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鲜花抢先采》 第1章 [就爱拈花惹草]《一朵鲜花抢先采》 作者:楼雨晴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内容简介: “爸爸说高中毕业前,不准我交男朋友, 等我高中毕业,你当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被高中女生这样生涩却坦率地告白,贺品遥失笑了。 他比言子茗年长七岁,又是她哥哥的朋友, 因此一直当她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生。 即使这个女孩的心事只说给他听,他也真诚地关心她, 可这份亲密也只是种贴心温暖的感情, 就像大哥照顾、疼惜可爱的妹妹一样。 所以,他也希望有个很好很好的男生, 能用全部的生命珍惜这个女孩,疼爱她一辈子…… 是啊,明明是这样想的、明明无关男女爱情的, 为什么等她长大了,蜕变成一个充满灵气的小女人, 他就无法平心静气地看待她的追求者; 而她一不在身边,也觉得怅然若失呢…… 楔子 言家大厅内,气氛很安静,静到有点……尴尬。 言立冬拿着红字一堆的考卷,身旁是他聪慧过人的贤妻,对面坐着羞愧万分,头几乎低垂到地板去的女儿,以及品学兼优,形成令人感伤的强烈对比的干儿子。 没人有办法开口说一句话,从半个小时前,到半个小时后。 骂她吗?不用骂她自己就已经一副急着要切腹谢罪的样子了。 安慰吗?这样的成绩,让人连一句昧着良知的话都挤不出来。 “那个……没有关系,下次还有进步的空间……”向来不擅于违心之论的魏怀恩,硬是拗出几句话来。 言立冬白了他一眼。 这是安慰词吗?要争取更大的进步空间,考零分不更快? 不过……其实也相去不远了。 “茗……茗茗啊,分数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分数哪有他的宝贝女儿重要,要是伤到女儿纤细的小小心灵,他今晚恐怕会心痛得睡不着觉。 这个安慰词更烂! 他老婆听不下去。“言立冬,我强烈建议你也闭嘴。” “你行?你去告诉茗茗,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是谁?” “谁都知道是宋太祖赵匡胤!”什么鸟问题。 “了不起。”没什么诚意地拍了两下手。“知道又怎样?也没见你变得多聪明、多有智慧,一连嫁两次都嫁到同一个烂男人当老公,我女儿干么非得知道赵匡胤是哪根葱不可?知道又不能保障她吃饱睡好嫁个好男人。”少考几分又不会嫁不出去,就算嫁不出去更好,他可以养她一辈子的嘛,那干么非得像小宇和恩恩一样,考那种变态成绩? “那倒是。”沈雪融上下扫了他几眼。言立冬的烂,是有口皆碑、一致认同的,她也搞不懂,自己明明不笨,眼睛也没瞎,为什么会嫁给他?还嫁得千错万错错不悔? 话又说回来……女儿这……这答案也太离谱了。 “爸爸……才不烂。”一道细细的、小小的声音反驳。“把拔……是全世界最好的把拔……”她吸吸鼻子。“赵匡胤……茗茗记住了,妈妈不要骂把拔嘛,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写屈原了……” 一旁的魏怀恩听到,抽搐着嘴角,忍笑忍得千辛万苦。 屈原……亏她写得出来,端午节都还没到,就在想吃粽子了。 “魏怀恩,你有种敢给我笑出来试看看!”敢嘲笑他女儿,谁借他的狗胆? “对不起,干爹,我没笑,我表情很认真。”清了清喉咙,端出不下于处理人生抉择的慎重态度。“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屈原。”言立冬眼也没眨,表情一派认真。“茗茗很厉害哦,还想得出古人的名字,换成是爸爸,可能会写陈水扁呢!” “对呀,哥哥可能会写李白。”完全不需思考,魏怀恩接得流畅又自然。 反正为了她的课业,他们谎话说得也够多了,要下拔舌地狱早就不差这一、两句。 所以结论是—— “我们家茗茗是很了不起的!”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这一搭一唱,总算让言子茗破涕为笑。 “爸爸真的不生气吗?” “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迭声保证,只差没指天立誓。 “那,我要回房间读书了。把拔放心,我下次一定、一定不会再考那么差。” “好,但是如果太辛苦,就不用太勉强哦。”还不忘轻声细语交代两句,实在是标准的“孝女”。 “那大家早点睡,晚安。” 一等她消失在眼前,言立冬又瞄了眼她的考卷,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大口气。 唉…… 就算是从小立志当坏蛋,想去绿岛蹲蹲看的他,也不曾考过这么离谱的成绩啊!雪融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品学兼优……那,他这怪胎女儿到底是遗传自谁? “茗茗要考上好一点的高中,恐怕有点难。”魏怀恩压低了音量,诚实指出。他那个摆烂的混仙小女友萱萱已经够糟糕了,茗茗居然更上一层楼,真是——真是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 偏偏问题就出在茗茗不像萱萱,以摆烂度日为己任,茗茗很努力、很用心地在读,她不想让任何人失望,每次考差了,她比谁都还要难过,偏偏就是看不见成效,再怎么读,成绩只会往下滑,不曾往上爬过。 “茗茗不是读书的料,我们是不是——别太勉强她了?”沈雪融凝思道,看女儿这样,她自己也难过。 记得国小时,她的成绩备受师长关切,还有老师专程来家庭访问,以为这个乖巧温顺又可爱的小女孩成长环境有什么问题……最最离谱的是,一度有师长建议他们带女儿去医院检查,怀疑这小孩智能不足! “可是……茗茗会自卑,就算我们不逼她,她也一直都在逼自己,如果考不好,她会觉得自己很笨,丢我们的脸。” 言立冬挑眉。“小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想法?说来听听。” 魏怀恩浅笑。 虽然十几年来,干爹老是小鬼、小鬼地叫他,但他知道,干爹对他付出的关爱,一直都不比茗茗少。 这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却被太浓的情感、太深的温暖所牵绊,情愿为此而放弃回到真正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地方。 “我之前提过,要帮茗茗复习课业,但是——” “你小女友都搞不定了,哪来的闲工夫?”言立冬不给面子地直接吐槽回去。自己女朋友成绩也是在比烂的,他都分身乏术了,还有闲工夫管到这里来,别笑死人了。 魏怀恩苦笑。“茗茗也是这么想。”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小女友有多黏人,茗茗太善解人意了,不想占用他和萱萱相处的时间。 “所以我才会想,要不要帮她请个家教?” “你觉得——一般人能胜任吗?”话说得很含蓄,但魏怀恩听得懂。 “这个我想过,所以思考了很久,才想到我学长,他成绩优秀,人品出众,性情也佳,高中时我最欣赏的学长就是他。我问过他的意愿,他已经申请到出国留学的资格,这阵子除了筹备出国事宜外,其他时间是空闲的,他愿意帮这个忙。” 言立冬想了一下。“好,找个时间约他过来谈谈。” 第一章 “十七巷一五四号——”比对字条上的地址,贺品遥仰头看附近的门牌,来回找了一圈。 怪了,十七巷在这里,那一五四号在哪里? 他打算再绕一圈,要是再找不到,就要拿手机拨号了。 夕阳余晖下,骑着脚踏车的娇小身影拐进巷子里。 “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踩,自喃般轻轻细细的嗓音飘散在风中,不时往贴在脚踏车头的小纸条瞄。 “齐、燕、楚、秦、韩、韩、韩……”韩不出个下文来,偏头专注地、努力地挖空脑浆回想。 往小抄上瞄一眼——原来是韩、赵、魏啊! 受教地点点头,再回神时,前方仰头看着门牌、无意识往后退的身影,她已经来不及避开——更正确地说,她会发现,是因为他们已经撞成一团! “呜!”好痛! 她跌得东倒西歪,这一撞,才刚刚背起来的一些考试重点,又全撞出脑海了。 那个被撞到的陌生人还算有风度,没责怪半句,反而先起身过来扶她,温声轻问:“小妹妹,你有没有怎样?” “有!”她明天要考的历史又忘光了!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四处找那张同学抄给她的重点整理。 贺品遥先帮她把脚踏车牵起来,看她无头苍蝇似的钻来钻去,他看得好笑,问道:“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找不到纸条,她好没辙。“齐桓公、宋、宋、宋……”宋什么?完蛋,又忘记了。 她抓抓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抓回残余的记忆。 “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春秋五霸,你是在想这个吗?” “咦?”他知道耶! “那,九流十家?” “春秋战国的学术思想发达,诸子百家并起,其中儒、墨、道、法、阴阳、名、农、纵横、杂家,合称九流,小说家勉强被归在第十家。因为入不了九流,在当时并不受重视,稗官野史,即被归类于此。 第2章 而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完全不经思考,流畅背出。 “哇,你好厉害哦!”她拍拍手,用力夸奖他。她背了一个小时还背不起来。 “过奖。”这是国中程度的历史,谁都会吧?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的小妹妹是挺像国中生的。 “那那那——”她愈问愈兴奋,回身急急地翻找书包,拎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考卷。“这个,你会算吗?” 数学考卷上,填了满满的算式,乍看之下有模有样的,偏偏几个红色大极刺目地占据视线,无情地否决了她诚意十足的挣扎,角落大大的6分,竟让他有股想笑的冲动。 “f(x)=除以x2-1的余式为3x+2,g(x)=除以x2+2x-3的余式为5x+2,则(x+3)f(x)+(5x2+1)g(x)除以x-1之余式为?”她一字一句念得好认真,仿佛全天下再也没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了。 算式仅在他脑中转一圈,三秒钟,他准确说出答案:“六十二。” “真的吗?怎么算?怎么算的?”她被这一题折磨得挫折感好重——其实每一题都折磨得她很惨啦。 “f(x)=(x2-1)q(x)+(3x+2) g(x)=(x2+2x-3)q2(x)+(5x+2) f(x)=(x+3)f(x)+(5x2+1)……” 讲到一半,见她一脸茫然,他抽出上衣口袋的原子笔,在考卷背后写下完整的计算过程。 哇!这个人和哥哥一样厉害,什么都难不倒他耶! 她眼中绽放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光芒,看得他又好气、又好笑。 好纯真、又好可爱的小丫头,他很久没遇到这么讨喜的女孩了,要不是碍于有约在身,他还真想和她多聊两句呢。 “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参悟其中玄机,有缘再会吧!”拍拍她的头,转身走了一步,想起手中的住址,他递出短笺。“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你知道在哪里吗?” 看清字条上的地址,她轻“咦”了声,眨眨眼,上面的字还是没有变。 “我知道,我带你去。” 啊“不必麻烦了,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好了。” “不麻烦,我载你。”他文风不动,她轻嚷着催促:“快点、快点,上来嘛。” 不会吧?她要载他?用这台小小的淑女脚踏车? 他这辈子还不曾让女孩子这样载过呢! 禁不住她的热情邀约,他迟疑地坐上去。“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你帮我解习题,我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言子茗回他一记甜甜笑靥。 可是……坦白说,看她埋头努力地踩踩踩,他实在是于心不忍,长脚一伸,轻而易举地踩动脚踏板。 原来他要找的地方,在巷子拐弯之后,没一会儿就到了。 他跳下脚踏车。“小妹妹,谢谢你送我过来,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家去,不然父母会担心哦。” “好。”她乖巧点头,低头在书包里翻啊翻地,他还没厘清她的举动,她已经拎出一串钥匙,大大方方地开门走了进去,害他要按门铃的手僵在半空中,按也不是,收回也不是,整个人直直愣在那里。 “快进来呀!”女孩带着阳光灿笑,向他招手。 “你、你、你……”魏怀恩提过,言家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所以……也就是说……这个数学考六分、春秋五霸和战国七雄都背不起来的小妹妹……就是言子茗? 果然……很需要请家教,非常、非常地需要! 还没“你”出个结论,女孩步伐轻快地走在前头,探头进客厅。 “哥哥,我回来了。” “茗茗乖,哥哥在等人,你先去洗澡,等下要开饭喽。”魏怀恩看了一下表,拿起手机正准备要拨号。 “我有帮哥哥把朋友带回来哦。” “哥哥的朋友?”魏怀恩轻笑。“茗茗怎么知道?” “因为他和哥哥一样,又帅、又聪明啊!” 这么坦率真挚的赞美,想不心花怒放都不行。 “多谢夸奖。”低低的笑声传来,贺品遥一跨步,由她身后走出。 “学长。”魏怀恩迎上前。“我还在想,你怎么还没来呢。” “多亏小妹妹了,你这里真不好找。” 言子茗来回看了他们一眼。“大哥哥会留下来吃晚饭吗?” “会啊,茗茗快去洗澡,顺便请爸爸过来哦。”魏怀恩拍抚她嫩嫩的脸,小传令兵领了帅令,点头跑开。 “很可爱的小妹妹。” “是啊,我连对亲妹妹都没对她那么好。”虽然没有实质的血缘,对茗茗,却比父亲续弦后再生的那个妹妹,还要亲、还要疼爱,当然也是因为茗茗本身就是个会让人忍不住疼入心坎底的女孩。 “怎么没有近水楼台?”贺品遥笑谑。 “因为我近的是另一台。”敢动小茗茗的主意,还没行动前,就会先被干爹砍成十八块喂狗,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干爹有极度严重的恋女情结,坚称自己的女儿是世界宇宙霹雳无敌优质美少女,从以前就认为他有染指茗茗的嫌疑,没理由他会看上苏妍舞的任性女儿,而不是他清纯可爱、优到一个不行的宝贝女儿,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觉得他一定曾经肖想过这株清妍小花,只是没得逞,才会退而求其次。 用餐当中,言家人不着痕迹观察他的举止、谈吐,贺品遥自认不算迟钝,当然不会感觉不出来。 连请个家教,都要如此留心对方的人品,可见言家人对女儿保护得多滴水不漏,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言子茗保持着一颗纯净透明的心吧! 这当中最没心眼的,当数热情好客的言家小主人了,席间不断帮他挟菜,大大方方将她最爱的美食分他,并且不间断推崇她妈妈的好手艺。 饭后,言子茗自告奋勇要收拾餐桌,原班人马移驾客厅,言立冬首度向他提及女儿的课业状况,这应该算是认同了。 如果今天,他无法得到这个对女儿保护过度的男人的认可,他想,今天言家大概只会当是招待一名访客般打发过去,一个字也不会跟他提吧? 其实他很意外,他本以为今天要面对的,会是一个顽劣叛逆、不求进取的孩子,魏怀恩提起时的口气,真的就一副完全投降、无能为力的样子,所以他也做好不只课业辅导,还兼心理辅导的打算了。 他万万没想到,那会是个纯真可人的女孩,甚至于比谁都认真、比谁都想读好书奇书网,那为什么她的成绩会惨不忍睹呢? 他很好奇,甚至,勾起探索与挑战的兴趣了。 “贺大哥要教我读书吗?”洗好碗筷的言子茗探出头来,跳到贺品遥身边。“把拔,贺大哥很厉害哦,问他什么都会,如果他来教我的话,我一定会进步很多很多的。” “是吗?那你自己去问人家愿不愿意教你喽!”言立冬两手一摊,放权给女儿抉择。 “真的可以吗?”言子茗眼睛一亮。“可以吗?贺大哥,你愿意教我吗?” “好啊,那我们以一个月为限,如果到时没办法把你的成绩拉上来,那贺大哥才疏学浅,难以对你的父母交代,只好挂冠求去喽!” “没问题!”言子茗迭声允诺,就此定案。 他有没有说过,好奇真的会害死人? 他想,他现在很能明白魏怀恩一谈起茗茗的成绩,就长吁短叹,大唱三声无奈的心情了,那是切肤之痛所换来的领悟! 老实说,茗茗不笨,领悟力也不差,但是很奇怪,她脑中似乎只能记一样事情,如果你告诉她第二个,她的小脑袋瓜就会自动执行过滤动作,摒除前一项。 举个例子来讲,在数学方面,如果你教了她某种解题技巧,那你一定要记住现在是怎么教她的,下次也得用同样的方式,不然她会混乱掉。一旦混乱,连最原先会的算法,也一起搅进来乱。 但是你知道的,条条大路都可以通罗马,数学当然也不会只有一种算法。当他发现,他不小心用了第二种方式解题,她的眼神就开始浑沌雾蒙了,连着上回才刚教会的,也一起浑沌雾蒙下去。 最后他沉痛地发现,绕了一圈,进度又回到原点,一个礼拜的努力全都是白搭! 再提到历史,他只能说,他真的十分佩服她,佩服到无以复加。 就拿她这次的测验卷来说,他看到时,差点七孔流血。 夏、商、周,合称三代。 魏、蜀、吴,三国鼎立。 这有任何的难度吗?她居然可以张冠李戴? 再来,中国第一个平民皇帝,汉高祖刘邦,她也可以写成刘备,还告诉他,她为了这一题思考了二十分钟,本来还想继续思考下去,但是打钟了,要交卷。 妈呀,仅仅一个字,就可以让她大小姐搞混,那接下来一堆历史人名,她混得出什么名堂才有鬼! 更别提把战国七雄冠到八国联军这种乌龙事了。 她不是不会,她真的有背起来,只是不知道怎么在脑中归纳、组合出逻辑来。 于是他告诉她,遇到不会的,没关系,先跳过去,写下一题。因为她大小姐真的是那种不会就硬要弄到懂,完全忘记后面还有一大堆题目等着她做,一次只能专注一件事情,而且会全心全意的那种单细胞生物。 他发现,她只是把课堂上的东西强迫性塞进脑海,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和观念性,否则就不会发生“三代”和“三国”搞不清的乌龙事件了。 第3章 于是,他把夏、商、周、春秋战国、西汉、东汉、三国鼎立、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明、清,再到民国,整个历史演进的过程,依顺序重点式地帮她做个整理。 和她磨到最后,他逐渐磨出心得来。 他发现,只要在每个朝代、每个事件,挑个重点事件告诉她,加强她的印象,她就不会再搞混,然后再倾听她的观念,帮她厘清那些混乱的部分。 例如,说到楚汉相争,他会顺道带上乌江自刎的历史插曲,“四面楚歌”和“霸王别姬”的小故事,小妮子心肠软得一塌糊涂,生来同情弱者,在她为项羽哭得唏哩哗啦之余,绝对不会再把刘邦和刘备搞错! 因为她会很生气地骂刘邦是坏蛋! 说得再白一点,要教会她并不难,只是需要耐性,而她适合一对一的教学法,学校里的课程,即使老师有心,那么多学生,也顾不到她这里来。 他感觉得出来,她相当依赖他,学校上课变成只是形式上,她吸收不了什么,遇到问题,她只会想到要来找他。 这一天,他依照往常时间,来到言家上家教课程。门铃按了之后的五分钟,魏怀恩才姗姗来迟。 “那个,学长,茗茗今天有点状况,可不可以麻烦你……”像遇到救兵,魏怀恩连忙拉他进屋。 “状况?” “她今天很反常,一下课就把自己锁在房里,问她发生什么事她不讲、也不让我进去。她表情不太对,我实在很担心……”他知道茗茗和学长处得不错,有些小心事也会告诉学长,既然茗茗不愿意让他知道,现在就期望她愿意说给学长听了。 贺品遥二话不说,三、两步来到言子茗房前。“茗茗?” 静悄悄地,里头没有任何的声音。 他再敲两下房门。“茗茗,是我,贺大哥。我来帮你上课喽。” 还是没人鸟他。 与身边的魏怀恩对看一眼,不得不承认,他开始担心了。 “言子茗小姐,你真的不理我厚?好啦,我识相,你留在房里慢慢孵你的蛋,我要回去了,再见!”杀手锏一使出,他伸出手指头无声默数,一、二——正要加入第三根手指头,房门打开了。 他迅速垂下手。魏怀恩差点笑出声,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学长就已经把她的个性抓到九成准。 “茗茗?”她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与魏怀恩迅速交换了有默契的一眼,无声表示:放心,交给我。 然后他关上房门,隔开魏怀恩关切的注目,轻步走向又窝回床角的言子茗。 “怎么啦?” 她摇摇头,脸埋在圈起的双臂和膝盖间,用黑鸦鸦的发顶面对他。 “言子茗,和人家说话,不看着对方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不知道吗?”他一板一眼地指陈。 她愕愕地仰起头,眼角还挂着泪珠。“人家……人家心情不好嘛!” “先说说看,你心情不好的理由,我再考虑这足不足以原谅你。” 言子茗吸吸鼻子。“虽然你这样说,但是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在骂我,而是拐着弯关心我发生什么事。” “是啊,茗茗好聪明哦。”拍拍手以兹赞扬。“那你说不说呢?” 她摇头。“不要。” “那算了,鼻涕擦一擦,来上课。”他还真的就不问了,抽张面纸递去,认认真真端坐在书桌前,抽来数学课本。“我们今天要复习一元二次方程式对不对?我记得上次你已经对解联立方程式有初步概念了,让我看看你今天还记得多少。” 在空白纸上顺手出了一题入门级的联立方程式,凑向她。 解啊解地,心不在焉地硬是撑了五分钟,她终于压抑不住,脱口问:“贺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你教我会不会教得很生气?” 就知道她会忍不住! 他根本不急,也不必去追问什么,反正,她藏不住心事。 贺品遥一手撑着额际,偏头瞧她。“谁说的?” “那个……就……就是……”她支支吾吾,犹豫着该不该说。 “老师,还是同学?” “……老师。” “然后呢?你不会,去问他问题?还是上课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后者比较有可能,她不会的东西,通常只会问他。 “上课。他发测验卷当习题,抽座号叫人解答。” “好,老师叫你解题,然后你不会,被骂?”蚕食鲸吞法,一步步拼凑出事情原貌。 “我没有不会……”她小小声反驳。 她不会是正常,她会倒是比较难取信于人。 多数人,一定都抱持这样的想法吧?一开始,就已经否定她说出正确解答的可能性,连努力空间都不给? “老师骂你什么?” “他说、他说……”她泪眼汪汪,哽咽低哝:“他说,我不是这样教你的,你是白痴吗?讲了那么多遍还不会……可是、可是他的教法,我真的学不来嘛,为什么我不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算?” 很好,结论出来了。 大致明了事情的经过,他不说什么,也不安慰半句,只说:“考卷拿出来,我看看。” 她从书包抽出绉巴巴的数学考卷,双手递给他。 茗茗一向爱惜课本和考卷,每一张都折叠得整整齐齐,看来,这位老师用的不只是语言暴力,还加上肢体羞辱,难怪她会伤心成这样。 他大致浏览了一遍。“是没算完的这一题吗?” 她可怜兮兮地用手背抹泪,点头。 “不要哭。来,把它算完。” “可是老师说……”她算到一半,就已经被骂惨了,还要算吗? “不要管他说什么,用你自己的方式,把它算完,错了我会告诉你。” “好。”她怯怯点头,拿起笔,很谨慎地慢慢推算下去。 这种题目,一般人只需花五分钟,她足足花了十五分钟,才把它写完。 贺品遥看着她,很有耐心地等着她一步步推算出答案。 她迟疑地抬头,眼神写满了不确定。 贺品遥笑了,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看,你解出来了,不是吗?我告诉过你,数学很活,它的解法不会只有一种。没错,课本上教的,是比你现在用的简洁俐落,但是将来你上大学,学了微积分,你会发现,还有比课本更简单的,这种题目甚至只要两行就能解出来。所以说,你不必去拘泥过程,只要你算得出正确答案,这样就好了。” 如果今天,茗茗像魏怀恩一样,那他会用英才式教育法,偏偏她应付不来,所以他必须配合她,顺着她能理解的程度去教,虽然解法冗赘、繁琐,但至少她懂,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如果老师……” “没有关系,你明天就把这张考卷拿给他看。这是你自己独立解出来的,没有任何人帮你,这就足以证明,你的做法并没有错,然后告诉他,回你家的路有好多条,抄小路虽然比较近,但是你会迷路,走大马路要花比较久的时间,但你找得到路安全回家,可不可以呢?”他停了下,问她:“这样,你会讲吗?” “会。”她拭干泪,重击破碎的自尊,轻易被他补缀而起。 他没有太多安慰、呵护的话语,但是几个简单动作,却能令她的心情由地狱爬回人间。 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软言慰语,而是建立自我信心。 “贺大哥,你真好。”她破涕为笑,抱住他的手臂撒娇。“爸爸说高中毕业前,不准我交男朋友,等我高中毕业,你当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他被告白了吗? 贺品遥讶然失笑,挑眉睇视匿靠在他肩头的小脸蛋。 应该算吧!她这不正在“预约”当他的女友?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身价这么好,真抢手。 “多谢盛情。但是丫头,我对你而言,太老了。” “才不会!”她抗议。七岁又没有很多。 “小茗茗,我有女朋友了。”他笑道,拍了拍她脸颊。就算没有,这株嫩草他也采不下去。 他一直把她当妹妹,很贴心、很温暖的情感,无关男女情爱,他相信茗茗也是,那是一种崇敬、仰慕式的情感,绝非恋人间的那一种,她太纯真、太青嫩了,哪会明白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呢?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不行了。 她失望地垂下手。 贺大哥人很好呢,他对她的好,和大家不一样,不会哄她、也没有太多软性的言语,但他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在最适当的时候,给予最适当的关怀。以前遇到的老师,只会怀疑她智能不足,把考卷丢到她身上,叫她不要再浪费大家上课的时间,没有一个像他那样,温柔、有耐性,一遍又一遍教到她会,他让她觉得,读书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难,每次她觉得自己很笨的时候,他又让她觉得,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老师教的不是她要的…… 死板的教科书她背不起来,一堆历史人物塞在脑子里绕得她头昏,每次都挫折得想哭,然后,他由盘古开天的神话开始讲给她听,慢慢地,一个朝代、一个朝代讲下去,每讲到一个朝代,就会附加一些历史小典故,讲了好久、好久才讲完。 说到秦始皇焚书坑儒,他说有一部电影叫“秦俑”,特地去找来vcd陪她看,还找了好多兵马俑的图片,让她记得牢牢的。 为了不让她再把三国与三代弄混,他找来三国志的卡通给她看,因为好厚又好多字的三国演义,她一定看不下去。 第4章 还有关于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在位十六年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唐太宗玄武门之变兄弟相残的真相、雍正皇帝是否篡改诏书夺位的历史疑团、汉武帝由金屋藏娇的恩宠到长门赋的凄凉……他说了好多好多,因为这些动人的故事,她记住这些对她来说很难记住的名字。 她才发现,原来历史可以这么鲜活生动,不再只是死板枯燥的教科书。 她觉得贺大哥好厉害,气质好,又有丰富的学识涵养,问他什么都难不倒他,说话声音永远温温淡淡的,但就是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如果她有他十分之一的优秀就好了,难怪连聪明出色的哥哥都那么敬佩他。 他还答应她,如果这次她的历史可以考及格,他要带她去看舞台剧,因为那部舞台剧,叫霸王别姬。 贺大哥的人缘很好,常常有人送东西给他,但是他都会把那些礼物转送给她,说他用不着,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会喜欢。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可以肯定的是,她非常、非常喜欢贺大哥。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好可惜,如果能当他的女朋友,她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听见她无限惋惜的叹气声,他简直想笑。 “想太多了你,丫头。”她才十五岁呢,装什么早熟啊?还耍忧郁咧! 伸手捏了下她俏挺的鼻梁。“你还是想想,明天要怎么跟老师说吧!”他可不认为乖巧温顺的言子茗,有办法把他教的那些话,一字一句清晰沉笃地念出来。 “哦。”想到这个,脑袋又垂了下来。 “为什么不让哥哥知道?”他问。 “哥哥很疼我,他告诉爸爸的话,他们会担心。如果我要他别告诉爸爸,他就不会说,但是他一定会去学校找老师,所以、所以……” “你不想把事情扩大,更不想让老师难堪,宁愿自己忍下来,是吗?”因为她知道,魏恩怀是理性派的人,一旦他理智起来处理事情,最后只会让老师发现自己错得多离谱,并且无地自容。 而茗茗的父亲……依他的了解,标准的毒舌派掌门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张嘴把老师修理得面目全非,他损人是不费脑浆的,搞不好火大起来还会帮女儿转学。 言子茗的沉默,表示他说对了。 “茗茗,我可以答应你不对怀恩透露半个字,也不会去学校找你的老师说什么,因为校园生活是你在过的,我们无权干预太多,只要——你自己知道怎么处理就好。但是你也要答应我,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一定要找人商量,不管是我、或者家人都好,不可以像今天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大家会担心你,知道吗?” “好。”她顺从地点头。 贺品遥见状,叹了口气,并没宽心多少,反而开始感到忧虑。 这种填鸭式的教学体制不适合她,但是学校以及老师,通常不会配合她,也没那样的耐性,长期下来,她的求学生涯只会愈走愈挫折,一点一滴磨掉她的自信心…… 发现自己居然在烦恼,他略感惊讶。 这实在太荒谬了,她不是他的责任啊,只不过想在出国留学前的这段空档有点事情可以做,就当帮学弟一个顺水人情,一旦他出国,这段短暂的师生缘分也将告终结,而他现在居然开始放心不下,甚至担心她以后的求学生涯怎么办? 他和她,已经不单单只是家教和学生的关系了,他发自真心地关怀她,而她也会把许多小秘密和心事与他分享……那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情感交流。 她由衷地信任他、崇拜他,而他,也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在关爱、疼惜,于是,挂心难免,担忧难免。 第二章 早在上个月,贺品遥就已经结束学校里的所有课程,今天回学校,是要拿一些资料,并和教授讨论出国事宜。 处理完所有的事,他绕到商学院去接女友。 他们认识好些年了,高中时期至今,在课业上,是良性竞争的对手,私底下,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久而久之,很自然就走在一起。 该怎么说呢?能够与他并肩同行的女子并不多,而她是少数集聪慧与美貌兼备的女孩,追得上他的脚步,话题投契,有交集,有共鸣。 后来,考上同一所大学,正式走在一起,他身边不乏异性的仰慕眼光,但却不曾闹过花边新闻,一直稳定地与她牵手同行。 他们的交往,被誉为才子佳人。 直到现在,以同样优异的成绩,一同争取到出国深造的资格。 对于人生规划,他们早已取得共识,也一直都能携手同步。 瞧见树荫下沉静等候的身影,施敏婧快步奔去,远远送来一抹浅笑。 她,真的很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自信端庄,秀外慧中。 放柔目光欣赏女友的美丽,一等她走近,张手迎接柔荑,而后握牢。 “等很久了吗?”她轻问,语带歉然。 “没,一下而已。”漫步走出校园,一面讨论关于出国必须打点的大小琐事。 她很细心,什么都设想到了。双方长辈对他们的交往早有共识,结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他父母总说,敏婧优雅自信、有想法、有见地,如果从商,会是女强人,嫁人的话,也会是贤慧的好妻子。 一同吃完午饭,两人沿路散步,经过学区,他停下脚步,想起这是茗茗就读的学校。 不知道——她事情处理好了没有? 依她的性子,应该没那胆子向老师开口吧? “怎么了?”发现男友闪神,施敏婧偏头审视他凝思的表情。 “我跟你提过,那个家教的学生,你还记得吗?” “你说那个单纯又认真,但是书怎么也读不好的小妹妹?” “是啊!她前几天发生一点小状况——”他叹了口气,重复一遍事情的始末。“我想,她是开不了口的,但是如果不说,学校那种教法她又适应不良,她总有一天会负荷不了沉重的压迫。” 施敏婧挑眉,斜睨他。“你倒挺关心她的嘛,我就没见你对谁这么用心过。小小一个家教,你付出的心思会不会太多一点?” “咦?”察觉她话中有话,他半戏谑道:“你,吃醋啊?” “得了你!”她笑推他一把。“跟你闹着玩的。我不会无聊到去和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争风吃醋。” 这就是他欣赏她的原因之一,她有成熟的思想,不闹小孩子脾气。 “那么,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包不包括吃醋?” 他失笑。“不包括。” “要我说,我觉得你不该插手管太多,第一,立场不稳,你拿什么身分去处理?第二,那是她的校园生活,不是你的,如果旁人事事帮她处理好,那么这个女孩往后面对事情,抗压性会不足;第三,一旦你插手管了,以后老师会用什么态度对她?也许小心翼翼,觉得这大小姐他教不起,也或许刻意刁难,总之,不可能再有平常心,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自己去跟老师沟通……你一开始没有介入这件事,也是这么想的吧?”她说得条理分明,让贺品遥心中的赞赏又加深几分。 能与她爱情长跑这么久,靠的也许就是这份默契,以及一路以来的相知相惜,她的想法,总是能令他产生共鸣。 “我是顾虑到这些没错……”但是不插手,不代表他就会不闻不问。 “所以我说,你对小妹妹很用心啊,什么都帮她考量到了。” 关于这点,他不想否认。 “敏婧,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去给她。” 施敏婧耸耸肩。“一起去吧,我也想见见这个让你疼爱有加的小妹妹。” 午餐时间刚过,正逢午休时间,整个校园静悄悄的。他找到言子茗的班级,一路走来,只有这个班级全都乖乖趴在桌上,没有交谈、晃动的脑袋,而坐在讲台上的,正是他们的茗茗小姐。 低头k英文单字的言子茗发现到他,放下课本开心地跑去。 “贺大哥,你怎么会来?” “刚刚逛街经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你啊。”手掌揉了揉她发顶。国中有发禁,清汤挂面的齐肩短发勾在耳后,清纯得不染任何杂质。 “我很好啊。”明亮好奇的大眼睛直往他身旁打转,他心知肚明,笑笑地不说破。“我看见了。原来你是管秩序的风纪股长啊?这么威风,你都没告诉过我。” 这他倒挺意外的,无法想像她娇娇细细的嫩嗓维持秩序、凶巴巴吼人的样子。 “没有啦。”她羞涩地笑笑。“同学都很守规矩。” 大概不忍心欺负她吧,她有一张收买人心的天使脸蛋,当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表情无辜又为难时,谁还好意思和她唱反调?他不也是因为这样,,第一次见面就在巷子里教起数学来。 现在想想,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回魂,言子茗小姐。”右掌在她面前一晃,抓回她猛飘向他身畔的注意力。“事情解决了吗?你有没有照我教你的去跟老师说?” “有。”贺大哥是她最崇拜的人,他的话,她会听。虽然有点奇书网怕怕的,但是她有勇敢说出来了。 “很好,那老师怎么说?” “他说,如果他教的,我真的学不来的话,那他不勉强了。”停了下。“他还问,我的数学是谁教的。很好笑对不对?他是我的数学老师,还问我数学是谁教的。” 贺品遥可一点都笑不出来。 第5章 小丫头,你严重打击了人家的教学自信! “贺大哥,这个姊姊就是你那天说的女朋友吗?”藏不住心事的言子茗,偏头打量。 “是啊。”他大方承认。 “好漂亮。像星星一样。”亮亮的,很美很美哦,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有种……成熟自信的光芒,站在贺大哥身边,好相配。他们都是懂很多的那种人,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生,才懂贺大哥,知道他在想什么吧! “谢谢,你的形容词很有趣!”施敏婧浅笑,收下她的赞美。 她大概有些明白,男友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了。 这女孩,拥有人世间最清澈、纯净的气质,不染一丝俗尘浊气,甜甜的笑靥,会让人打心坎里喜爱。 “好奇宝宝,如果你已经满足你的好奇心,请分一点注意力给我。这个,《历代帝王传奇》,里头的用词不会很艰深,笔法很生动,你应该看得懂,你拿回去,读完对你的历史观念有帮助。” “好,谢谢贺大哥。” “不客气。”很习惯地,顺手又揉了揉她的发。“午休快结束了,你进去吧,我们也要走了。” “贺大哥要去约会吗?” “是啊,我要风花雪月去了,你,慢慢等你的高中毕业吧!后天见。”扬手挥挥,与施敏婧一同离去。 “你懂风花雪月?”女友低哝,斜觑他。 “我没有吗?”他反问。 “你有吗?”百分之百的质疑。 看来他这个男友当得很失职。“请定义何谓风花雪月?” “送花、弹吉他唱情歌、浓情蜜意、月下漫步什么的……” 他冷不防呛笑。“你喜欢那套啊?”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浪漫。”再知性成熟的女人都一样。 顺手搂过纤腰。“好吧,那我努力看看。” 沉默走了一段路—— “品遥。” “嗯?” “小妹妹很喜欢你呢。” “何以见得?” “她看你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仰慕。 “所以呢?” “所以我更正。” “咦?” “我保留吃醋的权利。” “……”微愣,而后低低地、低低地笑开。 自从言子茗见过他的女朋友之后,他们之间的话题,多了敏婧。 闲聊时,他会告诉她,他们相识、相恋的过程。她听得很认真,并且会不时地问着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说,想知道敏婧姊是怎么样的人,因为贺大哥很好很好,所以,一定要很好很好的人,才配得上他。 多傻气的想法,但却令他满怀窝心。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或者绝对的坏呢?其实端看两个人适不适合而已。 他没这么告诉她,因为在她的想法里,早已把他定义在“全世界最好的男人”的位置上,全心的敬慕,并且维护着。 有一回,不经意提到他和敏婧的相处模式,多半是在图书馆。 求学时代交往的情侣就是这样,成天被课业压力包围,他和她又都是众人眼中品学兼优、律己甚严的人,当其他情侣泡在咖啡厅情话绵绵时,他们却是在图书馆看书、写报告…… 听到这里,茗茗居然板起脸,有模有样地教训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贺大哥,你真是太不应该了!” “呃?”被训得一愣一愣。“哪里不该?” “你要送花啊,要常常约她出去逛街,要常常说我喜欢你,要常常关心她有没有吃饱,而且要——” “这听起来比较像老妈子吧?”他忍不住打断。还常常关心她有没有吃饱?要不要问她有没有穿暖啊? 茗茗瞪他,很用力。 “好好好。”他举双手投降。“要送几朵才行?” “十一朵代表最爱,我觉得这样刚刚好,意义有到,也不会太浪费钱。而且要写情书——” “还写情书?”这个不抗议不行,太为难他了嘛。“茗茗,我已经不是十七岁了。” “那和几岁没有关系。你记得你们的交往周年纪念吗?你知道她的生日吗?交往周年,见证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又跨过另一个里程碑,很有意义的。还有她的生日,有生日才有她,你记住这个日子,她会很开心的,这些,你有表示吗?” “呃呃呃?”心虚,垂下头。 于是,在茗茗太后的懿旨下,他在交往周年将届的日子前,被拖出去挑选礼物,逛了好多条街,忙了一整天,回来时他两腿都快断了! 她却还能活力十足地东摸西摸,一下找美工刀裁包装纸,一下找胶带、画笔……像个忙碌的小陀螺一样四处打转。 她亲手做了一张好精致的小卡片,命令他写几句贴心话,还把礼物包装到有职业级水准,然后才小心翼翼交给他。 也许,茗茗说对了。 那天晚上,敏婧看起来好惊喜,他很久没见她那么开心了。或许,不管几岁的女人,骨子里仍有最原始的浪漫细胞。 他们共同度过了最难忘、美好的一夜。 隔天,他向茗茗道谢,她看起来,却比他还高兴。 有一回,他半开玩笑地问她:“不是想高中毕业后,等着当我的女朋友吗?” 她却很认真地摇头,回答他:“现在不想了,因为敏婧姊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她,永远都不可能追得上他的脚步,只可以仰望着才貌出众的他。 但是贺大哥开心的话,她就会开心。所以没关系。 不过,私底下,她却和他做了个听起来极孩子气的约定—— 因为他有女朋友了,所以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但是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也许他们都老了,那时他身边如果没有人,而她也没有的话,那,她可不可以搬去和他当邻居,一起养老,一起看夕阳,也许——还一起养一只可爱的小狗狗。 她的态度看起来很认真,他没办法当成玩笑话处理过去。 于是,他认真地答应了她。 也因为茗茗的“教诲”,他现在会挪出比以往更多的时间陪伴女友,也许喝个咖啡,聊聊生活琐事;也许牵着手逛几条街,买了些什么是其次,重要的是那种彼此为伴的感觉。 女人是最敏感的动物,他的用心,敏婧当然也感受得到,相处之间,她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柔情与娇媚。 这一点,他还真的不能不感谢茗茗。女人果然还是比较了解女人,小茗茗虽然纯真,骨子里却那么细腻贴心。 就在某天,和敏婧逛街时,看到橱窗里一款限量的手链,它的设计挺别致的,垂吊的造型竟然是可爱的米老鼠,雅致中多了几分灵巧。 他一眼就想到茗茗。这手链,很适合她那样青春明媚的女孩。 他当下立刻买了下来。 茗茗对卡通人物的喜爱,已经到了几近偏执的地步了,生日送礼,家人朋友都知道怎么送才能令她惊喜开怀,第一次踏进她房间,他差点精神错乱。 堆满床铺、几乎没地方睡觉的布娃娃不说,kitty闹钟、哈姆太郎床单、史奴比窗帘、米奇漱口杯、小熊维尼台灯、小叮当造型拖鞋…… 整个房间俨然就是个童话王国! 她有宽广的联想力、跳跃式的思考,有时让人无言以对,有时,会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真正了解她之后,他反而能在别人觉得怪异的思考模式中,感受她纯真无伪的性灵。 她还有令人惊讶的绘画天分,几个简单的线条信笔画来,灵巧生动的卡通人物便活跃指尖。 也唯有最干净的灵魂,才能画出这样感动人心的赤子纯真吧。 贺品遥出国深造的事,茗茗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只是利用出国前的空档,帮助她突破升学瓶颈,也就是说,最多到暑假,他就会离开。 他有他的规划,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并不在他当初的预期中,出国前,许多事情要处理,其实他早就该结束这里的家教工作,但是,他放心不下茗茗,不管再忙,仍会抽出固定时间,帮她解决课业问题。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够在她身边安抚她紧张的情绪,陪她度过大考,看她考上好学校,给予祝福。但是很多事,不是他能作主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减轻她读书的负担。 “这个,是我画的年代表,里面归纳出几个重要的历史事件,后面还有重点精华和课本页数,你对照着年代顺序读下来,就比较不会搞混;另一张,是常用的数学公式,后面是常见的题型,不会很难,平常多练习,把公式用熟了,考试就算紧张也不会忘掉;这个,是你平常容易用错的英文文法,还有单字,我把它归类在一起,你比较好读;还有……”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泪眼汪汪,随时准备放声大哭的样子。 她知道,整理这些,一定花了他很多时间和心思,如果不是很用心在观察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问题和盲点出在什么地方? 虽然不能陪在她身边帮她加油打气,但是,她会永远记住他的心意,他,比谁都希望她考得好。 临别前夕,他来向她道别。 他永远忘不了,她牢牢抱住他,哭到嗓子都哑了。 她那么地舍不得他,他感受到了,暖暖温情,储藏心底。 送她的手链,成了临别赠礼。 “茗茗是个好女孩,以后,也一定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男生,用全部的生命珍惜你,疼爱你一辈子,答应贺大哥,要永远像今天一样,保持着一颗柔软善良的心灵,别让任何事改变,好吗?” 第6章 她将戴着手链的皓腕贴上心口,泪儿涟涟地点头。“贺大哥也要和敏婧姊很幸福、很快乐地过日子哦!” “嗯。我也答应你,以后,如果我有女儿,一定会取个和你一样的‘茗’字,因为我希望,她能像你一样,真诚美好。”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二十二岁这一年,那个十五岁的女孩,一份淡淡的依恋、浓浓的恋慕,诚挚又坦率地传递到他心底,如兄如父,如师如友。也许,离爱情还有很长的距离,却是那么真、那么纯粹,点滴暖融了心。 即使在往后长长的岁月,也不曾忘记—— 有个女孩,曾给过他满满的感动。 第三章 这一次的分离,是长长的五年。 这当中,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但是每逢年节,他一定会记得捎来一张圣诞卡,寄上他满满的祝福。 跌破众人眼镜的是,成绩吊车尾的言子茗,顺利考上不算差的高中,这就已经够言家上下杀鸡宰羊来谢神了,之后不但能“顺利”毕业,还“顺利”考上大学—— 这已经不是杀鸡谢神就能打发掉的了,言立冬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此生再无所求,就算大学读一辈子都毕不了业也无所谓了。 没有人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贺大哥出国后,她每次看着他留给她的重点整理,总是抹着眼泪,边读、边哭、边想他。 这是贺大哥的心意,她不可以辜负,他辛苦地整理出来给她,所以她会很努力地看、努力地弄懂它,如果考不好,他会失望。 刚开始,萱萱姊会笑她,说她是爱哭鬼,还说过一阵子,感觉会淡掉,伤心就比较不会那么强烈了,因为那不是爱情。 她没告欣萱萱姊,其实,感觉一直没有淡掉,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好想、好想他。 因为贺大哥;是第一个认真倾听她想法的人,也是第一个,不会盲目安慰、也不会像对待琉璃娃娃那样呵护她的人,他用温柔与理性,陪她面对所有的事情。 这几年间,每次一想起他,她就会把他送给她的书和vcd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想他温润嗓音跟她说话,想他笑着揉她头发的模样。 他走后,她再也没把心事告诉任何人,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她。 他送她的手链,她没有一刻离开身上过,考试时,握着它,想像贺大哥就陪在她身边,帮她加油打气,来化解紧张不安的情绪;孤单寂寞、甚至伤心难过时,握着手腕上的炼坠,心里总能得到些许安慰…… 在她心目中,贺大哥是她的守护神,他送的东西,就像吉祥物一样,代替他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带来幸运。 爸爸说,不准她高中毕业前交男朋友,现在,她读大学了,还是没有交男朋友。 她身边其实不乏异性追求,但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拿他们和贺大哥相比,没有贺大哥成熟稳重,她不要;没有贺大哥细心体贴,她不要;没有贺大哥学识丰富,她也不要…… 直到最后,她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贺大哥是独一无二的! 初秋的午后,清风徐徐吹来,带来些许凉意,然而,言子茗的心情却处在冰冷寒冬! 走在教室的走道上,手里翻着各科平时小考的测验卷,她颓丧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太专注于沉浸在自身的情绪中,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擦撞了一下,考卷掉了满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样?”男孩有风度,先向她道歉,弯身帮她捡书时,不经意瞄到考卷上一堆红字,还有上头的名字,他咦了声。“学姊,是你啊!” 一声学姊,喊得她好羞愧。 她比人家早一年进来,人家一年级新生基于礼貌喊她一声学姊,可是人家读一年级,她也读一年级,而且还同班,这就有点…… 丢脸、丢脸、好丢脸! 忍着想往地洞钻的羞耻感,她东一张西一张地捡着,一阵风吹来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考卷散了一地,捡一张又掉一张…… 学弟实在不忍心,同情地伸出援手,她匆忙接过,像要掩饰什么地落荒而逃。 走廊尽头,和系主任交谈到一半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弯身捡起地面上的考卷——一堆赤字。 角落上头,清清楚楚的18分,不容错辨。 系主任正在夸耀本校校风多优良,学生素质有多高,个个都能燃起老师惜才、爱才、育才的热忱,在这里教学定能一展抱负……天花乱坠到一半,嘴巴塞下一颗卤蛋。 豆大的汗珠滑下额际,系主任当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呵呵,是少数特例。”头顶小鸟乱飞,气氛真尴尬。 然而,不合逻辑地,男子微愣之后,唇角浅浅扬起,目光拉向远方模糊的纤细身影,勾出一抹久违似的温暖笑意。 校园一隅。 她缩在树底下,忍着眼眶的泪水。 怎么办?怎么办?这种分数,她怎么拿给爸爸看?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大家都不会怪她,还会拚命地安慰她,但她就是觉得好难过,如果她的成绩有哥哥的一半就好了,那她就不会看着同学都升二年级了,她还在读一年级,而且还不晓得要读多久—— 她很担心、很担心啊,会不会四年之后,现在的学弟都拿到毕业证书了,她还在读一年级,然后还要上台为毕业生献花? 呜呜,她不要、不要、不要!那好丢脸—— 翻出考卷,眼花撩乱的红字,让她好没辙。 如果贺大哥在就好了。 大家都觉得她很没救,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只有贺大哥,他不会这么觉得,也总是有办法让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她一直没遇到像他那样的老师,懂她、包容她,最重要的是,他总是有办法教会她。 每当读书读到想哭时,她就格外地想念他。 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呜呜!我好想你…… 将戴着手链的右手腕移向心口,左手密密贴着、护着,无声掉泪。 对读书,她已经很没信心了,长期的挫折感,已经磨掉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毅力,反正她再怎么读,成绩还是一团糟,她怀疑自己可能读一辈子都毕不了业,硬撑只是在浪费钱、浪费时间而已。 “哭得这么委屈,谁欺负你了?” 头顶传来一道低低柔柔嗓音,沉浸在悲伤中的言子茗无心理会,埋头猛掉泪。 “要不要面纸?我可以借你。”头顶的声音不放弃询问。 这两、三年来,类似的搭讪碰多了,已经不觉得奇怪。她无心搭理,头仍是没抬,努力维持悲伤。 “那手帕呢?我不会要你洗好还我的。”简直像不懂放弃为何物的商人在推销商品。 发现这个人持续骚扰,让她很难专心地悲伤下去,她生气了! 没看见她考不好,正在自责伤心中吗?这么烂的成绩,如果不哭,她会良心不安的!他就不能让她好好地、专心地为自己的成绩哀悼一下吗? “不要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走开——” 上头传来一阵叹息,揉了揉她发顶。“那好吧,等你哭完再告欣我。” 这举动—— 她一怔,整个人像被雷劈到,火速抬头。 俯视着她的男人,眸光清亮,笑意浅浅。 贺大哥?!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是他?这些年,日里夜里、连睡梦中都盼着他回来,那么深、那么浓的想念,却没敢期望,有一天会真的让她给盼到,太大的冲击、太强烈的惊喜,倒教她一时回不了神,做不出适当反应。 “还是不要吗?面纸?手帕?”顿了顿,朝她张开手。“还是——我的怀抱?我这人很大方的,说一声,我可以借你哭。” “贺大哥——”终于有了动作——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在他怀中哭得一塌糊涂。“呜呜……贺大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呜呜……” “想我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啊?哭得这么惨烈。”他一脸惊讶。 “才不是……呜呜……”抱得死紧,哭声更加壮烈,不输给辛亥革命的豪情悲壮。 “是是是,小的受教了。”拍小狗似的安抚她,叹息。“你比以前更爱哭了。”眼流好像流不完似的。 凑来的手帕堵住洪水泛滥,她顺手接过,胡乱抹了一把。 “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吸吸鼻子,稍稍止住泪后,抬眼看他。 “上个月。本来想说等一切安顿好再去找你,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你。”习惯性要揉她发顶的手顿了顿,改为拨顺她细滑黑亮的长发。“茗茗变漂亮了,小女孩长成大女孩喽。” 最后一次看见她,都还是留着及肩的短发,清清纯纯的国中生,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却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了,又直又亮的长发披在肩后,没添加任何的化学药剂,就像她的人一样,有最原始的纯与真,小巧的瓜子脸、秀气的五官,长成令男孩心动的清韵风华,只有那双大大的眼睛没有变,像夜里的寒星,明亮,充满灵气。 五年啊,说长不长,却足够让小小女孩,蜕变成众家君子追求的窈窕淑女,再也不能用以前哄孩子似的态度来对待她了。 她怯怯地笑,扯着他的手轻晃。“贺大哥也还是一样帅。”想了想,又问:“敏婧姊呢?她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贺品遥动作一顿,扯了下唇角。 第7章 “这改天再说。你呢?刚才远远就看你一个人躲在树底下掉眼泪,连我都不理,是谁欺负你啦?” 讲到这个,她就开始别扭,浑身不自在。 她实在没脸让贺大哥知道,这些年她一点长进都没,经常靠老师的同情分数过活…… 她还是没有变,小脸上的情绪一目了然,一眼就能看透。 “因为这个?”右手不知哪时变出一张考卷,大大的18分,教她羞愧难言。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有很努力了,可是……” 她会有多努力,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她是那种一考不好,就会觉得对不起全世界的人,如果有十分力,她会付出十一分,只是啊——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句话实在有待商榷。 “没有关系,我现在回来了。”他几近怜惜地,拍拍她的脸蛋安抚她。 “咦?”他回来了?什么意思? “我刚刚才和你们系主任谈过而已,你们史地通论的彭老师要请产假,请我代课,本来我还在考虑,没想到意外在这里遇到你,看来我不答应是不行了。” “那是说……你的意思是……”他要留下来教她?! “是啊。”他笑笑地,轻捏她鼻梁。“有我在,你当不了的。” “太棒了,贺大哥,我好高兴你回来!”她跳起来,忘形地扑抱住他,重重在他颊上亲了一记。“我一定会很用心、很用心上课的!” 他微微一愣,颊畔有她柔润的温度,纤盈身躯在他胸怀,那是属于妙龄女子的细致曲线,她全无男女之防,就好像……那五年不曾存在,而她,还是当年那个依恋、信赖着她的小小女孩,全心的崇拜与敬慕。 是啊,这就是他认识的小茗茗,直率,真诚,毫无心机。 她,信守着她的承诺,仍是一如最初的美好。 上完早上的最后一节课,言子茗提着学弟“孝敬”给她的泡芙,到贺品遥的研究室去找他。 这个时候,贺大哥一定饿了,先吃些小点心,晚一点再去买午餐。 她脑中都计量好了,搭电梯上了八楼,踩着轻快的步伐,拐个弯快到时,走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她在走廊上左右张望,看起来好无助的样子。 转移原定目标,脚下不受控制地走向小女孩,弯低身子问:“小妹妹,你要找谁?” “爸爸。” “哦,那爸爸呢?” “去上课,叫我乖乖等他。” 应该是哪个教授的小孩吧,她想。 “可是我好饿、好饿。大姊姊,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摸摸小肚皮,细致讨喜的脸蛋儿写满了无助,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让人看得心都快碎掉了。 好可怜哦! 向来同情心过剩的言子茗一听,眼眶浮起水气,母性光辉大为泛滥。 “妹妹乖,姊姊这里有泡芙哦,我们找地方把它分来吃掉。”高举手中的食物,小叛徒完全忘了初衷,将她亲爱的贺大哥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小妹妹揉揉红通通的眼睛,仟她牵着小手,走进贺品遥的研究室。 “我们来洗手手。”没当过妈妈,照顾起小朋友来,倒是挺得心应手的,擦干双手,拉来椅子,将女孩抱坐到腿上,献宝似的。“看,好大颗哦,看起来好好吃对不对?有巧克力、奶油,还有红豆哦,妹妹要吃哪一个?” “豆豆。”小小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露出红色馅料的方向。 “好啊。”拿出拳头大的泡芙,撕了一小块喂她。“好不好吃?” “好吃。”秀气地嚼碎吞下后,张口。“还要。” “好啊!”小小人儿的捧场,让她好开心,一人一口分享美食,转眼间,一盒泡芙已经被她们联手解决掉。 小手摸了摸圆圆的肚子,看她。 读出“好饱”的肢体语言,言子茗轻笑,抽了张面纸帮她擦嘴。 “谢谢姊姊。” 小小人儿好有教养,从进食到礼貌,都像个小淑女,不知道是哪个教授,把女儿教得真好。 言子茗内心的喜爱又加深几分。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茗茗。爸爸都叫我小茗茗。”女孩轻声细气地回答。 “咦?”讶然挑眉。“我们的名字一样耶,我也叫茗茗哦。” “真的吗?” “真的啊,我是大茗茗,你是小茗茗哦。”食指轻点女孩鼻尖,女孩咯咯笑倒在她怀抱。 精致的木门被推开,瞧见里头和乐融融的景象,贺品遥先是反应不过来地一愣,小丫头一瞧见他,立刻跳下言子茗的大腿,飞奔而去。 同一时间,贺品遥张开手,迎接小小人儿造访怀抱。 “把拔——”软软的、甜甜的一声呼喊,让言子茗听愣到十万八千里远。 把拔?她?贺大哥?! 他几时结的婚、生的小孩啊!他都没说! “宝贝,有没有乖乖?”一手抱起女儿,亲了亲粉扑扑的嫩颊,笑问。 “有。”颊贴着颊,亲亲爱爱地厮磨着。“把拔,人家等你好久哦。” “对不起哦,爸爸临时有事。饿不饿?等一下去吃饭饭。” 她摇头。“姊姊好好哦,给茗茗吃东西。” 贺品遥顺着小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手往言子茗眼前晃了晃,帮三魂七魄还没回归定位的人儿招魂。“唷嗬!天亮喽,醒了没?” 怀中的小小人儿笑不可抑。“呵呵,把拔,姊姊没有睡觉啦!” “贺、贺大哥……”还在结巴,被猫偷去的舌头硬是转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对,她是我的女儿,叫贺咏茗,今年四岁。”将女儿放进舒适的办公椅上,倒来两杯水,一杯让女儿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另一杯递给她。 “我本来想过阵子再告诉你的,有些事情一时半刻很难说得清楚。” “是——和敏婧姊生的?”话才刚问出口,旋即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瓜。“我真笨,除了敏婧姊还有谁?” 他微微一笑。“会有茗茗其实是意外,那并不在我们的计划当中,但是她既然来了,就没有理由不要。我们商量了一下,便决定结婚,然后生下她。 “女人怀孕的过程真的很辛苦,为了咏茗,敏婧从怀孕、孕吐、生产,耽误了一年的学业,我看在眼里,感到好愧疚,本来打算等她生完孩子再好好补偿她,可是——” 贺咏茗跳下椅子,跑到父亲身边,小手扯了扯裤管。“把拔,你在想念妈妈吗?” 想念?! 又是一个炸弹,炸得她头昏眼花。 会想念,就代表敏婧姊人不在他身边,他们感情那么好,不可能会分开的,除非—— 贺品遥摸摸女儿的头,低低叹了口气。“敏婧不在了。” “啊?”怎么会?那么蕙质兰心、那么才貌兼备的女子,居然就这样——走了?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短短五年,居然就已经经历了结婚、生子、丧妻,再成为单亲爸爸? “是意外。一件银行抢劫案,她受到波及,受了伤,那时我人在上课,她送去医院时,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我交代医生,无论如何,先保全母亲,但她却坚决告诉医生,一定要救小孩,因为她清楚自己的状况,就算牺牲咏茗,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想——为我留下些什么。” “贺大哥……”她听得好难过,眼眶蓄满了水气。 “把拔……”小咏茗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再然后—— “呜!”一声短音。 “呜——”一声长音应景。 “哇!”再一声短音。 “哇哇——”又一声长音附和。 再再然后—— “呜、哇啊——”二部重奏,齐声鸣放,言子茗弯身,和他女儿抱在一起,一大一小哭成一团。 这啥情形? 贺品遥看傻了眼。 “呜!小咏茗好可怜——”从小就没有妈妈。 “呜呜!把拔也好可怜——”把拔好想妈妈。 “呜呜呜!敏婧姊更可怜。”好心酸哦,为了替心爱的男人保住孩子,牺牲了生命,敏婧姊真是太伟大了。 “呜呜呜!妈妈、妈妈——” “呜呜呜!实在太心酸了!” 哭得不能自己,无法自拔。 贺品遥完全看愣到天边去。 这个……情况实在有点…… 一直都知道言子茗感情丰沛,可也没料到这一大一小凑在一起,会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啊! 年纪轻轻就当了鳏夫,独力扶养嗷嗷待哺的稚儿,有谁比他更辛酸?他该哭的人都还没哭,这两个小家伙哭那么起劲做什么啊? “咏茗——”他自力救济,想争取她们的注意力。 “呜呜——”忙着伤心的女儿没空理会他。 “子茗,”不死心地又喊。 “呜呜呜!”一心一意,贯彻始终地哭! 这实在是——够了! “言子茗、贺咏茗!你们两个给我闭嘴!”端出男子气概,极具威严地一喝—— 顿时,一阵静默,满室鸦雀无声。 大小茗茗微张着嘴,泪水还悬在眼眶,错愕地盯着他。 很好,终于夺回发言权了。 他满意地吐了一口气,连抽两张面纸,分别递去。“眼泪鼻水擦一擦,不准再哭,听到没有?” “可是……”接过面纸,言子茗迟疑地嗫嚅道:“我还没哭完……” “嗯?”眼尾余光一扫,她立刻很识相地低下头。 第8章 “我不哭了,小茗茗也不哭了。”快手快脚,衣袖胡乱抹了把泪,接着用手上的面纸帮小朋友也擦干眼泪。 贺品遥看在眼里,实在是啼笑皆非,拉起她,顺手揩去她眼角残泪。“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 该不会又考差?或被哪个教授骂了吧? “我拿点心来给你吃啊!” 他挑眉,要笑不笑地。“那我的点心呢?” “呃……”在你女儿的肚子里。 他心里有数,斜瞥她一眼。“你可真有诚意啊,言小姐。” “呵、呵呵……”尴尬地猛陪笑。“别这样嘛,我知道贺大哥心胸最宽大了……” “少来这套。”白了她一眼,脱下外套挂在椅背。“还饿不饿?” “不饿。” “小茗茗也不饿。”女儿拍拍肚子以兹证明。 “既然现在不饿,就那乖乖在一旁待着,晚一点再一起去吃点心。” “好。”见他有事要忙,刚刚才上演完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令人几乎脑神经衰弱的言子茗,突然变得很识大体,抱开贺咏茗,安静地窝到角落一起去数蚂蚁。 “27、28、29……”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阅览学生报告的贺品遥偶尔抬眼投去一瞥。 “我家的、我家的我家猜!我家的公鸡我家猜……”蚂蚁数腻了,开始划拳,没想到他女儿慧根如此之高,一教就会,还连连赢了言子茗好几拳。输给一个四岁孩童,某人该检讨了。 看着看着、浏览报告的视线,不知几时移向角落那对其乐融融的身影,温馨的画面,令他目光再三流连,移不开。 他没想到女儿和言子茗会如此投契,她们在一起的模样好快乐,他没见过女儿有这么愉快的笑容,也好久没见到被课业压力重重压抑的言子茗,有这样全然放松的纯稚表情了。 她们,似乎很喜欢对方的陪伴。 是子茗填补了女儿的寂寞,还是女儿释放了子茗的压力呢? 或许都有吧! 察觉到他的注视,言子茗回他甜甜的一笑。“贺大哥忙完了吗?” “嗯哼。”他不置可否,回头收拾桌面。 “耶,可以去吃点心了!”大小茗茗齐声欢呼,跳起来奔向他。 他一手拿钥匙,一手拎外套,关灯,锁门,一手抱起女儿,一手牵言子茗。 等电梯的空档,他突然冒出一句:“茗茗,你有空的话,帮我多陪陪咏茗,可以吗?” “咦?”她不解地回视。 “不论我再怎么用心,父代母职终究不容易,咏茗很寂寞。”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小茗茗没有妈妈疼爱,心里一定很难过。呜呜……小茗茗真是一个苦命的小孩…… 见她眼眶又浮现疑似水气的成分在酝酿,他赶紧趁它泛滥成山洪爆发前声明:“你只要帮我陪陪女儿就可以了,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真的吗?原来她也有帮得上贺大哥的地方? 贺大哥对她那么好,小咏茗又那么惹人怜爱,只要能帮到他们,她一定会努力办到的,何况只是陪伴咏茗而已。 “好!贺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咏茗,不辜负你交代。”那神态,庄重到只差没以生命起誓,看得他一度失笑。 “只是多和咏茗作伴而已,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可是她觉得,那是贺大哥交代她,很重要的任务啊! 第四章 贺品遥挑了一家简餐店,他还没吃中餐,所以点了一份小火锅,另外两位娇客被泡芙喂了几分饱,所以只点了一个蓝莓派、一个布丁、一杯水果茶,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分得不亦乐乎,还流着口水用很觊觎的眼光猛瞄他的左手边,所以他很识趣把主餐附送的绿茶果冻也贡献出来。 他向服务人员多要了一个碗,分了一半的饭和小火锅里的食材过去,命令她们吃完。 “那我们吃完的话,可以再叫一个玉米派吗?”居然还跟他讨价还价。 “闭嘴。乖乖给我吃完。”这两人简直一个样,不爱吃主食,偏爱吃些有的没的。 他开始后悔了,让女儿和言子茗混在一起实在是不甚明智的决定,他女儿只有被带坏的分。 结果,她们嗑光那碗饭就已经阵亡了,连那半片蓝莓派和四分之一的水果茶都是他帮忙解决的,还玉米派咧! 吃完饭,他按原定计划,把下午的时间用来处理女儿就读幼稚园的事宜,园长来来回回猛打量他们,一直在困扰该怎么称呼她,心思单纯的言子茗没发现,他却是看在眼里,没说破。 跑跑跳跳了一整天,贺咏茗累得窝在她怀里睡着了,他开车先送她回家,停红灯的空档,瞥了眼驾驶座另一侧,她们都熟睡了,神态安逸得不可思议,仿佛确信他能守护她们,不使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他不自觉逸出浅浅笑意,调整车内的冷气,伸手捞来后座的毛毯,不让她们有丝毫受寒的可能性。 基本上,只要言子茗没在上课,问贺品遥,十有八九可以找到她的人。有时,他抽不开身,也是托她去幼稚园接贺咏茗下课。 虽是代课性质,并非正式受聘的教师,但贺品遥在学校所造成的轰动,以及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出预期。 或许是因为又帅又年轻,赏心悦目,先天条件比较吃香;也或许是因为年龄相近,他懂年少轻狂,不会用老式的八股思想说教,自然比那些快作古的老古董更受年轻学子的爱戴;更或许;是因为他的学识渊博,教学方式生动灵活,兼具知性、感性、理性,还有——耐性。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他在短短时日内,赢得所有学生全然的崇拜、以及敬爱。 当然,这其中,绝对少不了怀春少女的爱慕芳心。 从他还在求学时代,这类情况就已屡见不鲜,他是那种不惹桃花,桃花也会追着他跑的人,甚至遇过不少性子极端、不择手段的例子,实在怪不得他面对这种事情,光想就退避三舍。 言子茗的史地通论排在下午七、八节,上完就可以直接回家。 对言子茗而言,这样也好、也不好。 好的是,排在一天最后两节,之后绝对是他没课,她也没课,他通常都会和她一起吃饭,再送她回家。 不好的是,贺大哥学生缘太好,最后两节课上完,学生都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缠着他,一下问问题,一下说东道西,根本把人家当张老师专线,她每次都要等很久。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自己也常把人家当张老师专线,哪有资格说别人? 他们从来都没约好,那是一种自然形成的默契,虽然贺大哥有说过她可以先回去,不用等他没关系,但……她就是想等嘛! 慢吞吞地收拾好课本,瞥了眼讲台,他还在专心聆听学生问题,她只好先一步离开,去他的研究室等他。 走到一半,包包里传来讯息铃声,她点开来看。 茗茗:麻烦帮我接女儿下课好吗?我有事走不开,谢谢。 贺大哥她回头往教室的方向瞥了一眼,虽然有些失望,拇指还是本能地按下回覆键。 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咏茗。 不想多惹无谓的是非,他们认识的事,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包括他结婚、有小孩的消息。 不刻意隐瞒,但也不认为有必要让谁知道就是了,所以联络的方式,通常以简讯居多,尤其有人在旁边的时候。 一直到快八点的时候,贺品遥才回到家。 大约七点的时候,手机响过一次,子茗问他什么时候会忙完?要不要等他吃晚饭? 然后他听见——“快点、快点,换我了,我要跟把拔讲话啦!” 一阵兵荒马乱,耳边传来女儿甜甜的娇喊声:“把拔、把拔,茗茗好想你哦——” 他轻轻笑了,隔着话筒给女儿一记亲吻。 在门口找钥匙时,就已经听到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身心是疲累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 他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摊着一盘跳棋,两个人趴在大理石地板上,就地厮杀起来。 “茗茗,别趴地上,会着凉。”他开始考虑要铺地毯,不然冬天时,这两个小丫头铁定感冒。 “不会!”一大一小同时回他。 他凑过去看。 红、黄两色棋子厮杀得难分难舍,战况激烈,一时看不出胜负。 他怎会不知言子茗有心相让,步步留情,要不然四岁的小小初学者哪是她的对手。 “饿不饿?两位太后?” “不饿。茗茗有吃乖乖、喝ㄋㄟㄋㄟ。” 贺品遥叹气,扫了言子茗一眼。“我不是说过,别老是让小孩子吃些有的没的零食?”女儿都快养成只吃点心、不吃正餐的坏习惯了。 言子茗只是心虚地低头猛陪笑。 他其实知道,她是左耳进、右耳出,说了也是白搭。 这阵子女儿老是和她混在一起,有些动作愈来愈随兴了,例如以前,她绝对不会趴在地上就玩起游戏来,也不会在正餐以外的时间吃小零嘴,吃饭也会规规矩矩地坐好,吃她眼前的食物…… 如果敏婧还在,他有自信女儿会是最有气质、家教一流的小淑女,因为他和敏婧都是自律的人,教养小孩的态度一致。 但是不可否认,自子茗出现之后,女儿脸上的笑容比以往多出许多,真正有了四岁孩童该有的赤子纯真,与其当个乖巧沉静的小淑女,他宁愿要眼前这个活泼可爱、会笑会闹的女儿。 第9章 “这一局玩完就收起来喽!”短暂观战后,大老爷下达命令。“我先去洗个澡。晚餐要吃什么?等一下开车带你们出去吃。” “麦当劳!”两道声音好兴奋地同时说。 “又吃垃圾食物?不准!”他连想都没有,否决议题。 “把拔——”扁嘴,要哭不哭的嗓音,装可怜地喊。这招向谁学的啊? “不行!” “贺大哥,你最好了——”软软的嗓音,加入阵容。 很好,找到凶手了,难怪他女儿有样学样。 “我好不好和麦当劳一点关系都没有,言子茗。” “人家想吃嘛——” “我也想吃。”贺小妹举双手附议。 要笑不笑的眼神扫去,淡哼:“言子茗小姐,我十分钟五十八秒前说了什么?请你复诵一遍。” 别老是让小该子吃些有的没的垃圾食物。 言子茗心虚地吐吐舌。 “小茗茗来,姊姊帮你洗澡。” “好!”看懂了眼神暗示,小家伙跳了起来,逃命速度一点都不马虎。 这两个人几时默契培养得这么好了? 他看得啼笑皆非,顺手收拾地上的棋盘。 什么叫原则?原则就是不轻易妥协,不因外物所惑的东西。 认识贺品遥的人都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换句话说,他贺品遥是一个坚守原则,说一不二,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商量余地的人,因此…… 因此个鬼! 放弃自我催眠,他无奈又挫败地看着满桌的可乐、薯条,完全无法说服自己,这些被他定义为垃圾食物、半个小时前还斩钉截铁说不吃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眼前,还吞进他的肚子里? 右前方四十五度角,亲爱二人组又在玩相亲相爱、你一口、我一口的游戏了,实在是—— “把拔,啊——”一根沾了番茄酱的薯条凑到他嘴边。 这下变成亲爱三人组。 以前的咏茗,吃东西时中规中矩,绝对不会有这种行为出现。 贺品遥苦笑,认命地张口咬掉,接受女儿彻彻底底被“带坏”的事实。 唉,罢了,孔老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一个就很难养,还一次让他面对两个,他的原则遇上这两个小女子,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把拔,我可不可以去玩溜滑梯?”吃了六分饱,开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可以。”拿纸巾帮她擦手,不忘叮咛。“要小心安全。” “谢谢把拔。”跳下椅子,一溜烟跑开。 确定女儿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放心地收回目光。 “最近上课有没有什么问题?” “嗯……唔,很好啊,哪有什么问题?”埋头啃着咏茗吃了一半的麦香堡,咿咿唔唔地含糊带过。 又取过两张面纸,把炸鸡上头多余的油分吸掉才放到她面前。就算通融她们吃营养价值不高的食物,却不代表他会纵容有害身体的残留物也一并送进她们肚子里。 “真的没问题?” “唔!”用力摇头,不敢看他。 “得了吧,言小茗,我不是不了解你。”白她一眼。“等一下回家我拿两本书给你,你回去当参考,把今天我交代的报告做完整一点,期末成绩要救你也比较好救。” “贺大哥,你不要放水。”她猛地抬头,一脸正气凛然。 “哟,有志气。”都被当一次了,她这史地通论到底想修几遍?别忘了她还有屡修不过的微积分,那分数简直不能看。 “反正……就是不要嘛!”她想靠自己,就算……就算最后不行,该几分就几分,她才不要让人家说闲话。 “好好好!我不会放水,但你自己也要争气点,百分之三十的平时分数先掌握,期末考才不会太难看。”他无奈地应允。但是说实在的,真要秉公处理……他怎当得下手? “我知道了……”她低哝。 “找个时间把课本拿过来,我教你怎么读。” “你自己事情也很忙啊,那么多学生的问题要处理……”她才不想让他觉得很麻烦。 贺品遥挑眉望去。“今天学校教务人员开教学品质研讨会,不是在处理学生的事。” “咦?”她以为…… “你真以为我这里是张老师专线,谁的事都想管上一手?”他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没那么了不起,他只管他想管、他在乎的,其余的,不在他能力所及,他并不打算操劳死自己。 “不是……这样吗?”她一直以为是耶。“你每次都那么专心地倾听每一个人说话……”他一直都是那么温柔、那么贴心的人,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 “那是尊重,也是给他们一个抒发管道,给予意见。”但是并不会忧心忡忡、想着怎么帮他们解决,否则他不累死才怪。 “是哦……”她抓抓头。所以说、所以说…… “言子茗,你到底听懂了没?” “懂了……”她憨憨地笑。意思是,他可不会像关心她那样,鸡婆地去管每一个人的事,他说他只管他重视的人,所以她也是他重视的人…… “傻里傻气的。”伸手捏她鼻梁一记,搞不懂她脑子里又在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走出麦当劳后,时间还早,开车到山上看夜景,聊了一下,咏茗猛揉眼睛,知道女儿其实累了,依惯例先送言子茗回家,然后才回去。 停好车,抱女儿进家门时,昏昏欲睡的咏茗突然开口:“把拔……今天幼稚园老师问,茗茗姊姊是不是我妈妈……” 贺品遥步伐一顿,没预料到女儿会这么说。 见父亲沉默,贺咏茗不放弃地又问:“把拔,茗茗姊姊会变成我妈妈吗?” 将女儿放入床铺,静默了一阵,才开口:“姊姊就是姊姊,和妈妈不一样。” “可是,她常常来接我下课啊,还会陪我玩……” “那老师有没有说,茗茗姊姊年纪很轻,不太像你妈妈呢?” “有啊,可是……” “那你自己觉得,她会像妈妈吗?”心知女儿藏了一肚子话,他侧身躺下,左手支着头,另一手拍抚女儿,打算来个亲子谈心时间。 “不会。”比较像很疼很疼她的大姊姊,可以陪她一起笑、一起玩,但是不会像妈妈的感觉。 虽然她也不知道妈妈的感觉应该是要怎样。 “那就是了,爸爸现在的感觉,和你一样。茗茗姊姊很年轻,她不知道该怎么当妈妈,所以,她只能是姊姊。” “那……可是……”发现自己无话可驳,词穷了好久。“我的名字……爸爸说过……那个什么咏……” “咏叹的咏。”他微笑接续。 “对,把拔说,咏是很好的意思……我后来知道茗是茗茗姊姊的茗,那……把拔也觉得茗茗姊姊是很好、很好的吗?” “是啊!”他很大方地承认了。 “那,很好、很好……把拔也喜欢茗茗姊姊吗?” “喜欢啊,大茗茗和小茗茗,把拔都一样喜欢。” “那、那……” “小宝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茗茗姊姊不会成为你的后母,至少现在不会,你也不必想那么远,这些丢给把拔来想就可以了,好吗?” 贺咏茗想了想,点头。她相信把拔,因为把拔好厉害的,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很好。 “那你要想快一点,茗茗姊姊很多人追哦!”人小鬼大地又提醒一句。 你又知道了? 贺品遥失笑。“是是是,我会想很快,比喷射机还快,可以吗?” “可以。”闭上眼,终于肯安心睡觉了。 贺品遥替女儿拉好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抚着,脑中想着女儿方才说的话。 后妈?茗茗?一个稚气未脱、半大不小的大孩子? 他莞尔,一笑置之。 第五章 下课钟响,贺品遥结束今天的课程,走出教室。 隔壁教室的老师也在差不多时间走出来。 “刘老师。”他点头打个招呼,顺势往教室内瞄了一眼,言子茗这两节在这间教室上课。 几乎不费工夫,一眼就找到她。几个男孩子围在她旁边,热心地借她笔记、画重点、传授必考题。 茗茗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走到哪里人缘都好得不得了,尤其是异性缘。 要说绝色美女,其实也算不上,但是清甜的小脸、秀气的五官,水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说起话来轻声细气,听她甜嫩嗓音,会让人连心都融了,最重要的是,她那股清灵无邪、干干净净的气质才是主因,吸引所有人,不由自主想将她疼进心坎底。 他女儿说了什么来着? 你要想快一点,茗茗姊姊很多人追哦! 好吧,他认同女儿的话就是了,言子茗确实很受异性欢迎。 “贺老师,贺老师!” “嗯?”他回神。“抱歉,刘老师,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在想什么?想得都出神了。” 他礼貌性地微笑带过。“这一班,刘老师觉得如何?” “教起来的感觉还不坏,学生素质平均来讲,算是好的了。” 他们的研究室在同一层楼,一路步行下楼,贺品遥沉吟了半晌,不着痕迹地探问:“三班我也有教到,有几个学生比较特殊,不知道刘老师有什么想法?” “你是指那个恐怕要一路留级下去的言子茗?” “呃?”真直接。 第10章 “我已经连教她两年了,第一年对她没任何印象,第二年被当重修,才开始注意到她。坦白说,她很乖,上课认真听讲,出席率百分之百,但是考试成绩不理想是铁铮铮的事实,她真的让我很为难,这么乖的学生,要当于心不忍,不当的话,那个成绩实在是很难看……” 呃呃呃?小丸子黑线给他悄悄掉几条。 他尴尬地轻咳了声。“刘老师,不瞒你说,我和言子茗是旧识,她、她——是我的家教学生。”要说这句话,真是难以启齿。 教不严,师之惰,汗颜汗颜!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那贺老师,依你的意思,这言子茗——”当还不当啊? 他苦笑。“我不是来替她说情的。她自己也说了,不要我放水。我只是觉得,成绩是测验学生努力程度的准则,但是当不当学生,成绩也不是绝对、唯一的准则,有些人也许成绩不尽理想,但是努力的程度却不此别人少。所以,请刘老师多留心看看,言子茗付出的努力够不够达到您的标准,再来决定当不当她,这样,也许就比较没那么为难了。” 懂了他想传达的意思,刘老师轻笑道:“这也是你思考之后,得到的结论吧?”还说不是来说情的,明明就是。 只不过,他说情的方式,兼具情、理、法,宽容、却不放纵,要言子茗先付出绝对的努力后,才来为她想后路。 为了不当她,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贺老师挺关心这个学生的。” 他笑而不语。 步行到阶梯尽头,他停下脚步。“我下一节还有课,就不多聊了。” “你去忙吧,再见。” 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没几秒,手机简讯响起。 贺大哥,你吃不吃抹茶蛋糕?下午拿去给你当点心好吗? 用了三秒钟读完兼思考完毕,他按下回传键。 好,下午三点,我等你。 提早了十分钟下课,贺品遥回到研究室,开电脑,由柜子里拿出一包即溶咖啡、一包低糖麦片,撕开封口分别倒在两个杯子里,冲泡时发现没有热水。 他开门,到走廊的饮水机冲热水,回来时两手拿着杯子没办法开门,溅出的热水烫红手背。 他将杯子放在桌上,甩甩手,抽了张面纸擦拭,顺手丢进靠窗的垃圾桶,不经意瞥见楼下融洽交谈的身影。 他伫足了数秒,直到女孩笑着挥手道别,转身进了大楼。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一张娇甜笑颜探进头来。“嗨,贺大哥,我来了!” “要说欢迎光临吗?来宾请坐,请问几位?有预约吗?”他配合着她无厘头的说话方式。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轻轻送出。“有啊!可是我不是来点餐,而是来送餐点的。”言子茗扬高手中的纸袋。“唔,蓝莓派。” “不是抹茶蛋糕吗?”他奇怪地问。 “在这里呀!里面还有柠檬薄片、手工蛋卷、牛角面包,你要哪一个?”数到一半,“啊,对了,还有一杯又香又浓的拿铁咖啡。” “这么多,会吃不完。” “没关系啊,就放着嘛,饿的时候就不会没东西吃了。”边说,边将袋子里的食物一一摆进柜子里。“还有哦,小茗茗爱吃的杏仁脆片,记得要带回去给她。” “哪来那么多东西?”她是西点坊的vip吗?还是和蛋糕店签了约?三天两头地把点心往他这里送,柜子里的食物几乎都是她贡献出来的,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会有饿着的一天。 “同学送的啊!”拿开口感不佳的即溶咖啡,换上刚带来的拿铁。她知道贺大哥爱喝咖啡,学校不方便,只能勉为其难喝冲泡式的,所以如果有同学要出去,她都会托他们去外面买一杯回来。久而久之,同学以为她爱喝,不必交代都会自动自发地帮她带上一杯现煮的香醇咖啡。 “追你的男同学吗?”火山孝子耶!她不好好珍惜人家的孝心,还猛往他这里送,人家要是知道,会心碎至死。 “不是啦!”她呵呵笑道:“他有向我表白过,可是我说我不想谈恋爱,后来有介绍其他女生给他,他说这是要答谢我的。反正他家开西式点心坊,这些是卖不完的,就顺便拿给我了。”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答谢需要这么殷勤,三天两头地送吗?他该孝敬的是女朋友,而不是媒人吧?小呆瓜! “他没必要骗我啊!”言子茗偏着头,想不通贺大哥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怜的小子,用错方式追女孩子了,照他这样追求,暗恋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成效。因为她就是那种脑袋瓜呈直线思考,单纯得不会拐弯的人。 贺品遥咬了口“火山孝子”朝贡上来的蓝莓派,目光移向电脑萤幕,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与她继续争论。 “咦?贺大哥,你手怎么了?”她盯着他握滑鼠的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瞧见手背上有一片烫红痕迹。“没什么,刚刚倒水时,不小心烫到的。” “怎么会没什么!”她不苟同地低嚷,坚决找出医药箱,抹上药膏。 “茗茗……” 她不理他,抹完一层,再一层。 “茗茗……” 她还是当没听到,抹完药,拿出纱布,很专注、很慎重地绕上一层,又一层,再一层,还一层—— 他在心里数着她到底捆了几圈,看着手上厚厚的纱布,连他都怀疑,他到底是骨折、重度伤残,还是肌肉组织严重坏死? 呆呆看着疑似重大伤残、令他觉得全然陌生的手三十秒后,他愕然失笑。 “茗茗,我这只是轻微烫伤。”很轻微、很轻微的轻度烫?呃,其实他觉得连“伤”这个字眼都不必动用到。 “可是烫伤就会起水泡,起水泡就会破皮,破皮就会细菌感染,然后、然后你知道吗?细菌感染是很严重的一件事,你没看新闻吗?很多人就是这样,小伤口轻忽大意,最后造成蜂窝性组织炎,然后要截肢……”说到最后,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蓄起水气。 “截、截肢?!”他被刚入口的咖啡呛了好几下。 他不过小小被热水烫了一下,就要截肢? 他呛咳着,哭笑不得。 她的样子……好像快哭了,眼泪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滚出眼眶。 “好好好,茗茗说怎样就是怎样,我包着好不好?茗茗不要担心。” “真的吗?”眨眨眼,再三确认。 “真的真的!”她爱怎么包就怎么包,就算她现在打算将他的手打上石膏,他也绝对不敢有第二句话。 她总算放心地露出微笑。“那我明天来帮你换药?” “换药”耶!她大小姐居然用到“换药”这两个字。 “是是是。”不敢忤逆皇太后懿旨。“那现在,你允许我用手拿课本,教你一点点、一点点的微积分吗?” 就算被截肢,他也不想再看到她被当了。 “那你不要太勉强,手痛的话要说哦。” “好。”他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口气应允。 这段时间,她只要没课,几乎都是待在这里,让他帮她恶补课业,抓重点让她读,能教会多少算多少,拚老命把她的成绩拉上来,免得……老是拿那种让人想不当她都为难的分数。 教到一个段落,他看看时间,该去接女儿下课了,依照往常惯例,顺口问她:“晚上一起吃饭?” 意外的是,她回绝了。“今天不行,和同学约好吃饭。” 收拾桌面的手一顿。“那位蛋糕同志?” 她呵呵轻笑。“对呀,他说他不太会追女生,要我教他。” 教个头!人家这是声东击西,醉翁之意不在酒。 贺品遥张了张口,却选择不说破。 不论如何,人家也算用心良苦,追求诚意十足了,茗茗有交朋友的权利,什么人适合她,该由她自己亲身去体验、摸索,然后自行决定要或不要,旁人其实没资格多嘴。 感情的路,不就是如此吗?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那好吧,祝你晚餐愉快。我要去接小茗茗,要送你一程吗?” 她摇头。“同学会来载我。” 他们一起下楼,他陪她在校门口等,看着她上同学的车,才放心离开。 开车前往幼稚园的途中,总觉得不太对劲,像遗忘了什么。 瞥向驾驶座右侧,空荡荡的座位,一丝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只一刹那,又消失无踪。 也许是太静了。 习惯了这段路程有她相伴,突然间耳边少了清甜笑语,感觉格外地寂静。 他扭开音响,让广播节目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柔美嗓音,填补空间。 “贺老师,你手怎么了?” 一个上午以来,他至少收到一百句以上类似的问候。 这真是个高难度的问题!他也想知道,他的手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倒个水,居然就被列入伤残人士的行列? 一句句怜悯关怀的慰问、一双双看重残伤患的眼神,令他想解释也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刚刚由教室回来时,学生还自告奋勇帮他拿课本——注解一下,那本书前后加起来只有两百五十三页,加上封面、封底,了不起给它两百五十七页! 能怪人家这样看待他吗?盯着被密密包裹住的右手掌,他连苦笑的力气都没了。 他真的可以拆掉它的,可是……这总是茗茗的心意,她那么关心他,并且认定他一定会伤口感染,然后恶化……他如果不包着,她会寝食难安,放不下心。 第11章 想起她一圈圈缠上去时,表情那么认真专注,最后还不忘在上面打个漂亮的蝴蝶结,简直高贵美观,大方又不失典雅,他差点要站起来为她鼓掌表达敬意,还建议她需不需要别个别针什么的,看起来会更有造型…… 结果,隔天早上她就真的找来一只造型可爱的米老鼠别针。 想到这里,他苦中作乐地笑叹,想拆也拆不下手。 所以,他真的就忍着不便,洗澡时不敢拆,十五分钟可以搞定的澡洗了超过半个小时;拿粉笔时不敢拆,一辈子写字没那么丑过;吃饭穿衣睡觉不敢拆,连他女儿看了都想喂他吃饭……就这样让那层碍事的纱布跟了他一个礼拜——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米老鼠别针。 连他都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笑,但是看到她不必去担心什么蜂窝性组织炎……好吧,他催眠自己,要由衷感谢她帮他保住了右手,免去截肢的风险。 他低低轻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米老鼠别针。自从拆掉纱布后,这个别针就一直放在他这里。 其实不只别针,他的家里、车上,都有她遗留下来的物品,外套、发夹、耳环、手表、课本、笔记、唇膏……林林总总,大大小小都有,他家甚至有她专用的拖鞋,茶杯,每个角落都有她存在的痕迹,她已经不像客人,而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前两天,问她下个月咏茗生日那天有没有空?他想,女儿会希望有她参与的。 她连想都没有,直接回他:“要,我要去!小茗茗的五岁生日耶!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陪小茗茗过生日哦!” 这是她的惯性用词,当她真心期待某件事情时,就会用“很想、很想”这类的强调用语,这次还连用了两回。 “好,我们会等你的。”他用微笑安抚她。 第六章 有句话说,百密总有一疏,任何事都有意外。 约好一起过小茗茗五岁生日的一个礼拜后,发生了一件意外,而这件意外,对相处融洽到近乎一家人的三人,造成史无前例的冲击。 那是一个炎热的天气,空气中的高温,闷热得让人心浮气躁,每个人最想做的事,莫过于冲到冰店,吃碗清凉消暑的芒果冰。 幼稚园的老师有事,下午停课半天,贺品遥有课走不开,言子茗自告奋勇去接她,临走前他依照惯例,不忘叮咛两句:“别到处乱跑,赶快回家去,还有,不准又吃那些没营养的垃圾食物……” “知道啦!”她挥挥手,步伐轻快地转身,而他只来得及在背后猛摇头。 想也知道,她一定又左耳进右耳出,和女儿串通起来,阳奉阴违。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说话愈来愈没地位了。 说归说,把女儿交给言子茗,他其实很放心。子茗虽然稚气未脱,平时有点小迷糊,偶尔也会和女儿联合起来胡闹,但是她在照顾咏茗上,可从来都不马虎,心思之细密,连孩子的爹都自叹不如。 大约三点半左右,他上课上到一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瞄了一眼来电名字,心里正觉得奇怪,茗茗有事几乎都是传简讯居多,尤其知道他在上课,更是不可能在这时候打扰他…… 心知有异,他向学生致歉,到一旁接听。“喂,茗茗,什么事?” “贺、贺大哥,你快来……”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慌乱、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茗茗,你现在在家吗?” “不是,我在……医院。” 他心头一凛。“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咏茗……” 接下来她又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后来他挂上电话,向学生说明家中有事,改天再补课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一找到她便问:“现在情况怎么样?咏茗呢?” “在……急诊,医生还在检查。”言子茗猛擦眼泪。“医生说,要办住院手续,我不是家属,也没有她的身分证件,所以、所以……”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好无助、好害怕,一看到他来,急忙攀附着,寻求依靠。 “好,我知道了,我去办住院手续。”左脚跨出一步,低头看着被揪紧的衣袖。“茗茗,放手。” 她迟疑了下,才一根根地松开手指头。 等他办完住院手续回来,她整个人缩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纤细的双肩隐隐颤动,脆弱的神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叹气,走上前去。“怎么回事?她早上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我去接她的时候,也还好好的……我们去吃卤味、热狗,还喝掉两杯柳橙汁……后来天气很热,又跑去吃了一碗刨冰……晚一点的时候,就发现咏茗开始发烧,上吐下泻……医生说,可能是急性肠胃炎……” 她每讲一句,他眉头就皱上几分,听完后头更痛。“我不是叫你别让她吃那些有的没的吗?” 夏季是肠病毒的高峰期,外面的食物不晓得干不干净,吃任何东西都要小心,他讲几百遍了,都没有人给他听进去! “我、我……”她哑口无言,无话可驳。 是她的错,本来就是她的错,贺大哥那么信任她,把咏茗交给她,她却照顾成这样,有负所托,他怪她是应该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连她也好气自己,都是她不听贺大哥的话,才会变成这样,是她害了咏茗。 她愈想愈难过,泪水更是泛滥得不可收拾。 “拜托你,茗茗,不要再哭了,让我安静一下好吗?”眼睛肿成这样,也不晓得哭多久了。“咏茗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吗?” 他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分神照顾她了。 “我……”她愕然,张大了伤心的泪眸。 她……又造成他的困扰了…… 是啊,她好没用,一直都只是他的负担,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妨碍他,害他更加心烦…… 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泪水不听话地拚命从眼眶里掉出来,却不敢再哭出声,怕为他带来困扰。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护士出来又进去,拿了一张纸要他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签,他们交谈了什么,她听不清楚,目前情况如何,也不敢问、不敢打扰他,怕又碍手碍脚成为他的麻烦…… 然后,她看到医生走出来,看到贺大哥松了一口气,疲惫的神情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后的轻松。 这个意思……应该是没事了吧? 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抹抹泪,由椅子上站起来,偷偷看了他一眼,不敢出声打扰他,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医院。 回到家,坐在客厅的言立冬,看见她那双肿得像鬼的眼眸,急忙问:“宝贝,你发生什么事了?”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父亲怀中,不由分说地放声大哭,吓坏了言立冬。 “怎么了?怎么了?考试又考不好了吗?哪出连续剧又有死人了?还是你养的电子鸡又死掉了?”大脑连思考都不必,直觉由记忆库中搜寻出她最常见的哭泣情况。 她只是哭,用力摇头。 “那是你那个见鬼的贺大哥这次打算移民到火星去住?”说到“贺大哥”三个字,口气还有点酸,不是滋味得很。记得五年多前那一次,女儿哭得可惨了。 话再说回来,自从那小子回来后,女儿就移情别恋了,回家吃饭、和他相处的时间少了足足一半,他积怨已深,不爽贺品遥很久了! 小鬼头没娘疼关他女儿屁事?为什么茗茗该去陪她玩?那当老子的孤床冷被没老婆,茗茗要不要陪他睡啊?别笑死人了! 怎么就没人同情他言立冬没女儿陪?想他孤单老人每天盼着女儿回家陪他吃饭,也是很可怜、很可怜,可怜到惨绝人寰耶,女儿怎么就不来同情他? “哇——”听到“贺大哥”这个令人伤心的名字,又是一声水准直追孟姜女的鬼哭神号,言立冬被吓得脑神经衰弱,再也没空争风吃醋。 “乖乖乖,到底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你?告诉爸爸,我找人打断他的狗腿、挑断他的脚筋!”不良口气,让人有理由合理怀疑他以前是混帮派的角头大哥,呃,现在还是很像啦! 哭声神奇般地在瞬间止住。“把拔,你不可以打他!” “他让你这么伤心,你还维护他啊?”口气极度吃味。 不用猜了,凶手绝对是贺品遥,他拿头来赌!除了姓贺的,他想不出还有哪个人会让女儿哭成这样,又在意成这样。 “是茗茗不好,茗茗太笨了,做错事情,所以、所以……反正你不可以打断他的狗腿啦……”挖空脑浆,想找更贴切的词汇,无奈转来转去,还是那几句。 “是吗?”敢说他女儿不好,好个姓贺的,你够带种! 他不着痕迹地冷哼,堆起假笑。“说来听听好不好?” “这……” 女儿一迟疑,他立刻接续:“你不说,那我还是认为他不好,找人扁他!” “好啦好啦,我说嘛,把拔不要扁他。” 于是,女儿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他—— 贺咏茗在晚餐时刻过后醒来,贺品遥一步也不敢走开,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伯伯来看? “痛痛。”小脸蛋儿虚弱的模样,让人好生心疼。 他亲亲女儿的脸颊,柔声安抚。 小孩子复原情况比较慢,她一直到三、四天后,看起来才比较有精神,贺品遥这才放下高悬的心。 第12章 然后,她开始会问了:“茗茗姊姊呢?为什么她都没有来看我?” “茗茗?”之前全部的心思都在忧虑女儿,没办法顾虑其他,现在想起来,似乎从那天起,就没再看见过她了。 脑中浮现一张泪儿涟涟的容颜,当时她的恐慌、焦虑,绝对不会比他少,可是,他却忘了过去给她一记安抚的拥抱…… “把拔、把拔,人家要茗茗姊姊啦,你去打电给她嘛……”女儿的嘟嚷唤回他的思绪,他连忙安抚。 “好好好,我打。” “现在哦!我好想茗茗姊姊。” “是,现在,我马上打。”他好笑地拿起手机拨号—— 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一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挂断…… 他皱了下眉,挂掉,重拨。 连拨了三通,都是一样的状况,他决定放弃。 “可能医院收讯不好,也说不定茗茗姊姊在上课,我们不要吵她,改天再打好不好?” “哦。”向来乖巧的女儿,没再吵嚷,只是小脸掩不住失望。 他揉揉女儿的发,坐到一旁看杂志,只是心思却再也静不下来。 她那天的表情,不断浮现在他脑海,自责、无助,眼泪没有停过。 她会想什么,几乎不需要怀疑,他完全可以猜测她现在的心情。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照顾小孩子怎可能没有任何突发状况,意外如果可以预期,那就不叫意外了,诚如他一开始所认定的,茗茗照顾小孩子很细心,任何事都否决不了她为他女儿所付出的疼爱。 瞥了眼安静读着童话书的女儿,他起身到病房外,改拨言子茗家中的电话,接听的人是言立冬。 “言叔您好,我是贺品遥,请问茗茗在家吗?” “咦?你是在问我吗?我以为,我该向你‘请教’,我女儿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口气酸得咧! 他贺品遥敢用项上人头打赌,言立冬绝对在记恨他前阵子的“横刀夺爱”。 “不好意思,言叔,这点以后我会多留意的。”自己先投降才不会被修理得更惨。“茗茗这几天并没有来找我,应该是和同学在一起吧。她回家时,能否麻烦言叔帮我转达,我女儿很想她。” “嗯哼。”言立冬不置可否。“茗茗那个九十多岁的三叔公要娶小老婆了,这几天我和茗茗都在伤脑筋,红包要包大一点,还是留点下来,改天包白包还用得到。” “……”一阵沉默。 一向都知道言立冬损人不费脑力,但是……这也未免太毒了点。 “茗茗的三叔公结婚,和现在的话题有关系吗?”很谦虚地请教。 何况他记得茗茗家族成员简单,没有什么三叔公、四婶婆的远亲啊…… “如果茗茗的三叔公娶小老婆都不关她的事,那‘你女儿’想念谁,关‘我女儿’什么事?”言下之意,你算哪根葱? 答案揭晓——他还是在损人,只不过被损的那个人至今才有实质的认知。 贺品遥完全认输。 这个人嘴坏是出了名的,和他比嘴上工夫,无疑是在自取其辱。 他哭笑不得,直接投降。“如果茗茗不在,那我改天再打来好了。抱歉打扰了,再见。” 挂断电话,他吐了口气。 几年前他就有很强烈的认知,言立冬对女儿的保护欲超强,不会允许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今天他会这样修理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知道那天的事了。 言立冬是见不得女儿掉泪的,而他惹哭了人家的心肝宝贝,最好要有必死的觉觉悟。 他苦笑出声。 有这个难缠老爸啊……想追求茗茗的人,恐怕得具备坚忍不拔的意志才行,否则光岳父那一关,日子就不会太好过! 其实贺咏茗住院期间,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看过她,也曾告诉贺品遥,要帮他照顾女儿,他真的不必为此刻意延宕工作上的事。 但,他还是拒绝了。 女儿还小,如果连生了病,父亲都不能陪伴在身旁,他会觉得自己很失职。 他希望,在咏茗的成长过程中,无时无刻都能有被爱的感觉,这是他所能给单亲孩子,最极限的努力。 也幸好他是大学讲师,不是国中老师,一个礼拜的课最多不会超过十七堂,否则下个礼拜他光补课就会补到死。 茗茗出院时,他被母亲叨念,一个大男人就是不会照顾小孩子,当初叫他们搬回家住就是不听…… 他不敢回嘴,被念了半个小时的结论是,咏茗出院后要暂时接她过去同住,好好帮她调养身体,他完全没有上诉空间。 也好,反正食补、药补那种东西,他是不懂的,他要补的只有一堆课,接下来会很忙,恐怕也没有办法将女儿看顾得很周到。 其实不与父母同住最主要的原因,是看出双亲首度升格当祖父母,对孙女溺爱到不像话,这样他没有办法管教女儿,长期下来,怕会把她的个性给养娇了。 而,会放心让言子茗和女儿无时无刻缠混在一起,是因为言子茗虽然疼爱咏茗,但却不至于宠坏她,该管教的时候,她还是会讲道理给小孩听。 长时间和言子茗在一起的女儿,感染了她一点点的随兴散漫、一点点的天真活泼,还有很多很多的快乐,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咏茗住院这段时间,他们没再见过面,打过几次电话到她家,言立冬都说她不在,手机也打不通,他想,得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了。 咏茗住院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更不需要感到自责、退缩。 回到学校补课,第一天就是上到她的课,她从头到尾不敢直视他,整堂课低垂着头。 看来,她比他原先所预料的,还要苛责自己,不然,她不会连面对他都失去了勇气。他几乎也可以感觉到,她那颗让愧疚感压着,沉重到无力飞扬的心,而他发现…… 那竟会让他胸口微微揪扯,泛起一丝丝疼痛。 学她低头凝思了会儿,又开口:“上一节课,我们介绍了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文化特色和生活方式,远古文明的演进中,三皇五帝扮演着极重要的角色,那么同学是否知道,何谓五帝?言子茗?”心里早准备好,她会回答到春秋五霸去,她以前就做过这种事…… 他不信这样她还可以贯彻始终地用头顶面对他。 “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出乎意料的,这次居然没有张冠李戴,声音很轻很轻,但确实说对了。 正觉得奇怪,眼角瞥见隔壁男同学悄悄传来的纸条。 她始终如一地用头顶对着他,坐下后,埋头写了几个字,将纸条回传。 他顿觉气闷。 言子茗,你跟我卯上了是吧? 整整两节课,她居然连瞄都没瞄他一眼! 为了补课,他上午四节都有课,本想利用中午午休的时间找她一起吃饭,再好好把话说清楚。他记得她下午还有两节课,不会那么早回家。 行经学生餐厅旁的茶亭,他顿住步伐。 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视力极好地发现了言子茗,以及她身旁那个男孩,应该是今天传纸条给她的那个。 她依然半垂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泻下来,看不清表情,男孩就坐在她旁边,离她很近,不时拍着她的背,递面纸什么的,不时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话…… 桌上摆着两碗面,不过看起来并不受宠。 男孩低头又说了什么,把免洗筷递给她,她只是摇头,他不死心地缠她、闹她,硬是逗到她笑,伸手拿筷子。 伫足了一阵子,他沉默地退开。 茗茗有她的生活要过,她可以多交朋友、拓展人际关系,把青春挥洒得多采多姿,若只是困在他们父女当中,生活圈会愈来愈窄,他没有权利这么做。 和他们在一起,她或许快乐,但是人生中,会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她去体会,那并不是他或咏茗所能给的。 起码有句话,言立冬说对了—— 管他三叔公要不要讨小老婆? 是啊,毕竟,各有各的生活要过啊,其余的,又关她什么事呢?她总是付出太多,但其实,她没必要为他们父女操太多心的,她该多为自己设想。 打开便当,一口一口送进嘴里,不特别觉得味道如何,少了她的陪伴,竟是如此寂寞,连心,都觉得好空。 第七章 原本约好了,要一起过咏茗的五岁生日,然而那一天,他们却是在老家,让爷爷、奶奶、姑姑、叔叔陪她过。 事实证明,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 咏茗的亲人其实不少,光是这里就有爷爷奶奶和两个姑姑、两个叔叔,但是能让她时时刻刻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依然只有茗茗…… 发现自己又闪神了,他甩甩头,拉回注意力。 今天小寿星最大,许完愿,吹了蜡烛,大人们允许她拿着切蛋糕用的塑胶刀,用她那糟糕至极的技巧在24吋的大蛋糕上划来划去。 这个时候,就可以轻易看出大人在小孩心目中所占的分量了。贺品遥那一份,大到盘子都快装不下。 “小叔叔只有这么一点点啊?”贺品迁故作哀怨,逗弄小寿星。 “不然,再多给你一小块好了。”小寿星很大方地让步了,再给一口。 “真是感激啊!”斜眼瞥了右手边的男人一眼。“枉费我平时这么疼她,哥,你女儿真是‘有、良、心’!” 贺品遥抿唇闷笑。 第13章 说多给一小块,就真的只是一、小、块。小弟平日做人的失败,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小茗茗一个人留这么多啊?真贪心。”当爷爷的也参一脚,逗起孙女。 “才不是!这是要留给茗茗姊姊的,我自己的在这里。” 看了眼盘子上的蛋糕,当奶奶的开口了。“小茗茗吃这么少,够吗?” “因为茗茗姊姊喜欢吃水果啊,有水果的茶,有水果的派派,有水果的蛋糕也要留给茗茗姊姊。” “小茗茗,你偏心!我也喜欢吃水果啊,为什么我都没有?”贺品迁大声抗议,作势要抢夺。 “不行啦,这是要给茗茗姊姊的!” “不管,我就要吃——”闹小孩闹得不亦乐乎。 “啊!”贺咏茗尖叫一声,抱着跑开,誓死护卫蛋糕,远离恶质土匪。 “回来,我一定要吃到它!” “走开,你走开啦——”一不留神,让人给劫去一片水果,贺品迁得意地哼笑。 “你、你——”嘴一扁,出乎众人意料地,哇一声,放声大哭。 满室傻眼。 为人父的最先反应过来,抱起哭声凄厉无比的女儿。“茗茗乖,茗茗乖,不要哭,叔叔和你闹着玩的。” “哇——呜呜!叔叔坏!”伤心至极的哭声当中,不忘咿咿唔唔地控诉。 谴责的目光一致瞪向始作俑者。“你没事干么逗弄小孩子!”难怪人家给他的蛋糕会是最小块的。 贺品迁更无辜。“我哪知道她会这样就哭了?” 他才莫名其妙好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她会哭成这样? “叔叔不是故意的,他是在跟你开玩笑。”贺品遥一面安慰,顺便帮“坏人”洗刷冤情。 “可是、可是——他把茗茗姊姊的奇异果吃掉了啦!这样茗茗姊姊就没得吃了……”哭到打嗝,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贺品遥轻拍女儿的背。“没关系,爸爸这里还有。” “可是——这样把拔就没有了。” “把拔不喜欢吃奇异果啊!”他笑笑地,抽了张面纸擦拭她的眼泪鼻水。“乖,不要再哭了哦。” 还是当爹的有办法,三两下,搞定!。 当小寿星终于平复情绪,捧起她那份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时,当姑姑的忍不住问出众人的疑惑。“茗茗姊姊是谁啊?” 他们很好奇,小丫头满口不离的茗茗姊姊究竟是何许人也,得到的蛋糕居然比每一个人的都还要多,唯一能相比的,大概就只有贺品遥了。 “茗茗姊姊……茗茗姊姊就是茗茗姊姊嘛!”想不出介绍词,小寿星抓抓头,好困扰地说:“茗茗姊姊是对我很好的人,教我玩跳棋,教我画画,带我去吃好吃的东西,唱歌给我听,帮我绑漂亮的公主头,还有、还有……”数啊数的,发现十根手指不够用。“唉呀,把拔,你说啦!”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另一头。 贺品遥轻咳了声。“她是我以前的家教学生。” “小茗茗看起来——和她很亲近,感情很好?” “……嗯。” “这样好吗?她……”贺母压低了声音问道。 “妈,你放心,她很单纯,不会带坏小茗茗的,而且,她真的很疼爱茗茗。”小孩是最敏感的,谁真心对她好,她感受得到,如果言子茗不够真诚,小茗茗不会这么惦记着她、又这么维护她。 “那,怎么不请她来,一起帮小茗茗庆生呢?” 他顿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贺家两老打量着他的神情,像在思考什么…… 当晚回到家,哄女儿入睡前,父女闲聊了两句。 “小宝贝,今天收到那么多礼物,开不开心?” 贺咏茗想了想。“可惜茗茗姊姊不在。” 贺品遥沉默了下,觉得有必要和女儿沟通,虽然……这可能会令她伤心。 “小茗茗,你听爸爸说哦,以后茗茗姊姊……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常常陪着你……” “为什么?” “因为……”为难地停顿一会儿,思索该怎么说才能让女儿接受。 说得太浅,像是敷衍,女儿哭闹是免不了的;说得太深了,她又无法理解…… “你想想看,你在幼稚园,有交新的朋友对不对?那茗茗姊姊也有她的朋友,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像是谈恋爱之类的,那是人生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哦,我们如果困住她,对她是不是很不公平?” 她歪着头,似懂非懂。“那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有规定要别人才行,我们不可以吗?” 我们不可以吗?女儿一句话,问愣了贺品遥。 他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没想过,他也可以…… “如果那件事情很重要,把拔就帮她做嘛,再不然,茗茗可以吗?这样她就不用忙了,对吧?” 一时间,他竟无话可驳。 不是说不过五岁孩童,而是他震惊地发现,内心深处竟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想法,甚至为此而……鼓动着心跳。 哄睡了女儿,回到房间后,他反而睡意全无。 坐起身,目光流连在桌上的米老鼠别针上,移不开。 他说过,这个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他早在不自觉中,默许她融入他的生活,甚至连呼吸,都可以感觉她的存在。 说服女儿习惯没有她参与的日子,但问题是,他自己根本没办法抽离吧? 早在生活密不可分前,心就已经先一步贴合了,否则,他不会那么在意她的每一个情绪,因为她泪光闪动的眼神、因为她一记笑容,再傻的事情都依她。 脑海浮起离开前,母亲私下对他说的一番话—— “品遥,你考不考虑,为咏茗找一个妈妈?毕竟——” “妈!”他本能地打断。“今天咏茗生日,别谈这个好吗?”敏婧是在生下咏茗后的第三天撒手人寰,他无法不想起亡妻啊!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重情重义,为了要对得起敏婧,就什么也不敢想,但是敏婧不在了是事实,你总不能……” 他,只是为了要对得起敏婧?“妈,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从小,你就是五个孩子里面最优秀的,早熟、独立,责任感又重,什么都不需要要我操心,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死心眼。养一只狗,死了就再也不养,因为你认为,喜欢就是要从一而终,其实不是没有更好、更喜欢的,只是你不让自己去喜欢而已。” “是……吗?”他不是不喜欢,只是下意识里,不让自己喜欢? 他原以为,自己是心如止水的…… 最后,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女孩如果够好,去试试看,好吗?” 一直以来,言子茗都在他心中占着一个极特别的位置,她给他的,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他每次想起,胸口便一阵暖融。 如果当年,他没有出国深造,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局势,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一直保留到他们重逢,有机会延续那样的感动,发展成今天,那样怦然心动的感觉…… 也许这样说很罪恶,但是—— 他连对敏婧,都不曾有过这样紧得胸口无法呼吸的悸动。 他们的爱情与婚姻中,理性多过感性,温温浅浅,细水长流,也或许正因为如此,拍激不出震撼的情悸吧? 他从来就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小时候有四个弟妹,他也鲜少和他们玩在一起,因为是长子,必须做好榜样,总是时时提醒自己做最出色的表现。 后来和敏婧交往,也常常各忙各的,他们都不是会儿女情长的人,有时整个礼拜见不上一次面都是常事,并不会特别因为她不在身边而感到寂寞。 他很意外,自己居然会在二十七岁之后,体验这种滋味。总在生活琐事当中,不经意地想起某个人,身边少了她,总是时时刻刻觉得失落了什么,一颗心惆怅空泛…… 清清楚楚,他读出了心动的痕迹。 目光转向另一处,他与敏婧的合照,指尖轻轻抚过相框明亮的镜面。 如果是你,敏婧,你会怎么做呢? 他不是寡情的人,面对亡妻,除了思念,还有更深一层的愧疚,他无法心安理得,去追求另一段幸福。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划破寂静,他放下相框,接起电话。 无巧不巧,来电的人,居然就是敏婧的母亲。 她记得,今天是外孙女生日,要跟她说声生日快乐,他说小茗茗已经睡了,会替她将心意传达到。 他们聊了一下,话题大致上都离不开孩子。这个外孙女,几乎是女儿用生命换回来的,因此,她特别地怜惜。 不知怎地,她突然冒出一句:“品遥,你现在,有中意的人吗?” 贺品遥不能说不意外。“妈……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知道你这孩子死心眼。其实,要是有其他的好女孩,你不要顾虑我们的感受,我和你丈人,会乐见其成。” “……”他顿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想,如果是敏婧,应该也不会介意吧。你知道的,她很明理,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更何况,这孩子她拚了命都想留下来,一定希望她的孩子过得好,多个人疼孩子、有更好的照顾和健全的成长环境,敏婧她——会谅解的。” 他懂岳母的意思,只要是对咏茗好的,敏婧不会反对。 而他相信,子茗的存在,只会让女儿的人生更圆满、无憾。 第14章 顿时,纠结的思路找到出口,他豁然开朗。 “妈,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挂上电话,他唇角甚至是微笑的。 因为,他懂了。 他对子茗的心意,并不需要觉得愧对敏婧。亡妻依然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角色,他将这段过去,化为隽永的思念,放在心灵深处。她是咏茗的妈妈,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他也会这么告诉女儿,要她永远记住,这个来不及爱她、但却真的很爱她的妈妈。 他们会永远怀念生命中的这名女性,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去珍惜另一名美好的女孩。 脑海中浮现,言子茗说到咏茗生日时,兴奋热切的神态—— “要,我要去!小茗茗的五岁生日耶!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陪小茗茗过生日哦!” 她看起来,那么地期待,也许,她现在正觉得失望—— 下意识里,伸手拿起电话,找到熟悉的名字按下拨号键。 电话仍然无法接通,转成语音信箱。 “喂,茗茗,是我。今天是咏茗生日,也许你记得,也许你忘了,等不到你对她说句生日快乐,她很失望。她要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看她?咏茗很挂念你,还有……” 停顿了数秒,很轻、很轻的叹息逸出—— “我也是。” 下了课,言子茗低垂着头,收拾课本,这当中还往讲台偷瞄过一眼。 他依然广受学生欢迎,被围绕得分身乏术。 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由教室后门离开—— “言子茗,你等一下。” 她僵住,动弹不得。 回头,见他连头都没抬,几乎怀疑是她听错了—— 他匆匆对学生说了抱歉、有事要处理后,步伐坚定地排开人群,走到她面前。“你接下来没课了对不对?” 她不敢看他,头点了一下。 “那待会儿有事吗?可不可以过去我那里一下?” “……”点头。 她一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这几天,她好难过,觉得自己辜负了贺大哥的信任,没有脸面对他,但是又好担心小咏茗,每次到了医院门口,就是鼓不起勇气进去。 她一直在等,期待他也许会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咏茗的复原状况……还有……还有期待他会说些其他的……就算几句安慰也好…… 但是都没有,每天回到家,第一句话就是问爸爸,但是都没有人打电话给她。 她好难过,好失望,以为……以为他再也不会理她了…… 那……可是……他现在叫住她,是因为他气消了吗?他原谅她的粗心大意,不再怪她了? 搭电梯上了八楼,进门,拿茶杯,再泡好她最爱的低糖麦片,见她依然在门边罚站,他失笑。 “言小姐,你还打算用头顶看我多久?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和人说话时用头顶对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 他干脆自己走上前,托起她仿佛有千斤重的头,将杯子放到她微凉的手中。 这栋大楼的空调太强,麦片是专为她大小姐准备的。 长指将她垂落的长发往耳后勾,温声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打算躲我一辈子吗?” 她微愕,眨了下眼。“你有打电话给我?”也就是说,他真的不生气了,是不是? “手机不开机的人,似乎不是我吧?”需要这么意外吗?他有些好笑。 她偏头,努力想了一下。“爸爸说打我的手机都打不通,虽然我觉得没有坏,但是他坚持要帮我送去维修,还没拿回来。”停了三秒,用力强调:“可是我每天都有问爸爸,你有没有打电话给我,你要是打我家里的电话,就不会找不到人了。” 言小姐,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手机服务已经到三十分钟快速完修的地步了吗?哪一国的烂厂牌需要用到两个礼拜还修不好?非洲吗? 这个言立冬,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还有这个言小姐,阴谋的味道那么浓厚,她竟浑然未觉,他只能服了这对父女。 这时候和言立冬唱反调,绝对是不智之举,他没打算戳破什么,淡淡带过。“那是我疏忽了,下次会记得。” 那是指,下次没有人从中搞鬼的话。 “那……那……你会打电话给我……所以……也就是说……”语无伦次了半天,还是没说到关键。 他笑叹。“茗茗,我个人建议你,可以——讲、重、点。” “……”她嗫嚅。 “什么?” “我说……你不怪我了吗?” “怪你什么?” “咏茗……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挑的店,环境卫生都做得不错啊,我常常去吃,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也觉得很抱歉……”她急切地,想解释点什么,东一句,西一句,怕他不懂,又怕他没耐性听…… “停,言子茗小姐,很抱歉我必须打扰你精采的忏悔词。第一,咏茗会住院,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急性盲肠炎,你不用自责;第二,就算你某些地方有疏失,我也不会怪你,小孩子的状况不比成人,很多意外是我们没有办法预料的,有些错误别说你,我自己也会犯;第三,你其实没有义务为我们做这么多的,你付出的一切,我和咏茗都放在心上,我很感谢你;第四,这种事情,谁都不希望发生,但是若有下回,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先坚强起来,别让我担心咏茗的同时,还要担心你。试着长大,好吗?这样,才能陪我一起面对人生中许多未知的波折。” “嗯!”她好慎重地点头,停了一会儿,迟疑道:“那,我可以去找咏茗了对不对?我好想她哦!” 她还是没把他话中的寓意听出来。 轻抚她的发,柔声道:“傻丫头,不只。” “不只?”除了看咏茗,还有什么吗? 瞧见她一脸的迷惑,他失笑出声。 怎会忘了,她单纯的直线式思考呢? “还有蛋糕,咏茗给你留了一块好大块的生日蛋糕。”他随口回道:“为了那块蛋糕,她差点和她小叔叔拚命。” “真的哦?可是我连一声生日快乐都没有跟她说,我觉得好对不起她哦……贺大哥,我今天可不可以去找她?” “嗯哼,没和同学有约?” “没有啊!”眨眨眼,没听出他话中的异样。 他凝视着她,若有所思地道:“茗茗,那个上课传纸条给你的男生,他在追你。” “啊?被你发现啦……”真尴尬。 “废话,我早就知道了。”他还想说她没发现咧,原来她没他想的那么呆。 “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哪知道你会突然叫我起来,你明知道我一定不会回答的嘛,要不是他传纸条给我,我本来要回答齐桓公、宋襄公的……” “……”哇咧!他在说什么?她又在想什么?“言小茗!我讲的不是纸条!”传的技术那么烂,谁会没发现?他又不是瞎了! 被他一吼,她愣愣地。“啊、啊不然咧?”她的注意力只放在前面那句啊,上课传纸条被发现不算什么,但是在贺大哥教的课堂上被发现,她就觉得是一件很羞愧的事情。 “我说那个男生,他在追你,追得很明显,你都没发现吗?” “……”张口,闭口,勉强挤出声音。“……有吗?” “我确定。”认识她后,叹气似乎成了习惯。“茗茗,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选择你想要的。” “……”声音含糊着。“我可以不选吗?” 他心头一震。“为什么?你不想谈感情?” “……贺大哥,从认识以来,你一直都好厉害的,帮我决解疑难杂症,每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你都会告诉我,怎么做才正确……这件事……如果我问你的话,我真的相信,你给的一定是最正确的路,可是……可是这一次,我不想问你,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认同的……可是我还是想这么做……” 贺品遥顿住,正视她。“感情没有什么对或错,让心快乐,就是正确的选择。茗茗,你要记住,只要不伤害别人,你有权利选择你要的幸福方式。” “让……心快乐,是吗?”她下意识地,抓牢他的手。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只要让心快乐,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垂眸,凝视她缠握的纤指,回应地密密交握。 “我知道……我的快乐在哪里。”不被爱着,也没关系,只要能去爱……她就会很快乐。 他说过,她的眼睛会说话吧? 以前从没发现,那双清灵无邪的大眼睛,注视着他时,却成熟得紧|奇-_-书^_^网|,不带一丝稚气。水水柔柔的眸光里,带着什么样的情感讯息,他不会读不出来。 传递着彼此掌心的温度,暖暖的眼神交流中,他懂了,懂她……快乐的来源。 极温柔地,他笑了。“茗茗,麻烦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帮我转告言叔一句话,就说我很感谢他的指教,还有,我偏爱金缕衣这首诗。”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她摸不着头绪,偏偏怎么缠问,他就只是笑而不答。 她自认不够聪明,实在参不透玄机,他们很有兴趣研究诗词吗?不然贺大哥干么要感谢爸爸的指教? 回家来,照本宣科说了一遍—— 爸爸的表情也很深奥,无奈她怎么撒娇、缠闹,就是探不出一点口风。 第15章 殊不知,两个男人已经隔岸过招。 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小子,在跟他宣战? 第八章 经过这次的事件,言子茗似乎在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 也许,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也或许,她在心里努力告诉自己,不可以再随兴、不可以再孩子气,她要学着成熟,才能帮贺大哥分担事情。 她知道自己永远没有办法,成为像贺大哥和敏婧姊那样厉害的人,但至少,在有状况发生时,她可以先照顾好自己,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这样,她才有资格待在他身边,喜欢他。 她喜欢他。 这是从来都不需要质疑的事,从相识到现在,不曾改变过。 或许,五年前的喜欢,是有些稚气的,但是随着岁月的累积,他一直存在她的记忆当中,不曾淡掉,每当有异性追求,下意识地就会拿他来做比较,然后一一打了回票。 没有人会比她的贺大哥更好,她动不了心。 他就像她的守护神,总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关怀她、陪伴她,也教导她,有他在身边,她可以全心依赖,心好踏实,什么也不需害怕。 久而久之,那份崇拜、仰慕,逐渐转深转浓,成了再也化不开的依恋。 但是五年前贺大哥说过,他们不适合。 她想,这个意思应该是他不会喜欢她。不过没关系,他还是继续把她当妹妹疼就好,不喜欢也没关系。 她只想变成成熟懂事些,可以待在他身边喜欢他就好。 那天晚上,她说童话故事,哄咏茗入睡,小小女孩问她:“茗茗姊姊,后母真的都是坏人,会虐待小孩子吗?” 她偏头想了一下。“童话故事里都是这样写的。” “骗人!”茗茗姊姊如果是她的后母,就不会欺负她。“我下次要听很好很好的后母的故事。” 她想了一下。“好吧,我回家找找看。” 讲完故事,她哼着歌哄人入睡。 窝在她怀里,东钻钻、西钻钻,还伸出小手摸了摸。“茗茗姊姊,为什么你这里软软的,和爸爸不一样?”袭胸小魔掌问得一派天真。 她轻咳了下。“因为爸爸是男生,我是女生,不一样。” “那我也是女生,我也没有。” 那么小就懂得计较胸部大小的问题了? “你以后长大也会有,放心。”抓住小手,不让她再乱摸,问些羞死人的问题。 好奇宝宝眨眨眼,直勾勾瞧着晕黄灯光下,她手腕闪动的银亮光芒。“好漂亮。” 顺着看去,她微笑解释:“这是很久以前,你把拔送我的,它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哦,我一直都戴着,它是我的幸运物,守护着我,给我带来幸运。”她单手解下,绕上贺咏茗小小的手腕,缠了两圈才能戴牢。“你生日我都没准备礼物,这个送你。” “可是,这样你就没有幸运了……”幸运是可以给别人的吗? “没有关系,因为送的人是我的守护神,他不在我身边,用它来代替,现在他在啊,我不需要它,也不会感到害怕。”她温柔地亲了亲小小掌心。“我希望,它也可以给小茗茗带来很多的好运,不要再生病,平平安安地长大。” “它真的会有幸运吗?” “只要你相信有,就一定会有。”那是一种信念,对所爱的人,最执着的信念。 终于等到咏茗入睡,她拉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仰首迎上了房门口那道柔暖的眼神凝视。 晕黄灯光下,他的目光极致温柔,漾着醇酒一般柔润醉人的深情错觉…… 她甩甩头,抛掉那样的遐想。 贺品遥上下扫了一眼细致柔美的女性曲线。女儿的手,真是幸福得让人嫉妒。 她食指放在唇边,又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先出去,别吵醒咏茗。 才刚移动脚步,他一张臂,勾揽住纤细的腰身,旋进他怀中,两道身躯毫无预警地贴合,酥麻颤悸的感觉,撞进四肢百骸,震麻了她的心魂、意识。 他执起柔荑,学着她刚刚的方式,低头亲吻柔嫩掌心。 她哑了声,发不出声音。 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他仰高角度,准确而坚定———吮住柔唇。 紧绷的暧昧氛围被打破,放肆的情潮,流窜在缠腻揉合的唇齿之间。 她彻彻底底,麻了神智。 当晚,言子茗失眠了。 究竟,贺大哥为什么要吻她呢? 她想破了头,还是理不出头绪。 只要想到那时的情景,她就开始脸红心跳,半夜里无数次起身,坐到镜子前,抚着被他烙下温度,纵情怜爱过的唇,傻呼呼地微笑。 是当时的气氛迷惑了心智吧?一定是这样的,当时气氛对了,他一时意乱情迷,才会亲她,那是意外。 虽然,她喜欢这个意外。 她会小心翼翼的,将今夜最珍贵的记忆收藏起来,放在心灵深处,永远不忘记。 对,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做完心理建设,隔天早上见到他时,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与他谈笑,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态度比她更自在。 果然是意外啊…… “贺大哥,我去上课喽!” “茗茗等一下,过来。” “哦。”她乖乖走去。 贺品遥搂她入怀,低头轻吮唇角,解释:“有面包屑。”而后,贴上朱唇,辗转深吻。 “晚上如果没事,一起吃饭?”吻完,附带询问。 呃呃呃? 直到他放开她,她恍惚地走在往教室的途中…… 这还是……意外吧?他不都说了,是因为面包屑,所以、所以……接下来应该也是不小心的。 所以……她还是不要想太多。 晚上,他们没去外面吃,买了菜回来,三人同心协力煮了不算挺美味、却吃得极满足的一餐。 饭后她在厨房洗碗,他在一旁帮忙擦干碗盘,擦完所有的碗盘,顺便帮她把手也擦干,再顺便抱住她,然后又顺便吻了她。 顺便……这次,是顺便。 吻完,他甚至话家常似的和她讨论:“你的唇膏有水蜜桃香味。”态度简直自在到一个不行! “那是唇蜜的味道,你不喜欢吗?可以换。”呃?她在说什么?话一出口,她就在心中暗骂自己猪头! “你还有其他口味?”他挑眉。 “有薄荷、柠檬、草莓、薰衣草、迷迭香……”停停停!她简直要呻吟了。 瞧瞧,他们居然聊起这个“意外”的口味来了,言子茗,你的猪头是没有极限的吗? 他想了一下。“柠檬好了。”低头又吻了一记。“其实水蜜桃味道不错,我没有挑剔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 在他柔腻醉人的缠吻下,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还能思考他说了什么? 有时周休假日,他们会相约去看场电影。看不是很懂的贺咏茗,常常后半场就睡倒在她怀中,他会脱下外套披在女儿身上,再顺势揽住她,在阴暗的电影院里火热缠吻。 “这次是蓝莓味,有点甜。”他评论道。 …… 结果,他把她所有唇蜜的口味都尝尽了。 他还是没有对她多解释什么,却会不时对她做一些很亲密、只有情侣才会有的举动,而且事后从他的脸上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后悔或冲动,于是她觉得,那应该不是意外。 哪来那么多意外,无时无刻、三天两头地发生? 他依然是全校最受欢迎的教师,不时有女老师向他献殷勤,表示好感的意味极其浓厚,甚至还有女同学写情书给他,夹在交上来的报告里。 她看见了,心里头酸酸的,却不敢说什么。 他本来,就有接受众多爱慕的权利…… 她觉得自己好失败,她们能够大方地表达好感,而她明明对他的感情比谁都深,却连喜欢他都不敢说出口。 然后,他发现了,笑笑地轻吻她,吃光她的唇膏后,把那封信交给她。“要不要拿回去做参考?我比较期待你写的。” 然后,她真的回家认真研究了一个晚上。 愈来愈多的情书堆在她房里,每一封真的都是文情并茂,连她看了都好心动,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想写出心里的感觉,再看到那迭情书,强烈的对比令她实在提不起勇气自取其辱,一次又一次揉了信纸喂垃圾桶。 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会不会接受她们?” 等到那一天,她就不能再让他猜今天的唇膏是什么口味了,她会离他很远很远,以前她可以笑笑地祝福他和敏婧姊,但是现在不行,她的心变小气了,因为喜欢的感觉比以前还要深刻、强烈,她没有办法,看着他用同样的方式去尝另一个人嘴上的唇膏,她的心会很痛很痛。 他还是笑笑地,搂了搂她。“小呆瓜!我还在等你的情书呢!” 情书?她皱皱鼻。“我才不要。”她写得那么糟,才不要自曝其短。 “不写?也没关系,我听你用说的。”长指逗弄着粉唇,想象这尝起来好甜美的小嘴,对他倾诉醉人情话的滋味。 甜言蜜语?她摇头,也不会。 “不讲?”他倾身,轻咬她下唇。“真的不讲?” 她摇头,唇办被他咬得又痒又麻,笑着闪躲,贺品遥抓回她,密密封住红唇,给她一记十足成人式、火辣辣的热吻。 她被吻得气喘吁吁,瘫软在他怀中,意识再度漂浮…… 她不是不讲啊,是不知道要怎么讲。 第16章 她只知道用着一颗很真的心去爱他,不懂很华丽的词汇装饰,也不会讲很感性的话,这样,要怎么感动他?他会觉得无趣的。 火热的唇齿交缠中,地意识昏蒙,张手揽住他,模糊的呢喃逸出:“我……爱你,很爱,很爱。” 很轻、很细,若不凝神细听,会以为是错觉。 但是他听见了,清楚楚楚。 收紧拥抱的力道,热烫的吻游移在柔唇、娇容之间,纠缠中,上衣领扣松落两颗,他顺势往下滑,在她颈际吮出粉色的浓情证据。 瞧她氤氲迷蒙的大眼睛,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如果这时他吃了她,她大概也不会有异议。 贺品遥叹了口气,命令自己将脸由她春光大泄的胸前移开,帮她扫好衣扣,不去想她软腻肌肤的触感有多销魂。 果然,她一直到十分钟之后,照了镜子才“啊”一声,后知后觉地掩住脖子,表情又羞又惊。 “干么,你被鬼打到啊?” “不、不是……”她结结巴巴,被男人种草莓种到那么明显,她总不可能还处之泰然地逛大街吧? 贺品遥扯下她的手,拉高上衣领子,若隐若现地遮去。“这样,不就好了?” “可是……”如果仔细看,还是看得到。 “没人会那么仔细地盯着你看。”如果会,也绝对不是一般的路人甲就是了。他承认,他居心不良。 她总是傻呼呼的,搞不清楚状况,他也懒得再去一一点名谁对她有企图,谁该敬而远之了,直接昭示所有权比较快。 中午,言子茗依惯例,买了两个便当过去陪他吃。 进门时,看他眉头深锁,似在思考什么,表情带些困扰。 “怎么了?”她走上前,放下便当。 贺品遥没说话,将看完的信件递给她。 她由头到尾看了一遍。仍是一封示爱信件,只不过值得留意的是,这学生示爱的措词有些……激烈。 她也无法形容,反正就是那种爱得无法自拔,没有你我会死掉的强烈示爱方式。再看看角落的署名-- 赵婉宜。 这个名字她已经看过不少遍了,从最初婉约缱绻的文字,到今天的海誓山盟,还从送花、礼物到餐点,虽然他全退了回去,不过看情形好像没用。 “你要不要跟她说清楚?”如果下让赵婉宜彻底明白,他们之间并不可能,她会一直抱持下实的幻想下去,这样不好。 “我说过了,而且拒绝她不只一次。”但是她觉得,只要他给她一次机会,他就会发现到她的好,然后爱上她。 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到他们结婚、生子的阶段去了,那会是多么幸福、多么美的一件事……简直莫名其妙。 有理说不通,也懒得再理会她了。 可是她的行为,确实已经令他感到困扰。 上课时,狂热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他,赤裸裸地传达爱意,他再怎么力持镇定,都很难自在得起来。 她大胆的行径,已经引起同学们私底下的议论纷纷,看待他与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揣测。 这实在不是他乐见的,如果她再不停止这种行为,情况只怕会更糟。 抬头见言子茗皱着娟细的眉儿,他用甩头,不想让她忧心。“没事的,我会处理,你别想太多。”视线移向桌面,转移话题。“你买了什么?我好饿。” “排骨便当。上次那家好难吃,我换了一家。”一听他喊饿,大脑立刻摒除前项事件,忙着张罗食物。 他唇畔勾起浅浅的宠溺笑意。“我对吃的不挑,基本上只要别让我和咏茗拉肚子,我都可以接受,所以你以后煮东西给我吃,也不用太担心美不美味的问题。” 真正让他设想到未来与家庭的,是眼前连情书都不会写的小姑娘。 偏偏,有人哈得要死,某人却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完全没察觉他在告白。 看她专注在食物上,一心不二用,拿出便当盒,打开,抽出免洗筷,再把必备的热咖啡固定放在他的右手边……他有些不是滋味地拉过她,迎面吻住小嘴。 “我已经十八个小时又二十四分钟没吻你了。”总该分点注意力给他吧,言小姐! 呃,真的吗?他记那么清楚? 脑袋又开始浑沌,她温驯地伸手揽住他颈子,承接他有些灼热、却带着更多怜爱与浓情的吻。 门把突然被旋开,在那当下闯入的人一阵呆愣。 “你、你们……”手中提着的餐盒掉落地面,女孩眼眶浮起伤心至极的水光,捂着嘴转身跑开。 原地的两人面面相觑。 “她……”现在是什么情形? “赵婉宜。”他无奈一叹。 她已经到了未经许可,便肆意介入他生活圈的地步了,这实在是…… 言子茗走到门口,捡起地面上的餐盒,视线拉向那道跑远的身影。“她好可怜。”那背影,看起来很悲伤啊…… “可怜?”最可怜的人是他吧?他招谁惹谁了?摆出一副活生生被始乱终弃的模样……他才莫名其妙好不好? “她可怜,那你把我送给她算了。”他没好气道。同情弱者也不用同情到这种地步吧? “才不要!”不经思考,本能地圈紧他的腰,那是很下意识的反应。贺大哥对她很重要,就算当坏人,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贺品遥满意地勾起笑,享受小佳人的占有欲。 回头一想,其实这样也好,让赵婉宜死心,就不会再苦苦纠缠,只不过-- 凝视怀中人儿,一直处心积虑,想保有她单纯的生活环境,突然来这一手,他们的关系被公开,还不晓得会被渲染成怎样,纷纷扰扰的流言免不了,她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静。 “茗茗,对不起。” “咦?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总之,你要有心理准备。”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她日子原本过得平静安稳,却因他的关系而破坏,让她纯真无邪的心灵,去面对那些突来的是是非非,实非他当初所愿。 唉,言立冬要是知道,会亲手掐死他吧? 第十章 事情就这样落幕了吗? 很抱歉,并没有。 校园真的是一个小型的八卦集中营,什么小道消息都瞒不住,经过那|奇-_-书^_^网|天震撼性的强力宣告后,本来已经很难控制的局面,显得更乱。 师生恋事件尚未结案,言子茗再加进来搅一锅,成了三角畸恋。 继始乱终弃之后,再爆内幕,薄情郎脚踏两条船,玩弄女孩的感情与贞操,台面下没爆发出来的,不晓得还有多少女学生被欺骗感情…… 赵婉宜事件一波未平,言子茗宣言再掀波涛,增加八卦的精采度,可以想见会造成多大的震撼。 原本那么仰慕的师长,原来是这种人,外表真是看不出来呢! 走在校园里,从认识到不认识的,那一双双侧目的眼神里,有同情、有叹息、有质疑、有鄙视,还有想挖更多八卦内幕的…… 有人同情单纯的她,被人玩弄感情。 有人劝她,这种男人不值得爱,趁早死心。 也有人,认为她不知羞耻,连这种事都昭告天下,生怕别人不知道? 总之,重重的流言包围下,她每天都过得好痛苦,但是最让她难过的是,情况似乎更难收拾了。 她没料到会演变成这样,原本只是想帮他澄清些什么,却反而将他推入更加百口莫辩的境地。 她觉得好挫折,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觉得,她在和赵婉宜做一样的事情。 言子茗,你真是笨笨笨、笨到家了!脑袋瓜那么单纯要死啊,拿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要他承认,不也同样在陷他于不义?就算澄清了他和赵婉宜的事,又有什么差别? 可是他却没有责怪过她一句,一丝一毫都没有,这才更加让她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他。 她现在……几乎提不起勇气去学校了。 她不想再听见别人说贺大哥的坏话,任凭她怎么向大家解释,贺大哥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她也没有被玩弄感情……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千夫所指,无病而死。那种感觉,好无力。 她非常、非常地沮丧,沮丧到连书都没力气读了。 也许,只要她不去学校,别人才会忘记那些事,停止对贺大哥的指指点点…… 茗茗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传言闹得满城风雨,贺品遥其实早做了最坏的打算,今天不管他还会不会留在学校,他都不希望她的生活受到影响。 但是显然地,他还是失败了。 将她扯进是非圈中,是他最不乐见的情况。 他知道现在全校的师生,都用什么眼光看待他,他其实不会特别拘泥于他们对他抱持什么想法,让他决定打破沉默的,是她。 上完这回的课程进度,他合上书,低头凝思了一会儿。“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利用这一点时问,我想说几句话。最近关于我的传言,相信各位听得不少了,我本来无意多说什么,但是今天事情演变到这样的地步,我不得不做一些澄清。 “有关趟婉宜的部分,我依然不打算多说什么,因为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至于言子茗的部分--” 他停顿了下,全班鸦雀无声,屏息等待下文。 男主角的第一手消息耶!当然一句都不能听漏掉。 “一直都觉得,感情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什么,但是如果我的沉默会伤害到她,那么我会打破这份沉默。 第17章 “我和言子茗五、六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她还是个国中生,我是她的家教老师,当时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可爱、很纯真,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在疼爱。后来在这校园里遇到,她哭得那么可怜,对自己的成绩好没辙,我心疼她,所以留了下来。一开始没公开我和她的交情,是顾虑到她,不想破坏她单纯的求学环境,现在决定公开,也是为了想还她一个单纯的求学环境。 “如果你们真的要问我和她有什么,那也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纯粹的感情互动,两颗心彼此吸引、靠近了,然后合而为一。这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真要说有什么差别,那也只是我们之间多了一层师生关系。这件事在我眼中,从来就没那么复杂,在课堂上,她是学生,走出教室,她是一个吸引我的女人,我的立场一直都很清楚,不曾模糊过。 “我只是一个最平凡的男人,有最平凡的感情生活,我其实也和每个人一样,有自己在乎的人,有想保护那个人不受伤害的心情。我不在乎你们怎么看待我,学校的教学职务,本来就只是代课性质,去与留,我并不强求,但是对她而言,却重要得多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承受这些!我曾经对她说过,只要不伤害别人,她有权选择她要的幸福方式。今天,我也要这样告诉你们,只要不伤害别人,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爱情,因为感情是自己在谈的,结果也得自行承担,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评论是非对错?不管最后,我是不是还会待在这所校园里,我只请求各位一点--把宁静的求学空间还给她,可以吗?” 语毕,他低头收拾东西,说了声“下课”之后,头也没回地走出教室。 阴雨绵绵的天气,已经持续三、四天了,连带她的心情也像罩了层乌云,沉重得无力飞扬。 言子茗懒懒地趴卧在床上,食指无意识地轻画床单,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想思考。 咚! 一声清脆的声响敲打阳台。 她仅仅抬了下眼,又垂落。 咚! 又l声,她还是没理会,以为是风刮落树枝。 咚! 当第三声响起时,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起身推开落地窗,探查究竟。 这一看,便错愕得回不过神。 绵绵雨丝下,伫立着一个男人,她爱得心坎儿发疼的男人。 他无声地指了指他所站的位置,又往她的方向比了比,她还没会意过来,他已经挽起袖子,往上爬! 她倒吸了口气,领悟过来。 他要爬墙! 正要出声惊呼,他好似也料到她的反应,适时仰起头,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她连忙双手捂住嘴,瞪大了双眼,不敢再惊扰他,好似只要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他就会掉下去。 爬到一半,他喘了几口气,望了望还有半个人高的阳台,突然觉得很好笑。 一向循规蹈矩的他,即使在应该年少轻狂的时期,也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居然在二十七岁之后,才来搞叛逆。 不过,年纪大了真的不能不服老,他实在不适合再学十七、八岁的思春小伙子,攀墙偷香。 他认命地挥掉脸上的雨水,靠着臂力一跃,攀住了阳台边缘,再慢慢爬上去…… 言子茗简直吓死了,一抓到他的手,连忙拉他一把,直到双脚安全踩在阳台的地板上,他还来下及吐出一口气,胸腔便让一道柔软温香填满,腰杆被牢牢圈抱住。 他唇角勾起笑,满足地拥抱她。 “你快吓死我了!万一跌下去怎么办嘛!”她看起来真的吓到了,纤细身躯还隐隐地颤抖。 “没事。”掌心轻轻地拍抚她,低低笑着。“暂时幻想一下自己是菜丽叶嘛,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拿你的安全去赌,我才不要这种浪漫。”虽然他今天的举动让她好感动、好感动,有一种--他很在乎她的感觉。 她拉他进房,要他乖乖坐好,找来毛巾帮他擦拭身上、头发的雨水。 “别忙。”抓住那双忙忙碌的小手,冷不防拉她入怀,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真想念你的水蜜桃香。” 呃?“你等一下。” 她没搽唇膏。 跳下床,预备找那支水蜜桃口味的放在哪儿…… 他笑得胸膛都震动了,拉回她,一秒都不愿浪费地迎面吻上。 真以为他吻她是为了尝唇膏口味吗?他执着的,是唇膏的主人,她让唇膏滋味尝起来更甜蜜醉人。 这是一个极度窒息的吻,饱含着他的思念,以及她的真心,缠昵的唇舌,片刻都不舍得分开。 好半晌,他气喘吁吁地退开,凝视她晕红的脸蛋,她被他瞧得害羞,别开脸嗫嚅:“你……怎么会来?” “还敢问。你跷了几堂课,有没有脸自己去数?” “我……我……”提到这件事,小脸飘来一层乌云。 “就算不去学校,为什么连我都不见?”持续逼问。 “人家……人家心里很乱嘛,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啦,你不要……” “你想得出个鬼才怪!”完全不捧场,凉凉一桶冷水泼去。她言大小姐几两重他会不知道?任凭她再要自闭个一百年,也想不出个蛋来! “你怎么这样讲人家啦!”她跺脚。 “不然我该怎么讲人家?”学她娇嗔的口气回应了句后,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你明天就给我乖乖回去上课。” “我--”发现找不到话反驳,她泄气地靠着墙蹲下,双手环抱住自己,闷闷地不说话。 他无奈,走上前勾拾起小脸。“你呀,一遇到事情就把自己缩起来,这样不好。我喜欢那个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勇敢无比的小茗茗。” 言子茗颤动了下,更往后缩。 他不解。“怎么了?”她眼中,有很浓很浓的落寞。 “你不要管我啦……”她闷哼,拚命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他不允许。 “看着我,茗茗。”坚决扳回她的身子。“把心事说出来,我们之问,不要有秘密。” “可是我……我觉得……我给你带来很大的困扰……”其实她想说的是,她觉得自己好糟糕,配不上他。 “说下去。” 他的表情无比专注,没有一丝的敷衍。 既然他要听,她干脆一口气说出来。 “明明很想帮你,却什么都做不好,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知道的,我是唯一知道你清白的人,可是却没有办法证明,那种感觉好糟糕!这也就算了,我还愈描愈黑,害你又背上我这个黑锅,你什么都没做,却让两个女人害得好惨,名声全毁了,早知道这样,我从一开始离你远远的就好了嘛,我是个带衰的扫把星……”用力吸了口气,逼回眼泪,再继续。 “我好没用,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你在照顾我,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如果、如果是敏婧姊,她一定知道要怎么处理的,才不会像我,那么笨拙,跌跌撞撞弄得一身伤,还拖累你,我真的是笨蛋……我没有信心再爱你了啦!”或者说……她认知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陪在他身边。 贺品遥极有耐心地听着。“你说完了吗?” 她愣愣地,点头。 “好,换我说。”执起她的手,合握在掌中,轻轻搓揉。“你不是麻烦,更不会是困扰,你在我这里。”将搓暖的小手,贴上他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 她张大眼,眸底浮起泪光,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贺品遥拉起她,一同在床沿坐下。 “我没料到你是这样想的,傻茗茗,你和赵婉宜不一样,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乐于承认,就算是黑锅我也是心甘情愿背的。我相信,今天如果是敏婧,她绝对有本事处理得很好,而且不会让自己受到l丝一毫的伤害,再或许,你用的方法不是很聪明,但却是当时你唯一能想到的。 “敏婧是贤内助,让我无后顾之忧,那是她爱我的方式;你一心一意维护我,全然没有顾虑到自己,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这种义无反顾,也是你爱我的方式。茗茗,我要的不是结果,而是那当中,你所带给我的感动。知道吗?你当时无畏无惧、勇敢为我辩护的样子,让我好想用力地拥抱你!” “可是……可是……”那依然改变不了,她把一切搞砸的事实。 “傻丫头,你的努力,每个人都看到了,我来最主要的,就是要告诉你,我接到学校的聘书了,换句话说,接下来不会是代课性质,而是学校正式的讲师喽,喊声贺老师来听听吧!” “啊?”她没喊,反而一副大受惊吓的模样。“怎么可能?” “我有一个全心全意要为我沉冤昭雪的女朋友,怎么会不可能?”啄了口她惊吓得忘了要合上的小嘴,又道:“你以为校方为什么会相信我?因为你说你知道这件事,因为你拿出所有的信。姑且不论赵婉宜指控的事真实与否,如果我真和她有一丝一毫的暧昧,我不会让你知道,还把信交给你处理,是这一点证明了我心中坦然。” 他说了那么多,抓住她所有注意力的,却是那三个字…… 女朋友。 他说了女朋友,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接不接这个聘书,我无所谓,但是想到我有一个神经很大条,老是不晓得别人在追求她的女朋友,实在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我再怎么样也得待到陪她毕业。所以,拜托你,亲爱的女友,回去上课吧,好歹你男朋友也是一介大学讲师,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第18章 女友三天两头被当,大学永远读不毕业,传出去能听吗?我真的不希望你再留级了。” 她蓦地红透嫣颊,不知是留级那句,还是他一声声的女友。 “你、你在说什么啊……”他其实看出来,她很喜欢听这句话吧?才会一直喊、一直喊…… “我在说,你这学期的微积分确定又要被当了!昨天吴老师亲口‘知会’我的第一手资料!”当掉人家的女朋友前,还先来请他谅解,他实在是……羞愧得无言以对。 要他说--当掉吧,别客气。不瞒您说,其实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当掉她? 还是要他说--求你高抬贵手,她微积分真的很烂,真要依标准,这辈子别想修得过,你就当做件善事? 实在说不出口啊! “贺品遥!”她胀红了脸。别以为她没听见他喃喃嘀咕了些什么,她微积分哪有真的很烂?! 他愉快地低笑出声。“下学期课表出来,如果没冲堂,选我的课来修,我保证你微积分不会再被当。” “真的……要回去读哦?”她本想不念了说…… 反正再怎么念也是这样,实在不愿意让人说他有一个很笨的女朋友,丢他的脸。 “当然。”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笑谑道:“没关系,我脸皮磨厚一点,看你有本事读几年,我陪你耗。”只要不被二一,要耗就一起耗到地老天荒。 她捶了他胸膛一记,娇嗔:“你自己说的哦,到时不要怪我害你丢脸。” 他大笑,迎面吻上她。 她完全不需要思考,本能地启唇回应他。 他的碰触,她已经很习惯了,熟悉的气息与温度,灵魂相契的感觉,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相爱的共鸣。 是啊,贺大哥也爱她,他们相爱。 只要在他怀里,被他拥抱着,一颗心便泛着无可救药的甜蜜。 他探吮着,倾出满腔爱怜,她迎合着,全心奉献。 于是,也就很浑然忘我地吻到床上去,双手顺便浑然忘我地在她身上游走,上衣浑然忘我地顺便解开两颗钮扣,她再浑然忘我地下小心呻吟了两声,再然后-- 没有然后了! 房门很杀风景地在这个时候被推开,打断他们的浑然忘我。 被捉奸在床是什么滋味? 虽然他并不想懂,但是这一刻,却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贺品遥简直丢脸死了!他完全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也会有这一天!爬墙偷香,在人家的地盘底上,差那么一点点,就吃了人家的女儿,然后还被她老爸逮个正着。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吗? 他很羞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姓贺的,你够嚣张啊!”言立冬凉凉地斜觑他,皮笑肉不笑。 “呃……”低头,忏悔。“抱歉,言叔,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差点吃掉我女儿了,要是故意的,不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他在笑,磨着牙的那种笑。 ……脸红。 再度发不出声音。 “把拔……”舍不得爱人被欺负,言子茗试图说些什么。 “你闭嘴!” “……”她扁嘴,用很埋怨的眼神看她爹。 “扁什么嘴?已经够肿了,还怕别人没注意到吗?” 摆明了指桑骂槐。 “……”地洞,你在哪里?贺品遥极度想钻下去。 “怎么样,滋味如何?吃得还算可口吗?” 简直人间美味。 “身材如何?还算满意吗?” 秾纤合度,满意极了。 “床铺柔软度如何?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别客气啊,我们言家最好客了,务使宾至如归。” 床铺柔软度不是问题,你女儿曼妙身子够柔软就行了,但你要是能再晚一点进来的话会更好。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说出来没关系,千万别憨着啊!我这个人最好南量了,反正三叔公暂时用不到,那包先给你也没关系。” ……他要是好商量,这世上就没有难商量的人了。 “你有意见?说出来嘛,我这人不只好商量,还很民主。” “没。言叔说得是,我还得多向您学习。”贺品遥一本正经,完完全全地狗腿。 哼,逢迎拍马屁也没用。 张口想再损个两句-- “把拔,你不要再骂贺大哥了,不然我、我--” “你怎么?”敢揍他不成?言立冬凉凉挑眉。 “我--我就要哭了哦!”她扁嘴威胁,眼眶立刻浮起水光。 哇咧!这是什么世道?女儿威胁老子? 反了,真是反了! “言子茗,你真是有良心啊!养你二十年,真是太值得了!”胳臂完全向外弯。 “谁教你欺负人!”都损了半小时了,还不够啊!贺大哥都没回嘴,他好可怜。 “女儿几乎给人吃了,难不成我还要九十度鞠躬,感谢他赏脸?” “是我自己要给他吃的嘛!” “言子茗,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要不要我叫左邻右舍来,让你再说一遍?”这是女孩家该说的话吗? 她缩缩脖子,下意识往贺品遥怀中躲。爸爸好像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言叔,茗茗年纪轻,责任在我,我应该更自制的。”贺品遥出声维护她。“但是请您相信,我对茗茗的真心是无庸置疑的,否则我不会这么对待她,您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哼哼!”完全不具意义的哼笑。“那学校的事又怎么说?”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上一个动他女儿歪脑筋的人,坟头草都比人还高了,女儿的事,他哪件不知道?否则她一个礼拜不去上课,他会不闻不问? 茗茗读不读大学,他本来就不是很在意,拿不到这张文凭,对世界和平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那又干么非得拿到不可? 贺品遥轻咳。“那是一个误会,我已经公开澄清,事情也解决了,茗茗回到学校去,不会有问题的。” “是啊,误会嘛,你只是犯了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了解、我了解的。”言立冬一脸深明大义。 “不是!”贺品遥好笑道,再一次重复:“我没有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那真的是误会。” “你性无能?” 贺品遥一愣。“没有。”五岁的女儿可以证明。 “你不是男人?” “我当然是。” “既然没有性无能,是男人就会犯,你以为名言是你一介凡夫俗子所能推翻的?”他可是一直奉为圭臬,努力地犯……好吧,好吧,加个“以前”。实在是茗茗她妈醋桶太大,他想留个全尸,不想身体的某部分被剪下来泡酒。 “……”无言。 他甚至很瞧不起地用斜眼看人……就因为他没犯? “真有那个魄力偷吃我还会给你个掌声,没吃到还弄得一身腥,你别笑死人了,这样也想泡我女儿?再回去练个一百年吧!”呿,连他十分之一的功力都不到,他偷吃还不会被发现呢,逊脚! “……”彻彻底底被打败。 “我要跟妈妈讲。”小抓耙仔从贺品遥背后冒出一颗头,小小声说。 “去去去!快去!那女人啰嗦得要死,我忍她忍很久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那“啰嗉的女人”生的女儿吐吐舌,又贪生怕死地躲回男友身后。 贺品遥差点失礼地笑出声来。怎会有这么有趣的家庭? “言叔,我是很有诚意地想……呃,‘泡’茗茗。”从善如流,配合言立冬的用词,这样够诚意了吧? 前头的人瞟他一眼。“你不觉得,你太老了一点?” “……还好。” “也没多帅。” “……可以看。” “口才又逊。” “……小输您一筹。” 某人听不下去了--“乱讲!人家贺大哥才二十七岁,而且他帅|奇-_-书^_^网|到不行!把拔嘴巴坏,嫉妒人家比你好看就刁难他。” “他?比我帅?言子茗,你瞎啦?”老婆是没生眼睛给她吗? “茗茗,不要火上加油。”贺品遥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笑。 清清喉咙。“言叔说得是。”完全逆来顺受。 “八字硬,克死老婆。”持续挑剔。 “……我也万般不愿。” “还带个小拖油瓶。” “……幸亏生得好,长得不算碍眼。” “我女儿年轻貌美,双十年华一朵花,条件好得不得了,不怕没人要,干么要委屈当人家的后妈?” “……花开堪折直需折。” “咦?你会反击了耶!”好不意外的表情。“我刚刚以为你是哑巴!” “……”一个人的嘴巴之坏,真的没有极限吗? 如果说叹一次气真的会少六分钟的寿命,这对父女,真的快让他把十年的寿命给叹掉了。 “言叔,我知道你的疑虑,但是心意比什么都还重要。”自认不算太笨的贺品遥,不会听不出他包藏在句句毒嘴毒舌的谑言之下,在顾忌什么。 “是,我三十还不到,外貌、各方面条件也都不差,我有太多机会风流,就算不想,女人也会自动倒追过来,以茗茗的个性来讲,根本应付不来,您怕她受到委屈,这是其一;到目前为止,我的人生历练,和茗茗不太相称。我结过婚、生过小孩,她却单纯一如白纸,相较之下,我的生活、我的心思,都要复杂得多,由某个角度来看,您担心茗茗吃亏,这是其二。但是正因为我经历过这些,我比和她年龄相近的男孩子更知道该怎么去珍惜她。 第19章 “也许你会质疑,为什么我会选择她?尤其亡妻才貌双全。但是,正因为我和亡妻都是同类人,理性自持居多,一直都是温淡如水,很难激出更深刻的感觉。而我和茗茗之间,或许就是因为相异的特质,才会撞击出火花来。我是长子,所以从小就比较独立早熟,早就遗落了那分赤子纯真,于是不知不觉,被她那样的特质所吸引。 “言叔,你真的不用担心,如果你觉得我和她差距太大,那么不妨换个角度来看,我的理性自持,需要她的纯真烂漫来丰富生命;她的天真无邪,需要我的成熟稳重来守护,我们的人生,是互补的,有彼此才会圆满。” 如果一定要个理由,他想,这是他所能思考出,最具体的心动理由。 一直等到他讲完,言立冬才打了个呵欠,懒懒抬眼。“你在演讲啊?” 讲一句顶十句,比他老婆还啰嗦,听得耳朵都痛了。 贺品遥微笑。他知道言立冬听进去了,眼神骗下了人--即使他从头到尾都一副死样子,让人想在路上堵他,狠狠痛扁。 “你说完了吧?可以换我说了吧?” “是,言叔请说。” “想泡我女儿也不是不行,只要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没结婚前,不许上她。” 拜托,都几世纪了?他就不信言立冬的思想有这么八股,曾经浪荡情场,玩得比谁都狠的男人,居然有脸这么要求。 还有……他用词不能文雅一点吗? 看出言立冬存心整人,他也很认命地点头。“我尽量。”谁教他要去和一个有恋女情节的男人争宠?被那个蹲在冷宫哀怨的老爸报复一下也是应该的。 “交往期间,不准夜宿,不准超过十一点送她回来。” “当然。” “你们以后就算结婚,每个礼拜要回来一趟,我要确定她没有被你杀妻弃尸,丢到阁楼里。”更刁难。 “可以。”还弃尸阁楼咧,他又不是蓝胡子,自己想女儿就直说嘛,还要罗织罪名给他背。 “二十五岁以前,不准让她怀孕。” “好。” 他开始怀疑,这男人有没有脾气。“我要你‘自宫’,你该不会也同意吧?” 贺品遥失笑。“这点恐怕有点难,我得为茗茗的幸福着想。” 言立冬冷哼。“最后一点,茗茗拿不到大学毕业证书,你也别想娶她。” “没问题。” 这下换言立冬跳起来了。“姓贺的,你到底有没有娶她的诚意?要想等她毕业,你这辈子根本不用娶了!” “噗--”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爸!”言子茗大叫,跟着跳起来抗议。什么话嘛,羞辱得这么直接! “这就不用言叔操心了,给我三年,我会让她拿到毕业证书的。”一边说,一边拉回小女友安抚。 再怎么样也得拚一拚,他不想等到发白齿摇,还娶不到老婆啊! 尾声 后来呢?言子茗到底毕不毕得了业? 贺品遥找了一天和她商量,询问她考不考虑转系? 这个想法其实存在他脑子里很久了,茗茗极具美术天分,以前帮他设计小卡讨敏靖欢心,后来绘画可爱插图给咏茗说故事,有一次在女儿房里看见几张,正式涌现那样的念头。 她如果读美术系,会不会好一点? 她需要的不是逻辑,而是创意,当初她根本就选错科系,才会读得那么痛苦。 后来,他帮她询问转系的相关资讯,成功转了科系,虽然有些学分必须重修,可是看她读得那么开心,也证实他当初的想法没有错。 某一天晚上,女儿突然告诉他:“把拔,茗茗姊姊不像茗茗姊姊了。” “哦?不然像什么?” “像妈妈。”她真的,有妈妈的感觉了。 他揉揉女儿的头,笑了。“的确。有她真好,不是吗?”起码他无法想象,女儿在青春期来临时,问他关于胸部软硬或大小的问题,更没有办法,教她怎么正确使用卫生棉啊! 除此之外,言立冬还是每天都在问同样的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要分手? 当然,他是不指望狗嘴会吐出什么金玉良言的,听久自然会练就一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现在三天两头和这个毒舌派掌门人的未来岳父过招,也成了他另类的生活乐趣。 他倒要看看,言立冬哪时才甘心把女儿嫁给他。 他贺品遥别的没有,多的是耐性,要磨,大家一起来磨吧! 【全书完】 后记 这本书,原本不叫这个名字。那,它到底叫什么?相信看完这书,各位聪明的读者都猜到了--什么?你没猜到?那你一定老毛病又犯了,都说几遍了,按部就班来,别先偷看后记嘛,真是的! 什么什么?你没先偷看?那你书一定看得不够仔细,乖,重看一遍。 什么什么什么?你每一个字都看得很清楚?还是不知道? 那好吧,公布正确答菜,它叫--花、开、堪、折、直、需、折! 冤家这一系列的名字,从一开始就存在了,但是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写完它,才会写一本,公开一本的书名。 后来--依稀记得是期末考前后吧,小编捎来一串主题书的内定书名,本能地,晴姑娘脑中浮现言子茗,于是挑了感觉相近、各位现在看到的这一个。 那时有点给它小忙,于是想着找时间再和小编讨论一下换书名的问题。 那,问题又来了,最后为什么没换成呢? 小编不同意? 和主题不符? 不不不,都不是,而是…… 说出来你一定会想扁我。 ……我忘了。 是的,极无耻的理由,我真的忘了,而且一忘就是一个半月。 那时是六月,正准备期末考,想说反正是九月的书,等考完回家,有时间再好好聊。 再然后,回到家立刻马不停蹄地写《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本稿子已经到火烧眉毛的地步,相形之下,书名的问题简直渺小到不能再渺小。 再再然后呢?开稿写这本书时,总该想起来了吧? ……对不起,我完全鬼附身,被催眠似的在标题打下《一朵鲜花抢先采》,脑海中原来那七个字,完完全全遗忘到十万八千里远去,每次和小编讲电话,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只差没问她--“欸,你知不知道我到底什么事忘了跟你讲?” 那,我到底是几时才想起来的? 答案是--狗屋网站更新的前一天。 够扯了吧?广告都要打出来了,我现在才想到书名的问题? 好吧,我承认我太脱线了,我会到角落去数蚂蚁兼忏悔的。 既然书名不能用,那就写在后记里,当做是个纪念吧! 接下来,下一本书会写什么呢?嗯……唔……不要问我如此遥远、如此深奥、又如此兼具高难度的问题…… 什么?你说我耍赖? 这位小姐或者先生,如果你们知道我的处境,就不会这样说了! 整整两个月,我的暑假就这样被两本稿子轻易地毁掉,那天小编还很有自觉地说了句:“我觉得你好可怜哦,整个暑假好像都在写稿。” 你也知道? 叹,再叹,三声无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时间为什么会过得如此之快?看了看日历,我想唱歌,唱那句: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看看现在的新人,出书速度简直是在比快的,一个比一个还要吓死人。我强烈怀疑,他们其实只要对电脑说:“写稿!”就会有东西从印表机里吐出来吧?不然为什么只有我有脑汁严重透支的感觉? 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不得不承认,我老了,行动迟缓了,唉-- 榨干脑浆后的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让我直接当个废人,一路废到底吧! 至于那些遥远的、深奥的、高难度的问题,且让它随风而逝,咱们不知何年何月的良辰吉日,有缘再会吧,掰掰!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