了过来,碧林怒视着这两个乘人之危的家伙,但即使想拼命,却已再无法力可用,只能任泪水打湿衣襟,紧紧地抱住叶夜,将他压在自己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为爱人抵挡灾难。 唐军中每个人均被强大的对手死死缠住,谁也不能杀过来营救叶夜。碧林知道,两人今夜已再无生望,所以她要紧紧抱住他,即使是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而再不要分开! “他是我的!” 一声厉喝传来,两道劲风凌空而至,那两名妖将,立时变成了数段,在漫天血雨中掉落一地。厉啸轻轻地转动着手腕,咬牙说道:“谁敢来碍事,我就杀了谁!” 望着碧林与叶夜紧紧拥在一起的样子,倪素心的心突然一颤,她突然觉得,虽然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死亡的边缘,但却是处于无比的幸福之中,与自己将一个人孤单的活在人间相比,他们能同赴黄泉,却是何等幸福!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高举起右手,大喝一声:“紫魔召来!” 邪云浮动,一只巨掌蓦地从天而降,当头向厉啸击下,一心只想着如何折磨叶夜的厉啸,没料到竟然有人会偷袭自己,一时大意下,竟然被那巨掌狠狠按在地上。但他身具狼族“月夜不死身”之技,这足以将大山巨岩击碎的一掌,却没能将他如何,只是令他暂时无法动弹而已。 目视倪素心,厉啸忍不住发出一阵暴叫,狠声道:“倪素心,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救他?” “救他?”倪素心一阵冷笑,道:“你说错了!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他!因此,我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我要让他受尽折磨,让他明白抛弃我是他一生最大的错误,让他为此而深深后悔!到那时,我才要他死!” 战场的另一边,高仙芝已陷入了险境之中,血离窟横通二老似乎已不打算与他久战,同时全力出手,宇文通虽然体形胖大,却一味四处纵跃,右手暗藏背后,只以一只左手应付高仙芝的骨枪,他的手一碰骨枪,高仙芝便感觉到一阵无力,大骇中,却不敢再以实招攻他。莫横身材消瘦,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将他吹走,打斗起来偏偏稳如泰山,不断从正面向高仙芝推进,他的招式看似平常,而且表面不带一丝法力真气,但那纤弱的胳膊与骨枪正面碰撞,却反而震得高仙芝虎口发麻,在二人配合无间的合攻之下,高仙芝已经只有招架的份。 宇文通嘿嘿笑道:“小子,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这模样,当是邪骸尸解而成尸妖,算是已死过一次的人,可惜今夜却还得再死一次了!”说着,已再次纵身而起,举掌向高仙芝当头劈去,而莫横则一言不发,猛地踏地前冲,一拳向高仙芝胸口打去。 高仙芝并不避让,骨枪向天一指,抖出一团枪花,向宇文通小腹攻云,宇文通哈哈一笑,本已拍出的左手,倏然撤回,向指向自己小腹的骨枪抓去,那曾在一招间击杀佛门高手的枪花,竟然被他轻易破开,其左手准确无比地将骨枪抓在了手中。 一阵无力感顺枪传来,莫横的拳已到眼前,高仙芝眼中却并无惊慌之色,他突然冷笑一声,那骨枪立时一分为二,他将手一松,任由宇文通将上半截夺去,而将下半截骨枪轻轻调转,抖起一团枪花,直向莫横刺去。 莫横与他近在咫尺,却已无法避开,高仙芝的半截骨枪,狠狠刺中了莫横的腹部,正当高仙芝暗自欣喜之际,莫横的拳头却已狠狠击在他的胸口,刹那间,他全身猛地一颤,却已再动不得分毫。 一件古铜色的甲胄,此时如同幻影般,在莫横身上时隐时现,高仙芝的骨枪,紧紧抵在这件虚幻盔甲之上,却无法刺入莫横体内。莫横轻轻地撤回拳头,看着高仙芝冷冷一笑,道:“何苦呢? 第110章 早答应做我的徒弟有多好?” 当莫横的拳头离开高仙芝的皮肤,一阵剧烈的震动,便立刻自中拳那处向高仙芝全身扩散,这种震动令高仙芝眼睛发花,再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蓦然间,他那妖化的身体突然猛地一缩,随后便立刻炸裂开来,化为一地碎屑! 那颗英俊无比的头颅,在地上弹了几弹,滚落到一旁妖兵尸堆中,再也不动了。与此同时,那些受高仙芝所发红光影响,不住攻击叛军的尸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同时摔落在地。 宇文通在哈哈大笑中,飘然落地,将手中的半截骨枪扔在一旁,道:“老莫,你这老东西到底是比我厉害啊,这‘铜鬼甲’威力竟然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 莫横微一摇头,道:“你知道什么,这一招实已用去了我大半功力。这小子着实厉害,没想到你我上下合攻下,他竟然能想出自断武器这样的法子来,而且这小子的功力也是深不可测,若不是我拼着受他一击,一时半刻间哪能杀得了他?” 正说着,忽听到远处传来倪素心的呼喊声:“两个老鬼,你们在干什么?快过来帮我!” 宇文通立时满面红光地跃了起来,高呼道:“小美人,我这就来了!”说着如皮球般弹了起来,向倪素心处赶去,莫横看了高仙芝的头颅一眼,轻叹一声,亦飞身追去。 二人来到倪素心近前,只见一只紫色巨臂从虚空浮云中伸出,张开巨掌,将厉啸死死按在地上,任他如何挣扎,始终不动分毫,而叶夜与碧林,则紧紧抱在一起,昏死过去,倪素心脸色煞白,手不住颤抖,自语道:“你们死也不分开是不是?好,那我就不让你们死!” 她本想将碧林与叶夜分开,奈何碧林始终抱紧叶夜不放,极怒之下,她举掌猛击碧林,谁知碧林被震得昏死过去后,却还是紧抱叶夜,气得她几乎快要吐血。见横通二老赶来,一指二人,道:“我们走,把他们带回去!” 宇文通欢叫一声,上前欲将碧林拉开抱起,不想用了半天力,却仍无法将她抱紧叶夜的胳膊打开,不由摇头道:“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无奈下只得将二人一同抱起,脚下一顿,一个圆盘便立刻出现脚下,托着他缓缓升空。 莫横脚下亦生出圆盘,载他浮于空中,他看了看倪素心,见她身上已无素女绫,不由讶道:“你那宝贝法器呢?”倪素心狠狠一咬牙,道:“不用你管!”说着飞身跃上莫横圆盘,道:“走!” 宇文通回头看了看挽住莫横胳膊的倪素心,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叶夜与碧林,气呼呼地道:“失算,太失算了!本以为我能抱着美人,让老莫抱这臭小子,却不想到头来辛苦的是我,享福的却是老莫!”说完负气地将叶夜与碧林掷在圆盘上,背着双手凌空而去,莫横扫了一眼这战场,亦随之而去,片刻间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叶夜遇险之时,左军与那大势至亦打得难解难分,左军依靠阎罗之体,虽数次被法力远胜自己的大势至击杀,却仍不住攻来,但久战之下,也已焦急起来。此时他飞身而起,一刀横斩向大势至脖颈,大势至微一摇头,闪身避开,在左军落地的刹那,轻轻一顿足,其脚下大地立刻为之一颤,一道圆形光华以他为中心向外扩出数丈远,在光华冲天闪耀中,左军的身子立时碎裂成无数块。 眼见左军身死,大势至却反而变得谨慎起来,凝神闭目,以绝顶法力将自身保护起来。与此同时,一条人影已自附近叛军队伍中飞身而出,手中长刀匹练般斩向大势至,却正是左军。 大势至轻叹一声,道:“如此杀来杀去,何时方休?施主,听我一句劝,还是放下屠刀吧。”身形轻移中,足下又是一顿,这次并未发出那可怕的光华。 左军一刀落空,只觉一股大力自地上传来,身子一颤,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跄跪倒在地,大势至笑道:“你虽有此奇技,可以悍不畏死,但伤痛呢?我只要不杀你,只将你击成重伤,你便再无法伤我了吧?” 左军冷笑一声,道:“那也未必!”突然将手中长刀刺入自己胸膛,在笑声中,摔倒在地上,然而在着地的刹那,却已经变成了一员叛军士兵。 大势至轻轻点了点头,道:“看来要制服你,就必须令你再动不得。” 便在此时,倪素心与横通二老已飞天而起,此时迷雾消失,圆月照耀下,地上亮如白昼,众人皆清楚地看到这一幕,大势至微一皱眉,道:“她怎么这么就走了?”说着,也不再理左军将自何处杀出,轻一挥袖,脚下地上立刻生出一朵赤色莲花,托着他飞天而起,追三人而去。 另一老僧一直在助叛军击杀唐军中的几名将军,此时随南霁云而来的几名大将,已尽遭其毒手,他正要攻向南霁云,却见同伴已破空而去,略一犹豫,也飞天而起,其他僧人见状亦纷纷抛开自己的对手,飞天而去。 左军自叛军中冲出,却已不见了大势至的踪影,而此时,失去牵制的叛军大队,已如潮水般冲了上来,他立时陷入重重包围之中。阎罗之体只可以为他转移死亡,却无法移走疲惫,他的动作已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灵巧而矫健,虽然每次挥刀,仍能带起一片血雨,斩落敌人头颅,但那血雨却再无法化为血刃击杀远敌,而那飞舞于空中的头颅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少。 众僧退走,南霁云身上的压力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方才所有分散开来对付其他将军的妖将,此刻全集中到他身边,将他团团围住,他辛苦聚来的那三千多军兵,此时却只剩下了不到八百人,而敌人的大军,已经冲到眼前,如同一道大潮,瞬间将他们吞没。 眼望远处,只见左军在拼命厮杀,而高仙芝却已踪影不见,南霁云心向下沉,知高仙芝定已出事,不由悲呼一声,不顾一切地将长枪舞成一团光芒,只攻不守地与众妖将交战起来。 转瞬之间,叛军大队已冲至睢阳城下,一架架云梯被高高竖起,搭向城头,一队队叛军顺云梯向城头爬去,无数身具奇术的妖化叛军,也徒手攀着墙壁向上猛冲,更有近千名妖代出羽翼的妖兵,自空中向城头攻去。 圆月清辉下,张巡的面色惨白,轻声道:“难道睢阳便要在今夜……不!我绝不能让睢阳失守!因为在它后方,还有无数大唐子民,还有我大唐的大好河山!”说着,他猛地举起巨大的战鼓之锤,用力地击打着战鼓,狂喊道:“大唐的好儿郎们,举起你们的刀枪,把这些乱臣贼子、妖邪之辈统统赶下去!让他们知道,想要冲进睢阳,除非踩着我们的尸体走进去!” 许远亦抓起一只鼓锤,与张巡一共击鼓,吼道:“将士们,我们的背后有什么?有我们的父老乡亲、有生我养我的大唐江山!我们能让这些妖军冲入我们的家园,残杀我们的兄弟姐妹吗?绝不能!今夜就是拼死,我们也要守住睢阳!” 话音方落,一支长矛已自空中飞射而下,眼见便要刺中许远之际,雷万春猛地飞身上前,一把将那长矛抓在手中,而与此同时,又一支利箭飞射而下,正中雷万春左颊,他急运真气硬挡了这一箭,但那箭还是刺入了半个箭尖,他脸上顿时鲜血长流。 他满不在乎地将箭拔了下来,仰头向天,挥手将利箭飞掷而出,将一个飞天的妖兵射落尘埃,随后单手持戟,在怒吼声中,连续顶翻了三架云梯,梯上叛军鬼哭狼嚎地摔落了一地。 林婉儿一直守在城头,此刻,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一支支利箭送入敌人的胸膛,而是呆呆地望向远方。她没有超人的目力,对于远方的战场,只是能看出一个大概,但只是这大概,已经令她感到失魂落魄。 在叛军的潮水中,只有两道漩涡,最近的一道,正是南霁云和他那已不足八百人的队伍,他们拼命与妖兵对抗,却已经再无法向城门处移动一步;再远些的一道,则是左军和他才想起洒出的血沙兵,那已不足百人的豆子兵,紧紧护在左军的身旁,和他一道将迎面而来的叛军杀得人仰马翻,看得出,左军已放弃了回城的打算,只想在那里杀到力尽为止。 高仙芝呢?如果他还活着,必定会成为第三道漩涡,可如今…… 林婉儿的心在向下沉,她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高仙芝这样英雄了得的人物,会被这叛军的潮水所淹没。可如果他还活着,又为什么不见踪影? 蓦然间,林婉儿像着了魔一样,连续抢过三名城头守军的箭壶,将它们全背在了自己身上,冲着一架正要被守城军斩断的云梯扑了过去,唐军士兵被她吓了一跳,立时停止对云梯的攻击,林婉儿一个纵身,从城头飞跃而下,猛地拉住云梯最上方的一个叛军,那巨大的下坠之力,立时让那叛军松开双手,自云梯上掉了下去,而林婉儿却借力在空中一个拧身,落在下方一个叛军的肩上,用力一顿足,那叛军经受不住,也松手掉了下去。 她以梯上的叛军为梯,一边不断将敌人踢下,一边借力不断下落,最后一个纵身,扑入了叛军的潮水之中,一落地,她便拉开长弓,将一支支利箭射向面前的叛军。她身材虽然纤弱,但射术精准无比,瞬间便已射倒十数人,随后一边不断发箭,一边左躲右闪着向前冲去。 叛军此刻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睢城上,无人会特意转身过来追她,所以她一路疾奔,要对付的,却只是前方和左右两侧极近处的敌人。依她的本领,原无可能自这潮水般的敌军队伍中杀出,但她此时心系高仙芝,已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平空生出一股狠劲,一般叛军竟被她震慑住,不愿与其交锋,纷纷向旁闪去,而实力较强者,不及近身,便已被其射出的利箭击倒,半晌之后,林婉儿竟然已杀出重围,来到高仙芝方才与横通二老交战的地方。 第111章 在这块被血染红了的大地上,到处伏满了尸体,林婉儿纵目四望,却再寻不到高仙芝的影子,她失魂落魄地向前走着,茫然地望向四周,嘴里喃喃道:“高大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婉儿不要再失去你了,婉儿不能再失去你了!” 然而高仙芝的身体已经炸裂成无数碎块,仅存的那颗头颅,在遍地尸骸中,她又到何处去寻! 倪素心离去,那拥有强大力量的紫魔之臂,便缓缓抬起,收回浮云之中,一阵风吹来,那浮云也在瞬间消散。厉啸自地上一跃而起,绿芒闪动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冲着倪素心离去的方向一阵大吼:“你这该死的东西,以为救得了叶夜吗?我早晚要将他碎尸万断,他必须死在我手中!” 盛怒无处宣泄,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离他最近的那处漩涡――南霁云,尖啸声中,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却将无数挡在前边的叛军撞得横飞出去,转瞬之间,他便如一道淡蓝色的流星,撞开人群,来到南霁云面前,此刻南霁云刚刚挥枪挑飞了一名妖将,眼见他势如奔雷般冲来,急忙将长枪全力横扫而出,逼退了围攻自己的一众妖将后,以极快的速度挽弓搭箭,对准厉啸。 无数蓝丝从南霁云体内抽离而出,聚集在那箭上,瞬息之间,蓝色的“汐落箭”已迎着厉啸飞射而出,厉啸狞笑一声,毫不在乎地直冲上去,用自己的额头狠狠撞上了汐落箭。 而这时,令南霁云和厉啸同时大吃一惊的事发生了――那淡蓝的光箭,虽未能撞破厉啸的护身蓝光,但其上的蓝丝线,却将强大的冲力传入蓝光之内,厉啸只觉头上一阵剧痛,前冲之势立时消失,人却向后连退数步。两人都因此而一惊,望向对方的目光,也都变得谨慎而凶狠起来,厉啸再不疾速前冲,而是缓步向南霁云走去,仿佛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为自己凝聚力量一般。南霁云侧身跳下马来,缓缓将长枪对准厉啸,动作亦是异常缓慢。 正文《妖歌》第五十五章血夜离歌 妖将们目视厉啸,却再不敢上前围攻南霁云,显然是知道这位狼族高手的脾气,不敢抢他的猎物,于是纷纷转向那些仍在顽强与叛军对抗的唐军们。 随着一声声的惨叫,跟随南霁云而来的唐军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南霁云目不斜视地盯着厉啸,但耳朵却将这些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只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在颤抖、在扭曲,终于忍不住暴发出一声悲愤的大吼,挥枪前冲,先一步出手。 这一枪,没有任何的保留,南霁云已将自己的全部力量与技巧,都融进了里面。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大无比的对手,在这个对手面前,除了用尽全力,已再无任何选择! 长枪破空,南霁云的身子也随之而起,在空中疾转起来,仿佛与长枪连成了一体,化为一只巨钻,周围的气息被他的旋转带动而起,随之快速地流动,最终形成了一道包围住他与长枪的巨大龙卷风,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刺向厉啸。 厉啸并没有动,他只是微微弯下身子,以自己的胸膛接下了南霁云这惊天动地的一招! 天上,圆月光芒静静扩散,地上,厉啸身上的蓝光与之遥相呼应,变得越来越强,那尖锐的枪尖在他胸膛上旋转不休,那巨大的龙卷风顺枪而来,将自己那恐怖的力量集中在枪尖上,但却再难从其上释放出去。 “狼族在月夜中,是不死的。” 厉啸缓缓伸出双手,两道令人战栗的隐形力量,在他的掌中凝聚着、震荡着,他慢慢地抱住那道巨大的龙卷风,忽然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 那吼声无比刺耳,周围的唐军和叛军,均感到难以忍受,方要用手捂住耳朵,便已被震碎了内脏,倒地吐血而死。 南霁云在这吼声中,身子也剧烈地颤抖起来,以至于破坏了他招式的稳定,而令那龙卷风渐渐变弱,厉啸的双掌猛地一抓,那龙卷风终于消散,两道劲风则自厉啸掌中发出,自南霁云身上吹过。 一时间,血雨飞散,南霁云的全身立时惊现出十道血痕,他再无力旋转,自半空中跌落下来,长枪也脱手摔在了地上。 厉啸看着南霁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今夜是满月之夜,否则我不可能轻易取胜。” 南霁云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伸手抓紧长枪,挣扎着爬了起来。在他身躯上交错着的十道血痕中,不停地喷涌着鲜血,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然而,他眼中的光芒却不则消失,他颤抖着挺起长枪,艰难地站在厉啸面前, 厉啸看着对方,眼睛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轻叹一声,道:“你还要动手吗?” 南霁云看了看四周,自己带来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而且也在接连不断地倒下,不由凄然一笑,道:“我身为唐军大将,身负守城重任,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倒下!” 说着,猛然大喊一声,全身气息流动,竟然要再次使出方才那招,然而真气方一动,鲜血便立刻更快速地自他全身伤口中喷出。 龙卷风再次凌空而起,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红色,那是血的颜色,南霁云身上不断飞散而出的鲜血,与那强劲的龙卷风合而为一,如一道血的漩涡,直击向厉啸。 厉啸轻轻地后退了几步,随后躬下身子,在刹那间集中起全部的力量,轻声道:“勇士,我会全力出手!” 凄厉的风声呼啸而起,瞬间撕裂了那红色的龙卷风,在一阵血雨飞散中,南霁云的身体被厉啸击放出的劲风割裂,随着龙卷风的疾速旋转,化成一漫天碎屑,飞散于这片血色战场中,那红色的龙卷风,在刹那间颜色变得更加腥红,而当那腥红色攀至顶峰,又突然消散。 龙卷风,也随之消散。 这位箭法如神的大唐名将,竟没能留下一丝半点的尸骨! “对不起。”厉啸目视着自天下洒下的血雨,轻声道:“你是一位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勇士,面对你这样的人,我必须如此全力出手,因为这就是狼族对敌人表示尊重的方式!” 几乎在转眼之间,南霁云带来的那些将士们,也全数倒在叛军刀枪之下! 左军的豆兵,已经完全损失殆尽,他只身一人,与无数叛军周旋,体力却已渐渐不支,那每每扬起,便能带动血雨滔天的长刀,已经因斩断太多头颅而崩坏了锋刃,被血污所蒙,再闪不起那耀眼的寒光。 睢阳城头,更是一片惨烈景象,守城士兵们的箭矢早已射完,连木石也已尽数抛光,将士们只能以手中的长短兵器,来阻挡不断攻上城头的叛军。而城头之上的高手,已经只剩下雷万春一人,他独自舞动长戟,却难阻如潮般涌来的叛军,但也多亏有他在,才令叛军的主力受到阻挡,而令其他将士可以不那么吃力。 叛军也已看出这点,针对雷万春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已经没有箭矢阻挠的飞天妖兵,开始全力攻击雷万春,而原本围攻南霁云的那些妖将,也纷纷攀上城头,参与到与雷万春的厮杀中。 面对如此众多的强手,雷万春毫不畏惧,在连声怒吼中,竟奋力击杀了两名妖将,然而自己也弄得满身创伤。 便在此时,一道带着淡蓝色光芒的人影忽自城下跃起,足踏城墙,快速地来到城头,甫一现身,便将右手化爪一挥,一道劲风拂过,雷万春的胸口立时扬起一片血雨,这位壮实的将军,只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瞬间随着这血雨而流逝,一股阴冷的感觉渐渐自胸口漫延,他忍不住大吼一声,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奋力挥出一戟! 这一戟,自然伤不到夺走他生命的厉啸,但却将一名刚要冲上前来的妖将生生拦腰击断! 尔后,这位将军便保持着他金刚怒目的表情,和那挥戟的动作,如山岳般立在城头,再不能动。 一名妖将恼恨他击杀了自己的同侪,跳过来举起手中长刀,便想将雷万春的头颅斩落,厉啸目中寒光一闪,一挥手,那妖将的人头却先凌空而起。 “他是勇士,可杀不可辱!”厉啸扫视着众妖将,一字一顿地说道,众人暗自咬牙,却不敢惹这位狼族强者,只好将满腔愤怒,倾泄在普通大唐将士身上,一时间,城头上血流如河,顽强的唐军在叛军疯狂的攻势下,终于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厉啸仰头向天,望着方才云耀出现过的地方,轻声道:“安庆绪,不,应该叫你――云耀,你对我的恩情,我已经报完了,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复仇了……”说完,他却不理城头的激战,飞身跃下,反身一爪挥起一道劲风,将厚实的城门击成无数碎块。 刹那间,叛军便顺着洞开的城门,如海潮般涌入了睢阳城中。 然而直到此刻,城头的战鼓声仍未停下,张巡与许远二人均是一身鲜血,许远双目圆睁,几乎要瞪得突出眼眶,而张巡却已将一口牙尽数咬碎!他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挥刀御敌,便以鼓锤为刀,鼓声为枪,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倾注其中! 然而,败势已难挽回,失去了所有高手的唐军,虽然仍顽强地与叛军对抗,但倒下的人数却越来越多,最终,终于只剩下了站在鼓旁的张巡与许远二人。在叛军重重包围下,二人终于放下了鼓锤。 一个高大的将军分开人群,来到二人近前,他脸上缠着白布,包住一目,却正是被南霁云一箭射瞎了的尹子奇。此刻,他用那一只独目注视着二人,突然一阵长笑,道:“张大人,许大人,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何话说?” 第112章 许远怒视尹子奇,胸膛剧烈起伏,却已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举起手中鼓锤,奋力掷向尹子奇,然而对方只一偏头,便轻松闪开了。尹子奇冷冷一笑,刚要出言讥讽,张巡已身子颤抖着张开口,将满口碎牙和着鲜血喷了尹子奇一身一脸,气得这位叛军大帅哇哇暴叫,不顾一切地拔出腰边长刀,冲着二人一刀横扫而出! 鲜血飞扬,两个血性男儿的头颅,同时飞舞于空中! 睢阳城头,唐字旗被扯下,安字旗则被立起,叛军大营中最后的一股守军,见睢阳城已经落入己手,便再无心守护营盘,在带队将军带领下,同睢阳城方向奔来。 左军遥望着睢阳城,终于垂下持刀的手。他的手臂在颤抖着,并不只是因为悲伤,还因为疲惫。满城的唐军,此刻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他明白,自己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已经无法挽回败局。 刹那间,数支长枪同时突破他的胸膛。 然而在微微的震动中,那死者却突然变成了一员叛军,几名挺枪刺杀者讶然撤枪。不远处,一阵惊呼传来,却是左军已出现在另一边,吓得附近的叛军一阵疾退。 一阵冷风吹过,遍地死尸的战场之上,飘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无数尸骸之中,一个纤弱的身影在费力地翻找着,她不顾污血脏了自己的衣服,不怕那满地的残肢与内脏,在一具具尸体间,不停地寻找着心爱的人。 或许是上天感动于她的执着,终于,在一具尸体之下,她找到了那颗俊美无比的男子头颅,她怔怔地看着,似乎是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心爱的高大哥,但那熟悉无比的面庞,又岂会是别人? 终于,她伸出了颤抖着的双手,将那头颅捧在手中,揽在怀里。她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着,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哭声! 林婉儿抱着高仙芝的头颅,心中除了悲痛,已再感觉不到别的什么。她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想起了曾经失去时的悲伤,和再次得到时的喜悦。她感觉失而复得后的再次失去,就像是撕掉伤口的疤,然后再狠狠划上一刀般,是那样令人无法承受。 她的泪,滴滴落在高仙芝的脸上,将那已经凝固的血污也浸湿、打散。 她没有发现,当她的泪水滴落在高仙芝脸上时,在这片广阔的杀戮场上,突然涌起一股森寒的血雾,那血雾在她的头顶的高空中盘旋,渐渐形成一道漩涡,地上那如河的鲜血中,渐渐升起红色的蒸气,慢慢地融入那漩涡之中,而方圆百丈内的尸体,也开始缓慢地蠕动起来。 马蹄声响,守营的叛军已疾奔而至,最前边的骑士已化身为妖,眼见林婉儿跪坐在地上,眼睛不由放射出兴奋的红光,从腰间抽出长刀,怪叫着向林婉儿斩去。 不要说这刀夹带风声的刀,此刻的林婉儿,就是对面前的大军,也已视而不见。 眼看冰冷的刀便要夺走林婉儿的生命,九天之上那团漩涡,突然剧烈地一荡,一道血雾从中飞射而下,将那妖兵击得粉碎! 其后的骑士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急忙拨开马头,从林婉儿身边冲了过去。那道血雾与空中的漩涡紧紧相连,击杀那妖兵后并不消散,而是缓慢地在空中一转,随后注入到高仙芝颈部的伤口之中。 那漩涡受这道血雾牵引,渐渐向地面接近,它越转越小,最后终于变成了血雾的尾巴,不片刻间,完全涌进了高仙芝的头颅中。 蓦地,方圆百丈内的尸体,突然同时剧烈地震动起来,渐渐化为无数血肉团,自四面八方,向林婉儿处飞滚而来,在她的面前,不断地融合、蠕动、扭曲,最终合成一具高大的暗红色身体。 望着这近万人尸体凝聚而成的身体,林婉儿不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隐约感觉到,上天并不会对她如此无情,高仙芝说不定就要回到她的身边了! 此时,高仙芝的颈部伤口中,如同蛛丝般喷射出无数血红色的细线,与那身体的脖颈紧紧相连,一股强大的拉力传来,林婉儿急忙放开高仙芝的头颅,任由它被那些红线拉着,稳稳地落到那暗红色身体的颈上。 附近的叛军也被惊呆了,他们不不约而同地纷纷勒住缰绳,将林婉儿和高仙芝包围起来,却不敢轻易上前。 当最后一根红线,彻底钻入那暗红色身体后,高仙芝整个人突然颤了一下,随后,他的双眼缓缓睁开,轻轻地转了转头,当看清周围的一切,和眼前的林婉儿后,他轻轻发出一声长叹。 没等林婉儿发出欢呼,高仙芝的双眼便猛地放射出道道赤红的光芒,他那暗红色的身体,也立刻起了变化,在疯狂的蠕动中,化成一副铠甲般的坚硬身躯,他将双手狠狠插入身体两侧,用力拉出两根肋骨,轻轻相合,那两根肋骨便扭曲着结合在一起,化成了一杆两丈长的白色骨枪,那枪锋却是血般的红色,仿佛只要轻轻一抖,就会有血自其上滴落。 “杀!” 狂吼声中,高仙芝目泛红光,用力挥起骨枪,只一记横扫,便将数十叛军连人带马打成两段! 他手腕向上一挑,骨枪已冲天而起,再一抖腕,巨力作用下,长长的骨枪自枪杆中部弯曲下去,枪头微微颤抖着,幻化出一团枪花,狠狠抽向周围的叛军,霎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凡被枪尖扫中者,无不立时粉身碎骨。高仙芝站在原地不动,只轻抖手腕,骨枪便来回弯曲抽打,杀得叛军一阵阵鬼哭狼嚎。 这队叛军足有两千之众,说起来已是一支大队,但在高仙芝面前,却如同一群蚂蚁,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在那两丈多长的骨枪面前,更是连近身交战的机会都没有。带队的将军眼见自己的部下接二连三地被击杀,怒极下狂叫一声,背上竟然生出一对蝙蝠之翼,飞天而起,手举长刀,向高仙芝当头斩落。 高仙芝看也不看,只轻轻一抖腕,骨枪立时冲天而起,枪尖颤动中,一朵巨大的枪花直迎上那长刀,在一阵金铁交鸣声中,长刀竟被打成漫天碎块,如雨般洒下,将无数叛军刺落马下。 那妖将大惊中刚要振翅而起,骨枪已如毒蛇般缠了上来,他连惨叫声亦未来得及发出,便已化为漫天碎骨烂肉。 血雨洒遍大地,余下的叛军再无心恋战,惊叫着打马而去,直冲向睢阳城。高仙芝也不追赶,只是抖起骨枪,将逃得慢些的叛兵击杀。 远处,左军被叛军团团围住,但这些叛军却再不敢上前,他们知道,每刺左军一刀一枪,只会令自己的同伴们多死一人。 高仙芝的身体,散发出无比邪异的气息,那气息已传到左军处,令他惊讶地抬起头,向远方望去,当他看到高仙芝仍屹立在大地之上时,突然间精神一振,猛地挥起长刀,向那处冲杀过去。 叛军士兵们早已被他吓破了胆,而实力强大的妖将们,此时却都在城上,一时间竟无人能阻住他,任由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包围。 “杀、杀!” 面前已经再无敌人的高仙芝,仍在不住地喃喃自语着,手中的骨枪,向虚空中不住地挥舞,林婉儿愕然而视,终于明白,此时的高仙芝心智已然混乱。她痛哭一声,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高仙芝,道:“高大哥,醒醒吧,这里已经没有敌人了!” 林婉儿的眼泪流到高仙芝身上,这可怕的尸人,不由身子一颤,终于停住了手,茫然地低下头去,看着林婉儿发愣。林婉儿抬起头来,道:“高大哥,你千万不要变成疯狂的妖物好不好?婉儿不能没有你!” 骨枪渐渐地缩短,最终,又变回了两根白色的肋骨,自行收入高仙芝体内,他双手颤抖着,慢慢地抱住了林婉儿,看着睢阳城头飘扬的安字旗,眼中却已流下泪来,道:“婉儿,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睢阳就这么失守了?” “是的。”一声轻叹中,左军骑着一匹战马飞奔而来――他实在已经没有力气奔跑,这才抢来叛军的坐骑。看着身体变得更加诡异可怕的高仙芝,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我都是一样的不死怪物,可他们……我真想一死了之!” 高仙芝望着城头,声音哽咽道:“他们都死了?南将军、雷将军、张大人、许大人,还有……还有碧林和贤弟……他们都死了?” 左军低头道:“叶夜和碧林没死,只是被素心那丫头掳走了。这丫头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竟帮起了安……不,应该说是云耀。但其他人,都……高将军,我们走吧,睢阳已破,以我们二人之力,再难挽回,还是寻找其它唐军大将,助他们对抗叛军吧。” 高仙芝半晌无语,最终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大雨瓢泼而下,令叶夜全身湿透,他仰头向天,看到的只是无尽的黑暗,缓缓伸出手去,雨点打在手上,竟砸得他一阵阵疼痛。他缩回双手,低头望去,见到的,却是满手的血红。 原来那天上下的,竟然是血雨。 大家呢?大家在哪里?叶夜茫然四顾,除了无尽的黑暗,却看不到任何一个朋友的身影。 碧林呢?碧林怎么不见了? 他想大声呼喊碧林的名字,但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忽然间,他望见远处有一点光亮,仔细望去,竟是那紫雷化成的武息妖兽――噬身兽。他忍不住向它伸过手去,用尽心中全部的力量,去呼唤它为自己照亮这片黑暗的世界。 一声叹息缓缓传来,他能感觉到,那叹息正发自噬身兽。此刻,它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渐渐化成一个人形。 第113章 那是一长发飘舞的男子,静静地立在远处,给人一种山岳般的伟岸之感。 “你是谁?”叶夜讶然问道。说不清为什么,他对这人,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 “我是一丝游魂。”那人轻声说道:“一丝依附于武息之上,游历人间千年的游魂。” 叶夜愕然望着那人,疾步想走过去,发看清那人的模样,但不论他怎样走,那人与他的距离始终不变。 “你到底是谁?”叶夜停下脚步,再次问道:“这又是哪里?” “这是哪里?”那人环顾四周,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又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敌人云耀已经重临人间,而你――我的血脉传承者、我的法器继承者,必须代替我,重新将他封入虚无境之中!解救天下苍生于危难!” “你……”叶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道:“你难道是……” 他没能得到任何回答,那人抬头望了他一眼,轻声道:“我的力量已尽,孩子,保重吧!” 雷光一闪中,噬身兽重新变回了它那妖兽模样,静静地伏在远处,慢慢地熄灭了身上的光芒,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叶夜呆呆地望着漆黑的远方,喃喃自语道:“他……他难道就是辛云?是我的……先祖?”蓦然间,一道亮光照亮了这无尽的黑暗之地,叶夜愕然回首,却见在一轮明月照耀之下,曲震空全身散发着柔和的清辉,正对自己淡淡而笑。 正文《妖歌》第五十六章身世之迷 没等叶夜想通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圆月的光芒便倏然扩散,叶夜只觉眼前一花,急忙闭紧双眼,等再睁开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石牢之中。 原来是一场梦…… 想要翻身而起,胸口处却一阵剧痛,叶夜不由哼了一声,又倒了下去。他轻轻地触摸着胸口,那里的五道伤痕已经微微有些愈合。但他知道,这并非是他身上最重的伤,真正让他无法起身的,还是厉啸将他打昏的那一拳。 一线光亮自墙上的小铁窗中射过来,照在叶夜身上。躺在地上的乱草上,叶夜慢慢转头打量着这座并不算黑暗的牢房,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这是一间十分坚固的牢房,青石的墙面,显得那样坚实厚重,与铁窗正对着的那一面墙上,有一扇厚实的铁门,门上只有一个不大的方形小孔,从中微微透出一些亮光。 显然,将自己关在这里的绝不会是厉啸,他只会将自己当场杀死。可那么会是谁?倪素心?当时离自己最近的就是她,能阻止厉啸击杀自己的,也只有她。 那么碧林呢?一想到她,叶夜就感到无比紧张,已经失去了离之心的她,此刻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任谁都可以轻易地伤害她,在那如血海般的战场之上,没有了自己的保护,她又会如何? 叶夜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开始调整自己的真气,打算试着缓解胸口的痛楚,然而他连试了几次,却发现体内真气已经再不听自己调遣,便似是消失不见了一般。 惊骇中,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强忍住头晕目眩和胸口剧痛,以标准的调息姿势坐定后,努力静下心,再次试着调整气息,然而结果却与之前一般无二,体内仍是空空荡荡。 一声冷冷的笑传入耳中,叶夜睁开眼睛,向铁门上的小孔望去。小孔中透出的亮光已经变成了黑暗,显然,有人正把脸凑过来,向内张望。叶夜很想扑上去,但却根本没有那份力量,现在的他,只是保持着这种坐姿,就已经用尽全部力量了。 “雷小子,怎么醒得这么慢?害老子等得要急死了!”宇文通的声音自小孔外传来,显然,向内张望的正是他。 “原来真的是倪素心。”叶夜在心中嘀咕着,冷冷道:“老胖子,把倪素心给我叫过来!” “不用叫。”倪素心的声音响起,那语气已不再是过去的温柔与顺从,而是充满了冰冷。随着她声音的响起,铁门被缓缓打开,横通二老和倪素心自外缓步走入屋内,在胖大的宇文通怀中,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绝色女子,正是碧林。 叶夜的双眼瞬间瞪起,看着倪素心,怒道:“你把碧林怎么了?” 倪素心恨恨地看着碧林,咬了咬牙,突然又笑了起来,道:“我把她怎么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对她怎样的,不过这位……”她指着宇文通,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吧,这位就是血离窟中辈份最高的二老之一,宇文通。而另一位,就是莫横。横通二老的大名,你一定有所耳闻,而对于宇文通的嗜好,可能你却并不知道。这位老胖子一生最喜女色,当日他便已对碧林垂涎三尺,今日嘛……” 宇文通淫邪地笑道:“今日老子就可得尝所愿啦!” 叶夜脸色变得铁青,咬牙问道:“你敢砸她一根指头,我就将你烧成一团焦炭!” 宇文通一撇嘴,道:“就凭你?算了吧。老子的功力虽然在无天中大损,但等享用了这妖族的小美人,吸收了她的真元,定能将功力恢复,到时别说是你,就是你师父来了,怕也得乖乖给老子跪地磕头。再说,你已经中了老莫的‘解离仙术’,已经再不能使用法力真气,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如何敢说与老子斗?”说完,他又转向倪素心,道:“丫头,我等这一天可等得要急死了,现在这小子已经醒了,我可以享用这小狐狸了吧?” 倪素心冷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叶夜,当日我和她一起身陷险境,可你却只救她而不顾我。但你没有想到吧,我凭着自己的智慧说服了他们二人,现在,不但他们已经与我结盟,连整个佛门,也都成了我的盟友!而我师父,也已经是苍云门的门主,叶夜,这天下最强的两大门派,都已经成了我的后盾!你是否已经后悔,当初应该爱我?但我告诉你,如今一切都已晚了!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你当日的努力完全是白费!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碧林被宇文通糟蹋、污辱!宇文通,你还在等什么?” 倪素心说的一切,不由令叶夜大吃一惊,但此刻,他却无心去猜其中的过程了。 “老子当然不再等了!”宇文通一阵淫笑,一手搂住碧林,另一手缓缓伸出,一把将碧林的上衣撕开,露出了两只圆润的肩膀,和里面的亵衣。 “住手!”叶夜睚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吼,冲倪素心叫道:“倪素心,你的心怎么这么歹毒!你快叫他住手,我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我?”倪素心冷冷一笑,道:“晚了,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除了令你痛苦!” 宇文通淫笑着,道:“小子,你就睁大眼睛看仔细吧!”说着,已将手缓缓伸向碧林的亵衣。 叶夜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拼命地去调集法力真气,却丝毫无用,眼见宇文通的手已触到碧林的亵衣,他只觉自己已被怒火点燃,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大吼! 在这吼声中,无数光点自他周身脱体而出,渐渐向上方升去,而周围的一切却都静止了下来――倪素心还保持着冷笑的表情,莫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宇文通指尖触在碧林衣角,再不向前,而他的脸上那淫邪的笑容也已经如石雕般静止住了。 叶夜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这静止了的世界,惊讶地打量着自己周身涌出的光点,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已不再疼痛,而且那五道伤痕也在瞬间痊愈,那仿佛消失了的力量,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他不由惊喜异常,急忙一跃而起,刚要冲向宇文通,眼前的景象却突然一荡。 在这短暂的动荡中,那些光点绕着他的身体猛地疾转了一周,随即消失不见,而这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望无际的云海之上。 环顾四周,除了云与蓝天外,再无一物,低头看看脚下,自己竟站在厚实的云朵之上,用力踩上去,感觉就像踩在棉花被子上一样,既软弱,又不陷脚。 他忍不住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手臂上传来的痛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可这又是哪里? “小夜!” 一个沉睡在叶夜久远记忆中的声音,突然自远方响起,叶夜的身子不由剧烈地一震,难以置信地向声音起处望去。 在无限的云海彼端,一男一女越来越近,男的身材健硕,脸上略带沧桑,女的身材苗条,相貌俊美,两人见到叶夜,都显得十分激动,那女的眼中已流下泪来,未及飞近叶夜,便道:“你终于也来了,咱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叶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已经飞到自己面前的二人,赫然便是自己的双亲――叶希若与欧梅! 没等他缓过神来,两人已分别握住了他的手,欧梅眼中泪水长流,哽咽道:“小夜,数年不见,你已经长成大人了,娘真的太高兴了!” 叶希若的手微微颤抖着,用力握住叶夜的手,道:“儿子,真是好样的!爹真想不到,咱们一家这么快就可以团聚了!” 那音容笑貌,叶夜一辈子也不会望,那种血脉间奇妙的联系,更令叶夜深信,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他惊喜地搂住两人,道:“爹、娘,真的是你们?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么?” 欧梅擦了把眼泪,轻轻打了叶夜一下,道:“傻孩子,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叶希若则笑道:“傻儿子,你如今已经飞升仙界,成为仙人了!” 叶夜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而跌坐在云上,叶希若与欧梅两人将儿子扶住,叶希若笑道:“怎么,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年轻就能飞升仙界吗? 第114章 不过说真的,我和你娘也想不到,所以一得到消息,我们就拼命地赶到仙界门这里来接你了。” 叶夜再忍不住,用力搂紧两人,眼泪如泉而下。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真能与双亲相逢,此刻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那些刻骨的思念,全化成了泪,这个高大的男子,竟在此时变成了一个泪人。 此刻,他忽想起辛月松曾经告诉过他,爹娘死前元神炼化成仙,嘴里便情不自禁地反复嘟嚷着一句话:“他没骗我,你们真的成仙了!” 叶希若的眼睛也湿润了,他轻轻转过头,偷偷擦掉眼泪,用力拍着儿子宽阔的后背,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现在咱们不是又团聚了吗?你看,我和你娘还像当年那么年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们的兄弟呢!” 欧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老不正经的,和孩子说什么胡话?小夜,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苍云门的人救了你?别奇怪,我们一入仙界,便再难返人间,这些年来人间的事,我们一点也不清楚,你快和娘说说吧。” 提起人间,叶夜立时想起方才那一幕,他急忙挣开双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不能陪在你们身边,我必须回人间!” 夫妻二人都是一惊,欧梅急忙将叶夜扶起,问道:“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飞升成仙长生不老,是多少人一生追求的目标,你好不容易成功,为何……” 叶夜摇了摇头,道:“娘,我实不是自愿进入仙界的,其中原因,我自己也不基明了,但我却不能留在这里,我必须回去,否则……否则碧林她……”一想起碧林的遭遇,他不由心急如焚,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叶希若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欧梅在他身旁坐下,道:“别急,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欧梅亦道:“慢慢说吧,把这些年来你的际遇都告诉娘,你放心,仙界的时间不同于地上,不论有什么样的急事,都来得及。” 叶夜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讲述。从自己醒来见到爹娘的尸体起,一直讲到了方才发生的事,叶希若与欧梅听得唏嘘不已。欧梅点头道:“这碧林可真是位好姑娘,小夜,你欠人家太多了,这辈子再怎么还,也还不完啊。没错,你必须回去,如果你放着她在人间受苦不管,只图自己在仙界永生,那……那才叫猪狗不如呢!” 叶希若则沉吟道:“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苍云门的那个叛徒却还没被查出来……而且妖神云耀竟然复活,人间真是要陷入腥风血雨中去了。儿子,你既然有了如此本事,自当为天下万民出力。没错,你必须回去!” 叶夜点了点头,问道:“爹,你们两个当日到底是被什么人……” 欧梅道:“那人一身黑衣,连头脸都挡住了,我们只知他是个男子,能化身为一团绿光……对了,我记得他自称‘肖某’。” “什么?”叶夜几乎要跳了起来,愕然道:“绿光……肖?灵光仙君肖照山?怎么会是他?” 这确实令他惊讶。他在苍云门中呆的时间并不长,除了辛月松与苏蘅芜外,与他交往最多的,便是肖照山,他一向觉得这人极其有趣,而且对自己也算不错,肖照山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与其他人大有不同,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杀害双亲的凶手! 叶夜一拳打在地上,咬牙狠声道:“原来是他!这贼子掩藏得可真好!这次回去,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叶希若深情地注视着叶夜,忽道:“儿子,我突然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来了。你刚出生时,我的枕头几乎就能给你当床,可没想到,如今你却长得比我还要高;你刚会爬时,到处乱撞,头上不知多出多少包,为些你娘不知骂了我几遍;你刚会走时,不知摔了多少跤……我还记得你经一次开口叫爹时,我高兴得眼泪直流……” 叶夜心中一阵温暖,忍不住握紧父亲的手,刚要开口,叶希若已摇头道:“但现在你已长大**,有自己的路要走了。走吧,好在你还没有进入仙界门之内,我们还可以将你送回去。走吧,人间还需要你,不要再惦念我们了……” 说着,他已轻轻拉起欧梅的手,微笑着道:“我们该和孩子分别了。” 欧梅的眼中满是泪水,哽咽道:“再让我……”未及说完,叶希若已摇头道:“该说的都已说了,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就够了,不是吗?他还有他的事要做,我们就不要为他增加负担了。” 叶夜用力地抱了抱双亲,道:“爹、娘,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带着你们的儿媳一起回来,到那时,我们一家就能重新团聚在一起了。” 欧梅欲言又止,看了看叶希若后,轻轻点了点头,叶希若拉着欧梅缓缓站起,两人手拉着手,舒展开双臂,霎时间,无数光点自二人周身迅速地钻出,在空中纠缠交融,最后化为一道光柱。 叶希若看着叶夜,目光复杂,半晌后才道:“儿子,进去吧,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重回到人间。” 叶夜郑重地一点头,道:“爹、娘,你们放心,你们没有完成的大业,我一定替你们完成。等人间安定后,我一定会回来,和你们团聚的!”说着,大步走入了那光柱之中。 光芒一闪,那光柱立刻收缩,无数熟悉的景象在那柱中不住飞舞,叶夜惊讶地凝视着,发现那正是方才自己飞升入仙界前发生的一切,如今,这一切都在不住后退,直到倪素心和横通二老倒退出那间牢房。 叶夜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急忙望向双亲,但望到的景象,却令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在光点舞动中,两人的身体已渐渐分解,化为由无数彩色光点组成的形象,而那些光点,仍在不断地离开他们的身体,融进包围叶夜的光柱之中,叶夜惊呼着想冲过去,却发现那光柱中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任自己如何努力,也无法冲出去。 叶希若和欧梅一起微笑着,前者缓缓说道:“对不起,儿子,爹没告诉你,破开仙界门与人间间隔的代价,就是仙人的生命……” “为什么会这样?”叶夜不由泪流满面,他好不容易重又见到了双亲,本来还憧憬着将来一家团圆,可现在,却将真的天人永隔! 欧梅朝叶夜轻轻地挥着手,道:“小夜,你放心的去吧,不必有什么负担。我们早在十几年前就应该死了,能活到现在,亲眼看到你长大后的模样,知道你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已经是老天的恩赐。如今的人间不能没有你,爹和娘虽是仙人,但却没有力挽狂澜,匡扶天下,也只能为天下苍生,付出自己的生命了。你不必担心我们的儿媳,我们的力量可以使你回到飞升前更早的时光中,你有足够的时间救她……” 叶夜跪倒在光柱中,已是泣不成声,抬头望着双亲,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诛除云耀,还天下以太平!” 叶希若轻轻地点了点头,刹那间,两人身上光点飞离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叶希若深情地注视着叶夜,突然说道:“儿子,让爹最后再叫你一声儿子吧!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并不应该姓叶,你应该姓辛!” 叶夜的身子猛地一震,惊讶地抬头望向父亲。虽然他早已知道自己极可能是辛家后人,但此刻听父亲亲口说出,却真的别有一种说不清的难过与惊骇感觉。 欧梅惊呼一声,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何要说这些?” 叶希若深情地看着欧梅,道:“月松已经失去了太多,不是吗?我们不能让他再失去和儿子相认的权力了。儿子早晚会知道这事,到那时如果没人对他讲明,他又会多么痛苦?” 欧梅满眼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不能让他们父子再这样痛苦下去了……”她转向叶夜,缓缓道:“小夜,你知道吗?我和月松、希若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好伙伴。我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们三个更亲,我们彼此发自真心地疼爱着彼此,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然而时光流转,人渐渐长大,那些复杂的情感,也渐渐占据了我们的心田。月松是个独特的人,不论是他的外貌还是性格,都是万中无一的,这或许与他从小就孤身一人有关。总之,我那时被他深深吸引,却没发现,希若已经悄悄地爱上了我。 “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关系开始发生了变化,我和月松总是喜欢单独在一起,而把希若抛在一旁。我们渐渐明白,那就是爱,是想一生一世拥有对方的奇妙情感。我们的心在这爱中悸动,终于有一天,在一条黄昏的河边,我和月松没能把持住自己…… “但是世间的事,谁也无法预料。当我们放开怀抱走到一起后,过去为了取悦所爱之人而做的种种伪装,终于一件件被剥落。我们性格上的矛盾开始显现出来,总是为各种各样的事争吵不休。我们的性格相似,都不绝不让人,对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而又绝不愿向对方妥协,终于,令矛盾越来越深。 “那时,月松的师父早已找到了他,教给了他许多奇妙的法术与强大的武功,他的性子也变得更加倔强而固执了。终于有一天,我们大吵了一场,发誓彼此再不相见。 “那夜我喝醉了,在那条河边痛哭了一场。而那时,希若出现了,他静静在坐在我旁边,听我对他倾诉着苦水,只默默地点头,然后,反过来安慰我、劝解我。他说月松是好人,是值得托付一生的男子,我能遇上这样的男子,是一生的幸运,要好好珍惜。 第115章 可我不懂好歹,还大骂了他一顿……最后,可能是喝得太多,竟扑到他的怀里哭了起来……我对他细细发数落月松的不是,对他说,月松如果能有他一半宽容、一半温存,我就知足了…… “第二天酒醒后,我本来打算听希若的劝,去找月松和解。可没想到昨夜的一切,都已被月松看在眼里,要命的是他并未听到希若对我的劝解,只听到我发的牢骚。他本来就是性格倔强得要命的人,见到这一切,便固执地以为我们之间的一切矛盾,皆因为我喜欢上了希若,而想放弃他,于是对我却是冷面相对。我当时气得急了,把什么都忘了,和他大吵了一架,激动中,只说他处处皆不如希若。当他时气愤难当,却突然软了下来,柔声求我,要我随他走,再不见希若。我当时正在气头上,丝毫没注意他有什么不对,于是便毫不留情地拒绝,结果,那却深深伤了他的自尊。现在想来,他定是当我已爱上希若,不愿在与他厮守,所以……所以他伤透了心,竟留下一封诀别书和一只符法青鸟,便随他的师父一起离开红尘,远赴仙山去了…… “我明白,他虽然这样走了,但心中还是不甘,否则也不会留那用来传信的青鸟符。我真的想立刻就用那青鸟告诉他,我爱的是他,可是……可是月松却忘了,他虽教过我这种符的用法,可那时我只不过是个普通少女,哪有什么内力可以驱动它啊!我曾深爱过的男人,就此永远地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那之后,我几乎崩溃了,如果不是有希若在我身边不住开导我,恐怕我早已死了。而更要命的是,我发现我已有了身孕,那孩子就是你……你能明白吗?那时我还不是可以纵横四海的大侠,只是一个小姑娘,我无法承受世俗的目光,所以……我几乎想到了死。 “而这时,又是希若站了出来。他跪在我面前,对我说――嫁给我吧,我会像守护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一样守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伤。我动摇了,一半是因为希若的真诚,一半是因为肚子里的你,于是,我选择了嫁给希若。 “小夜,希若真的是个好人。你知道吗,我们虽已成亲,但直到你出生,他仍没碰过我一根指头。他是在守护着我,真的是在守护我!时光已经冲淡了我对月松的爱,而这份爱,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地转到了希若身上。我应当爱他,他为我付出的太多了。所以我决定,今生今世,只做叶家的媳妇、希若的妻子。” 说到这里,欧梅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叶希若微笑着搂紧爱妻,冲叶夜道:“我们之间的是非对错,也许你并不能理解,但儿子,我只请你记住一点――我爱你娘,我爱你,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生骨肉!然而我不能误了你,你并不是凡人之子,你是千年前英雄的后人!你的父亲是辛月松,他这辈子已经承受了太多痛苦,你要好好爱他!” 说完最后这一句,叶希若和欧梅的身子,同时化为无数光点,融入了那光柱之中! 叶夜长跪在地,仰天发出一声悲呼!“爹!我永远是你的儿子,我永远是叶家的子孙!” 正文《妖歌》第五十七章苍月紫雷 当光柱消失后,出现在叶夜眼前的,是一间宽敞的石牢。叶夜知道,自己又回到了人间,回到了囚禁自己的那个地方。 自己又回到了人间,自己的身世之迷也已完全解开,但叶夜无论如何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切的那代价,却是爹与娘的生命。想到这里,叶夜不由跌坐在地,默默地垂泪。 为什么会飞升?如果没有这飞升,爹和娘恐怕还快活地在仙界生活着,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可如果没有这次飞升,自己又如何能解救碧林? 矛盾的心情折磨着叶夜,令他感觉心如同被大山压住一般难受,竟提不起一点精神起身破牢,只想静静地等着倪素心的到来。 蓦地一声轻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施主,你尘心不净,自然难以进入仙界,还是再加修炼吧。” 叶夜没想到这牢中竟有别人,不由大感惊讶,但心情难过中,却只是慢慢地转过身子,向声音起处看了看。 在墙角的干草垫子中,一位身着破旧僧衣的老僧,静静打坐,面带微笑地望着叶夜,道:“施主,老衲没有猜错吧?”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已然想通此间并非自己原来呆的牢房,立时起身。他经历一番飞升成仙的过程,不但肉体的伤痛痊愈,连受封的法力也全部恢复,此时这坚牢对他来说,却如纸造的一般。只一挥手,混合了武息之力的雷刃,便将那坚实的牢门斩断。 他虽因金刚手等人而对佛门全无好感,但这老僧慈眉善目不似恶者,且与自己同样被囚,不由令他起了求助之心,回过头冲那老僧道:“想来你也是被他们掳来关在这里的吧?跟我走吧。” “施主,对老衲来说,天下无处不是牢笼。”那老僧淡淡一笑,道:“我已参透枯荣禅功,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坐化成佛,跳出三界之外,登临佛界了。” 叶夜不由大讶,他虽不知什么登临佛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来与道家的飞升成仙道理相同,除自己是莫明其妙飞升仙界外,能达此境界者,无一不是修为达到至高境界者,而这老僧既然有些高深功夫,又为何会被囚牢中? 不等他发问,那老僧已笑道:“施主一定感到奇怪吧?其实很简单,老衲一生从未习武,只一心追寻佛法大道,所以才能成为佛门千年来唯一能登临佛界者。” 叶夜不由恍然,对这老僧充满敬意,低头施礼道:“这位高僧,您既然……” 未及说完,老僧又道:“你一定是要说,我既然已能达到神佛的境界,便应出手求助佛门吧?可惜老衲却是有心无力,现在老僧已经感觉到,神佛之力只有进入佛界才可得,而一入佛界,却将再无回头的可能,除非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才可打开二界相通之门,但……那还有什么意义?” 叶夜心头一震,没想到仙佛两道,竟有这般相似的共通之处,但同时也因那老僧总能猜透自己心中所想而大感惊讶。 又是没等他开口,老僧已笑道:“施主不必惊奇,成佛之际,自然会达到他心通的境界,别人心中所想,便如大海怒涛一般奔腾入我心中。哦,请恕老衲失礼,原来施主并非自身修为不够,而是为人间万民之苦难,而牺牲了成仙的机会,真是可敬、可佩!而施主的双亲,更是令人敬佩,老衲感觉,他们一定已舍身成佛,登临佛界了。” 叶夜心中一阵苦笑,心想与这老僧说话可真简单,自己完全不必开口,只在心中一想,便听他说个不停就好。同时,他虽不知双亲是否真能如这老僧所言进入佛界,但多少心中有了些安慰。 那老僧轻叹一声,道:“施主放心,出家人从不妄言,何况老僧身为佛门大住持,又怎会说这等谎话?” 叶夜闻言大惊,道:“您……您是佛门的大住持?” 老僧轻轻点了点头,道:“老衲通鉴,正是从前佛门的大住持,只是如今,却不过是自己师弟的阶下囚而已。” 叶夜讶道:“难道说,这里竟是佛门……” 通鉴轻轻点了点头,道:“没错,这里便是统管天下各寺的佛门大圣寺之下。唉,昔日这本是天下众僧朝佛的胜地,可现在……有德者被囚,而败德者却以菩萨自居。为了得到菩萨的力量,他们甚至不惜修炼妖化之法,变化成菩萨之形,以此而自鸣得意,却不知已深入邪道,越来越深……” 愕然半晌后,叶夜也不由轻叹一声,道:“前辈,既然你再不久就会而佛飞升,晚辈就先行一步了。” 通鉴注视着叶夜,道:“你要去救那狐族女子对吧?” 叶夜已经习惯了通鉴这能看穿人心的本事,轻轻点了点头,道:“正是。我不知自己原来被关在何处,只好到处寻找,所以我的时间并不多……” 通鉴轻轻摇头,道:“对于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为何不来问我,却要自己盲目去找?” 叶夜一拍额头,暗道自己着实糊涂,急忙向通鉴施礼道:“还请前辈指教!” 通鉴并不说话,只不住打量叶夜,点头道:“确实是个可造之才,只可惜你还未能将那位前世高人的真元吸收,否则莫说是什么横通二老,便是我师弟通玄――如今的佛门大住持大日如来,想要伤你,恐怕也不容易。施主,你有没有兴趣听老衲讲一段经?那或许能帮你融合曲震空的真元。” 叶夜未料通鉴竟会提起这个,微微一怔下,急忙上前,再次恭敬地一礼,道:“多谢前辈!只是我怕……” 通鉴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虽不是武功高手,但精神之力却已炼化,方才我已推算出来,你爹娘以自己性命为代价,为你换来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说,再过一个时辰,倪素心和横通二老才会出现在你的牢房之外,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你做任何事了。” 提起双亲,叶夜心中不免又一阵难过,通鉴双目一亮,突然开口念出一段梵文经文,叶夜虽听不懂那些古怪音阶的意思,但却感到心头一阵清明,仿佛淋浴在清凉的夜风中一般,说不出的舒适,情不自禁地忘记了一切,在通鉴面前盘膝坐下。 慢慢的,他已听不出通鉴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周围的景象缓慢地变化,由那黑暗的牢房,变成了明月高挂的夜空,自己在暗蓝色的空中缓缓飘浮,淋浴在微风与月色之下,心中的一切愁苦烦忧全都消散于无形。 第116章 月辉如水,洗涤了人的心灵,让叶夜的心中变得一片空灵寂静,在这寂静中,他隐约感觉到了一点点伤感,忍不住抬头望向那明月。 月中,一个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叶夜始终无法将她看清,但不知为何,一见到那身影,他的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酸楚,正在当惊异于自己这种奇怪反应的时候,在那圆月之中,突然出现了另一道令他感到熟悉的身影。 曲震空。 叶夜微微一惊,刹那间,那轮圆月突然变大,直向叶夜压了过来,没等他起身闪避,那圆月已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刹那间,他只觉自己体内的气息一阵混乱,脑中轰地一响后,便是一片空白。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睁开眼,眼前是通鉴微笑着的脸,此时这位高僧缓缓伸出手,一串黑如夜色,又反射着点点星光的佛珠,自他掌心处缓缓地钻出。 “施主,你的脾气偏于火性,而曲震空的真元,却似是清冷之月,所以不论你如何尝试,只要你的性子不变,就无法将对方的真元与自己法力相融。老衲方才以清心咒让你的心海平静下来,得以接受那清冷真元。现在,你的法力已经与曲震空的真元相融了。”通鉴微笑着说道:“对于天下的乱局和仙佛两门的动荡,老衲无能为力,但又心有不甘,所以只好拜托你来平定动乱,还天下人一个清平世界。这是佛门中象征大住持至高权力的娑婆珠,我现在将它交给你,拿着他,你便等于是佛门至高无上的大住持,除了死心塌地忠于通玄的妖化僧人外,其他有良知者,皆会听命于你。施主,拜托了!” 话音方落,这位高僧的身影变渐渐变淡,最后如同烟尘一样消散无踪,那串漆黑的佛珠,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叶夜怔怔地看着那佛珠,只觉方才就像是一场大梦。是的,这短短半日中发生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不论是什么人经历过这一切,都只会觉得不真实。 轻轻抓起佛珠,叶夜只觉心中一片空灵,通鉴大师那令人心平气和的梵经之音,仿佛又回荡在自己耳边,令自己通体舒畅。他轻轻将佛珠合掌夹住,冲着通鉴大师消失之处,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大师放心,我一定会让佛门重新成为正道之首!” 正在这时,一声惊呼突然自外边远处传来,那正是倪素心的声音:“他怎么不见了?” 随后,一阵铁门开启声传来,莫横的声音响起:“奇了,这小子中了我的解离仙术,法力已经被封,怎么会……况且门窗墙壁皆未损坏,他怎么可以逃出去?除非他能化成一阵风,顺着那小窗子飘出去……” 叶夜狠狠一咬牙,将娑婆珠塞入怀中,冲出门外。石牢之外,是一道变黑的走廊,倪素心等人的声音,便自走廊尽头转角处传来,叶夜想也不想,便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去。 绕过转角,前方不远处一间牢房铁门洞开,不问便可知,这正是方才自己呆过的地方,叶夜猛地运起全身法力,如一道闪电般冲入其中,屋内三人尚未缓过神来,叶夜已一掌将宇文通打了个跟头,将他怀中的碧林抢了过来。 他本想一击得手,转身就逃,可一运法力,却不由一阵惊喜,因为他已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雷电法力,已再非同往日,那澎湃的雷力中,掺杂着一丝清凉的力量,当自己运起法力时,这力量便渐渐雷力完全相融为一体,只在刹那间,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提升了数倍! 他突然感觉到,横通二老在自己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只要自己全力出手,这两人便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冷冷盯着眼前的三人,一种报复的念头自他心底升起。他轻轻将碧林放下,让她靠在墙角,缓缓地转过身,冲着一脸惊愕的三人道:“三位,别来无恙?” “你……”倪素心恼火地咬了咬嘴唇,道:“你怎么会……” 叶夜仰天一笑,道:“你们以为区区解离仙术能困得住我?我可是曾飞升过仙界的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如何是我的对手?”说完这句故意激怒横通二老的狂话后,他狠狠瞪着倪素心,冷冷道:“倪素心,你带他们前来,是要让宇文通这老贼当着我的面污辱碧林对不对?你的心怎么会如此歹毒!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任何人也别想动碧林一根汗毛!” 倪素心的身子一颤,妒忌之情在心中疯狂的涌动,她狠狠咬着牙关,道:“叶夜,你以为你有本事逃得出去吗?告诉你,这里可是……” 叶夜轻蔑地一笑,道:“这里是佛门大圣寺的地牢,在这上面,有无数佛门高手,我就算打败了你们三人,也绝逃不出去。你是不是要说这个?” 倪素心怔怔半晌,她已完全被叶夜弄晕了头,她猜不出叶夜的重伤如何会快速痊愈,也想不通叶夜怎么能从这密封的牢中逃走,更料不到叶夜竟然连自己身在何地都已一清二楚,她惊愕地看着叶夜,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了解他。 “娘的!”宇文通哼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胸口,盯着碧林,恶狠狠地说道:“好个混帐东西,竟敢偷袭我,快将美人还来!”说着,已飞身向碧林扑去。 叶夜冷哼一声,身子一动,便已挡在他面前。旁边的莫横只觉叶夜的身形移动迅速,以自己功力之深,竟未能看清其动作,不由大吃了一惊。 然而宇文通眼中却只有碧林,哪里曾注意叶夜功夫的变化,见叶夜挡在面前,想也不想,便是一掌挥出。 叶夜恼他之前曾对碧林无礼,出手便全不留情,挥手间,一道雷刃顺手而出,道道紫雷缠绕其上,刀刃斩落,竟有一道半月形的银辉散之而出,而在叶夜背后,一轮明月的幻影倏然显现,在刀光闪亮过后,又慢慢地消失。 只一刀,叶夜便将宇文通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倪素心和莫横都怔住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血离窟功力最高的二老之一,竟然在一招间便被叶夜斩成两半,这话不论是谁听了,都绝不会相信! 其实叶夜功力虽然大长,但要这般轻易地击杀宇文通,却也绝不可能,只怪宇文通太过轻敌,大意之下,自然招致杀身之祸! 可这又怎能怪他?世上又有谁能想得到,一个人在短短半日内,功力会进展到如此地步? 倪素心脸色苍白地向后退去,莫横则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猛地狂吼一声,飞身向叶夜扑来。 一招击杀了宇文通,这令叶夜的信心大增,面对飞扑而来的莫横,他忍不住狂笑一声,道:“莫横,当日你们二人害我们身陷险境时,可曾想到今天?” 莫横并不说话,只暗运起法力,霎时间,一件古铜色的铠甲,已在他身上时隐时现,他暴喝一声,当胸一拳向叶夜打去。 叶夜感觉到,虚空中气流在微微地波动着,他忍不住微微闭起双眼,只用自己的皮肤去感觉,用自己的耳朵去听。 无数气流在快速地流动着,在自己胸口前形成一团风暴,再加上那破空的震动之声,无不在告知叶夜,这一拳足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威力。叶夜微微一笑,缓缓睁眼的同时,身形轻轻转动,带起一道道银色的残像,轻松地闪过了莫横这一拳。 莫横只觉叶夜倏然消失,自己竟一拳击空,心中不由大骇,急忙快速抢步向前,随后立即转身,却见叶夜双手抱胸,正看着自己微笑,心头不由又惊又怒,踏步上前,双拳轮番向叶夜上三路打去,那古铜色的铠甲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看样子,他已使出了最高的功力,在全力向叶夜进攻。 叶夜只觉对方的动作在自己眼里看来,却并不十分快,就算自己不用双手格档招架,只凭身形移动,也完全可以躲得开,便保持着双手环胸而抱的姿势,移动身形来回闪躲,莫横连击十数拳,竟连叶夜的衣角也未能沾上,不由大惊失色,却是越打越急,身上那件古铜色的“铜鬼甲”也变得更加清晰,便如一件真正的铠甲一般。 这一来,莫横的拳头便变得更加有力,也更加快速,叶夜不由收起轻视之心,将法力运至腕间,小心地应付。然而数招过后,他便发现,莫横的力量在不断地减弱,那件铜鬼甲,也不时地消失一下,虽然那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在现在的叶夜眼中,却显得漫长无比。 眼见莫横的力量越变越弱,破绽也越来越多,叶夜不由冷冷一笑,再不愿与他多做纠缠,当莫横收回左拳,正要击出右拳时,突然将右手化掌直刺而出,一道月色清辉随着紫雷之刃疾冲而出,在莫横身上铜鬼甲消失的刹那间空隙中,狠狠刺穿了莫横的胸膛! 莫横的动作在瞬间停止,整个人仿佛变成了木雕一般,叶夜轻轻一甩手,雷刃消散,莫横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向后连退数步,看着自己胸口带着焦痕的伤口,难以置信地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分明是曲震空的力量,怎么会……” 叶夜轻轻地挥着手,一片片月光般的清辉随着他手臂的移动,而缓缓地闪耀、消逝,他沉声道:“你说的没错,这正是曲前辈的力量,他在临终前,将它传给了我。” 莫横惊讶地看着叶夜,半晌后突然大吼一声,双臂猛地向左右一分,刹那间,无数阴暗的妖气自他全身如树枝般伸展而出,将他包裹起来,化成了一棵全身长满无数枝条的“树人”。 叶夜目视莫横,不由动容。血离窟门人皆精于妖化之术,只是这二老却从未用过,叶夜反倒忘了这点,见其化身妖形,急忙严阵以待,轻喝声中,双手齐挥,连续掷出两条雷蛇。 第117章 一道圆月幻影自他背后闪现,在这月色清辉之中,两条紫色雷蛇倏然窜出,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两条雷蛇的身子虽仍闪动着雷光,却已有了清晰的蛇身之形,而那蛇头之上,竟也清楚地长出两只由银辉化成的蛇眼。它们在空中嘶叫转折,一左一右同时击向莫横。 莫横狂叫着扭动起身子,那些粗大的枝条,和他的手臂一些横扫而出,分别击向两条雷蛇,然而化身为妖的他,却仍没有与雷蛇一拼之力,在雷电爆发声中,他左右两侧的枝条被雷蛇咬得七零八落,而两条雷蛇却仍不放过他,飞窜而上,将他紧紧缠住,在一声轰响与莫横的惨叫声中,两条雷蛇同时炸死,而莫横,则变成了一团焦炭,咚地一声摔倒在地,冒起了青烟。 叶夜也未料到自己如今发出的雷蛇,竟有如此威力,不由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好一阵感慨。 而当他再抬头时,却已不见了倪素心。 他轻叹一声,在心中暗道:“这样也好,虽然她做了这么多事,可要我下手杀她,我还是……” 轻轻摇了摇头,叶夜急忙奔到碧林身旁,将她抱了起来,快步冲出牢房,顺着走廊向外而去,走不多久便见到一道向上的阶梯,顺梯而上,不久后便来到一座大寺院的后院之中。 此时,宽敞的院中已站满了僧众,将地牢的大门团团围住。院中僧众大约有两三百人,大部分是穿着褐色僧衣的普通僧人,另有数十个穿大红袈裟者,想来便是如今佛门中所谓的“罗汉级”高手,除此之外,还有六名穿着镶金袈裟的老僧,带头的一人正是曾在睢阳城外逞凶的大势至。叶夜凝目扫了一眼,见对方人手虽多,但真正面带邪气的却没有几人,罗汉级高手中,只有十数人面带戾色,在大势至带领下,站在队伍最前方,而其他罗汉级红衣僧人,则混在人群中,低头垂首,另五名穿镶金袈裟的老僧亦是如此,当下不由想起通鉴那句“其他有良知者”,心中暗自庆幸,心道:“看来佛门中,还是未受通玄影响而同流合污者居多,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倪素心此时就站在大势至身旁,指着叶夜道:“大师小心,他的功力已非比往日……” 大势至微微一笑,道:“前日睢阳城外,我已见过他的身手,两日间又能有多大进展?”说完冲众僧一挥手,道:“众罗汉与伽蓝神,将他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在那十数位面带邪气的罗汉级高手,便缓步向叶夜逼来,但那五名老僧和其他罗汉级僧人,却犹豫着向前走了几步,便再不动。其他普通僧众,则在那十数人带领下,向叶夜围了过来。 叶夜扫了众人一眼,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将娑波珠取了出来,高高举起,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在阳光照耀下,那漆黑的珠子骤然迸发出点点星辉,那些光点不住地跳跃闪耀,令那佛珠有了一种震慑人心的美。院中的僧众齐凝视着那珠子,个个惊讶地张大了嘴,大势至更是愕然道:“娑婆宝珠?怎么会……怎么会在他手里?”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叶夜微微一笑,道:“大住持在此,何人胆敢无礼?” 正文《妖歌》第五十八章大日如来 果然如通鉴所说,见珠如见大住持,那些褐衣僧众一见此物,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垂下头去,双手合什施礼,口中低颂:“阿弥陀佛。” 不止是他们,那几位不曾向前的老僧和罗汉级僧人,亦低头垂首,口颂佛号。 大势至、倪素心,连同那十数名面带邪气的罗汉级僧人同时一惊,倪素心愕然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何时又有了佛门大住持的信物?”一时间,叶夜在她心中的距离又变得远了,她感觉已完全猜不透这位自己曾深爱过的男子。但越是如此,叶夜在她心中的魅力便越大,而她不能得到叶夜的不甘也就越强烈,她对叶夜与碧林的恨,也就越深! 大势至只愣了片刻,便立刻高声道:“众伽蓝神,不要受骗,他怎么会有我佛门大住持信物?那定是假的!” “绝不会。”五名老僧中最为年长的一人,轻轻摇头,缓缓说道:“娑婆宝珠乃佛门自古相传而来的宝物,其中更蕴含了大千世界至高禅机,就算是神仙降世,也绝难仿造。大家看,那越受阳光照耀,便越显得漆黑如夜的色泽,和其上那如同繁星在宇宙中闪耀般的光点,不是佛门至尊的娑婆宝珠,又会是什么?” 其余几位老僧和罗汉级僧人同时点头,再次齐颂佛号。 大势至面色一沉,道:“济能,你怎么敢在此蛊惑人心?” 那老僧淡淡道:“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大势至不悦道:“我乃菩萨转世,身具法眼,此物真假,立时能辨,何用你来啰嗦!便算他是真的,也不过是你尘间门派之物,难道还高得过本菩萨的法旨吗?众位罗汉和伽蓝神,本菩萨命你们速速将此人拿下!将娑婆宝珠收回!” 一声令下,却仍只是那十数名罗汉级僧人逼向叶夜,大势至不由怒道:“怎么,你们想违抗菩萨的法旨吗?” 众僧面上皆现为难之色,叶夜观之一笑,高声道:“各位,难道你们真以为他们是什么菩萨转世吗?” 众僧皆是一怔,大势至刚要开口,叶夜又将话锋一转,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会拥有这娑婆宝珠?” 众人好奇之心大起,连大势至亦想知道其中原委,便一挥手,令那十几名僧人暂不向前,只等叶夜解说。 叶夜道:“通鉴大师之所以成为佛门大住持,并非因为武功,而是因为他的佛法禅心,这点想来大家皆知。正因如此,当恶贼篡位时,大师才会毫无反抗之力,结果被他们关进了这地牢之中。”此言一处,众僧皆惊,他手指着大势至等人,继续说道:“就是这群以通玄为首的恶僧,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甘愿成为妖神云耀的爪牙!诸位,我名叫叶夜,乃是苍云门银发仙君辛月松的弟子,一直以来,苍云门和佛门,不都是以铲除妖邪为己任的吗?可现在呢?通玄竟然串通妖人,篡夺了苍云门门主之位不算,还将佛门大住持幽禁起来。我就因对抗云耀,而被他们捉入其中的。天幸巧合,让我在地牢中遇到了通鉴大师,才得到这娑婆珠。还有,你们可知这些什么菩萨罗汉都是怎么来的?那不过是修习了妖化之法而已!他们不但不是什么菩萨罗汉,而且已不再算是人,而是充满了邪心的妖魔!” “住口!”眼见众僧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怀疑之情渐浓,大势至不由怒吼一声,道:“休要在此蛊惑人心!众罗汉,给我将他拿下!” 厉喝声中,那十数名罗汉僧,已飞身疾扑向叶夜,倪素心在大势至身旁焦急地叫道:“各位罗汉千万小心,连血离窟的横通二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话未说完,冲在最前的一名罗汉僧已冷笑起来,自语道:“血离窟又算什么东西,怎能和我们罗汉相比!”说着,脚下猛地加力,立时向前快速冲出两丈多远,先一步来到叶夜,飞身而起,身子凌空一转,一脚横扫叶夜脖颈。 叶夜知道,对于这些死心塌地跟随通玄的人,根本没有留手的必要,见此人冲来,当下决定要给这些妖人一个下马威,左手搂住碧林,右手倏然刺出,紫色雷刃带着月之清辉,一下便刺穿了那罗汉僧的胸膛,这人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叶夜,身子一歪,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这一死,其他罗汉僧立刻停住了脚步,谨慎地摆出架势,却再不敢轻易向前。叶夜高声道:“你们这些投入魔道的邪僧,若是再执迷不悟,我就以大住持的身份,代替我佛降魔除妖!” 大势至眼见众罗汉不是叶夜对手,心头这才一震。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叶夜的功夫已经高过自己,怒喝声中,他已纵身而出,亲自攻向叶夜。 他步子迈得极大,几乎是在单足轮流跳跃,每踏地一次,他的脚上便闪耀出一道黄光,十数步后,那黄光已越来越盛,缠绕在他足上再不消失,而当他的脚踏上地面时,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轻微地颤了一下。 丝丝黄光,也开始自他眼中溢出,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邪异的表情,在离叶夜尚有数丈远的地方,他突然用力踏地而起,双脚带着耀眼的黄光,狠狠地同时向地面踏去。 叶夜虽未见过他这招,但直觉却告诉自己,那必是拥有极强力量的可怕招式。融合了曲震空真元后的叶夜,不知为什么,在性格上竟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换成以往,他定要拼尽全力与对方较量一番,且看谁的招式更强,但如今,他却只是纵身而起,踏着雷光升上空中。 刹那间,大势至的双足已踏在大地之上,一阵剧烈的地动中,以他双足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面之上,突然升起道道黄光,大地表面覆盖着的厚重青石地砖,在黄光之中迅速地化为无数碎块,最终化为粉沫飘飞而起。 那黄光升起足有丈许高,几乎快要撞上叶夜足底,叶夜急忙踏雷再向上升起少许。他知道抱着碧林绝难轻易胜过大势至,当下凌空一转,将碧林背在身后,背后立刻生出六只紫色利爪,将碧林轻轻怀抱住。他双手刚一空出,便立刻掷出两条雷蛇,随后单手使出雷刃苍月刀,凌空劈向大势至。 黄光方一消散,两条雷蛇便已疾窜而至,大势至大惊下,急忙运起法力,挥手格挡,然而此时的雷蛇,却再非昔日之雷蛇,大势至全力格挡下,还是被两条雷蛇爆发之力,轰得身子巨震,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而此时,那要命的雷刃已带着月之清辉,疾劈而下! 第118章 眼见大势至必将死于雷刃之下,这老僧竟猛地狂吼一声,刹那间,他的眼中有无数黄光飞射而出,一轮如同太阳一般放射着黄光的圆盘,从他脑后蓦地闪现,他的皮肤在瞬间里变得圆润光滑无比,面孔也从老者形象,变成了一个微胖的慈祥中年人模样,那身袈裟在瞬间化为了一件大红色的长衣,而一朵暗色的莲花,也自其脚下生出,将大势至托于其上。 破空而落的雷刃,正劈在大势至脑后的圆轮上,那圆轮爆发出一道黄光,竟然挡住了雷刃一击,叶夜借力在空中将身子一转,飘然落到远处地上。 此时的大势至,一脸的慈祥,轻轻地竖起右掌,微笑道:“不要妄动杀念……” 院中僧人见此情形,多数都低下头去,轻颂佛号。叶夜冲大势至冷笑一声,随即高声道:“各位高僧,我刚才说了,他根本不是菩萨化身,这只是妖化之术而已!” 大势至微微笑着,刚要开口说话,方才被叶夜劈中的脑后圆轮,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一道裂痕迅速地在其上蔓延,只眨眼之间,那圆轮就碎成了无数片,飞散掉落一地,大招致脑后鲜血喷射,洒了他自己一头一脸,他惊叫着摸了摸脑后,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狰狞起来,狂吼道:“你……你竟敢伤我法身?” 叶夜大笑道:“众位请看,这般狞厉的表情,是菩萨该有的吗?”说完,双手疾挥,数条雷蛇破空而出,嘶吼着向大势至击去。 大势至仰天大叫着,双脚轮流用力下踏,他脚下的莲花座,立刻化为一道黄光,向四周及天空弥漫而出,然而没等它完全铺展开来,三条雷蛇便已疾窜而至,将它死死缠住,勒得它不住回缩,而另外三条雷蛇,则直击向大势至。这自称菩萨的妖僧慌忙间挥手击破一条,又全力抵住一条,却再无力对付第三条,那雷蛇窜到大势至背后,张口咬在大势至颈上,大势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脑袋便在轰然巨响中,被爆发的雷蛇炸成了碎块。 而被他抵住的那条雷蛇,也在他向前爆炸,将他上半身轰得七零八落,成了一块块焦炭。 叶夜朗声道:“各位请看,如果他真是菩萨,自然法力无边,又怎会被我一介凡人击杀?” 那十几名忠心于通玄的罗汉僧,被吓得不住后退,而那五位老僧,却带头合什,最年长的那位点头道:“施主说得不错,众位,其实从一开始时,我们便已感觉到不对头,只是为这些妖像所惑,心中失了清明而已。想想看吧,最近几年间,我们佛门中人都干了些什么?天下动荡之际,我们不但没有为众生舍身,反而一直在帮助着邪魔恶妖为祸人间,这还是佛门吗?如此佛门,又与魔门何异?如今,我们终于见到娑婆宝珠了,按佛门的规矩,谁持有它,谁便是号令天下僧众的大住持!”说完,竟带头向叶夜躬身施礼,道:“参见大住持!” 另几位老僧亦随之低头,其余僧众见了,也不由自主地垂头躬身,一起道:“参见大住持!” 倪素心脸色数变,气得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来。她本以为自己拉拢上了横通二老、靠上了佛门,就有了强大的后援,想要制住叶夜,绝对是轻而易举,却没想到,到了最后,却莫明其妙地促使叶夜成了佛门的大住持!她不由暗暗骂自己:我都做了什么?为什么当时要将他带回来?如果那时让厉啸直接杀了他,哪来今日之失! “回去找师父!她老人家现在是苍云门的门主,只有她能收拾叶夜!”倪素心一边在心中暗想着,一边缓步后退,隐入众僧中,打算趁叶夜不注意时逃走。 就在这时,一声梵唱传来,众僧不禁同时回首,向通往大圣寺前院的通路上望去。 随着梵音唱经之声渐近,一个面色过于洁白的僧人,在三位身着大红镶金袈裟的老僧陪伴下,缓步而来。此人身材修长,皮肤光滑,似乎只有三十几岁年纪,穿一件白色僧衣,看上去彼为飘逸。一行人缓步而来,不见任何一人张口,但那如同众人同唱般的梵唱,却始终围绕在他们周围,不知到底由何人发出。 一见这四人,那十数位罗汉僧立刻面露笑容,快步迎上四人,到得近前,纷纷拜倒在地,道:“恭迎我佛!” 那三位老僧依旧面无表情,那白衣僧人面露微笑,轻轻抬手,道:“众罗汉请起。” 一位老僧目视众人,不悦道:“见了我佛,为何还不拜见?” 叶夜仔细打量这老僧,只觉其有些眼熟,随即想起,这正是当日与金刚手、大势至一起陪倪素心到瞧阳捣乱的那老僧,当下心生恶感。再看院中僧众被他这么一吼,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均面露为难之色,有几个普通僧人,已膝盖发软,颤抖着欲跪拜下去,叶夜不由仰天长笑,起来,众僧一时惊愕,同时望向叶夜,却无人跪下。 方才那老僧眉头一皱,打量院中,忽见大势至那只剩下一半的尸身,和那一地的焦块,不由双眼发红,怒视叶夜道:“你……你竟敢弑杀菩萨?就不怕天谴?” 叶夜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邪魔,胆敢以妖化之术乔装神佛,难道你们就不怕天谴吗?”说着,一扬手中娑婆宝珠,道:“如今通鉴大师已经登临佛界,临行前,他将娑婆宝珠交给了我。见珠如见大住持,通鉴大师才是能号令佛门上下的唯一高僧,他才是真正的佛!而你们这些妖邪之辈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见到娑婆宝珠,那白衣僧人的眼瞳骤然收缩了一下,轻声自语道:“好个通鉴,他究竟是怎样将它藏起来的呢?哼,成了佛又怎样,我还没听说过哪个佛,能够再重回人间呼风唤雨!”说着,他轻轻一甩长袖,缓步向前,直向叶夜走去,微笑道:“这位施主,这是佛门的宝物,由你这样的凡夫掌握,似乎不妥,还是将他交给我吧。” 叶夜冷冷道:“如果我没测猜的话,你就是通鉴大师的师弟,通玄吧?” 那僧人淡淡地笑道:“你错了,我不是任何人的师弟,也永远不会屈居任何人之下,因为,我就是这天地间至高无上的佛――大日如来。”说着,他轻轻地展开双手,无数光华自其袖中溢出,竟化成了一地鲜艳的莲花,而一泓碧水,竟在花间若隐若现。见些奇景,不少普通僧人不由惊叹出声,低头冲着那自称大日如来的僧人――也就是通玄合什施礼。 叶夜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暗自将法力在体内聚集。他虽已退出仙界,但辟谷之功却还在身上,法力仍如之前一般用之不竭,别人出招时必须考虑法力分配的问题,但他却完全不必,此时,他便将全身法力集中在一起,一次性地释放了出去。在看似随意地一挥手间,一条由武息之力与叶夜全部法力凝成的紫雷之蛇,已吐着闪电信子,飞快地窜向了大日如来――通玄。 这雷蛇移动得太过迅速,不但那三位老僧反应不及,就连通玄本人,明显也没反应过来。刹那之间,雷蛇已围着他转了一圈,将那些莲花和碧水,全部变成了黑烟。那雷蛇肆虐完毕并不消失,而是在空中一折,又向通玄扑去。 通玄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色,他轻喝一声,双手食指贴在一起向前伸出,其它手指则弯曲交叉在一起,向那雷蛇一指,一道耀眼的光芒立刻自其食指尖端射出,刺入雷蛇口中。雷蛇扭动着身子与那力量对抗,但却始终再无法向前,通玄面露讶色,皱眉大喝一声,指上光芒大盛,立时将雷蛇击散。 叶夜见通玄竟能破去自己“耗尽全力”的一击,不由在心中暗赞。但他凝目打量通玄,只觉其胸膛的微微快速起伏,鼻孔扩大,额上也渗出了些许汗珠,不由一笑,道:“各位,如果说如来的佛法只至于此,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众僧也面露疑惑,彼此对视,一阵交头接耳。 曾去过睢阳的老僧怒道:“大胆,竟敢对我佛出手?”说着,便要扑向叶夜。通玄面色凝重地向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很明显,这一击已让通玄收起了对叶夜的轻视之心,他上下打量着叶夜,沉声问道:“你真的只是辛月松的弟子?” 叶夜傲然道:“没错,苍云门银发仙君辛月松的弟子――叶夜!” 通玄缓缓点了点头,笑道:“以阁下的武功法力,在江湖上却仍无甚声名,苍云门对阁下也未免太不重视了。如今阁下既然已经得到娑婆宝珠,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了佛门的大住持,从今以后,天下两大派之一的佛门,便将尽由阁下掌握,阁下的声名,也将陡然而起,恭喜、恭喜!” 叶夜不由一怔,道:“你承认我是佛门的大住持?” 通玄点了点头,道:“阁下是聪明人――我大日如来降临人间,为的就是辅助忠诚于我的佛门弟子,早日得成正果。你明白吗?” 叶夜不由一阵大笑,道:“说来说去,佛祖竟然拉拢起我这凡夫来了,这也是佛法无边的象征吗?”随即冷然道:“通玄,别演戏了,别人或许不明所以,但我却是自小在血离窟长大的,对于那些妖化之术,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以为,以妖化之术将自己化为神佛之形,但真的是神佛了吗?” 通玄面色一寒,道:“阁下,你以为掌握了娑婆宝珠,你便真的是大住持了吗?你以为蛊惑了大圣寺中这些僧人,便可逆天对抗神佛了吗?天下佛寺无数,各大寺现均已由天部众与龙部众,还有各大罗汉掌管,小心天下众寺,齐来讨伐你这逆佛之人!” 叶夜冷笑道:“利诱之后,又开始威逼了,这就是你的无边佛法? 第119章 这就是你大日如来的佛性?各位高僧,我虽对佛家事一窍不通,但却知方才通玄这一番话,明显是人间小人耍阴谋诡计时的手段,这样的人,如何会是如来降世?” 去过睢阳的那老僧再忍不住,虎吼一声,飞身扑向了叶夜,他的身子逐渐化为金色,头上竟生出紫金佛冠,而其背后,则隆起一大块皮肉,并在瞬间化为一扇金色的圆屏,那屏上布满了祥云、灵兽、大鹏与蛟龙,隐隐散发着光芒。而他那张盛怒的脸,也变成了一副慈祥微笑的金色面孔,仿佛不是要去杀人,而是去会见好友一般。 叶夜暗运起全部法力,注于双掌之上,待那变身了的老僧冲进苍月刀范围内,他才猛地向前一步,右手高举而起,以全力运起雷刃苍月刀,狠狠竖劈而下。已融合曲震空真元的他,不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已与过去有了天壤之别,这突发的一击,那老僧竟无法闪开,只得运力于双臂,全力举臂上挡。 这老僧功力也真了得,气运双臂之上,竟挡住了叶夜这刚猛无比的一刀,然而他也并不好受,在叶夜强大的下劈之力面前,他的双膝不由一软,险些被斩得跪倒在地。 而就在这时,叶夜的左手却又运起一道雷刃,狠狠横斩而来,老僧惊呼一声,全力将头顶雷刃顶开,向后飞跃而去。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一声惨叫中,老僧被叶夜拦腰斩成两截,恢复了人相,自空中跌落地上,气绝身亡。 另两位陪在通玄身旁的老僧,观之不由面色大变,满面惊骇,通玄没想到叶夜能在一招间击杀菩萨级高手,不由也脸色铁青,缓步向前,沉声道:“执迷不悟,休怪我痛下杀手了!” 蓦地,平地刮起了一般强风,吹得院中飞沙走石,众僧不由均低头掩目,连连后退。通玄站在那强风中央,轻轻将双手相合,食指相贴伸直,其余手指则弯曲交插结成手印,身子缓缓下沉,竟盘膝坐了下来。未及他坐于地面,一座八叶莲华宝台便自地底生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他轻轻托于其上。 他身上的白衣,渐渐化为了金色,相貌也随着八叶莲华台的升起,而渐渐发生了变化,脸变得越来越圆润,耳垂也变得越来越长,双目微合间,本来光秃秃的头顶,竟然生出与佛像一般无二的弯曲佛发,而这些佛发向上生长,又化为一顶五佛宝冠。一大一小两道布满了各样奇景异物的彩色光轮,亦分别自他脑后与背后生出,随后,在那莲华台后方,缓缓地升腾起无数彩色光芒,如同火焰一般,在他背后光轮周围飞舞不休,与各寺庙中供奉的如来像一般无二。 虽已将叶夜认作大住持,也已信了他所说的话,但亲眼见到这光华四射、圣洁无比的真实如来,众僧还是忍不住大声感叹,纷纷向其垂首合什,大部分普通僧众,甚至直接跪倒在地,虔诚地颂起经来。 在这一刻,通玄的确变成了大日如来!他轻轻地将双目再睁开少许,冲着院中诸人微微一笑,结印的双手轻轻打开,屈指朝众人微微一弹,无数光点便自其指间迸射而出,如雨露般打在众僧身上,众僧的僧衣立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看上去众僧仿佛即将要飞升成佛一般。 这一下,连那些站在叶夜一边的红衣僧及几位穿镶金袈裟老僧,也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无知的凡人,你将因触怒了神佛,而被打入阿鼻地狱!”大日如来一边慈祥地微笑着,一边冷冷地对叶夜说。 正文《妖歌》第五十九章力战邪佛 “阿鼻地狱?”叶夜冷笑一声,道:“就算有人要坠入那里,也绝不会是我,而是――你!” 紫色雷电破空而起,叶夜毫不吝惜自己的法力,将其全部运出,那些紫雷与闪电缠绕在他周身上下,将他变成了一个雷人。而他背后那六条紫色利爪,却突然化为一对巨翼,将碧林裹在其中,不为紫雷所伤。 脚下炸雷轰响,强大的雷力推动着叶夜破空而出,直击向大日如来。他挥手掷出两条紫雷之蛇,并控制它们缠绕着自己飞速旋转,如同一只闪电之钻般,狠狠刺向大日如来。 大日如来的脸上,始终带着那种佛相微笑,轻轻伸出右手,向叶夜缓缓推出。在他的掌心处,一个圆形的光球倏然显现,向外散发出一道道光环,叶夜一遇那光环,便再难向前。 大日如来未料这一掌,竟不能将叶夜击出,眉头微微地皱了皱,但随即又恢复了那佛相笑容,将左手朝右手背上一压,那光球便陡然增大一倍,光环射出的速度也增加一倍,叶夜再难与这股力量相抗,isuu書网被撞得向后倒飞出去,两条雷蛇之力也消耗尽净。 叶夜凌空拧身,踏雷而立,聚集全身之力,猛地放出一条粗大的紫雷之蛇,直击向大日如来。大日如来早知这雷蛇厉害,当下不敢小觑,双掌交叠而出,又发出那道道光环,向雷蛇套去。 叶夜双目中电光闪烁,双手轻轻移动,以法力控制着雷蛇绕过光环,自另一侧向大日如来袭去。 大日如来身子并不动,甚至连脸也不转一下,只是注视着叶夜微笑。而就在雷蛇即将击至之时,他那侧的身子上,突然金光一闪,竟又生出一个头和一双臂膀,双掌交叠击出光环。叶夜未料他竟有此奇术,一时惊讶下,却未能及时控制雷蛇绕开,雷蛇当即被那光环套住,挣扎扭动了几下后,便被勒断消散。 轻喝声中,叶夜双臂挥舞,将一条条灌注了自己全部法力的雷蛇飞掷而出。他虽然法力无限,但似这般连接不断且快速地将体内力量掏空,还是令他大感吃不消,连掷出十条雷蛇后,便已感到胸口发闷周身无力,急忙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及时调整好体内法力运行。 十条雷蛇呼啸而出,转眼已将大日如来包围,自四面八方向这全身金色的邪佛击去。大日如来不慌不忙,周身蓦地光华一闪,竟又生出八只头颅,十六只臂膀,加上原来的两头四臂,同时放出十道光环,将叶夜来不及释法控制的十条雷蛇,全数击破。 此时叶夜刚刚缓过气来,眼见仅以雷蛇绝无法伤到大日如来,便清啸一声,踏雷飞奔而去,双掌相合成刀,将一道两丈多长的巨大紫色雷刃,狠狠朝大日如来劈下。 大日如来仰头向天,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十对手臂同时伸出,每对均是两掌相叠,放出十道光环。这十道光环又在半空中合为一道,直顶上雷刃苍月刀,叶夜只觉下方传来巨大的抗力,自己竟再难将刀压下分毫,又陷入与大日如来僵持着比拼力量的局面中。 “你以为佛法之力至此为止吗?”大日如来轻声笑着,突然间身上金光一闪,无数只手臂同时从他身上生出,每条手臂的手掌中心,均生出一颗圆形的光球,放射出无数道光环,全击向叶夜。 刹那间,叶夜掌中发出的巨大雷刃便被击个粉碎,那道道光环直打在叶夜身上,将他凌空击飞,叶夜在空中挣扎着翻转身躯,足踏雷光逃开,落在远方地上。 他感觉到体内一阵阵气血翻腾,虽强忍着没有吐出血来,但已经受了重伤。 大日如来轻声笑着,道:“叶夜,明白什么叫无边佛法了吗?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我真的不愿就此杀了你。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答应归依于我佛法之下,我便饶你不死,并让你担当佛门的大住持。” 叶夜冷笑一声,吐了口口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叶夜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死!” 说着,他强忍住体内痛楚,踏雷疾冲而出,挥手间,连续不断地掷出条条雷蛇。这些雷蛇并未注入叶夜全部法力,但大日如来却并不知晓,见雷蛇漫天而来,立时严阵以待,那条条手臂挥舞而起,放出道道光环迎击。 叶夜的杀招,自然并非这些雷蛇,他足下雷力爆发,推动着他迅速绕到忙于应付雷蛇的大日如来背后,骤然运起全部力量,双手合力劈出一记雷刃苍月刀。 而就在这时,一股邪气却突然从天而降,叶夜骇然抬头上望,却见一只紫色巨掌,正自头顶天空的一团浮云中猛击下来,急忙足踏雷光,推动着自己远远避开。 那巨掌击中地面,打得大地一颤,随后便缓缓抬起,收回到那浮云之中。 倪素心!叶夜在心中狠狠地念着这个名字,转头望向众僧,只见倪素心正高举着戴有息元镯的那只手,冷冷地望着自己,不由怒火中烧。 只这片刻功夫,大日如来已经将所有雷蛇击破。他身子不动,身下的莲华宝台却迅速地转动,使他又面对叶夜。淡淡一笑间,他那无数条手臂次第击出,无数光环争先恐后地向叶夜打来。 叶夜快步后退,但却发现,身后与左右两侧,均已被这种光环所包围,他只好沉腰坐马,双手连挥,不断掷出雷蛇与光环相抗。一时间,两人一个仗手臂众多,一个仗法力无穷,以光环和雷蛇展开了一场持久大战,一时之间,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远处的倪素心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渐渐浮现出了邪恶的笑容,自语道:“叶夜啊叶夜,这次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说着,已轻声喝道:“紫魔召来!” 邪气流动中,那团浮云自叶夜头顶天空迅速地凝聚成形,那只巨大的紫色拳头,破开浮云,直击而下。叶夜听到头顶风声响动,更感觉到了那强大的邪气,但却苦于被大日如来的光环缠住而无法脱身。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叶夜突然想起了幻蛇剑,当即催动法力,让幻蛇剑脱离手背,飞射而出,直迎上了那巨拳。 第120章 二者在空中相撞,幻蛇剑立时深深刺入紫魔的巨拳之中,拳头凶狠的下砸之力,立刻化为乌有,而变成了痛苦的甩动。叶夜一边与大日如来交锋,一边控制着幻蛇剑快速地一旋,当即将靠近幻蛇剑的一根紫魔手指斩了下来! 一声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吼叫,自头顶的浮云中隐隐传来,那只巨手的断指处喷洒着鲜血,溅了叶夜与大日如来一身,随后,那巨手猛地横扫而出,一把将叶夜抓在手中! 叶夜大惊失色,方要运力以雷电击开这巨手,那巨手却倏然上移,将叶夜拉入了那团浮云之中! 叶夜只觉眼前一花,身边的景物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巨大的寺院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的森林,而自己面前,则是一个身高将近四丈的紫色巨魔,此刻,自己正被这巨魔牢牢抓在手中,那断指处流出的鲜血,已将自己的衣襟全部染成了血红色。 那紫色巨魔长了满头满脸的红发,根根坚硬的头发,如同刺猬的尖刺一般竖立不倒,他鼻子扁平,一张大嘴中呲出两颗向上生长着的尖牙,此时,他双目圆睁,怒视着叶夜,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显是盛怒已极。 幻蛇剑早在叶夜被拉入虚无境之际,便已化为光芒,重新回到叶夜手背之上,这紫魔却并未见到。他怒视叶夜,大声吼道:“低贱的凡人,竟敢……竟敢斩掉我的手指?我要把你的手脚全都扯断,把你做成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 叶夜感觉身上压力大增,不由担心起身后的碧林来,当即催动法力唤出幻蛇剑。这紫魔拳头握得极紧,幻蛇剑一脱叶夜手背便自然变大,立时刺入其掌中,痛得其仰天大吼,手立时松开,叶夜急忙踏雷遁走,立于远处空中。 那紫魔痛得不住甩手,等看清掌中的幻蛇剑后,立时用另一只手去拔,叶夜冷笑一声,控制着幻蛇向猛地向前疾冲,立时刺破了紫魔手掌,带出一股血箭。 眼见幻蛇剑凌空飞舞,这紫魔已明白,此剑完全听从叶夜控制,当下再不理幻蛇剑,怒吼着向叶夜冲去,猛地挥起巨臂,以手掌拍向空中的叶夜。 他这一掌,隐带风雷,其威力远超过被倪素心唤去人间之时,叶夜不敢轻视,急忙聚力于足底,以一道强力的炸雷,推动自己冲天而起,躲过了这一击。 然而没想到,这紫魔体形虽大,但动作却灵活无比,一掌击空,竟然就势将身子下俯,左足点地而起,身子在空中翻滚一周,带动着右腿如开山巨斧般向叶夜砸去! 叶夜着实吃了一惊,急忙踏雷躲避,却始终慢了一步,被紫魔的小腿刮中,虽未受伤,但那巨腿下落带起的风力,却压得他如流星般向地面疾坠而去。 他拼命挣扎,努力在空中转过身子,脚下连续踏起炸雷与那风势相抗,好不容易才逃遁而出,低头下望,却见自己离地已不足一丈,不由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 那紫魔已在此时落地,震得周围树木一阵摇晃,抖落枝叶无数。不等叶夜趁机攻去,他已倏然转身,巨头同时向叶夜扫来。 叶夜踏雷而起,闪过这一击后,仍不断向空中而去。 紫魔一拳扫空后,身子随拳而转,左足随着旋转之势挥扫而出,如果不是叶夜方才脚下不停,此时定会被这一脚击中。 这紫魔虽强,但叶夜感觉他与大日如来相比,却仍逊了一筹,若是换了之前的自己,绝对没有与他一战之力,但现在,自己已融合了曲震空真元,早非昔日可比,却绝对有把握胜过他,当时双手连挥,掷出数条雷蛇,自不同方向窜向紫魔。 骤见无数雷蛇飞窜而来,紫魔不由一惊,随即再不向前猛冲,而是躬起身子,以双拳快速地击向这些雷蛇。这紫魔虽强,但却只是靠天生的神力战斗,身上并无法力护体,每击破一条雷蛇,自己拳头上便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疼得他呲牙咧嘴。 而此时,叶夜已聚起全部法力,挥手掷出一条至强雷蛇,那紫魔也非凡俗之辈,竟看出此蛇威力远超方才群蛇,将两拳相合,奋起全身之力迎击。 轰然巨响中,雷蛇爆发,与紫魔的拳劲两相抵消,但紫魔的双拳,却也被雷蛇轰得皮翻肉烂,痛入骨髓,忍不住甩手惨呼,而就在这时,叶夜已如闪电般连掷出三条紫雷蛇! 紫魔仓促应付,拼着双手受创挡下了两条,而第三条,却狠狠地撞在他的胸口,一声轰然巨响中,紫魔的脸膛被轰出一个大洞,他狂叫着向后退去,双腿已再支撑不住身子,最后仰天摔倒。 叶夜一招得手,立刻飞身向前,又掷出两道雷蛇,分别击在紫魔伤口和头颅之上,雷鸣声中,紫魔的身子微微颤了几颤,便再不动。 叶夜轻轻呼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只见无边树海,却不知此处是虚无境中哪一天。他收起背后紫翼,将碧林抱在怀中,只见她仍昏沉沉地睡着,心中不由怜意大增,轻轻坐在地上,将她抱在怀中,试探着将一丝清凉的法力注入她体内。 许久之后,碧林的眼皮动了动,嘴里轻声念着:“水…”但却仍未醒来。 叶夜急忙抱着她站了起来,踏雷升至天空之上,环顾四周,只见左侧数里之外一座山崖之上,似乎有瀑布流淌,便急忙唤出紫雷疾风鸦,乘其向那处疾飞而去。 不多时来到近前,那确是一座小瀑布,在瀑布之下,是一泓碧水,叶夜落在岸边,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等了半天,只觉体内并无异样后,才以手捧水,喂碧林喝下。 不久之后,碧林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一见叶夜,立时欢呼一声,紧紧将他搂住。叶夜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没事了……” 碧林慢慢松开叶夜,打量着四周,讶然道:“夜哥,这是什么地方?” 叶夜道:“这里是虚无境之中,至于是哪一天,我却不得而知。” 碧林道:“我只记得在睢阳城外,被倪素心打昏,怎么又会到了虚无境中?” 叶夜道:“此事说来话长了。”随即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尽数告之碧林。碧林听闻自己险些被宇文通所污辱,不由一阵后怕,紧紧抓住叶夜衣袖,道:“叶哥,多亏了你,不然……不然我就没脸活着了……” 叶夜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其实你的一切不幸,还不都是由我引起的?你若再这样说,真让我无颜面对你了。” 碧林道:“这怎么能怪你?都是倪素心……我本以为她是真心爱你,心中对她全没有仇恨,却满是同情,所以连她害我之事,也未对你提起,可谁知她现在竟变成这副样子,竟一心害你,真是可气!好在你遇到了通鉴大师,融合了曲前辈的真元。”说着,她竟高兴得笑了起来,道:“现在我的叶哥,已经是不输于佛门与苍云门门主的大英雄了!” 叶夜摇头苦笑道:“什么大英雄,到如今,我哪有办成一件称得上英雄的大事了?” 碧林道:“你破血离窟、守潼关、刺杀杨国忠、守睢阳,哪件不是英雄之举?” 叶夜叹道:“你是因为太爱我,所以才把这些光荣加诸我身。这些事我全都参与过不假,但血离窟是苍云门的师长们以绝世法力攻破的;潼关是哥舒将军死守的;杨国忠是左军斩杀的;睢阳……睢阳之战,我又是半途而退,也不知结果如何……” 碧林正色道:“叶哥,你这样说我绝不同意。难道一个人是否是英雄,全要看他是否亲自成就了某项大事吗?不,是否是英雄,要看这人的心,只要他心怀天下,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而不顾个人安危、浴血奔波,那么即使他一生一世无成,甚至连最初的目标也没能实现,那么他就是英雄!就像是……就像是高大哥,他虽然出师未捷便死在了昏君和太监手中,可谁敢说他不是英雄?还有张巡与许远两位大人,也许……也许他们已经死在了叛军手中,已经丢了睢阳,可你能说,他们没守住睢阳,便不是英雄了吗?” 提起睢阳,叶夜只觉一阵揪心,道:“也不知睢阳那边到底如何了……咱们还是快些想办法找到出口,好重回人间吧。” 碧林点了点头,在叶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不似叶夜身有辟谷之术,不饮不食全无大碍,自从睢阳城外被擒至今粒米未进,身子已虚弱之极,叶夜扶着她走了几步,也看出她体力不济,便又坐了下来。 叶夜发现此处水中,隐有游鱼来回游弋,心中一动,唤出武息紫气化为剑趾罴,将它放入水中。剑趾罴盯住水中,双爪连挥几下,再抬起时,长长的爪上已穿着好几条大鱼。这些于模样与鲤鱼相近,只是鳍的形状及身体颜色不大相同。 剑趾罴跃上岸来,在叶夜心念控制下,全身紫电闪烁,片刻间被将爪上的游鱼烤熟,碧林不由好一阵赞叹,笑道:“叶哥,你这本领用来烧烤,真是再妙不过了。” 叶夜爽朗地一笑,与碧林靠在岸边树旁,伺侯着碧林吃下两条鱼,自己也吃零食般地撕着吃了两条。望着瀑布飞流,看着游鱼戏水,听着风过树林,叶夜轻轻搂住碧林,只觉身已到了仙界,不由感叹道:“如果以后我们每天都能像此刻一般,无忧无虑地倘佯在这奇妙天地之中,该有多好啊!” 碧林缓缓点了点头,忽道:“叶哥,如果将来平定了兵患,杀了云耀妖神,我们就到这里来隐居吧?” 叶夜望了望四周,笑道:“好啊。说不定我们还会像曲前辈那样,在这虚无境中长生不老呢!” 碧林轻轻靠在叶夜怀中,道:“那样的话,我就太幸福了。 第121章 叶哥,我真不敢想象,我能够得到那样的幸福。我只是一只小小的、没有什么武功法力的狐狸,一个卑微的侍女,一个不起眼的小妖精,有什么资格得到这样的幸福?” 叶夜紧紧地抱住了她,道:“别胡说了,在我眼里,就是天上的仙子也比不上你。” 碧林幽幽地道:“那莲华姐呢?” 叶夜的身子轻轻地一颤,碧林淡淡地笑了笑,道:“对不起,叶哥,我知道提起她,你一定会难过,可是……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也不知莲华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残异对她,是否像你对我这么好?” 叶夜的眉毛微微皱了皱。他实在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只要一想起,他的心就隐隐作痛,而更令他感到痛苦的,是他对此根本无能为力。莲华已是残异的人了,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她的幸福,自己又能插手些什么? 他轻叹一声,道:“咱们走吧,现在不是想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说着,扶着碧林长身而起。碧林若有所失地向周围望了一眼,轻声道:“我们也只能享受这片刻宁静,接着,就又要回到腥风血雨中去了。” 叶夜点头道:“是啊,冲入那里,却正是为了人间能变得与此处一样。林儿,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遇到战事,再不可逞强,知道吗?你若有失,我将来平定了天下,又有谁陪我来这里过安静的日子?林儿,我可不想像曲前辈那样,陪着一座孤坟空守一生。若真有那时,我就会将你的坟挖开,将自己葬在你身边。” 碧林急忙捂住叶夜的嘴,眼中泪光闪烁,道:“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不许你死!” 叶夜轻轻拉开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微笑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一定不要让自己有事,这是为了我,知道吗?” 碧林也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叶夜,轻轻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深情互视,享受着短暂的宁静温馨。 休息过后,叶夜带着碧林飞天而起,四处寻找起类似出入口的地方来。这片天地极为广袤,他带着碧林或飞天四望,或落地步行,直找了四天,却仍未有收获。 这天,两人坐在一片阴凉地上休息之时,蓦地,一声雷鸣自远方林中轰响,无数怪鸟被那响雷惊起,怪叫着从林中直冲向天际,远远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仿佛是一团黑雾一般。 碧林向着那方讶然而视,道:“大晴天的,怎么会打雷?” 叶夜却微微皱了皱眉,道:“不对,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天雷。我感觉……这应该是以法力所化的雷,有善用雷者在那里!” 话音未落,蓦地,一道绿光自那处升起,又突然黯淡。看到那绿光,叶夜的心猛地收紧,因为那绿光已令他想起了自己最大的仇人! 未及叶夜从口中念出那个名字,一条雷蛇突然自那处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后,猛地直扑向林中!“这……”叶夜的眼睛瞪得老大,惊愕地望着那里,难以置信地自语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不,他应该还在五行轮转之阵中啊!怎么会……” 老李: 看到那么多朋友热情的回复,老李很感动,也很感谢,一直以来因为有你们在,老李才有创作的动力,才有抵挡住风雨与口水的力量,有坚持自我的理由,在此,老李谢谢大家。 《妖歌》的篇幅并不长,因为它并不是一部单纯的网络小说,大概不到五十万字,如今已经在《今古传奇.奇幻》连载完毕,正在出版运作中,但具体的时间还不确定,我几次问编辑,都说是快了,上次问的结果说是在这个月出版。但鉴于《鬼舞》之前的出版历程(曾经已经画好了封面要付梓,结果有关部门认为名字不好而予以否定,事隔半年后才终在内地出版),老李在此不敢再打包票说一定能出了。总之,喜欢买实体的朋友可以在这里时常关注老李公布的消息。 老李起得一向比较早,考虑到有些朋友可能上网早,所以一般在五点多钟会更新,但有时遇到一些事,可能会导致延迟,比如今天,在此向大家说声抱歉。 昨天晚上,老李的儿子突然发高烧,从十二点多折腾到三点多--送医院、看医生、开药、打针……好在李子一这位小同志极为坚强,不论怎样都是不哭不闹,让看病过程变得非常顺利,否则可真要头疼死了。也因此,老李没睡好,起晚了。 正文《妖歌》第六十章万恶之首 如果说,当看到那道绿光时,叶夜就已按捺不住冲过去的念头,那么等那雷蛇出现后,叶夜就几乎想要立刻到达那里了。他匆忙唤出紫雷疾风鸦,抱着碧林跃到其上,令其以最快的速度,疾飞向那处。 不片刻间,紫雷疾风鸦便已带着二人来到那处,在那里,原本应该茂密的树林,已经被扫清了一大片,多数树木不是折断便是烧成了灰,只有少数残留着半截焦黑的树干,上面还在冒着青烟。 被清开的场地上,站着几个人,那些身影,叶夜都熟悉无比。在树林边缘,一位身着白衣的老人,负手而立,正满面微笑地看着场地内的几人,那正是苍云门辈份最高的刘河仙师;在另一边,一位独臂汉子手持巨斧,昂然屹立,身后站着一只黑色小狗,正是身具雷力的祁连甲;在他身旁,一个白衣人身上绿光涌动,半跪在地,似是受了伤,却正是肖照山。 与祁连甲和肖照山两人对峙而立的男子,身材消瘦,一头银发散风而舞,脸上尽是沧桑之色,但这沧桑非但未让他显得衰老,反而让他那英俊的面庞,平添了一分威严,正是叶夜的师父――不,应该说,那正是叶夜的父亲――辛月松! 如果不是见到刘河和辛月松,叶夜一定会诧异于祁连甲与五虚的出现,但现在,他却只是惊愕地看着辛月松,喃喃自语道:“他全都好了吗?他已经恢复了吗?他……他知不知道我是他的儿子?我又要怎么面对他?我该对他说什么?是叫他师父,还是……” 碧林愕然注视着叶夜,虽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却不敢挑明,而且她也并不知道肖照山是叶夜的仇人,便道:“他们……他们好像在交手,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肖照山和祁连甲均全神贯注地盯着辛月松,心无旁骛,只有在一旁观战的刘河仙师发现了凌空而来的叶夜,抬头观望后微微一怔,自语道:“他怎么会在此处?这么多年不见,这小子好像长了不少本事啊!连武息都能熟悉使用了,果然不愧是辛家的后人!” 他这番自语,除自己以外,却无一人听到。 叶夜在空中盘旋一周,轻轻拍了拍碧林,道:“下面危险,你乘疾风鸦在空中,我自己下去。”碧林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道:“我觉得祁大哥似乎有些不对头,而且……而且你师父好像也有些怪异,你小心些。” 碧林不说,叶夜还未发现,此时再看辛月松,却觉其眉宇间煞气太重,而且表情僵硬,确是有些异常,叶夜满腹疑问,纵身飞跃而下,落到刘河仙师身旁,跪地施礼,道:“徒儿叶夜拜见师叔祖!” 他一落地,远处的肖照山不由一愣,但祁连甲和辛月松,却还是先前那副模样,只互相盯着不动,倒是祁连甲身后的五虚身子一颤,似乎被叶夜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刘河微微一笑,示意叶夜起身后,淡淡道:“什么都别说,且等你爹将他们两个收拾了再说吧。” 叶夜不由愕然。他与刘河仙师数年不见,期间发生的一切,刘河仙师应该全不知晓,可他又如何会知道辛月松是自己的生父?他不由望向辛月松,暗道:“难道是师……难道是爹将此事告诉师叔祖的?这么说来,他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儿子?” 辛月松头也不回,只缓缓举起了右手,一张银符倏然显现,随即微微一震,化为一道火焰,辛月松轻轻一掷,一只火虎便凌空而出,直向肖照山扑去。肖照山一咬牙,身上绿光涌动,双手挥舞,两只绿色的巨枪分别出现在他左右两侧,随着他双手的舞动,带起如海潮般的绿光,迎向那火虎。 火虎凌空奔行,眼见巨枪击来,大吼一声,挥爪将第一支击落后,脚踏第二支高高跃起,猛扑向肖照山,那边五虚立现紧张之色,双眼光芒闪动中,祁连甲大吼一声,蓦地挥斧劈出一道雷光,正中空中的火虎。 但这道惊雷,却未能将火虎击散,只是令火虎身子一颤,向地面坠去。肖照山急忙全力射出一支巨枪,这才将暂时失控的火虎击破。 两人合力连用三招,才勉强化解辛月松一招,双方实力差距立现,叶夜不由在心中一阵暗叹,只觉自己虽已得了曲震空的真元,但与父亲相比,却还是大有不如,心中对父亲的敬仰之情,不由更重了。 辛月松面无表情,右手手指微微一动,指间已出现了两张银符。肖照山观之面色一变,狠狠咬了咬牙,忽冲叶夜道:“叶夜,帮我!” 叶夜万料不到他竟会要自己帮忙,微微一愕后,不由大怒,道:“肖照山,你竟然要我帮你?我问你,当年是不是你串通妖魔,杀害了我爹娘?” 肖照山微微一愣,面色数变,道:“你……你怎么知道?” 叶夜冷笑道:“说来你或许不信,就在不久之前,我已经飞升仙界,见到了我爹娘!他们将当年之事告诉我后,又拼着自己神形消散,将我送回了人间!肖照山,我没有帮我生父杀你,你却来要我帮你,是不是面对末日,被吓糊涂了?” 第122章 叶夜之言,令刘河仙师和肖照山都大吃了一惊,刘河仙师不住打量着叶夜,似是不敢相信这年轻人竟曾飞升入仙界,经历过那样的奇遇。 而肖照山,却在惊讶之后大笑了起来,道:“不错,当年确是我亲手杀了你爹娘,但你可知,我当时又是受何人之命?那书信,又是何人写给安禄山的?” 叶夜一震,听肖照山之意,苍云门中的叛徒并不止他一人,不由脱口问道:“是谁?” “他想说,是我。”刘河仙师微微一笑,对叶夜说道。 就算大地突然在叶夜眼前裂开,就算天空突然从叶夜面前掉落,恐怕也不会比这句话更令叶夜感到震惊。这位自他小时候起,便对他慈爱有加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是一切罪恶的幕后元凶?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刘河仙师淡淡地道:“不用照山说,我亲自将一切告诉你吧。” 辛月松还是一动不动,那两张银符在他指间随风颤动,像极了叶夜现在的心情。 现在的叶夜,在满心的震惊中,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最后靠在一株巨树之上。他感觉自己必须靠着些什么东西才行,不然,自己恐怕再站不住! “你们辛家……”刘河仙师看着叶夜,缓缓说道:“的确是了不起的英雄家族。一千多年前,正是你们的先祖――当时的人间第一高手辛云,以自己绝顶强大的力量,将云耀击败,逼得他自裂身体,被封于虚无境中。而辛云,也因此牺牲了自己,死于武息的诅咒之下。当年我师父临终之前,亲口将这段旧事告诉我和师兄时,真把我们两个吓了一跳。一直以来,我们只知云耀为苍云门所灭,却没想到,那只不过是我们的先辈贪图虚荣,而占了别人用命换来的功劳,真是可悲。 “老实说,自那之后,我看这世界的目光便变了。什么君子坦荡、什么一心为道,全是假的,谁也逃不出功名利禄的圈子,凡人如此,修仙者亦是如此。一面占了别人的功劳,一面又怕遭到天谴,所以不敢练别人的功夫,只是不断寻找辛家的传人。以为这样,便算高尚了吗?在我看来,那却是更加无耻!我的一切信仰,在那时全崩溃了,我开始明白,人生在世所求的,唯功名二字! “但功名离我太远了。我师父没能成仙,自然也就没有代身传人,只能在我与师兄间选择一位新门主,我自认,论法力修为与道法修为,我全比不过师兄,所以门主之位,自然就归了他。我无法容忍原本与我平起平坐的师兄,突然成了需要我膜拜的门主,又不愿让人以为我是在妒忌他,于是便装出一副淡薄名利的样子,离开苍云门,云游四方。 “后来,师兄竟然成了仙。这让我的忌妒更加强烈了。既然得不到飞升仙界的荣耀,那么就让我在人间一显身手吧。所以当我认识了安禄山,并知道他的儿子安庆绪是妖神云耀的魂魄寄宿体后,我就打定了主意――与云耀联手,让这天下,变成我的世界! “只可惜照山这笨蛋,却让我写给安禄山的信落入了叶希若夫妇的手中。我派他追回书信,他却没能斩草除根,留下了你这后患。更没想到,你竟然是辛家的后人、月松的儿子!我不能让你在苍云门中久留,也不能让月松再留在苍云门,那对我来说,太过危险了,但又无法将你们铲除,所以……还记得那一夜吗?君静到银发仙群宫中闹事,结果被月松毁去了一条素女绫,而我就借机探查你的身体,引发了你的武息之力! “你昏睡之时,我利用留在你体内的法力,控制着武息毁掉了君静的九幽洞,这样,才将你和月松逼出了总坛。只是没想到后来你们竟会为血离窟所掳,现在想想,这真是天祝我也!后来传来你们的消息,引导我们破了血离窟,我本来还在担心,你们两人重回苍云门,又要开始查找叛徒,却没料到,你竟然与妖类相爱叛门而去,而月松竟然受血离窟解离仙术所害,失了全部法力!这简直是天赐的福运! “就在这个时候,云耀大神的魂魄已经在安庆绪体内苏醒,并且成功占据了他的身体,只要集齐散落在虚无境中的云耀残器,他便可以立即恢复成千年前那绝顶妖神,助我实现愿望。然而想入虚无境,又谈何容易?破不了那守护雷蛇,谁也无法进入其中。我曾想自行偷练辛家的符法之术,但却不得不承认,我没那份天才,而且我没有辛家传人那样天生的雷性体质,就算练成,也无法突破守护入口的雷蛇。但血离窟被破后就不同了,我拥有辛家的后人、雷神的传人!我在为月松治伤的同时,将他的神智封闭,成了只听命于我的傀儡。如今,我大功告成,这才能靠着月松之力进入虚无境,去寻找云耀残器。 “只是没想到,照山这小子竟然敢背叛我,利用妖犬五虚骗得你的信任,进而利用你进入虚无境,取得云耀残器,后来不知从哪儿又找到了这么个万中无一、拥有强大雷力的独臂汉子,竟亲自潜入虚无境中寻找云耀残器,以图在云耀大神面前与我抢功,我自然得杀了他。这便是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你明白了?” 叶夜觉得自己冷汗直流,全身冰冷,当这样巨大的一个阴谋铺展在自己眼前时,他只是觉得震惊,但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成了丧失神智的傀儡,他却感觉自己几乎要崩溃! 血离窟一别至今,自己才终于可以站在父亲面前,才终于弄清了一切,可以开口向他叫一声“爹”,然而他却已再听不到了! 悲伤,在叶夜心中迅速化为了愤怒,他站直了身子,怒视刘河仙师,缓缓道:“你身为苍云门仙师,连门主亦要对你恭恭敬敬,苍云门仍天下修仙第一大派,人间也只有佛门势力与之比肩,放眼人间,你已算是站在顶峰之人,还有什么不知足?你竟要牺牲天下苍生的幸福与生命,来满足你的私欲,还配称什么仙师!” 刘河仙师淡淡一笑,道:“顶峰?你知道什么才叫顶峰吗?只凭自己一句话,便可令无数人为之前仆后继;只凭自己心思一念,便可令这人间风起云涌;只凭自己一个眼神,便可令无数人心惊胆战,这才叫站到顶峰!我无法像云耀一样,但至少,我可以像李隆基一样,坐拥天下,号令万民。而这一切,就快要实现了。我帮助安禄山秣马厉兵数载,又助他迷惑李隆基,拉拢妖族与人间蛮族,如今,这颗果实已经快要成熟,只等云耀大神完全复生,我就可以去采摘它了。” 叶夜狠狠咬了咬牙,看了看神色木然,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父亲,心中一阵难过。当年辛月松那潇洒孤傲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令他倍感辛酸。 蓦然间,他又想起了苍云门的内乱,狠狠瞪着刘河,道:“我问你,伏妖仙君雷傲是怎么死的?紫雨仙子林春愁又为何会失踪?那莫凤白绝不是你的什么代身传人,他设计逼走门主,是否都是出自你的指使?佛门之事,又是否与你有关?” 刘河仙师注视着叶夜,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子心思转得倒快。不错,这一切都与我有关。反正你今日也将死在这里,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吧――正是我扶植通玄暗中培养势力,并助他习得妖化之法,让他能迷惑众僧,推翻通鉴,并协助杨国忠为灾大唐,帮安禄山起兵造反。雷傲那小子嘛,只能怪他太过聪明又不听我吩咐,非要闯佛门,求通鉴,我只能杀他。春愁丫头,多少有些可惜――这丫头表面看来,实力不过流于中游,但实际上,却拥有着极强大的潜力,而且这丫头平时最听我的话,我本打算将她变成我的第一个傀儡,好助我到虚无境中寻找云耀残器,可惜,直到我施法控制她时,才发现她拥有惊人法力的秘密,原来她的体内竟然拥有三个魂魄,而另两个魂魄中的一个,似乎是过去某个绝世高手。结果,我的法术功败垂成,我本打算杀她,却被她给逃了。而莫凤白嘛……” 刘河仙师说到这里,得意地一笑,道:“我虽与仙界无缘,但自问修成的仙术,即使是仙人也无法相比!我以绝顶仙法分出一魂,以便自己在医治月松时,仍能控制门内大局,而那一魂,正是莫凤白!火澜这孩子的本事好得很,将来我要称霸天下,没几个得力的助手怎么行?有了月松,再加上他,我的力量就更完美了。所以,我才要逼走他,这样,在得到门主大权的同时,我又可以得到一个忠实的部下!” 刘河仙师说话之际,五虚不住向肖照山使眼色,但肖照山却不为所动。他知道这或许是逃走的好时机,但眼望着辛月松手中那两张银符,自己的两条腿就是不敢轻易踏出一步,他怕自己方一转身,那银符便会如死神之爪一般,夺走自己的生命。 此时,叶夜正对刘河仙师怒目而视,肖照山不由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忙叫道:“叶夜,所以我才说你得帮我!如今辛月松谁也不认得了,就算是你,他也一样会无情地痛下杀手,我们只有联起手来,一起对付他们两个,才有希望逃走!至于我们的恩怨,只要留得命在,将来再算也不迟!” 叶夜转头望向他,眼中的怒火却更盛了,他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肖照山,我问你,楚小云是不是你杀的?林姑娘是不是被你打伤的?我祁大哥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肖照山忙道:“那可不怪我!那林姑娘,其实就是咱们苍云门的紫雨仙子林春愁,我当初还纳闷她的相貌为何会变化,现在才知原来这都是刘河干的好事!楚小云也并不是我杀的,他……他其实和现在的祁连甲一样,只不过是一具尸体,是被五虚控制着的行尸走肉,你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的一言一行,其实只是五虚控制着做出的。 第123章 还有当年你爹娘之事,我可并没杀他们啊!那是……那是刘河仙师让我带去的六爪妖蛛干的好事!而祁连甲……反正他也已经死了,这些事过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逃出去!我体内已经有了一件云耀残器,祁连甲身体里也有一件,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回一起,一定可以战胜他们,逃出生天!” “住口!”叶夜怒喝一声,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与你这种贼子联手!” 刘河仙师目光中充满了轻蔑,道:“就算你们联手也无妨。放心,我是不会出手的,仅是辛月松这位苍云门第一高手,就足以将你们一个个摁死了。月松,还在等什么?杀了他们,将云耀残器给你抢回来!” 五虚凶恶地吼了再声,道:“肖照山,这次和他们拼了!” 叶夜第一次听见五虚说话,本来应当大感惊奇,可他的心,现成已全被愤怒与悲伤所占据,次一等的刺激,已再不能掀起他一丝一毫的心湖风雨。望着如同木偶一般神情冰冷的辛月松,他只想亲手将制造这一切灾难的元凶杀死! 双手齐挥中,十数条雷蛇已自叶夜掌中被抛出,疯狂拨动着身躯,扑向刘河仙师。刘河仙师的眉毛微微一动,赞许地点着头,道:“不愧是天生的雷神之体,竟然不依托符纸,便可直接造出雷蛇。这等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将来的天下第一,必定非你莫数,真是可惜!” 言语间,他的右手轻轻一挥,一股金粉便平空出现,在转眼之间化为一面金色的圆形巨盾,叶夜发出的雷蛇虽然从不同的角度方位击向刘河仙师,但这金盾一现,所有的雷蛇似乎被一股无形之力吸引住一般,均纷纷在空中转弯,全撞向了那金盾。 一触金盾,这些雷蛇便迅速地化成了一丝丝电光,顺着金盾扩散开来,刘河仙师轻轻一挥手,那金盾立时消散,丝丝电芒在空中闪耀了几下,也渐渐消失。 “金、木、水、火、土,是为五行。”刘河仙师淡淡说道:“能自由御使五行之法,便为五行轮转之术。自古至今,能将五行轮转之术练成者,只我一人!叶夜,你们辛家的雷力遇到我的西方庚金之术,便再无用武之地,你打算如何杀我?” 叶夜向来没有认输的习惯,在雷蛇消散之际,他已经开始积蓄全部法力,此时,他全身上下所有法力,都已集中在双手之上,刘河仙师不由一笑,道:“小子,你以为拼尽全力一击,便可伤到我吗?” 叶夜知道,眼前的敌人绝非凡俗之辈,虽然自己已经功力飞升,但与其相比,仍是不折不扣的后生晚辈,仅凭自身之力,绝难取胜,他当即再不犹豫,心思电转间,已令紫雷疾风鸦疾飞而下。 这武息妖兽将碧林放下后,立刻化为万道紫气,倏然回归叶夜体内,刹那间流于其双掌之上,与叶夜的法力相融一体,刘河仙师的面色不由一变,未及说话,叶夜已狂吼一声,将双掌猛地推出! 一条紫色的巨蛇凌空飞窜而出,两只眼放射着月之清辉,吐着紫色的闪电信子,嘶鸣着扑向了刘河仙师。刘河仙师面色凝重,缓缓抬起双手,左手在前,挥出无数金粉,化为巨盾,右手在后,缓慢地颤动着,一点点火红色的光芒在他指间跳跃不休。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大地也微微地颤动了起来。 雷蛇眨眼间扑了过来。刘河仙师左手高举,以那金盾挡住了雷蛇,然而这次,这金盾却再不能让雷蛇分散成电丝,在雷蛇不住撞击下,金盾上竟然出现了点点裂痕。刘河仙师紧急眉头,低声道:“好小子,数年不见,竟然有如此功力,连我苍云门内仙君,除月松外,看来已无人是你的对手,就连我,如果不多加小心,恐怕也要在你手上吃亏了!不错、真不错!” 他猛地将金盾一振,随后,右手倏然击出,那在指间闪耀的红光,蓦地化为一道凶猛的火焰,直喷在雷蛇之上,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大地也猛地隆了起来,化为一支巨枪,狠狠刺穿了雷蛇,那雷蛇在火焰与土枪夹攻下,扭动了几下,终于消失无踪。 而就在这时,叶夜却已再次运足了法力,又放出了这样的一条雷蛇! 两人开始交手之际,肖照山和受五虚控制的祁连甲,也和辛月松交上了手。肖照山拼尽全力,连掷出四支灵仙问罪之枪,而祁连甲则挥起巨斧,接连劈出了六道闪电,插着四支灵枪攻击的间隙,击向辛月松。 辛月松伫立原地,却是一动也不动,手指微微一弹,两张银符立刻飞射而出,一张凌空化为一只雷蛇,自灵枪的空隙间游走,竟将祁连甲发出的六道闪电全部吞入自己体内,而它的体形,也因此猛长了一倍有余。吃下这六道闪电后,这雷蛇又嘶叫着,向祁连甲扑了过去。 另一张银符,则化为一只巨鹰,羽翼振动中,周身散发出层层绿芒,那些灵枪一遇上这绿芒,竟然立刻慢了下来,眨眼的功夫,便凝固成了绿色的石枪,自空中跌落下来,那巨鹰尖叫一声,猛地向肖照山扑了过去。 面对着凌空游来的雷蛇,五虚狠狠咬了咬牙,突然叫道:“肖照山,拼了!使用云耀残器的力量吧,不然我们今天谁也光不出去!”说着,眼中精芒一闪,祁连甲的身子立刻剧烈地一颤。 无数红光自祁连甲体内溢出,如同利剑般,将祁连甲的身子刺得千疮百孔,然而那些伤口中,却并无鲜血流出,只是外翻着,露出了里面微微发黑的肌肉。祁连甲神色木然地拨动了几下,身子突然变大了一倍,那些红光化成了一副由无数骷髅组成的战甲,将祁连甲全身覆盖起来,辛月松的雷蛇撞在其上,只是令其微微一晃。随即,在五虚控制下,祁连甲身子一躬,腿只轻轻一蹬地,便已来到辛月松面前! 辛月松面无表情地挥手一斩,正中祁连甲脖颈,那骷髅战甲在无坚不摧的苍月刀面前,根本无用武之地,祁连甲的头颅随着辛月松手臂的挥动,已飞上了半空。 然而祁连甲并未倒下,失去了头颅的他,仍然迅速地舞起了巨斧。那带着雷光的巨斧在刹那间劈中了辛月松的身体,将他右侧半个身子劈了下来! 刹那之间,鲜血如泉喷涌!见到这情景,连发出数条紫雷巨蛇,将刘河仙师逼得不住后退的叶夜,不由怔在当地,半晌后才暴发出一声大吼:“不!” 正文《妖歌》第六十一章不死法器 受控制的祁连甲一招得手,立刻舞起巨斧,接二连三地向辛月松砍去,辛月松面无表情地以左手抵挡,却始终未向后退出一步,他身体右侧的巨大伤口随着他的动作,不住喷涌出鲜血来,看得人心惊胆战。肖照山愣愣地看着,竟被吓得怔在原地,却没有随祁连甲一起进攻。 叶夜已顾不上刘河仙师,怒吼一声,脚下炸雷一闪,人已飞射到辛月松身旁,不顾一切地劈出一记雷刃苍月刀,狠狠斩在祁连甲身上,强大的雷力混合了月之清辉,狠狠斩在祁连甲身上,立时将他劈成了两半! 这一击,叶夜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具尸体而已,真正的祁连甲早已身死! 随着尸体倒下,那骷髅战甲化为一团红光,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凝结成一块头骨。叶夜却无心顾及这个,转回头便向辛月松扑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辛月松那巨大的伤口已经缩小了一半,鲜血也停止了喷涌,那红色的皮肉,正如蛇般挣扎着向外延伸,不片刻间,便又生成一条臂膀! 除了衣服破损之外,辛月松的身体上根本没有留下一点点曾被劈砍过的痕迹! 叶夜又惊又喜,而远处的五虚和肖照山,却都汗如雨下! 单是这银发仙君的符法之技,便已让人求生无路,再加上这样一副不死之身,谁能是他的对手? 叶夜初时还在纳闷,但立刻便已想通。当年辛月松得到月盈镜后,为防其被血离窟抢走,便以某种绝技,将月盈镜放入了自己体内,想来这月盈镜现在仍然未被取出,所以不论辛月松受了多么重的伤,他体内的月盈镜都能在瞬间帮他治愈。 眼见辛月松复原如初,肖照山狠狠一咬牙,突然跪倒在地,冲着刘河仙师叩首道:“师叔,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信妖犬五虚的谗言,跟着他与师叔您抢功!请师叔看在照山多年来为您四处奔走不计辛劳的份上(奇*书*网^.^整*理*提*供),饶恕照山吧!” 五虚愣了会儿神,才气急败坏地吼道:“肖照山,你在说什么?明明……”未及说完,肖照山眼中已显露出一丝杀机,人忽然化为一道绿光,直射向五虚,转眼间便将它笼罩在其中,道:“师叔,我这就杀了它,以明心志!” 五虚惊叫一声,随即奋力向外一跃,猛地站起身来,化为一个高大的狗头人,吼道:“好个肖照山,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说着,已带起一道劲风,冲向了那绿光。 刘河仙师此时刚缓过气来,看着叶夜一阵点头,道:“好小子,我一时大意,没有用上全力,竟被你逼得只能自保,看来真留你不得。他们两个愿意自相残杀,正好省了我的事!”说完,突然大叫道:“月松,给我把叶夜这小子杀了!” 辛月松冷冷看了叶夜一眼,左手掷出一张符。那符化为一道银丝,缠在祁连甲尸体上的那件云耀残器上,将其拉回辛月松手中。辛月松轻轻合上手掌,闭起双眼,红光闪烁中,那云耀残器便融入了他和体内。 叶夜望着父亲,心头一阵酸楚,哽咽道:“我是小夜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第124章 不,您应当记得,因为我是您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我是您的儿子啊!爹,当年您离开时,我娘已经怀上了我,那时她仍是爱您的啊!只是后来找不到您,而她又有了身孕,这才嫁给了我爹……爹,现在我终于知道一切了,我们终于可以父子团聚了,你怎么能被这妖人迷了心智,不认儿子呢?爹,我要你清醒过来!” 在叶夜略显嘶哑的叫声中,辛月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那双眼中,却并没有叶夜希望看到的慈爱目光,有的,只是冰冷的杀机! 挥手间,一道月牙般的弧形气刃已脱手而出,却是辛月松将法力实化为刃,劈出的苍月刀。这道苍月刀破开虚空,无情地向叶夜头颅斩来。 迫不得已下,叶夜只得匆忙以雷刃苍月刀招架,却被震得手臂生疼。他仍不死心,竖起手掌,道:“爹,您还记得吗?这是您亲手教我的苍月刀啊!当初我不听您的话,惹得您那样生气,现在想起,真令孩儿后悔万分。爹,醒来吧,我相信以您的本领,一定能摆脱刘河的控制!” 辛月松却仍是面无表情,躬身向前,一掌化刀直向叶夜胸口刺去,叶夜勉强闪身避过,却不还手,只不住向辛月松提起往事。他想用过去的回忆将辛月松唤醒,摆脱刘河仙师的控制,结果却是使自己陷入险境之中,数次一不小心,险些被生父的苍月刀斩中要害。 眼见叶夜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碧林急得流下泪来,不顾一切地飞奔上前,冲叶夜道:“叶哥,伯父他已经失了心智,你再说什么都没用的!再这样下去,不但救不了他,连你也会死啊!” 叶夜却哪里听得进去,反是辛月松似乎因此注意到了碧林,冷冷一笑中,突然挥手掷出一道银符,那符化为银丝将碧林紧紧缠住,她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自丝上传来,眼前一花间,便已到了辛月松面前,被他以单臂紧紧夹住。 叶夜不由心头一紧,忙道:“爹,千万不要伤她,这可是您未来的儿媳啊!” 辛月松却不理他,冷笑中竖起右掌,以苍月刀狠狠向碧林刺去,碧林惊呼一声,忍不住闭紧了双眼。 叶夜大惊失色,无奈下,只得斩出一记雷刃,虚击辛月松头顶。辛月松轻轻向旁一闪,手掌还是刺中了碧林,只不过准头有偏差,只擦过肩头,将碧林的肩膀割伤。 碧林忍住疼痛没哼一声,叶夜却被那一道血光惊出一身冷汗,叫道:“爹!不要!” 辛月松冷冷看着叶夜,身子微微一动,人已到了叶夜面前,叶夜一惊,却没有后退,而是伸手去夺碧林,同时道:“爹,您快清醒过来吧!” 辛月松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便将叶夜的手拨开,随后一伸手,便抓住了叶夜的脖颈,叶夜只觉呼吸困难,急忙用力去扳辛月松的手,却哪里扳得开?辛月松冷笑一声,突然一甩手,叶夜只觉耳畔生风,竟被辛月松掷飞出去,直摔入密林之中。 辛月松再不理缠斗在一起的肖照山与五虚,夹着碧林,缓步向林中走去。碧林心中焦急,不住道:“伯父,求您快清醒过来吧,叶哥他是你的儿子啊!”然而辛月松面如不波古井,显然是连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刘河仙师微笑着注视辛月松走入林中,回过头看着肖照山与五虚,自语道:“好啊,月松,去把你们辛家最后的传人杀了吧,这只惟一能威胁到云耀的血脉,今日就将在此而终。而我,则要去办最紧要的事――把另一件云耀残器收回来。”说着,他已如长街漫步一般,悠闲地走向肖照山与五虚。 叶夜被一株株树木撞得七晕八素,全身剧痛,最终摔落在林中,方挣扎着爬起,便见辛月松已夹着碧林缓步而来,急忙大步向前,道:“爹,难道您真的再无法恢复心智了吗?”说着,眼中已是泪光闪烁。 辛月松全然不理儿子的痛苦,猛地伸手一抓,将叶夜的腕子抓住,叶夜运力向外挣,却哪里挣得脱?辛月松只随意地一挥手,叶夜便又被甩飞了出去。 他如果鬼魅一般,身形只晃动几下,便已追上了叶夜,不等叶夜说话,两次伸手一抓,然后随手一甩。叶夜被他这样扔来扔去,竟然无法反抗,几次之后,骨子里那股好胜之情不由越发强烈,催动起全身法力,全力格挡闪躲。 然而不论他如何施展本领,却始终躲不过辛月松那看似平常的一抓,和随后的随意一甩。不知不觉间,他已离初见辛月松处越来越远,最后被辛月松扔出树林,摔落在一潭碧水旁边。 辛月松大步上前,一脚将叶夜狠狠踩住,一手缓缓竖起,无数法力在他掌间凝聚,缓慢地化为一张银符,叶夜惊愕地看着,只以为父亲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眼中不由泪光闪动,再次呼唤父亲,请他恢复心智,而碧林已是泣不成声,不住哀求辛月松。 然而当那银符成形之时,辛月松却将它掷向了水面,刹那间,水面上闪起一道银光,那光芒自水面发出,向上升起一尺多高,形成一个三丈多宽的圆形,叶夜惊讶地看着,全不知父亲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辛月松突然伏身抓住叶夜,将他狠狠地掷入那光芒之中。 叶夜只觉自己透过光芒落入水中,急忙拼命挣扎,但却骇然发现自己竟全身无力。那水底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使得叶夜向下越坠越快,最后几乎是向水底飞射而去。蓦地,一阵水声响动过后,叶夜竟发觉自己已冲出了水中,置身于空中。 他急忙踏雷稳住身形,愕然环视四周。在他身后,是一道奔腾激荡而下的大瀑布,在瀑布之下,是一条直向远方奔流而去的大河,淡淡的雾气在脚下的河面上飘荡,让那条奔流不息的大河平添了一份阴柔妩媚。在大河两边,是无边无际的茂密森林,这些林木颜色不一,或红或绿,或蓝或紫,可谓是五颜六色,千姿百态。抬头向天上望去,并不见太阳,也不见云朵,而且天空还微微反射出点点光彩,仿佛那并不是真正的天,而是一个蓝水晶罩子一般。 叶夜无心去思索此处为何天,回过头来,便要向那瀑布冲去,以求重回方才那地,然而未等他有所行动,一个绿衣女子已自瀑布中飞了出来,却正是碧林,他急忙冲上前去,一把将碧林抱住。 碧林焦急地擦净眼前的水,这才看清是叶夜,惊呼一声后,紧紧将其抱住,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伯父真的要杀我们……” 叶夜也是一阵激动,道:“太好了,爹是故意放我们走的,他……他并没有迷失心智!” 他几乎想立刻回去,问问父亲这一切是为什么,于是抱着碧林直飞向那瀑布之内,然而直到撞上瀑布后的石壁,他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出入口。 碧林道:“伯父方才一定是施了什么法术,才令那潭水变成了此地的入口,现在恐怕那法术已经撤去,我们却无法从这里再回去了。” 叶夜点了点头,抱着碧林踏雷而下,落入河畔的林中,道:“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慢慢寻找出口了。我想这里通向人间的出口一定不难找,不然爹也不会把我们放进这里。” 叶夜随即唤出紫雷疾风鸦,乘其四处飞行探查。碧林坐在鸦上,偎着叶夜,不片刻,便沉沉睡去。 叶夜怕飞行时生出的风让碧林着凉受病,急忙令疾风鸦停了下来。他怜惜地看着碧林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暗道:“她累了,是啊,她又没有我这样的辟谷之术,昨天大战一夜未睡,现在怎能不累?” 想到此处,他急忙控制着疾风鸦落向林中,眼见有一株巨树枝叶茂盛,便抱着碧林落到其上。那巨树的树枝交错,小枝也粗逾人臂,数处小枝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张天然的吊床,叶夜将碧林轻轻放在其上,坐在旁边守护。 看着碧林,叶夜的心思却飞到了辛月松那里,暗想道:“爹并未真的受刘河控制,这可太好了。不然将来有一天,我们两个不得不交手,我又该如何选择?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无法对爹下手……万幸的是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可爹到底有什么计划呢?对了!爹假装受制于刘河,为的一定是将来有一天,刘河会带着他去见云耀!云耀表面的身份是安禄山之子,而且依我看来,他才是叛军真正的首领,在千军万马保护下,想要刺杀云耀几乎是不可能之事,想要接近他,就只有装成他的人。” 叶夜在这边思索之时,另一处虚无境内,辛月松正缓步走出密林,来到刘河仙师身旁。刘河仙师侧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问道:“都解决掉了?” 辛月松面色如冰,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缓步向正斗在一处的肖照山和五虚走去。 双方的拼斗中,肖照山已占据了上风,然而五虚胜在移动灵活,肖照山的灵仙问罪之枪虽然厉害,但速度却不及五虚,虽将其弄出一身伤痕,却均是皮外之伤。而且五虚法力虽然不如肖照山,但体力却远远超过他,缠斗时间越久,对肖照山便越不利,他不由焦躁起来,不时将自己整个人化为绿光,去缠五虚,而每到这时,五虚却总能灵活地纵跃躲开。肖照山这招虽然厉害,但缺点却是太过消耗法力,眼见一时半刻伤不到五虚,他也不敢如此浪费地用起来没完。 五虚脸上已渐渐露出得意之色,显然,在它看来,自己早晚能耗干肖照山的法力,然后将其从容击杀,所以一直以来,只是偶尔还击,其余时间,只是不停挑逗肖照山攻击自己。 肖照山越打越急躁,搏斗中眼角余光瞥见辛月松向自己走来,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一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突然大吼一声。 第125章 霎时间,无数阴寒之气自他周身弥漫而出,如同一片冰雾一般,迅速地向四周扩散,那雾气扩散的速度奇快,五虚竟没能及时逃出,它只觉周身发冷,急忙惊恐地全力向外跃去,然而一股僵硬的感觉自腿上传来,它骇然发现,自己的双腿竟已被冻在了地上! 也就在这时,肖照山的眼中闪过一道红光,他猛地大口尖啸一声,在那片冰雾之中,便立刻出现了两排上下相合的尖齿,猛地张开后,狠狠向五虚咬去。 五虚被巨大的恐惧所包围,不顾一切地挥起利爪,将自己的双腿击断,强忍住痛苦,以前爪刨地,向雾外逃去。然而它还是晚了一步,那两排尖齿倏然相合,如一张巨口般咬住了五虚的腰部,在一声惨叫中,五虚被生生咬为两段。 鲜血和内脏霎时流了一地,五虚挣扎着在地上转过身子,用充满怨恨的双眼,狠狠盯住肖照山,咬牙道:“肖照山,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眼中红光渐淡的肖照山冷冷一笑,道:“这句话多么熟悉啊,怎么,原来不光是凡人死前会用这种没用的恫吓,连你们妖族,也不能免俗吗?” 说着,已轻轻举起右手,无数绿光凝聚成了一支巨枪,倏然射向五虚。 没有惨叫,因为只在刹那之间,五虚便被巨枪的爆炸之力轰成了一地碎屑。 雾气消散,肖照山转向刘河仙师,跪倒在地,道:“师叔,照山知错了,请您原谅我吧!照山一定会像从前一样,只听众师叔的吩咐,为师叔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河仙师笑了,那笑容一如叶夜初见他时的那般慈祥,但说出的话,却令人感到寒冷无比。 “不用万死,你只要为我死一次就够了。” 肖照山愣住了,他抬头看着面目慈祥的刘河,忙道:“师叔,请您饶恕我吧,我会帮您继续寻找剩下的云耀残器……” 刘河仙师轻轻摇了摇头:“你帮我?难道用数十年时光,寻到所有虚无境入口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吗?难道几乎耗尽法力,全让月松复原,并成为一件无敌法器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吗?傻孩子,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因为除了月松外,我已经又有了一个好帮手,那可是前任苍云门的门主啊!对我而言,如今你惟一有用之处,便是你体内那件云耀残器,而只有你死,我才可以将它收回!” 肖照山这下彻底明白了,自己对刘河仙师而言已经全无用处,与其带着自己去见云耀,而承担被自己抢功的风险,还不如现在就杀了自己,取得那件云耀残器!他的心彻底冷了,在极度的绝望下,他的勇气却被激发了出来,他大吼一声,一跃而起,周身雾气弥漫,双眼红光闪烁,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冰冷的雾气如怒涛般狂涌而出,转眼便将已经走近肖照山的辛月松罩在其中,肖照山疯狂地笑着,道:“第一高手又如何?如今我已有了云耀残器相助,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随着他的一声尖啸,那些可怕的尖牙,又出现在雾气之中,在如巨口般张开到极限后,狠狠向辛月松咬去。 辛月松却毫不理会,甚至未运起法力护身,就这样径直走向肖照山。那两排尖牙凶猛地击来,却在半途中减慢了速度,最后,当它们接近辛月松时,竟微微一颤,霎时化为了一团团雾气。 肖照山惊恐地看着辛月松,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朝外钻,疼得他忍不住弯下腰去。一股寒意在他体内乱窜,转眼间便突破他的小腹,化为一道红光飞射出去。 那红光直奔辛月松而去,在辛月松面前数尺处停了下来,而辛月松的身上也涌起了道道红光,这些红光在他面前飞舞,渐渐组成了一个英俊男子的形象。 肖照山惊骇无比地看到,自己体内射出的红光,缓缓地飞入那红光男子体内,与其融为一体,尔后,那红光男子慢慢后退,收回到辛月松体内。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由瞪圆了双眼,愕然自语起来。 “不明白吗?”刘河仙师负着手,缓步向前走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几乎已游遍了虚无境,得到了近二十件云耀残器,而这些云耀残器,此刻都存在月松体内,可以说,除了灵魂不同外,他已经可以算是另一个云耀了。云耀残器之力不但不会伤他,而且还会听从他的召唤,主动投入他的体内!” 肖照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惟一的希望破灭后,他不由一阵失神。而就在这时,辛月松已轻轻挥起了手,两道半月之刃飞射而出,先将肖照山拦腰斩断,再凌空将他的头颅斩下。 刘河仙师不由一笑,道:“月松啊,你也真是,这么多年的同门,杀他也就算了,何苦要如此虐待尸体?也对,毕竟你最爱的人,是死在他手上的,你对他自然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仇恨。不过想想也真可惜,照山虽然是诸仙君仙子中本事最差的,但却一直老实听话,或许,真如他方才所说,他不过是受了妖犬的诱惑吧……” 顿了顿,他突然又问道:“月松,你真的将他们都杀了?” 辛月松神色木然,只静静地站在原地,却不发一语。刘河仙师突然一阵大笑,道:“人越老,功力越深,怎么却越没自信了呢?月松可是我亲手造出的活法器啊!法器只会听主人的命令,又怎么会有自己的思想与主意?刘河啊刘河,你连自己也信不过吗?” 说完,轻轻一挥长袖,飞天而起,直向远处而去,道:“走吧,云耀残器差不多已经集齐,咱们再将剩下的几个虚无境走上一遍,看看能不能将沧海遗卷也集齐。若有幸能将它复原,我也就不用完全看云耀脸色行事了。” 辛月松一语不发,只挥手掷出一道银符,那符化为一团五色云雾,托着他直上九霄,追着刘河仙师而去。 另一片天地中,叶夜正在沉思,碧林却醒了过来,他见状忙道:“再多睡一会儿吧。” 碧林摇了摇头,道:“看我,总是给你添麻烦。我睡够了,叶哥,咱们还是快些去寻找出口吧。” 叶夜看着她仍带倦色的脸,摇头道:“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寻找出口不急于一时间刻,你不像我,身有避谷之术。” 碧林轻叹一声,道:“好吧。只是我真的担心大家,也不知道他们都怎样了。”顿了顿,又道:“真想不到,小云那孩子,原来只是受妖犬控制的一具尸体,现在一想起他,心里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个曾与你如此接近的人,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没有生命与灵魂的傀儡,这……这真令人觉得惘然若失。”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还有祁大哥……我真对不起他……”话未说完,却忽听碧林惊呼一起,叶夜讶然回首,却见一条毛绒绒的黑色长鞭,自地上飞来,缠在碧林腰间,将她向地面拉去。 正文《妖歌》第六十二章极天妖龙 眼见碧林从自己身旁被拉走,叶夜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但却没有因此而失去冷静。他没有拉住碧林,因为那样一来,极可能因两股力量的较量而伤到碧林,他松开树枝,身子凌空倒转,踏出一道炸雷,将自己如同闪电般地射落到地上。 而此时,碧林却仍在空中。 那长鞭的主人就在叶夜身边不远处,那是一只比人间猛虎略小一点的黑色大猫,如果不是它的体形与长相与猫一般无二,真会令人误会它是一只黑色的豹子。那毛绒绒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长鞭,而是它的尾巴。 叶夜没工夫去仔细打量这妖兽,他方看清这东西的所在,便已挥手斩出一记雷刃苍月刀,紫色的雷刃立刻斩断了那黑猫的尾巴,疼得它嗷地怪叫一声,全身的毛全竖了起来,四爪上锋利的爪子根根翻起,其上竟隐隐闪动着寒光,显是锋利之极。 叶夜凌空一跃,从半空中接住了碧林,伸手将缠住她的那长尾巴扯下,扔在一边。那猫妖似乎感觉这正是自己为尾巴报仇的好机会,怪叫一声纵身而起,锋利的爪子直向叶夜抓来。 然而它的爪子再利,又怎比得过雷刃?叶夜见碧林吓得脸色苍白,心中一阵气恼,出手全不留情,一记苍月刀,便将那猫妖凌空斩成了两半。 两人飘然落地后,那猫妖的两半身子摔落到不远处。叶夜不住安慰着碧林,碧林却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猫妖的尸体,突然惊呼道:“叶哥,你看!” 叶夜侧头看去,只见自那猫妖断裂的伤口中,缓缓飘出一股黑烟,那黑烟遇风不散,在轻轻摇晃中,竟然扩散开来化为猫形,转眼之间,又变成了与被杀黑猫一模一样的一只猫妖,怪叫着再次向叶夜扑来。 这次,这猫妖的速度明显比上次要快,叶夜与它相距不远,仓促间,竟来不及出手迎击,急忙抱着碧林闪身避开,回手再赏那猫妖一记雷刃。 那猫妖落地后身子一颤,便断成两半,然而不片刻间,那尸体上又冒出黑烟,化为一只新的猫妖。当它再次扑来时,速度竟又快了一倍。 叶夜立时感觉头大如斗,这猫妖杀之不死,而且还越来越厉害,如此下去,自己迟早会因速度赶不上它,而被它击杀,情急下再不用雷刃苍月刀,而是以一条雷蛇,将那猫妖烧成了一团焦炭。 然而那黑烟却又冒了出来,两次化为猫妖。叶夜连声叫苦,只得全力与之对抗。 斗了半天,叶夜已连杀这猫妖七次,而这猫妖,也已变得迅若奔雷,十分难以对付,叶夜与它斗了半晌,有几次险些被它抓中,不由大为气恼,猛地想起初与厉啸交战时,厉啸曾用过的一招,用来对付这种移动快速的家伙却最好不过,于是急忙将武息妖兽放出,化为六爪蛛,张口将一张紫色电网喷向那猫妖。 第126章 那猫妖似是看出这电网不好对付,身子立刻向旁边闪出,叶夜却已趁机放出十条雷蛇,以法力控制着它们围住那猫妖疾转,形成了一个雷电笼子,将其困在其中,并不住收缩。 那猫妖感觉到不妙,不由厉声怪叫起来,左冲右突一番,却始终无法冲出,抬头向上看了看,见无雷蛇阻挡,犹豫了一下,便一跃而起。 而就在这时,武息妖兽又已化为剑趾罴,挥舞着长刀般的利爪狠狠劈下,将猫妖从头至尾斩成了数片,而那十条雷蛇则追了上来,将猫妖尸体电成漫天碎屑。 叶夜长出了口气,暗道这次猫妖可算是形神俱灭,应当是死透了。但没想到,那些碎屑一边飘落,一边仍散发出道道黑烟,最后,竟然又凝聚成了一只猫妖! 碧林看着那猫妖,突然心头一紧,用力拉住叶夜的衣襟,道:“叶哥,你要小心,这次这只猫妖已经完全不同于之前,它……它的力量好像与我化为九尾妖狐时一般!” “什么?”叶夜吃了一惊,忍不住打量着眼前这猫妖――它的外形仍与之前一模一样,但眼中射出的光彩却与之前大不相同。它没有急于攻向叶夜,而是蹲坐在地上,不住地打量着叶夜,仿佛也在估计这位对手的实力,以决定是否要出手。 对于现在的叶夜来说,九尾妖狐的力量并不可怕,因为他的法力,也已经达到、甚至是超越了九尾妖狐之力。然而眼前这黑猫却不同,因为它除了拥有强大的法力外,还拥有令人心悸的速度,这种速度在它方才身死前便已十分可怕,令叶夜应接不暇,现在重生后,如果仍是像之前一样,速度得以提升一倍的话,叶夜就虽拼尽全力,也绝对无法跟上它那种鬼魅般的速度。 两人对峙了半晌,那猫妖却并不动,正当叶夜打算运起全部力量,与这猫妖拼个你死我活时,它却突然开口道:“以凡人而论,你应当已经站在力量的巅峰了吧?” 叶夜与碧林均大感惊讶,因为看之前这猫妖行事,根本不像拥有智慧的妖族,不想此时竟开口说话,实在令人诧异。 那猫妖望着两人那惊讶的表情,忽然笑道:“怎么,我突然开口说话,让你们感到意外了?” 听这猫妖的语气,似乎对二人并无敌意,但叶夜却并不敢大意,仍全神戒备,道:“没错。你为何要袭击我们?” 那猫妖看了看碧林,轻轻地躬了躬身子,道:“没看错的话,姑娘应该是狐族吧?真抱歉,方才我还只是一只寻常的九命野猫,只知凭野兽的本能行事,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二人不由大奇,碧林讶道:“九命野猫?这么说你有九条命?” 猫妖点头道:“不错。我们九命猫,初生之时与普通野兽无异,但每死一次,法力便上升一级,直到耗尽前八条命,而仅存一命时,才会骤然开启心智,摆脱野兽之心。若不是他……”它看着叶夜,目光中充满感激,道:“有本事杀我八次,以我的寿命,恐怕要到几千年之后,才能拥有智慧。所以我真的要多谢你们才是。” 说着,它竟冲着叶夜躬了躬身,见叶夜仍一脸疑色,便道:“你完全不必再防备我,因为虽然我的法力已经达到最高层,但原来那最强的本领――速度,却已消失。这也是开启心智的代价。你的法力超过我许多,失去了速度,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况且,与你为敌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我说过,方才的冒犯,只不过是出于野兽猎食的本能。请想想看吧,就算我现在肚子饿,也犯不着招惹你这样的强敌吧?这密林中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妖兽,捕捉它们岂不更容易?” 碧林在叶夜耳边轻声道:“叶哥,不知为什么,我对这猫妖很有好感,我感觉它并没有骗我们。” 那猫妖耳朵极灵,将碧林的话听得一字不落,笑道:“我对这位狐族姑娘,也挺有好感。如果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直言。毕竟是你们帮我摆脱了野兽之身嘛。” 不等叶夜开口,碧林已道:“那就有劳你了。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如何可离开这里,回到人间?” “这里就是这里,叫什么名字,我也还不知道。至于人间……”那猫妖拧起了眉毛,道:“那是什么地方?” 碧林暗道了声糊涂,这猫妖才得智慧,哪里知晓这些,却不知应如何询问,只能向叶夜投去求助的目光。叶夜问道:“你们这里,可有通向别处的出入口?” 那猫妖道:“能通向别处的地方,倒是有不少,不过我从来没亲自去过,只是经常见这边的妖族过去,也常见那边的妖族过来。你们也是从那边过来的吧?不然不会不知道本地的名字。” 叶夜又问道:“那么,你们这里可有某些地方,是你们绝不敢接近的?” 那猫妖想了想,道:“这样的地方倒真有几处,比如九爪猿的桃林、九翼鹰的孤崖、九目鱼的湖……” 听这猫妖所述,这里的妖兽似乎都与“九”字结缘,不由令叶夜微感奇妙。但此时他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于是急忙打断了它,道:“我问的不是这样的地方,我指的是没有任何妖兽敢接近的地方――连最强大的妖兽都不敢接近,你明白吗?” 猫妖愣了愣,随即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哪里了,据我所知,这里所有的妖族都不敢靠近那里。难道,那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人间吗?” 数千年来,妖族一入人间,便会腐朽成泥,所以虚无境中的妖族,不论有无智慧,均对通向人间的入口深怀恐惧,有了“所有妖族都不敢靠近”这句话,叶夜就已经可以肯定,那必是此境通往人间的出口,忙道:“能否请你带我们去那里?” 那猫妖道:“这有何难?跟我来吧。”说着,已直起身子,迈着灵巧的步子转身而去。 两人随着这猫妖穿过丛林,一路向前,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叶夜不由又焦躁起来,道:“这样走实在太慢,不如我们飞去吧。” 那猫妖讶道:“你们还有飞天的本领?真是厉害,不过我劝你们还是随我老实地在林中行走为妙,否则极容易成为九翼鹰、九趾巨鸟之类偷袭的目标。你虽然厉害,但若被这些会飞的杀神围上,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叶夜不由吃了一惊,暗自庆幸自己及早遇上了这猫妖,否则一不留神,恐怕就要招惹到强大的妖兽,到时真是生死难测了。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那猫妖手指前方,道:“一直向前走,穿过这片林子,就可以看到一块巨大无比的水晶,只要一接近那水晶,就会被吸入其中,永世无法逃出。你们口中说的人间,是否就是它?” 碧林轻轻摇了摇头,道:“人间是另一个世界,那水晶应该识是通向那里的入口而已。” 猫妖讶道:“另一个世界?原来如此,我一直都以为,那是一个会吞食妖族的恶魔呢。你们要到人间去吗?带上我吧,反正……” 叶夜淡淡一笑,道:“你是无法进入人间的。任何虚无境中的妖族,除非接受人间奇术‘唤来术’的盟约,否则只要一入人间,就会化为一滩烂泥。相信我,我绝没骗你。” 那猫妖讶道:“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强大无比的妖族,也不敢接近它。我信、我信你!”心里却在不住琢磨这“唤来术”是什么东西,又如何利用它去人间转转。 话音方落,蓦地一阵狂风涌起,刹那之间,天地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黯淡,那仿佛蓝色水晶般明亮的颜色,一转眼就变成了一片阴霾,仿佛是一汪死水罩在头顶,令人莫明其妙地感觉到一阵阵心悸。 “妖风!”碧林忍不住惊呼一声,道:“好强的妖气!” 猫妖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两眼中也充满了惊恐,声音颤抖地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它应该还有三天才会醒来啊,怎么会在这时……早知如此,我就不带他们来了……” 叶夜感觉到碧林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便轻轻搂了她一下,冲九命猫妖问道:“你说的是谁?” “是……是这里最强的存在,是这里不二的主人!”猫妖的声音已经变了腔调,惊恐地说道:“全天下再没有比它更厉害的妖族,所有凶恶之极的妖兽,别说是看到它,只是远远听到它的声音、感受到它的气息,就会立刻四散奔逃!它平时总是睡七日,醒十日,没想到这次竟然提前醒来,难道我命中注定如此倒霉,才得智慧,便要身死吗?” 看着头上不断变化的天象,叶夜也意识到了危险,一边拉着碧林躲在树荫之下,一边向猫妖道:“既然是如此强悍的妖物,你也快躲起来吧!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猫妖轻轻摇着头,道:“没用的,这里就是它的领地,在它领地范围内,不管我们藏到哪里,都会被它――三头巨龙发现!只有跑、快跑!” “三头巨龙?”叶夜轻声念闻一遍,随即道:“不行,我们必须尽快回到人间,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说着,拉着碧林踏雷而起,唤出紫雷疾风鸦,乘其翱翔于天空之中,冲地上的猫妖道:“猫妖,我要去水晶那里,你快跑吧,三头巨龙一定不会注意到你的!”说着,已按猫妖之前指好的方向,乘紫雷疾风鸦疾飞而去。 那猫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自语道:“他……他疯了吗?”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仍处于危险之中,急忙躬起身子,向相反的方向发足疾奔而去。 紫雷疾风鸦凌空疾飞,碧林坐在其上,紧紧搂住叶夜的胳膊,不安地说道:“叶哥,我有种感觉,那九头龙一定拥有极强的力量,我们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也感觉出来了。” 第127章 碧林道:“那我们还要迎着它前去吗?万一在赶到那水晶前它就出现可怎么办?不如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等它离开这里,再……” 叶夜摇了摇头,道:“林儿,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前方有什么在呼唤我。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这妖气有多么可怕,相反,我甚至觉得它很亲切,就像……就像是我身体里流淌着的血,就像是自小便长在我身中的武息!” 碧林怔怔地看着叶夜,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紫雷疾风鸦的飞行速度,与步行简直有天壤之别,片刻间,叶夜便已见到前方林中一大片空地,在那空地中央,有一块三四丈高的巨大水晶,颜色便与方才的天空一模一样。碧林不由欢呼一声,道:“好啊,我们终于在那妖兽出现前赶到这里了!” 叶夜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种失落的感觉,似乎是去拜访一位老友,却扑了个空一般。他喃喃自语道:“好,那我们就走……” 没等他将这句话说完,一团乌云突然出现在面前空中,那乌云中电闪雷鸣,吓得碧林惊呼一声,叶夜急忙控制着紫雷疾风鸦在空中疾转一圈,在乌云前稳住。 碧林身子打颤,不住地拉扯着叶夜的胳膊,道:“叶哥,我们趁它没有显形前,快走吧!” 叶夜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团乌云,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碧林的话一般。那乌云中雷光不时闪动,许久后,一个声音自其中传出: “为什么不逃?” 那声音十分低沉,而且交叠回荡,仿佛是数人一起开口说出的一般。想到猫妖之前提到“三头龙”,碧林不由一阵颤抖,完全可以肯定,这乌云之中就是那强大而恐怖的存在。 叶夜直视着那乌云,心中却没有一点惧怕,淡淡一笑,道:“为什么要逃?” “难道你不怕我吗?那带你前来的小猫不是已经告诉你,我是这里独一无二的主宰吗?你身边的小狐狸不也告诉你,你绝不是我的对手吗?” 叶夜道:“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是我的敌人。” 一阵笑声从那乌云中传来,刹那间,那乌云中爆发出一道闪电,几乎将整个虚无境都照亮,随后,那团乌云便迅速地缩小,显露出一条长达百丈的三头巨龙,那其中一头,正张开大嘴,将乌云与雷电尽数吸入其中。 待将乌云与雷吸尽,才低下头来,与其它两个头一齐望向叶夜。 “像,真的太像了。” 三个龙头一齐张口,发出了那种重叠回荡的声音。叶夜听到这句话,没来由地心头一动,急忙问道:“像谁?” “辛云。”九头龙缓缓说道:“当年他也似你这般,对我全无畏惧,甚至还和我开起了玩笑。真是怀念那时啊……” 叶夜不由大惊,讶道:“你认识我的先祖?” 三头龙的三个巨头同时点了点,道:“岂止是认识,孩子,千多年前,若不是我与辛云合力,如何能制得住云耀?” 这话可让叶夜与碧林同时大吃一惊,叶夜一脸惊愕地问道:“你说……千多年前,是你与我先祖……” 不等他说完,三头龙已点头道:“云耀乃是一百零八天中,法力智慧最高强者,更熟知一百零八天之秘,凡人想要在这里击败他,根本就是绝无可能之事。辛云之所以能成功,只因我利用他的法器武息,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了他。” 叶夜越听越感惊奇,问道:“这么说,你曾是先祖的武息妖兽?” “不错。”三头龙轻轻点了点头,道:“长话短说吧。我本是一条普通小蛇,在这‘极天’之内修炼万年,才终于化成了九头之龙。初时,我得意之极,将这极天大地视为我的天下,其中万物,莫不是我的臣民。如此横行了近千年后,我的天眼忽然打开,让我窥见了仙界之秘,才得知什么是真正的龙。从那时起,我便开始羡慕仙界的真龙,并一心想脱离妖躯,飞升仙界。” 两人听得惊奇,均没想到妖中竟然也有修仙求道者。 那三头龙接着说道:“然而那象征着我绝顶力量的九个头,却成了我最大的阻碍,我一日不能脱去妖相,一日就难以在修炼上有所成就。而就当我为此焦头烂额时,辛云出现了,他为了对付妖神云耀,潜入极天,以求捕获强大的妖族,为其武息所用。当我们相逢时,我突然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大好机会,于是便请辛云用武息,将我的八个头收走。 “遗憾的是,我的力量太过强大,以武息之力,也只能收去我其中六个头。我费了一翻苦心,损失了近七成法力,却仍不能脱离妖相,不由懊恼万分,但当时辛云安慰我说,将来他死之后,武息吸收的力量也会消失,到那时,他的后人一定会带着武息来到这里,收走我多余的另两个头。只是没想到,与云耀一战中,他为了封印一百零八天的入口,竟然将我给他的力量全部耗尽,结果被武息反噬而死。 “我本以为这是天定的劫数,令我继不成成仙,又不能再成为一百零八天中最强者,却没想到时隔千年,武息的气息竟然再次出现在这极天之中。所以我不顾一切地睁开睡眼,来这里寻你。孩子,你能否帮我这个忙,也是履行你先祖当年的誓言,收下我这两颗头?” 叶夜怔怔地看着三头龙,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完全是平空白得的强大力量! 现在,他终于明白,辛月松为何要将他送入这里了! 辛月松一定早就知道,这“极天”中藏着一条等待辛家后人来取走绝顶力量的妖龙,但他却苦于身无武息,无法将之收取,所以,当他见到自己的儿子时,就毫不犹豫地将儿子送到了这里! 为的,就是让儿子成为可以与云耀对抗的绝顶高手! 叶夜注视着三头巨龙,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虽然这么称呼您有些别扭,但我还是要说――多谢前辈!”说着,他已抱着碧林,跃离疾风鸦北脊,踏雷立于空中。刹那间,紫雷疾风鸦已化为万道紫气狂涌而出,直向三头巨龙卷去! 正文《妖歌》第六十三章人间至强 紫气如万道细丝,将三头巨龙紧紧缠住,而三头巨龙却并不反抗,只以妖力护住中间一头,任由紫气将其余两头侵蚀为紫色。它的身子不住地抖动着,似乎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片刻之后中,那两个头已完全化为紫气,巨龙仰天怒吼一声,刹那间狂风四起,周围林中的飞禽走兽惊得四散奔逃,武息的紫气,也被震得七零八落,脱离了巨龙的身体。叶夜见状急忙将其收回自己体内。 霎时间,他只感觉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突然流入自己身体,他的脑海被这股力量冲成一片空白,整个人呆呆地站在空中,仿佛木偶一般。那澎湃如怒涛的力量,一波波地冲击着叶夜的身体,随着这冲击,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发光。碧林惊讶地看着叶夜的变化,向巨龙投去询问的目光。 巨龙伏在空中喘息着,如今的它,已只剩下一个头颅,样子与人间传说中的龙已是一模一样,看到碧林的神色,巨龙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这表示他的身体已经接受了我的力量。” 片刻后,那光芒消失,叶夜也恢复了清醒,他用力地甩了甩头,目视巨龙,道:“多谢巨龙前辈!只是,我感觉这力量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强大……” 巨龙一笑,道:“你当然感觉不出来,因为那力量全在武息之中。孩子,你必须仔细地调整真气,令其与武息之力完全相合,这样,这股力量才既能化为武息妖兽,又能变成你法力的一部分,令你功力大增。当年辛云在此地得到我的力量,与在迷天内击败云耀击之间相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应该就是他完全融合我的力量所需的时间了。孩子,你得到的不过是我两成多的法力,所用的时间应当更少。” 叶夜恍然道:“原来如此!前辈,你的心愿已了,我也履行了先祖的誓言,我们就此……” 巨龙道:“你急着回人间吗?” 叶夜点头道:“正是,妖神云耀已复活,而我的朋友们又生死未卜,我……” 不等他说完,巨龙已再次打断他,道:“以你现在的本领,单靠武息之力,便足以纵横人间,但说对付云耀,却绝无把握。况且云耀既已现身人间,那里自然是动荡不休,你却到哪里找清静安全之处修炼?不如就在这里,在我的守护之下,将这股力量融合后再走吧。” 碧林只觉巨龙考虑得极为周到,急忙先代叶夜谢过巨龙,对叶夜道:“叶哥,前辈说得极有道理,睢阳之事已过去了这么久,就算我们现在赶去,恐怕也已无力回天。还是先在此将力量提升后,再回去对付云耀吧。” 叶夜权衡利弊下,也觉得在此地胜过人间,于是点头道:“如此就打扰前辈了。” 巨龙一笑,盘旋飞去,叶夜急忙唤出紫雷疾风鸦,欲追它而去。 疾风鸦一出,又将叶夜吓了一跳,这巨大的家伙已再非之前那副形象――它的双眼已变得更加清澈,羽翼也变得更加坚韧,那只独腿上,竟覆盖着龙鳞,当它挥动双翼时,空中立时出现无数雷链,照得周围一片明亮。 武息的力量确实已又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但威力究竟如何,却还不得而知,叶夜不由生出一种想立刻与人一战的冲动。 在巨龙带领下,两人来到远方一座大湖边,这湖便是巨龙居所。湖畔景色如画,碧林观之不由心旷神怡,而叶夜却无心观望风景,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融合巨龙之力的修炼。 第128章 他吸取了之前自行融合曲震空真元而不得的教训,时刻叮嘱自己不可急躁而贪功快进,只一心调和体内法力与武息之力,将欲得神力的强烈愿望压了下去,任由两种力量在体内奔流、交融。渐渐的,武息的力量便开始与他自身的雷电法力相融合。 叶夜却丝毫不敢大意,反复告诫自己,要心湖平静,不可妄喜妄忧。如此一来,他便渐渐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除了体内运转着的真气之外,心中再无它物。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纠缠交织在一起的两种力量,终于完全相融,而成为一团奇妙的法力,这股法力不但不向他体内别处扩张,反而越缩越小,最后凝成小小的一粒丹丸,停留在他丹田之处,再不移动。 他明白,这股力量已经化为内丹,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永久地留在了他体内,与自己的生命连成了一体,成了自己的真元。他只觉已再无闭目修炼的必要,便顺其自然地缓缓睁开双眼。 入眼而来的,是那波光粼粼的大湖;入耳而来的,是风吹草唱,是虫鸣鸟语;入鼻而来的,是阵阵花草清香。叶夜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再将它慢慢地呼了出来,道:“真美啊!” 碧林就坐在叶夜身旁,见他睁眼醒来,竟高兴得流下泪来,紧紧搂住他的胳膊,道:“叶哥,你终于成功了,太好了!” 叶夜看着碧林的泪眼,淡淡一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道:“哭什么?” 碧林擦了擦眼泪,道:“你在这湖边一坐就是二十四天,我又不敢打扰你,只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干着急。好几次,我都怕你再不醒来呢!” 叶夜不由大吃一惊,道:“二十四天?你说我静坐修炼了二十四天?可在我感觉,那只是短暂的片刻啊!” 湖水轻荡,巨龙破开水面,自湖底飞出,目视叶夜,笑道:“你进入物我两忘之境,自然感觉不到时光流逝。孩子,恭喜你,已经将我的力量完全融合了。” 叶夜站起身,忍不住站到岸边,打量着自己。表面上看来,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并未有什么变化。 他向后退去,示意碧林不要跟来,退出老远后,才猛地催动起全部法力。 霎时间,一股狂风平地而起,他脚下的野草,就像是被一只巨掌压住一般,齐向下倒去,紧贴在地上。远处,那些巨大的五色树木也剧烈地摇晃起来,无数叶片随风而起,如雨点般漫天飘舞。 叶夜感觉那内丹在丹田中转动不息,配合上自己原本具有的辟谷之术,使自己的法力再度升华,他轻轻抬头,发出一声长啸,将法力又催升至一个新的顶点! 天地间风云变色,那湛蓝的天空上,竟然涌动起团团黑云,自那云缝中,不时露出几丝闪电的光芒,片刻后,便传出震耳的雷声,随后,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多,最终连成一片,那闪电越来越亮,雷声也越来越响。 碧林惊讶地看着叶夜,不敢相信这一切均是叶夜所为,而叶夜则欣喜地低下头,冲她微微一笑,猛地将法力收起。 狂风平息,乌云消散,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碧林惊呼一声,飞奔着扑入叶夜怀中,道:“太好了,叶哥!这下我们再不用怕云耀妖神了!” 叶夜轻轻摇了摇头,拉着碧林走回湖边,边走边道:“先祖得到了巨龙前辈五头之力,才能制服云耀,而我只得两头之力,若与云耀交手,恐怕还是败多胜少。” 巨龙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云耀身体分散上千年,如今就算重聚在一起,恐怕还要恢复一段时间。以你现在的力量,绝对有与他一拼之力。好了,你已功德圆满,我也要走了。” “走?”碧林和叶夜齐声惊呼,叶夜讶道:“前辈要到何处去?” 巨龙微微一笑,道:“自你收去我那两只头起,我便已感应到某处在召唤我前去,那就是仙界。孩子,谢谢你,我现在已经完全脱去了妖身,只要升入仙界,便可成为真正的龙了。” 在它说话的同时,无数光点自它周身涌起,不住向空中飞升,曾有幸升入过仙界的叶夜知道,这正是飞升的前兆。他目视巨龙,无限感激地躬身施礼,道:“前辈,人间两度得您护佑,您的大恩,我辈凡人没齿难忘!” 巨龙只是一笑,道:“什么大恩。说起大恩,反而是你们辛家有恩于我,若没有你们的出现,我至今仍只能是妖族中一只怪物……” 它话未说完,身影便已完全消失,只留下漫天飘散的光点。碧林目视着那些光点,也轻轻垂下首去,为这升入仙界的妖龙祝福平安。 巨龙已走,二人对这里再无可留恋,当即乘上疾风鸦,向那块水晶处而去。 到得那处,两人方一落下,那猫妖便自密林中窜了出来,冲两人叫道:“你们没死?真是太好了!” 碧林讶道:“你怎么没走?” 那猫妖道:“是我将你们带到这里的,眼见你们遇上三头龙,我怎么能自己一个跑掉?但……但老实说,我真的害怕它,所以也没敢去寻找你们。我想如果你们还活着,就必定会到这里,于是就一直躲在这里。你们没死,真太好了!” 叶夜不由一阵感动,走过去俯下身来,轻轻拍了拍猫妖的脊背,道:“朋友,多谢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等事情一了,我们还会回来看你。” 那猫妖看着叶夜,突然用力嗅了几下,然后惊讶地叫道:“你身上怎么有那妖龙的气息?不对,不光是气息,你……你就是那妖龙?”说着,猫妖已惊骇得跳出老远。 叶夜和碧林不由为这莞尔,碧林急忙将此事简单向妖猫解释了一番,猫妖好一阵惊讶,道:“天啊,如此说来,现在极天的主宰却是你了?” 叶夜笑道:“什么极天主宰,我们现在就要回人间去了。巨龙前辈已经飞升成仙,你也再不用害怕它了。” 那猫妖点了点头,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后,目送二人离去。 叶夜与碧林穿过水晶,来到一座深山之中,看着那些熟悉的鸟兽,叶夜轻声道:“回来了,这里确实是人间。” 碧林环视四周,道:“却不知这又是哪里。” 叶夜一笑,道:“不论这是哪里,以我现在的力量,均可在一日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只要找到人,打听清路途,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到达睢阳。” 碧林沉默片刻,道:“说真的,我真不想回去。因为我怕……” 叶夜叹道:“我明白,但现在重要的,便是立刻去那里,只有那里才能找到关于云耀的线索。眼下当务之急,是在云耀完全复活着找到他,而苍云门和佛门的内乱,却可先放在一旁。”说着,拉起碧林,唤出疾风鸦飞走。 不想方圆百里内,竟然全是大山,根本不见人烟。叶夜微微皱眉,正打算随便选个方向一直向前,却突然隐隐感觉到一股阴森之气,这气息虽然诡异而充满邪气,但叶夜却觉得有些熟悉,甚至有一丝亲切之感,不由一怔,随即喜道:“高大哥?是高大哥的气息!” 说完,也不等碧林开口发问,便已令紫雷疾风鸦转向,朝着那气息传来的方向疾飞而去。 以现在紫雷疾风鸦的速度,只一转眼,便已飞到那气息传来之处。叶夜自空中向下望,只见数百名白衣人正在地上围成一个大圈,将高仙芝、左军与林婉儿三人围在当中。左军持刀护住林婉儿,在一旁不动,而高仙芝则舞动着骨枪,正有两名白衣人交手。 再仔细一看,叶夜不由吃了一惊,那两个与高仙芝交战的人赫然竟是厉君静与莫凤白!而在那一圈人中,为首一男一女,却是赤指仙君柴景青和知香仙子苏蘅芜,这些人,原来却是苍云门门人。 厉君静与莫凤白出招狠竦,恨不能一下便取了高仙芝的性命,而高仙芝却似乎有所顾忌,只是不住招架,并不还手。然而叶夜却看得出,高仙芝已与从前大有不同,现在的他,力量更胜从前,完全可以轻易击杀厉君静。 一见莫凤白,叶夜心头不由怒意狂涌,大喝一声,乘疾风鸦直射而下,落到柴景青与苏蘅芜面前。众人见一只紫雷怪鸟从天而降,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叶夜后,苏蘅芜不由惊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下抱住叶夜,眼泪奔涌而出,道:“小叶,你没事?这……这太好了!我听说你帮唐军守睢阳,睢阳失守后,便再没了你的消息,我还以为……” 叶夜轻轻拍了拍苏蘅芜的背,道:“姑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要哭了,眼下最紧要之事,是清理我们苍云门内的叛徒。” 此时,莫凤白与厉君静已经停手,目视叶夜,厉君静皱眉道:“素心与佛门两家联手都没弄死他,这小子命可真大!” 高仙芝和左军则好一阵激动,高仙芝道:“贤弟,你……你没事就好!” 叶夜冲高仙芝微微点了点头,眼中已有泪光闪动,道:“大哥,我们的事一会儿再说,现在,我要清理门户!” 柴景青在旁道:“叶夜,难道你已知道谁是杀你爹娘的人了吗?” 叶夜微微点头,手指莫凤白,道:“就是他!” “什么?”所有门人都是一怔,随即便窃窃私语起来。莫凤白一阵大笑,道:“我?我是那个杀你爹娘、与妖魔串通的叛徒?我做了什么?我来苍云门才不过两年,怎么会和此事有关?” 厉君静手指高仙芝,狠狠说道:“叶夜,我知道,你一定是想保护这妖物,所以才故意含血喷人,扰乱视听! 第129章 本门主绝不会任你在此胡言乱语!” 叶夜冷冷一笑,道:“厉君静,这门主二字,你担得起吗?” 厉君静怒道:“大胆!我这门主,是众仙君仙子共同推举上来的,你敢有异议!” 苏蘅芜在旁轻声道:“没错,现在除了二师姐,的确再无合适人选,而门中又不可一日无主……” 叶夜一阵大笑,道:“好个众人举荐!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这门主之位恐怕是莫凤白一力推荐上来的吧?莫凤白,你见时机已经成熟,云耀已经复生,便设计逼走严门主,然后将最容易为你控制的厉君静推举上来,将整个苍云门收入囊中,真是好计谋!” 莫凤白脸色一变,未及说话,厉君静已怒道:“叛门逆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话音未落,人已飞射向叶夜,一掌狠狠向叶夜胸口击去。 叶夜一动不动,任由她这一掌印在自己胸口,体内真气流动,自动护住他全身,厉君静的掌力与法力,根本无法攻破这层护体气劲。 厉君静不由大吃一惊,飞身后跃,惊讶地打量着叶夜,其余三位仙君仙子,也都因此而吃了一惊。 厉君静一咬牙,身子一转,将手一举,一道真气立时顺指而出,如一柄利刃般刺破她头顶虚空。霎时间,一股汹涌的邪气自那平空出现的黑色裂缝中溢出,一条大小与形状均如猛虎般的黑影无声无息地自其中跃出,立于厉君静面前。它的身上散发着强大而恐怖的邪气,周围的苍云门门人,不由惊得连退数步。 厉君静冷笑道:“叶夜,今日就让你知道我唤来术的厉害!”说着,伸指一指叶夜,冲那妖兽道:“杀了他!” 不想那妖兽却一动不动,而且还将邪气收回,冲叶夜亲切地叫道:“原来是你!” 叶夜强忍住笑意,而碧林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厉君静召唤而出的那强大妖物不是别人,正是因被叶夜击杀了八次,而拥有了智慧的九命猫妖! 算来,叶夜击杀紫魔与认识这猫妖,不过是一日内之事,随后便静坐于湖边,专心修炼,却不想这静坐的二十多日内,失了紫魔的厉君静竟将这初得强大妖力与智慧的猫妖收服。 碧林看着那猫妖,边笑边问道:“没想到我们才分手,就又相见了,真是有缘啊。你怎么成了她的使唤之物?” 那猫妖懊恼地说道:“还不是你们,说人间的唤来术可以使妖族安全进入人间。我心里一直想着人间的样子,越想越好奇,恬好这时感觉到有股奇妙的力量在呼唤我,我自然就想到了你们提过的‘唤来术’,脑子一热,就应声而来,结果……结果却只能受制于这凡人了。” 叶夜笑道:“早知如此,当初便应向你讲清唤来术到底是什么。现在你受制于她,难道要和我交手吗?” 众人听着双方的对话,全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厉君静的嘴巴微张着,竟忘了控制猫妖。她于数日前发现自己已再唤不出紫魔,只道是紫魔在虚无境中被强敌击杀,便又使出唤来术召唤妖物,没想到竟收到一只力量堪比九尾妖狐的猫妖,这本令她欣喜若狂,不想今日第一次使用,却发现此妖竟与叶夜是旧识,而且看样子,双方的关系还极为要好!她又怎能不惊? 那猫妖摇头苦笑道:“我当然不想,可主人非要我出手,我也没办法。不过……”说着,回过头对厉君静道:“主人,我可以为你杀任何人,但却不能为你杀我的朋友。如果你觉得我这样算是违背了盟约,那么就撤去你的法力,让我在人间化为一滩烂泥好了。” 厉君静注视着那妖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只妖兽竟然甘心为了一个凡人而牺牲自己! 叶夜与碧林均大为感动。叶夜注视着厉君静,道:“二师伯,我到现在还是称您一声师伯,因为我相信,你也不过是受了莫凤白的蛊惑而已,对于一切的真相,你也并不知情。众位,”他环视众人,手指莫凤白,道:“这个刘河仙师的代身传人,这个新加入苍云门的仙君,这个逼走了严门主的阴谋家,你们可知,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莫凤白的脸色却接连数变,从叶夜的话中,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但却不又相信叶夜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因为那是自古至今,从没人能做到的,也就绝不会有人能猜到! 他强作镇定,冷笑道:“我的真实身份?有意思,叶夜,难道你要说,我就是云耀转世不成?” “不。”叶夜淡淡一笑,道:“你不是云耀,你只是为了得到极度的权力,而投入云耀门下的走狗而已,我说的对吧?莫仙君――不,我应该恭敬地叫您一声――师叔祖!” 众人一时哗然,厉君静在一阵惊愕后,皱眉怒道:“叶夜,你疯了吗?” 叶夜目视莫凤白,道:“疯了的不是我,而是他――刘河!这个我们苍云门内辈份最高的仙师,却早在年轻之时,便已醉心于权力与欲望。他处心积虑数十年,找到了所有虚无境的入口,更串通安禄山,助其筹划谋反之事。我爹娘便是因盗走了他写给安禄山的书信,才被他的手下走狗肖照山杀死的!他早就看出,安禄山之子安庆绪体内寄宿着云耀妖神的魂魄,便打定主意要助云耀复生,以借云耀之力,成为人间霸主!他建起五行轮转之阵,以其将苍云门第一高手辛月松变成了只听命于自己的傀儡,借其力走遍虚无境,已集齐所有的云耀残器。现在,他恐怕已经赶到云耀面前,要将那些云耀残器全部奉上,以换取绝顶的权力了!” 叶夜这一番话,对所有人的震撼都太大了,人们一时间均难以接受这一切,全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而莫凤白的脸色却变得惨白无比,咬牙道:“胡说,这全是胡说!” “胡说?”叶夜冷冷一笑,倏然前冲,莫凤白只觉眼前一花,叶夜便已出现在自己面前,以一记雷刃,向自己当头劈下!情急之下,他再顾不得许多,立刻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招术! 老李: 李子一小同志又打了两天点滴,陪同过程中,老李看到不少孩子都在打,而且很多孩子(大的小的都有)因为惧怕打针而哭得一塌糊涂,把大人急得不行。李子一小同志表现得就很好,虽然只有三岁,但面对锋利的针头,还是面无惧色,扎疼了也不言语,老李很欣慰--这与老李从小的教育有关,话说李子一小同志很年少的时候,不论是摔倒了还是撞伤了,老李和老婆从来不管,他只能自己爬起。 昨天李子一小同志打了最后一天点滴,不过晚上看了一下,体温还是高,三十六度九。打算给他吃几天药,暂时先不去幼儿园了。李子一小同志虽然身在病中,但极为活泼,昨天上窜下跳,在岳父家一通淘气,最后一不小心撞在柜上,下牙把下唇内侧磕出一条血口子。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有病的原因,李子一小同志立刻就哭了起来,委屈地倒在老婆的怀里,颇有要号陶一番的意思,老李虽然极是心痛,但还是厉声批评,指责是李子一同志自己不小心,才受了伤,李子一小同志立刻收住声音,低头抹眼泪。老李心痛得不行,但表面还是装出严厉的样子,把纸递给李子一小同志,这孩子就自己把眼泪擦了。 男子汉嘛,不经受点磨难怎么行?在磨难面前只掉眼泪又怎么行?坚强吧,儿子。 正文《妖歌》第六十四章重振苍云 金粉飘散中,一只巨大的金盾凌空出现,挡在雷刃与莫凤白之间,紫色雷刃击在其上,发出当的一响,那金盾便立时四分五裂。然而雷刃却因此而微微停顿,莫凤白就趁这停顿的片刻,闪身向后退去。 叶夜招未用老,便快步向前,那劈至一半的雷刃,便被叶夜推动着,直向前方刺去。莫凤白在惊骇中不住后退,却始终甩不开叶夜,眼见那雷刃离自己胸膛越来越近,他猛地大吼一声,身子一抖,便化为一团金粉,向四周飞散而去,又在空中重新聚**形。 这一手已达化境的西方庚金术功夫,便是精于此术的严火澜也做不到,众人观之不由大惊。莫凤白身为新仙君,修习这门功夫不过两年,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而且以他平时表现,其实力根本是众仙君仙子中最弱的一个,此刻却骤显奇功,足见其平时皆是故意示弱。 柴景青骇然而视,道:“这……据我所知,能将此术练到如此境界者,当今天下,只有师叔一人,难道……”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也不由开始相信叶夜所言,连本想出手援助莫凤白的厉君静,也在心底暗自思量起来,而没有立时出手。 莫凤白方在空中恢复人形,叶夜已飞身而起,身子在空中一旋,一脚踢向莫凤白,莫凤白惊慌中方要抵挡,却见叶夜脚底隐有雷光闪动,想起方才那雷刃之力,便不敢硬接,慌忙中又散为金粉飘散。 叶夜一脚踢空,立时踏雷立于空中,身上紫气涌动中,一条十丈长的紫雷巨龙,已自其体内飞窜而出,那正是武息在得到九头巨龙力量后,所拥有的新变化。本来武息这神器,一次只能使用一种妖物之力,若再吞噬其它妖物,之前的力量便会被完全取代,而叶夜在巧合下以武息吞噬了一只噬身兽,便得了噬身兽那种随意占据、使用其它妖兽身体的本领,如今却等于有了一龙、一鸦、一罴、一蛛四只妖兽。 然而有一利便有一弊,本来武息可完全夺得所吞妖物之法力与神术,但现在受噬身兽影响,却不能拥有被吞噬者的神术,实是一大遗憾,否则单是那九头巨龙所会的种种法术,可能就足以令敌手丧胆。 第130章 但即使如此,巨龙的强大力量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它就像自己的主人叶夜一样,虽然并无精妙的武功招式,但只靠那强大无比的力量,便足以毁天灭地! 巨龙一处,所有人再次被抛入惊骇之中,苏蘅芜愣了片刻,喜道:“这孩子,竟然变得这样厉害,真是……真是……”她连说两个“真是”,却不知接着应该说“真是”怎样才好,实是激动之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 眨眼之间,紫雷巨龙已追上那团金粉,绕着那团金粉不住盘旋,并渐渐收拢身子,以快速游动而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囚笼,将那团金粉困在其中。 这,自然又是厉啸曾用来对付叶夜,叶夜又学来对付九头猫妖的那招。 此时他负手立于空中,面带微笑注视着被紫雷巨龙困住的金粉,道:“刘河仙师,不,称你是刘河仙师也不对,因为你毕竟只是他的一魂,那我还是叫你莫仙君吧。你一定非常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的秘密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可愿听?” “想说就快说!”金粉中,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地上的众人听后面色均是一变。显然,叶夜这番话不过是一个圈套,如果莫凤白不是刘河,他只会断言反驳,而绝不会有此一问! 叶夜一阵冷笑,莫凤白也才意识到这点,不由怒道:“好个狡猾的小子!没想到我竟然会栽在你的手里!可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叶夜冷笑道:“怪就怪你太过自以为是!在虚无境中,你以为我一定不能活着离开,便将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可你却没有想到,我非但没死,反而在我爹的帮助下,得到了极天中的妖龙之力!” 莫凤白沉默半晌,狠狠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好个叶夜,没想到两个我,竟然全栽在你的手里,好,这真是命里注定,当年你的双亲是因我而死,而今我的大计,便注定要由你来破坏,天数、天数!” 众人此时听他亲口承认,只是更加惊讶,却仍对此事一头雾水。叶夜冷笑一声,道:“我未能亲手杀死肖照山,便先以你――刘河的一魂,来祭奠我的爹娘吧!”说着,双目中已隐隐闪动起月之光辉,那旋转不休的紫雷巨龙眼中亦随之闪起月辉,吼叫一声,猛地将身子收紧。 一身惨叫传来,被紫雷巨龙死死困住的那团金粉,霎时被紫雷轰成了一片片黑灰,一个如同从地狱深渊发出的声音,凄厉地叫道:“叶夜,你阻止不了我,就算我损失一魂,但我原身仍在,我得到的云耀残器仍在,你看着吧,云耀就要复活了,这个世界,仍将是我的,我损失掉的一切,都会得到补偿,而你,必将死在云耀手下!” 那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失,但他要说的话,却已全数讲完,并深深印在每个人脑海之中。 厉君静呆呆地望着紫雷巨龙收回叶夜体内后,天空中残留的那点点黑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叶夜飘然落地,冲众人道:“各位,方才的一切,大家都已看到,但却未必清楚来龙去脉,其中种种,我还是细说一遍吧。”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将所有一切真相全讲了出来。众人一脸惊诧地听着,如果不是方才莫凤白已经承认,众人真不敢相信叶夜所说的一切均是真的。 堂堂苍云门,却原来是无耻占据他人功劳的小人;德高望重的师祖,却原来是人间大乱的罪魁祸首,这让向来骄傲的苍云门人如何接受得了? 而对于苏蘅芜来说,最令她感到震惊的,却是叶夜的身世。她在心里反复自语着:“他是师兄的儿子,难怪自见到他起,我便那么喜欢他,即使他对我使性子,我也是心甘情愿……”同时想到辛月松和欧梅间竟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心中不免有些酸楚。而听到辛月松已经为刘河所控制,成了没有心智的傀儡时,她不由身子一颤,险些跌倒在地,多亏旁边的碧林将她一把扶住。 一时间,众人均意志消沉,纷纷低头不语。 叶夜环视四周,忽道:“各位,我们是有不光彩的过去,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将来也是黯淡的!历史向来是由人创造的,我们那些曾经辉煌的过去,不也是由当代的苍云门弟子们努力创下的吗?而眼下,就是我们重振苍云门的大好良机!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正是我们苍云门人该出面的时候!各位同门,千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作为辛家的后人,我绝不会追究此事,况且,我爹和我都是苍云门的人,我们家族立下的功绩,便也算是苍云门的!此事我绝不会外传出去,我们苍云门仍将是人间最伟大的仙门!”说着,他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的高仙芝等人,道:“大哥、左兄、婉儿,你们也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吧?” 高仙芝三人均点了点头。叶夜冲众人道:“现在云耀妖神就要复活,却不是我们顾及一个门派荣辱之事的时候。各位,虽然我们苍云门已是人才凋零,但只要它还掌握在我们这些正义之士手中,它就永远不会没落!想想千年之前吧,虽然最终的一击,是由我的先祖完成的,可是我们苍云门的功绩又有谁敢抹杀?难道千年前,我们不是为除云耀而奋不顾身,牺牲掉了几乎全部精英吗?” 话说至此,众人的眼中才渐渐闪现出点点光彩,叶夜见状道:“各位,重振苍云门声威的时机到了!让我们团结起来,一起对付云耀妖神吧,让世人看看,只要世间有我们苍云门一日,妖邪之辈便绝无法在人间肆意胡为!” 他故意运足真气,配合着嗓音大声说出的这番话,震得所有人心脏咚咚直跳,体内的热血不由为之沸腾,不少门人已激动地举起手中长剑,高叫道:“没错,只要有我们在,人间便不会沦入妖邪之辈手中!” 柴景青大步向前,激动地拉住叶夜的手,道:“小夜,没想到……真没想到,昔日曾为门内所不容的你,现在却成了我们苍云门的大救星!”他侧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厉君静,道:“二师姐已经不能胜任门主之职了,我看……” 叶夜知他心意,立刻摆手道:“不,我更不能胜任此职。三师伯,我未来的妻子是妖,我的朋友也是妖,而世间的成见,绝不可能因我一人而改变,如果我当了门主,将来只会给苍云门带来无尽的麻烦。”说完,他大步走向厉君静,道:“二师伯,门内高手,如今只剩下你、三师伯和苏姑姑三人,已到了必须要团结一心的时候了。二师伯,这个门主还是由你来当吧。” 厉君静怔怔地看着叶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说什么?你……你让我继续当门主?” 叶夜点了点头,道:“正是。论辈份,你是他们两位的师姐,论家世,你是前门主的女儿,这门主由你来当,再合适不过了。” 厉君静紧盯着叶夜,总疑心叶夜心里是藏了什么阴谋诡计,或是在存心戏弄自己。但从叶夜那清澈的目光中,她只看到了真诚,这一刹里,她彻底崩溃了,哽咽地问道:“你不恨我?是我将你和月松逼出了苍云门,害你们被血离窟擒去;是我一力反对你与妖族结亲,害你为门内所不容;更是我,纵容素心,同意她与佛门结盟,一道对付你,而你,却不恨我?” 叶夜长叹一声,道:“我恨。但,眼下天下大乱,私人恩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苍云门已经人才凋零,再不能的任何损失;重要的,是我们能团结一心,一起对抗云耀!” 厉君静久留注视着叶夜,突然发出一声惨呼,她踉跄后退着,一边哭,一边道:“叶夜,叶夜!你想让我惭愧至死吗?不,我当不了这门主,我不配,我不配!”说着,已跪倒在地,痛哭不止。 苏蘅芜见一向蛮横的她,竟然哭成个泪人,心中不由一酸,奔上前去扶住她,道:“二师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能成为门主,并不是因为有莫凤白,而是我们真心愿意听你号令啊!” 厉君静抬起头,看着苏蘅芜那双充满真诚的眼睛,却哭得更厉害了,仿佛多年来一直积压在她心头的情感,全在此刻暴发出来一般。她一把抱住苏蘅芜,泣不成声地道:“蘅芜,我处处欺负你,你却……难道你不恨我吗?” 苏蘅芜轻轻摇了摇头,道:“二师姐,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我的师姐,就算是打我、骂我,那也是应当的啊。我入门最晚,不懂事,有时做的不对,二师姐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厉君静哭得越发厉害,突然道:“蘅芜,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入门最晚,却最受月松喜欢的原因了,你有一颗宽容善良的心,而我……我只知道使性子,只知道为自己着想,所以当我发现自己付出真心,却得不到月松的回应后,我才会恼、才会恨他,才会开始处处与他作对,结果却是使他离我越来越远。我现在才明白,可是……可是已经晚了!我多想向月松说一句对不起,多想亲口告诉他,其实我是喜欢他的啊!可现在,都晚了!” 要知道修仙一道,禁绝情欲,这一点与佛门一般无二,众人听到本门门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陷入震惊错愕之中。 叶夜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一直与爹和自己关系不睦的师伯,其实竟然一直暗恋着父亲! 他不由又想到了倪素心,这个骄傲的女孩,与其师多么相似!一刹那间,叶夜似乎明白了很多,对倪素心的恨也不再那么强烈。 此时,高仙芝等人走了过来,叶夜急忙拉住高仙芝的手,上下打量着他,道:“大哥,你的身体好像变得更强壮了,而且样子似乎也与之前不同了。” 第131章 高仙芝苦笑一声,道:“死亡让我的力量再次增加,然而这力量却来得太晚了……” 林婉儿黯然无语,左军则用拳头捶了叶夜胸口一下,道:“叶兄弟,你也变了,变的令我们不敢认了。你的力量竟然已经强到到如此地步,就算云耀和你动手,恐怕也占不到太大便宜吧?” 叶夜笑了笑,终问起那最关心,却又最不敢问的问题:“睢阳……怎么样了? 高仙芝轻叹一声,道:“那天夜里,睢阳就失守了。除了我们三个外,其余的人,都死了……” 左军咬牙道:“素心这丫头,我绝饶不了她!还有那个狼妖,他一人便杀了南霁云和雷万春两位大将,还击破了城门,令叛军冲入城内,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抱歉,左兄,他是我的。”叶夜自然知道那是谁,一想起厉啸,他的眼睛里就情不自禁地射出令人战栗的杀意,道:“我与他的血仇,只有用死来了结!” 左军看着叶夜那骇人的表情,终点了点头。 碧林奔了过来,拉着林婉儿一阵问长问短,最后问道:“你们又为何会来到这里,还有苍云门的人动起手来?” 林婉儿道:“还不是刚才被叶大哥杀了的那个莫凤白!睢阳城破后,我们三个便北上寻找唐军大队,不想却遇上了他,你那个……你那个什么二师伯听信他的话,非说高大哥是妖魔,结果带着这些人一路追杀,一直将我们逼到此处。” 叶夜回头看了厉君静一眼,她正伏在苏蘅芜怀中痛哭,却未听到这番话。高仙芝冲林婉儿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责备,冲叶夜道:“也不怪厉门主,我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难免误会。再说,我现在的身体的确就是妖魔之躯。” 左军道:“其实以高将军的本领,要杀他们易如反掌,但他却一味仁慈,不然我们也不会被逼到这深山里,结果却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高仙芝道:“初被你的同门围攻时,我就发现这莫凤白大不对头,他每次总是先向我出手,半途却又假装不敌受伤,引得你另三位师叔伯出手后,又处处牵制他们,似乎是故意要助我击杀他们三人一般。我觉得此事蹊跷,所以出留情,只想逃走便算,却没想到他们缠得这样紧,直到今日,仍未能逃出他们手心。” 叶夜思索片刻,道:“我明白了,他是想借你的手,将他们杀死或重创,然后以此为借口,挑起苍云门对唐军间的仇恨,到时他率门投靠云耀时,可能就无人反对了。” 柴景青在旁听得真切,见状上前询问,才知高仙芝与左军果是大唐将领,不由道:“都怪我们,只顾遵守铲妖除魔的教条,只听那莫凤白……不,是刘河师叔一面之词,却险些酿成大祸。其实这次我们举门而出,就是莫凤白说得到了消息,大将郭子仪与李光弼将合兵攻打长安,这才打算联络天下各分坛,共同与唐军一起对抗妖军,却不想半途被他引到歪路上,却和朋友打起架来了。” 此时厉君静已在苏蘅芜搀扶下走了过来,哽咽道:“我犯了那么多错,实在愧对大家,现在想想,我有何德何能,能胜任门主?不过是那莫凤白一力鼓动,才让我动了心。我只道他一心为我着想,所以才事事听他的,却没想到……门主一职,由我担任已绝不合适。既然叶夜也不愿当,那么就让景青当吧。” 柴景青急忙摆手,道:“我如何有这个资格!” 厉君静道:“难道你要让蘅芜担这副担子不成?她入门时间最浅,法力也没你我高深,至于心计,她何时有过心计?你已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用推辞了,我现在就以门主身份,将这位子传给你了。” 叶夜亦点头表示同意,柴景青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众门人就在这深山之中,齐立在柴景青面前,躬身施礼,高呼“门主”,便算是举行了门主继位仪式。 苍云门此次只留下十数人看守总坛,其余人皆已出山,除眼下这四百多人外,还有近百人各自前往分坛聚集人手。据柴景青讲,上前郭了仪军已集结在扶风郡,恐怕已经对长安发起了攻击,安禄山的叛军,一定也已集结长安,以保卫他们之前取得的战事成果。众人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大家一起赶赴长安,不再等苍云门分坛人手集齐。 商议完毕,苍云门众人在柴景青带领下,纷纷御剑升空,而叶夜则唤出那紫雷巨龙,令其驮着碧林、高仙芝、左军与林婉儿几人,先一步向长安而去。苍云门众人尚未来得及使法术御剑而飞,那紫雷巨龙便已如一道闪电般倏然而去,消失在天际,惊得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在高仙芝指引下,叶夜控制着巨龙朝长安方向全速疾飞,几人只觉耳畔生风,身边景物如飞般向后不断疾驰而去,均在心中大吃了一惊。 没用多长时间,叶夜便已飞出重山,越过数城,来到失陷的长安城上空。巨龙刚一停下,林婉儿就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怎么会是这般快法?叶大哥,下次打死我也不坐你的龙了!” 空中骤然飞来紫雷巨龙,长安城的守军不由一阵混乱,纷纷在城头对着空中的巨龙指指点点。左军看着城头上飞扬的安字旗,咬牙道:“我真想立刻就跳下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在长安城西南方十余里处,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军营,营中唐字旗与郭字旗飘扬,正是唐军的大营。高仙芝仅看营盘规模,便已猜出兵力多少,喜道:“我大唐军怕有十四五万,又由郭将军统领,这次收复长安有望了!” 叶夜绕城盘旋一周,只见城头守军,却不见任何熟悉的面孔。他不确定云耀是否就在这城中,也无法确定刘河与辛月松是否在此,但他真的很想试试,略一犹豫,道:“高大哥,我想大闹一场。” 高仙芝微微一怔,但这位大唐名将,立刻就明白了叶夜的意思,点头道:“也好,若能引出云耀妖神,咱们就趁他身体尚未复原,一举将他击杀!不过你还是先将我们送入我军大营吧,我想让大军趁你大闹长安时出兵,一鼓作气将长安攻下!” 左军点头道:“没错,不然只是你一人大闹一场,也没多大意义。然而以你的力量,单是这条雷龙,便足以将城墙撞个大洞,到时大军向前猛扑,长安光复便就在今日了!” 叶夜一点头,依高仙芝所言,御龙飞向唐军大营,长安城头守军不由一阵大呼小叫,不少军官模样的人飞奔向城内,似乎是去向守城统帅报告。 众人飞临唐营上空,立刻又引起唐军营中的一阵骚乱,然而唐军却并未似叛军般乱个不休,众兵将只是惊讶片刻,便立刻各自守好岗位,手持武器严阵以待,无数弓箭手从营中各个角落里冲出,齐挽弓搭箭,直接空中的巨龙。 叶夜不由暗赞一声,未见郭子仪其人,便已先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仙芝目视下方大营,高声道:“众将士,我乃大唐罪将高仙芝,请通报本军大帅,苍云门仙君叶夜及唐将左军前来助阵!” 营中负责指挥的几名将军均是一怔,其中一人立即派人向中军大营而去,那传令兵未到中军,营中数座大帐中的一座里,便已冲出两人。其中一人一身重甲,年纪约有三十多,面带英气,一看便非凡俗之辈;另一人已到中年,一身将军轻铠,三缕墨髯迎风而动,目光深邃,令人只觉其中充满了智慧。 高仙芝一见这二人,脸上立现激动之色,高声道:“郭将军、李将军,别来无恙?” 那重甲将军一阵激动,高声道:“真是高将军么?”而那年长将军则冲众军兵道:“收起武器,各守其职!” 一声令下,弓箭手们立刻隐入营中各处不见,而其余军兵则或依旧站岗,或退入帐中,或结队逡巡。叶夜又暗赞一声,御龙直落而下,来到二人身旁。 正文《妖歌》第六十五章雷断双妖 唐军的一阵惊呼,那两员大将亦是面带惊诧,但仍不失礼数地上前拱手。 望着高仙芝那露在无袖短衣之外的暗红色胸膛与手臂,两位大将更是面带惊异之色。那年轻些的走上前来,轻轻地抚摸着高仙芝那坚逾钢铁的皮肤,道:“仙芝,我只听说你死后复生,还助张巡与许远两二守护睢阳,却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变成这副样子。” 高仙芝轻叹一声,道:“光弼兄,如今的高仙芝,只是一具尸鬼,再不是从前的大唐将领了。”说着,他将叶夜与碧林介绍给二人,二人急忙再次拱手施礼。 高仙芝手指那着重甲的年轻大将道:“兄弟,这位就是我大唐有名的李光弼大将军。”随即又指着那中年大将,道:“这位就是本军大帅,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将军。郭将军仍是武举人出身,功夫之强,就更在我之上了。” 叶夜知高仙芝只不过是自谦,但观二人身形与神态,确实也像是武功精湛高深之人,急忙与二人见礼,二人回礼后,李光弼道:“仙芝,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如今已不能仅称大帅为朔方节度使,圣上已封他为兵部尚书兼任宰相了。” 高仙芝着实吃了一惊,急忙向郭子仪道贺,而郭子仪却皱道:“何喜之有?若能交换,我情愿仍是小小一介武夫,而我大唐从无贼子叛乱,百姓仍生活安康。如今新主继位,大唐良将齐集,但愿可以一帆风顺收复江山,令百姓脱离这兵祸苦海才好。” 一番话说得深入叶夜之心,他忍不住道:“说的好!郭大帅,领兵者是你这样了不起的汉子,我就全放心了!” 第132章 随后,便将云耀妖神之事、自己所想和高仙芝的计划全数说了出来。 郭子仪不住点头,道:“好!老实说,我正为如何攻城而头痛不已。我军有十五万之众,比敌军足足多出五万,但长安城坚固无比,易守难攻,我军却无多大胜算。前几日我曾试探着佯攻,发现叛军中妖兵极多,实力不可小觑,而且……还有一大群本领极高的和尚相助。这还只是小规模作战时表现出的力量,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有更强的力量隐藏着没有使出。所以这几天只是观察,却没有动手。如今有了叶仙君相助,那些隐藏的高手便不足为惧了!” 叶夜点头道:“如此就请大帅整装待发吧,时间紧迫,我这就入城一探!还有,请照顾好我的未婚妻子!”说着,深情地看了碧林一眼,道:“林儿,你留在这里,这样我才能放心。” 碧林轻轻点了点头,道:“叶哥,你要小心!” 郭子仪则道:“叶仙君尽管放心好了。” 高仙芝与左军齐上前一步,道:“我们一起去!”话一出口,二人不由相视一笑,高仙芝道:“城中情况如何尚不知晓,还是由我们陪你一起去吧,万一云耀就在其中,也有人能帮你对付那些喽罗。” 叶夜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将武息紫气放出,化为那紫雷巨龙,带着高仙芝与左军乘其倏然飞入长安城中。 见巨龙飞来,城头上又是一阵混乱,叶夜无视惊叫的士兵,直接越过城头冲入城内。他在昔日大唐天子的宫殿上盘旋了一周,只见宫内无数妖兵狂奔乱叫,却不见云耀踪影,便乘着巨龙,向一座大殿猛撞过去,那大殿如何经得住武息巨龙一撞,立时轰然倒塌半边。 在妖兵们惊恐的呼叫声中,叶夜毫无顾忌地高声大叫道:“云耀,我来报睢阳之仇了,有本事的就快出来!” 连叫数声,除了见妖兵拼命向自己下方聚拢,及自城中各处飞起近千妖兵,向自己攻来外,却不见云耀踪影。叶夜正琢磨如何引他之来之际,左军突然发现皇城内一座宫殿内,冲出了数百僧人,急忙一拉叶夜衣襟,道:“看,那些和尚!天啊,素心那死丫头也在这儿!” 叶夜扭头一看,只见在通玄和两名穿镶金袈裟的老僧带领下,一群僧人正向自己这边冲来,其中有十数红衣僧人护着一个女子,那正是倪素心。 而就在此时,一股邪异无比的气息,忽自皇城东南方传来,叶夜对这气息极为熟悉,立即转过脸去,怒视那处。只见一道黑影快速地跃过高高的墙壁,穿过数座宫殿,直向这处而来。 那正是厉啸! 高仙芝也看到了这凶狼,轻轻一拉叶夜,道:“我们下去吧,只有大闹一场,杀光他们的高手,云耀才会被逼出来!”说完,人已飞身跃下巨龙,直扑向地面的妖兵,左军嘿嘿一笑,从腰间抽出长刀,亦飞身跃下。 叶夜收起武息巨龙,凌空踏雷,如箭般直射向厉啸,稳稳落在他面前地上。 厉啸双眼中,放射出仇恨的光芒,停住脚步,冷冷道:“我就知道,只要与云耀的军队呆在一起,就必会再遇上你!老天有眼,这次可再没人救你了!” 叶夜轻轻合上双眼,王家村火海又出现在脑海中。同时,张巡、许远、南霁云等人的身影,也一一在他脑中浮现,他的心已完全被愤怒所填满。他缓缓睁开双眼,那眼中闪耀着月的光辉、雷的光芒,还有冰冷的杀机! 厉啸与他目光碰撞的刹那,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凶狼不由骇然,这才发现叶夜已非昔日之叶夜! 他狂吼一声,周身蓝光涌动,却是直接使出了月夜不死身之术,双爪连挥,舞出无数劲风,飞身向叶夜扑去。 叶夜一动不动地站着,任那劲风吹向自己,强大的护体气劲猛然爆发,他长啸一声,右掌如闪电般挥出,一道两丈多长的雷刃顺掌而出,将那道道充满死亡气息的劲风全数击散! 长长的雷刃,顺势斩中了空中的厉啸,虽未能斩开那蓝色光芒,却也如重锤一般,震得厉啸骨骼欲裂,这凶狼惨叫一声,被叶夜强大的横斩之力打飞出去,连撞埸了两座房屋方才落下。 叶夜不待他起身,已踏雷追了过去,高举起双手,怒吼着将一道道雷刃狠狠斩向那废墟,气劲碰撞与砖石碎裂声立时响成一片。 许久之后,房屋已被斩成了碎屑,渐渐露出里面一团蓝光,那正是厉啸。他不住以双手抵挡叶夜的雷刃,却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口吐鲜血,身子也不住向地下沉去。 如此下去,他有死无生! 或许是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这凶狼猛地大吼一声,拼尽全部妖力,用力将叶夜劈来的雷刃击开,飞身一跃而起,凌空向叶夜扑去。 叶夜收起雷刃,单手一挥,武息紫气顺掌而出,凌空化为紫雷巨龙,咆哮着将厉啸卷了起来。这凶狼兀自挣扎不休,但身上的蓝光在巨龙周身紫雷轰击下,已越来越淡。 “混蛋,我不甘心!”他发出绝望的大吼,叫道:“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在一月之间变得这般厉害?老天无眼啊,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叶夜冷冷道:“厉啸,我能理解你失去爱人的悲痛,但我无法原谅你屠杀无辜者的恶行!这不是老天无眼,是你自己作孽!我虽然恨你杀了南霁云和雷万春两位将军,但那毕竟是在战场之上,可王家村那些无辜的乡亲们何曾害过你?何曾与你为敌?你却忍心将他们都杀了!所以今日你必须死!” 说着,脑海中的杀意已传达给了雷龙,那巨龙长啸一声,猛地收紧了身子,厉啸身上最后一丝蓝光,也终于消散无踪! 这凶狼狂叫一声,但这声音只到一半,便平空消失,因为他整个人已完全被紫雷轰击成了一团灰烬! 眼看着大仇人终于身死,叶夜忍不住咬牙大吼一声! “乡亲们,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妖兵们本来正向叶夜围来,但见叶夜放出一条巨大的紫色雷龙,都吓得怔在原地,无人胆敢上前。叶夜转头望去,只见高仙芝已与一名佛门老僧交上了手,那老僧完全不是高仙芝对手,被逼得险相环生,纵身后跃出数丈,在大喝声中,身形迅速地发生了变化,却不知又是要妖化成哪位菩萨。而高仙芝却不给他丝毫时间,挺骨枪疾冲而上,另一老僧为护同伴飞奔而至,出手击向高仙芝,却被高仙芝一枪穿心,甩飞到一旁。 通玄见高仙芝身手,不由脸色大变,双臂一展,亦开始妖化,而这时,高仙芝已冲到妖化到一半的那老僧面前,一枪猛刺而出,枪头抖成一朵巨大的骨花,将那老僧半个身子打成无数血肉碎块。 而左军则正站在倪素心面前,与她激烈地争辩着什么。 叶夜未料高仙芝经睢阳一战后,功力竟然也大为进展,不由一阵欣慰。但他仍怕其不是大日如来对手,便急忙踏雷而出。 只眨眼间,叶夜便已飞射到刚好妖化完毕的大日如来面前,却是后发先至,比高仙芝还快了一步。 大日如来目视叶夜,脸上再难保持那佛相笑容,那僵硬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好笑。 “月余未见,别来无恙?”叶夜看着那张充满惊讶与恐惧的脸,淡淡一笑,道:“你的气色好像很差啊?” 大日如来脸色数变,最后冷哼一声,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活着逃出虚无境,还……还能找到这里!” 叶夜冷冷一笑,问道:“通玄,我问你一件事――那日在大圣寺中,那些不听你号令的大师们现在何处?” 大日如来哼了一声,道:“我佛门中的事,用你来管吗?”他深知叶夜是敌非友,今日身边又全是自己人,便再不摆那佛相架子,双眉立起,狂叫声中,突然又生出无数头颅无手臂,又使出了当日令叶夜寸步难移的那招。霎时间,无数光环如雨点般向叶夜飞射而去。 大日如来也知,仅凭此招已再难制住叶夜,所以在那些新生出的头颅,指挥着一对对手臂放射光环的时候,他本来的头颅,却闭起了双眼,将自己真正的那对手臂轻轻垂放在盘起的膝上,两只手不断分分合合,结成各种佛门手印,一道光华在他两手间缓缓聚集,随着他双手印的不断变化,而逐渐变幻色彩与形状,并越来越耀眼。 对如今的叶夜来说,大日如来射出的光环,已再无任何威胁,但他对大日如来正在积攒的那招,却多少有些好奇,于是也不急于进攻,只是随意地将攻向自己的光环击散,只等着大日如来那最后一击。 蓦然间,大日如来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其中放射出邪异无比的光芒,而他双手间那道光芒,也骤然化为五色之光,并倏然扩大。那些新生出的头颅眼中也放出一般无二的邪光,而那些手臂则同时停止释放光环,而快速地结成某种手印。 大日如来笑了,那笑声听起来到像极了地狱的恶鬼,他怒吼道:“叶夜,佛法无边,不论你这一月间有什么奇遇,功力进展到何种地步,你都无法逃脱佛法之罚!” 光芒跳跃着,突然自其手中炸裂,分成无数五色光球,飞入那无数双结好手印的手中,大日如来狂笑着,猛地将所有的手全部向上举起,就在这一瞬间里,所以新生出的头颅与手臂,全都与五色光芒融为一体,直向九霄疾飞而去。 这些五色光球在空中旋转纠缠,最后形成一道五色彩虹,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向叶夜砸了过来。 第133章 这招着实绚烂无比,在场所有妖兵竟都看得呆了,只顾着抬头看那五色彩虹,却忘了自己应当冲杀上前,去对付敌人。而高仙芝与左军却同时皱起了眉,冲叶夜高叫道:“小心!” 倪素心却是一阵冷笑,道:“没用的,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胜得过大日如来,人家可是佛身!” 左军狠狠地瞪着她,道:“素心,你怎么变得这么狠毒?” 倪素心叫道:“狠毒?你说我狠毒?我有他狠毒么?他宁可救那狐狸精也不救我,害得我差点被宇文通那老贼污辱时,怎么没有人说他狠毒?当他为那狐狸精而进入虚无境,害得无人助我爹守城,而最终令潼关失守时,怎么没人说他狠毒?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真心,他凭什么不给我回报?他凭什么不爱我?狠毒的人是他,无情的人是他,所有的错都在他!他生下来就是为了伤害我的,你明白吗?所以我要报复,我要报复他!” 左军愤怒已极,怒道:“就为了这,你就和横通二老同流合污?就为了这,你就和佛门的叛徒狼狈为奸?就为了这,你就帮助妖神云耀残害天下生灵?倪素心,你现在已经不只是任性和胡闹了,你……” 不等他说完,倪素心已冷冷道:“左军,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样肆意地污辱我?别以为你有那阎罗之体,我就会怕了你!别人不清楚,我却知道你的秘密,你那阎罗之体的法力距离是二十丈,只要让你身边二十丈内无人,你那身体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左军怒道:“那又如何?倪素心,若不是看在你是爹最宠爱的孩子的份上……” 倪素心以一阵傲慢无礼的笑打断了左军的话,她得意地看着左军,目光中充满了轻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爹叫爹?你不过是他拣来的一条小野狗,不过是他马前的一个走卒,不过是他手下的一名小小将官罢了!” 左军的脸色变得铁青,心中对于倪素心仅存的一点感情,也随着这些恶毒的话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怒喝一声,手中长刀已匹练似地斩向倪素心! 倪素心却丝毫无惧,她在纵情大笑中,不顾斩来的长刀,径直向左军冲去,似乎知道那刀绝不会伤到自己一样。 果然,长刀出手,左军却还是心软,那锋利的刀刃,在倪素心颈前寸许处疾停了下来。而倪素心却绝不心软,在左军刀招方老的刹那,她已拼尽全力,将两掌狠狠地击在左军胸口,在身体剧烈的震荡中,左军连退数步,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而在这时,那道五色彩虹也已疾落而下,眼看便要砸到叶夜。叶夜抬头仰视那彩虹,却不由想到了曲震空与应鸷那一战,情不自禁地自语道:“为何越是可怕的杀招,就越是美艳绝伦?” 刹那间,紫雷巨龙已凌空游来,张着雷光四射的大口,绕着叶夜的身体盘旋而上,直撞向那五色彩虹,这两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在空中直接撞在一起,一声震动天空与大地的巨响立刻自相撞处传来,整个皇城仿佛都跟着摇晃起来。 紫雷巨龙咆哮升腾,五色彩虹在它不断的撞击中,渐渐分崩离析,化为无数五彩光芒,如雨点般四散、飘落,又如燃尽的烟花般,在空中渐渐隐去,瞬息之间,大日如来拼尽全力用出的这招,便被叶夜的武息妖兽轻易击破,紫雷巨龙的身子在空中盘旋一周,猛地飞射而下,直击向大日如来。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大日如来已被紫雷巨龙轰击成无数碎块! 倪素心愣住了,正在得意的她,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无比。她并不熟悉厉啸,也不清楚这位狼族高手的功力到底有多高,气恼叶夜击杀厉啸时,她虽对那雷龙略感惊奇,却未将其真正放在心里。然而她却知道大日如来的身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叶夜的功夫竟可在一月之间,增长到这种地步! 两名可依仗的最强高手已死,妖兵们立刻慌了神。随大日如来而来的僧众,也均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望着大日如来化成的一地碎块,仿佛灵魂已飞出躯体一般一动不动。 叶夜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倪素心那里,随后,便看到了显然身受重伤的左军,他微微一怔,随即已然明白,倏然间飞射到倪素心面前,双目喷火般直瞪着她,道:“倪素心,左兄是与你一起长大的兄长,你怎么能对他下手?” 倪素心注视着叶夜,那目光复杂无比,其中闪烁的,并不是单纯的恨,也不是简单的怨,更不是原本的爱,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愿意!我不但要杀他,还要杀你!” 说着,又是两掌交叠而出,狠狠击在叶夜胸口! 然而这两掌却如打在钢铁上一般,非但没有伤到叶夜分毫,反而震得倪素心双腕发麻,她骇然注视着叶夜,半晌后突然惨然一笑,道:“好啊,老天真是没眼,你这样的负心人,却可以不断变得强大!好啊,我杀不了你了,那你就来杀我吧,来吧!” 叶夜冷冷道:“倪素心,在我心中原本将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可以原谅你伤害碧林,因为那毕竟只是私怨,但,我绝无法原谅你投靠云耀,为祸人间!我绝无法原谅你引来横通二老与佛门败类,助云耀残杀唐军!我绝无法原谅你助云耀攻打睢阳!” 说着,他的右手已经举起,一道雷刃顺掌而出。 倪素心凄惨地大笑起来,道:“好啊,来吧,杀了我吧。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着你被云耀大神杀死!不能亲手将碧林那小狐狸精碎尸万断!” “住手!” 一个充满了惊慌、怜爱的声音骤然响起,九天之上,数百白衣人或御剑,或驾云,或乘其它物体凌空飞来,纷纷降落在皇城之中,围在叶夜周围,却正是苍云门一行人。 普通门人一落地,便挺剑向外,与妖兵对峙,而柴景青、苏蘅芜和厉君静三人,则疾步来到叶夜近前,厉君静颤声道:“叶夜,不要杀她!” 倪素心一见师父,眼前立刻一亮,急忙扑入厉君静怀中,手指叶夜道:“师父,快帮我杀了他!” “不可胡说!”厉君静忙道:“素心,若无叶夜,我们苍云门必将遗臭万年,你明白吗?孩子,你做错了,我也做错了,我们都错了!” 倪素心一愣,随即一把将师父推开,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同意我联合佛门对付叶夜的吗?现在你为何又反悔了?” 厉君静痛心无比地道:“孩子,师父那时并不知佛门已沦为云耀的走狗,更不知你为了对付叶夜,竟然要投靠云耀啊!孩子,我知道你并无为祸天下之心,只是因为情爱上的失意,而一时糊涂。快向叶夜和大家道歉吧,我想所有人都会原谅你的!” 倪素心面色惨白,环视四周,看到的,是苍云门门人们一双双愤怒而充满蔑视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助,仿佛天下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敌人,天下所有人,都想来欺负自己! 她突然纵声长笑起来,手指着厉君静,道:“好,真是好师父!你当上了门主,便不顾自己的徒儿了!”随即又指着叶夜,道:“叶夜,我无话可说了,你果然有本事,现在连我师父也站在你这边了!好,好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不要!”厉君静奔到叶夜面前,用力拉住叶夜已运起雷刃的那只手,道:“叶夜,你就原谅她吧,她虽走错了路,但却并未亲手铸成任何大错。高将军不是说了吗,她当日只是掳走了你,却并未对唐军出手啊!况且……况且这一切皆因爱你而起,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吧!让她有朝一日,能像我这般悔过前非吧!” 苏蘅芜也不由动容,上前道:“小夜,她……她虽走错,但情有可原……况且睢阳之事,有她无她,佛门都会出面助战,她虽有罪,可也罪不至死啊。” 叶夜狠狠咬了咬牙,终收起雷刃,将那只手放下,冲倪素心道:“你走吧,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倪素心看了看众人,突然一阵大笑,随即瞪着厉君静道:“你我师徒之情,今日便如此了结!”又看着叶夜道:“我活着一日,便绝不会放过你!”说着,转过身子,大步远去! 正文《妖歌》第六十六章悲喜交加 叶夜注视着倪素心的背影,对厉君静道:“二师伯,她已经不再是你的徒弟了。如果她能就此收手,不再投靠到云耀那边,那不论她再对我做些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但如果她仍甘心为云耀出力,我一定会杀了她!” 厉君静擦了擦眼泪,道:“不会的,这孩子绝不会了。而且,佛门之主已被你杀死,我又已不再是苍云门门主,对云耀来说,她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可怜的孩子,我只盼她能好好活下去……” 高仙芝环视四周,道:“看来云耀并不在这里……”左军目视四周妖兵越聚越多,不由皱眉道:“郭大帅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出兵攻城,却让叛军全聚到咱们这边来了。” 苏蘅芜乘莲花飞天而起,居高临下望了望,道:“城内叛军全奔这边来了,看来唐军果然没有攻城。” 叶夜微感愕然,高仙芝则道:“郭大帅绝不会坐失如此良机,恐怕是出了别的事!既然云耀不在此处,咱们走吧!” 叶夜一点头,唤过紫雷巨龙,携高仙芝与左军二人乘上,带领着苍云门众人齐向城门处飞去。城中妖兵虽众,但会飞天之术者不过千多人,被苍云门仙人们一通冲杀,却是尸如雨下,立时死伤过半,剩下的再不敢轻易攻来,只远远地聒噪不休。 第134章 一到城门,众人立时大吃一惊。只见长安城前,大唐军众早已杀至,却不知为何并不攻城,而是或持兵器向着虚空处挥舞,或互相厮杀不休,而城头守军,则一边嬉笑观战,一边不时射出一轮轮箭雨,将最接近城头的唐军射杀。 柴景青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疯了不成?”话音未落,他却突然愕然道:“怎么会有这种妖物?苍云门弟子,随我去助唐军!”说完,已飞速越过城头,落在城下,像那些唐军一般,与虚空搏杀起来。 其余苍云门人,亦随之飞落城下,或与唐军相搏,或与自己门人相斗,或剑向虚空中乱舞,便如疯了一般。 叶夜不由大惊,而此时,高仙芝却焦急地催促他道:“还等什么?我们也快过去帮忙吧,不然唐军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左军则皱眉道:“这些家伙,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妖物?叶夜,快,不然我唐军就危险了。” 叶夜越听越奇,蓦然间,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他一拍额头,自语道:“我怎么忘了他?云耀军中,还有他在!对,是他,这世上只有他能用出如此可怕的幻术!” 眼望着混乱的唐军,耳听着高仙芝与左军的催促,叶夜却闭起了眼,将体内法力全集中在右手背上,刹那间,一道银光倏然而起,那幻蛇剑已脱离叶夜手背,高飞于九天之上。它在叶夜控制下,绕着紫雷巨龙疾飞了一圈,立时带起一片银色光幕,在这光幕之中的高仙芝与左军二人,立刻清醒过来,左军目视城下,讶道:“这……那些妖物怎么又都消失了?” 高仙芝微微一怔,随即愕然道:“难道这一切均是幻术?” 叶夜点了点头,道:“还记得被你废去双翼的残异吗?他失了妖化之术后,便一心钻研‘大梦无常’功,眼前的一切,便是他干的好事!天幸我在无天中遇到了曲前辈,得到了他的真元,才能控制幻蛇剑,让它不止保护我一人!” 说着,他猛一挥手,幻蛇剑立时带着一道银光,飞射向长安城正门城头。 幻蛇剑一路疾飞,直到飞临城头一座城楼时,城下唐军才突然停手,满面惊诧地向四周难忘,仿佛是在寻找骤然消失了踪迹的敌人一般,而当幻蛇剑飞过那城楼,城下唐军却又厮杀起来。 叶夜双眉一立,怒道:“他便在那处!”说着,一边控制幻蛇剑绕住那城楼疾转不休,一边催动紫雷巨龙飞窜而去,将那城楼撞成木屑瓦砾。 一个高大俊美的黑衣男子,自那城楼中飞跃而出,狼狈地摔倒在地,城上守军立刻冲过来,似乎想要保护他,但此时幻蛇剑已在叶夜控制下,飞到那男子身旁,围着他不住疾转,却令守军无法靠近他。在重重银色光幕的围困之下,那男子缓缓站起,抬头目视乘巨龙飞来的叶夜,惨然一笑,道:“叶夜,怎么又是你?” 那正是残异! 当幻蛇剑将残异包围,城下的唐军便立刻停止了攻势,再次惊诧地打量起四周来。高仙芝与左军自巨龙身上飞跃而下,落在城头,冲城下大喊道:“各位,方才只是妖军施展出的幻术!现在幻术已被叶夜所破,大家全力攻城吧!” 说完,二人已持刀挺枪,杀向了城头的弓箭手。 叶夜自巨龙上跃下,一挥手,令巨龙自行飞去,与高、左二人一起击杀城头守军,自己则目视残异,道:“残异,我们又见面了。” 残异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又见面了。这次你不但不受我大梦无常功影响,更能将我的功法破坏。叶夜,我不得不说,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是我今生里天定的对头。你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破坏我的梦想。” 叶夜轻轻转头,向城下望了望。在城下,是一地唐军的尸体,这些勇敢的战士只有小部分死在箭矢之下,大部分却是互相残杀而死。 叶夜忍地闭上了眼,转过头望着残异,道:“你的梦想?这就是你的梦想吗?积尸千里,血流成河,这便是你的梦想?” 残异淡淡一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就要成就一番功业,就算不能名垂千古,至少也要名动一时。” 叶夜手指城下,道: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就算用千万人的生命和鲜血去换?” 残异缓缓地负起双手,道:“我曾经只希望自己成为血离窟之主,成为那片大漠的主宰,只要伸出手去,可以握住大漠之上的那片蓝天,可以握住蓝天之下的那片大漠,我便可以知足。要实现我的梦想,本来并不用积尸千里,血流成河,然而你的出现却毁了它,让我多年的努力,让我多年的痛苦付出化为泡影。就连我最爱的女人――为了梦,我曾忍住心痛,让她去嫁给一个我最讨厌的人,但上天知道,在我心中,她是比什么都更珍贵的――可是就连她,最后也被你抢走了。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逼的,你抢走了我的一切,现在却站在这里开始指责我,你又有什么资格?” 叶夜久久注视着残异,表面平静,心中却是起伏不休。他缓缓道:“资格?说到资格,我倒要问问你,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梦想、谈爱?你的梦想是什么?是毁灭别人的梦想与生命,是践踏别人的生命和尊严!而你的爱又是什么?不要和我说什么爱,我相信你是爱莲华的,但你的爱给了她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的爱太自私了!你知道莲华最想要的是什么吗?不是千秋功业,不是大权在握,而是平淡幸福的生活。她只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在某个山清水秀的村庄里,平静地过一辈子。而你呢?你想过她所要的生活吗?没有!不止如此,你为了自己的权力野心,竟然眼睁睁看着她去嫁给青指!凭这,你就不配谈什么爱!因为在那一刻里,你已经把你的爱人当成了一种工具,当成了为实现你权力野心的工具!一个将深爱着自己的人,当成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 良久的沉默后,残异轻轻咬了咬牙,道:“山清水秀的村庄……你指的是王家村吧?是的,她是喜欢那样的生活。自从离开你之后,她便时常在我耳边提起王家村,提起那里的乡亲,提起她曾经在那里得到的幸福与快乐。我明白,她喜欢那样的生活,所以我答应过她,只要我得到了天下,我就在我的宫殿里布置出一座那样的小村,与她共同生活在其中。我本来能实现这样的梦,可你……可你又出现了,你又出现来破坏我努力取得的一切了!叶夜,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 说着,他的眼中已迸射出杀机,他怒吼着,大步冲向叶夜,却不顾在自己周身旋转不休的幻蛇剑。 于是,他就这么撞在幻蛇剑上,在血雨飞溅中,在一声惨呼中,他的左臂被飞速旋转起舞的幻蛇剑斩断,他踉跄后退,跌坐在地上。 “我必须死吗?”一边摸着左肩的伤口,他一边向叶夜问道。 看了看城下的尸体,叶夜重重地点了点头:“为了这些大唐将士,我也必须杀了你!为了将来天下的安定,我也必须杀了你,因为正如这把剑的主人所说,幻术,这种东西太过卑鄙邪恶,太过可怕,尤其是你,使出的幻术竟可令数万人同时被迷惑。” 残异看着叶夜,一字一顿地说道:“哪怕莲华会为此伤心一世,恨你一生?” 叶夜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始终望着城下。他需要给自己一点下决心的理由,而那数千尸体,就是帮他下决心的最好理由。 “是!” 残异笑了,他抬头向天,道:“知道吗,莲华曾说过,如果给她选择的机会,在瀑布外遇上高仙芝那天,她会跟你走。那并不是因为她更爱你,而是因为,那样一来,她就不会知道,原来厉啸与我都是云耀的人,原来血洗王家村的那队骑兵,就是云耀为拉拢厉啸而派出,在我指挥下屠村的……” 叶夜的双眼猛地瞪大,他只觉热血在不住冲向自己的头顶,吼道:“你说什么?” 其实,他早就猜到血洗王家村与安庆绪,或说是云耀有关,但他却想不到,那指挥屠村的人,竟然是残异! 新仇与旧恨,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叶夜忍不住怒吼一声,挥手中,幻蛇剑已狠狠刺入残异胸膛! 血箭飞射,残异的身子一颤,跌倒在地。他的嘴里吐着血沫,笑着对叶夜说:“死,对我来说已经并不可怕了,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去和莲华相会了……” “你说什么?”叶夜的身体再次一震,他飞奔上前,一把抓住残异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吼道:“莲华她怎么了?” 残异仰头看着天空,眼中竟有泪光闪烁,缓缓道:“在得知她对王家村人的感情后,我一直小心地瞒着她,生怕她知道此事与我有关,但真应了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最后还是知道了……那夜,她将剑指向了我的胸膛,她流着泪逼我坦白了一切,但到了最后,她却还是下不了手,她不忍心杀我、她不忍心杀了自己最爱的人!于是、于是……于是她将那把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她说,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她说,她愧对王家村的乡亲……” 说着,他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血沫随着他每一声咳,激烈地飞射出来,溅在地上。 叶夜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踉跄后退了几步,颓然靠在城墙上。莲华死了,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子、那个差一点就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死了! 莲华死了,是为谁而死? 第135章 是为残异!面对情与义的选择,她选择了杀死自己而逃避选择!但如果说得苛刻一点,她仍是因为深爱残异,才会做如此选择!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阻止她!”蓦地,他猛扑向残异,再一次将他从地上拉起,冲他不住地怒吼着:“她就在你的眼前,离你那样近,你却只看着她去死吗?你的幻术呢?你的大梦无常呢?只要你让她分心片刻,你就能从她手中将剑抢下来,你为什么不那么做?” 残异痛苦地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没那么做吗?没用,你忘了我的武功全在双翼之上吗?我已失去了制止她的力量,而她却已下了必死的决心,任什么幻术,也难以挽回……我向你解释这些做什么?我就要死了,就要和莲华相会了,叶夜,而你只能留在这混乱的人间,眼看着云耀大神复活,将这里变成一片血肉地狱!” 叶夜一把推开残异,激动地叫着:“不,我绝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我会杀了他,亲手杀了他!为王家村的乡亲、为莲华报仇!” 残异艰难地笑了起来,半途却又变成了激烈的咳嗽,他拼尽最后的力量说道:“没用的,已经晚了,你的师叔祖刘河,集齐了虚无境中的云耀残器,已经赶到了洛阳,现在的洛阳城中,云耀大神与云耀残器的融合,一定已经开始了!你赶不上……” 话没有说完,残异已带着一脸痛苦的笑容,僵硬地挺直了身子,再不能动了。 刘河已经到了洛阳!这消息比莲华的死,更让叶夜感到震撼。在这时,融合进他身体里的曲震空真元,再次令他沸腾了的心渐渐冷静下来,他强忍住悲伤,努力长身而起。但那心头积压的痛苦,却还是难以解除,他猛地怒吼一声,飞身扑向了城头的守兵,雷刃飞舞中,无数妖兵化为焦黑的尸体。他如降世杀神般杀到高仙芝身旁,道:“大哥,刘河已经到了洛阳,云耀也在那里,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去洛阳!” 高仙芝挥枪击飞了一排冲上来的妖兵,愕然道:“你要自己去?那怎么成,若按你之前所说,严火澜已经成了刘河的傀儡,那他此刻一定也在洛阳,那里高手云集,你自己一个人去怎么成?” 叶夜此刻却完全未将这番话听进耳去,他以全身力量注于雷刃苍月刀中,连斩杀数十妖兵,吓得周围妖兵纷纷奔逃后,便踏雷飞天,唤出紫雷巨龙,乘其疾飞而去。 左军此时正在城头另一边,见状挥刀杀了过来,向高仙芝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高仙芝皱眉道:“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的心乱了,而且乱得很厉害!他要只身前去洛阳,而那里却至少有云耀、刘河、严火澜三位高手!”他挥枪替左军击杀了数名衔尾追来的妖兵后,侧头向下一看,只见唐军云梯已经架起,正顺梯而上,而妖军则被自己、左军,还有飞天而起的苍云门仙人们截住,不能阻止唐军登城。 蓦然间城下一阵巨响,却是柴景青与厉君静、苏蘅芜三人,破开了城门,霎时间,城外唐军高声大喊着,如海潮水一般直涌入城内。 三人破门后立刻飞天而起,与城头的高仙芝、左军会合在一处。苏蘅芜一见高仙芝,便急忙问道:“叶夜呢,他怎么突然走了?” 此时,一位苍云门门人御剑带着林婉儿而来,林婉儿一落地便也问道:“叶大哥怎么走了?” 高仙芝道:“他突然说云耀在洛阳,而刘河也在那里,然后就一个人走了。我感觉他的状况不是很好,叛军败局已定,我们留下与否,都不会影响大局,我看我们还是快去追叶夜吧。” 苏蘅芜和厉君静知道,刘河到了洛阳,那么辛月松必定也在那里,两人心头不由都是一紧,想立刻见到辛月松的心情越来越迫切,当下点头同意。柴景青一声号令,苍云门众人撤出战团,高仙芝向一位冲到城头的将军将交待了几句,将林婉儿留了下来。林婉儿自然一万个不愿意,但高仙芝叮嘱她,碧林亦在唐军之中,要她好好照顾,她这才点头答应。 随后,高仙芝和左军被苍云门门人带着飞天而起,直向洛阳方向追去。 阳光温暖了大地,却无法温暖洛阳人的心。 洛阳,这座昔日曾被称为神都的大城,如今却已成了妖城。在城中四处走动,时不时冲入某户人家,择人而食的,是妖化得千奇百怪的叛军,他们在城中四处横行,普通百姓再不敢随便出门,家家都关门闭户,将门窗钉死。人们已经对生存没有了任何希望,每日只是静静地坐在家中,透过窗隙向外观望,看着那些因粮食吃光,而不得不上街寻食的人们,如何惨死在巡行的妖兵手中。 这座城虽然被阳光温柔地拥抱在怀中,却难以被温暖,因为一股寒冷无比的邪恶气息,已经将它完全笼罩,再强烈的阳光,也无法驱散这寒冷,再猛烈的风,也无法吹散笼罩在城上和人们心上的阴霾。 昔日的皇城中,一座辉煌的大殿内,云耀正站在一架大床边上,静静地注视着在床上沉睡不醒的林春愁。睡梦中的她,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淡然与慵懒,却多了一丝温柔,云耀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去,在她的脸上摩挲着。 “烟儿,现在的我,还无法将你体内多余的两个灵魂驱走,但请你不要着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将我的身体凑齐,到了那时,我们就不再理人间这些纷争了,我要带着你回到无天去,在那里,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你会和我一起,永远活在无天的世界里。 “烟儿,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天。我本来已经打算把这无望的生命,全投入到了对人的报复之中;我本以为千百年乃至更遥远的将来里,我仍只能在心中寂寞地想念着你,让可恶的人饱尝他们先祖种下的苦果。然而现在不同了,那报复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生命再不能浪费在这种事上,我要和你在一起,永生永世在一起。 “还记得那时吗?我骄傲地横行在人与妖两界,以为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以为自己凭着强大无比的力量,可以征服这世界的一切,可你呢,只用一道温柔的目光,便将我的一身戾气化解了。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只会为你而活,我这无敌于天下的妖神,就是为你而生的。 “还记得那时吗?我们流连于清澈的溪畔,倘佯于蝶舞的湖边,我们坐看长河落日,随着苍鹰一起搏击长空……我们曾度过那样美好的一段时光,那段时光,就是我痛苦生命中惟一的乐趣啊!我常会静坐在窗边,任凭外面愚蠢的人互相杀戮,心中却想着那时的情景。可你知道吗,每次这样幸福的回忆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漫长而难熬的痛苦。你已经走了,你已经离开了我,每当想起这些,每当想起是那些愚蠢而可恶的凡人造成了我们这样长久的痛苦,我就无法忍受,我就非要看着他们血流成河、惨号不止才能痛快! “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你的灵魂竟然追随着我,在这世上飘荡了数千年。烟儿,这太残忍了,我竟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飘荡了数千年!可之前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在这漫长的数千年里,你为何没有像这次一样,附在某个人的身上,让我知道你还在呢?如果我能早些知道,我们又如何会承受这数千年的痛苦分别?如果我能早些知道,不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惩罚人这种没用的事上,而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让你重新活过来啊! “可是,现在也还不晚,对吧?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我的样子没有改变,除了添加了沧桑;你的样子也没有改变,除了体内多了别人的灵魂。那又有什么呢?以我的绝顶法力,驱除那两个灵魂,绝不算什么。你等着吧,耐心地等着吧,不久,我就可以恢复成完整的身体,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我会等待着,我不怕等待,因为我已经等了数千年……”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殿外的长空,云耀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什么事?” “大神!”尖锐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它的主人似乎正在殿外来回疾飞。 “刘河带着他的傀儡来了!” “我的身体!”云耀猛地站起了身,眼中放射着喜悦的光芒,他激动地看着林春愁,道:“烟儿,等着吧,我这就回来,让你醒来!”说着,他已化为一道狂风,连开门的工夫也不愿耽搁,猛地撞开殿门而去! 正文《妖歌》第六十七章苍月西沉 另一座金壁辉煌的大殿内,刘河仙师正坐在一张大椅上,得意地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那两人均是一身白衣,却正是辛月松与严火澜。 此时的严火澜,眼中已没有一丝生气,只呆呆地望着前方,负手立在刘河身后。刘河仙师轻轻拍了拍严火澜那坚硬的胸膛,笑道:“真是一副好身体,孩子,怪不得我啊,谁叫你偏要修炼五行之术中的西方庚金之术呢?放眼天下,最适合成为我法器与仆从的,就是你了。唉,我已经老了,法术虽然越来越精,但气力却是越来越不济,如果碰上强手,我这把老骨头可和人家拼不起。像上次在虚无境中,我便被叶夜那小娃娃逼得够呛。今后我说什么也得把你常带在身边,万一再有这样的事,我就得指望你喽!” 不论刘河说什么,严火澜始终都是面无表情,而辛月松的目光,却闪烁了几下,但刘河并没有注意,因为此时,这座大殿的殿门突然打开,一个一身盔甲的中年胖汉,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第136章 刘河眯着眼看了这人几眼,却并不站起,只一拱手,道:“原来是安禄山安大帅,久违了。” 那着甲胖汉正是叛军名义上的首领安禄山,他看了看刘河,哼了一声,道:“刘老仙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怎么,大神的身体,你已经收集齐了?” 刘河轻轻点了点头,道:“没错。” 安禄山哈哈一笑,道:“那可太好了,大神盼这一天可盼了好久了。来,把大神的身体交给我吧!”说着,已象征性地冲着刘河伸出了手去。 刘河脸色一冷,道:“大帅,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神的身体是我集齐的,要给,我也只能亲手交给大神。” 安禄山面色一变,道:“刘老仙儿,听我一句劝,还是把这功劳给我为妙,别忘了,这可是我的地盘!” 刘河一阵大笑,目视安禄山,森然道:“安禄山,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说话!你的地盘,我告诉你,现在只要我一句话,它就是我的!” 安禄山双目一瞪,保护他的近卫,便立刻抽出刀来,但没等他们冲上前来,严火澜的眼中已闪过一丝寒光,他倏然冲出,双掌一挥,一片金粉立时随掌而出,将冲在最前的数名卫士罩在其中,那些卫士并不知晓这金粉的厉害,兀自举刀向前,刚走几步,便觉步子沉重,低头一看,却见双腿已然化为金色,并失去了知觉。 没等他们惊恐地叫出声来,他们的身体便已迅速化为金色,却是变成了一尊尊黄金雕像! 安禄山先是一惊,随即,脸上又露出贪婪之色,道:“刘老仙儿,你有这样的好帮手,还和我争什么功劳嘛!你变一堆黄金,去当个天下首富,岂不快哉?” 刘河一笑,道:“那我把他让给你,你把你的大军全交给我,你可愿意?” 安禄山冷哼一声,道:“刘老仙儿,咱们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了,怎么,你就非得和我抢这个功?别忘了,大神可是活在我儿子的身体里,说起来,他也算是我半个儿子!” 话音方落,被最后进来的卫士关闭的殿门已轰然碎散,一团冰雾裹着一个高大的华服男子飞奔而至,刘河见状,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安禄山则吓得手足无措,低头道:“大神,我刚才都是胡言乱语……” 那男子正是云耀,他看也不看安禄山,只冲到刘河面前,激动地问道:“我的身体呢!” 刘河嘿嘿一笑,道:“不急,大神,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云耀极不耐烦地一挥手,道:“我将全天下都交给你,从今以后,你爱怎样便怎样,这一切都是你的了,快把我的残体给我!” 刘河闻言先喜后讶,完全不敢相信云耀的话,而安禄山则焦急地冲了过来,道:“大神,不可,咱们不是说好了……” 未及他说完,云耀已冲他猛一挥手,安禄山只觉颈间一凉,方要伸手去摸,便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再无任何知觉。 那却是云耀在挥手间,以肉掌将安禄山的脖子生生击断!那巨大的力量将皮肉与骨骼完全撞开,安禄山的人头脱离身体,在空中旋转着掉落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这也包括刘河仙师,云耀则焦急地冲他吼道:“我说话算数,安禄山已死,这里的大军全是你的了,我的身体呢?” 刘河面露喜色,连声道:“多谢大神!”云耀却只不耐烦地催他,刘河急忙将辛月松拉到云耀面前,道:“大神,虚无境中的云耀残器,已尽在他身体之内!” 云耀一点头,双手猛地抓住辛月松肩头,两眼中红光闪烁,急不可耐地运起体内的力量,要将辛月松身体里的云耀残器全数吸出来。 刹那间,辛月松的身上也闪起!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了红光,无数红光自他胸、腹之上,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向外伸长,渐渐向云耀的身体上钻去。云耀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些红光之上。 而就在这时,辛月松眼中却寒光一闪,他轻啸一声,双手同时挥起,以苍月刀之技狠狠刺穿了云耀的胸膛! 刘河眼见这一幕,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惊恐地向后退去,跌坐在椅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云耀怔怔地看着辛月松,对方那满头银色的头发,令他突然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事,他愕然道:“你是辛云的后人?” “没错。”辛月松冷冷道:“我甘愿装成他的傀儡,忍受着你身体残件在我体内折磨我的痛苦,为的就是这个机会,云耀,千年前我先祖曾将你封入虚无境,而今日,我将杀死你!” 说着,那已穿破云耀后背而出的双手中,已骤然出现四道银符,那符上电气缠绕,在他挥手间,化为了四条雷蛇! “不!”刘河仙师大叫着,飞身扑了过来,然而一切都已晚了,那四条雷蛇已经顺着辛月松的双手窜起,狠狠击在云耀身上! 电光闪烁,辛月松的满头银发皆飞舞而起,雷蛇爆发的威力,将这座大殿轰得四分五裂,化为一瓦砾。 云耀的身体,则在不住地颤抖着,他瞪着辛月松,缓缓说道:“只怪我太过大意,只顾着完成自己的身体,却没有注意到你……想不到,千年过去了,我与辛家的战争,却还没有结束。” 辛月松冷冷道:“该结束了,不论是辛家与你的恩仇,还是人间的动荡,就让它都在今日结束吧!” 云耀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都结束吧!” 刹那间,云耀眼中的红光再次闪起,本已渐渐缩回辛月松身体内的红光,突然以数倍于方才的速度,快速地抽离而出,却刺入了云耀的身体,辛月松惊讶地看着云耀那红光四射的眼,拼命想将手从他的胸膛中抽出,却发现双手如被夹在万斤巨石中一般,根本动不得分毫! 一声怒喝中,云耀的左右两肩之上,各平空出现一支石枪,这两枪对准辛月松的胸膛,狠狠刺了过去,那巨大的穿击之力,将辛月松猛地推了出去,而他被云耀夹住的双臂,却仍留在云耀胸膛之上! 他的双臂,已全肩而断! 然而,并没有鲜血喷涌,在一阵肌肉蠕动的声音中,辛月松已再次生出新的臂膀,他艰难地将胸口的两只石枪拔了下来,咬牙道:“好个云耀!” 云耀惊讶地看着辛月松,道:“好厉害的本领!辛家人果然了得,值得我与其一战!”说着,故意学着辛月松拔枪的动作,将自己胸口的两只残臂拔下扔在一旁,他胸口红光闪烁中,两道伤口却在瞬间愈合。 此时,刘河已缓过神来,他踢开挡在脚边的断壁,愤怒地吼道:“好个月松,将我骗得好苦!”说着,一挥手,严火澜便已飞身冲向辛月松,他双掌间轻轻舞动,将一道金粉化为一支金色长枪,凶狠地向辛月松刺去。 辛月松左手苍月刀倏然斩出,将金枪格开,右手向外一甩,两张银符分别化为雷蛇与火虎,自空中与地面同时攻向严火澜,而他则飞身而出,直冲向云耀,口中道:“刘河,你我的帐,一会儿再算!” 云耀注视着辛月松,缓缓点了点头,道:“不愧是辛家人,功夫着实也得,可惜,却仍不是我的对手。我还有要事,没空和你在此纠缠!” 说话间,他猛一振臂,无数雾气自他体内涌出,幻化为一只巨魔,咆哮着向辛月松冲去。那雾气巨魔速度奇快,辛月松只觉眼前一花,便已被那巨魔撞上,刹那间,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化为血肉碎屑,飞散出老远。 只剩下右边半边身子的辛月松,却仍没有倒下,在他体内,有一道清冷的光芒微微闪动了一下,他伤口的皮肉,便开始疯狂地蠕动起来,眨眼之间,便又重生出半副躯体。 云耀轻咦了一声,道:“原来是月盈镜!难怪!”随即伸手虚空一抓,那雾气立时化为巨手,将辛月松拉了过来。 辛月松不是不想反抗,但他只觉对方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即使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与对方相抗,干脆直接借势向前飞跃而出,掷出一只光之鹰后,竖掌为刀,又斩出一道气刃苍月刀。 然而这一切对已经拥有了完整身体的云耀来讲,却是毫无威胁,他只轻轻一挥手,便将光之鹰与苍月刀全数击散,再向前一探手,那只手已如钢爪一般,深深刺入被拉到自己面前的辛月松胸腹之间! 当他的手从其中拔出时,手上多了一只圆形的小镜子,不过那镜子背面有千丝万缕银光闪烁的线,与辛月松胸膛相连,不论云耀如何发力,就是无法将那镜子从辛月松身体上取下,而辛月松却已借机以苍月刀向云耀颈间斩来。 云耀不耐烦地一挥手,那化为巨手的雾气,立时将辛月松拉起,令他一击斩空,但那银丝却还是未断,云耀冷冷一笑,道:“好本领,只是别以为这样便可难住我,既然取不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然发力,在啪地一声脆响中,月盈镜已裂成了无数碎片! “那我就将它弄坏好了。”云耀微微一笑,那雾气巨手倏然消散,而辛月松则跌落在地。 他已再无月盈镜的力量了,被云耀手刺穿的伤口,已再不会愈合,便他仍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继续向这制造了人间动乱的妖神出手! 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他终于又重重地摔倒在地!这已是致命之伤,他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再无力站起了! “大神请息怒。”刘河战战兢兢地奔了起来,一双手不断变换着形状,一会儿化成钢铁,一会儿化为树枝,一会儿又化为泥土、火焰和冰冷的水,他用那不断变换着的手指,指着辛月松,道:“大神,这全是我的错,我这就亲手将这该死的这家伙杀了!” 第137章 说着,那只手已缓缓向辛月松伸去! 就在这时,一股澎湃的气息,突然从天而降,一声大吼传来:“住手!” 顷刻之间,一道紫色的惊雷从来而降,狠狠轰在地上,若不是刘河躲得快些,恐怕立时就要被轰成一团焦炭! 青烟四起,又渐渐飘散,在被轰得焦黑的地面上,一个身影渐渐显现。 那正是叶夜! 此时的他,不顾一切地扑向了辛月松,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哽咽道:“爹,你怎么样?” 辛月松本已快要昏死过去,此时听到叶夜的声音,不由缓缓睁开眼睛,当他望到叶夜那张脸时,不由笑了起来。 “小夜,你来了?” 叶夜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爹,我来了!当时在虚无境中之时,你便是清醒的吧?我的话你都听懂了对不对?你知道我就是你的儿子,对不对?” 辛月松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说了,当年我第一次见你,发现地上那被雷轰过的痕迹,得知你是雷神之体时,我就已经知道,你就是我的儿子!是我辛家的后人!” 叶夜用力地抱紧辛月松,看着他胸腹间那可怕的血口子,一边狠狠瞪着云耀,一边道:“爹,别怕,你绝不会死的!我们父子好不容易相认,绝不能就此分开!我要让你享受天伦之乐,要好好孝顺你……” 辛月松微微笑了笑,道:“如果真能那样,该有多么好啊!但……那已不可能了,如果不是月盈镜之力仍有部分残存在我体内,我现在已经死了……我的伤,已经治不好了,我就要去见你……你爹和你娘了,我太对不起他们,真不知见了他们,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叶夜的眼泪潸然而下,摇头道:“爹,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云耀只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这对父子对话,而刘河却已掸掉了身上的土,趁机缓缓向二人靠近,打算施以偷袭。一旁呆立的严火澜,也在刘河心念控制下,挺起金枪,向二人而来。 就在他们两人打算出手的刹那,一条紫雷之龙突然从天而降,在咆哮中,将两人同时撞飞出去!严火澜松开金枪,重重的撞在一面未倒塌的墙上,将那面厚重的墙壁撞成了一片瓦砾,而刘河的身子却在刹那间化为钢铁,在飞出数丈远后,又化为一道火焰,在空中一转后,安然落地。 辛月松看着那紫雷巨龙,欣慰地一笑,道:“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果然得到了它的力量,太好了,人间有救了!” 叶夜已是泣不成声,道:“爹,我已经猜到,你是故意将我送入极天的,你早就到过那里,只是没有武息,而无法取得九头巨龙的力量,对不对?” 辛月松轻轻点了点头,道:“没错。刘河以为完全控制住了我,就放心让我进入一个个他认为危险的虚无境中,独自寻找云耀残器,这才让我能从巨龙那里,得知过去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天数啊!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我刚出极天,就遇上了你?”他挣扎着望向云耀,道:“云耀,一切都是天数,是老天要灭你!就算你的身体已经复原,你也会死在今日!” 就在此时,三道光划破天幕,飞速落下,那正是苏蘅芜、厉君静与柴景青三人。他们心系叶夜,便催动十成法力,以最快的速度追了过来,而其他门人,则被他们远远落在了后面,不知何时才能到达。 见到躺在叶夜怀中,已是奄奄一息的辛月松,苏蘅芜与厉君静同时惊呼一声,潸然泪下,苏蘅芜扑到近前,疯了般从怀中取出菡香瓶,送到辛月松嘴边,道:“师兄,快喝下里面的花露,快!” 辛月松注视着苏蘅芜的泪眼,轻轻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其实现在的我已经死了。不相信摸摸,我的心早已已经停止了跳动,现在让我还能睁着眼说话的,只是月盈镜残留在我体内的力量,而这力量,已经就快要耗尽了……” “不!”苏蘅芜发出一声悲呼,不顾一切地将菡香瓶递到辛月松面前,固执地要他喝下,辛月松轻叹一声,张开嘴,将瓶中的花露喝下。 此时,严火澜已自瓦砾中站起,而刘河也已缓步走来,怒视叶夜,道:“好小子,又是你来坏我的事,这次,我要亲手杀了你!” 厉君静也是泪眼朦胧,但却又不敢像苏蘅芜一样扑到辛月松身边,她满心的不甘与痛苦化为了愤怒,怒吼声中,飞扑向刘河,叫道:“我要杀了你!” 柴景青也已怒极,他挥动双手,十指立时现出血一般的红色,无数赤色气丝在他周身流动,化为一对巨翼,带着他疾飞向刘河。 眼见两位高手同时攻向自己,刘河却不惊慌,一挥手,严火澜已飞奔而来,将柴景青拦下,而他则挥动着不住变化的双手,迎上了厉君静。 辛月松挣扎着伸出手,握住了苏蘅芜的手,道:“蘅芜,其实我早就明白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只是我的心中却只有欧梅,你明白吗?” 苏蘅芜用力地点了点头,哭道:“师兄,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要好好静养……” 辛月松摇了摇头,随后,注视着叶夜,半晌后才挣扎着抬起手臂,指向云耀,道:“儿子,爹没能杀了他,甚至没能为你先将他重创,一切,全靠你了……”说着,他挣扎着探手入怀,取出一只古旧发典的卷轴,将它塞到叶夜手中,道:“那天,我已感觉出你身上有先祖的气息,但我却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刘河带我找齐了沧海遗卷,我才明白,那气息正是先祖辛云遗留在沧海遗卷上的……儿子,拿好它,它将为你……” 没等说完,他的手猛地坠了下去! “不!”苏蘅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扑到辛月松身上,拼命地摇晃着他,然而,却再唤不醒这位银发仙君了! 辛月松死了,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带着对儿子必能击杀云耀的信心,去了! 叶夜怔怔地望着父亲的尸体,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曾听人说过,痛苦到了极点,也就感觉不到痛苦了,他此刻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的,巨大的痛苦压下来时,人反而变得冷静了,因为如果没有这份冷静,人就会在瞬间崩溃! 这是盼望了多长时间的相见啊!现在终于实现了,叶夜终于能当着辛月松的面,叫他一声爹了,然而这相聚却又多么短暂!短暂到两人都还没有细细品尝到父子相认的喜悦,都还没有仔细地再看看对方这些年来的变化,就已经各奔东西,天人永隔! 又是谁,让这相聚变得如此短暂?又是谁,像毁灭了叶夜的幸福一般毁灭了天下无数人的幸福?又是谁,将天下无数生灵当成棋盘上微不足道的棋子,任由他手指拨弄,随他高兴或是难过而或死或生? 远处的刘河望着叶夜手中的沧海遗卷,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骇然道:“这……这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把沧海遗卷给弄走了?” 叶夜看着哭得几欲昏厥的苏蘅芜,突然一咬牙,辛月松交到了苏蘅芜怀中,道:“姑姑,替我照顾好我爹!” 随后,他已长身而起,看了看手中的沧海遗卷,却并不能弄清,爹说它能为自己做些什么。此刻,他也不愿去多想这个问题,只是将沧海遗卷向怀中一塞,斜眼看着云耀,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死!” 正文《妖歌》第六十八章妖恸离歌 望着眼中布满血丝的叶夜,云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这曾是我最喜欢看的目光,每当看到凡人眼中露出这种目光,我就会觉得自己又一次为烟儿报了仇。然而现在不同了,我没有心情再去欣赏这种目光了,我要回到烟儿身边,一刻也不能耽搁了!我已等了数千年,那时间已太久了,我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愿等了!” 他喃喃自语着,突然飞身向前,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飞射到了叶夜面前。他的拳头裹着一道雾气,狠狠击在叶夜胸口,那巨大无比的冲击之力,将叶夜打得向后倒飞而出。 叶夜直飞出十数丈,才在空中翻了个身,脚下踏起炸雷,将自己身形稳住,然而云耀却已又追了过来,凌空一脚狠狠踢向叶夜。 叶夜踏雷借力,将身子一翻,堪堪躲过这一脚,但云耀的拳头却又打了过来,正中叶夜后背,将叶夜打得坠落地上。 所幸叶夜身子一动,令双脚先行着地,稳稳地蹲伏落地。 但云耀却又攻了过来!那裹夹着雾气的拳头,雨点般落向叶夜,如果叶夜不能躲开,必将被拳雨死死压住,再无还手的机会! 看到这情形,与厉君静战在一处的刘河不由哈哈大笑,道:“孩子们,你们拼命杀来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尽数死在这里?安禄山已死,云耀大神已将他的军队与权力、地位全给了我,君静,听师叔一句话,跟着我吧!现在天下还未尽入我手,我还需要人才……” 厉君静双目喷着怒火,怒喝道:“呸!我这人个性虽然不好,但品格却没有堕落到你这种地步!”说着,猛地将手一举,一道邪异的气息自空中窜出,九命猫妖喵地一叫,破开虚空飞跃而出,锐利的爪子向刘河狠狠抓去。 刘河嘿嘿一笑,纵身闪开,道:“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师叔的对手,就唤出畜生来了?没用,你这猫妖虽然厉害,但比起我来,却还差得远!”说着,全身已忽然化为火焰,双臂一圈,两道火焰如火龙般直向猫妖击去。猫妖狼狈地躲开,方想再攻上前去,刘河的下半身已化为泥土,双足顺着大地快速伸向猫妖,眨眼间便已破土而出,狠狠踢在猫妖腹上,将它踢得腾空而起。 第138章 厉君静不由一惊,而这时,刘河却已化为一道水箭,猛地飞射而来,将她撞倒在地,这一撞中满含阴寒的内力,厉君静只觉全身发冷,不住打颤,挣扎着自地上站起,却也是摇摇晃晃。 而另一边,严火澜已沉着脸,一枪横扫将柴景青打倒在地。刘河仰天大笑,道:“就凭你们两个小娃娃,也想与你们的师叔和前任门主动手?还早得很!” 可就在这时,云耀与叶夜的战斗,却突然起了变化。云耀那如雨而下的拳头,突然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因为叶夜已蹬地而起,一掌狠狠击在云耀胸口! 这一掌,令云耀的身子在短暂的剧烈颤动后,一下冲天而起,仿佛是一只点燃起爆的爆竹一般。而叶夜,则以一道惊雷推动着自己直射向天空,在超过云耀后,猛地将身子一旋,带动着右腿狠狠击在云耀背上! 这妖神,便又自空中疾坠而下,轰然撞入地面之下。 望着地上被云耀砸出的大坑,刘河一下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自空中落下的叶夜,难以置信地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他的力量怎么能超过云耀?” 雾气涌动中,云耀自那大坑中缓缓站起,被笼罩周身的雾气托着,缓缓飘浮在空中,来到叶夜面前。两人的目光对视良久后,云耀才微微点了点头,道:“不愧是辛家的后人。上次我见你时,你还只是颗青涩的果实,短短两月的时间过去,你却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大树,真是令人惊讶。你这样的人才,恐怕千年也难出一个,杀了着实可惜。叶夜,不,我应该叫你辛夜吧?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纠缠,如果你知趣的让开……” 一道凛冽带风的雷刃苍月刀,是叶夜对云耀最好的回答。让开,这是绝不可能的,为了王家村的乡亲们、为了天下无数活在痛苦动荡中的人们,叶夜也绝不会让开!他能感觉到,现在的云耀与自己力量不相上下,也许,这是因为他的身体还并没有完全复原的缘故,但不论如何,这却是杀他的绝好良机,叶夜怎么会放过? 紫色雷光在叶夜全身游走、奔腾,更从他身上腾空而起,平添了这一刀之威。云耀双目红光闪烁,周身冰冷的雾气快速游动,带着他的身子闪向一旁,挥手抓向叶夜发出雷刃的那只胳膊。 叶夜招已用老,难以抽臂格挡或闪躲,就干脆不闪不躲,猛一运力,臂上紫雷立时爆发,无数闪电之链自其臂上飞窜而出,直击向云耀,逼得云耀只能抽手后退。 叶夜一招得势,立刻以另一手放出两条雷蛇,自左右游走而出,封死了云耀的后路,而放出雷刃的那只手,则随身子的前冲而猛地直刺而出。 云耀双手一圈,一支黑色的石枪瞬间在空中出现,亦是直刺而出,与雷刃硬碰硬地撞在一起,一声巨响过后,石枪与雷刃皆碎裂成漫天光雨。 与此同时,云耀身上的雾气已分别化为两只妖兽,嘶叫着扑向雷蛇,在一阵纠缠互斗中,与雷蛇一同耗尽力量,消散在空中。 一团冰雾与一团雷电霎时撞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地用出了全部力量,霎时间,雾气铺满大地,而雷鸣之声,则响彻九屑! 天空中,无数云朵在旋转、在聚集,化为一片片黑压压的乌云,在那云中,不时有电闪雷鸣;而一阵阵狂烈的风狠狠地吹过大地,则带起一片片冰霜,冻得人浑身发抖,皇城中的卫士们发现此处的战斗,本来已经快速地涌向这里,但却被这冰雾所阻,一个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纷纷扔掉了钢铁兵器――因为从其上传来的彻骨奇寒,已几乎将他们手掌冻裂! 刘河在惊慌中,急忙化身为一道火焰,与那寒气对抗,而厉君静却大感吃不消,多亏有着一身浓密长毛的猫妖冲到她跟前,与她紧紧相偎,才令她勉强可以抵抗严寒。 柴景青十指红潮更盛,无数红丝自其中溢出,如火焰般将他周身包围,才令他可安稳地站在这寒风冰霜之中,而严火澜,则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任由冰霜将自己覆盖,却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寒风中,苏蘅芜紧紧抱着辛月松,将自己的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嘴里不住自语道:“师兄,我对你的感情,你全知道,对不对?师兄,你知道失去你的那些年头,我是怎样度过的吗?你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一个人在房中哭醒吗?” 她的泪不断涌出,又不断被寒风变成晶莹的冰珠,她紧紧搂住辛月松,痴痴地说:“我不管什么妖神,也没本事却管人间的动荡,师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拳头狠狠击出,重重打在叶夜的脸上,令他的身子猛地向后仰去。他猛一咬牙,借势着身子一转,一掌带雷,重重打在云耀腹上。那位妖神痛苦地弯下腰,随即又咬紧牙关,猛地踢出一脚,将叶夜高高挑起,随后在怒吼声中,双掌齐出,带着两支石枪直击空中的叶夜。 然而叶夜足底踏雷,已飞身而起,挥出两条雷蛇,分别打在云耀两肩之上,云耀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却趁叶夜落地之机,猛地以冰雾化成一只巨手,将叶夜击倒在地。 两人拳来脚往中,雷刃与石枪不时闪现,雷蛇与冰雾反复较量,打得难分难解。他们谁也不能从对方的拳掌下逃脱,谁也不能在顷刻间将对方制服,就这样以命互搏,鲜血早已溅红了他们的衣衫。 交战中,云耀纵声长笑,道:“痛快!好久没有这样与人交手了,这让我想起了千年前那一战,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真的让我感到无比兴奋!但我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叶夜自然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当云耀说完这番话时,这位妖神的气息突然弱了下去,这可是交战以来,出现的第一次绝好良机,他当下毫不犹豫地猛冲向前,手中雷刃苍月刀狠狠向云耀胸口刺去! 眼见雷刃尖端就要触上云耀胸口之际,一道红光突然闪遍云耀全身,刹那间,一层坚硬无比的骨甲,瞬间布满云耀身体,雷刃刺在那骨甲之上,竟然只留下一点微不可见的凹痕,而云耀则在微微一笑中,isuu書网忽然张口轻喝一声,无数光牙立刻在他头颅四周显现,猛刺向叶夜。 大惊下,叶夜急忙运起全部力量抵抗,但那尖锐无比的光之牙,却轻易地突破了叶夜的护体雷力,刺入叶夜身上。好在这些光牙威力并不强大,加之叶夜拼命护住要害处,受伤却并不重,但也是鲜血飞溅,踉跄后退。 一道冰雾冲天而起,霎时将漫天的乌云搅散,但,乌云消散后露出的却不是蓝天,而是被无尽雾气所遮住的灰蒙蒙的天空。寒风肆意地吹拂着大地,冰花在风中得意地飞舞,转眼之间,整个皇城都成了一片霜雪的世界。那些皇城的妖军卫士们,已经不再瑟瑟发抖,因为他们的身子已经变得僵硬无比,就似是石像一般。 大雾之中,两点红光闪烁不休,那正是云耀的眼睛。他缓步向前,慢慢向叶夜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叶夜强忍住伤口的剧痛,大喝一声,全身紫气涌动,唤出那武息巨龙,巨龙翻滚咆哮着,倏然向云耀直冲而去。 云耀只是微笑着,双手轻轻抬起,轻轻一握,雾气中便骤然出现两只巨手,将紫雷巨龙握住,再一拧,便将这威力无边的巨龙,生生拧断成漫天紫气之丝! 叶夜愣住了,刹那间,他已明白,云耀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站在自己眼前的,已经不再是残缺身体、寄宿于安庆绪体内的灵魂,而是真真正正的云耀!那个自古至今祸乱人间不休的妖神! 望着叶夜,云耀轻轻摇了摇头,道:“武息的力量不应这样使用,只有将它与你的法力合在一起,你和它才是最强的。如果单独将它放出来,那它就不过是只强大的妖兽而已。刚才那一刹那,我残损千年的身体终于完全融合在一起,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力量,你已再不是我的对手了。” 说着,他缓步向前,贴着叶夜的肩膀走了过去。 “站住!”叶夜怒吼一声,猛然回首,道:“你以为天下再无人能制住你了吗?” 云耀停下了脚步,淡淡一笑,道:“杀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想浪费力气与时间。走吧,作为辛云的后人,你会得到我足够的尊重。” “你不想杀我吗?”叶夜看着云耀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道:“但我却必须杀你,不然,就对不起王家村的乡亲和我爹,更对不起全天下因你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无辜百姓!” 云耀缓缓地转过身子,注视叶夜许久,轻叹一声,道:“明知不敌,却非要送死,我该说是辛家人太勇敢了,还是太愚蠢了呢?” 叶夜昂起头,道:“勇敢也罢,愚蠢也好,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必须阻止你破坏所有善良人们的幸福,必须为被你伤害过的无辜者报仇!” 说着,他已将双手轻轻相合,骤然间,无数紫色雷电自他全身闪耀而起,他的双眼闪动着月之清辉,在一声轻喝声中,一道紫色的雷刃冲天而起,自那紫刃上放射出的雷电,硬生生将漫天迷雾破开一道口子,一团团乌云迅速在空中凝聚成团,劈下数道耀眼的闪电! 在吼声中,乌云内的雷与紫刃相合,叶夜双臂齐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雷刃苍月刀直劈向云耀! 望着那雷刃,云耀赞许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挥起双臂,霎时间,漫天雾气同时猛烈地涌动起来,随着云耀手臂的挥舞,如海潮狂涌般迎向了那雷刃。 第139章 一道光芒,自撞在一起的两股巨力处飞散而出,随即,一声震动大地的巨响传遍四方,那九天之上悬浮着的团团乌云,瞬间被吹得踪影不见,而那道曾壮观无比的紫雷之刃,也已碎裂成一条条纤细的电丝,在空中如蛇般游走着,渐渐消失不见。 叶夜的身上,遍布着道道伤痕,他只觉自己那无穷无尽的力量与法力,已全然用尽,体内再无一丝一毫的力量,他的双腿甚至不能再支撑住自己的身子,在摇摇晃晃中,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而云耀,却如山岳般屹立在原地不动,轻轻地摇着头,道:“这是何苦?” “你不明白吗?”叶夜挣扎着,终于站稳了身子没有倒下。他的脸上,竟然挂着微笑,道:“你真的不明白吗?当你心爱的人被别人害死时,你难道没有像我一样,非要杀了对方不可吗?对我而言,那无数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是我要去爱的人,为了他们,我会像你一样与仇人没完没了地斗下去,直到有一方死为止!” 云耀轻轻摇着头,道:“我真的不明白,但我也不必明白了。” 叶夜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不必明白了,因为今日我就要像我的先祖一样,用自己的命,也换你的死!” 在这一瞬间里,叶夜已经把什么都忘了――与莲华在一起的日子、对厉啸的恨、与残异的仇、对碧林的爱,还有那些曾激动、曾平淡、曾痛苦、曾幸福的日子,还有那些活着的或死了的朋友,都已被他遗忘。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云耀! 武息的紫气,自叶夜体内升腾而出,冲天而起,叶夜瞪圆了双眼,以生命的力量狂吼着,随着吼声,武息的力量在叶夜周身起舞,不断幻化成剑趾罴、疾风鸦、六爪蛛、噬身兽和巨龙的模样,又同时化成了所有这些妖兽的模样,最后,与叶夜身体相连,化成了一个紫雷遍布全身的巨大叶夜! 这是武息的全部力量,也是叶夜的全部力量,现在,这两股力量都已脱离了叶夜的身体,形成了一个高达十丈的紫雷叶夜。而叶夜的真身,却已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这一击之后,自己就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法力的空壳,而武息的力量,将毫不留情地将他吞噬! 远处,刘河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吓得不住向后退去,他想逃,但又怕取胜的是云耀;他想留下,但又怕云耀最终为叶夜所杀! 厉君静和柴景青,一个靠燃烧全部法力,一个靠猫妖的妖力与毛皮,与寒风顽强地对抗着,当他们看到叶夜使出全部力量时,眼眶不由湿润了。从叶夜之前的讲述中,他们已经知道武息的可怕,想到即将失去这样一位法力高强的后辈,想到辛月松在这世上惟一的骨血即将就此逝去,他们又怎么能不难过? 在这一瞬间,他们几乎有了同一个想法――如果武息之力耗尽,就拼尽全力冲过去,让武息的力量将自己吞噬,以挽救叶夜! 叶夜挣扎着抬起头,想看清武息巨人能否击杀云耀,但一阵眩晕传来,令他觉得眼前发黑,终于昏死过去。 紫雷巨人迈着大步,缓缓走向云耀,云耀抬起头仰视着那巨人,道:“没想到武息之力,还有这种变化,叶夜,你果然是个天才,可惜啊,可惜……” 巨人已经走到云耀面前,它注视着云耀,仰天大吼一声,便举起双拳,狠狠向云耀砸了下来。云耀昂然无惧,亦是双手齐出,带动着漫天雾气,迎上了巨人的双拳。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立刻生出一道强烈的波动,离这波动最近的严火澜,在失去刘河控制的情况下,一直一动不动,此时已经却被这波动震得晃了一下,随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才又重新站稳。 而这一切,刘河却并没有发现。他只瞪圆了眼,关注着云耀与巨人间的较量,随时准备在巨人胜利时转身逃去,或是在云耀将要胜利时,冲过去杀了叶夜! 云耀的脸上,挂着微笑。叶夜的武息之力虽强,但却不过是叶夜与九头龙二头之力的结合,当年辛云击败云耀,用的可是六头之力! 虽然那压力让云耀动弹不得,但不用多久,那力量就会渐渐耗尽,而那时,云耀只要稍微发力,这紫雷巨人就会被打散成烟! 他不由在心中默念道:“烟儿,等着吧,再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我们就可以一同回到无天,永生永世在一起了!” 或许是听到了他心中的呼唤,在这漫天霜雾中,一个被红光裹在其中的纤细身影,快步向这处走来,一个令云耀心颤的声音响了起来: “耀!住手吧!” 云耀惊讶地转过头,只见林春愁已飞奔而来,他愕然道:“烟儿?你怎么醒了?快别动,不要过来,我这就能将武息击破,到时就再无人能阻我……” 没等他说完,林春愁已突然将自己手腕割破,一道血箭飞射而出,瞬间化为那丈许长刀,林春愁手持长刀,轻喝一声,如闪电般冲来,将那刀狠狠地刺入云耀胸膛! 云耀惊愕地看着林春愁,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刹那间,那武息巨人的力量全数压在云耀身上,如同一道紫雷狂潮,一丝不剩地奔涌进了云耀的体内! 云耀却只怔怔地看着林春愁,哽咽道:“烟儿,你为什么……” 一行清泪,自林春愁眼中流出,她轻轻松开手,那长刀化为一股鲜血落下,洒了她和云耀一身。她轻轻地抱住云耀,哽咽道:“耀,你知道是我,对吗?” 云耀轻轻点了点头,道:“一开始,我以为那又是别人的灵魂,可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那是你,可是、可是……” “耀……”林春愁的眼中,满是泪水,轻声道:“我不能看着你再错下去了,我不能看着你为我而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了,耀,我也是凡人啊,我也是无数凡人中的一员,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重复着我的不幸,而那原因竟然就是我,我实在是无法忍受!” 武息的力量在云耀体内翻腾,那长刀刺出的伤口在流着鲜血,云耀痛苦地摇着头,颓然倒下,林春愁亦被他带倒,他躺在地上,紧紧搂住林春愁,哽咽道:“傻烟儿,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凡人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你知道吗,我已经决定了,这就回去将你体内另两个灵魂驱走,然后带着你回无天,再不理这一切的纷争……” “不。”林春愁痛苦地摇了摇头,道:“耀,你已错的太多了,人间数千年间,因你而死了多少人?这其中有多少相爱的情侣,有多少温馨和睦的家庭,有多少肝胆相照的朋友?有多少人因为你而失去了妻子,有多少人因你而失去了朋友,有多少人因你而失去了父母儿女,这些你想过吗?他们的心中有多少的痛苦,这些你想过吗?耀,除了死,你已没有任何补偿的方法了!我知道你的一切错,都是因我而起的,所以请你放心,我一定会随你一起去的!” “不!”云耀怒吼着,睁大了眼睛,高叫道:“烟儿,你是知道的,我永远只听你的话,你要我死,我便去死!但你必须好好活着!” 说着,他的眼中已闪起红光,无数银丝自他手中飞舞而出,深深刺入林春愁体内,林春愁突然挺直了身子,睁圆了眼睛,大声叫道:“耀,不要!这不是我的身体,而是紫雨仙子的,你这样做等于杀了她!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云耀却对此置之不理,拼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那银丝缓缓从林春愁体内向外拉,在那银丝慢慢抽出,渐渐拉出两团淡蓝色的光芒,林春愁的身子一时变得僵硬无比,再无法动弹,更无法言语。 云耀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就在他几乎要将那两团蓝光从林春愁体内拉出时,武息的力量终于在他体内完全爆发了!顷刻之间,云耀的所有力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武息的力量毫不留情地破坏了他体内所有脏器、经络、血脉,在一瞬间里,他的生命便已像油尽的灯一般,倏然走向灭亡! 在这一刹那间,他痛苦地望着怀中的林春愁,嘴上喃喃说出最后一句话:“烟儿,我的烟儿!” 随着一声岩石碎裂般的声响,万道紫气钻出云耀的身子,飞回叶夜身边,钻入他的体内。而云耀,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那搂紧林春愁的手臂,顺着林春愁身体的曲线缓缓滑下,摔落在地上,砸起无数灰尘,而那漫天的大雾,却如阳光下的霜花一样,迅速地消失无踪,那一片无尽的蓝色天空,又出现在大地之上。 云耀死了,不是被叶夜杀死,也不能算是被武息杀死。杀死他的,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他曾为了她的死,而迁怒于天下所有凡人,更曾为了报复世人,而为祸人间千年,为的,只是看到人们痛苦的脸,以减轻他心中的痛苦。 可如今,这个女人却杀死了他。 她错了吗?也许。因为云耀已经决定离开人间,再不理一切,与她同隐于无天。可以说,云耀对人间已经没了威胁。 可她真错了吗?如果说,曾夺走无数人幸福的云耀,最后却能得到如此幸福的结局,那么谁还敢说老天是有眼的? 是心中的良知,让她无法坦然地与爱人同去,是心中的良知,让她做出了最痛苦的选择! 也许,一切只因云耀选错了。数千年之前,也许他就不该把时间与精力花在报复上,而应花在寻找烟儿的灵魂,让她重新复活上。 如果云耀的复仇之心不是那么强烈,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种结局? 第140章 一切,已经无从去猜测了…… 林春愁从云耀的尸体上爬了起来,先是看了看云耀,又看了看四周,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喃喃地自语着:“这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我又是谁?” 她摇晃着向前走去,却又不知是否该走向那处,她望着远处躺在地上的叶夜,又看了看更远处的厉君静和柴景青、刘河和严火澜,眼中却更加茫然了,她不住喃喃着:“我是谁?我是谁?” 蓦然间,她突然飞天而起――一团紫云与一阵狂风在她脚下涌动,托着她直上九霄,渐渐远去,一个声音不断从空中传来: “我是谁?” 云耀没能将另两个灵魂从林春愁的身体里拉出,其结果,竟然是三个灵魂原本的隔绝共存形态被完全搅乱,那三个灵魂被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混乱无比的新魂! 烟儿,或说林春愁,或说是另一个不知名的绝世高手,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占据着那个身体的,只是一个迷茫的灵魂,一个只能永远游荡在世间,茫然寻找自己名字的女人…… 柴景青、厉君静与刘河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都陷入了震撼之中。刘河却最先缓过神来,他眼中寒光一闪,已飞到叶夜身旁,得意地笑道:“好啊,小子,你到底帮了我一个大忙,云耀死了,他的一切都归我所有了!只要再杀了你,天下就完全是我的了!” 说着,他的右手已化为一只铁爪,高高举起,眼看便要刺向叶夜。 而就在这时,一柄金枪却突破了他的胸膛,狠狠将他刺穿! 他惊讶地转过头,看到的,是严火澜已被冰霜封冻住的脸,那张脸上紫青色的嘴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师叔,我们一起走吧……” “我……竟然又一次失败了?”看着双眼渐渐失去光彩,先一步死去的严火澜,刘河怔怔半晌,随即发出一阵悲惨的笑声。 那笑声中途戛然而止,刘河的表情,便永远凝固成一副诡异的笑脸。 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也或许是武息力量正好已填满了叶夜空虚的身体,此刻,他缓缓地睁开了眼。入眼处,是广阔的蓝天,和刘河僵硬的笑容,他翻身而起,只见刘河已瞪着双眼站着死去,一柄金枪刺穿了他的胸口,这就是他的致命伤。 在刘河身后,持枪者,赫然就是严火澜,而这位最终战胜了刘河法术,用生命最后力量杀死了这位野心家的高手,此刻也已因血脉被云耀的寒气冻透,而魂归黄泉! 叶夜的泪水不由潸然而下。严火澜,这个脾气火暴,但内心善良的门主,其实是叶夜心中最喜欢的人之一,虽然他总是与其大吵大闹,但心中却一直因性格相投,而对他感到无比亲切。此刻,他死了,而且在死之前,显然还救了自己一命。 远处,是云耀的尸体,一行泪水永久地凝固在云耀的脸上,不甘的表情,也写满了他的脸。叶夜茫然地望着他,却不敢相信他真是死于自己发出的武息巨人。 再望向远处,厉君静正抱着猫妖,与柴景青一起坐在地上喘着气,他们为对抗云耀的寒气,已经耗费了太多法力与体力,现在是该好好喘一口气了。 可苏蘅芜呢?她为什么一动不动?难道她的法力远远高过另二人? 叶夜只感觉到一阵心慌,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跪倒在怀抱辛月松坐在地上的苏蘅芜面前。 苏蘅芜的脸上挂着一行泪,那泪在方才已经变成了晶莹的冰珠,而现在又开始融化,仿佛是刚刚从她眼中涌出的一般,慢慢向下滑落。 冰霜盖满了她和辛月松的全身,凝结成厚厚的一层,他们两个像是万年寒冰雕成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这样偎在一起。 叶夜的手在颤抖着,他将它轻轻伸出,却不敢去触碰苏蘅芜。他不敢,他怕自己的手碰到的不是一个身体冰冷的人,而是一具僵硬已久的尸体! 柴景青和厉君静也看不出妙,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厉君静颤抖着摇了摇苏蘅芜,却感觉自己是在摇一具冰的雕像。 “蘅芜,你这是为什么啊?”柴景青将手放在苏蘅芜腕上,却未感觉到任何脉搏跳动后,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厉君静怔怔地看着苏蘅芜,喃喃道:“她的心死了,她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死了,所以她也不愿活了……我知道她的心思,因为在离开月松的那些日子里,她每天都是失魂落魄的。我曾为此而得意,因为我没办法得到月松的心,所以我就希望别人也得不到;我每日承受着相思与仇恨的痛苦折磨,所以我就希望别人也去承受……可真到今日,我才不得不承认,蘅芜比我更爱月松,比我更配得到月松的爱啊!” 泪水,已经湿了叶夜的衣衫,他长久地跪在父亲与苏蘅芜的面前,身子不住颤抖,却不知应说些什么才好。 不知不觉间,无数妖兵已围了上来。他们都是洛阳的守军,方才被那可怕的冰雾所阻,未敢进入皇城,而现在,却一窝蜂似地涌了进来。他们并不知道安禄山和云耀都已死去,仍在各个妖将指挥下,向闯入皇城的敌人包围过来。 而就在这时,数百御剑飞行的白衣仙人从天而降,挥舞着长剑攻向了这些妖兵,更一个皮肤暗红的高大俊美男子,和一个面色冰冷的男子,一个持枪,一个举刀,如杀神般闯入妖军之中,扬起一片片血雨。然而那喊杀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却都没能涌进围在辛月松与苏蘅芜尸体旁的三个人的耳中。此刻的他们,耳内只有自己的哭泣声,眼中只有那宛如化为了冰雕的二人…… 正文《妖歌》终章 马蹄声响中,马队已冲出密林,来到一座绝壁之下。 众骑士齐勒住马头,其中一个向后道:“门主,到了!” 一骑自马队之后缓缓而来,那健马之上,坐着一个中年白衣妇人。那妇人看上去年已近四十,虽然鬓角已然斑白,脸上也有了皱纹,但却仍有绝代佳人的风姿,观其面相,可见其年轻之时,必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只是这妇人眉宇间煞气太重,令人不敢对其直视。 此刻,她目视那绝壁,皱眉道:“真的是这里?” “没错。”一位光头骑士道:“数月前我们发现了这里,我的头发就是被这里的雷蛇给烧光的。” 那妇人点了点头,道:“只是烧光你的头发吗?看来这处的雷蛇的确已经快耗尽力量了。” 说着,这妇人低声念了几句,随即伸手指天,道:“雷鹤召来!” 一道邪气自空中突然涌出,一只硕大的白鹤,自那邪气中破空而出,一声鹤唳鸣响中,无数电光在那鹤身上来回流窜,半晌后才渐渐隐去。 那妇人冷冷一笑,自语道:“叶夜,我耗尽半生时间浸淫于唤来术,终于唤出了虚无境中使雷的高手,又炼成了可以引雷的法器;我耗尽半生的时间寻找雷蛇力量已弱的虚无境入口,终于找到了这里。叶夜,碧林,你们这对狗男女等着吧,我这么多年来的痛苦,绝不能白受!” 说着,她从背后取出一面银色的圆盾,双脚一打马,那马儿便快步向前,直向那山壁冲去。 刹那间,一条人臂粗细的雷蛇自那山壁上疾窜而出,吓得众骑士纷纷打马后撤,而那妇人却满不在乎,将那银盾高高举起,道:“来吧,雷蛇!” 那雷鹤与飞天而起,张开长长的尖嘴,狠狠向雷蛇啄去。雷蛇在空中一转,本欲避开雷鹤,再施展攻击,但那盾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它的身子一颤,便不由自主地飞向银盾,伏在其上再不能动,那雷鹤飞翔而下,一口狠狠啄下,将雷蛇啄成无数电芒后,几口吞入腹中。 片刻之间,那山壁上便浮现出一道长达数丈的圆形图案,随即轻轻一荡,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屏,那妇人高声道:“随我进去!”便打马进入其中。 其他骑士犹豫了一下,随之一同进入其中。 一入其中,眼前景物便骤然发生变化,入眼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除了飞舞的黄沙外,却再无别的东西。所有骑士都惊讶地打量着四周,随后便回头向入口望去。 那是一座极大的沙丘,其上却并无进来时那样的光屏,骑士们不由都傻了眼,几个走在最后的骑士犹豫了片刻,忽打马向回而去,直撞在那沙丘之上,狼狈地摔下马来,却没能离开这里。 显然,这沙丘只是入口,却不是出口。 那妇人显然也没料到这点,她愕然回首,又引人瞩目四望,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 “老天,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将我送到这样的地方?我要找叶夜,我要找碧林,我要找的是他们啊!不,我不怕你,你这死老天,从来也没帮过我,我也不用你来帮!我会找到他们的,一定会的!” 说着,她唤过那雷鹤,纵身跃到其背上,道:“走,快走!” 眼见她一人腾空而去,所有的骑士都忍不住惊慌地大叫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挽留住他们的这位门主。 终于,那妇人消失在茫茫大漠的黄色天空之中,骑士们绝望地跌坐在地上,有人哭喊,有人失神,更有人不住地咒骂。 最终,他们不得不重新站起来,随便选了个方向,盲目地走了下去。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的时间过去,他们已喝光了所有坐骑的血。此刻,他们被干渴折磨着,仰躺在沙丘之上,彼此打量着对方,思量着应该杀掉哪个人,好喝光他的血。 就在这时,一条紫雷巨龙突然从远处天空中飞来,他们惊恐地站起身,想要逃命,却发现无处可逃。 第141章 那巨龙在他们头上盘旋着,在巨龙之上,坐着一对年轻男女,那男子英俊高大,女子俊美娇艳,看得众人都有些痴了。 那男子手指远方的一座沙丘,道:“那里有出口,我这就带你们去,你们不要惊慌。”话音方落,那紫雷巨龙身上突然飞窜出无数紫气,化为十数只巨大的紫雷巨鸟,缓缓落在沙丘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龙上那男子笑道:“难道我还会害你们不成?如果我要害你们,只要对你们置之不理便可。” 众人中,那光头男子把心一横,飞身跃上一只巨鸟,道:“反正是一死,就信他一次!”其他人见了,亦急忙随之而上,或单人独乘,或两三人合乘一鸟,飞天而起。 巨龙上那男子伸手一指远方,那些紫雷巨鸟便腾空而起,直向他指的那座沙丘飞去,到了沙丘之上,巨鸟们纷纷凌空翻转,将背上的人扔到沙丘之上,那些人在发出短暂的惊呼后,便落在沙丘上,霎时间,一个个光屏倏出现在沙丘之上,将众人吞入其中。 当最后一个人落入光屏后,那些巨鸟才一起飞回,化为紫气融入那巨龙之中。龙背上那女子笑道:“叶哥,你说他们会不会被吓到?” 那男子一笑,道:“我管他那么多,总之他们的命保住了就好。咱们走吧。” 那女子道:“怎么,我们不去救素心了?” 那男子哼了一声,道:“当年我没有杀她,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现在她自己来找死,却怪不得我。若不是你苦苦相劝,我连她那些手下也懒得救。” 那女子道:“叶哥,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唐也已恢复了繁荣,你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素心毕竟没有做大恶之事,你怎么能忍心看她死在这大漠之中?” 那男子轻叹一声,道:“我爹当年真不该将沧海遗卷给我,不然今日我也不必惹上这些麻烦了。” 那女子笑道:“可你将沧海遗卷合在一起,并以之将法力与整个虚无境相连为一体时,你可是高兴得不得了,还说这下虚无境中哪处有个风吹草动,男欢女爱什么的,你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那男子脸色竟然一红,道:“你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我当时不过是说来玩玩的。” 那女子道:“好了,我不说了,可你一定得救素心啊。” 那男子略一沉吟,便一拍龙背,那巨龙咆哮一声,如一道闪电般倏然而去,只眨眼间,便越过无数沙丘,来到一个仰躺在沙丘之上的妇人面前。 那妇人,正是那群骑士的门主。此刻,她的嘴唇已经干裂,人也无精打采,似乎已经决定躺在这里等死了。但一见到那巨龙,和坐在巨龙上的年轻男女,她的眼中便迸射出无数光芒,她竟能一跃而起,怔怔地看着那龙上的男女,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竟然还……为什么会是这样!” 随后,她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疯了般向大漠深处奔去,嘴里不住叫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望着那妇人的背影,龙上那年轻女子不由垂下泪来,哽咽道:“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她……她竟然已经老成这副模样了……她可真可怜!” 那男子半晌无语,突然一挥手,紫雷巨龙上立时分出一只巨鸟,疾飞而去,将那妇人抓起,向着那出口处疾飞而去。 那男子轻叹一声,道:“看到她这苍老的模样,什么样的仇恨,我也都忘了。林儿,如果我们也还在人间,现在应该也和她一样吧……”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有你陪在我身边,便是让我再老上十倍,我也不怕。” 那男子亦是一笑,轻轻搂住那女子,手一拍巨龙,那巨龙便在一个盘旋后,向着远方疾飞而去。 不多时,自龙身上分出的那只巨鸟追了上来,化为紫气融入龙体之内。那巨龙疾飞片刻,便出了沙漠,再飞一会儿,已来到一座大瀑布之前。 巨龙缓缓降落,在离地数十丈时,化为无数紫气钻入那年轻男子体内,那男子则抱着那女子,踏着一道道雷光缓缓降落到地上。 一声欢呼传来,一个白衣长发女子飞奔而来,道:“叶兄弟,碧林妹妹,你们来啦?” 那女子挣扎着从那男子怀中跳了下来,与那长发女相拥在一起,道:“林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你,可想死我了。” 那长发女子道:“你会想我?你有叶夜陪着,天天活在甜蜜恩爱之中,还能想起我这个姐姐?” 那女子道:“林姐姐,既然你一个人那么寂寞,不如就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吧?” 那长发女子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是喜欢清静。当我一个人时,我就可以坐下来冥想,过去那些被我遗忘的记忆,似乎就会慢慢地飞回来,让我隐约可以想到我到底是谁……” 那男子注视着长发女子,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感伤。 “不说这些了。”那长发女子道:“这几日我又研究出了一道菜,我这就做给你们尝尝,怎么样?” “好啊!”那女子欢呼一声,随着那长发女子直奔入旁边的一座木屋内,边跑边道:“我帮你来做!” 那男子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背负双手,缓步走到木屋旁一座坟旁,望着那空空荡荡的墓碑,轻声道:“云耀,烟儿一直都过得很快乐……你呢?” ·全文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