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义叔》 金屋藏义叔 第1节 题名:金屋藏义叔 作者:潺潺十青 文案: 一个两情相悦却硬生生变成强制爱以下犯上但是依旧互宠的故事。 肖阚在山匪寨子里被宋玉一手养大,强行替宋玉出征两年归来,封了个侯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围剿寨子、强娶宋玉…… ————肖阚(字径云)x宋玉(字重锦) 肖阚的义父死了,只比自己大4岁的寨主宋玉成了肖阚的抚养人,宋玉教他读书写字,武术礼教……战事四起,他替一意孤行替宋玉出征。 两年后,肖阚封侯凯旋,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围剿寨子,把宋玉掳走当着全寨人,拜堂成亲…… “您授我绣春刀法,传我诵《高唐赋》,怎的吝啬教我情爱?” 第1章 寨前夺婚 “义徒肖阚,肖径云,今日前来求娶义师宋玉!恳请义叔答婚!” 无论是黑夭寨里的人,还是山外的百姓都大为震惊最近发生的这件事。 黑夭寨三当家宋玉送义徒肖阚出征,谁能料到这出征两年,肖阚不仅凯旋了,还摸清自己的身世,竟然是前朝天子失散在外的小儿子,是当今天子的真侄子。 最后,这肖阚封了个淮云侯,赐得千金高邸,然后带着大阵势喜轿马队风风火火就赶来黑夭寨城下求娶自己的义师。 这黑夭寨在当地谁不知道?那是个劫富济贫的好山匪寨子。 这宋玉,自从肖大当家,也就是这肖阚的义父战死后,一直都是三当家宋玉掌管着寨子,不仅一手养大了这义兄的义子肖阚,还把寨子打理的仅仅有条。 这自己的义徒荣归故里的,本该是黑风寨的大喜事,可这突然要来求娶自己的义师,谁看了不会感到稀奇呢? 暂且不提寨主这个身份,论宋玉是他的义师,教出这种俊杰子弟,做徒弟的也不能这么杵逆师傅吧? “义徒肖阚,肖径云!今日再来求娶义师宋玉!求请义师答婚!” “义侄肖阚!肖径云!今日来娶义师宋玉!义师务必就此答婚!” 这肖阚在黑夭寨前喊了三天,那宋玉脸都露过,倒是叫了几个小厮在城楼上让肖看立马撤走,不过还是无果。 也是到了第三天,这肖阚再次喊婚没有得到答复后,竟然让大举人马,直接攻破了黑夭寨,以反目成仇,背叛亲离的方式拿下了寨子。 还有掳走了自己的义师。 宋玉盖着红盖头,手脚并绑端坐在喜轿里,随着轿子的晃动,压在盖头下的花冠流苏也随着微微摆动。 肖阚骑着高马,带着队伍一路回到了淮侯府邸。 下了马,肖阚钻进轿子里,对着盖头下的人耐心道:“义师,您待会莫要声喊,到府前了,侄儿要抱您过门去。” “……”宋玉隔着红盖头双目发怒,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能发出来。 在寨里一战里,宋玉战败肖阚,连着人绑起来的时候,不知被强喂了一颗什么药物,宋玉此时哑无可出,更何来声喊一说。 肖阚横抱着宋玉出了轿子,大步流星的踏在红毡上,在敲锣打鼓声中进了大堂。 宋玉脚落地,肖阚把他放下来后,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又替他整理了下衣摆。 “义师莫要妄动,这里是高堂,义叔若是非要做些什么,怕是见不得盖头外的人。” 肖阚低声耳语,并把红绸一端放到了宋玉手里,自己拿着另一端。 宋玉看不到盖头外都是什么人,他也没脸去看这些人,手里紧握着红绸,站如青松。 “一拜高堂!” 肖阚鞠拜了后,发现宋玉仍旧笔直立着,给堂旁的武厮使了个眼色,随即两名武厮立即过来压拿住宋玉的肩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宋玉就这般被按着头和自己的义徒拜了堂,出了高堂后,手脚又被绑住,肖阚把他抱起,快步走向洞房去。 “您怎般还与三年前一般轻盈,莫不是没有侄儿在身边,吃苦了些?”肖阚把对方放到榻边。 宋玉心里堵着的气一直出不来,只能咬牙负气盯着盖头下自己的手脚。 “侯爷……”屋里的一丫鬟举着红案板道。 肖阚摆了摆手,屋里的丫鬟把东西都放到一边,然后都退出了房去。 “义师,天色还早,时候还差些,待义侄出去,给寨上的兄弟长辈们敬个酒再回来跟义叔行寝,请义叔稍等。” 说完,肖阚就迈出了洞房大门,留宋玉看着眼前一片红绸,心里发恨,脑海里回味着那个“行寝”。 肖阚走到府院里,看着十来桌上的客人愣坐着,面目仇视着他,他觉得有些许难堪。 “诸位长辈……” 话刚刚说出口,一曼妙少女立马站起身来指着肖看骂道:“肖径云!你想怎么样!你想把玉叔怎么样!” 少女身边的风姿妇人拉了拉她的衣摆,小声道:“肖菱……” “菱妹,莫要动怒,玉叔好生待在洞房里呢。”肖阚走过去。 这肖菱,即肖阚的义妹,肖阚义父亲生女儿,旁边的妇人,则是肖阚的义母李夫人了。 “肖径云!你这个白眼狼!”肖菱想抽出腰侧的剑,“黑夭寨怎么对不住你了!玉叔又怎么对不住你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即,十多来桌客人也跟着发出起哄声。 “安静!”肖阚身后的随从大喊了一声。 “刘副将,不准对我的亲眷们无礼。”肖阚示意了身后人一眼,又换上笑脸面对众宾客。 肖菱嗤笑,“亲眷?你还知道我们是你的亲眷?我还以为你荣升了就要忘了寨中老小了呢!”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肖看脸色不像先前那般温润了。 李夫人也有些坐不住,看着桌前的肖阚道:“径云,你剿了寨子,把寨里老小赶来这里,又对重锦做出这般事,你不当说些什么吗!” 重锦,即宋重锦,宋玉的字。 “义娘,径云不得不这么做。”肖阚脸色惭愧。 肖菱一听就来气了,“肖径云!亏你敢说出口!寨里一百多来人谁欠你了招惹你了!玉叔又做错了什么!你做这些!你要怎么交代!” “今天大家都在,径云就给大家一个交代。” “寨子现在暂时归我肖径云收管,但大家放心,今晚酒宴过后,大家先在府上将就一宿,明天我会派人把大家送回寨里,只是以后寨子以后的大事,全权要经过我这里才能定论。” “寨外我会一直安排人守着,但不会做无理之事,只是当护寨,希望诸位谅解,缘由不便告知。” 肖看一口气说完,随即就有个四五岁的孩童举起一个吃物朝肖看砸去,口里还念叨着“恶人”。 “黑夭寨可是山匪寨!不用你这种朝廷王侯护着!你若是想当寨主你说便是!把寨里内外安排你的人是几个意思!”肖菱嗔怒。 “缘由不便告知。”肖阚重复。 肖菱怒火直升,拿起一个酒杯朝地上砸去,大骂对方。 “那玉叔呢!你要怎么交代!你强压着他在我们面前拜堂!你对得起我爹吗!对得起玉叔吗!” 肖阚扫视了百号寨人,目光最终落回肖菱母女这里,严肃答道:“义叔对我恩重如山,我的一切是黑夭寨给的,也是义叔给的。” “你就这么回报重锦!?”李夫人有点失态。 肖阚抚了抚身上的红衣,肺腑言道: “径云既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当着诸位的面也不能强瞒什么,虽然我该唤他一声义叔,但我肖径云对他宋玉是情欢之爱。” ———————— (因为伪/叔/侄不能写,所以称呼改为义师) 这篇大概讲的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年纪相差四五岁,义侄从小对义叔暗生情愫拥有一手遮天的能力后,把自己义师/叔强娶占有困在金屋里的故事。 当然,就是他逃他追,插翅难飞。 同时还背景涉及一些朝廷权谋和烽火战争,以及两人之间说不清的误会和身世纷扰。 双洁,1v1,he,文章有插叙,主要是回顾侄子在义叔身边长大的成长经历和情感变化。 肖阚,字径云。 宋玉,字重锦。 (阚,kan第四声) 出自杜甫《春夜喜雨》:“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宋玉”这个名字,一是本人有一个很喜欢的辞赋家叫宋玉,字子渊,号鹿溪子,是楚国诗人公族后裔,战国著名辞赋家,下里巴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便说的是他,典故也皆他而来。 二是,虽然感觉宋玉这个名字看起来普通,但读起来就很有惊鸿感,也有“颂玉”的意思,其实就是赞美一个人像玉一样不凡与石,珍贵美好。 作者有话说:兜兜转转还是开了,有几w存稿,谢谢打开啊,保证不坑,也谢谢从隔壁哑巴怨过来的家人们 第2章 洞房叙旧 肖阚当着一百多号寨人自个喝了三杯酒后,又说了些感谢和愧意的话后,又跟李副将交代了些事情后,便赶回房去了。 药效过了,宋玉听到开门声,隔着红盖头冷冷问了一句:“谁。” “你的郎君。” 肖阚关上门,拿起桌上的喜秤,走到榻前。 “我教你礼数,不是让尔杵逆我的。”宋玉坐了这么久,腰身依旧挺直。 “义师说的是,侄儿下次会记住的。”肖阚坐到对方身边。 宋玉感到身边人在贴近他,不由得挪了挪身子,声音冷淡,“松绑。” 金屋藏义叔 第2节 “义师莫急。” 肖阚握着喜秤,缓缓伸进盖头下,慢慢向上撩起。 先入目的是宋玉的下巴,然后是抿成直线的薄唇,宋玉下垂着眼眸,肖阚把盖头往后勾走,落在榻上。 “义师为何不看我?”肖阚蹲跪在宋玉膝前,微仰头去看对方的眼睛。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宋玉三当家的长相,有几分关外东胡人的风姿,眼角微微上挑,明眸皓齿,嘴角天生的微微下垂,也是玉色仙姿。 而且,这宋玉左耳的对耳轮处还穿戴着一枚银钉,男人穿耳孔本就少见,何况是像宋玉这般耳洞打在耳轮处。 可也是这么绰约风姿,可是黑夭寨仙色第一流。 宋玉眼睛动了动,空洞的看着膝前的人,“松绑。” 肖阚动了动嘴没说什么,于是解开了对方手脚的绳子。 宋玉动了动手,随即一掌打在肖阚的脸上,低吼道:“你把寨子怎么样了!” 肖阚的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疼,依旧屈膝蹲在宋玉膝前,“没怎么样,义娘他们还在外面喝我和义师的喜酒呢。” “你!”宋玉怒而难语,起身就要迈出房去。 “果然还是不该给义师松绑的。”肖阚从背后一把捞住对方的腰身,一股劲直接把对方扛在肩上走向床榻。 宋玉知道肖阚在此之前给他吃的不仅有禁声药,还有控骨散,此时本有一身好武力的宋玉也不是个无功废人。 “得罪了,义师。” 肖阚把对方放下床榻,立马用两腿去压住对方的双腿,两手箍制着对方的两腕,宋玉试图挣开,但实在又没什么优势。 四目相对,尽管宋玉两眸仇视,肖阚也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欢魅来。 “肖径云!”宋玉感到对方下身贴上自己,浑身一震。 “义师怎的这般隔应径云?”肖阚唇珠划过宋玉的下颚线,停留在对方左耳处。 宋玉感觉两人的衣服布料随时可能会起火似的,巍颤着声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我是径云啊,是义叔的好侄儿,是义师的好徒弟,是你宋玉的夫君,是……” “住口!”宋玉左耳一片温热,肖阚正在吸吻他的耳窝。 肖阚用舌尖挑了挑对方耳轮处的银钉,呢喃道:“我的好义师,侄儿来娶你了,您还不高兴吗?” “你当真没有羞耻之心!不分礼辈吗?”宋玉扭开头,一脸嫌恶。 肖阚饶有味的看着对方的侧脸,又打量了对方的颈根,“我与义叔既没有一血之缘,再论您为师,我为徒,双方都不曾嫁娶,有何羞耻?” “那你还有颜面知唤我一声义叔?”宋玉耳郭已经发红发烫。 肖阚居上看着,不由得笑了笑,“义叔不乐意径云这么唤吗?或是说,径云此时该唤义叔一声‘娘子’吗?” “你!”宋玉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从我身上滚下去!” 肖阚喜色无动,本来钳制对方的两手缓缓上移,掌心相贴,与对方强行十指交扣住。 两身红丝锦相擦,肖阚嘴角微扬,“径云两年不见您了,思念得打紧,您却怎的一句好说都不给径云?”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些事,两年前我……” “什么?义师莫不是想说,两年前就跟我一刀两断吧?” 宋玉脸色蹭的就绯红一片。 肖阚松开一掌,抚在宋玉腰间,“重锦……” 对方这般称喊,宋玉心里猛跳了一下,“不得无礼!” “您真孰不知自己雪肤花貌,美如冠玉,径云好生惦记多年啊。”肖阚擒住对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宋玉想挣立起来,奈何对方压得太严实,闭眼叹息道:“放了为叔/师,放了黑夭寨,你好生当你的侯爷去吧。” “您还真是舍得说笑。”肖阚手伸进对方内袍里,“径云现如今已经和您都拜堂成亲了,怎么还有这种道理可说?” 宋玉握住对方的手腕,阻止对方探进自己的内衫里去,脸色黑沉,“肖阚!你当真不尊我们叔师侄徒情分?” “义叔现在说此话不觉害臊?叔师侄徒情分?哪种情分?不该的情分两年前都捅破了,您这莫不是忘了吧?” 肖阚把对方的手反扣住,头埋进对方颈窝处。 “忘了,也不必再提了。”宋玉把头扭向另一边。 “若是姑且忘了,那不如让径云给您再叙一叙吧。”肖阚咬住对方的耳垂。 宋玉浑身粟震,“放……开。” “您还是这般害怕径云咬这里吗?”肖阚声音粘稠,还用牙贝咬了咬对方的耳郭,“义师……” 肖阚连着叫了几声义师,叫得宋玉羞耻难当。 “义师,你还记得我们在梨园那次吗?”肖阚手伏在对方肩上,把对方外袍缓缓向下扯。 宋玉怒臊交加,腿想蹬起来,立马又被对方压下去。 “那次,义师喝醉了,在径云怀里好生娇嗔……”肖阚一手环住对方的腰,一手抚着对方的后脑勺。 “住口。”宋玉气息凌乱,字字凝重,“不得乱语……” 肖阚看到对方羞红的模样,不禁有几分愉悦,“出征前三日,在后山湖水里,义师哭成那般,让径云要唤义师名字,径云好是兴奋,真是忘不了水波荡漾时,一遍一遍的叫义师‘重锦’……” “肖径云……你怎的不知恬耻!”宋玉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异样,有几分慌张。 床褥喜帐红得令人心神向往,宋玉姣好的面色被一袭红衣衬得更是媚人。 “义师,就算不知恬耻也是以前的我们,不是我。”肖阚似笑非笑,手熟练的解开对方的腰带,“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是夫妻,什么都在情理之中。” 宋玉怒火再次被激起,想说些什么,却又立马被肖阚的嘴堵住,灵活的舌尖挑逗着宋玉的上颚,弄得宋玉思绪再度混乱起来。 激荡缠绵的吻,久别重逢的两具身体好像回到了从前,在李树林里,在厢房里。 作者有话说:理清一下,既是义叔,也是义师,为了不敏感,字面上只能叫义师。 第3章 初次共处 肖阚自有记忆以来,就是在黑夭寨长大的。 黑夭寨的名号在平邕城这一片是家喻户晓的,谁人不知黑夭寨是个劫富济贫的山匪寨? 寨里的肖大当家——肖潜,便是肖阚的义父,把肖阚抱养到寨里抚养成人的人。 这肖潜带领寨中人劫富济贫,又招来了大批英雄好汉,黑夭寨成了个实打实的“英雄乡”。 可谁也没想到,这肖大当家竟意外惨死了,当时还是当地老百姓在路边发现的尸体,一举送到了黑夭寨去。 当时,肖阚也才十四十五岁的,留下的还有肖潜的结发妻子李夫人,和十二岁的亲生女儿肖菱,还有整个寨子。 悲凄难下,群龙无首,于是乎,众人一举让宋玉接手了黑夭寨。 不过,宋玉当时只是个三当家,按理来说,应该是那二当家接管寨子,可谁都知道那二当家——关谣,逍遥成性,玩游四方的,常年不见人影的,接不了是一回事,不接又是一回事。 因此,就有了十八刚满的三当家接手寨子一事,在诸多风波中,也渐渐立稳了跟脚。 与此同时,宋玉接手的还有抚养自己义兄留下的义子肖阚。 毕竟李夫人只是个普通妇人,教些大字可以,可男儿读书习武管事的本事毕竟是教不来的,更何况自己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女儿。 在此之前,肖阚并没有和这位义叔有什么太多交集。 寨子上下近两百多号人,谁不知道三当家宋玉生性疏人,面若冰霜,但又不可否认这宋三爷少年得志,功高相美,对寨子也是尽心尽力。 当李夫人把肖阚送到宋玉居住的院子青玉案时,肖阚也是有几分局促的。 是时,宋玉已经在院里等候多时,李夫人客套了几句,有些不舍的把肖阚留下后,自己便回去了。 肖阚看着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宋玉,白衣青袖箩下摆,腰间别着一把剑,眼尾长而上挑,左耳轮里的银钉在阳光下熠熠发亮,站如青松,美如冠玉,仪表堂堂。 “义叔。”肖阚怯怯的叫了一声,眼睛忍不住打量对方的耳朵。 宋玉嗯了一声,沉思了片刻开口:“惧怕?” “没有。”肖阚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有几分胆怯的。 宋玉看着对方闪躲的眼神,不禁发问:“既然没有,为何不敢看我。” “可说?” “为叔让你说,你便说。” 肖阚立马抬头看对方,又忍不住去看对方的耳朵,支支吾吾道:“义叔可知,何是顾盼生姿……” 宋玉突然有点脸色有点黑,“汝是何年岁了。” “上月才过十五岁,虚岁……十六。”肖阚认真的说。 宋玉心想也才比自己小四岁,哼了一声:“这般年纪就妄用‘顾盼生姿’这般淫词。” “不,不是淫词。”肖阚本想称赞对方,却不想招到了宋玉,“义父也是这般夸赞义娘的……” 宋玉自然知道“顾盼生姿”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被个小孩这般喻用,难免有些觉得不妥。 “随我来吧。”宋玉只能转身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窘态。 “是。”肖阚小声答他。 肖阚随着宋玉进了青玉案的内院,两人在一间厢房前止步。 “往后你就住这间。”宋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肖阚也跟着进去,“那义叔呢?” “在对面。”宋玉环视了一圈屋子,“平日有事寻我说便是。” “是。”肖阚看着整洁如新的屋子,心情大好,“多谢义叔。” “我与汝父虽为一门兄弟,如今你既拜我门下,寨中颇多口舌,你以后唤我义师罢,先勿要再唤义叔了。”宋玉认真道。 肖阚当然明白对方的用意,“是,义师。” 宋玉想着待会还要去处理寨中事务,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 对方走后,肖阚就过去床上躺下了,开始思考着自己的心事。 金屋藏义叔 第3节 之前肖阚一直跟义父他们住在寨子东那边,那边人比较多,也热闹,离寨子的伙堂也比较近。 现在搬来了寨子里人烟最稀少的西边,还是孤立一院的青玉案,肖阚总觉得冷淡得慌,其次就是要面对这位亲疏不近的义叔,就不太安心。 自从那日见过义父冰冷发白的遗体后,更是害怕冷清。 想着想着,肖阚裹着被子便熟睡了过去。 宋玉一天都在财部司那里看账本,自从大当家出事后,黑夭寨许久没有活动了,铜板只出不进的。 平日里寨子开销也不低,哪个院哪号人需要用钱都得过来这里报号拿钱,还有就是寨子人越来越多,伙堂下山购进油米开销也越来越大,不得不开始重视经济收支问题了。 毕竟是山匪,只靠打劫抢财是迟早坐吃山空的,何况寨里妇孺越来越多。 宋玉看了一天,脑海里有了些想法和思路时,天已经黑了,财部司的“四指”催他先回去吃饭歇息了,他才离开。 到伙堂时,宋玉才想起独自在院里的肖阚,于是就先赶回了青玉案。 这时肖阚醒了有半个时辰了,屋里已经漆黑一片,他有些害怕,又不敢下床,只能缩在床上打算再睡一觉,等天亮。 吱呀一声,宋玉推门直入。 “是义,义师吗?”肖阚头探出被子来。 “嗯。”宋玉走到桌前,摸索着什么,没多久就点亮了蜡烛。 烛光慢慢照亮了屋子,肖阚看清了宋玉的脸,才爬下床去。 “睡了一天?”宋玉面无表情。 肖阚有些难堪,“是。” “同为师去吃饭吧。”宋玉本想教训对方荒废时间什么的,却又觉得第一天就这样不太合适,就憋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青玉案,往伙堂那边去。 路上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宋玉也只是微微的点头回应,肖阚也不由得开始有几分心里敬远宋玉。 进了伙堂,两人拿了些吃食便寻了一张桌子坐下。 宋玉只拿了一碗白粥和一碟芥菜,而肖阚拿了一碗白米饭还有半碟鹅肉和半碟焖黄豆。 看着宋玉吃得有些许“寒酸”,肖阚有点胃口大跌和坐立难安。 “不合胃口?”宋玉放下调羹问。 “没有。”肖阚如同嚼蜡,鼓起勇气说:“义师,你吃我的吧。” 宋玉当做没听见,又继续吃。 肖阚看着对方吃饭也是慢条斯理,看着白粥入唇的样子有几分让他好奇对方碗里的食物是什么味道。 “早些吃完,回去休息。”宋玉眼皮也没抬。 “是。”肖阚胃口又好了起来。 吃完饭后,两人又一同出伙堂去。 “哎,寨里最近没啥收成,这伙食水平都下来了许多……” “是啊,没办法,三当家也着急呢……” “这山下都是拾穗度日的,我们山上的……哎,你说这年头都是什么日子啊。” 两个走在他们面前的寨人漫不经心的说着,全然不知这些话早已经落入肖阚和宋玉耳里。 宋玉脸色更沉重了,肖阚也不敢去看宋玉的脸色,肖阚想起刚刚自己剩下的半碟腌黄豆倒进了潲水桶,心里一阵后悔。 作者有话说:大家自己心里把义师看成义叔吧……球球了。 第4章 不得偏袒 两人回到青玉案后,月亮已经正挂上空,院里一地白纱。 “要净身否?”宋玉突然转身问肖阚。 “啊。”肖阚一时摸不着头脑,然后立马明意,“去,去后山吗?” 后山那边有个瀑布,分支出了好几个湖,黑夭寨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去那里洗澡洗衣的。 “初春的气候,你曾见谁去湖里划水?”宋玉明明是在开玩笑,话说出口却像批评似的。 肖阚有点生畏,“那……” “后院有伙房,你去烧水吧。”宋玉说完就回屋了。 肖阚也不敢多说什么,绕过宋玉的厢房就到了后院,进了伙房就砍柴烧火架锅烧水了。 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肖阚去敲了敲宋玉的房门。 “何事?”宋玉正坐在案前算计着黑夭寨的收支。 肖阚对着门答道:“义师,水烧好了,请您净身。” 宋玉手中的笔顿了顿,缓缓说道:“你顾好自己就成。” 肖阚仍是执着:“义师是长辈,理当是义师为先,时候还早,侄儿稍后再烧水净身便是。” 过了几秒,见屋里还是没有声响,肖阚又说:“那侄儿给义师提水到浴房先候着。” “不用,为叔自己去。”随即,门打开了,宋玉跟着肖阚去了伙房。 浴房就在伙房隔壁,宋玉提着热水去了浴房后,肖阚又往锅里添了水,继续烧水。 伙房里的柴火烧完了,肖阚不得不去浴房后的柴堆拿。 浴房是竹子筑成的,主要是竹子便于通水通风,所以里面的水声动静以及热水腾起的白雾也是易听易见的。 肖阚抱起一摞柴火时,一站起来就不小心从一个竹缝里看到了里面沐浴的人。 宋玉正坐在浴桶里背对着,全然感觉不到屋外的人看到了什么,宋玉拿着水瓢舀起热水从肩膀往下淋,水流迅速滑落他的上身。 果真是雪肤花貌,冰肌玉骨,肖阚突然理解寨人这么说也不是空穴来风。 宋玉的脊骨像微微起伏的小丘,一直绵延到肖阚看不见的地方,肩头平正而臂肌饱满,肩胛骨更是美陷力十足。 肖阚就这么抱着柴火看了片刻,突然醒悟自己这么做有违礼法,立马抱着柴火回伙房去了。 灶火烧的极旺,肖阚有些呆愣。 以至于宋玉出来后,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离灶火远些,脸都烧红了。”宋玉沐浴完了,感觉身心轻盈了许多,语气也温和了些。 肖阚用手背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有点烫,“知道了。” “弄完早点休息,明早跟为师去练功。” “是。” 之后肖阚也学着宋玉坐在浴桶里那般动作,不知为何有几分臊的慌。 第二天一早,宋玉一开房门,就看到门外的肖阚。 “做甚?”宋玉打量了一下对方手里端着的东西。 肖阚把案板端上,“侄儿在伙房里做了早饭,义师将就吃吧。” “你做的?”宋玉打量了案板上的粥汤,还冒着热气。 “是。”肖阚有点喜形于色。 不知怎的,宋玉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义嫂把你送过来是跟我学本事的,不是让你来伺候我的。” 本想讨两句奖励的肖阚,此时悲愧的低下了头,“伙堂太远了,不想义师辛苦。” 宋玉没想到对方说得这么直白,自己又有些动摇,看着对方好像有点伤心的样子,于心不忍:“明天不要做了。” 肖阚没答话,端着早饭放到了院里的青石桌上。 “何处取来的油米?”宋玉尝了一口粥。 肖阚打量着对方的动作,“义娘给的。” 宋玉不再说什么,两师侄一同吃了一个沉默的早饭。 可第二天,第三天,接下来几个月,肖阚似乎是认准了这件事,每天都会早起去做早饭,宋玉实在也没什么话能说他了,就由他去了。 这日,肖阚正一个人在院里读书,肖菱蹦跳着进了青玉案来找他。 两人先前一直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那事一来后,也不常见面了。 “肖阚哥哥!”肖菱一把抢过肖阚手里的书卷,“你在看什么?” “菱妹别闹,把书给我。”肖阚伸手去抢。 肖菱看了一眼,念道:“《高唐赋》,宋玉……这是玉叔写的吗?!” “叫你多读书了,这是战国时期的宋玉,宋子渊写的。”肖阚作势要抢书卷。 肖菱又惊又喜,“这岂不是跟玉叔同讳!” “那是,快还给我。”肖阚也有几分得意。 肖菱像是抢到什么宝贝似的,抱着书卷在院里跑起来,“不给你!” 结果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起来,肖菱一个不注意,撞到了进门的宋玉身上。 “玉,玉叔好。”肖菱手里的书卷落到脚边,后退几步,有点害怕被责骂。 肖阚正准备解释什么,没想到宋玉竟弯腰捡起了书卷放到肖菱手中,和声和气的对肖菱说:“院子小,出去玩闹。” “是,菱儿知错了。”肖菱有些许腼腆,抱着书卷。 “菱儿来了,你就先陪她玩罢,稍后再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宋玉看着肖阚说。 肖阚本没有要跟肖菱玩的意思,这会被指点了,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宋玉走后,肖阚哼了一声从对方手里拿走书卷。 “肖阚哥哥你生什么气啊。”肖菱撅着嘴问。 “我要读书的,你一来耽误我了。”肖阚又坐回青石桌前,铺开书卷继续看。 金屋藏义叔 第4节 肖菱感到被冷落了,立马没好气的说:“我才不是来找你玩的!我是来找玉叔玩的!” “玉叔才不会跟你玩。” “哼,我长大了要跟玉叔成亲的。”肖菱洋洋得意道。 肖阚皱着眉头看她:“你瞎说什么。” “我娘答应我的。”肖菱做了个鬼脸。 “阿娘骗你的,她才不会让你嫁给义叔,她肯定让你嫁给二李。”肖阚打趣道。 二李是黑夭寨伙堂掌勺的儿子,跟他们同龄,挺喜欢肖菱的,可肖菱不喜欢这二李,听到这话哇哇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肖阚有几分慌张。 果然,没一会,宋玉就从屋里出来了。 “你做甚给她了!”宋玉站在两人中间。 肖菱一看到宋玉护着自己,立马扑过去抱住宋玉的大腿,“玉叔,肖阚哥哥欺负我。” “我……没有。”肖阚不敢看宋玉的脸色。 “就是有!他让我跟二李成亲!”肖菱纠缠不休的。 “无事,莫要理他。”宋玉用手拍了拍肖菱的头,又对肖阚说:“去把柴都砍了,再去挑水去!” 肖阚敢怒不敢言:“是。” 于是乎,肖阚忙活去了,肖菱就揪着宋玉给他读那卷《高唐赋》,场面温馨和谐。 肖阚忍不住在背后偷看了几眼,气得牙痒痒。 平日里宋玉对自己苛刻不已,练功时也没少挨鞭子,这肖菱一套无理取闹下来自己还受罚了,更是心中愤懑。 待到肖菱玩累了走了,肖阚也忙完了,蹲在伙房里垒柴火。 “时候不早了,同我去吃饭吧。”宋玉走到他身后。 肖阚还有几分怨气在,“侄儿不饿,义师自行前往吧。” 宋玉怔了怔,“还在置义师的气?” “侄儿不敢。”肖阚继续垒柴火,也没回个头什么的。 “生怒可充饥的话,那为师还助了你?”宋玉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有趣。 肖阚背对着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义师偏袒菱妹。” “你这是怪义师不偏袒你了?”宋玉微微向前了几步。 肖阚紧握着手里的柴火,迟迟不放到柴堆上去,“侄儿不敢。” “肖菱是汝义父的亲骨肉,汝为兄长,如今她们母女单薄,为师多些照应也是应该的。”宋玉坦白道。 “那侄儿是义父的养子,义师就……”肖阚有点说不出来。 宋玉有点吃堵,“就怎的?义师就不偏袒你了?” “是。”肖阚破罐子破摔。 “菱儿尚小,你为兄长应当多宽待她,她并非不分是非。”宋玉语重心长。 肖阚两手握拳,“那权当侄儿的错了?义师可分是非了?” 宋玉觉得这孩子挺直率,心里想着肖阚也过一样是个孩子,“行,义师不该端水不平,义师跟你认错。” 肖阚顿了片刻,才转过身,看了一眼宋玉,又立马低下头,嘟囔:“那义师能给我读《高唐赋》否?” “改日吧。”宋玉冷脸妥协道。 肖阚脸色又拉下去,“义师给个准的。” “明日。”宋玉暗叹了一口气。 “嗯。”肖阚心里窃喜,没来由的冲了两步,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腰。 十四十五岁的孩子长的快,几个月来,肖阚已经长到宋玉的胸口处了,准备平肩了。 宋玉没料到对方会整这么一出,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行了,松开为师,去吃饭。” “哦。”肖阚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放开对方。 “年纪不小了,莫要……再做这般亲近不礼的事。”宋玉有点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有点难以启齿。 肖阚虽想反驳什么,但还是懂事的说了句:“侄儿明白。” “明白是好。”宋玉转过身,“与他人,尤其是女眷,也要当知礼节。” 肖阚跟在对方身后,一同出了伙房,“侄儿谨遵师训。” 作者有话说:每日一遍,麻烦自觉把义师看成义叔…… 第5章 表字径云 这一年倒是过的快,又过了个立春,十六七岁的肖阚倒是长过宋玉的肩膀,直逼对方耳朵了。 “义师,今日所学侄儿全部领会了,那侄儿先同柳叔耕种去。”肖阚把手中的长矛立到一边。 “嗯。”宋玉头也没抬,继续看手中的文卷。 肖阚得到许可后,给宋玉斟了杯茶便出门去了。 去年黑夭寨经济收支不平,宋玉刚刚接手也没什么经验。 后来那云游四海的二当家回来一次后,两人商榷了个计谋,决定领着黑夭寨自耕为农。 黑夭寨本是靠外来之财为生的山匪寨子,百号人多半是空有蛮力的大老爷们,剩下的就是妇孺老弱了,这要是作农起来,算是破天荒了。 决策一出,之前跟着老当家起家的老顽固们就立马站起来坚决反对。 为首的甚至当面指着宋玉说:“你宋重锦空有一身好本事,却不敢领人下山取财!你是来当家的还是称皇的?” 是时,若不是二当家关谣及时赶到,舌战群顽,宋玉这等气性的人恐怕都要下不来台面。 最后这计谋还是成立了,以黑夭寨柳五爷为首,带着寨人在黑夭寨东山脚下开了荒,自生荷锄来。 也是这么一出,黑夭寨招来的流民更是多了,其中芳龄女子也不少,去年一年黑夭寨多了好几桩婚事。 如今的黑夭寨俨然是个富饶的世外山头桃源了。 肖阚随着柳五爷一同去桑地里,忙活了大半天也近傍晚了,一老一小坐在树下歇息。 “你小子是不是还没表字啊?”柳五爷突然一问。 肖阚打坐着,“还不曾有。” “你也不小了……当家的不在了,重锦怎的还不给你表字?”柳五爷捋了捋胡子。 “这,不曾跟义师提起。”肖阚说。 柳五爷脸色凝重,“回去你跟他提罢,虽不及冠礼,寨里这般年纪的男郎,也该表字了。” “小辈回去便跟义师商论。”肖阚心中开始有些期待。 柳五爷又想到了什么,便说:“重锦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让李夫人给他说门婚事了。” “柳爷这,怎么还挂牵到义师身上去了。”肖阚有点别扭。 “重锦十来岁就进寨里了,也算是我老身看着长大的,大当家的不在了,总有人要替他着想。”柳五爷若有所思道。 柳五爷也是黑夭寨里颇有威望的老人了,若是真要做些什么,宋玉多半是默认的。 肖阚不知怎么的,立马抢说:“那,待晚辈回去问问义师的意思,也便给柳爷和义娘一个方便。” “也妥,回去好生问问,重锦脸皮子薄,莫要让他拉不下脸。”柳五爷乐呵呵的。 肖阚点了头,有几分压力。 日近西山时,肖阚从地里摘了两个萝卜便回去了。 自从开了田地,黑夭寨里好些户都不去伙堂吃饭了,都乐意在自己院里各吃各的,伙堂沦落成了那些无妻无儿、孤身大老爷们的生活场所。 肖阚也这般的,在青玉案里生起了火,负责起两人的三餐问题。 刚刚进院时,黑压压的天立马下起了雨,宋玉正在廊道上关厢房的窗户。 “义师。”肖阚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 宋玉看到对方一身泥点,皱了皱眉,“嗯。” “我去做饭。”肖阚举着两个萝卜说。 宋玉没说什么,看着对方去了后院后,便回房去了。 没过多久,肖阚做好了晚饭,来寻宋玉吃饭时,只见宋玉正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义师。”肖阚站在对方身旁小声唤了一声。 宋玉没什么反应,紧闭着双眼,肖阚看了看桌上的文本,不过是本年历罢了。 今日是春分,屋外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夜雨。 幽柔的烛光覆笼着伏案之人,尤其是那左耳的银钉扣,明晃着一点闪色。 鬼使神差般,肖阚伸出手,用食指碰了碰那枚银钉,又迅速收回手。 “义师。”肖阚微微弯下腰身,凑得更近些,在对方耳边唤道。 宋玉下意识拧了拧眉头,肖阚立马站直身子,宋玉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义师,吃晚膳食了。”肖阚若无其事道。 宋玉立马挺直腰板,理了理仪态,“嗯。” 出厢房时,宋玉看到这雨越下越大,不由得吟了一句:“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 “此情此景,多当吟杜子美的《春夜喜雨》才是。”肖阚立在对方身旁,一同看雨。 宋玉有点不习惯,但也难得一脸悠然,“侄儿所说正是。”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金屋藏义叔 第5节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肖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想起了宋玉的字叫‘重锦’,便盯着宋玉的侧脸问了句:“义师的字,可是从杜子美的诗中所取?” “嗯。”宋玉回头看了他一眼。 “义师。”肖阚眼里忽然亮起来,“给侄儿表字吧,柳五爷也同意了。” 宋玉倒没有什么惊讶的,都是早晚的事,“容为师想想罢。” 肖阚心里生了个念头当场立马说出口:“义师可否,也从杜子美的章句里给侄儿表字?” 不知为何,宋玉感到身旁之人有几分期许,但还是中肯的回了句:“待稍后为师再斟酌斟酌。” “是。”肖阚也不是很急于此,“义师,饭菜要凉了。” 尽管宋玉不曾评价过肖阚的厨艺,但也不得不在心里慨叹过多次对菜式的味道比伙堂精细些。 宋玉吃的不多,习惯饱腹感一上来就撂筷子了。 肖阚吃得多,也正是长个头的时候,约莫再过个一年两载的,也能长到宋玉的个头了。 “义师。”肖阚突然想起今天的事,支吾问道:“柳五爷让侄儿问问您考虑婚娶否?” 宋玉脸色半僵了一下,“他老怎的让你来问?” “方便便问罢。”肖阚口里还嚼着东西,“义师给个答复便是。” “此事……为师自会和他说的,你年纪尚小,不必操心于此。”宋玉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肖阚却觉得有些不悦,语气平冷,“莫不是义师已经心里有了女眷人选。” 宋玉捏着茶杯,不由得打量了面前这个少儿郎,淡淡说道:“为师每日在你眼皮子下的时间多近五个时辰,侄儿何时见过为师得近女色?” 此时的肖阚,虽然脸上无波,但心里竟生出几分得逞,“侄儿,不当这般质问义师,若不是为了侄儿,义师也不会还不曾婚娶。” “怎偷学来的口若悬河,净抓着这些小事不放?”宋玉放下茶杯,无奈道。 “怎的是小事?义师的事,对侄儿来说,都是天大的事。”肖阚也放下筷子。 宋玉有点不想再继续,“这不该是郎童该操心的。” “义师只管回答急婚娶否便是,侄儿也好交差。”肖阚一本正经。 宋玉也不想过多纠缠,也没辙了,随口就答:“回去告诉柳五爷,为师自有分寸,不劳他操心了。” 得到了回答,肖阚才松了一口气,“改明儿侄儿就转告他。” 也许有些愉悦,也有些稍微没留心,肖阚桌底下的脚有意无意的碰了碰宋玉的脚尖。 紧接着,两人突如其来的互相沉寂了几秒。 “吃完早点歇息罢。”宋玉立马缩回了脚。 肖阚:“义叔今夜不净身了吗?” “嗯。”宋玉低沉一声。 “好。”肖阚也不知接什么话。 宋玉也没再多想,拂了拂袖子便起身出去了,留下肖阚继续臆想着什么。 当肖阚准备入寝时,雨声大了许多,随即就听到了叩门声。 肖阚立马起身去开门,只见宋玉穿着单衣站在门外。 “义师?”肖阚皱了皱眉,“义师您怎穿得这般单薄,夜里易着凉。” “无碍。”宋玉微微眨了眨眼睛,“过来问问今日早晨时,可有人还寻过为师?” 肖阚摇了摇头,“无人来过。” “还有一事。”宋玉两手负在后腰。 “义师请说。” 宋玉打量了肖阚一眼,才说:“今日所问的表字一事,为叔想好了。” “义师请授字。”肖阚脸色略喜。 “正巧今日逢上春分,又下了夜雨,也算是圆了杜子美的诗章。”宋玉姣好的面容有些温柔。 肖阚心里迫不及待,“那义师给侄儿,表何字?” “径云。”宋玉斩钉截铁道。 “径云,肖径云。”肖阚小声念道,“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宋玉不经意间嘴角扬了片刻,“如何?” “谢谢义师!侄……径云,很是喜欢。”肖阚看了对方眼睛一眼,马上垂下头。 宋玉心里如释重负一般,“喜欢便好。” “是,义师给的,径云都喜胜。”肖阚低着头含笑。 宋玉没来由的嗯了一声,随即手掌落在了肖阚头顶。 肖阚立马被钉住了一般,不敢动,静静的感受着头顶那只手的温度和重量。 可没几秒,宋玉就收回了手,“行了,早些休息吧。” 肖阚这才抬起头,正经道:“是,也请义师,早些休息。” 说完,宋玉就背身离开了。 肖阚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沉思了许久,霞色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作者有话说:老规矩,义师=义叔 第6章 径云怕雷 前几日,肖阚跟着柳五爷的儿子柳知节一伙人下山截了个小黑官的财。 结果那黑官找了个职位更大的狗官来黑夭寨前闹事。 最后不知怎么的,惊动了州府,最后州府让巡司下来出面解决了此事,两个贪官也落网了,黑夭寨倒是好好的。 晚上,肖阚看完热闹后,回到青玉案,见宋玉坐在院中的桌凳上,脸色黑沉,手里还拿着那根再熟悉不过的藤鞭。 “义师。”肖阚垂头走到宋玉跟前。 “跪下。” 肖阚二话不说,直接膝盖落地。 “你自己跟柳知节去的?”宋玉站起来。 肖阚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又迅速低下头:“是。” “你义父生前可曾训告过你什么?”宋玉一鞭子甩在了青石板上。 “磊落处世,莫再为匪。”肖阚一字一字说出口。 宋玉蹩眉,“为何还私自下山。” “……”肖阚两手握拳,久久才蹦出一句:“径云空学不用,学来做甚?” 啪的两声,宋玉扬起鞭子就往肖阚背上甩了两鞭子。 肖阚咬着牙,背不由得躬了一些。 “学而不精不知反思,倒是担心起学而无用武之地了?”宋玉又落下一鞭子。 “径云在寨中……胜比同龄子弟,他人助财取,劫济贫,而径云却每日空学不用,何以为学?”肖阚背后传来剧痛,强忍着泪腺的涌动。 宋玉倒是少见对方这般杵逆自己,怒声:“男儿大丈夫,所学当怕不足用,讨征,杀敌,护国,守民,万般皆有,为叔所习授教与你,是望你择其他路,了却你义父寄尔不再为匪的愿!” “为匪有何不可?义父是匪,义师也是匪,皆可活的潇洒自在,径云得此足矣。”肖阚负气,满脸不服。 “倘若他日黑夭寨不保,尔且可再寻匪窝另立山头?”宋玉火冒三丈。 肖阚直直盯着宋玉的眼睛说:“到那时,黑夭寨有径云护着,怎会不保?” “为师都护不住的寨子,学些皮毛就大自妄言,你连自己都护不好!”宋玉又甩了一鞭子在对方背上,然后就把鞭子甩到一边了。 肖阚背后疼得嘴角抽搐了几下,“义师,放心,他日径云定当护好寨子……和义师。” “你!”宋玉怒火难平,“跪着,何时想通了再起来!” 两人眼神撞上,肖阚双目坚定,宋玉更是气紧。 宋玉挥了挥袖子,回房去了。 肖阚丝毫没有去反省的意思,就这么跪了一个多时辰。 厢房里,宋玉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不得不去怀疑自己是否有传业授道的资质,竟把肖阚教成这般品性,莫不是辜负了义兄义嫂的信任。 想得乏了,轰隆一声雷响,把宋玉思绪牵扯了回来,这才听到屋外的风声,下雨了。 宋玉不由得去猜想肖阚起身回房了没有。 纠结了一会,宋玉起身下床,打开了窗户,呼的一阵风夹着雨水袭来,拍在宋玉脸上。 这雨竟下得这么大了,宋玉探头看了看院中,只见肖阚还保持着原状跪在原处。 宋玉砰的一声关了窗户,再过一会撑着把伞出来了。 “起身,回房去。”宋玉立在对方跟前,举着伞对身下人说。 肖阚有些气乏了,弱声道:“径云想不通。” “想不通也起来!”宋玉一看对方这样就气堵。 肖阚还是没动,“义师原谅径云了吗?” “你在威胁为师?” “径云不敢。”肖阚始终没有抬头,“义叔留径云在此反省吧。” 金屋藏义叔 第6节 宋玉简直忍无可忍,“雨下得这么大,你是想淋一身病让为师顾你吗!” “义师不曾心疼径云,怎敢让义叔顾我。”肖阚声音干涩。 宋玉定了一下,心想,原来对方就是这般看待自己的吗,或是说,自己不曾有过对方关怀吗? “你再要挟为师?”宋玉拉住对方肩头的衣服。 肖阚仿佛把所有重量都压在膝盖上,“不敢。” “那便起来。”宋玉又恼又气。 肖阚仍然固执不已,抬头问:“义师只管回答是否心疼径云便是。” 忽然一声雷响,伴随着闪电劈亮了天际,映得宋玉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不得顽固。”宋玉把伞斜了点,以免雨水滚落流到对方背上。 “是或不是。”肖阚眼里透着异常的执着。 “是。”宋玉真是有点被气到头疼,“起来。” 肖阚这才眼神缓和了些,顺着对方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握住了宋玉的手掌。 宋玉没多想,便把对方拉了起来,像带小孩似的,一手撑伞,一手引着对方躲到屋檐下。 肖阚身上的雨水立马打湿了地板,宋玉想起什么,才甩开了肖阚的手。 “换身衣服,上点药,早些休息。”宋玉拉不下脸再说什么,也只字不提那伤是谁打的。 肖阚用手背去碰了碰对方袖子里的手,有些可怜的说:“义师,替径云上药吧,够不着。” 宋玉把手负到背后,低沉一声:“嗯。” 这两年里,肖阚没少被宋玉抽鞭子,原因也大径相同,无非是读书学武不上心,或者是顶撞了某位长辈,种种皆有。 最严重一次便是肖阚跟着几个子弟下山玩乐,疏忽了对寨子田地堤口的看护,导致许多作物被淹没了。 而当时肖阚人还跟那些那群弟子被哄骗去了万花楼,在得知是莺莺燕燕之地后,肖阚带着一身香粉味独自跑回寨子。 然后回到青玉案后,便是一顿又训又打的。 宋玉得知肖阚跟去了万花楼,更是把对方打得三天下不来床。 肖阚也心知错了,丝毫不敢吱声。 李夫人知道后,连着三天都过来给他上药,又心疼,又不敢对宋玉说什么。 两师侄期间甚至都没见上一面,肖阚一直躺在床上。 幸好有一日又下了大雨,李夫人不便过来,宋玉主动进来给他上药,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了些。 待到伤好了,这事也翻篇了,谁也没有提。 肖阚脱下了湿衣,换上了干爽的下裤,坐在凳子上,宋玉拿着一块棉布擦去了对方背上的淡黄色浆水和血迹。 涂雄酒的时候,肖阚的背颤了颤,有点辣。 “忍忍。”宋玉拍了拍对方的背。 “嗯。”肖阚挺直了身板,细细感受着宋玉的手在自己背上的次次擦碰。 肖阚已经早过十七了,肩宽而臂壮的,站起来时,和宋玉只差一个手掌的宽度了,约莫再过一年,怕是比宋玉要高了。 当宋玉拿着布条开始前后缠绕肖阚的伤口时,脸颊不经意间擦过肖阚的耳鬓,肖阚立马感到龙脊一麻,脚底发酥了。 包扎完,宋玉拿起一边的内衫放到对方手上,“行了,早些休息。” 肖阚坐着,仰起头看宋玉。 明明只比自己大四岁,看起来却那般成练,惜字薄情嘴硬又处处护人,拒人千里又善待众人。 “义师。”肖阚站起来,没有要穿内衫的意思。 宋玉蹩眉,抽走对方手里的内衫给他披上,“何事。” 肖阚不由得寐想了什么,痴痴开口道:“义师,真……” 一声响雷,盖过了肖阚的声音。 待到雷声过了,宋玉才问:“何事?” 肖阚又突然醒了,失落道:“无事。” “有事便说。” 肖阚突然有些慌乱,嘴急说了句:“义师怕雷声吗?” 宋玉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孩子气,半笑不笑道:“你觉得呢。” 这就有些让肖阚难堪了,只能瞎说下去,“径云,怕。” “一载四季的,打雷下雨的日子少有也有五六次,怎不曾见你怕过?”宋玉心里有些想笑。 肖阚干脆豁出去了,面露凄惨,“怕雷,但是,以前,更怕义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玉心里被锤了一下,原来对方这么怕自己吗。 但宋玉想了想,也是应该的,自己对肖阚,平日里严苛不已,训打都是常有的,虽说平日里相处也和气,但没想到对方竟还是这般生畏。 可这会宋玉又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只能妥声问:“怕雷怎么办。” 肖阚心里闪过一丝侥幸,“有人就不怕。” 宋玉微怔,难为情道:“你是指为师?” 肖阚看了对方一眼,立马垂下头,弱弱道:“无事,径云看会书,天也该亮了,义叔先回去歇息罢。” 宋玉有几分犹豫,紧接着看到肖阚立马转身到书案前坐下,只能无奈道:“义叔陪你。” 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力,肖阚没有看过来,只是以后垂着头问了声:“义师不嫌弃?” “不嫌弃。”宋玉说完就走到榻边。 肖阚暗暗嘴角上扬了片刻,随即也走到榻前。 “义师,我睡外头。”肖阚像根木头似的杵着。 宋玉无心顾暇这些了,“嗯,睡吧。” 两人进了被窝,气氛在宋玉不明白的情况下渐渐变了。 肖阚平躺会碰到伤口,只能侧着睡,索性他就侧着身面朝宋玉,一双眼睛发亮着,宋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还怕吗?”宋玉平躺着,没有去看对方。 “不怕了。”肖阚心里一通乱跳。 宋玉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目光,索性翻身背对了他,“那睡吧。” “嗯。”肖阚眼睛仍然盯着对方的背。 两人都没再说话,外面的雷声逐渐没了,雨声倒是更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玉似乎睡着了。 “义师?”肖阚息声唤了一声。 片刻都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肖阚提着嗓子,小心翼翼往宋玉那边挪了挪。 一会挪一点的,肖阚的前膛快贴上宋玉的后背了,宋玉仍是没有什么反应。 肖阚胆大包天的,伸出一手揽过了宋玉的腰际,额头若有若无的贴在对方后颈处。 过了好一会,肖阚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与此,另一双眼睛微微挣开。 宋玉心里有点没来由的燥热,腰上的手重重揽着,他思绪有些乱。 “这般怕雷吗。”宋玉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是怕我吗。” 作者有话说:义师=义叔,请自动切换…… 第7章 女眷貌美 第二天宋玉醒来时,身边已没了人影。 与平日一般,肖阚已经在备好早饭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万物爽清,看样子要放晴了。 两人沉默的坐在院中吃着早饭,将要吃完了肖阚才开口:“义师,今日有何吩咐?” 宋玉撂下筷子,“今日你将三日所学温习几遍,为叔有事要忙。” “哦。”肖阚起身收碗筷,“义师所忙何事?” “一些……”宋玉顿了顿,“私事。” 肖阚没再问什么,拿着碗筷进了伙房,再出来时,院里已经只剩他一人。 扫干净了院里的洼水,肖阚手持短剑舞练起来。 这两年多来,宋玉几乎要把样样精学都传授给了肖阚,唯独还没有教给他就是宋玉的底牌绣春刀的刀法。 肖阚也不急于这些,毕竟世间总说,一个人最拿手的东西多少都有些交不出手。 温习过了两遍,肖阚想着去看看柳知节,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柳五爷怎么样了。 结果刚刚出青玉案,就碰上了柳知节。 “听说,昨天玉叔把你给抽了?”柳知节揽着肖阚的肩膀往青玉案里走。 “柳五爷没罚你?”肖阚把对方的手取了下来。 柳知节有点痛苦的晃了晃头:“罚了,两棍子,背上还疼呢,让我给寨里看一个月的堤沟。” 肖阚去堂厅里拿了茶水过来,两人坐在院中闲聊。 黑夭寨青年俊杰不少,但肖阚和柳知节关系较好些,此外还有那个喜欢肖菱的二李,李少游,跟他俩关系也不错。 “哎,玉叔不在还好,他在我真不敢来。”柳知节把弄着腰间的扇子。 金屋藏义叔 第7节 肖阚擦拭着自己的短刃,问道:“你怎知义叔不在?” “谣叔回来你知道吧。”柳知节说。 肖阚嗯了一声,对于这个谣叔,即二当家关谣,肖阚没有太多印象,见得也很少,主要是这关谣一年到头都在外边,也不怎的有过接触。 “谣叔还带来了个兰质蕙心的女子,正给玉叔说亲呢。”柳知节漫不经心道。 肖阚手里的动作立马停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柳知节,“说亲?给玉叔?给宋玉?” “是啊,是给玉叔啊,不然还能给谁,给你么?”柳知节拿扇子敲了敲桌面。 肖阚眉头拧起,“你休得胡说,万一是谣叔自己的相好呢?” “不是,径云啊,你不会不知道谣叔有龙阳之好吧?”柳知节一脸难以置信。 肖阚有点恍惚,“谣叔,关谣?” “你当真不知道啊?哎哟,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前两年,谣叔还带过一个男子回来过中元节呢。”柳知节饶有趣味的挑了挑眉。 肖阚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堵,“那他们人在哪,义叔答应了吗?” “当然在铜楼那边咯,我怎么知道玉叔答没答应,反正那女子我只见过一面,那真是杏脸桃腮,柳腰花态啊,是我,我恨不得马上成亲呢。” 柳知节一脸知味的叹了叹气。 肖阚没回话,突然站起来,到一边拿起了一把长枪,耍弄起来。 “步调平稳,出枪有力,玉叔教得不错啊。”柳知节赏味的看着,甚至鼓起了掌。 可没耍完个几式的,肖阚突然在踏枪时,重心不稳,从一旁的木桩上掉了下去。 “唉,径云!你没事吧!”柳知节立马过去扶起肖阚。 肖阚表情看起来有点痛苦,“伤到,伤到背上的伤了,嘶,好像裂开了。” “那怎么办啊?”柳知节慌张的搀扶着对方,“哦,去赵医头那,不过他好像下山了,不知道临江在不在。” 临江是赵医头的儿子,平日寨子里谁病了伤了,都到赵医头那去,赵临江又学得父亲的医术,索性黑夭寨就立了这么一个小医坊。 “临江不在。”肖阚笃定道。 柳知节立马反驳:“你怎知他不在?” “他,他也下山去了。”肖阚躬着腰,一副吃力的样子。 柳知节有点摸不着头脑,“那怎么办,我又不会看伤,这要是伤的不重,我替你上药就是了。” “不行。”肖阚一手撑在石桌上,“落下病根怎办。”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柳知节伸手就要去摸对方的背,“让我看看?” 肖阚拍开对方的手,“玉叔抽的我,你怎么知重不重?” “那这要怎么办。”柳知节两手叉腰。 “去,去把玉叔他请来。”肖阚缓缓在石凳上坐下。 柳知节啊了一声,“现在吗?” “别废舌头了,快去,就说我伤坏了。”肖阚声音有些急促,看起来似乎是挺痛苦的。 “哦哦哦,你等着,我这就去。”柳知节说完就跑出了院子。 肖阚看着柳知节的背影,不得不叹息那般大智的柳五爷怎么生了个这么好糊弄的儿子。 铜楼是黑夭寨的中心区域,以一个大广场和一栋楼组成,铜楼又一共有三楼,一楼用来聚众谈公,二楼则是接客迎宾用的,三楼则是寨子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喝茶说事的地方。 此时,关谣,宋玉,还有那女子正端坐在圆桌前叙谈,关谣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子掩着手帕笑了笑。 柳知节一口气跑上了三楼,气喘吁吁冲到圆桌前,看着宋玉的脸就直奔主题:“玉,玉叔,径云,径云出事了!” 宋玉立马起身,皱眉问:“径云怎了?” “慢慢说,径云怎么了?”关谣也站起来,随即那女子也跟着站起来。 柳知节甚至不忘看这女子一眼,才说:“径云,从木桩上摔下来了,伤及背上的伤了。” “去医坊了吗?”关谣问。 “没,赵医头他们下山去了。”柳知节呼了一口气,“径云让我来叫玉叔回去。” 关谣脸色微变,“过去吧。” 宋玉不多思索,便对其他两人说:“二哥,重锦先告退了,杜姑娘,抱歉了。” 这杜姑娘摇了摇头,关谣关切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杜姑娘在此,二哥就在此作陪吧,恕不奉陪了。” 没等两人作答,宋玉就快步离开了,柳知节也连忙跟着走了。 回到青玉案时,肖阚正坐在自己厢房里,脱了上衣,昨晚包扎好的布条丢在桌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义师!”肖阚欣喜道,随即看到了宋玉身后的柳知节,又瘪脸起来。 “怎的回事?”宋玉抚平了气息,一脸稳重。 肖阚一脸憋屈似的,“练功,伤到了。” 宋玉没说什么,看了看对方的后背,伤口确实是裂开了一点,正渗着血。 “不算重,等着,为师去拿着东西。”宋玉说完就出了厢房。 柳知节立马凑过来,“我看看,哎哟,这抽得,玉叔得多用力啊,渍渍渍,我爹果然还是疼我的。” “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回去看你的堤沟去。”肖阚挪了挪身子。 柳知节脸色发白,“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要看堤沟呢,不说了,我得过去了!” 柳知节走后,肖阚舒了一口气。 “柳知节走了?”宋玉拿着瓶瓶罐罐进来。 “嗯,柳五爷要他去看堤沟。”肖阚说。 宋玉把瓶瓶罐罐放到桌上,看了看肖阚的伤势,“你莫要把五爷的爱子带坏了,他老来得子不易。” “他本就……”肖阚背后一痛,话卡在喉咙里。 宋玉不知拿着什么去刮伤口处的干血痂,辣得生疼。 “义师先前在忙何事?”肖阚立着腰,“知节说谣叔回来了。” 宋玉轻手轻脚着,“嗯,你闲时就去问候一声。” “径云明白。”肖阚突然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听闻,谣叔带了一名女子回来,是谣叔的相好吗?” 宋玉声息尚浅,“不是。” “那来者是?”肖阚试探心极强。 “问来做甚?”宋玉打开了个白玉瓶子,将期中粉末撒到了伤口处。 肖阚背后颤了颤,有点刺痛,“听闻其人柳弹花娇,胜比庭芳姐。” 庭芳,即伙堂掌勺的大女儿李庭芳,李少游的嫡姐,是黑夭寨里的桃李年华第一佳人。 “你若想知晓,自行去问礼即可,这般论他人不合礼节。”宋玉扯开一片布条,开始给肖阚裹伤。 肖阚等对方缠好后,才开口:“那径云去了,如何唤她?” “由你。”宋玉毫无波澜。 收好东西后,宋玉又出门去了,肖阚思前想后的,有几分气闷。 宋玉走到一半时,却碰见了赵医头和他的儿子赵临江。 “三爷。”赵医头停下步子毕恭毕敬叫了一声。 赵临江也停在一边,“三爷。” “赵伯,临江。”宋玉面色温和,“今日下山怎么回来这般早了?” “下山?”赵医头蹩眉。 “三爷是有事寻我们吗?”赵临江也有点不知所云。 宋玉掂了掂袖子,“哦,此时无事了,只是听知节说你们父子今日下山了。” “不曾不曾,老身不过带着临江去山南那边看了看药材而已。”赵医头拍了拍手里的布包。 “是吗。”宋玉面不改色,“那你们忙罢,在下先行了。” “好好好。” 宋玉有点弄不明白这柳知节是个怎么回事,但也不打算多追究什么,继续赶往铜楼去了。 第8章 宋玉留人 到铜楼时,关谣和那杜姓女子还在原处坐着,载笑载言。 “重锦啊,径云没事吧?”关谣坐着朝他招了招手。 宋玉过去坐下后,才摇着头说:“无事,那小子娇贵耍性子罢了。” “劳你多费心了,大哥生前就纵容他们。”关谣笑了笑,却有几分悲感。 宋玉察色,立马转移话题,“二哥,东山种了蓝桑,你有空去看看与山下区别如何吧。” “今日劳顿了些,明日便去。”关谣收好情绪。 两人说了些话,那杜姓女子偶尔说些什么。 “重锦啊,我忽然想起这次回来还没见到菱儿,我去寻她过来吧,你同奴娇姑娘喝些茶水等我。”关谣起身道。 宋玉有点不自然立马说道:“让人去寻她过来便是,这里过去尚远,二哥劳顿还是少走动为妙。” “不碍事,这般小事还劳烦他们怎行。”说完,关谣就迈步下了楼。 留下两人无所措手足的面对面看着。 “重,重锦。”杜奴娇支支吾吾的,不太敢正视对方,“三爷。” 金屋藏义叔 第8节 大概是对方这么叫他名字,宋玉有点不自在,“杜姑娘请说。” “其实,不是关谣大哥带我来的,是,是我主动跟来的。”杜奴娇手里握着茶杯,怯声道。 宋玉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寨子尚小,没什么可招待,莫见怪。” “三爷言重了。”杜奴娇抿了一口茶,“三爷莫不是不愿见我?” 宋玉眼睛一直盯着桌子,“有客远方来当是乐事,杜姑娘多虑了。” “此前三爷和关谣大哥救我一命,替我脱去苦难,当今奴娇也是无根之人,尚求……三爷留我一个去处。”杜奴娇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脸。 宋玉不加思索,“尚且小事,你同二当家商榷即可。” “关谣大哥性好龙阳,奴娇怎能同他商榷。”杜奴娇说着,面露娇羞。 话说到这份上,宋玉也不可能再充耳不闻似的糊弄下去了。 “寨子虽不比山下富庶,但住所大有可在,杜姑娘若是不嫌弃,挑一户先安身吧。”宋玉这才抬头看对方。 杜奴娇心里紧缩了一下,“好,谢谢三爷。” 宋玉正想再客套些什么,却先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以为是关谣回来了。 可来人却是肖阚,宋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心里却觉得轻松了一点,眉头随之舒展开来,毕竟总算不是只有两个人了。 肖阚眼睛一开始就盯着宋玉,也看到了对方眉头皱了皱,又打量了一下杜奴娇。 “义师。”肖阚毕恭毕敬站着。 “这位是。”杜奴娇不等他人开口抢先问。 宋玉一改前面的严肃道:“在下义兄的义子,径云,这位是杜姑娘。” “杜姑娘。”肖阚恭恭敬敬的叫她。 杜奴娇回之微笑,没了先前的怯场,“真是仪表堂堂,出彩之姿。” 肖阚也不避讳什么,“杜姑娘过奖了。” “上了药,不在院里歇着,跑来这里有何事?”宋玉问。 肖阚含着笑回他:“得知谣叔回来了,如今又得见以仙姿佚貌的杜姑娘,特来邀请两位长辈到小院用个晚膳,不知义叔可否同意。” 杜奴娇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看着宋玉。 “这。”宋玉也不知道该答什么稳妥一些,“杜姑娘没意见那就随你的意吧。” 肖阚把目光投到杜奴娇身上,“杜姑娘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怎会介意呢。”杜奴娇声音里都透着欣喜。 “那自然是万般好,径云今日定当好好表现了。”肖阚笑着,看似没有其他情绪掺杂一点。 宋玉打量了片刻肖阚看杜奴娇的样子,心里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这小子,相中了这仙姿佚貌之人?宋玉脑海里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稍后,三人下了铜楼,没走多远就逢着关谣和肖菱了。 肖菱也是还没见过杜奴娇,叽叽喳喳问个没完,“杜姐姐尚美,莫不是来投奔玉叔的?” 杜奴娇垂着头笑了笑,不作答。 “菱妹莫要打趣杜姑娘。”肖阚似笑非笑,“怎的也是来投奔黑夭寨的。” “三爷留我自然是好。”杜奴娇挨着宋玉,侧脸看了看宋玉。 关谣抚了抚发须会意道:“重锦?” 四人步伐一致,穿过一片竹林。 “待会我让唐叔过来带杜姑娘东寨看看。”宋玉目光直视前方认真道。 肖菱努了努嘴,“东寨才不好呢,全是大男人们,青玉案不是有好多间厢房吗?杜姐姐不是玉叔的知己吗?何必住到东寨这边来?” 这话说得口无遮拦,一时间气氛有点浓稠。 肖阚扯了扯肖菱的衣角,但肖菱毫无察觉到什么。 “菱儿所言极是,重锦意下如何?”关谣问。 宋玉面色不变,心平气和的说:“案院尚远,平日又颇缺人气,恐怕……” “无,无事,我能下厨也能作女工……”杜奴娇发出细弱的声音。 “义师,我也能。”肖阚突然止步。 其他三人也停下步子看着他。 “莫要胡闹。”宋玉声音严厉起来。 关谣连忙打圆场,“哎,重锦,对小辈们不必这么苛刻,径云心热而已。” “……”宋玉只能作哑。 杜奴娇有点难堪,“那,我还是……” “径云,稍后把侧房收拾出来给杜姑娘吧。”宋玉沉了一口气。 肖阚眼里变幻莫测,什么也没说,但是老实的点了个头。 “玉叔,我能来吗?我也想跟你们一块住!”肖菱扒着关谣的手臂,歪着头问宋玉。 “你呀。”关谣拍了拍肖菱的头。 关谣对肖菱这个侄女爱如亲脉是众所周知的,若不是这两年关于关谣的性好坦然于众,还有许多流言称其关谣对李夫人有意。 到了青玉案,肖阚就进伙房后厨去了,杜奴娇和肖菱也没闲着,就也要帮忙去了。 宋玉领着关谣去厢房里看了些账目,关谣看完喜形于色。 “山下流民倒街扑巷的,若是有人寻上来,你留着意。”关谣翻着寨户人口册子说。 宋玉立在对方身侧,“这几日之事,二哥如何摆平的?” 这问的自然就是两黑官来黑夭寨闹乱一事。 “哦,我的一个官场故人摆平的,你莫要担心。”关谣漫不经心道。 宋玉半睨着眼,不再多问,关谣一年有七八个月都在寨外云游,但寨子大事依旧一事不落,包括寨子能安稳的立根都离不开关谣在背后的手撑着。 但关谣从未透露过自己的任何行踪和常事,哪怕是宋玉,关谣的一切也多是个谜。 “重锦,你还是对杜姑娘没那个意思?”关谣平声问。 宋玉有点脸僵,“二哥,你为难我了。” “人家对你,挺一往情深的,从赋京一路寻到平邕,若不是碰到我,也不知道……”关谣欲言又止。 “此事再议吧。”宋玉想不出什么搪塞之词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肖菱就来寻他俩去院里吃夜膳了。 “都是径云做的?”关谣落座,看到满桌鲜香胃口大好。 肖菱端着最后一个菜过来,“我和杜姐姐也有做的。” 杜奴娇没说什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坐到了宋玉身边。 几人也没多想什么,似乎觉得就是理所应当的。 肖阚也一直没开口,关谣举了筷子后,众人也跟着吃了起来。 关谣尝了一口春笋,握着筷子沉寂了片刻。 “怎么了,谣叔?”肖阚坐在关谣对面,立马看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关谣回过神,又夹了菜,缓缓说道:“这菜,是大哥教予你的?” “是,义父生前擅烧笋,义娘爱吃,都授予我手了。”肖阚实诚道。 关谣眉目放和,“嗯,学得精妙,味道如出一撤。” “平日里都是径云打理这些起居吗?”杜奴娇侧脸问右手边的宋玉。 宋玉嗯了一声。 “义师甚忙,三餐和平日洗换自然不便,不过径云也乐意打理。”肖阚大方回话。 “当是多勤勉加学的年纪,以后这些事,我来做就好。”杜奴娇两指黏着碗沿,垂眸道。 话说得明明白白,但谁也不好接上话。 憋了一会,肖阚才说:“杜姐姐玉脂十指的,还是不受这些累罢,我与义叔同吃住两年有余做惯了,不怕多打理一个人的事了。” 宋玉一眉头微微上挑,心想:他还挺欢迎人家的。 杜奴娇只当肖阚是接受她了,“怎能劳烦你,我来了,自然要出自己的力的。” “咳嗯。”宋玉喉咙里闷了两声,这个话题就跳过了。 饭毕,肖阚就按照宋玉说的那般,把侧房给收拾了出来给杜奴娇住。 肖菱拉着关谣回去后,院子只剩三个人里有点手足无措。 明月当空,院里撒了一地笼纱,三人坐在石桌前,各怀心事。 “重锦。”杜奴娇启唇。 对面的宋玉抬了眼皮,“何事?” 肖阚手扣着腿上的布料,酝酿着什么。 “我,有些话……”杜奴娇眨了眨眼睛。 宋玉咳了一声,“径云,去烧水。” “是。”肖阚说着,但犹豫了片刻才起身。 看到肖阚走后,杜奴娇才开口:“三爷,你若是不想我住在这里,我。” 宋玉不自觉拧了眉头,想着杜奴娇对自己的称呼怎么一会儿一个,“你若想住,那便住。” “可是。” “径云也很欢迎你。” 金屋藏义叔 第9节 杜奴娇也不想继续多讨论这个问题,“我不会白吃白住的。” “先安心住吧,我们会帮你找到亲眷的下落的。”宋玉没有一丝感情起伏。 两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话题,大多都是杜奴娇在问,宋玉草草回答。 直到杜奴娇也觉得不妥当了,才主动提出去休息了,宋玉才觉得清净了些。 肖阚这时端着一晚面皮汤过来,放到了宋玉面前。 “做甚?”宋玉问。 “义师先前吃得寡了,恐怕没吃饱,夜里怕会不适,将就吃些吧。”肖阚把碗筷推到对方手前。 宋玉确实是有点腹中空荡,斟酌片刻才举捻起筷子。 “义师。”肖阚仍站在一边,“加辣芡吗?” 宋玉放慢手中动作,“可有余剩?” “有。” “拿些来吧。” 肖阚疾步又去了伙房,拿着一小碗暗红色的酱子料回来。 两人有些默契,宋玉止手,肖阚舀了一勺酱子放到对方碗里。 宋玉拌了拌汤,突然问道:“想说什么。” 肖阚心里晃了一下,不掩饰的说:“杜姑娘是来同义时求缘的吗?” 宋玉早已猜到,索性便回答:“是。” “义师何意?”肖阚问。 宋玉细嚼着吃食,“回去休息吧。” 对方不想说,肖阚也没有什么能耐和立场多问。 “义师吃完,我收拾了东西再休息。” 宋玉不再多说什么,两人一坐一立着,直至宋玉吃完了东西,两人才各自准备休息去。 回房前,肖阚忍不住小声的又问了宋玉一句:“杜姑娘会住很久吗。” 宋玉有点捉摸不清肖阚想什么,反问:“为何这么问?” “义叔认为呢?”肖阚以问制问。 宋玉想得不深,“无关紧要,随她,随你都行。” “义师喜爱她?”肖阚额门有点凉。 第9章 误窥秘密 宋玉突然觉得肖阚今天言语有些过于直白和频繁了,严肃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莫要多问。” “义叔若是喜爱她,径云,亦会……待好她。”肖阚冷静说着。 宋玉不知对方是有心无心,“行了,回去休息吧。” “义叔。” 宋玉进了自己的房门,就把门关上了,肖阚驻足了片刻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肖阚到宋玉房前叫对方起身吃早饭时,却发现宋玉房里早已无人。 转到了杜奴娇的侧房,在门外才听到屋里传来宋玉的声音。 “为什么瞒着我?还有人知晓吗。”宋玉立在床沿,表情凝重。 杜奴娇两手握着被边,额头一片虚汗,微微晃了晃头说:“没有,我没告诉任何人。” 宋玉轻叹一口气又背对着房门说:“进来。” 门外的肖阚脚底抽凉,抬着迟疑的脚步进了门,“义师,杜姑娘。” “站在外面多久了。”宋玉转身看他。 肖阚看了一眼榻上之人,“刚刚来。” 杜奴娇面满愁容,看起来极其不适。 “你跟我过来。” 宋玉领着肖阚去了自己房内,提笔写了些东西。 “拿着这张方子去赵医头,不,去找临江,让他给你把这些药抓来,莫要再让他人知晓。” 宋玉把单子交到对方手上,肖阚瞥了一眼,问:“杜姑娘身子不适?要不还是寻赵医头过来瞧瞧吧?” “她不想见医。”宋玉收好笔砚,“早饭备好了?” “备好了。” 宋玉嗯了一下,“赶紧去吧,早些回来吃早饭。” 肖阚心里有点怪异的疙瘩冒起,“是。” 到了医坊门口,肖阚正面碰上了赵医头。 “少当家?”赵医头端着一个大簸箕。 肖阚把手中的方子藏到身后,“赵伯,临江呢?” “临江去给二当家送东西去了,有啥事直接跟赵叔说就是了。”赵医头立马把手中的簸箕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肖阚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寻他问点事,我去找他了,赵叔你忙。” 说完,肖阚就一溜烟的跑了。 黑夭寨由四座大山围成,东南西北各落一峰,铜楼位于丘地中间。 黑夭寨一半多的人口都在东峰脚下东寨,其次就是南寨,北边常有落石,无人居住,最后就是青玉案所在的西寨了。 医坊位于南寨这片的山腰下,关谣的户邸则在半山腰上,从医坊上去,没几户人家,常人也不常来这里。 关谣所居仅是一座竹舍,连个前院都没有,门前仅有一个石梯。 肖阚沿着石梯上去,刚刚到窗柩前,就听到了什么。 “关西楼,你看着我!” “临江,我乏了,别胡闹。” “你带那女眷是给三爷的还是给你的!”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这声音,肖阚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关谣和赵临江还有谁。 肖阚还犹豫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就又听见里面传来更难以入耳的声音。 “赵临江!把绳子给我拿走,起来!” “谣叔三月才回来一次,在外面玩乐够了了吗?” “出去,呜呵……” 隔着竹柩,里面的悉索声越来越清晰,布料撕裂的声音杂夹着拍打声。 肖阚一时间不敢动,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屋舍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嗔声,肖阚无法把平日里那个大义豁达,温柔和煦的关谣与此时里面那个关谣联想到一块。 肖阚手里捏着那张方子,又下山了去。 再回到医坊的时候,赵医头不在,肖阚干脆硬着头皮照着单子在药柜前自己去抓药了。 当他回到青玉案时,宋玉还在杜奴娇房内,肖阚把药递过去后,宋玉掂量了一下,皱了皱眉头。 “是临江抓的?”宋玉问。 “不,不是。”肖阚突然想到赵临江此时此刻正在跟关谣做的事,说话都没了底气,“临江不在,我自己抓的。” 宋玉也没察觉到什么,“拿去煎吧,过午后再去找临江抓两幅回来。” “是。” 肖阚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杜奴娇似乎睡着了,桌子上还摆着吃剩的粥食。 “去把早饭吃了。”宋玉看到肖阚满头大汗。 “是。”肖阚说不上是的感觉,心里乱糟糟的,端走了桌上的残羹。 肖阚一边煎药,一边想着那件事,想想赵临江不过也就比自己大一岁,平日里性情寡淡,不喜热闹,安分守己的一个人,听着那些话,却似乎是把关谣压在下边的。 这件事一直围绕着肖阚的心头,以至于今日宋玉对杜奴娇的种种关切,肖阚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午饭过后,赵临江竟只身来找肖阚了。 然而赵临江并依旧是平日那般礼贤待人,肖阚解释了一番,就拿着方子跟着赵临江去了医坊。 去的路上,两人在溪边桥上逢到了关谣。 肖阚顿时有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正在面对什么偷窥到的秘密似的。 反而赵临江却毫无异样的先开口说了句:“见过谣叔。” “谣,谣叔。”肖阚也连忙跟着喊。 关谣也仍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温声道:“嗯,赶着去哪?” “杜姑娘身体不适,我跟临江去抓些药。”肖阚看着关谣的眼睛说,希望能看出个什么来似的。 关谣嘴角忽然下垂,“那你们赶紧去吧,我去瞧瞧。” “是。”肖阚和赵临江异口同声。 三人背对而驰,肖阚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赵临江。 “径云,怎么了?”赵临江直接看过来,两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金屋藏义叔 第10节 肖阚扯出微笑,“没什么,就是,哦对,方子,你看看。” 说着,肖阚把方子递过去后,赵临江立马看了起来,随即露出了一个难以定位的表情。 “这方子,是谁写的。” “玉叔写的,临江,怎么了?方子有问题?” 赵临江回以一种阴郁的表情,“没问题,不过,这个,你怎么不跟我爹去抓药?” “这,杜姑娘让保密。”肖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索性说了实话。 赵临江点点头,“明白了。” “怎么了?明白什么了,临江你倒是说啊,这方子是……”肖阚虽然迫切想知道,但是还是一副语气轻松的样子。 赵临江巡视了四周确认没人后,才低声道:“这方子上开的白术、当归、白芍、菟丝子等,你可知道是作何药用?” “我要是知道,还寻你做甚,别卖关子了。”肖阚唏嘘。 赵临江把方子折起来收好,表情也不大好看,“益气养血安胎常用代表方药为胎元饮,大体用药如白术、当归、白芍、杜仲等。” 肖阚愣了愣,“安胎?” “没错。” 紧接着,两人相对无言走了一路,一个脸色比一个还黑。 到了医坊后,赵临江便拿着方子去抓药了,肖阚呆坐在一边,心里五味杂陈。 这杜奴娇有孕了,那谁是胎中孩儿的父亲呢?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答案,但却避免不了往一个方向怀疑。 抓好了药,临走前,肖阚再次叮嘱:“临江,这件事,勿告诉别人。” “明白。”赵临江眉头压的很低,看起来心事重重。 然而肖阚还没有抬脚走人,不由得问了一句:“临江,你觉得……” “应该不会。”赵临江直接抢话。 肖阚被对方的突然反应给惊到了。 “我是说,应该不是三爷,当然也应该不是谣叔,我猜的。”赵临江嘴角抽了抽。 肖阚也不想绕什么圈子了,对方这么说的缘由他自然明白,“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先回去了。” “行,过两天再来抓药,我把方子配全些。” 肖阚把药揣在怀里,两眼空洞的往回走。 关谣来过后,和宋玉在杜奴娇房内叙谈了一个下午,晚饭时杜奴娇也没有下床,三人心事重重的吃着饭。 第二天,肖阚决定再去找一次赵临江。 两人心照不宣的避开了旁人,挑了个安静地。 “你这脸色不太好。”赵临江说。 肖阚看着对方,也没觉得对方脸色多好,“你会看脉吧。” “不是说……”赵临江犹豫了。 肖阚心里的顾虑重重,“你有办法吧。” “有。”赵临江眼神黑沉,“可以用微量迷香。” 赵临江感觉眼皮跳了一下,有些看不透面前人,又感觉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时候。” “谣叔和义叔刚刚下山去了。” 两人打了个商量后,就打算先各自回去准备准备。 别前,赵临江不由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径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阚定定的看着对方,淡定道:“对方来历不明,我不想两位义叔他们摊上麻烦。” “……”赵临江想了想,“也是。” 肖阚但愿赵临江是相信他的,“临江,你为什么帮我。” 尽管肖阚对赵临江的秘密已经知晓一二,对方这么帮他,无非就是担心杜奴娇腹中胎儿是关谣的。 “你的忙我没有不帮的道理。”赵临江浅笑,“我的顾虑与你无差。” 两人平日里私交不多,但寨中人互相扶持亲爱都是常态,肖阚往常里不曾有多注意赵临江这个人,此时却觉得对方似乎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谢了。” “不必,你先回去,待会我带着东西过去。” 作者有话说:没有人比赵临江玩的更花了 第10章 逢梦中香 “怎么样。”肖阚小声问。 赵临江把杜奴娇的手放回绣被里,过去把香炉灭了,“出去说。” 随即,两人掩门出去后,床上的杜奴娇睁开了眼,听着屋外的动静。 感觉到门外没人了,她起身走到窗柩前,拿起香炉的盖子,捻了捻炉中灰,放到鼻前嗅了嗅。 肖阚和赵临江两人立在廊道里面面相觑。 “号不出来?”肖阚心里悬着一根线。 赵临江摇了摇头,“脉象很明显。” “那,怎么样?”肖阚急于知道结果。 赵临江这次没卖关子,“快有三个月了,胎儿不太稳。” “三个月?” “应该是。” “确定无误?” “不敢定论,但十有八九。” 两人都是面挂愁云的,也没什么想说的,肖阚随即把赵临江送出了青玉案。 宋玉今日下山前特意叮嘱肖阚顾看好杜奴娇还有温习几遍前些日所学,但肖阚手持长矛练了两式就没心神了。 索性抛去了长矛,在院里浇起花来,肖阚一边捣弄着花草,一边开始细细追忆起近三个月的琐碎。 三个月来,宋玉仅下山过两次,只有一次没有当日归山,不过那一次,宋玉身边还跟着关谣…… 肖阚做好了午饭准备给杜奴娇端到房里去,没想到杜奴娇倒先一步打开门了。 “杜姐姐怎么出来了?还是回房去吧,谷雨刚过,风凉。”肖阚端着饭菜越过对方进了屋,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杜奴娇脸色好了许多,步调很慢,“不知怎么了,今日睡得有些沉了,麻烦你了。” “多睡些也好,杜姐姐安心养病就是。”肖阚给对方拉开凳子。 杜奴娇也不推辞什么,缓身坐了下去,“重锦呢?” “义叔他和谣叔下山去了,我先去忙了,有事您叫我。” 杜奴娇拿起筷子,“那,多劳了。” ——————— 晚上,宋玉和关谣踩着膳点回来了。 杜奴娇看到两人,脸色大喜,“重锦你们回来了。” 肖阚手中拿着碗盏,听到杜奴娇的话,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嗯,今日怎么样。”宋玉抚了抚两袖。 “挺好的。”杜奴娇从肖阚手中接过筷子分发。 关谣也把手中物件放到一边,坐到了饭桌前,“那就行,看你面色好了许多。” “没什么大碍的。”杜奴娇摸了摸脸。 宋玉斟了斟筷子,“吃饭吧。” 几人纷纷动筷子后,肖阚才坐下,一言不发。 “径云啊。”关谣看着对方有些异样,“这两日劳累你了。” 杜奴娇也连忙说:“忘提了,这两日确实多托径云的照顾了。” 肖阚笑得有些牵强,“没什么,应该的。” 这饭吃得有些沉闷,宋玉几乎没说过什么话,更是没有搭理过肖阚。 肖阚窥了几眼,宋玉看起来有些疲惫,胃口也不怎么好。 入寝后,肖阚实在是心烦意乱,干脆披了一件外衫就出房门去了。 青玉案人气稀薄,无论哪个季节都透着凉气,加之背后的一片竹林更是萧寂。 宋玉厢房的窗户紧闭,肖阚看着,猜想着宋玉睡不睡得着。 走着走着,绕过了东厢的转角,发现杜奴娇的侧房还亮着灯。 肖阚本想背身而去,此时却看到烛光映照的窗幔里折*出两个人的黑影。 仅仅是影子,不难辨出是谁,肖阚被什么重物压住了心口似的,垫着脚踱步到了窗边。 肖阚脸绷着,耳朵贴近窗榥。 “重锦,你右手伤着了?” “无碍,我前面同你说的,你要谨记,这两日我脱不开身,无力顾及你,有事你同径云说。” “我知道……” 金屋藏义叔 第11节 “你记牢便是,早些歇息吧。” “你也是。” 随即就没了声响,肖阚连忙逃走屈身躲起来。 只见宋玉沉着脸出来后,快步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肖阚紧跟其后,看着宋玉进了厢房,然后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些,然后再也没有动静。 肖阚耳朵贴着墙壁,听不到什么动静,猜测着宋玉估计已经卧床休息了。 在廊道扶杆边坐了一会,肖阚脑海里闪过什么,立马起身往自己的厢房去。 肖阚学着今日赵临江点香那般,往一个小手炉里掺了些余胜的迷香,点燃后闻了闻,确认不会熄灭后又出了厢房。 走到宋玉的窗前,从那窗缝小心翼翼的把炉子推了进去。 在门外守了半柱香的时间,月亮已经蒙进了黑纱里,肖阚才敢轻手轻脚的推开宋玉的厢房门进去。 凭着肌肉记忆,肖阚拿着药物,躲开了房内的障碍物,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宋玉的榻前。 只要微微俯身下去就可以听见宋玉的浅息声。 “义师?”肖阚小声唤了一声。 对方并没有任何回应,肖阚又唤了一声,确定对方确实睡得沉了以后,才敢去点灯。 屋子渐渐亮了起来,肖阚才得以借着灯光看清了宋玉熟睡的脸。 肖阚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碰宋玉左耳轮处的银钉,指尖传来一点点冰凉。 灯光下,这么静水颇美的一张脸,平日里却总是一副凶相,甚至不曾对几次肖阚有过笑意。 就这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肖阚才想起正事。 肖阚把对方右手的衣袖翻上去,随即就看见了手腕被白色布条潦草包裹的模样。 解开布条,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约莫两寸的枪口,看样子像是刀刃划伤的,伤口有一半已经结痂,还有一半似乎是刚刚裂开的,还暴露着惊心怵目的红色。 “义师……”肖阚的指腹划过对方的小臂,眉头拧得难以展舒似的。 肖阚取了些雄黄的粉末洒在了伤口上,随即宋玉身体颤了一下,约莫是被刺痛到了,肖阚连忙俯身下去吹了吹。 不过对方依旧没有醒来的可能,肖阚不敢耽误太久,又打开两个小瓦瓶,倒撒在了伤口上,然后又用干净的布条重新缠裹上去。 情不自禁的,肖阚手心落在了对方手背上。 此时此刻,肖阚脑海里冒出的是昨日在关谣的竹舍外听到的东西。 “重锦。” 肖阚垂着眼眸,用着极低的声音唤出了他最想喊的名字。 “重锦,义师,义叔。”肖阚无法自拔的指腹细细摩擦对方手背的皮肤,渐渐的手掌心靠近到宋玉的脸颊。 犹豫了片刻,最后只是替对方撩开眉边的几根碎发。 肖阚对着这张脸想了很多,美好的,懵懂的,糜烂的,情不自己的。 但最后又不得不想到那些令他头痛的,比如杜奴娇,也比如杜奴娇的孩子。 肖阚越想越心烦,甚至有几分怨气。 倘若那孩子真是宋玉的……自己有一天要从青玉案里搬出去吗? 肖阚真想从这张脸里直接得到答案。 吹灭了灯后,肖阚就拿着东西出去了,差点忘记之时,才连忙到窗前把香炉一并带走。 这一夜,肖阚睡得极其不安,梦反反复复的横跳着。 “来,这是你径云兄长,快叫哥哥。” “径云,怎么了,这是你义弟啊。” “义叔,不是,义叔……” 肖阚梦到宋玉抱着一个三岁的孩童,那孩童哭着叫宋玉“阿爹”,而杜奴娇依偎在宋玉一边哄着孩子。 没一会,梦又跳到关谣的竹舍外。 肖阚现在竹舍外,那窗户半开着,窗里的凉榻上卧躺着两个人。 “是,是临江和谣叔……不对。” 肖阚晃了晃头,使劲想看清是谁,却发现这窗里,那凉榻上的两人并非赵临江和关谣。 而是一个男子和宋玉,两人上敞着衣衫,发丝相接,耳颈交息,宋玉半身青衣半挂在腰上,折起的小腿抵在对方的膛前…… 肖阚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了竹舍的门,闯到两人面前,一把揪起宋玉身上之人。 然而,那人抬起头时,肖阚看到这人的脸却怔住了。 怎么是自己的脸?!这人怎么是自己? 肖阚连忙松开对方,只见那个宋玉懒懒的偎到另一个肖阚背上…… 他慌张极了,不敢再看那个肖阚和宋玉,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落荒而逃的跑出了竹舍,却脚下一滑从竹舍前的石梯滚了下去。 满眼混沌中,肖阚喘着大气睁开了眼,却看到的是床顶。 ——————原来是梦。 肖阚拍了拍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一番后,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早,但已经有一点光亮了。 他又闭上眼睛,打算再休息会,可脑海里跳出来全是梦里的东西。 那梦里的情涩非非和躯体缠绵的画面,跌宕的噫嘘声,再熟悉不过的两张脸,一次比一次更清晰的冲击着他整个人。 肖阚有些焦躁的翻了个身,却感觉到自己某些地方已经有了不该有的变化。 “晨:杵罢了……”肖阚攥着被子,心里默念。 可这越是心里暗示自己,这杵的就越是难以忽视。 做了个梦就不得不去汙渎这件事,肖阚是万万没想到过的。 肖阚感到十分羞耻,不仅是因为梦到了香艳情欢,更是因为那对人是自己和宋玉。 怀揣着罪恶感和压在心里的兴奋,肖阚头半闷在被子里,渐渐的额头冒起了热汗,天色大亮的时候,肖阚嘴抵着枕头,沉沉的闷哼了一声,手心握住了一片湿热。 第11章 两味药剂 当肖阚收拾好自身,去伙房时,却发现杜奴娇已经在生火了。 “径云。”杜奴娇明显有点像被抓赃了似的,有些心虚。 肖阚急忙过去从对方手里拿走柴枝,“杜姐姐怎的起这么早,这些我来做便是,您回去歇息吧。” “我……”杜奴娇嚅了嚅下唇,“我来几日了,怎的能安心坐享其侍。” 肖阚把手中的柴火丢进灶里,“往日都是我做,杜姐姐不必为此多忧,再之,义师知道了,也会责怪我待您不周的。” “不,重锦他……” “您身子尚未好转,这些事还是我来做就行,您若是想做,日后身体舒缓了,再忙不迟。”肖阚熟练的拿起砍刀,劈起了柴火。 杜奴娇看着对方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能讪讪道:“多劳了。” 对方一出伙房,肖阚想到了梦里杜奴娇依偎在宋玉身边哄孩子的画面,就不受控的,举着柴刀奋力向柴墩砍去。 比起这个念头,肖阚渐渐意识到自己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正在占据自己的心,那就是他不知不觉里,总是不得不把杜奴娇的腹中胎儿当成宋玉的骨肉。 那他肖阚算什么? 每天心甘情愿,好声好气的伺候他们一家三口人是为了什么? 肖阚气得发堵,不节制的做了一大桌早饭。 他看着自己手作的一桌东西,心里发狂的大喊:“满意了吗,满意了吧!” 宋玉落座时,看到一大桌东西,就连下粥的小菜都有四碟,不由得怔了一下,问:“怎么做这么多。” “……”肖阚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心情愉悦,不慎做多了些,下次会注意的,请义师宽谅。” 肖阚语气高亢,无可反驳似的。 “无事。”宋玉避开了对方的眼神,开始吃东西。 杜奴娇尝了几样东西,连着夸了肖阚好几句,肖阚有些难为情的接受了。 宋玉夹菜的动作看起来比平时要动作小一些,肖阚自然明白是因为那道伤口的缘故。 盯着盯着,宋玉察觉到肖阚的目光,结果两个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肖阚咽下嘴里的菜干后,匆忙低下头继续刨饭吃。 不知为何,宋玉却感觉到,肖阚那片刻的眼神里,有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然而,肖阚刚刚正视那张脸时,心痒难挠的想到了梦里宋玉的那张脸,一模一样的脸重合,使他大为触动。 关于梦里那些情迷意乱的,难解难分的画面让他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快吃完时,宋玉如往常一般会去安排肖阚一天要做的事,“今日南庠乔迁,你同知节他们去帮忙罢。” “是。”肖阚看了一眼宋玉的脸,又匆匆移走视线。 宋玉却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诸多异样,“径云,有事便说。” “无事。”肖阚手用力的捧着碗,“义师何出此问。” “为师……”宋玉放下筷子,“为叔看你欲言又止,是有何事?” 肖阚也放下碗筷,“劳烦义师多虑了,径云只是想过问过问义叔今日何从。” “同你谣叔有要事要议。” “径云知晓了。” 宋玉向来不会和肖阚细说自己的行程或者常事,肖阚也不会多问,一是尊节,而是没有立场,三是没有胆量。 只不过今日这么照常一问,却又些不同往日的味道在里面。 不仅仅是当事者两人,就连一旁的杜奴娇,也察觉到一些不可名状的怪异感。 金屋藏义叔 第12节 ———————— 南庠是黑夭寨的抚老处,许多无儿无女的大龄流民上黑夭寨后,随着年纪渐长失去了自理能力,于是生前的大当家肖潜就设立了个庠院,专门收顾和负责这类老弱的。 南庠原本坐落于东寨那边的人群密集处,随着流入东寨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环境异常的热闹和涌动,庠院的宁静慢慢得不到保障。 于是在宋玉的安排下,这庠院迁去了南寨那边,这两日正忙着最后的琐碎事务。 肖阚到场时,柳知节已经在忙活了,肖阚也立马加入了进去。 “哎,径云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怎么跟谁傍了你媳妇似的。”柳知节一边擦着柱子一边说。 —————这话说的…… 肖阚感觉像是被揭了老底似的,“问那么多做甚,快干活。” “嘿,都干的差不多了,昨日少游叫咱们俩今天去他那玩玩,你去不去?”柳知节使了个眼色。 肖阚没什么兴趣,“你去吧,我有事,下次再说。” “能有什么事啊,玉叔都跟着谣叔下山去了,你少耍一天大刀他也发现不了,去吧去吧。” “下山?你看见了?”肖阚立马来神了。 柳知节两手叉腰,“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肖阚又继续忙手中的事。 “那你到底去不去啊。”柳知节把抹布往对方背上一砸,“听说少游可是弄到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去了才知道啊,我哪能知道啊。” 肖阚看着柳知节那盛情邀请的样子,无奈的点了头。 忙完南庠这里的事,也不过刚过午后,两人闲聊着去了李少游家。 说是李少游家,不如说是伙堂。 李少游的父亲也就是黑夭寨伙堂的大掌勺老李头,家户自然是落在伙堂周遭。 两人被老李头招呼的吃了个饭后,才跟着李少游去了他的内屋。 李少游这人,为人大胆忠厚,偏爱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每次下山都要收些宝贝回来收藏,肖阚几人跟着李少游见识了不少奇珍异宝和不常见的器物。 “什么好物件啊,这么磨蹭的,赶紧拿出来看看。”柳知节听对方夸那物件一路了,心里迫不及待想看看。 肖阚坐着,突然也有几分期待。 “哎,别急啊,这不是拿出来了吗。”李少游从自己的台架上拿下来一个木匣子,放到桌子中间,“这可是个贵物件。” “快打开啊。”柳知节敲了敲那个木匣子。 李少游如捧珍宝的,慢慢打开了木匣盒盖,只见匣盒中放着一黄一黑两颗,药丸模样的东西。 “这啥啊,就两颗糖丸?”柳知节有点失望。 “可别小看这玩意。”李少游不屑,“这东西能耐大着呢,你知道这东西叫啥不?” 柳知节没趣的问:“叫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不成?” 李少游嘿嘿笑了两声,“这黑丸叫控骨软,这黄丸更厉害,叫黄连嘴。” 果然,肖阚和柳知节瞬间来了兴趣。 “这控骨软,那不就是让人使不上劲的玩意吗?”柳知节眼里都发着光。 “何止使不上劲,还能废了一个人的功力呢,不过都是有时效的。”李少游颇为得意。 肖阚指着黄丸问:“那黄连嘴是什么。” “径云啊,你可是咱们里读书最多的,这还能不明白?”柳知节摇头道。 “俗话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顾名思义啊,明白了不?” 肖阚从来见过这种东西,不禁有些震撼,“那岂不是使人变哑巴了?” “然也然也。”李少游满意道,“不过呢,也是短时性的,几个时辰药效而已。” 柳知节撇嘴,“才几个时辰。” “这玩意就是药效短那才稀罕啊。”李少游看着不解风情的两人,无奈的合上了木匣,“这东西,我可是托了临江好久才弄到的。” 肖阚眉峰一挑,揪着李少游的袖子问:“临江?赵临江?” “这种药样,不找临江,我靠自己不得兜转好久啊。”李少游拍了拍木匣,把匣子放回了原处,又拿了其他物件过来给他俩看。 肖阚有些好奇,“临江,他去哪弄到的?” “这,这我也没问,不过人家行医的,自然会有自己的办法,我跟他提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应该不难弄到手吧。” 肖阚仿佛想到了什么。 柳知节对那两颗药丸毫无兴趣,后面李少游拿出来的东西,他倒是喜欢得很,和李少游聊得不亦乐乎。 而肖阚什么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就跳出了一些猜想。 那两种药剂,赵临江竟然可以随意弄到手,那么他会不会……还有关谣…… 呆了一个时辰,话题绕来绕去,李少游还是很满意那两味药。 “我说,少游啊,你弄这两样东西回来,该不会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柳知节打趣道。 李少游哼了一声,“我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哎,径云啊,你可要看好肖菱啊,哪天少游做出什么枉为君子的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哈哈哈哈。”柳知节说着就大笑起来。 李少游立马红了脸,整个寨子谁不知道李少游从小就对肖菱爱慕不已,可那肖菱却至始为今都没有对他有过一点意思。 “你瞎说什么,我能是那种人吗,这种事能做吗。”李少游又气又羞。 肖阚无奈的笑了笑,心里不由得感叹:柳知节这人怎么老是很容易揭到别人的底似的。 尽管肖阚很认同李少游那句话,但是不知为何,他也想拥有那两味药丸。 作者有话说:嗯,这药第一章 就用过了 第12章 在你之下 宋玉和关谣已经三日未归了,尽管这不是值得多虑的事情,可肖阚心里隐隐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第四夜的时候,宋玉回来了。 那会肖阚正忧心忡忡的坐在院里沉思,石桌上的书卷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正值他想得入迷之时,身后传来那稳如坚冰的声音:“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肖阚急忙回头看,喜道:“义师!” “夜半不点灯的,在院里看什么文章。”宋玉奚落说。 肖阚有些倔的把书卷压在手臂下,宋玉明明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文章,却还要说出口来打趣他。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文句正是出自战国辞赋家宋玉,宋子渊的《九辨》。 “径云难寝,念些东西也好。”肖阚抱着书卷站起来。 宋玉此时也不该有什么批评之责,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对方一番,也才留心到肖阚的个子窜得这么快。 “黑灯瞎火的,去睡了吧。”宋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义师要净身否?径云去烧水。”肖阚摸了摸对方拍过的位置,“义师莫怨什么,一身风尘还是洗浴些睡着舒坦。” 宋玉确实也想除去一身尘跪,“那便去吧。” “义师稍等。”肖阚放下手中的书卷,立马往伙房跑。 宋玉拿起对方留在桌上的书卷,随意翻看了两眼,虽然他深知有幸与前人宋玉同名,但他并不常读此人的文章,更是少有让肖阚去习读。 可肖阚却对前人宋玉的文章颇为钟爱。 下山几日,宋玉疲惫不堪,等着肖阚的烧水的空隙,伏在石桌上小憩了片刻。 待到肖阚备好水过来叫他时,看到宋玉此景,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叫醒对方。 肖阚想到了对方手臂上的伤,就想揭开来看看,或许了宋玉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嗯……”宋玉惺忪着眼坐直,“水备好了?” “备好了。” 宋玉有些许疲惫的站起来,“去歇着吧。” “是。” 然而,当宋玉从浴屋里出来时,却看到肖阚杵在门外的情景。 “有何事?”宋玉感到一丝莫名的窘态,好似被人窃见了什么似的。 肖阚把眼神收回来,“义师看着疲乏,径云担心义师。” “……”宋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分神着,竟脚底踩了滑看样子就要向前扑去。 肖阚眼疾手快,立马接住了对方,手环在对方腰上,心里突突乱跳。 “义师太瘦了,走两步都打滑。”肖阚不过脑的说。 宋玉难堪不已,连忙从对方怀里挣开,“不得胡说,为师失神罢了……” 肖阚偷笑,少见对方这么个失态样。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内院,回房前宋玉突然对肖阚说:“三日后同我一并下山去。” “好!”肖阚又惊又喜,“去为何事?” “你谣叔未归,去接应他罢。” 肖阚这倒是没想到,“谣叔所在何处,为何还不归山?” “他尚有要事,不便多说,去歇息吧。” 金屋藏义叔 第13节 虽然不知明细,但这也足以让肖阚大为喜悦,他从未和宋玉一同下过山,更没有同宋玉一起共事过,两人向来更是像模型师徒一般的相处着。 接下来两日,肖阚的心情都极好,就是看着杜奴娇也没那么隔应了。 下山前一日,李夫人过来看了看肖阚,还给肖阚和宋玉送来了几身新衣。 “让义娘看看,哎哟,径云真是越长越高了。”李夫人喜不自胜的握着肖阚的手说。 肖阚也挺开心,“径云不孝,一旬没有去看过义娘了,劳烦义娘过来了。” “重锦说你勤于苦学,我高兴着呢。” “义师说的?” 李夫人拿起一件衣裳在肖阚身上比了比,“是啊,几日前他过来看我,同我说的,还说你个子又窜高了,我还不太信呢,今日一看,还真是高了许多,再过一年半载的,都要比你义父高咯。” 话虽然是从李夫人嘴里说出来的,但是肖阚听着就格外令人神往。 这李夫人一来,直到肖阚跟着她出去了,杜奴娇都没出来露个面,肖阚虽然不理解,但是心底还是挺庆幸杜奴娇没露面的。 肖阚陪着李夫人回东寨时,路上碰到了赵临江风风火火的样子。 赵临江看到两人,立马停下脚步,尽量平息着呼吸说:“李夫人,径云。” “临江啊,看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呢。”李夫人关切问。 赵临江毫无异样回:“我爹叫我去取些东西。” “哦哟,这是要下山啊?”李夫人表情凝重,看着赵临江背上的包袱。 赵临江点头,“是啊,这得赶时间呢。” “那你可要小心啊,听说山下有地方闹瘟疫呢,早去早回啊。”李夫人说。 “好,李夫人,径云,那临江先走了。”赵临江说完就又匆匆疾步而去。 肖阚不禁多想了些,便问:“义娘,山下正在闹瘟疫?” “听老李头说的,我也不太清楚,这年头啊,山下真是难熬,百姓出了事,官府压着不管也不上报,哎……”李夫人说着,愤愤难平。 肖阚少有下山,也少有听闻外界之事,只知许多州府的朝廷命官作威作福,平邕这过去一带,民不聊生。 陪着李夫人回到了东寨,肖阚自然是要留下吃饭的,只是想到青玉案里还有宋玉和杜奴娇两人,想到不知今夜谁做厨的问题,肖阚就有点想回去。 肖菱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眉骨分明,面相更随父亲。 李夫人看着自己的一儿一女,甚是欣慰,一家三口吃了个和谐的晚宴。 吃完后,李夫人还想肖阚留下住一宿,可肖阚想着明天要同宋玉下山,又想知道没他在场,宋玉和杜奴娇有没有什么的,就婉拒了李夫人,摸着黑回到了青玉案。 已是亥时,平日里宋玉已经休息了,当肖阚赶到内院时,宋玉正坐在石桌前,像是在等什么人。 “义叔。”肖阚走到对方跟前。 “夫人和菱儿近来可好?”宋玉问。 肖阚心想到今日义娘才说前几日见过宋玉,宋玉这么问是做什么。 “尚好,义娘也问起义师您了。”肖阚答道。 宋玉嗯了一声,气氛陷入沉默。 片刻后,肖阚主动问话:“义师吃过饭了吗?” “嗯。”宋玉坐着,两手空空着,也不知还有什么作为才显得和谐。 肖阚有些扭捏,“是杜姐姐做的吗?” 宋玉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垂下眼眸,“嗯。” “杜姐姐睡了吗。” “睡了。” 这种一问一答的,挠得肖阚心痒痒,他真想像赵临江那样,直接问一句:那女眷与你是什么关系。 宋玉忽然起身,背对肖阚,“行了,回房吧,收拾好东西,明日下山。” “径云收拾过了。”肖阚眼睛牢牢盯着对方的背影。 宋玉点了点头,“知晓了。” 说完宋玉抬脚就走,走了几步肖阚忍不住叫住对方:“义师!” 宋玉身体僵住,然后转身看他,“还有何事?” “杜姐姐她的厨艺……在径云之上吗?”肖阚支支吾吾的,说完垂下了头。 宋玉顿了一下,“问来做甚。” “义师答我便是。” 宋玉不知怎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收回去。 肖阚还执着问:“义师可答我?” 宋玉哭笑不得,但还是认真回答他:“在你之下。” “义师不准打谎。” “为师从不骗你。”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肖阚才不好意思的点了头。 宋玉心里顿时热烘烘的,“行了,跟个孩童一般,去睡吧。” “是!” 这一夜,肖阚总算是睡得安稳了。 作者有话说:念奴娇,上西楼,临江仙,春庭芳,少年游,都是俺喜欢的词牌名。 第13章 同床共枕 想到下山,肖阚起了个大早,兴奋不已。 宋玉看着对方精神焕发的样子,心里笑对方真是孩子气。 杜奴娇得知宋玉又要下山,面露些许低沉,不过其他两人都无心顾及她了。 出了寨关口,面前就是一条碧水河,河上有座石拱桥,是当年肖阚的义父肖潜带着人亲自修建的。 两人在桥上驻足了片刻,过立夏了,山上山下都是无边的绿。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宋玉每次站在桥上,都不得不想起已经已故的义兄。 肖阚站在对方身后,鬼使神差的伸了伸手,但又立马收回去。 肖阚于是宽慰对方说:“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 宋玉听闻,回头看了看肖阚,“径云所言极是。” “都是义师授予我的。”肖阚说着,心里升起一点羞涩。 宋玉眼光停留在面前的翩翩少年身上,心想,若是义兄能看到肖阚这个样子,应当是很欣慰的。 下了桥,就要忙着赶路了,两人要在天黑前赶到关谣那里去。 真是在黑夭寨这个世外桃源待久了,肖阚看到山下乡落里一派地瘠民贫、业废财匮的现状,原本欣然乐乐也顿时消沉了下去。 宋玉更是一副悒悒不乐的样子。 每走半里路就要碰上一个沿路乞讨的,两人所带财物虽充裕,但也不能逢人就撒钱,何况路程尚远,一路上不知还要碰到几个乞讨之人。 但宋玉仍然让肖阚尽量给每个行乞之人分了几个铜子。 两人走的是乡路,到了中午才碰上一座村落,打算落脚休息吃点东西。 有位好心的大娘招呼他们到自家落个脚,顺便添了两幅碗筷,两人没怎么推脱就接受了。 饭桌上,这位大娘自顾自的说仅有一个儿子,还去参了军,已经两年没回来了,最近附近又在闹瘟疫,村里许多人都跑了,可她不敢走,怕儿子哪天回来了,找不到娘。 宋玉听完沉默不语,肖阚共情不已,说了些宽慰的话。 两人从大娘家动身离开继续赶路,肖阚明显安静了许多,各自一副心事重重的状态。 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又碰到一个村落了。 “到了。”宋玉停步望着村口的石碑说。 肖阚看着石碑,口里念念有词:“姜家村,谣叔就在此吗?” “嗯。”宋玉从内袍里掏出两块白棉布,递了一块给肖阚,“把口鼻蒙上。” 肖阚不知所以的接过棉布,“蒙上,做甚?” “村里闹瘟疫。”宋玉利落的把口鼻用布料蒙了起来。 肖阚立马明白了,两人蒙好口鼻后就进了村。 村里笼罩着一种不可喘息的压抑,家家户户大门敞开,随处可见的都是病态泱泱的村民,入耳的都是哀声怨道的病呻。 宋玉目光一直朝前看,肖阚紧跟其后,两人走到村中心,隔着十来米就看见了正在分发东西的关谣。 关谣看到两人过来了,立马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他人,过来迎接两人。 “重锦,径云,你们总算来了,东西带来了吗。”关谣满头大汗,与平日里素净的形象判若两人。 宋玉从肖阚手中拿过包袱,取出一个布袋交给关谣,“应该够了吧。” 关谣掂量了那袋东西后说:“绰绰有余了,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肖阚就跟着关谣等人一起熬药给村民分去,一忙就蝓栖是忙到晚上。 晚上,宋玉带着肖阚去了一座空户里歇脚。 条件极其简陋,整个屋子就几张凳子,还有一张小床和一床旧棉被,用水都是问题。 “义师……”肖阚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子中央,手里还举着蜡烛。 宋玉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将就睡吧。” 金屋藏义叔 第14节 “我们?”肖阚看向那张小床。 宋玉没多想,“你想睡地下?” “义师介意的话。” “为师不介意。” 肖阚把手中的蜡烛举远了一点,生怕这烛光照亮了发红的耳朵。 “别磨蹭了,抓紧时间睡吧,明日还有事做。”宋玉说着就开始脱外衣。 肖阚哦了一声,把蜡烛定在了一张凳子上,然后也开始脱外衣。 “义师睡外面还是里面。” “外面吧。” 肖阚爬上榻后,宋玉吹灭了蜡烛,也相继上了榻。 两人像两块木头一样躺着,床板又小,两人中间仅有三寸距离,好似谁动一点或者发出一点声响都是犯规一样。 直到肖阚感觉到睡姿不舒服了,翻了个身,身边人才开口问:“睡不着?” “义师也睡不着吗。”肖阚面对着墙问。 黑暗中,宋玉叹了一口气,“一月前,这里发生瘟疫,村长向地方官上报多次频频无果,州府对平邕一带不管不顾,我与你谣叔目睹此景,心力交瘁。” “义师今日也看到了,村民情况好转了不少,请义师不必太伤神。”肖阚又翻了个身,面对宋玉。 宋玉闭上眼,“今日上头有人下来了,但愿能快些转变局面吧。” “一定会的。”肖阚越发觉得宋玉这个人充满了光辉和魅力。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后,宋玉催着肖阚赶紧入睡后不久,肖阚就哼出了均匀的鼻息声。 可宋玉自己却睡不着了。 他尽量小幅度的转了个身,没想到肖阚的脸就是朝着他这边的,一时间宋玉浑身紧绷起来。 光线很暗,但宋玉可以大致看清肖阚的脸,乖顺而凌厉俊气,眉清目朗。 出神的盯了片刻后,宋玉也感到有些困意袭来,抬手给对方掖了掖被子。 结果一个意想不到的,肖阚身子覆过来,手一把环住了宋玉的腰肢,宋玉的头被扣在了肖阚的颈窝里。 宋玉瞪大了眼,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腰上的手沉重有力,肖阚的躯体温暖而令人心神不定。 就这么僵了一会,肖阚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似的,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后,宋玉才心里暗示自己对方确实是睡着了。 一这么想,宋玉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选择闭目睡去。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 肖阚每日天刚刚亮的时候,身体就会随之苏醒,今日也不例外。 是时,肖阚睁开眼,宋玉还在睡梦中,两人还维持着拥缠的姿势。 肖阚莞尔而笑,轻如薄蝉的在宋玉额心落下一吻。当宋玉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人。 尽管这样避免了昨晚的某些尴尬,但他又有几分隐隐约约的失望? 他穿好衣服时,肖阚端着两碗饭进来,招呼道:“义叔,吃早膳吧,谣叔说今天有事让我们去忙。” 宋玉原本心里还有一丝囧迫,但看到肖阚无事发生的样子,就放宽心了起来。 吃过东西,两人去见了关谣,才知道州府上面又派人下来了,这瘟疫应该有办法解决了。 不出意外,把村子交给州府的人负责,他们明日就可以回去了,但肖阚却不太想马上回去。 有了外界的救助,宋玉等三人今日闲暇了不少。 在一天的看火,熬药,分发粥食中,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两人吃了公食后,想到关谣还没吃,于是盛了些饭菜一同给关谣送去,顺便议谈一下明日何时动身回去。 这姜家村的房屋之间离得很近,大概就三尺宽,房顶的屋檐又盖得很宽,夜里穿巷的时候是眼前都是漆黑的一片。 宋玉和肖阚一前一后走进巷道里,准备转个巷角时,却听到了什么人在巷角后发出着喘息的声音。 两人脚步一滞,听清了那是怎样的喘息声。 并且是两个人的喘息声,尽管不能眼见为实,但也能听出那喘息里的销魂夺魄和如醉如狂。 这使得两人尴尬不已,正当两人默契的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了巷角后传来耳熟的声音。 “行了,松开我……” “不行,这个,我不能听您的。” “赵临江,你够了,待会有人看见了。” “只准谣叔阅人三千,不准我苟且寻欢?” “你要我说什么你才明白?” “那就不说,我也不想明白。” 紧接着又没了对话,只剩令人神迷意夺的交/息声。 赵临江出现在这里本就并非寻常了,如今不慎窥知了关谣和赵临江的情欢之事,简直是给宋玉一通惊雷。 肖阚虽然早已心知肚明,可这时也是惶窘然然。 两人轻手蹑脚的往回走,回住处的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肖阚知道宋玉是在消化刚刚撞见的事,他也不知道提什么。 原来前日赵临江说下山,原来不过是来找关谣而已。 点亮了屋里的灯,肖阚才开口问:“义师,这饭菜……” “留着吧。”宋玉说。 接下来又是鸦默雀静的一阵,两人回到榻上躺下时,肖阚听到了宋玉一声极浅的叹息。 “义师……”肖阚小声唤他。 宋玉背对着肖阚,“既已见之,何事要问。” 肖阚没想到宋玉这么直接,斟酌了一会,鼓起勇气开口:“谣叔的断袖之癖人尽皆知,义叔为何还这般郁悒?莫不是……” 莫不是宋玉对关谣别有用心?肖阚不敢问。 “尊节上,你我不当议论他人之事,于真相上,彼人毕竟是……临江。”宋玉说着,语气都弱了些。 肖阚不大明白,“谣叔所愿即可,为何义叔认为谣叔的侣人就不能是临江?” “此事不提罢,你我都心中有数。”宋玉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肖阚却急了,“请义师说明白,为何不能是临江?两者本无血亲,义师莫不认为是伦理礼节的缘由吗?” 宋玉没有立马回话,过了一会才说:“不全是。” “那是为何?”肖阚脑海里冒出了大胆的猜测。 “无他,尚且不论了,休息吧。” 肖阚似乎是被惹急了,立马坐起来,扳过宋玉的肩膀,俯视着对方,失去了理智咬牙切齿的问:“莫不是义师……对谣叔有他意?!” 宋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缓过来后,厉声厉色道:“胡言乱语,不得无礼!” “义师答我,是或不是。”肖阚用力的摁着对方的两肩,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宋玉是真没料到过肖阚会有这种反应,“肖径云,尔出此问,不觉是胡编乱道?” “径云不敢妄加定论,只求义师给予答复。”肖阚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宋玉忿然作色,“是或不是,都与你无关。” 肖阚心里抽痛了一下,发狂似的一掌钳住宋玉的下巴,低头啜住对方的唇瓣。 宋玉先是脑海一片空白,随即奋力一掌推开身上的肖阚,肖阚被推倒向后仰,宋玉仓皇的下了床,抓起一旁的外袍就摔门而去。 “义师!”肖阚惊慌失措的跪在床上看着对方消失在视线里。 宋玉背门而出后,又走了好远一段路,最后才在一条溪水边停下来,他用冰凉的溪水洗了个脸,但脸上的燥热迟迟不退。 第14章 坦白之言 于是,肖阚在门外等了宋玉一晚上,而宋玉在溪水边坐了一晚上。 天一亮,宋玉就动身去找关谣了。 宋玉到关谣的住处时,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的影子,好似赵临江不曾来过一般。 “重锦,怎么起这么早。”关谣扭了扭脖子,“脸色怎么这般青白,没休息好吗?” 宋玉心里哀叹何止是没休息好,压根就没休息。 “睡不着,就起来了。”宋玉只是无意看了关谣一眼,却瞥见对方侧颈处有一点衣物遮挡不到的绯红色。 关谣笑着给对方倒了一杯水,“径云呢?” “不,不知。”宋玉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羞耻得慌。 关谣从一旁的仓柜里拿出一个纸包,纸包里装着一些干粮,“先吃着吧。” 宋玉拿了一块粗饼吃了起来,“二哥今日怎么打算?” “我昨晚正想寻你说此事呢,后面有事耽误了,不过现在说也正好。”关谣自然而然的说。 至于对方是被什么事情耽误,宋玉自然是清清楚楚的,“今日可动身回程了?” “午前就走,此地方圆十里都要封村了,交给上面处理。” “可信不可信?” “褚叔安排的,没问题。” 宋玉还是有几分疑虑,“二哥何时去的赋京?” “那倒没有,我寻人传书给他的。”关谣说。 “褚叔年老,且事务多至不离身……”宋玉放下手中的食物,捻去指尖的屑粉。 金屋藏义叔 第15节 关谣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对他来说,不过是跟皇上提一嘴的事情,不必这么担心。” 宋玉喜忧参半的点头。 “待会回去告诉径云吧,收拾行李赶早回去,这天黑得快。” 宋玉拧眉,“二哥不同我们回去?” “褚明下常州了,我去……”关谣说着开始难为情,“我去会会他。” 提到这个,宋玉还是更不安心了,“二哥还是多小心此人。” “不过是个要债的,还他就是了。”关谣无奈笑了笑。 宋玉握拳捶了一拳桌子,“此人倒是无止无休,二哥何时才肯与他一刀两断?” “等他腻味了再说吧。”关谣说得毫无压力,好似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两人又说了些事情,肖阚就找上门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宋玉与关谣谈笑风生、言笑晏晏,放在往昔他不会有任何感觉,只是昨晚一闹,宋玉尚未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如今见到这一幕,心底忍不住窜起簇簇火花。 “义师……谣叔。”肖阚嘴唇抿成一条线,眼圈有些发青。 关谣立马站起来,笑着迎他,“径云来了,我与重锦正准备去寻你呢。” “哦?谣叔寻我何事?”肖阚话是对关谣说的,眼睛却一直在看宋玉。 宋玉漠然着双目对视对方尖锐的眼神,有些不悦。 “此地有官府来管控了,你和重锦午前就回山去吧。” 肖阚点头,“径云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快去收拾行李。”宋玉冷不丁来一句。 “径云这就去,请义叔师等片刻。”肖阚一字一句,完全没有平日的温顺。 两人无言的对视了几秒钟,肖阚才背身出去。 关谣不明所以,“重锦,你与径云怎了?” “无事。” 关谣好奇心大作,“径云平日里对你可是尊爱有加啊,今日怎么还敌对起你来了?” 宋玉一被问到这个就有点头疼,“孩子气罢了,随他闹去。” “嗯……”关谣颇有意味的拉长鼻音,“或许吧。” 当肖阚和宋玉在村口碰头的时候,发现宋玉是只身来的,想问又不敢问。 “他身有要事,不同路。”宋玉冷冷说道,瞧了对方一眼,直接越过对方,大步向前走去。 肖阚心里又憋又喜,立马跟到对方背后。 宋玉感觉到身后之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瞥了一眼脚下,两人的影子已经重合了,他干脆加快了步子。 这一举动让肖阚有些受气,但又觉得宋玉实在可人。 “义师,还在怨径云吗?”肖阚追在对方身后问。 宋玉的脸色极其难看,并不理会对方。 “义师,径云知错了。”肖阚想扯一扯对方的衣物,又不敢动手。 宋玉心里哼了一声,先前还那般敌对的同他言语,才过了多久就转性了。 “义师,昨日径云逾界之事只是……”肖阚说着说着没了声。 只是什么?宋玉倒是想听听对方怎么解释。 肖阚想着怎么支吾其辞,却想了一宿都没想到能说什么好。 原本宋玉还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见对方顿口无言的样子,又加快了步调。 肖阚心里恐慌不已,只能蠢巴巴的跟着,不敢与对方并肩同行。 迁思回虑了一段路后,肖阚才对着对方的背影说道: “径云昨夜之问,是有些情理难容,没有顾忌尊节之道,更没有三思后行,径云已自咎了一夜,还请义师原宥径云。” 可这并不是宋玉想听的话,以上说辞只不过一些搪塞他求恕的不韪之词。 看着对方毫无反应,肖阚又补充道:“径云只是,只是受了临江与谣叔……的刺激,一时冲动才……” 宋玉所想听的的,便是对方对这件事的解释,可当对方给出解释时,他心里却更为不悦,似乎,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径云无心之举,请义师宽恕侄儿,莫要再这般置若罔闻……”肖阚悄悄揪住了对方的衣服一角。 宋玉忽然觉得自己为师却没有教好肖阚在这一方面,也不能全怪肖阚做出这种不非之事,毕竟在肌亲肤爱上他也难以身教言传。 “下次……莫要再犯,实属不该。”宋玉深吸了一口气。 看到对方终于搭理自己了,肖阚立马转忧为喜,“径云谨遵师训!” “再之,切勿乱论他人。” 肖阚想到自己质问对方那件事始终还没有结果,至今还是纠结不已。 “谣叔英姿冠玉,待人仁厚,人人敬爱之,又自年少与义叔相识,况论谣叔断袖,径云受了刺激心不由己才会有如此疑虑。” “如今径云已知错,但还且想与义叔平心而论,义叔可否答复径云之疑?” 肖阚拉住对方的宽袖,宋玉不得不停下脚步。 “既谈平心论之,那么为叔问你,为何偏执此事。”宋玉正对上对方的眼睛。 肖阚咽了咽口水,才说:“临江已心属谣叔,谣叔也当与临江相好。” “仅此而已?”宋玉话不经脑就脱口而出。 “啊?”肖阚自以为这个答案应该是个标准答案了,没想到宋玉竟然追问了。 宋玉有些失望,“那姑且信你此……” “不,并非仅此!”肖阚连忙打断对方的话,“论肺腑中言,径云……” 宋玉心里隐隐的错乱起来,“怎的?” 肖阚看着对方,慢慢冷静下来,缓缓回道:“径云不乐之,不乐义叔对他人有意。” 对方咬字清晰,落入宋玉耳里,像是卷起了一股热风,捧得宋玉耳背发热。 “嗯。”宋玉心里异样百出,“为师知道了。” 说出私心话后,肖阚如释重负,“既然义叔知道了,可否回答径云之疑?” 宋玉咳了一声,转身继续赶路,只不过步调没课先前那么赶忙。 “义师,为何不答?”肖阚脸又黑了下来。 “你既不乐之,为师做甚要使你不乐?”宋玉心里有些臊的慌。 “况且,吾与汝父、谣兄拜一师门,亲如手足,何来相好有意一说?” 宋玉字句严肃,容不得肖阚再能挑出是非来。 肖阚一脸愧意,“径云受意了,先前诸多唐突之论还请义师……” “行了,赶路吧。” “是。” 第15章 不曾有过 两人在天黑前赶到了黑夭寨,巧的是刚刚踏进寨子关口,就碰到了赵临江,看样子对方也是刚刚进寨。 “三爷,径云。”赵临江主动叫了他们。 肖阚和宋玉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 宋玉点了点头,问:“刚刚下山回来?” “嗯,下山购置了些药材。”赵临江手里提着一捆东西,看样子确实是药材。 肖阚想起了杜奴娇,“临江,我待会去寻你抓药。” “哦,好的。”赵临江会意。 想到这茬,宋玉突然开口对肖阚说:“径云,你先回去,我同临江有话要说。” “好。”肖阚约莫是知道宋玉大概要跟赵临江讲什么,无非就是给杜奴娇的胎儿保密一事。 肖阚走后,宋玉才开口:“胎儿之事,你何时告诉了径云?” 赵临江还是料到了,“径云既问了,我便说了,请三爷责罚。” “此非大事,他知道也是情理之中。”宋玉说。 看到对方手提着的药材,宋玉又说:“吾兄体中之毒,还是无解吗?” 提到关谣,赵临江脸色微变:“恕临江学识浅薄,目前尚未有所办法,只能把消解些余毒。” “罪不在你,他怀毒三年,若没有你,更是身置水火。”宋玉叹息道。 “都是行医者该做的,请您放心,临江一定会尽全力解去谣叔身内之毒。” 宋玉知道赵临江甚为有担当,如今知道了对方与关谣的事情后,更是相信赵临江所言真诚实意。 没等肖阚主动上门去找赵临江抓药,宋玉却先领着赵临江来给杜奴娇诊脉了。 杜奴娇见到宋玉回来了,欣喜然然,肖阚和赵临江站在一边,好似多余的人一般。 赵临江给杜奴娇号了脉,告诉他们胎儿情况尚好后,又叮嘱了些该注意的。 当时,肖阚也在房内,看着宋玉认真听赵临江的嘱咐之言,心中的猜想快要定成事实了一般。 “那临江先告退了。”赵临江叮嘱完话,就准备回去。 “径云去送送临江。”宋玉发话。 “是。”肖阚跟着赵临江出了门。 金屋藏义叔 第16节 两人相步走到青玉案大门外后,肖阚才问:“义师如何得知我已经……” “有何奇怪,他若是真心想瞒你,自己拿着药方来寻我就是了,何必让你多走一趟。”赵临江摇头道。 对方所言确实没毛病,只不过宋玉要是准备瞒着他胎儿这件事,肖阚至少会觉得宋玉是在乎他的想法的。 而如今宋玉一点想瞒着他的意思都没有,到底是默认了孩子是他的,又或者自己对宋玉来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有一点就是,宋玉确实很信任他。 “对了,听说,两日前你与两位当家的一同下山的,怎么只见你与三爷?”赵临江不紧不慢问。 这一主动开口就是想问关谣的去向,莫非关谣让赵临江先回来了,没有跟对方报备去向? 肖阚也不徐不疾的说:“嗯?你问谣叔啊,义叔说他有要事在身,就不同我们一路回来了。” “哦。”赵临江虽一脸无感,但又问:“那三爷可曾与你说是谣叔是有什么要事吗?” 肖阚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照着宋玉的原话回答了他:“好像,是去见故人吧,义师没有同我说明。”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想着他上次来医坊有东西落下了,我想着什么时候当面还给他。”赵临江慢条斯理道。 肖阚无意的笑了笑,心想:你赵临江同他关谣闹得竹舍的筏床吱吱作响,竟也能心态平平的说是随口问问…… “这样啊,看不出来谣叔还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啊。”肖阚附声道。 赵临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有几分宠溺,“谁不知谣叔本就随性,丢三落四也是常有的。” 对方这么说,肖阚倒是没感觉到,至少他没见过关谣有什么丢三落四的时候过。 不过话是从赵临江嘴里说出口的,那肖阚自然不能不信。 “是吗,那我还真不太了解,毕竟谣叔总是漂游在外的。” 肖阚一说这话,赵临江脸色原本的笑意渐渐退去了,“确实,三月不见个影都是常有的。” 肖阚察觉到对方的变化后,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谣叔毕竟,有诸多事情缠身,不常回来也是情理之中,你……” “嗯,你说得对,那我先回去了。”赵临江又扯出一个笑脸。 “那我就送到这了,改天再叙。”肖阚为自己前面的话感到心有余悸。 ———————— 杜奴娇也逐渐开始不怎么避讳自己有孕一事了,这使得肖阚时常心烦意乱。 “重锦,你去哪?”杜奴娇叫住准备出门的宋玉。 宋玉如实回答,“去南寨一趟。” “可捎上我?我想着许久没有走动了……”杜奴娇轻抚自己的小腹。 “那走吧。”宋玉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肖阚就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两把器械,如看戏一般看着两人并肩出门去。 自上次那件事后,宋玉似乎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肖阚,好像生怕他再做什么不端之举来。 宋玉和杜奴娇前脚刚走不远,李夫人就上门来了。 “义娘,怎的大老远跑来了,您想见我,我过去就是了。”肖阚搀扶着李夫人到院里坐下。 李夫人看起来是有什么喜事一般,满脸喜气,“义娘听说,你玉叔留了个女眷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义娘……现今才知晓?” 李夫人张望着,“我本以为是你谣叔又带了什么人回来就没多问,这两日才听寨人说这女眷一直同你们吃住?” “嗯。”肖阚没了先前的精神气。 “那女眷,可是你玉叔同好?” 肖阚想说不是,但又不能妄断论,“径云不知,义娘且自己去问玉叔吧。” “哦哟,这重锦真是……”李夫人明显很高兴。 看着李夫人那股高兴劲,肖阚怎么的也要阻止杜奴娇和李夫人见面,毕竟宋玉向来很尊重李夫人这个长嫂的意见,若是李夫人诚心想让两人结亲,宋玉恐怕要当真。 “义娘,我突然想吃你做的山药膏了,我们回东寨去,你做给孩儿吃吧。”肖阚挽起对方的手臂就想拉对方走。 “为娘还没见过你义叔的女眷呢,改明吧啊。” 肖阚下定了决心不让步,“他们有事出去了,义娘今日见不着的,义娘,我们走吧。” 李夫人搞不懂这肖阚怎么的,“真想吃啊?” “可想了,好义娘,我们走吧。”肖阚嘟哝道。 李夫人只好顺着肖阚的心意又回去了。 宋玉前来南寨,身边跟着个杜奴娇,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三爷来了,快请进,唉呀,这位姑娘也请。”一位大娘招呼着两人进了门。 宋玉今日前来此户,这一家子是宋玉一手从山下救回来的,这户寨人家的一儿一女几日后都要成亲了,特请宋玉过来题个喜联,希望成婚当日,宋玉能坐镇高堂。 此事对宋玉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他鲜有掺进寨中的婚嫁喜事而已,逢此双喜临门,他这次很爽快的答应了。 回去路上,杜奴娇忍不住问宋玉:“三爷可曾想过婚娶?” “不曾想过。”宋玉直言。 杜奴娇知道这都是意料之内的,“三爷,可曾虑及过奴娇?若是没有这……” “有亦无,都与此无关,你姑且安心养身吧。” 第16章 唐突索欢 很快就到了那户人家儿女娶妻嫁人的日子了,又逢上小满,是个大吉之日,东西两寨热闹非凡,经商定后,酒席就定在了铜楼前的广场上。 多是寨人出身,对大吃喝酒吃肉、载歌载舞有些野蛮的气性,这大婚喜事到后面渐渐演变成了寨子寻欢作乐的托。 天一黑下去,敲锣打鼓声更是要冲破云霄,处处都是觥筹交错的影子。 宋玉坐在铜楼二楼上,先前白日喝了不少,后面一些长老和叔辈的过来敬了他几杯,喝得他有些力不从心。 楼下一片欢声笑语,人人酒酣耳热,宋玉在楼上听着,心中有所动,寨子能家给民足,他也不算愧对已故的义兄了。 “三爷。” 宋玉回头一看,杜奴娇端着什么过来了,疲声问:“嗯,何事。” “您喝醉了,我端了醒酒汤过来,喝些吧。”杜奴娇把碗放到一边,过来就作势要扶起对方。 宋玉确实有些不胜酒力,连说话的声音都绵了些,半眯着眼,“放着吧,你身子不便,回去吧。” “诚心问,奴娇回去了,三爷会念我吗?”杜奴娇拉不动对方,干脆大胆的坐到了对方身旁。 宋玉两眼沉重,手尖好像注了铅似的沉重,“路上,小心便是。” 杜奴娇气堵了,趁对方晕晕忽忽的挽住了对方的手臂,头嵌靠在对方心口处,“三爷若是能留我一句,我死也跟着你。” “且,且先放开。”宋玉睁开了眼睛,只撞见杜奴娇一脸情深的望着他。 “不留我吗?”杜奴娇一手抓住宋玉的手腕,往自己脸上贴。 ——————哐当。 肖阚手里端着的醒酒汤撒了一地,他气汹汹的冲过来,“你对义叔做什么!” 杜奴娇受了惊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肖阚就大步冲过来,一把扣住杜奴娇的手,把她从宋玉身上扯了下来。 肖阚手头用力过猛,杜奴娇跄踉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宋玉:“径云!” 肖阚:“滚!” 杜奴娇看着横眉立目的肖阚,不禁畏怕不已,提着衣摆就仓皇走了。 宋玉立马清醒了不少,扶着柱子站了起来,朝肖阚吼道:“你做甚对她动粗!” “她对义师你不敬!”肖阚正言厉色,眼里都窜着火一般。 “她对我不敬尚且轮不到你这般动手,腹中有孕你知不知!”宋玉虽然醉了,该有的威严倒是一分不减。 对方这么庇护杜奴娇,肖阚简直忍无可忍,“腹中胎儿可是义师的?义师心疼了是吗?!” 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疑虑终于说出口,换来了宋玉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于理,你对妇孺动手不为君子,于情,为师的事容不得你妄加驳论!”宋玉双目赤红瞪着对方。 肖阚火冒三丈,一手揪住宋玉的衣口,气汹汹吼问:“义师既已答应我,不乐他人,她杜奴娇算个什么东西!她腹中胎儿又算什么!” “我宋玉何时答应过你!”宋玉不敢相信对方竟然对自己动起手来,“你眼里还有一丝尊节知礼否!” “径云不知!” 肖阚心中一横,把宋玉摁推到柱子上,牢牢把对方的两腕摁在头顶上方,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嘴唇衔住对方的嘴唇,不知轻重的撬开对方的齿门,扫荡起对方尚存酒味的口腔。 宋玉浑身僵硬,不知是惊多还是怒多,眼前只看到肖阚紧闭的双目,以及唇间的温热相磨。 这一次肖阚不留余地,不存理智的做着他寤寐求之的事。 可宋玉也不是凡夫俗子,尽管揣着酒力,没几下就把肖阚两掌推开了。 肖阚往后跄踉两步撞到了桌子,嘴里的甘甜尚未消匿,还有得一般回味无穷似的。 “肖径云!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宋玉咬着嘴唇,恼羞成怒。 肖阚抿了抿下嘴唇,眼里的欲望深不见底,似笑非笑道:“做什么?当然是做径云最想做的事。” 这一回答无非是给宋玉当头一棒,相比之前的理由,宋玉被这个答案整不会了。 “你!”宋玉气得耳郭发红,“你给我滚!” “请义师恕罪,这件事我不打算听从您的。” 肖阚又冲过来,一把揽住宋玉的腰,把宋玉整个人往柱子上抵,发了狂一样啜吸着对方的下颚和耳郭,舌尖扫到耳轮上的那枚银钉时,他一口裹住了半个宋玉的半个耳朵。 “松手,松手!”宋玉浑身又热又抖,连什么出手反抗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肖阚!” 肖阚早已如醉如梦,根本听不进去对方的斥骂,索性更加用力去撕吻对方的唇叶。 楼下人群的玩乐声此起彼伏,宋玉心中万般恐慌,狠狠的反咬了对方唇片一口,肖阚受痛才松嘴,宋玉立即用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将对方踢出去两米远。 金屋藏义叔 第17节 宋玉瞪着被自己踢飞在地的肖阚,气得发抖,“念与你义父的昔日之情,看在我们师侄一场,我不动手,你,你给我,冷静冷静!” 肖阚捂着小腹,面目狰狞,看着宋玉绝情离去的背影,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下了铜楼,不少人还想拉着宋玉喝两杯,宋玉忙乱的推脱之后就离开了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方。 走着走着,宋玉就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偌大的黑夭寨,竟然让他有一种无处可匿的感觉。 回青玉案吧,肯定要和肖阚又碰面的,关谣又不在,他连个可以平声说话的同辈都没有。 不过,既然想到了关谣,宋玉打算先去关谣的竹舍避上一避。 然而,当他大老远赶过去时,还没上石梯,就见那竹舍亮着灯。 “二哥何时回来了?”宋玉心想。 没等他探个究竟,片刻后,只见竹舍里出来了个人,端着一盆水往外倒去,然后又进了屋。 宋玉尽管尚是微醺,但也一眼认出那人是赵临江了,也不关心关谣是否回来了,叹了口气,只能往回走。 最后,无奈之下,宋玉逛到了偏僻的北寨那边,在李树林里打坐了一宿,蚊虫闹得他心烦意乱,但想到回去要面对肖阚,更是头痛欲裂。 肖阚四处寻着宋玉也没见个影子,去了竹舍也是撞见了一样的场景,只能悄悄的回到了青玉案。 这对肖阚来说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因为没有回来的不止宋玉,还有杜奴娇。 作者有话说:时常因为写了隔壁那本哑巴怨沙雕文而想在这里搞笑一把 第17章 迷香安香 第二天一早,宋玉在伙堂吃过了早饭,又在寨里逛了几圈。 先是去看了东寨山脚下的堤沟,又去财司部那里随手翻了翻账本,后面甚至绕了很长一段路去了南寨顺便去看看了南庠院。 这反反复复折腾了半天,才熬到午后,宋玉简直苦不堪言,怎么被一个毛头小子弄得连住所都不敢回了。 思前想后,宋玉深知是躲不过的,在伙堂吃了午饭后,才提脚往青玉案的方向走去。 当他一进院子,就见肖阚抱手坐在院中,桌上还摆着饭菜。 看到宋玉,肖阚起码起身叫道:“义师,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对方难定阴晴的脸,宋玉真是有几分后怕肖阚又做出什么来,打算越过对方直接回房。 “义师!”肖阚拉住对方的袖子。 对方这一举动,立马把宋玉给警惕到了,连忙后退了一步。 肖阚心中一震,委声屈言道:“径云等了义师一晚上,义师吃过两膳了吗?” 宋玉面无表情,淡淡道:“吃过了。” “在伙堂吗?”肖阚又问。 “是。”宋玉直言不讳。 话音刚落,宋玉就打算置之不理了,撇开对方就要走。 “义师!”肖阚万般恐慌口不择言,“杜姑娘不见了。” 宋玉脚下一滞,“什么?” “杜姑娘,一夜未归。”肖阚如实说来。 简直是火上浇油,宋玉一口闷气的赶去了杜奴娇的侧房,最后只在枕头下发现了一封手信。 宋玉急忙拆开了信封,皱着眉头细细阅看。 “义师,杜姑娘……去了何处。”肖阚想到昨晚自己的举动,不由得心虚起来。 宋玉哼了一声,把信留在桌上,就跨门而出了。 肖阚捻起信纸,默念起纸上内容: “三爷,首先请谅恕奴娇的不告而别,其次就是多谢你与径云的悉心照料,同你们度过的时光是我迄今为止最愉悦的日子,最后,我有故人寻上山来了,就不多耽留于此了,来日再见,奴娇定当好好回谢,也劳烦三爷同关谣大哥说明,他亦是奴娇的恩人,杜奴娇敬上。” 肖阚不由得紧张起来,莫非这杜奴娇是被他气走的?急得他连忙去追宋玉。 宋玉走的极快,当肖阚找到他时,宋玉已经在寨口了。 “昨夜走的?昨夜几时?同谁?” “这个,是何时我们兄弟几个也不太记得,她是跟着一个男子一起出去的。” “那她可说什么?那男子是何样貌?” “她就说是乡里的叔伯,看样子应该有40,我看他们没什么异样就放行了,三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无事,你们去忙吧。” 宋玉问了两个守关口的弟兄,得到的结果都一致后,才沉着脸返回去。 “义师,杜姑娘……没事吧。”肖阚气弱的跟在对方身后。 宋玉不知哪里来的火气,“这不是正中你下怀了吗?” “我!”肖阚虽然心里对杜奴娇颇有偏见,可从未想过做什么伤害她的事。 宋玉挥了挥袖子,看也没看肖阚一眼就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宋玉下山去了,一走就是七天。 这几天逢上雨季了,肖阚也不知道是心里苦闷睡不好的原因,还是天气变幻莫测的缘故,连着头痛了两天。 实在难受了,不得不去赵临江看看。 到医坊问过赵医头后,肖阚直接上阁楼去赵临江。 平日里几人同辈向来不分你我,所以肖阚进门的时候,没打声招呼敲个门什么的就进去了。 赵临江明显给他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手中的一碟粉末撒了一地。 “径云,你怎么来了。”赵临江看了对方一眼,就自顾自的去收拾地上的粉末。 肖阚随性的在地板上坐下,主动帮对方去捻那些粉末,“有点不适,过来让你看看。” “临近端午了,注意点。” 肖阚好奇的将指尖的粉末放到鼻子前嗅了嗅,“迷香?” “嗯,你竟还能嗅出来。”赵临江挑了挑眉。 肖阚点了点头,“上次把脉,用的不就是这个吗,这香掺了甘草吧。” “临江!” 赵医头也突然推门直入,差点把两人吓得手打滑。 “爹,你怎么……算了。”赵临江连忙把手中的迷香藏在袖子里。 赵医头眉头一皱,用鼻子在空气中吸了吸,立马问道:“四指传你过去,等等,你又拿我的安香来捣鼓了?” “安——香?”赵临江疑问。 赵医头理直气壮的两手叉腰,“我那蛊安香里用的五香可是花大价钱从东胡买来的,你隔三差五给我挖一点,我的东西是土里随便挖出来的吗!” 赵临江立马把手中的东西放到鼻前嗅了嗅,“爹,这是安香?这怎么可能是安香?这,这不是迷香吗?” “你小子,迷香那东西我能随便摆在房里给你挖?我早都兑香了。”赵医头边说边指划。 赵临江还是不信,又嗅了嗅,“这香里分明有甘草和醉仙桃,怎么会是安香?” “我减了量兑了些其他东西进去,这香哪还能是迷香啊,我说你一天想学什么歪门邪道,你当老子我不知道你挖我香库啊?” 赵临江愣住了,肖阚也陷入了沉默。 “行了,待会别忘了去看你四指叔。”赵医头看肖阚在场的份上,不好再教训什么,便退出了房间。 两人相视了一眼。 “这,上次,你给我的是这个……安香吧?”肖阚有点难以接受。 “嗯……”赵临江终是明白了自己学艺不精的问题有多大了。 肖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事,反正她也不避讳,这事不提就是,万一给她号脉那时候,她原本就是睡着的呢。” “但愿吧。”赵临江感到两人都有点尴尬。 赵临江给肖阚拿了些养神的药后,肖阚就拎着药回去了。 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晚他潜入宋玉房内给对方上药,用的不是迷香,而是这个安香…… 这一反转,愣是让肖阚怔在原地抬不动脚步了。 宋玉这种身怀绝学之人,灵敏力和警觉性不可能泯同众人,肖阚前前后后给他手臂上药,没有迷香的作用,他宋玉当真没察觉到吗? 所以,那晚,宋玉到底有没有睡着,期间有没有醒过,或者宋玉从头到尾都是在装睡呢? 无论是哪种情况,肖阚都感觉到万般恐慌,更何况,他心里笃定宋玉不可能没察觉到。 如果是这种可能来看,那么宋玉那晚上为什么毫无反应?而选择装个死人一样睡着? 肖阚想都不敢想。 第18章 端午表心 这日子一晃,就到端午了,宋玉还没回来。 往年端午宋玉和肖阚都要去东寨和李夫人两母女一起过的,这回碰上宋玉不在,肖阚只能只身去了。 肖菱到了二八年纪,果然内敛知礼了许多,不会再像往昔那样一见到肖阚等人就往对方身上挂了。 “可惜了我这一桌大菜咯,这西楼不在,重锦也不在。”李夫人对着一桌珍馐美馔叹气。 肖菱夹了菜放到李夫人碗里,乖巧哄着说:“我和义兄不是在这陪你吗,这还不够啊?” 金屋藏义叔 第18节 “是啊,义娘,我们不是在这陪您吗。”肖阚也摆出一副懂事的脸。 李夫人敲了敲肖菱的脑袋,“你们啊就知道自己享福,你们两位义叔的苦,你们是一点都不知啊。” 肖阚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 “那阿娘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如何体恤两位义叔呢。”肖菱拉着李夫人的手臂晃了晃。 肖阚也跟着附和,“是啊,义娘不如就告诉我们一二吧。” 李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女长大懂事了,也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便细细说来。 “你们谣叔啊,原本祖上出身朝廷命官,可后面不知怎么被冠了个欺君的罪名,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果,那时候你谣叔方才八岁,也不知道怎的命中有福逃过了一劫。” “你们阿爹碰上他时,你们谣叔啊靠着行乞卖艺过了四年,然后才被你们师祖收在门下,和你们阿爹拜一门下,结为兄弟。” 李夫人说得自己一脸揪心样。 “那,那玉叔呢?”肖菱急问。 李夫人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们玉叔的身世,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们阿爹也不曾同我提起过。” 肖阚眼里划过几分失望。 “不过,你们谣叔碰上他的时候,你们玉叔是躺在一个山坳洞里的,好像是也是八九岁,那时候你们玉叔可不同现在这般相美,听说他浑身是伤,身上好几处溃烂,差点看不出是个人形一般。” “后面你们谣叔把他治好后,面相才逐渐恢复好来,不过倒也奇怪,你们玉叔那会年纪耳朵上就扣戴着银饰了,长相有点像外邦人,我就猜想着你们玉叔是不是从其他地方逃亡来的呢。” 李夫人一席话落,肖阚和肖菱都不由得悲凄起来,但为了不影响过节气氛,一家三口选择跳过上面的话题,和和美美的过了个节。 这一次,肖阚依旧没有答应李夫人留下来住几天什么的,尽管宋玉今日还是很大可能不会回来,但他就想好好守着青玉案。 每逢佳节什么,寨子总是热闹非凡,东南两寨都会互相走动,寨人们到铜楼前打个篝火载歌载舞,烤羊喝酒种种皆有。 回去路上,柳知节和李少游来截他,邀他去喝两杯,肖阚推脱了两轮,实在顶不过柳知节的嘴,只能跟着两人去了。 三人在铜楼广场前寻了块空地,撕着羊肉下酒。 柳知节顾盼了四周几眼,“哎,你讲听说了吗?” “什么?你又听说了什么不实之事。”李少游习惯的搓对方话。 “就是那个啊,临江啊。”柳知节压低了声音。 肖阚忽然紧张起来,“临江,他怎么了?” “哎哟,我说你们俩啊,真是耳朵长在寨子外了。”柳知节嫌弃一脸。 李少游急了,“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还能有啥啊,就前段时候,朱大娘下山,在县集里撞见临江了!”柳知节声色俱到,“你猜撞见什么了?” 肖阚也急了,“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听说是,临江跟一个男人在花楼上搂搂抱抱,亲密无间!”柳知节说到激动处,差点跳起来。 肖阚第一反应就是关谣,“那,那人是谁?” “这个,朱大娘说她也没看清,就看到个背影。”柳知节脸色复杂。 然而李少游却见怪不怪一般,“就这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少游,你充冷静个啥劲啊,难不成你知道什么?”柳知节转着眼珠问。 李少游一副沉稳样,“就算朱大娘看到的且是事实,这也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再说了,咱们寨里又不是没有断袖,你看谣叔多豁达啊。” “嗯……说的也是,是我有点激动了。”柳知节知趣的咽了口酒。 然而肖阚早已经想到天边去了。 看赵临江的样子,应该不会同其他男人相好的,那花楼上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关谣,若是关谣就在山下,说不准宋玉也在附近。 想到这,肖阚打算明天去找赵临江探个口风什么,想试着去找找宋玉。 后面广场上的人群逐渐散了,他们三人也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原本肖阚只是想逢场作戏陪其他两人小饮两杯,结果就变成了借酒消愁,前前后后多少有点晕了。 肖阚手里还提着李夫人给他的角粽,脚底有些轻飘飘的晃回去。 当他回到青玉案时,扶着门框,看到内院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的幻想。 于是借着酒,他放大了心中情感,对着他以为是的幻觉,口无遮拦的说:“宋重锦,你去哪了,你知道我天天一餐不落的备着饭菜,在等你回来吃饭吗?” 坐在院中的人影明显很是吃惊,随即轻哼了一声,“你私下都是这么称呼为师的名讳吗?” 这回落到肖阚吃惊了,他站直了身子,往那人形走去,才发现不是幻觉。 “义,义师,你回来了。”肖阚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宋玉瞟了一眼对方手里的粽子,又抬起眼皮说:“反省清楚了吗?” 肖阚一开始没想起宋玉问的是什么,他把粽子放到桌上后,才明白对方的问题,讪讪道:“义师,径云不理解。” “我问你反省清楚了吗,不是问你理不理解明不明白。”宋玉右手捶了一下桌子。 肖阚像往常听训一般立在对方跟前,“义叔若是问我对杜姑娘动手一事,径云诚心愿意领罚,不过,并不意味着径云能接受她对义师的不举。” “此事你不顾对方怀弱就动粗,我过后自会罚你。” 宋玉咳了一声,又说:“不过,为师尚且问你的是,你对为师不举,你……可有反省明白。” 肖阚一直盯着对方,尽管光线晦暗,他却发现了什么,于是变脸,“哦?义师是指的什么不举?哪次不举?” “肖径云!”宋玉恼羞成怒的又捶了一下桌子。 肖阚像是抓到了对方把柄一样,邪笑着继续问:“义师倒是说啊,是哪次不举?是在姜家村同床那一次,还是在铜楼那一次,还或者是说,我给义师您上药那一次?” 没等宋玉回答,肖阚又补充道:“义师怎么两耳充红了?莫不是怀羞了?” “我,看你是还没有想明白!”宋玉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脸都红了。 肖阚不所为动,甚至蹲下身来,两手置在宋玉的大腿上,微仰起头欣赏宋玉难以置信的眼睛,“义师,我当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义师怎么还不知晓径云的心意。” 宋玉嗅到对方身上沾着酒气,仓皇起身,“你且饮酒方醉了,此话为师就当你没说过,以后莫要再说。” “义师!” 肖阚眼疾手快拉住要走的宋玉,并往对方腰间一揽,宋玉重心不稳后背撞上了肖阚的前膛。 “逆侄!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宋玉的后背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对方的手臂把他的腰摆箍得牢牢的。 肖阚把下巴搭在对方颈肩处,对着宋玉的耳朵说:“知道,我在与义师偷香。” “松,松开,为师,不想对你动手。”宋玉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安慰自己对方只是喝醉了犯浑。 “义师怎么这般不通理,径云喜爱义师。”肖阚的手掌上爬,抚压在宋玉的两膛,“义师却要对径云动手。” 宋玉心里一通乱跳,好像沸水浇头而下,“再不松手,莫要怨为师不顾师侄情谊。” “那最好不过了。”肖阚像是受到了魅惑,一口咬在对方后颈侧。 宋玉终于忍无可忍了,用胳膊肘狠狠往对方胸膛一掷,同时毫不留情一脚踩在对方脚背上,趁对方吃痛的瞬间挣开了对方的禁锢,顺带给了肖阚一耳光。 “额呵。”肖阚脸还保持着被扇打的姿势,嘴角渗出了血丝。抖了抖那只被踩过的脚,“义师真是,吝啬对径云的情意。” 宋玉后知后觉刚刚自己下手实在不知轻重,又气又恼,“且不论情意,我们师侄一场,这是犯忌!明白吗!” 肖阚一声不吭,咳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 “你!”宋玉心乱如麻,又由不得心疼的上前想看看对方的伤势。 宋玉两指钳住对方的下巴,“让为师看看。” 肖阚喘着受痛的大气,嘴角抽了抽,趁对方检查自己嘴角的空隙,伸展出两臂把对方圈抱起来,埋头就是衔咬对方的侧颈。 “你看清了!我是你义师!更是你义叔!” “我可以不把你当义叔!” “这是犯忌!” “我肖径云喜爱宋玉,我管他犯不犯忌!” 第19章 竹舍欢娱 心宋玉被对方一通话给震慑到了,或者说是触动到了。 “宋重锦你听好了,我肖径云不在乎你是义师还是其他什么的,径云喜爱你,犯不犯忌无非就是别人说两口,我都不在乎。” “为师在乎!你觉得合适吗!” 肖阚像是抓到了什么重点似的,兴奋道:“义师所言,义师也喜爱径云吗?” “没,没有。”宋玉手抓着对方手腕,还在试图挣脱对方的怀抱,“没有,不会有,也不可能有。” 肖阚死沉的套着对方的腰,生怕对方挣脱自己再躲个三五天的,“那义师为何躲我?义师若是对径云没有一点念想,打骂我几顿才是,为何还要大费周章躲到山外去?” “为师是,想让你冷静冷静。”宋玉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度越收越紧了。 肖阚的眼神锁定着对方闪躲的眼神,“径云一天一刻看不到您都冷静不下来。” “闭嘴!”宋玉蓄力着。 肖阚心里感觉到一种得到回应似的愉悦,眼里亮着说:“义师,重锦,宋玉,您同我相好吧。” “……”宋玉心跳分外的快。 可肖阚并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宋玉用了一套勾拳把肖阚片刻就打趴下了。 主要是,肖阚丝毫都没有还手。 “若有下次,你再说出这般话……”宋玉神情难定的俯瞰着地上的肖阚。 肖阚翻了个身,四肢八仰的躺在地上,回望着宋玉,抽动嘴角笑了笑,“如何?” “那你就给我滚出青玉案。” 宋玉说的掷地有声,肖阚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了僵。 “义师,径云有错吗。”肖阚苦笑了两声。 宋玉没有回答他,径直的回了厢房。 金屋藏义叔 第19节 ———— 关谣这几天有些玩脱了,不知宋玉怎么回事,突然下山寻他来,也不说是什么事,两人就在城里毫无目的的呆了七八天。 他关谣热心玩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宋玉人本来就闷,怎么拉他出去玩乐都不情愿,就算去了也是闷声吃喝。 今日逢至端午,宋玉提出回山了,两人才打道回府。 不过这个点铜楼前的寨人也散了,他悄无声息的穿过寨子,准备回自己的竹舍去。 刚上石梯就见竹舍亮着,关谣叹了口气。 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关谣心里暗讽自己,怎么回个家都还要看那人在不在。 推开竹舍的门,屋里的人明显惊了一下。 “谣叔可真是,玩不够都不舍得回来啊。”赵临江原本正在修琴,看到对方来了,立马停手过来。 关谣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你没事就上我这来,你爹不管你吗。”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他何需时刻盯着我呢。”赵临江又点亮了一盏灯,屋里随即通明起来。 “嗯,也是。”关谣看着自己的竹舍一尘不染,想必对方确实是来得很勤。 赵临江绕到对方身后,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腰,喃喃道:“反倒是谣叔,寻欢作乐无止无休的,我真是想时时刻刻盯着。” “打嘴风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关谣有点疲惫,想掰开对方的手。 赵临江加大了手臂的力度,额头顶在对方后脑勺上,“也是,为谣叔你说风花雪月的大有人在,我这话确实不入耳。” “你明白就好。”关谣没什么心力挣扎了,干脆任由对方去了。 赵临江手掌抓揉着对方的腰腹,“杜奴娇去哪了?” “你问她做甚。” “答我就是了。” “她乡里人接她走了。” “走了好,省得你多沾一身香。”这个答案赵临江很满意,又问:“腹中胎儿是谁的。” “只有她知道。”关谣说。 “不是三爷的吧?” 关谣有点不悦,“你以为人人与你一样?重锦不是那种人。” 赵临江哼了一声,“谣叔若是女子,我定让你给我生三个五个,看你还怎么四处招香。” 关谣跟对方也从不客气,说话这一块也不纵容自己吃亏,反击道:“我若是女子,早些个五六年都给别人生过了,你抬举自己个什么劲。” 赵临江最不满的就是对方这一点,“都不过是万花丛中过,你看他们有谁对你,有我对你一半上心的?” “我不过是迫于同你枕交席合了几回,你当真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关谣蔑笑。 赵临江也不恼,“几回?这两年半载的,没有百回也有七八十回了吧?” “这也比不上同你之前,我跟别人的零头吧。”关谣脸不红心不跳的。 赵临江惩罚似的咬了对方后颈一口,不服道:“你倒是逍遥自在,我一年到头才能见你几次?否则给我一个月,我指定把这零头的次数给你干成个百次千次!” “那你还同我说什么理呢?我招什么香,跟谁枕席你赵临江还是不要管的太宽了,当真以为自己在花楼上搂个男人就能让我分神?”关谣依旧笑得无锋无刃的。 赵临江心里已经恼火了,可还是好声的说:“你当然不会分神,那种地方的货色你都不乐意解亵裤吧。” “这个也不劳你费心了,不论什么香,只要我乐意,我一样要闻。”关谣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掌正在不安分的游走着。 “那也是我略胜一筹,别人都是*了腿给你*,我却能让你*腿让我*。”赵临江得意的歙着对方的气息。 说到此,关谣眼神逐渐暗了下去,“未必。” “未必?未必是几个意思?你这力敌万夫的身子,除了能在我的药蛊里服软,谁还能压得了你?”赵临江调戏着,全然没有把对方的话当真。 难道能下药蛊的只有你吗?关谣心里暗想,不打算说出口。 “怎么不跟我贫了?被我说服气了?我还想着换个方式让你服气呢。”赵临江手准备缩进对方下衤库里。 关谣抽走对方的手,“行了,你要做就快些,我今日乏了,你要点你的迷香就快点,那药丸也不便宜,省省吧。” 对方主动提事,赵临江应该是开心的,可后半句瞬间让他气得不行,“什么意思?你是被我下药蛊来/瘾/了吧?” “你说是就是吧。” “就这么不愿意清醒的着人跟我欢合?!” 赵临江把对方扳过来,四目对接,关谣双目冷漠,赵临江艴然不悦。 “我要是清醒着,轮得到你成功吗?”关谣冷笑。 赵临江想了想,关谣并不是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跟他*做/过,只是次数屈指可数。 “行,那你关西楼确实大度。” “我向来如此。” 赵临江露出一个神鬼难测的笑,“忘了说,半年来,我点的并不是迷香,只不过是些驱虫定神的安香。” “哦,是吗,难怪我睡得不错。”关谣心里有点不稳。 “这半年来,你待在寨里的日子算下来有二十四天,这二十四天里,我既然点的都是安香,也没给你下药蛊,你不一样跟我服服帖帖的?你自己也明白那感觉跟以前用了那些药样没什么区别吧?” 赵临江说着,手就滑进对方的内衫里。 这件事虽然有点出乎关谣的意料,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确实没错。 这种事情,药样不过是催化身体的契合,而精神和灵魂上的契合却需要一些东西来弥补,比如情投意合、怜我怜卿。 可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吧,也不能有,关谣心想。 “算了,改日吧。”关谣抓住对方躁动的手。 赵临江丝毫不动摇,弯腰一股劲横抱起对方往内卧的凉榻走去,“改日你又不知道睡在哪个残花败柳身边了。” “我就是个残花败柳,你另寻他乐去吧。”关谣也不挣扎,像是习惯了。 赵临江平稳的把对方放到榻上,随即俯身上去,捏着对方的下巴道:“我不准谣叔这么说自己,就算你是残花败柳,也是我弄出来的。” “你说是就是。”关谣纯粹笑了笑,有点疲惫,也有点……高兴。 赵临江很喜欢看对方这么没有攻击性的笑,心里突然软了,“你累了,那就休息吧,我不折腾你了。” “算了,不点香了,你来吧。”关谣好笑的捏了捏对方的脸。 赵临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清醒着,你愿意?” 第20章 枕交席合 “不来就回你家去,别来占我的床。” “今日这般主动邀欢,谣叔莫不是念我了吧?” 关谣半眯着眼,“你年纪轻轻的,做些什么不好,没事就窝在我的竹舍里有意思吗。” “谣叔若是愿意只与我相扶,不再去莺莺燕燕,谣叔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切都听谣叔的。”赵临江指腹擦过对方的眼角。 关谣闭上眼睛,沉气道:“情意不投尚且不论相扶一生。” “还没到七老八十的,我有的是时间治你。” 赵临江用力扯开对方的上衫,手掌盖上对方的两地褐红,吻如骤雨一般落在对方身上。 “要是我能活到七老八十再说吧。”关谣浑身酥软,声音软绵绵的说。 “怎么不能。”赵临江把对方的两臂环住自己的脖子,“有我在,保你长命百岁。” 两人的鼻尖抵在一起,热流汇然交息,关谣一睁开眼,两人的唇片如吸附一般立马紧贴到一起。 几件素衣零散的丢在凉榻下,万般墨丝缠连在席上。 凉榻是竹筏所制,榻上之人动静闹大一点就会吱呀作响。 “西楼,西楼……”赵临江放大了心里的情感莽撞着。 关谣的头半悬在榻沿,好似对方再*力些,关谣的人都要被推下榻去。 吱呀作响的榻筏声和关谣隐忍的哼唧声环绕了赵临江耳边半个晚上。 两年半载前,关谣带了个仙姿绰岸的武将回寨。 那时寨人虽然颇有震撼,但也没有太多异常,只是认为这是常理的事,甚至很多人认为那是关谣认定了一生的人。 届时关谣已经身中奇毒两年多了,赵临江照常一样拿着药箱去竹舍给关谣疗治。 然后就撞见了关谣和那武将在竹舍的书岸上苟合一幕。 关谣临危不乱的拿起手边的衣物给武将遮住**,情绪丝毫不乱的对赵临江说:“你先回去,晚些我再去寻你。” 赵临江又气又恼的走了,直到天黑了,关谣才来找他,赵临江报复似的并没有见他。 后来听说那武将被关谣送下山去了,赵临江才主动上竹舍去找他。 关谣一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如常一样解衣准备给对方理疗。 “这点的是何香?”关谣嗅到榻边香炉里飘来的阵阵香气。 赵临江拿着银针,谨慎小心的点着穴位,“一点缓神用的。” “那也好。”关谣闭眼打坐着,放松了全身的肌肉。 半个时辰后,关谣迷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赵临江的下巴,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对方大腿上睡着了。 赵临江低头看对方,笑了笑,手心贴上对方的脸颊。 关谣有些搞不清状况,想要从对方身上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张开嘴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赵临江把对方的头从自己大腿拿下去,随即自己立马覆压上对方。 关谣眼睛直瞪,心里虽有惶恐,但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显然对方这模样让赵临江很受挫。 关谣试图把对方推开,却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作用。 金屋藏义叔 第20节 赵临江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却是:“谣叔,与我相侣吧。” 关谣听到这话后,表情才有了明显的变化,随即换之以一种看玩笑的表情。 “如何?”赵临江两手扣着对方的手腕。 关谣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谣叔是看不上临江吗?”赵临江用嘴唇点了点对方的脸颊。 在此之前,关谣虽然偶尔会隐隐约约觉得赵临江有什么秘密,但从来没有过多留意。 如今对方忽然对自己大动手脚,关谣立马就明白,甚至一点想追问对方的意思都没有。 赵临江有点懊恼自己给对方吃了黄连嘴,想听对方的回应都听不到。 “谣叔真是丝毫不为所动吗?或者是,相缠过的男子太多了,习以为常了?” 关谣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劳烦谣叔以后,多多担待我了。” 赵临江似乎在等待这一刻很久了,在关谣的无力还击中,他如饥似渴的咬吻着关谣的寸寸肌肤,钳着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和自己亲吻。 关谣眼里晦暗,没有什么很想抵抗的想法,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好像只是和吃饭睡觉一样普通,只不过对象不固定罢了。 赵临江有点失落于对方的毫无异样,又享受于尝到了自己贪妄已久的人。 真正让关谣有抵触情绪的是,赵临江把他的两条长***开,大荤鲜尝的侵去自己的内渠时,关谣竟只能痛苦的闭上眼。 “是这样的吧?”赵临江摸索着,“请谣叔谅解,临江是头一回。” 两人的首战并不怎么美好,关谣心里很是压抑,但还是装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又激得赵临江愤火不平,怒冲直撞。 待到两回结束,关谣体内的药劲也过了,他推了身边的人一把,哑声道:“你可以回去了。” “谣叔往常都是这么打发人的?”赵临江知道药效到了,立马把对方搂紧。 关谣冷哼一笑,“别人,我可能会留他一夜,你,就算了吧。” “哦?我怎么就算了?”赵临江不快。 关谣清了清嗓子,“你想我与你为侣?” “没错。”赵临江双眼坚定。 “为了什么?”关谣问。 赵临江没有犹豫就说:“心悦你,倾慕你。” “哦?我还以为,是为了戏弄我呢。”关谣冷脸回他。 赵临江明白对方的意思,毕竟自己做的不对,“不得而为之,请谣叔宽谅。” “不得我者众多,并非仅你一个,若是人人都这么做,我还有命去宽谅吗?”关谣脸色极其生冷,与平日所见判若两人。 赵临江心中的惭愧放大,“那谣叔不如往后只同我交好,我定当担责。” “赵临江,你我不过同寨中人,情谊尚浅……” “看浅的是谣叔自己,临江不是。” 这一件事,来的突然,也来得长久,关谣向来宽宏大量,从不计较什么小恩小怨。 他对赵临江虽心中有怨气,但只觉得是对方的一时兴起,并不打算追究什么,更何况真要追究什么,也不知道能怎么追究,同寨的表面情分总不能捅破。 然而关谣的不究不问,只是纵宽了赵临江的作为,不知不觉间他默认了赵临江的所作所为。 但也仅限于很多时候没有余力去反抗对方,至少他向来都是宽慰自己,他不过是给对方一点形色之娱的机会。 赵临江管不了关谣,也拿不住关谣,关谣下了山怎么四处迷欢,赵临江都是知道的,甚至对方偶尔带个人回山,赵临江一样无可奈何,毕竟他没有办法当面拆台。 赵临江左右不了对方的玩乐之性,也得不到对方感情的回应,但依旧不为所搓的用自己的手段禁锢着对方,贪慕对方。 唯有两人枕交席合之时,赵临江才能深切感受到关谣在他手里。 作者有话说:谢谢你来到这里 第21章 故人再来 连着两天,宋玉除了晚上回青玉案睡觉,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忙。 肖阚知道宋玉在故意躲他,依旧每天做好了三餐备着,然后一个人吃完。 尤其是关谣回来了,宋玉半日都跟关谣在一块,肖阚没得办法接近宋玉。 本着今天宋玉大概是不会回来吃午饭的念头,肖阚面对一桌菜索然无味的吃着。 “重锦你怎么住得离西楼那么远,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啊。” “哎,我的竹舍也没人啊,你要不到我那歇脚?” 几句谈笑声传来,肖阚一看,正是宋玉和关谣,还有一名未曾见过的男子正向院中走来。 肖阚立马小跑过去,挡在三人面前,“义师,谣叔,还有这位……” 宋玉看到肖阚,脸上的浅浅笑意随即淡了下去。 “径云啊,这是我与重锦的故友,今日特来探望我俩的贵宾。”关谣说完,又对那男子说:“渐青,这是大哥的义子径云你还记得吧。” “怎么能忘了,殊不知已经长这么大了。”名叫渐青的男子点了点头,对肖阚说:“多年不见了,你可还记得我?” 肖阚皱眉努力想想了,“渐青……祝叔?” “嗯。”祝渐青收了手中的扇子,对身侧两人笑言:“我说吧,径云肯定还记得我。” 许多幼年记忆一下浮现上肖阚的脑海,肖阚的义父,关谣以及宋玉曾拜在一名祝姓大师门下为徒。 面前这个叫祝渐青的,是那位大师的生子,也是肖关宋三人的师兄弟,同理而言,也算是肖阚的义叔。 “哎,这桌上摆的是午膳否?”关谣眼尖的看到一桌珍味,“正巧我们三人还没吃过呢,来来来……” 随即,四人落了座吃起了午膳。 饭桌上,肖阚一直在观察着宋玉对虽然这祝渐青的言行举止。 上次来了一个杜奴娇够他心烦了,这祝渐青虽然是故交,但不好说有没有点什么。 宋玉主动留了祝渐青在青玉案歇脚两天,对方爽快的答应了,这倒是在肖阚的意料之内。 “重锦,你这些年怎么越吃越清淡了?”祝渐青夹了片水焯冬瓜放到宋玉碗里。 肖阚不由自主的眉峰一挑,不露声色的盯着。 “来了这边后,受不来气候,不常吃辣了。”宋玉随即吃了那片冬瓜。 关谣也跟着点头,“南下这么多年,也才慢慢适应来了。” “幸得山中气候温凉,不然也是遭罪,我记得重锦和肖潜师兄最受不得热了。”祝渐青说着就叹了口气。 “你还记着?都多久了。”宋玉平水一笑。 “那哪能忘啊。”祝渐青满脸春风,“西楼,你还记得吗,泰瑞七年间的入伏,你和重锦去水里消暑,最后重锦游丢了。” “记得记得。”关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最后你在哪找到重锦的?” 宋玉无奈的摇了摇头,“过了过了。” “哎,我一路从上游找到庙头去,才发现重锦游拐了。”祝渐青说的起劲了,连着拍了宋玉几下。 三人谈笑风生,肖阚半句话都插不上。 谈到后面,三人觉得不尽兴,大中午喝起酒来。 酒浓话多,情真意切之际,肖阚觉得自己的存在碍着他们了,报备了一声就退桌说是去寨里帮忙了,宋玉看都没看他一眼。 肖阚这阵子心里苦闷极了,想去找柳知节散散心,结果先碰上了赵临江。 “哦,径云啊,这是去哪呢。”赵临江看样子应该刚刚去采药回来。 肖阚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没什么,随便逛逛。” “这个点,三爷能放你出来随便逛逛?”赵临江知趣的调侃他。 肖阚看对方这么激他,心里突然恶念一来,也故意打趣道:“谣叔引了个故人来,三人正在青玉案里举杯共饮,我嫌吵就出来了。” 赵临江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确实也是值得理解。” “嗯,那可不是嘛,说说笑笑的,喝多了离那么近也不嫌热,这都芒种了。”肖阚充楞的摇了摇头。 赵临江也跟着赔笑,不作声。 肖阚突然觉得对方好像没什么想法,就不打算说下去了,准备跟对方背道而驰之时,赵临江又叫住了他。 “临江,怎么了?”肖阚问。 “你前面说的那故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肖阚摸了摸鼻子,又补充道:“胜似潘安的男人。” 赵临江眼里闪过一丝警觉,且被肖阚捕捉到了。 既然自己搞不清这祝渐青对宋玉有没有念头,亦或是对关谣有念头,总之,多拉一个赵临江进来,说不准事情还顺利些。 “是吗,那我也真想见见。”赵临江说得极其轻巧。 肖阚摇了摇头,“原本谣叔邀那位故人去竹舍歇脚的,玉叔觉得待客不周,就请他在青玉案里歇脚了,你要是想看,就来寻我。” “那真是可惜,竹舍还离我近些。”赵临江惋惜道,“算了,我与那人平生不故的,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罢。” 赵临江将走之际,反到肖阚叫住了对方。 肖阚咽了咽口水,心里有点别扭的问:“上回少游跟你求了两枚药,我看着挺不错,玉叔许我来问你,何处能求到。” 赵临江一开始是有些警备,但也大方的回他:“我那里倒是有余剩,不知三爷求来做甚。” 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靠下一个慌弥补,“玉叔他今日在授我一门功法,需要做到无声无意念,我想……” “那你现在可有闲空?我现在就可给你。”赵临江大方说。 “这?可行?” “有何不行?” 金屋藏义叔 第21节 于是肖阚就跟着赵临江去医坊拿东西了,赵临江出手颇为大方,两味药分别给了三枚。 于情理,肖阚有些愧对赵临江的满口谎话了,连着谢了对方好几回。 之后肖阚就揣着药去找柳知节了,日近西山了才打道回府准备晚膳。 不巧的是,他特意从东寨绕近道走李树林回去时,先听到了一阵箫声,随即看到了两个人。 远远盯着也看得出那是宋玉和祝渐青,两人正并肩同坐在一块巨大的破岩上边,祝渐青正吹着箫,箫声空灵而飘渺。 肖阚心里一缩,只觉得这件事是指望不上赵临江能掺一脚了,祝渐青分明是冲着宋玉来的。 箫声没一会就断了,只见祝渐青放下手中的长箫。 接着,宋玉说了什么,祝渐青伸手过去碰了碰宋玉的左耳。 第22章 互不理睬 “重锦啊,你这钉子,不是早些年的那一枚?”祝渐青碰了碰对方耳郭。 宋玉点头,“那枚算是我唯一的信物了,总不能随身扣着。” “你若不愿寻根去,那还不过是个念想。”祝渐青把玩着手中的长箫。 宋玉目视前方,“经年累月的,再寻去恐怕也来不及了,山中尚好,何必讨苦。” “这有何难,两月路程罢了,你想走一趟,我和西楼都乐意跟着呢。”祝渐青替对方拉了拉岩石上的衣摆。 宋玉叹了口气,“若是义兄还在,尚且有心一试,如今是多事之秋,无意求之了。” “寨子这不是平和着吗,你尚且交给西楼就是,我同你去往如何?”祝渐青真诚发问。 宋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虽然如此,径云身边总不能没有我。” 祝渐青听完就笑了起来,“径云都这般年纪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我看他把青玉案打理得不错,厨艺也接了肖潜师兄,重锦啊,你顾虑太多了。” 宋玉明显的怔了怔,这几年多以来,自己除了能教肖阚读书写字、习武练功,似乎其他时候都是在依托肖阚的照顾和打理才对。 “此事,以后再说吧。”宋玉心里有些惶恐,又有些烘热。 祝渐青以为对方还在纠结,“若是这也不通,再不若,让径云同你前去如何?” 这当然更不可能了,宋玉现在想躲对方都来不及。 “日后再议吧,不谈这事。”宋玉咳了咳,“京秋现在何处?” 提到这个名字,祝渐青心情愉悦起来,“我这闺女真是丝毫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跟到嵩山找我爹去了,说是要出家。” “小孩子气性如此。”宋玉心里冒出一个小女童的模样,也心情愉悦不少。 “没办法,她要是有个娘就好了。”祝渐青愧笑。 宋玉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得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义师——” “祝叔——” 肖阚实在忍不住,隔着好一段距离就朝着两人的背影喊了出来。 两人纷纷回头,只见肖阚小跑过来,宋玉先前的怡然自得立马烟消云散。 “径云?” 祝渐青立马跳下岩石,然后伸出一只手,宋玉犹豫了片刻,握着对方的手跳了下来。 “义师,祝叔。”肖阚眼睛从他们的手上回到两人的脸上。 祝渐青拂去衣摆上的尘屑,“径云有何事?” 肖阚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于是心一横,张嘴就来:“祝叔,我,我有事找你。” 祝渐青看了宋玉一眼,问:“你找我所为何事?” “可请祝叔借一步说话?”肖阚问。 “有何不可。”祝渐青回。 宋玉也不拖沓,“祝师兄,那我先回去了。” 祝渐青想了想,“那好,随后我再跟径云一同回去。” 宋玉走后,祝渐青问肖阚有什么事,肖阚支支吾吾的回他:“没,没什么,就是,有些文卷里的东西不太明白。” “仅此?那重锦?”祝渐青有点疑心。 “义师他,他平日里事务繁多,近日少有打理我……” 祝渐青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如此的话,我这几日都在,你有什么问我便可。” “那就,谢过祝叔了。” 于是乎,连着几天了,肖阚一直跟在祝渐青身后,不是拿着书卷求解,就是讨教剑法。 祝渐青看对方上进又认真,恨不得把毕生所学交给肖阚似的,比起宋玉,这几日以来,肖阚和祝渐青更像是两师徒。 宋玉今日难得没有事要忙,和祝渐青坐在院里喝茶。 两人没聊多久,肖阚又来了。 “径云,怎么了。”祝渐青问。 肖阚看都没看宋玉一眼,直接拉着祝渐青的手臂说:“祝叔,你说今日同我去南山顶上比试的,还作数吗。” “作数自然是作数,可我这,重锦今日难得休息……”祝渐青看了看宋玉。 肖阚一直盯着祝渐青看,失落说:“那径云自己去吧。” 宋玉咳了咳,“师兄,你陪他去吧,我想起我还有事要忙,刚好。” “那,晚上我再去你房里找你。”祝渐青妥协道。 得到回应后,肖阚就引着祝渐青出去了。 宋玉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有点不舒服,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不道德。 再接着,宋玉干脆去找关谣去了,两人在竹舍喝了一下午茶。 “重锦啊,你这板着脸一下午了,是有何心事?”关谣拿起折扇敲了敲对方的肩膀。 宋玉缓过神,“哦,无事,近日有些疲乏罢了。” “我看你心事重重的好一阵子了,到底怎么了。”关谣关切问。 宋玉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烦躁的源头是什么。 一开始是因为肖阚对自己的不举,可这么多日子过去了,该回避的也回避了,肖阚也没为难他,可他更加烦躁了。 祝渐青来之后,自己和肖阚之间似乎是断了某种联系一般,每天三个人坐在一起,宋玉打心里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没什么,二哥多虑了。”宋玉下意识的叹了口气,然后抬起眼皮,对上还完的眼睛问:“二哥觉得祝师兄,是怎么样的人?” 关谣一时间不大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恳诚的回答了他:“待人仁厚,气性温和,知情识趣。” “嗯,径云也很敬慕祝师兄。”宋玉垂下眼眸。 关谣像是理会出了什么,但又不明白缘由,“祝师兄和大哥的生前为人相近,些许是此缘故吧。” “那便是吧。” 宋玉说完这句话,喝了最后一口茶就起身离开了。 关谣把对方送下石梯后,回到竹舍朝里屋喊了一声:“人走了,你也赶紧走吧。” 赵临江闻声出来,“谣叔和三爷可真能聊,我在里面都睡了个午觉。” “要睡回你家睡,赶紧的。”关谣把对方推到门边。 “我舍得花这么多时间陪谣叔,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赵临江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关谣嗤笑一声,“我的时间被你浪费我且认了,少强词夺理,赶紧回去。” 赵临江发软似的黏上对方,嘴贴着对方的脸,“谣叔不觉得三爷心里有异样吗?” 关谣想了想,问:“你且认为是什么。” “那自然是与径云有关。”赵临江嘴唇点了一口对方的下巴。 关谣陷入了思考,对赵临江的动手动脚视若无睹,“你想说什么。” “谣叔觉不觉得,三爷和径云,有些什么?”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猜的。” “说来听听。” 赵临江弯下腰,一把抱起关谣往屋里的凉榻走去。 关谣被按在榻上后,赵临江才喘着热气说:“我觉得,三爷和径云之间,就像我和谣叔一样。” 作者有话说:山渐青,玉京秋,也是词牌名 第23章 不准尔去 宋玉从竹舍回到青玉案时,祝渐青和肖阚还没回来。 眼看天就要黑了,宋玉竟然有些无所适从,手足无措。 平日这个点,伙房已经升起袅袅炊烟了,肖阚每天都会按时按点的准备晚膳。 现在院里只有宋玉自己,他纠结着自己要干嘛,去做晚饭等两人回来吗?可是他不会做。 索性,宋玉直接回房去了,坐到案前心不在焉看起了文卷。 没过多久,宋玉就听到屋外传来两人的谈笑声,抬头往窗外一看,肖阚正扒着祝渐青的手臂有说有笑。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两人立马把目光投到宋玉这边。 金屋藏义叔 第22节 宋玉朝两人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文卷。 “祝叔,径云先去准备晚膳了。”肖阚松开对方的手臂。 “好。”祝渐青全然没有感觉到什么。 肖阚眼神瞟了一眼宋玉的窗口,然后提高嗓门问身边人:“祝叔有何想吃的吗?径云立马去做。” 这话立马落到了宋玉的耳里,他捏着笔的手抖了一下。 “随意做就行,你问问重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吧。” 祝渐青欣慰极了,心想肖阚真是个不可多得俊才。 “义师喜爱吃的,径云明白。”肖阚笑嘻嘻的。 尽管声音不大,屋里的宋玉听到了,下意识的嘴角扬了扬。 等到晚膳上桌的时候,宋玉刚刚落座,看到桌上的菜,心里立马有些败兴。 桌上四菜一汤,分别是水煮南瓜、干煸豆角、腌蒜苔、炒干笋还有一个老鸭汤。 没一个是宋玉爱吃的,尤其是鸭肉。 也不能说是不爱吃,是极少会选择去吃。 祝渐青看到后立马感叹道:“重锦啊,原来你我口味之好还颇为相同啊,有一大半都是我喜好的呢。” “师兄喜欢就好,动筷吧。”宋玉心里有点说不过去的不愉悦,夹了他比较能接受的干笋吃了起来。 肖阚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津津有味的朵颐大品着每道菜。 准备撂筷子时,肖阚在桌下故意的踢了祝渐青一脚。 祝渐青立马看向肖阚,肖阚一脸不好意思的解释:“径云失礼了,刚刚想伸个腿,没想到磕到您了。” “无妨无妨。”祝渐青笑道,怎么看肖阚都是个懂事成熟的好孩子。 宋玉本来就没有胃口,听完肖阚的话,直接放筷子了。 “师兄,今日我多有劳顿,稍后就不同你叙事了,明日再谈如何。”宋玉沉着脸,看起来确实脸色有点差。 祝渐青立马点头,“那你且好好歇息吧,有事寻我。” “嗯。”宋玉随即起身要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肖阚对祝渐青说:“那径云待会去祝叔房里吧,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行行行。”祝渐青大方答应了。 宋玉早早就熄灯躺下了,却迟迟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床顶发呆。 想得多了,心里一阵燥意,想着时间也不算早了,祝渐青和肖阚应该也分别睡下了,这时候出去散个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宋玉下床披了件外袍就出厢房了,看了对面的厢房一眼后,就漫无目的的瞎晃悠起来。 青玉案不大,逛着逛着,就游走到了祝渐青住的侧厢房附近。 和肖阚的厢房一样,也是暗色无灯,宋玉心里喘平了一口气。 如同得到了什么抚慰一样,宋玉脚步轻盈的回房去了。 摸着黑脱了外衣,宋玉又躺上床,正打算闭目休息的时候,却感觉床上有什么异样。 没等他起身探个究竟,被子里一小阵动静,宋玉的腰随即被搂住,背上传来一阵温热。 “谁!”宋玉浑身震颤了一下,感觉到身后的人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后颈。 “义师莫动。” 宋玉强分开对方的手臂,对方越是把他抱得更紧,干脆压到了自己身上。 “肖径云!下去!”宋玉浑身紧绷而燥热。 肖阚强迫对方和自己十指相扣,两腿压着对方的大腿,俯看着宋玉:“不下,义师又能如何。” “为师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宋玉胸口起伏剧烈,看到肖阚眼里亮着。 肖阚不急不恼,语气认真,深情款款问:“义师,你喜欢侄儿吗?” “你,你说什么胡话。”宋玉别开脸,心里猛跳,“赶快,从为师榻上下去。” 肖阚把脸凑到对方脸前,“径云往昔不实诚,义师是如何罚我的?” 宋玉怒瞪对方,心里发怵。 “义师如今不实诚,径云可要罚您了。” 肖阚先是加重了四肢对宋玉的压制,随即低头含吻住对方的嘴唇,灵活的在对方口腔里腾卷。 “放,唔……”宋玉感觉自己要断气了一般,心乱如麻。 肖阚松开对方的两片唇片,在对方的下颚线和侧颈里流连忘返。 宋玉蹬了蹬腿,肖阚立马用膝盖顶开对方的下肢。 “松,松开……”宋玉发现自己声音都酥了。 “义师的嘴明明很软,怎么说话那么嘴硬。”肖阚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下嘴唇,又啜对方耳垂一口。 宋玉呼吸凌乱不堪,被亲得一片混沌,“别,别逼为师动手……” 肖阚埋头在对方肩窝里笑了笑。 他宋玉是什么人,黑夭寨功成第一流,要是有心反抗,他小小肖阚怎么可能是宋玉的对手,宋玉至今对他手下留情,难道单单是顾及师侄情分吗? “那义师且动手吧。”肖阚突然松开对方,翻到榻里边,乖巧的跪坐着。 宋玉顿时手足无措了,也坐起来,拉了拉被子,盖住了那反应极其明显的地界。 “回房吧。”宋玉正视前方,不敢去看一旁的肖阚。 “义师就这么让我走?”肖阚挑了挑眉。 宋玉手握拳放在唇上咳了咳,“为师不想计较,从明天起,你搬回东寨去吧。” 肖阚的脸色立马黑沉下来,又转念一想,换回刚刚好声的语气问:“那祝叔呢,祝叔能同我一起搬过去吗。” 宋玉不由得抓紧了被子,冷冷道:“你若是愿意,你便自个请他去。” “好,祝叔肯定会同意吧。”肖阚打量着对方的脸色。 宋玉暗暗的咬了咬牙,蹦了两个字出来:“应该。” “那,径云现在就去祝叔房里找他商量。” 宋玉一言不发,保持着原状。 肖阚咬了咬牙,跨过宋玉的两条长腿,两脚落地,慢条斯理的从床底拿出自己的鞋靴穿起来,随时就要起身离去。 穿好鞋,肖阚背对缓缓起身,抬脚迈了一步。 身后的宋玉突然说了句:“不准去。” 肖阚定身,背对宋玉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却用一种不知所以的语气问:“义师说什么。” 紧接着,又是片刻的沉默。 过了一会,宋玉才低沉着嗓音重复说:“不准去。” 作者有话说:纯情义叔火辣辣 第24章 让步妥协 宋玉见对方没反应,又板着脸说了句:“听到了否。” 宋玉两手紧张的抓着被边,心里有些后悔又极其羞耻。 肖阚心里一阵惬意,转过身就扑向宋玉,宋玉又被按压下去,慌乱张着手抵着对方的亲吻手抓。 “义师不准我去找祝叔,不就是许我留下吗。”肖阚的舌尖扫过宋玉的耳骨,喷着热气半咬半贴着对方的耳窝说。 宋玉明显感觉到两人的棍子都反应不小,肖阚还用对方的棍子硌了硌自己的腿侧。 “没,没有许你留下,你回你房里去。”宋玉两掌抵在对方肩下,脸扭到一边。 肖阚用力扯开对方的里衣,吸了一口对方的下肩,喘着粗气说:“不回,径云割舍不下义师这块盘中珍馐。” 宋玉听着,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一掌呼在肖阚脸上,“你对为师不分尊礼,为师尚可宽而待你,如今你一心二用,为师当好好理教你!” “一心二用?”肖阚用舌尖蹭了蹭自己的口腔内壁,“义师是吃祝叔的醋了吗?” 宋玉的怨气被堵在了喉咙里,忿忿道:“你眼里当真没有一点辈份之分?” 肖阚捏着对方光滑的肩头,“义师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径云就告诉义师一句实话。” “……”宋玉瞪着对方,犹豫了一下,“你问。” 肖阚猝不及防吻了对方脸颊一口,才张口问:“义师是不是不乐径云与祝叔亲密?” 要怎么回答他,宋玉迟迟说不出话。 “请义师回答径云。”肖阚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宋玉眨了眨眼睛,无法直视对方炽热的目光,于是闭上了眼睛,启唇道来:“是。” 两人的胸膛紧贴着,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越来越快。 “那,径云有句实话要对义师说。”肖阚手松开了对方的肩头。 宋玉回答完对方,心里羞耻难当,甚至迟迟没有睁开眼,“你说。” “义师,睁眼看我。”肖阚两掌捧住对方的脸。 宋玉心里一阵压制不住的仓皇,带着纠结和期待睁开了眼睛。 肖阚面色严肃,眼里只放着宋玉,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径云只情钟义师一人,发誓对宋玉一心一意。” 要说什么?宋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教训教育的话说了这么多次,肖阚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宋玉都不指望对方能被自己说服了。 “义师听明白了吗。”肖阚心里像是完成了一件多年的梦想一般。 金屋藏义叔 第23节 宋玉眼神闪躲,愣愣的回了一句:“听到了。” “义师还是不明白吗?”肖阚见对方答非所问,又急了。 宋玉其实心里有些高兴,但实在觉得不该高兴,“这件事没有应该明白的道理。” “为何!” “于公于私,为师都不该理会你的情……情意。”宋玉心里这会不太高兴。 如果肖潜两夫妻知道自己和肖阚搞到一起,叠加着师徒的身份,那会怎么样? 宋玉倒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过辜负义兄义嫂对自己的信任。 “何来公?又何来私?”肖阚恼怒了,自己说了这么多,难道宋玉就没有一点明意。 宋玉把对方推开,坐起身来,严谨道: “论公,吾为汝师,尔为徒。” “论私,吾为汝叔,尔为侄。” 又是这些伦不伦理不理的,肖阚气得头都大了,“师徒之间就尚无情意了吗?且论为侄,义师与我更无血缘,何来伦理纲常的道理!” “为师说不许就是不许!” 宋玉也急了,干脆也学着对方不讲理了。 “由不得义师许与不许!”肖阚低吼。 紧接着,四目对接,两人皆是一脸怒相,彼此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看穿看透一样。 也不知道是肖阚身子倾斜过去得多了些,还是宋玉放松了警惕。 更不知道是谁先闭上的眼睛,总之就片刻之间,四片唇瓣猛得交织到了一起。 由不得那就由不得吧,宋玉此时此刻已经自暴自弃。 宋玉一直很被动,又没什么亲吻的经验,一直是对方在带着他磨吻,情迷意乱中宋玉被按平,肖阚把对方的手环到自己脖子上,然后自己轻重适当的轻拍对方的背。 龙脊发凉,宋玉浑身一惊,就要躬起身。 “起,起身。”宋玉手掌抵在对方额头上,把对方往后推。 肖阚喘着大气,一脸食之不饱的样子。 宋玉手忙脚乱的掩好上衣,心里的冲动慢慢平静了一点。 “义师,您相之勾人,径云夜夜思之如狂。”肖阚伸手进被子里,捉住了对方的脚踝。 宋玉抽了抽脚,对方偏执的不肯松手,“点,点到为止。” “义师说什么?径云不明白,方才可是义师主动索香的。”肖阚挑逗性的按了按对方脚掌心。 宋玉耳根发热,心里难堪不已,“就算如此,为师后悔了,如何?立马回你的厢房去。” “这世间最无用之词就是后悔,义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肖阚松开对方的脚掌,手摸索着爬进了对方的裤筒。 宋玉感到自己的小腿被圈抓着,好像枷锁扣在了腿上一样,“翻过就过了,就当无事发生,为师给你一夜反省的时间。” “义师自己能做到无事发生吗?杵着一根烧铁似的东西也能睡得着吗?”肖阚惩罚似的发力握紧了对方的小腿。 宋玉抓起身后的枕头朝对方砸过去,“为师这是给你台阶下!” “径云不需要什么台阶,也不会反省,径云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靠到义师身边。”肖阚拿手臂挡住了飞过来的枕头。 宋玉算是明白对方的气性了,是完全听不进劝的。 “为师三番两次让你反省,是看在汝父与我的关系上,若是换成旁人,今夜恐怕是没有命走出这个门!” 肖阚就知道对方会抓着这个理由不放,“若是您心里当真一直是完全出自于对家父的顾虑,就不会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容许我屡次得手索欢了。” 宋玉想回驳,但不得不承认无话可说。 肖阚无奈的笑了笑,“但凡义师有一次能狠下心来反击,我都会动摇义师对我的心意,可是您从来没有。” 这个,宋玉自己当然更加没办法解释,他总不能因为肖阚硬着亲了他,他就要对肖阚下狠手吧,他舍不得。 “就连……杜奴娇腹中的孩子,我想着,若是真是您的,我也认了,孩子和您我都一样待之。”肖阚心里一阵酸楚。 宋玉心里大为触动,但平静着声线回他:“孩子,不是为师的。” 这件事终于得到了答案,肖阚喜出望外。 “义师,同我相好吧。”肖阚爬到对方身边,有点乞求似的扒着对方的袖子。 宋玉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个,为师不许。” 肖阚就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快妥协只能慢慢来,他搂住宋玉,头搭在对方肩上,恳求带撒娇的说:“那义师准许径云今晚抱着您睡吧。” “不准。”宋玉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对方搂着。 “那,那径云只能回去了。”肖阚一口沮丧,慢慢松开了对方的腰。 宋玉一晚上情绪被对方折腾得疲惫不已,心里又燥又不甘,只能妥协道:“莫要做其他非分之事。” “知晓了。” 两人最后同盖上了一张被子,同枕了一个枕头,宋玉一时接受不了,只好背对着肖阚。 肖阚额头贴着对方的后脑勺,紧紧箍抱着对方,心里既欣喜又发狂,寤寐求之的人终于躺在怀里了。 爱本就是一物降一物,宋玉的让步投降都是肖阚心知肚明手握胜券的筹码。 作者有话说:步入大正文了,强制爱开始了。 还是那句话,自动把“义师”读成“义叔” 第25章 授予刀礼 宋玉第二早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肖阚高挺的鼻梁,他还没醒。 也不知道夜间发生了什么,此时两人已经是相拥而眠了。 肖阚的脸就近在咫尺,宋玉一大早心里就砰砰跳,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宋玉端详了对方的脸好一会,剑眉星目,少年姿气,隐隐的有些令人心动。 目光落到对方的唇上,宋玉犹豫着什么,最后选择闭上眼睛继续睡。 接着,肖阚就醒了,面对宋玉整个人,没有什么耐性忍得住,立马就去吻对方的唇。 宋玉立马睁开眼,有些反应迟钝。“我弄醒义师了吗。”肖阚收回嘴,回味无穷的舔了舔嘴皮。 “你说呢。”宋玉明明心里隔应,但又希望两人保持原状,“起床吧。” 肖阚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鼻尖,讨喜道:“义师亲我一口,我就起。” “说什么胡话,再不起……待会要被你祝叔知道了。”宋玉低垂着眸子,不好意思跟对方对视。 肖阚笑了笑,“祝叔看见了更好,我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呢,省得一会来一个杜奴娇,扰我和义师的清闲日子。” “胡说八道,为师何时准你与我同好了?”宋玉抿了抿嘴唇。 肖阚啄了一口对方的嘴角,“是是是,义师没答应,径云会努力让义师答应的。” “行了行了,起床吧。”宋玉臊的慌。“好。”肖阚蹭了蹭对方的耳鬓,“义师早餐想吃什么。” 宋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随便。” 肖阚恋恋不舍的下了床,穿衣出门去了,宋玉顿时瘫痪在榻上,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 ———————— 宋玉跟着祝渐青在厢房门前唠叨了片刻,就被肖阚请去吃早饭了。 “径云今日怎么把早饭做得这么大手笔,这是赶着当午饭吗?”祝渐青对着丰盛的一桌东西胃口大开。 肖阚给两人倒了水,“祝叔说笑了,义师昨夜同径云念叨想吃这些了,索性今早就做了。” 宋玉连忙在桌下踢了肖阚一脚,肖阚直接用两只脚夹住了宋玉的脚脖子。 祝渐青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吃到一半提出自己准备回去了。 “师兄方才来几日,怎么这么赶着走了?”宋玉心有惋惜。 祝渐青脸色稍变,“西胡乱境,西北两界百姓流离失所,我本着来是寻官场故友议事的,途径于此上来歇了两天,也该回去了。” 宋玉沉默不语,心里很是矛盾。 近年来,大隶王朝气数渐衰已是人心所知,天子恶病缠身少理朝政,太子表率出征西胡两年尚未平定乱党,朝中党羽林立,褚姓江山坐位难稳。 翌日,祝渐青就下山去了。青玉案又回到了两个人的生活状态,这使得宋玉有点坐立难安。 宋玉从厢房里拿出一柄用黑布包裹着的剑状物出来,走到院中的肖阚前:“径云,你过来。” 肖阚放下手中的短刃,“义师,这是?” “为师,有事要说。” 宋玉心里掂量了下,随即拆开手中的东西。 黑色布料一层层脱落,露出一柄通体黑金,镌着鲤鱼祥云的长刀。 “绣春刀!”肖阚喜呼,眼睛被眼下的东西吸引住了。宋玉手握刀柄,仅仅拔出两寸刀身就锋芒毕露。 “你可识得这绣春刀?”宋玉把刀身收回刀鞘内,递给对方。 肖阚如捧珍宝般,“曾听闻义父说过,这是北流刀匠所造的大快刀,世上仅有五把,当今只闻一把在东胡境内,剩下的皆无去闻。” “嗯,确实如此。”宋玉点了点头,“这一把,是我年幼时期一位高人所托赠,多年来我一直配于身边。” 宋玉珍爱的摸了摸刀鞘,“其绣春刀有其独门精刀法,为师思虑了多日,决定将刀法授予你。” “义师。”肖阚难以置信,“真要授予径云?” 肖阚早年就听闻宋玉有一套独门刀法,习以精刀所练,配得了“昔有嵩山第一流,一舞绣春掀四方”的声名。 “尔为我徒,都是在理之中。”宋玉说。 肖阚放下手中的刀,踱到宋玉跟前,两手搭在对方腰上,歪着头问:“只是在理而已吗?” “何出此问?”肖阚掐了一把对方腰上的肉,“不仅在理,还在情吧?” “……”宋玉一本正经的,结果对方一下子就给他揭底了。 “义师,是不是?”肖阚忽然一用力,把对方圈进怀里,“嗯?” 金屋藏义叔 第24节 宋玉立马推开对方,恼羞成怒道:“平日里,莫要对为师乱言不举。” “平日里?”肖阚凑到对方耳边,“平日里不许,那夜里就许了吗?我的,好义师。” “肖,径,云。”宋玉心里有点后悔自己给对方的让步过了火,“你再扰乱我,你另寻他师授你吧。” 肖阚立马站直身子,毕恭毕敬道:“径云知晓了,请义师赐教。” 宋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接下来连着几日,肖阚都在认真的跟着宋玉学绣春刀法,刀法的精炼和难度使得肖阚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叨扰宋玉了。 除了饭前饭后把宋玉堵在角落里一通乱亲乱摸,睡前去宋玉厢房里撒几句欢以外,两人还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宋玉仍然是那副推多于就的模样。 宋玉心里感叹早点把刀法授给对方,兴许自己就能少受点折腾了。 绣春刀法共有二十七式,肖阚仅学到十八式的时候,就赶上七月七了。 七月七,即七夕,也是肖阚的生辰。这天一大早,宋玉还没睡醒,肖阚就蹑手蹑脚进了宋玉厢房里。 “清早若是有闲空,就去把十九式给练了。”宋玉侧躺闭着眼说。 肖阚做贼心虚的立在了原地,“今日是……” “所以为师应该纵容你胡来?”宋玉依旧闭着眼,翻了个身面对墙那边。 肖阚没有回答对方,伴随着的是他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和踢开鞋靴的声音。 还没等到宋玉开口,肖阚整个人就钻进了宋玉的被子里,有点凉意的身体贴上了宋玉温热的身体。 肖阚嗅着对方后颈和发丝,呼着热气在宋玉耳边说:“义师昨夜可梦到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生日送大礼 第26章 七月初七 宋玉满脸通红,半身一瘫,“放,放开,松手。” “义师要不要感受感受径云昨夜梦到什么。”肖阚把对方扳过来面对自己,“有的东西,义师的或许没有径云的壮呢。” 这话是个男人都不兴听,宋玉低哼了一声,“净胡扯,松手。” 肖阚带着宋玉的手去了一个地方。 “你!”宋玉大为震惊,手里攥着肖阚暖乎的把柄,整个人都感觉到怪异极了。 宋玉刚想松手,肖阚就裹着对方的手不许对方松开。 “义师,我的,可比你的壮?”肖阚故意的律触了几下宋二玉。 肖阚看着对方一脸惶恐和羞耻难当的样子,心里一阵歹念横生,“义师怎么不说话,好歹骂骂径云两句吧?” “你,你给我松手……”宋玉被一阵一阵的冲击感席卷,不由得微微弓起了身子。 “既然义师舍不得骂径云。”肖阚凑近了两人的距离,“那不如来比划比划,谁的壮些吧?” 肖阚边说边逗着对方,宋玉感觉指尖都失去了力气,“别胡闹,径云,放开为师……” “比比嘛……” 肖阚娇声道,然后拱身过去,两个小弟贴在一起,肖阚一掌握住两人的小弟,两柄身靠在了一起。 肖阚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他啄了宋玉嘴唇一口,说:“我的,赢了。” 宋玉脸色黑沉,不信神的置气了一通,揣着不服气的心情一手握住了两人的根柄。 是差点儿,宋玉脸色更黑了,“争这个做甚!” “那义师做甚不服气?”肖阚一手覆盖住对方的手背,带动着对方一起律*起两人的**。 宋玉黑沉的脸很快就绯红起来,呼吸急~促起来,肖阚让对方把头抵在自己膛前,加快了**频率。 “不行……”宋玉的思绪好似空白了一半,空闲的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肖阚的肩膀。 肖阚也冷静不了,胡乱而下吻落在宋玉的头顶和发丝上。 “重锦,重锦……”肖阚嘴里衔着宋玉的发丝呢喃细语,满额大汗。 宋玉吸了一口凉气,在肖阚的一次大动后,急乱的主动吻上对方的脖子。 肖阚像是得到极大的鼓舞一般,松开了自己的东西,只专注给对方作动。 宋玉手里空了,觉得对肖阚不公,随即攥住了肖二阚,学着对方的动作。 “义师,唤我,唤我的名字。”肖阚像一头食之难饱的饿狼,馋昧着身边的玉兔。 宋玉闭眼呼着气,听话的稠声唤他:“径,径云,径云……” “对,我是径云。”肖阚半眯着眼,看着宋玉白皙透红的脖颈,恨不得把事一套都做绝了。 近百下后,两人浑身腾着热气,浑身一软,偎在一起。 宋玉缓了好久,才嘟囔出声音:“黏,脏。” “稍后,径云再给义师换床被。”肖阚对着宋玉的额头吹了吹凉气。 宋玉摇了摇头,“你的手,脏了。” “没事,这是,义师的宝贝。”肖阚笑了笑,裹紧了手里的东西,防止流出来。 宋玉可听不得这种话,“要脸。” 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肖阚两手分别裹住了两人那柄物的出界口,所渗之物全部留在了肖阚的手里。 “径云不要脸,径云只想要您。”肖阚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宋玉用了点软力推开了对方,“行了,莫要再胡来了,下去。” “义师羞了。”肖阚溺爱的起了身,然后下榻,“径云净手去,给义师做早膳。” “嗯。”宋玉翻身背对肖阚,恨不得找个壳把自己包裹起来。 下午,宋玉带着肖阚练了两式,天色还早,肖菱就过来叫他们去东寨吃晚宴了。 三人行路上,肖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找宋玉撒娇了,引得两人心生疑虑。 “少游!”肖阚眼尖的发现了不远处的李少游。 肖菱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垂头回去,宋玉将一切尽收眼底。 李少游小跑过来,先是恭敬的问候了宋玉,然后才跟肖阚两兄妹搭话。 肖菱一直在看其他地方,没正眼看过李少游一眼。 “径云,今日是你生辰,我原本想着找你喝两杯,不过有点事,就下次吧,嘿嘿恕罪。”李少游腼腆的摸了摸后脑勺。 肖阚拍了拍对方肩膀,“这有什么,不过,你该不会是佳人有约吧。” 说着,宋玉和肖阚不约而同的下意识瞟了肖菱一眼。 “没有的事,哪个佳人看得上我啊。”李少游不由自主的也瞟了肖菱一眼。 寒暄几句后,李少游就跟他们背对而行了。 “菱妹。”肖阚咳了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啊。” “哥,你胡说什么啊,你该不会觉得我跟那个姓李的有什么吧?”肖菱急了。 肖阚撇了撇嘴,“我没觉得啊,义师你觉得呢。” 宋玉不作声。 “不跟你说了!”肖菱抱手负气而走。 红日衔西山,寨里已经张罗起初七氛围了,东寨到处挂着花灯,一群孩童抱着柚子壳举着香到处跑。 李夫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连忙推着几人进门。 没过一会,关谣也来了,身边还带着个他们都没见过男子。 大家也不多问什么,都心知肚明的,无非就是关谣的心好之类。 但关谣还是简单的给几人介绍了这名男子,名叫梁令,是关谣在蜀地结识的故人。 这梁令一副武将身姿,看着拘谨威严,但说话做事却是温柔如水。 关谣向来就很喜欢武将身岸的人。 这是关谣所带回来的人里面,李夫人最相得中的一个。 李夫人今日特意换了张大圆桌,准备十多样菜品,更是准备了三大坛酒,众人一副不醉不休的势态。 饭到七分饱,酒过半训,关谣起身举着酒杯说:“径云,过了今日,你就是虚岁弱冠之年了,谣叔在此为你高兴,本该说点什么,但是年年说尽了,还是那句话,好德就行。” 说完,关谣一口饮尽杯中酒。 接着,李夫人、肖菱以及首次谋面的梁令也分别说了些祝辞福语。 就剩下宋玉了,宋玉期间手一直在抓着腿上的布料,他心里斟酌着什么,然后捏起酒杯,站起来视对肖阚。 肖阚心里期待已久,又不由得有些紧张。 “为师,只诚望你,平安健康。” 简短的十个字话音刚落,宋玉仰头将酒闷尽,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回去。 “谢谢义师。”肖阚抿着嘴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然后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的时候,不少年轻人路过于此,李夫人拉着他们进来一同欢饮,慢慢的,屋里就堆满了人,甚至还多摆了一桌出来。 喝喝闹闹到最后,大家忘乎所以,这个生辰宴已经变成了一个聚众欢乐的临时场所。 不少的老人孩童也来凑热闹,好事的年轻人还在楼外的旷地上生起了篝火,南寨的人差不多都过来完了。 关谣已经喝得有些醉意上身了,梁令扶着他在一边休息。 “少喝点,你身体不好。”梁令用手背擦去对方额头的热汗。 关谣头靠在对方肩上,随意应了两声。 “你真是,都说喝不了让我替你就是了。”梁令宠溺的把玩着对方的鬓边长发。 关谣微眯着眼睛,“你来看我,我高兴嘛。” “那你跟我回白帝城去,天天都见着我,不就天天高兴了?”梁令把对方的发须放到鼻前嗅了嗅。 金屋藏义叔 第25节 关谣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孩童跑到他俩跟前说:“大哥,我爹喝醉了,你能帮我扶他回家去吗,我奶奶扶不动。” 两人立马起身,梁令拉住关谣,“你醉了,在这坐着等我,我去就行。” “那,行,路上黑注意点。”关谣拍了拍对方的背。 梁令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孩童走了。 关谣顺便去后院解了个手,路过后庭时,只感觉脚下一滑,随即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谣叔喝醉了,临江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4月份开始就会每日双更 谣叔是海王吗?nonono,那是人格魅力太大了,谁不爱风度翩翩、心怀天下、待人真诚、和煦如玉的人我都会伤心的ok 第27章 林中求礼 关谣猛的抽回身,“你?你怎么来了。” 赵临江怀里落了空,两手垂落腿边,冷笑:“我怎么就不能来,不来怎么知道你又带了什么人回山。” 关谣拍了拍自己的额门,想让自己清醒点,“赵临江,我警告你,过去你做的那些事我既往不咎了,这次你再乱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谣叔可以试试我有没有那个能耐。”赵临江毫不示弱。 关谣就知道对方不会就此退缩,严肃低吼道:“他是我的故交,两年前曾救过我的命,我不允许任何人待他不善。” “所以呢?他救过你,你就要到榻上给他报恩吗?”赵临江揽住对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拱。 关谣一掌劈在赵临江肩上,对方受痛低闷了一声。 “我与他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多嘴,你若是再做什么激怒我的事,我让你再碰不到我的一根手指头。” 关谣用力推开对方,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临江受多了对方这样的气,却依旧无可奈何。 回到屋里,梁令还没回来,但是肖阚已经喝醉了,正瘫坐在一旁,宋玉黑着脸站在一边。 “重锦,你还没回去啊。”关谣倒了一杯茶给自己醒酒。 宋玉呼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回去。” “那你放心回去吧,待会我和义嫂把径云送上楼就成。”关谣连着喝了两杯茶。 “不行,我要同义师回去。”一旁的肖阚摇头晃脑的嘟嚷道。 宋玉一副“你看吧”的样子,关谣好笑的叹了叹气,“那我同你一起把径云带回去吧。” “二哥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这一会变成我一人带你们两个回去才吃力。”宋玉扶着关谣坐到一旁。 关谣也知道自己现在有点醉,心里也有点没底,“那你就辛苦些,自己带径云回去吧,我在这等梁令回来,稍后也回去了。” 宋玉点点头,“好,二哥早些休息,我和径云先回去了。” 肖阚听到要回去了,立马晃悠着站了起来,宋玉连忙去搀住对方。 “你们,慢些注意些。” 宋玉看到关谣有失风度的样子,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打趣回他:“那,二哥今夜同梁兄也注意些。” 听到宋玉少有的调侃,关谣乐着脸摆了摆手,“行行行。” 宋玉扶着肖阚走出了热闹地带,准备抄近路回去,可肖阚趁着醉意不乐意了。 “义师,走李树林,我想看李子花,白白的,好看……”肖阚声音糊稠一片,像是撒娇。 宋玉再次扶正对方软泥似的身体,“别闹腾,早点回去休息了。” “李子花……” “花期早就过了,明年再说吧。” “义师不疼,径云了吗,李子花……” 肖阚连着闹了好几句,宋玉又恼又无奈,只能朝李树林那个方向走回去。 李树林这边偏北一些,正常情况下几乎没有人会来,而且从这边回青玉案,简直就是故意打断了腿再去爬山,自讨没力。 两人踏进幽暗的林子时,宋玉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怕黑就闭上眼睛。” 肖阚心里动容,却没回话。 大概在林子里走了一半,肖阚突然说不走了,随即就在地上蹲了下来。 宋玉好声好气的也蹲下,“别闹孩童气性,起来,回去了。” 肖阚摇了摇头,“李子花呢?” “谢了。”宋玉无奈道。 “那怎么办。”肖阚声音里透着一点沮丧。 宋玉叹了口气,摸了摸对方的头顶,和气道:“明年还会开的。” “那现在没有了,义师怎么赔我?”肖阚用食指尖戳了戳宋玉的膝盖,像个五六岁孩童一样。 宋玉忍不住微微浅笑,“这倒成了为师欠你的了?” “是。”肖阚声音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 “那要为师怎么办?” 肖阚呆愣的仰起头,“义师香径云一口就当抵债了。” 宋玉也是一怔,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 他只是喝醉了,这没什么……宋玉心里横生出这个念头。 “义师……”肖阚期待的眨了眨眼睛。 宋玉像是被对方的眼睛蛊惑住了,不再犹豫,闭上眼睛就吻住了对方的唇。 片刻的温热相抵后,宋玉睁开眼,发现肖阚正在满眼荡漾的盯着他。 不等宋玉将吻收回来,肖阚一手托住宋玉的后脑勺,一手摁着对方肩膀,把宋玉往下按。 宋玉失重被按压仰躺在地上,肖阚衔覆无缝的在宋玉身区上。 “肖径……” 宋玉尚未能说出口的话被肖阚的吻堵住,肖阚发了狂似的品蜜一般,试图从宋玉这里尝到什么。 直到肖阚换位去嚅咬宋玉的脖颈和肩颈,宋玉才得以开口:“肖径云!尔且戏弄为师!” 肖阚一手柔掐着对方的月匈膛,一手垫着对方的后脑勺,嘴里呢喃不清:“本想,回到青玉案再向义师索要岁礼,可径云等不及了……” “岁礼……额呵,岁礼备好了,起身,回去给你就是。” 宋玉感到膛前一凉,肩头的衣物也滑开了,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柄头在*着自己的腿。 “那是义师赠的,这是径云索要的,不一样。”肖阚掐着对方下巴啄了啄,“径云都要。” 宋玉被对方洪水般的吻咬催得情迷意乱,睁眼只看见黑不见边的天际中挂着几颗星,也不知道鹊桥上的两人相会了没有。 “重锦……”肖阚反复去细吻对方的左耳轮,用舌*去感受那枚银钉扣的丝若凉意。 宋玉不知什么时候,手已经环住了对方的脖子,脸红耳赤着,“莫要,莫要唤为师名号……” “义师为我特意换了新钉扣……”肖阚盯着对方左耳看了一下,“径云很高兴。” 还是被对方发现了,宋玉立马就要伸手去把那枚钉扣摘下来,结果肖阚一把擒住对方的手掌,连吻带嗅弄得对方手上一片湿热。 宋玉打心里觉得自己真栽了,白学一身武艺和胆量,此时此刻却丝毫不敢拿出来。 “义师,我可唤你重锦?”肖阚捧着对方的脸,大拇指腹按在对方唇上。 “你唤得还少吗?”宋玉手顶在对方肩头。 肖阚放软了眼里的谷欠望,温雅问:“我要义师答我。” 面对对方这种口气和神色,宋玉提不起威严,“你想唤就唤吧。” 看出了对方的心软,肖阚算是得到了极高的回应,立马开口:“重锦。” 宋玉心里跳空了一拍,“嗯。” “重锦。”肖阚压低了声音又喊了一声,然后向下退,闷头在对方两条腿间吞吐。 “听……到了。”宋玉感到龙脊一凉,半身酥软,手指缩进对方发间。 肖阚讨好似的啜了啜宋二玉的头,抬头问:“径云受不住了,这个礼,义师赠径云不赠?” 作者有话说:老规矩:把义师读成义叔 第28章 宋玉送礼 “那,不合适。” 宋玉两肘撑着地,微分的两条长腿被肖阚捞在/腰/的两边。 “喜爱难自胜,有何不合适,我与义师有心情投……”肖阚的五指多多少少都有茧,平日里耍枪磨出来的。 宋玉被茧贯穿着,“还是,径云,别……” 肖阚用嘴堵住对方的推辞,耐心的茧指拓展着地宫。 “嗯……嗯。”宋玉干脆向后仰躺平。 “没事,没事,不紧张。”肖阚收回手,换了自己的武器入地宫。 宋玉还是处于极大的震惊中,脸色有点狰狞。 “没事没事,看着我的眼睛。”肖阚用吻安抚着对方。 宋玉像是被要落入悬崖的人,只能抓住面前的一切,他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 “径云,你……”宋玉呼着大气,没了往昔的傲霜冷色。肖阚有点心疼,但是很多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金屋藏义叔 第26节 “重锦,别看那边,看我的眼睛。”肖阚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脸上尽是温柔。 宋玉以往做事,都会三思而后行,可是如今却变得不太理智。 “义师你……。”肖阚慨叹了一声,捧着对方的脸颊香了一口。 “径云,出去……出去,别……”“别看,径云,别看我。” “重锦这顾盼生姿,径云太喜欢了。” 一开始像春分小雨悠悠自得,后来像春雷滚滚的疾风骤雨,宋玉缓缓睁眼,放开了自己的拘谨。 “义师,义师……”肖阚心里像是涨潮了一样,浑身上下有着要决堤的可能。 所幸树林里长着厚草,还有布料隔着,也不觉得扎皮肤,天地寂静,但蝉声虫叫不息。 肖阚嘴里反反复复喊他义师的,宋玉又愧又羞。 “莫要唤为师了。”宋玉掐了掐对方的手臂。 “那唤什么?夫人?娘子?爱妻?”肖阚反倒是更来劲了。 宋玉呼出一口热气,哑声道:“唤我,名字。” 肖阚心里立马决堤了。 想到天一亮,这个地方就有可能会有人走过,宋玉就觉得天地间不过如此。 地作铺来,风作被,惹得郎君泪咿咿。 也不知道是夜里哪个时辰了,宋玉虚弱疲惫得睁不开眼,肖阚背着对方回了青玉案。两人在宋玉的厢房榻上又腾云驾雾了一折。 弥眠之际,肖阚对怀中的宋玉说:“径云谢谢义师的赠礼。” 宋玉已经乏惫不堪,眯着眼回他:“为师知晓,切勿多言。” “径云会好好待您的。”肖阚嗅了嗅对方的散发,“一辈子。” 宋玉没听清后面三个字就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竹舍里灯火通明,赵临江孤身一人守在房里,怒气无处可泄。 他本想在这守着那关谣和梁令回来,结果两个时辰了,一更过了,也没见任何风吹草动。 他也是低估了关谣,这会恐怕关谣和那武将已经*云*雨两个回合了。 赵临江的猜想是正确的,但也有所出入。 关谣确实和梁令同枕一处,不过两人许久未见,依偎着说了许多话,温情所至,两人顺理成章的来了一回。 “乏了就睡吧,醒了再说。”梁令摇着扇子给对方扇去热气。 关谣把玩着对方的一撮头发,“要是日子还能一直这般就好了。” “我已经平定了南海战乱,你可愿同我回白帝城?”梁令问。 关谣笑了笑,“还问呢,你看我能有做将妻的福分吗。” “怎么没有?”梁令急了,“不准这么说自己。” “待我大仇报完,再论这些。”关谣拍了拍对方的背。 梁令放下手里的折扇,把关谣搂紧,“是我无用,难为你了。” “莫要这么说,我这一身破败残烛的,你都能瞧得上。”关谣苦笑。 梁令有些生气的拍了拍对方细腻的背,“那你还不肯只从我一人,人人都想沾你的香。” “听我的,回去成亲吧,不要再等我了。”关谣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梁令一脸倔强,“你多情,我无怨诚心待你,你若是让我回去成亲,这个我不听。” “阿令尚好,我辜负不起。”关谣实话实说,“义兄之仇……” 梁令又气又没辙,“莫要说什么汝兄之仇未报暂不忌生死的话了,你爱寻几个男人也好,报仇也罢,我只想你平安。” 关谣也没辙,抚着对方的脸庞,“我知道,你也要平安。” “都平安才是。”梁令紧紧裹着怀中人。关谣怕自己会真的依赖这种感觉,“南海怎么样了。” “战乱平定后,俘虏也归降居多,百废待兴中,南海好收,西北难收,西南难守啊。”梁令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关谣心里很是信任对方,“西南有你,是大隶王朝的底气。” “我有你,是我的幸盛。”梁令恨不得把关谣藏起来。关谣贴着对方的胸膛,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甚是心安。 梁令对关谣来说,不仅就是救命恩人,也是彼此情迷意乱时酿错的欢侣,更是知心故友。 关谣阅人三千,从不在几个人身上拖泥带水,向来清醒各取所需,人与人交身容易,交心却很难。 他关谣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向来不屈身人下,可偏偏还是有那么个让他破了例。 在两人酿成欢侣前,梁令就早已知晓关谣的习性和性情。 明明知道关谣有苦衷,只能落花留香不留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等关谣可以自由的那一天,等待一个他的出场机会。 关谣也从未骗过梁令什么,但两人之间确实缺少一点缘分,关谣心里是装有梁令这个人的,但还不能是以那种情意。 所以两人这种你情我愿的状态就维持了一年多,梁令固执,关谣也没辙,但不代表关谣对他没感情。 至于赵临江,对关谣来说,应该是一个人造意外,他从未考量过自己和赵临江的情况,也没有心力去考量。 梁令固执,赵临江比梁令更固执,前者的固执至少是相敬如宾的,而赵临江完全是爱憎分明的偏执。 退而求其稳,关谣还没有托付真心给任何人的准备,至少心里多年的重任没完成前,情爱还不能让他分心。 第29章 战事逼近 “义师,你醒啦。” 宋玉一觉醒来就对上肖阚的笑脸,两人裸着身子缠在一起,怎么都是羞。 “嗯,你……我。”宋玉脑子里浮现出昨夜种种,一大早脸色就枣红起来。 肖阚知道对方羞了,捏了捏对方的脸,“义师可还疼?” 宋玉翻了个身背对肖阚,“不疼,起床吧。” “不疼,那径云能再……”“不能!”肖阚偷笑的过去给对方揉腰,在对方耳背后吹风,“义师,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宋玉想了想,“以前是什么,以后也是什么。”肖阚立马不乐意了,“可是义师都同我欢香过了……” “那你可见你谣叔和临江相好了?”宋玉反问他。 肖阚无话可说,并且猜想关谣此刻身边的人或许不是赵临江,而是梁令吧。 “义师和谣叔不一样……”肖阚贴上对方的后背,“谣叔是心里谁都不喜欢,但是义师喜欢我啊。” 宋玉也无话可说了。 “径云说的对吗,义师?”肖阚吻了吻对方光滑白皙的背。 宋玉心里痒痒,但是还是嘴硬道:“不谈这个了,起床吧,为师饿了。” “那,好。”肖阚明显的失落了。 宋玉又有些不忍了,就翻身回去面朝肖阚,一手托住对方的脸,用嘴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行了,快去吧。”宋玉亲完立马又变脸回去。 肖阚心里是惊讶的,还不免有点羞涩,“嗯,好,径云,这就去……” 说完,肖阚揩了对方腰一把,才下床穿衣去。 宋玉没脸去看对方光裸的身子,但是还是下意识的瞥了几眼对方背上的抓痕。 吃过早饭,宋玉正准备带着肖阚再练剩下的几式刀法,关谣却传了人唤他过去,说是有要事要谈。 肖阚也要跟着去,宋玉却感觉不是什么小事,让肖阚留在院里自己练功,自己只身去找关谣了。 关谣已经在铜楼三楼等着了,梁令也在。 “二哥这清早有何事要议?”宋玉掀袍坐下。 梁令把一卷黄绸放到桌上,“宋兄弟请过目。” 宋玉一脸疑惑,打开那卷黄绸细细阅看起来,看完后眉头拧紧,面色凝重。 “西胡竟然已经拉拢了北流人?”宋玉把黄绸卷好放回去,“这……” 关谣心急面不急,“西胡本就骁勇善战,大隶已经与彼对峙了两年之久,都是将近鱼死网破的局面了,如今西胡求助了北流,恐怕……” “我来此地的前些日子,家父曾背地里同我说了朝廷的计策。”梁令边说着,还用手去捋关谣的背。 “这可当讲?”宋玉问。 梁令点了点头,“朝廷准备要招兵买马,此外还要征一位将帅,三日内估计就要放榜了。” 宋玉看向关谣,关谣严肃的点下了头。 “这不难猜测,如今扩充兵马是当务之急,另外……” 关谣打断宋玉的话,“重锦,为兄打算去揭榜。” “不行!”宋玉和梁令异口同声。 梁令握住关谣的手臂,“你怎不同我说此事。” “我想了想,这将帅总要有人去当的,我这般年纪,也该做点报效国家的事了。”关谣安抚的轻拍梁令的手背。 宋玉果断的摇头,“二哥,此事我不同意。” “重锦。”关谣不愿的拉长了声音。 “二哥身怀奇毒近三年,若是……”宋玉不敢说下去了,“这个榜,我去揭。” 关谣也不乐意,“不行,你这么说,我也不同意。” “你们这么争,我也很是为难,我驻守西南,委身白帝城多年,皇上却丝毫没有把我调回赋京的意思,若是得皇令,这个榜应当是我去揭。”梁令沉气道。 宋玉心里很是决断,“此榜由我揭,再合适不过了,二哥莫要再劝我了。” “大哥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的。”关谣也很是决断。 金屋藏义叔 第27节 “对于为平定战乱尽力,你我当是义不容辞,重锦与二哥之间总有一个要去,相比之下,重锦才是最好人选……” 三人一直叙谈了一个多时辰,宋玉把好的狠的话都说尽了,关谣才开始动摇让步。 大隶王朝位于中原地界,都城赋京上接长江下接黄河,往北就是游牧为生的北流,西边则是几十年来一直与大隶针锋相对的西胡。 夹于北流和西胡之间的,便是古塞雅国——东胡,一个以漠地里的富饶小国。 西胡拉拢了北流,那么目的还是想先拿下太子亲征的西北,如若得手,下一步就是梁令驻守的西南地界。 西北地界一垮,大隶全完。 西南地界一失,整个大隶王朝就等于被砍去了双腿。 黑夭寨就位于西南地界的偏北处,接壤的是百里外的赋京,寨中许多流民就是从西北一路逃下来的。 近三个月黑夭寨新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可见西北战事之紧急,而平邕城一带、黑夭寨还能安稳过日子,只是依靠着西南地界尚未受到任何威胁的缘故。 若是西南地界不稳,梁令也没有闲工夫在黑夭寨歇脚。 在得知放榜一事时,宋玉心里就生出了要揭榜的打算,并且不是因为要和关谣争的缘故。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宋玉岂能求稳趋避之。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三天后宋玉会下山去城中揭榜,然后去参加选拔夺取将位。 与此同时,梁令也要回去了,关谣打算送对方一程,然后在城中待到宋玉下山,随后陪着宋玉去参加选拔。 三人前后商定此事不过半日,却感觉像是预见未来多年的样子。 宋玉把两人送到寨关口后,又独自回铜楼上坐着发了许久的呆。 他想到了很多,待到自己走后,黑夭寨谁来掌管,关谣的病能不能好,还有,肖阚怎么办? 想到肖阚,宋玉就心里矛盾百生。 两人昨日才同枕一处过,且不论两人的关系如何,自己这么一走,未来会怎么样? 万一肖阚一直要等他呢,或者肖阚不等他呢? 家国之前,尚不谈儿女情长,宋玉已经决定了那个榜非揭不可,将位非他莫属,至于肖阚,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第30章 抱我回房 宋玉在铜楼上一待,就是待到太阳落山。 回到青玉案,肖阚已经在饭桌前等待多时了。 “义师。”肖阚兴着脸过去接他。 宋玉心绪如麻,淡淡回了一声“嗯”。 “义师可是劳累了?”肖阚拉着对方的手,牵到饭桌前。 宋玉把手从对方掌心里收回去,坐下后对着一桌饭菜沉思。 肖阚手心落了空,只好坐到对方旁边。 “义师……”肖阚可怜巴巴的扯了扯对方的宽袖。 宋玉拿起筷子,“吃饭吧。” “好。”肖阚慢条斯理的捻起筷子。 饭吃到一半,宋玉突然打破沉默:“我有事,吩咐你。” “义师请说!”肖阚立马来了劲。 宋玉心里于心不忍,但也没有犹豫,“过几日,你搬回东寨去。” “为何!”肖阚急得站了起来。 宋玉撂下筷子,“你跟着为师也有两三年了,我能教给你的也差不多了。” “义师在赶我走吗?”肖阚又坐回去,正对着宋玉,“径云不走。” 宋玉叹了口气,“为师过几日要下山去。” “去为何,去何地,见何人,何时归?”肖阚负气问。 宋玉想了个数字,“一年。” “一年!?” “为师,要去办些事,路途尚远,一年是个预想……” 肖阚打断对方的话:“我同义师一起去!” “不行。”宋玉严厉起来,“你谣叔到时候也不在寨里,你同我走了,寨子怎么办?” “谣叔身子不便,义师怎能让他同去,让谣叔留下,容我去吧。”肖阚蹲到宋玉膝前,抚着对方膝盖问。 宋玉丝毫没有动摇,“此事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可是。” “黑夭寨是汝父的心血,为师不在的日子,你当是好好护着,明白否?”宋玉好声好气说。 肖阚仰着头,“径云不放心义师一人在外。” “不是一人,是,是很多人。”宋玉摸了摸对方的头,“此事不要再议了。” 肖阚不太相信,“到底是何事?” “你心里若是对为师还有情意,就不要再过问,按着为师的话去做就是了。”宋玉把对方拉起来坐回去。 肖阚摇头,不乐道:“一年,径云等不了。” “莫要再同为师议此事,我意已决。”宋玉厉声厉色道,但又很快放软语气:“为师会尽快回来的。” “半年,可行?”肖阚抓着对方的手问。 宋玉按了按对方的手心,“最快八个月。” “太久了。”肖阚心生委屈,试图想改变什么。 宋玉就知道对方不会轻易让步,不过又想想自己和对方又不是什么既定的关系,为何要如此迁就? “为师不想再多费口舌,你若是想改变什么或是插手此事,为师不会再顾及你我之间的情意,但若是……” “若是什么?” 宋玉咬了咬牙,认真道:“若是你顺着为叔的意思安分这一年,为师就考虑与你相好一事。” 此话一出,宋玉心里倒是自己先期待起来了。 “真的?”肖阚瞪大了眼,“义师所言可打准?” 宋玉横下心了,“君无戏言。” “那,那好。”肖阚扑到对方怀里,“一年,径云等着。” 宋玉心想自己一年后有没有平定战乱,或是还有命回来吗,无奈的捋了捋怀中人的头发。 “明日就替为师收拾东西吧。”宋玉温声道。 “义师不是三日后才走吗?” 宋玉点头:“早些准备,省得到时候麻烦,这三日里,我有事要交代,明日我把最后三式刀法教于你,往后你要认真研习,明白否?” “嗯,径云明白。”肖阚撒欢似的蹭了蹭对方的胸膛,“义师,今晚径云还想……” 宋玉第一反应是去呵斥对方,可转念一想对方吃软不吃硬,只能和声说:“为师,吃不消了,先作罢吧。” 这话听起来是拒绝,实则是下一次的让步,肖阚没有再闹的理。 “好,径云不折腾您。”肖阚心里美了。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宋玉就带着肖阚把剩下三式刀法给练了。 宋玉在寨里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得替寨子和肖阚规划好未来两年的方向。 晚上他先是去财部司,交代了一些收支明细,又去找了柳五爷等德高望重的寨中长老,最后去看了肖菱还有李夫人,不过他始终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干什么。 第二天,宋玉破天荒的陪着肖阚温习了刀法到太阳落山,吃过了晚饭,宋玉说自己有事要去办,就出门去了,让肖阚早点休息。 宋玉从青玉案出来后,留意了一路,确定肖阚没有跟着他后,才放心去了伙堂那里,向老李头拿了个竹篮就往北边去。 月光薄薄的洒在万物上,宋玉在一座墓前停下,从竹篮里拿出香纸蜡烛还有酒。 摆好了东西,又点了香和蜡烛,宋玉拔去墓碑下的野草,又擦了擦石碑。 石碑上赫然写着:黑夭寨第二代寨主肖潜之墓。 宋玉和关谣知道其实碑上不该只这么写的,但这是全寨的意思。 宋玉斟了两杯酒,一杯端放在墓前,另一杯捏在手中。 “大哥,重锦今日来看你,是有事要同你说。”宋玉眼里晃着烛光,有些凄冷。 肖潜对于宋玉和关谣来说,不仅是结拜兄弟,更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肖潜尚在人世时,他们还有可以依靠的人,如今肖潜不在了,他们只能独当一面给别人去依赖。 宋玉仰起头看了看了天,又垂下头,喃喃自语道:“西北战乱多年,国家气数渐微,如今朝廷在征求兵马将帅,我同二哥都想赴此一试。” “二哥身有不便,不该赴此危难,重锦心意早决,危难之前,难以坐定安稳,征将皇榜明天公放,二哥在山下等我,我等便去揭榜,早日负甲上阵,愿同大隶士兵还天下河清海晏。” 宋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立马又添了酒,“若是重锦无命回乡,也请大哥在天之灵宽恕重锦……” 半蛊酒将尽,宋玉对着墓碑说了许多话,包括黑夭寨的现状,肖阚肖菱的成长,都是些平日家常。 宋玉少有同别人说这些,一是别人敬他,架子摆在那,二是宋玉说不出口,也只有面对长兄如父的肖潜时,才能宽心宽语。 说得差不多了,香和蜡烛也尽了,宋玉拿起东西就往回走。 回到青玉案时,肖阚就在院里坐着,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义师。”肖阚过去扶他。 宋玉喝的那点酒还不足以生醉,但也有点让人思绪放空,态度转好,“嗯,怎么还不睡。” “睡,睡不着。”肖阚心软了下来,手揽住对方的腰。 金屋藏义叔 第28节 宋玉没来由的点了点头,“在等我吗。” 肖阚已经摸索出一个规律,当宋玉不自称“为师”,而是自称用“我”的时候,多半是心里在妥协和纵容他。 “是,在等你。”肖阚手上一用力,把对方圈进怀里。 宋玉想到明天自己走后,肖阚若是真的愿意等他,等待的日子或许远不止一年,或是永远都等不到,突然就希望这一刻能久一点。 “径云。”宋玉放松了自己,放任对方抱着,“不要等我。” 肖阚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头顶,“我偏要。” 宋玉像是受累了一样,头搭在对方肩上,笑得有点沉重,他听着对方均匀有力的呼吸。 宋玉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也很喜欢对方。 “重锦。”肖阚喜欢这般款语温言的叫对方名字。 宋玉把头从对方肩上拿开,正视上对方的眼睛,四目对接了片刻,肖阚凑过来嗍吻住宋玉。 吻如薄翼相抵了片刻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此时的温情蜜意不掺杂任何其他情绪。 “肤白胜雪,色若春晓清雅出尘,言笑生春意,俊朗不可夺。”肖阚眼里亮着,恨不得用世上所有的佳句都来赞美一遍眼前人。 宋玉被夸羞了,微微别开脸不看对方,“莫要,胡说。” “义师,看着我。”肖阚拍了拍对方的后腰。 宋玉思考了片刻,然后顺意的回头过来,正视肖阚的眼睛。 肖阚表情严肃认真而不失温柔的对他说:“谁道世上无完君,吾之爱师宋玉也。” 宋玉怔了片刻,后知后觉的心里被撞了一下。 两双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热切和坚定,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宋玉不知是因为此时两人的情昧,还是明日在即的别离,他心中一定,手环住肖阚的脖子,在对方耳边说了句: “径云,抱我回房,你的厢房。” 肖阚弯下身,把宋玉横抱起来,一边雨点落吻,一边快步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进了房,肖阚却先把宋玉放到自己的案桌上,宋玉坐在案桌上,两手向后撑,双肢折放在桌上。 宋玉的头向后仰,肖阚如饥似渴的尝着对方的白颈,一路吻下。 “嗯……”宋玉还是不太适应这种感觉,“去榻上。” “先在,案桌,这里。” 案桌晃了晃,案边上的毛笔滚落到地上。 “义师,义师。”肖阚此时已经精神不受控了,快感要把他压倒一般。 宋玉听不得对方这么喊自己,“别叫。” “那,待会换您叫。” 作者有话说:纯情义叔火辣辣 主动的义叔开门别错过嘛…… 第31章 替他揭榜 这别离的前一夜,两人在肖阚的厢房里厮磨到不分你我。 打翻了墨台,宋玉隐忍的唧哼响了半宿。 待到二更,宋玉已经沉沉睡去,肖阚起身到窗柩旁的花瓶里拿出一个纸包。 他将纸包里的粉末倒进床边的香炉里,点燃了香后,给宋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捡起自己的衣服穿起来出门去了。 这个点的黑夭寨空静得令人心安,肖阚加快了步伐赶去医坊。 赵临江住的阁楼外有一颗大榕树,肖阚轻松的爬上树后借着树枝跳进了赵临江的阁楼廊道里。 “叩叩叩。” 肖阚提心吊胆的敲着对方的窗,连着敲了两下,里面的人开了窗,赵临江手里拿着什么器物,看到是肖阚后先是一愣,随即把东西放下了。 “径云?你怎么来了。” “先让我进去再说。” 赵临江立马给对方让了路,肖阚一跃进了房里。 点了灯,两人坐下,面面相觑。 “大半夜的,你这是……”赵临江问。 肖阚不想多费口舌,“临江,我有事求于你。” “你且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赵临江感觉到了对方的急切。 “此事,不仅关乎玉叔,也关乎谣叔。”肖阚冷下脸。 赵临江瞳孔收缩了一下。 肖阚又继续说:“临江,对于此,你不会坐视不理吧。” “你知道了?”赵临江有些惊讶。 “嗯。”肖阚点头,“你和谣叔的事,我是无意间发现的,你……” 赵临江摆了摆手,“无事,你继续说。” 肖阚把先前就想好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西北战乱,朝中下榜征将帅,谣叔和玉叔有意参征。” “什么?!”赵临江情绪突然也急切了起来。 “你先听我说。”肖阚明白对方此时心情和他应该一样,“谣叔和玉叔两人都不想让对方去,总之我还不懂他们之间到底谁去或者是都去,总之,明天玉叔就下山了,谣叔也在山下等着。” 赵临江眼珠子一转,“确认无误?” “不会有假,玉叔连行李都让我替他收拾好了。” “那,那你来是为了?” 肖阚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已经打算豁出去了,“临江,我说实话,我不想让两位义叔参征。” “那你需要我怎么帮你。”赵临江也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我用了你的迷香,不出意外玉叔这会能睡到明天日上三竿,他不下山,谣叔必定不会轻举妄动,我想,你帮我看着玉叔,别让他下山。”肖阚语气坚定而不可动摇。 赵临江也没有犹豫,“行,那接下来呢?” “我去揭榜参征。”肖阚眼里透出一股狼性的野心。 ……………… 第二天,宋玉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发着强热的温度。 “这……”宋玉立马坐起身来,突然感觉到下身一阵痉挛,身体的微痛感才让他想起昨夜自己与肖阚的疯狂。 他犹然记得昨夜入睡前是赤身着的,此时身上已经穿好了内衫下裤。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头脑一片混沌,感觉像是意识被什么困住了一样,就好像睡得太久了有点迟钝。 宋玉下了床,旁边的跨架上已经整齐放好了自己的干净衣物,他拿起衣物迅速穿好,然后一出厢房,就愣住了。 这太阳这般刺眼,看着一旁的地漏,竟然已经是响午了! “径云!”宋玉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听到任何回应。 时间来不及了,肖阚先前给他准备好的行李也找不到了,宋玉也顾不上肖阚在哪了,拿了点银钱和那把绣春刀就匆匆出门。 待到他出了寨口,刚刚下了那座碧水桥时,却远远的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看见了他,立马向他跑过来。 此人正是关谣,两人喘着大气一脸疑惑。 “二哥,你怎么跑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重锦,你怎么这个时候了才下山。” 宋玉有点挂不住脸,想到自己睡到这个时候,原因多半是昨夜和肖阚纵欲过度了。 “这个,出了些意外,先不说了,先去城中揭榜吧。” 关谣一脸揪心的回他:“榜被揭走了,揭榜的人估计这会已经在征选里比试了。” “这,怎么会。”宋玉竟无言以对,“那,现在怎么办。” 关谣长叹一口气,“既然有人揭榜了,必定也是有本事的人,看来此事与你我无缘,就随他去吧,先回山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宋玉也没什么其他打算,两人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回去后,两人在铜楼商榷了其他打算,天色暗下来后,两人才心事重重的各自回去。 往日此时,肖阚已经在摆碗筷准备吃饭了,可是今天的青玉案却空无一人,格外安静。 这一天没见到肖阚的身影了,宋玉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在院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自己厢房内的书案上发现了对方留下的手信。 “义师,闻少游于山下有求于径云,径云特此下山助他,两日内暂时不在寨中,望义师宽恕径云先斩后奏,于此,义师两日内要按时吃饭休息,静候径云回山再同义师偷香——径云。” 宋玉看完手信,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立马就往东寨伙堂那边赶去。 当他找到李少游的父亲老李头的时候,老李头只是说李少游两日前确实是下山了,一同去的还有柳知节,貌似是去做什么生意。 宋玉又问了他知不知道肖阚也跟着去了的时候,老李头不太清楚。 但老李头还是根据自己的见解这样说:“那三孩子从小到大都玩在一起,如今少游和知节想做点什么,径云想跟着也是常理之中,可能就是想做点生意什么的,估计啊明后天就回来了。” 这话听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宋玉还是不放心,又去寨口那里问了寨卫,几人给他的回复都是一样的,都说肖阚出寨时跟他们说的是去找李少游。 最后宋玉连李夫人和肖菱都问了,不过这两人明显不知道肖阚下山了,但也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是真的去找李少游了。 当宋玉决定要亲自去找肖阚的时候,却碰到了赵临江。 没等宋玉开口,赵临江就先说:“听闻三爷在找径云?” “你可曾见到了他?”宋玉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对方身上。 金屋藏义叔 第29节 赵临江点了点头,“嗯,临江知道径云在哪。” “他人在何处?”宋玉心里迫切而仓促。 “径云说是去寻人了,若是三爷要找他,明日去城中的和福客栈等他就行。”赵临江想了想,又说:“总之,他两日内总有时候会在和福客栈的。” 宋玉将信将疑,“你如何得知?” “径云下山前我碰上他了,他同我说的。”赵临江一脸认真。 宋玉想了想,赵临江没有什么理由会欺瞒自己,于是决定明天就下山去客栈等肖阚。 看到宋玉毫无保留信了自己的话,赵临江有点心中不安,但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谁,他不得不帮肖阚这个忙。 关谣今日回来了,这总算让赵临江安心了一点,趁着天黑了,就去了竹舍,打算跟关谣算一算上次梁令那笔帐。 第32章 忠一的人 赵临江进竹舍时,关谣正背对着他在更衣。 关谣的背骨上还留着两个浅紫色的牙印,赵临江脸色立马沉下去。 “谣叔。” 关谣充耳不闻的继续穿衣,也没回头看对方。 “别穿了,待会也是要脱的。”赵临江从背后抱住对方,用脸蹭了蹭对方的背。 关谣分开对方的手,挣脱了对方的怀抱,继续穿衣服,“我累了,你回去。” “我知道,我不做就是了。”赵临江在凉榻上坐下,赏味的盯着对方。 关谣冷哼一声,“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谣叔不会觉得我每次来找你,都是为了床第之事吧?”赵临江语气轻挑。 关谣今日心情不太好,嘲讽道:“怎么,我除了这具身体,你还会图什么?我的真心?” “我想看你不成吗?”赵临江丝毫不把对方的嘲讽放心上。 “看够了就走吧。”关谣穿好衣服,“我要休息了。” 赵临江也自顾自的脱了外衣,“我也想休息了。” “我说的话不入你的耳是吗?”关谣把对方从榻上揪了起来。 赵临江反之卡住对方的腰,“我说的话还不入你的心呢!” “行,随你,我不想跟你吵,要睡就给我躺进去,别烦我。”关谣松开对方,随即在榻上躺下。 这种反应让赵临江很是不甘,每次自己说心里话的时候,对方就立马让步,丝毫不给自己说下去的机会。 可他也不能左右对方,就当败下阵来了。 吹灭了灯,两人同枕一榻,却从未有过心上的共鸣。 “梁令是你什么人。”黑暗中赵临江忽然开口。 “你没资格问他。”关谣侧着身子,把背留给了对方。 赵临江嗅了嗅对方的背颈,“那晚你们在哪里睡的。”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关谣闭着眼,无动于衷,“寨子这么大,我和他睡哪用得着你管?” 赵临江咬了咬牙关,“谣叔这么大情大爱的人,为什么独独讨厌我。” “哦?你知道我讨厌你?”关谣阴阳怪气问。 赵临江心里一阵痉挛,“是因为我强迫你吗。” “说这个没什么意义,我呢向来身不受于人,招谁和谁睡,都是吃饭喝水的小事,可你偏想我跟你玩什么忠一。”关谣不由自主的说了心里话。 赵临江没想到对方会认真回他,“忠一有何不好?” 关谣愣了愣,他当然知道一世一双人的好。 “好是好。”关谣苦笑又冷哼一声,“可这世上已经没了那个我想一生忠一的人。” “什么意思?!”赵临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关谣发觉自己今天说得太多了,“没什么意思,行了,休息吧。” “你说清楚!”赵临江把对方翻过来面对自己,“什么叫这世上没了你想忠一的人,你心里是有人吗?他是谁!” 关谣受不了对方反反复复的无理取闹,“赵临江,我心里有没有人与你何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赵临江低吼,“他是谁!” “他已经死了,你打算下去找他说理是吗!”关谣高吼。 赵临江被慑服住了,这么久以来,尽管自己怎么过分强词夺理,关谣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火的。 “我。”赵临江有些迟钝的愧意,“我不该……” 屋里漆黑一片,两人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赵临江你给我听着,我三番五次让步了,我原谅你不武就将我肏了,也能忍你百般骚扰,但你再想牵扯一句不该说的,无论是梁令还是谁,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关谣气得腮帮都鼓了,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明白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 “我想让你心里也有我。”赵临江声音弱了下去,像是在讨好。 关谣气不打一出来,“你觉得可能吗?我凭什么心里要有你,啊,你说,凭你能替我按毒,还是凭你觉得你待我一心一意?” 赵临江心里失重了。 “能做到这些只有你赵临江一个人吗?能做到的人那么多,我是不是要挨个跟他们睡?”关谣口上说着,可心里也不由得微疼起来。 赵临江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能爱关谣的筹码。 “算了,或许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肉/欲上作乐薄情的人。”关谣心里也有点后悔自己说的太多了。 赵临江在被子里摸到对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殷切道:“谣叔在我心里,比谁都好。” “比你爹还好?你爹知道吗。”关谣直接打断对方的煽情,“你可真是孝子。” 赵临江无奈了,“他是我爹,可你不一样,你在我心里……” “行了行了,磨磨唧唧的,我这辈子所有的好气性都给你败没了。” 关谣真是头疼,面对赵临江时,他总是带有一种原始的暴躁,平日里的风度儒雅一点也显摆不出来。 “那只能说我在你心里本来就不一样。”赵临江把对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 关谣喜欢其他欢侣对自己温柔腻味,唯独赵临江这样,他就受不来。 “少说点这种油水话,我不兴听。”关谣收回手,“休息了,别多舌了。” 赵临江看得出来关谣又对自己妥协和让步了,“好,休息。” “嗯。”关谣这回安心闭上眼了,也不管对方怎么搂着他。 可赵临江就对是安分不来,“梁令对谣叔来说算什么人。” “知心人。”关谣想到梁令,语气都柔软了一点。 对方的回答让赵临江很是嫉妒,“倘若谣叔肯与我交心,我也可以是你的知心人。” “你与我?我们能谈什么?谈哪味药材能让我安分任你宰割?还是谈怎么样你才不叨扰我?”关谣觉得可笑。 赵临江语塞了,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聊的。 “我说过很多次,我可以不计较你做的这些,但是这些都是无用功,你尽早放过我对谁都好。”关谣其实心里也是乱的很。 赵临江听乏了这类话,“我总能等到你丢盔弃甲不防备我的那天。” “我不防备你,但是我没法子脱身于你,有些情意,没有就是没有。”关谣说得话都干了。 赵临江嗯了一声,“我知道,但我乐意。” “算了,说什么你都听不进耳。” 赵临江看对方没有敌对的意思,就开始又拱又亲起对方。 关谣被对方折腾得烦了,但心里也痒痒,索性翻身附在对方身上,主动送吻起来。 “谣叔下来,容我上去。”赵临江抓了对方股*一把。 关谣向来都是理智清醒的人,但不代表他能控制住自己这些年来作乐习性,“你不是觉得我只好欢欲作乐吗,想试试吗。” “谣叔想+我?”赵临江挑了挑眉。 关谣不屑一嗤,“就准你白白.我两年多,我就不能也+你?” “这真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33章 妻室重锦 天刚刚微亮,宋玉就动身下山了。 但是到了城中,宋玉第一件事并不是去和福客栈找肖阚的下落,而是去打听揭榜一事。 朝廷在每个行府都下了一张榜,若是每个行府都能收上一张,大概就会有二十个揭榜的人被召到赋京参加征选,最后胜出的一位就是将位之人。 宋玉有些遗憾,如果自己能来得及去揭榜,这个将位,他十拿九稳。 宋玉找了些城中百姓问了揭榜那天的情况,城中百姓告诉他那天只见一个十八十九年纪的男子二话没说就揭了榜,然后就跟着朝廷的人走了。 这件事算是没了下文,宋玉也没辙,转身去了和福客栈,打算蹲一蹲肖阚。 连着住了两天,肖阚的半个影子都没让宋玉看见。 第三天傍晚,当宋玉正犹豫回山还是再住一晚的时候,终于在客栈一楼见到了肖阚。 肖阚看到宋玉没有半分惊讶,就像明摆着知道宋玉在这一样。 “义师。”肖阚跟着宋玉上了楼进了客房。 宋玉关上客房的门,黑着脸问他:“你这几天去哪了。” 金屋藏义叔 第30节 “跟少游看生意去了。”肖阚手心有点汗。 “哦?做什么生意,在哪做。”宋玉坐下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肖阚随即过去,站到对方身后,给宋玉捏起肩膀来,“他说是小本买卖,跟着东胡人倒卖布匹和药材的。” “那你去助他什么。”宋玉放松了肩上的神经。 肖阚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回他:“我,我给他当护身,北流商贩蛮气,少游气性随和,我怕他吃亏。” “此话,当真?”宋玉心里还是不安居多。 “当真。”肖阚心里跟着自己的良心较量。 宋玉也不能多追问什么了,“知晓了。” “那,义师此行下山,是为何事?义师前几日不是说要远行吗?”肖阚放轻了手上的力度,从肩膀一路捏到手臂。 “远行一事,暂缓,为师……”宋玉心里犯难了,难不成要直接说自己是为他而来? 肖阚掌心游走在对方背上,“义师莫不是念我了,寻我来吧?” “这个,无关紧要。”宋玉心里有点作虚了,“既然无事了,现在就启程回山吧。” 肖阚转而在对方膝前蹲下,仰着头笑道:“义师,当下无事,又难得下山,径云同义师好生逛逛如何?” “有何好逛的。”宋玉不太有兴致。 肖阚立马瘪嘴,“下山到城里不过两个时辰路程,平邕这么大,我与义师却从未一起玩过……” 别说是肖阚,其实宋玉自己也不怎么逛过。 “那就依你吧。”宋玉站起身,无奈道。 肖阚撒欢似的扑进对方怀里,又贴到对方耳边说,“难得下山,总要做点什么好,是吧,义师。” 尽管两人已经做过了最亲密无间的事情,可宋玉还是很抵抗两人往那个方向发展。 “莫要嬉言。”宋玉象征性的推开了对方。 肖阚笑笑不说话,迅速在宋玉脸上点了一下。 “你。”宋玉算是真没辙了。 两人就这么和和美美的一起出了客栈,杵着玩乐的目的逛了起来。 平邕城,距离天子皇都——赋京,不过一天的路程,算是赋京的龙尾之地了,早些年战事未起,官家还勤政爱民的时候,平邕城物阜民丰、一副穰穰满家的模样。 不过近两年就衰落了许多,主要是流民多了,官府拿钱不办事,民生得不到拥护,为匪为僧的人越来越多,为农为商的就少了。 不过一个地方的衰落不是一天就殆尽的,平邕还是大有兴色的。 两人去了个食楼吃了晚饭,就随着人群去了最热闹的贸市散步。 近日刚过中元,街圩两道随处挂着花灯,颇有富庶风貌。 “义师,吃糖人吗?”肖阚指了一个商贩的摊子。 宋玉看了一眼,“那是孩童的嘴食。。” “哦,嗯。”肖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想吃就买。”宋玉真觉得对方孩子气。 肖阚揪了揪对方的袖子,“义师也想吃吧。” “胡说。” 肖阚跑着去了商贩摊前,跟那商贩说了什么,宋玉就在城中河边上找了个地方坐着,看着人来人往。 没一会,肖阚举着两个糖串过来了,“义师,给。” 宋玉进退两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随便的接过来了一串,“这糖,摊的是什么图式?” “义师的这个是只兔子。”肖阚说着,又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串,“义师看径云的。” 肖阚手中的那糖串,是一个糖浆摊成的“玉”字。 “乱来。”宋玉难为情的别开脸。 肖阚尝了一口手中的糖串,“吾玉,好甜呐。” “食之……不语。”宋玉心不在焉的看着河上的船只和弹唱的歌女,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波动。 肖阚往对方身边挨近了一点,侧身到对方耳边说:“侄儿尝玉,味甘还不准说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宋玉臊的慌,受不来对方挑逗。 肖阚闷笑了两声,“义师怀羞做甚,径云实话实说罢了。” “不知恬耻。” 宋玉羞愤交加,尝了一口手中的糖兔子,嘴里迅速化开一大片甜味,让人心生暖意。 肖阚没几下就把糖串吃完了,但宋玉不行,一个糖兔子只吃了个头就腻了,扔了又觉得可惜,肖阚直接抢过来替对方吃干净了。 宋玉默默接受了,主要是说什么,肖阚总能接话让他觉得更加羞。 吃了糖人,又看了花灯,又听了曲儿,算是玩的尽兴了。 两人打道回府的时候,途径一家饰铺,肖阚望着店门上的牌匾驻足了片刻。 “十一银。”宋玉驻足,心里看着那牌匾上的字默念。 肖阚又把目光投到宋玉身上,然后一声不吭拉着宋玉进了店。 “进来做甚。”宋玉压低着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不过,这会儿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肖阚拉着宋玉到店里的架柜前停下,架柜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银饰玉饰,种种皆有。 “进来做甚。”宋玉又问了一遍。 肖阚拿起架柜上的一只银白色方钉,然后放到宋玉左耳上比对,说:“给义师看首饰。” “两男人看首饰像什么话。”宋玉腾的耳根都红了,衬得耳上原本扣着的钉子更加亮。 “径云乐意。”肖阚放下手中那枚方钉,又拿了类似的一只过来比对,也不太满意,“义师喜欢什么式的?” 一店伙计匆匆从后房出来,招呼道:“哎哟,客官,想看点什么式的,我们这都有,男女品样百般皆有,您跟我说,我给您取来。” “要单扣,金的银的玉的都行,都拿来我瞧瞧。”肖阚放下手中的钉子说。 店伙计笑着哈腰,“是看男样的还是女样的?” “男样的,为我妻室挑的。”肖阚说着,就看向了身边的宋玉。 店伙计虽然不大明白,但是立马去后房拿东西去了。 宋玉被盯得不自在了,心里回味着对方的话,“买这些做甚,让人笑话。” 肖阚用手背碰了碰对方袖子里的手背,得意一笑:“买给侄儿的妻室重锦啊。” 第34章 定北将军 “张嘴即来,恬不知羞,以后你有了妻室……”宋玉心里又是一阵直跳。 “义师不嫁我,径云就没有妻室。”肖阚斩钉截铁道。 宋玉想说些什么训斥对方,可这时候那店伙计抱着一大盒饰品出来了。 “两位客官,你们瞧瞧,这都是小店全部的男样单扣了。”店伙计把盒盖打开,里面呈露着近百只耳扣子。 肖阚一眼相中了一只镂空的圆扣,拿起放到宋玉耳边,“义师,这个好。” “啊,这,客官好眼神。”店伙计看得眼睛都直了。 宋玉拍开对方放在自己耳边的手,“不像话。” “小二,这钉子配我妻何?”肖阚把手中的钉扣放到柜布上。 店伙计也是明理之人,立马附和道:“配得妙啊。” “你!”宋玉沉着脸,真想立马逃离此地。 肖阚就喜欢看对方这种无可奈何的样子,“夫人,再挑几只吧。” “挑什么,回去了。”宋玉迈脚就要走。 肖阚抓住对方的手臂,娇声求:“再看几只嘛。” 两人眼神对峙了一会,宋玉只好脱声道:“看看看。” 肖阚半搂着宋玉,又挑了几枚看得上眼的钉扣一一放到宋玉耳边试样。 “这个,还行。”宋玉捏着一枚较小的扁钉。 “好,那就这个也要。”肖阚接过这一枚,顺着拿了看中其他三枚,“小二,拿个盒子装起来。” 店伙计连忙接过去,“好好好,您等着。” 待到店伙计把东西包好,肖阚拿了东西,宋玉就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飞出店去。 “哎,怎么走那么快。”肖阚追上去,拉住对方的手,“夫人生气了?” 宋玉甩开对方,气道:“瞎叫什么,闭嘴。” “我,径云知错了。”肖阚立马收敛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客栈,宋玉在自己的客房前止步,后面的肖阚也立马停了下来。 “你还跟着为师做甚?”宋玉咳了咳。 肖阚戳了戳宋玉的手臂,“径云的客房退了。” “那你再去订就是了。”宋玉眼神闪躲。 肖阚手暗中抓到宋玉宽袖中的手,低声说:“径云不想,义师留我一宿吧。” “这,像什么样子。”宋玉看着客栈楼道里人来人往,生怕别人发现什么。 肖阚晃了晃对方的手,“义师……先进去吧,人多着呢。” 金屋藏义叔 第31节 果然有路人不自觉的目光落到他俩身上,宋玉抽开了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房。 “义师,你坐。”肖阚大方的去抓住对方的手,牵着对方在桌前坐下。 宋玉不知道怎么形容两人的状态,总之,他应该很喜欢,但他不敢沦陷。 “来。”肖阚拿出那个银饰木盒,取下其中一枚,“我给义师换上。” 宋玉也不说话,肖阚站在宋玉左手边,取开了耳背的钉扣,然后慢慢取下了那枚圆银钉。 “会戴吗。”宋玉垂着眸子问。 “嗯,会。”肖阚揉了揉对方的耳垂,“义师若是愿意,以后都由径云给您戴。” “不必。”宋玉两袖下的手有点汗。 肖阚捏着那枚扁钉,慢慢穿过那耳轮洞,用后扣小心的扣好后,轻轻转了转钉子。 “好了。”肖阚的手流连忘返的抚着对方的耳廓,最后两掌捧起宋玉的脸仔细端详,“见过重锦,万年秋也不过如此。” 万年秋,是赋京有名的歌泊坊的男学师,有着赋京第一仙相的男人。 “打谎,你何时曾见过万年秋。”宋玉脸有点烫,这种话其实对他来说还是很受用的。 “怎么没见……”肖阚正要说,又立马转音,“没见过也知道,义师也在他之上。” 宋玉还是不罢休,“莫要乱说这些空头话。” “是实话,径云乐意这么说。”肖阚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 宋玉浑身一定,坐立难安。 “义师,重锦。” “嗯。” 肖阚手滑到对方后颈,嘴片随时都可能对着对方的唇凑上去,“给径云吧。” “给什么。”宋玉明知故问,眼里一片纯净。 肖阚心脏剧烈跳着,温热的呼吸融进对方尚浅的鼻息里,“帐中欢,榻上香。” “这,不合适。”宋玉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肖阚一手轻捏住对方下巴,“何需合适?” “天时地利人和。”宋玉知道自己瞎扯的。 肖阚笑了笑,眼里亮闪闪的,“天正黑,榻正空,人正合,春宵一刻值千金。” “重锦不想吗?”肖阚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嘴角。 宋玉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 “是想,还是不想?”肖阚半眯着眼,把对方蛙抱起来,加重了这个吻。 宋玉怕失重的环住了对方的脖子,被吻得猝不及防。 “想,还是不想?”肖阚边吻边反反复复的问。 宋玉招架不来,迷迷糊糊的说了“想”。 得到回应,肖阚抱着人,拉上了榻帘,烛火过半,帐中映出两个影子。 不知道客栈的墙壁隔音如何,肖阚尽量控制着自己,宋玉隐忍的娇嗔时有时无。 一夜蝶恋花,蜂酿蜜。 第二天一早,肖阚醒来时,宋玉已经醒了,正抱着他,睁着眼看着自己的脸。 宋玉看到对方醒了,立马就要松开对方的腰,肖阚连忙制止,“义师醒了怎么不叫我。” “为师……”宋玉发现自己不太能说谎,“为师刚刚醒。” “哦,是吗?”肖阚心里暖暖的,“可是我感觉……” 宋玉编排不下去了,“起来,回去了。” “好。”肖阚舍不得。 两人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吃了点东西就启程了。 接近正午的时候,两人就进了寨子。 守寨关的两个弟兄一看到两人回来了,立马说关谣一直在等他们,让他们先去铜楼找关谣。 两人没多问什么,直接往铜楼赶去了。 刚刚到铜楼前的广场,就看到不少人聚集在空地处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当人群看到两人走过来,尤其是是看到肖阚,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看着他。 宋玉心里直发慌,猜想不出这是怎么了。 莫非……自己和肖阚的事情被发现了? 在几簇人的目光中,两人上了铜楼二楼,关谣正负手而立,眉目深锁。 “二哥。”宋玉察觉到事情似乎很严重。 “谣叔。”肖阚跟在宋玉身后。 关谣举起桌上的一张纸怼在两人面前,纸上赫然大写着“公告”两字。 “西北告急,朝廷征将,揭榜勇士二十……” 宋玉默念着纸上的字,直到念到中间其中一句,呼吸要滞停了。 “平邕榜士肖阚力夺三冠举胜,遵旨立为‘定北大将军’,五日内举兵征西……” 宋玉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的夺过那张公告,又看了一遍,才举着公告回头,一脸崩溃问肖阚:“这是什么!” 第35章 身难由己 肖阚给的回答很简洁:“径云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什么!你告诉我!你心甘情愿什么!”宋玉把公告揉成一团砸在对方身上。 关谣脸色更加差了,“径云,解释清楚!” “径云不想你们冒这个险。”肖阚一脸不可违。 宋玉恨不得一耳光打上去,“你不想?你不想你就这么做的?你知道你揭的是什么!那是皇榜!” “径云知道!事情已经落定了,难道两位义叔还想让径云违抗圣旨吗!”肖阚说着,从衣襟中拿出一卷黄绸递给两人。3 关谣接过黄绸,摊开一看,脸色刷白————是货真价实的圣旨。 “反了你了!”宋玉嗔怒而视,“给我跪下!” 肖阚二话不说,膝盖直接落地身正的跪在两人面前。 “径云,你是不是有意阻止重锦下山揭榜的?”关谣感觉到身体里一阵翻江倒海,感觉随时要晕过去。 肖阚也不打算在欺瞒什么了,“是,一切都是径云做的。” “真是反了天了!”宋玉拿起那卷圣旨朝肖阚砸下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啊!你自己这是在玩命吗!” 肖阚没有丝毫悔意,厉声道:“国难将至,士之有责,径云揭榜有何不对?义师能去,谣叔能去,径云就不能去吗?” “你要我们怎么给你在天之灵的义父交代!怎么给你义娘交代!”关谣怒吼。 肖阚握紧了拳头,仰头道:“杀敌护国,男子丈夫之所为,义父在天知晓了,也不会责怪径云的。” “沙场刀枪无眼,你若有闪失,你让你义娘怎么活!”宋玉说着声音哑了起来,“让为师……怎么活。” 肖阚眼里的坚定顿时散了下来,他没想过自己真的战死沙场了会怎么样。 “你义父死不瞑目,你要是再……”关谣话没说完,眼前一黑,立马脚软晕了过去。 “二哥!”宋玉眼疾手快接住了对方。 肖阚也连忙站起来,“谣叔!谣叔!” “去,去找临江!快去!”宋玉慌道,手忙脚乱的横抱起关谣下楼去。 一个时辰后,竹舍里。 宋玉给关谣掖了掖被子,呼了一口气,转身出了竹舍。 赵临江和肖阚正守在竹舍外,等待着宋玉。 “多久能醒过来。”宋玉看着赵临江问。 “天黑前就能。”赵临江如实回答,“一个时辰稍后,再渡一次药就行。” 宋玉这才放心了一点,“是流毒还是?” “都有一点,今日突发此状,应该是……急火攻心,情绪波动太大的缘故。”赵临江眼神差点飘到了肖阚身上。 宋玉点了点头,“明白了,没事的话先去休息吧,稍后时辰到了就过来吧。” “是。”赵临江微鞠了一下后,就下石梯去了。 留下肖阚和宋玉大眼瞪小眼。 “你也下去吧。”宋玉现在有点不想见到肖阚,或者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谣叔昏迷因径云而起,径云无心回去。”肖阚小声道。 宋玉现在没心思跟对方争什么,主要是也不是时候,“去做点东西来,给你谣叔备着。” “是。”肖阚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按着指示忙去了。 宋玉心里像是沉入了深渊,无力又畏怕。 他一会儿怕肖阚上战场,一会儿怕关谣不醒了,怕没了关谣,也怕失去肖阚。 赵临江一个时辰后准时过来给关谣渡药后,关谣期间清醒了片刻,随即又就安稳的睡了过去。 天色晚下来了,坐守一旁的宋玉刚刚点灯,凉榻上的人发出虚弱的声音,关谣终于醒了。 “天都黑了吗,怎么不点灯?”关谣声音听起来又疲惫又空。 金屋藏义叔 第32节 宋玉愣了愣,他看了看手里还举着的火折子,蜡烛此时早已经明晃的照亮了整个竹舍。 “灯,已经,点了。”宋玉心里的惶恐又加大了一分。 凉榻上的关谣也是一怔,随即笑着叹了口气,“哦,看来旧疾又犯了,没事,点了就好。” 宋玉到凉榻边坐下,用手在关谣眼前晃了晃,见对方毫无反应,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待会,会不会刺眼,要不,还是先把灯灭了吧。”宋玉尽量不消沉道。 关谣闭上眼睛,“无事,大概半个时辰后就看得见了,亮着也好,你不也在吗。” “嗯。”宋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关谣的旧疾,一直以来都是宋玉的心头病。 三年前关谣身中流毒后,血脉经络四处扩散,深厚功力退去将半,常常混眩得不能由己,暂时的眩晕昏迷过后还会伴随短暂的失明,使关谣受苦不已。 尽管这三年间求医问药无数,仍没有根治之术。 赵临江履行的也不过是定期的给关谣做理疗控制,尽量压制些毒素在关谣体内的流动性。 “径云在吗。”关谣睁开了眼,好像自己看得见一般环视了四周。 宋玉叹了口气,“不在。” “先前昏迷中,我梦到义兄了。”关谣的声音带着惭愧,却也夹杂着高兴。 宋玉牵强的笑了笑,“哦?梦中如何?” “说来也是作祟,梦中义兄让你我相信径云,相信他能一帆风顺,平定西北。”关谣轻轻捶了捶自己的额门。 “都是梦。”宋玉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义兄向来心性豁达。” 关谣颔首,“义兄这是怕我们看不开啊,急着给我托梦了。” “就当是梦话,那也会成真吧,二哥。”宋玉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关谣忽然朗朗大笑起来,“对,说得对,会成真的,义兄从来不骗我们。” 义兄从来不骗我们,哪怕是梦话。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去相信肖阚能平定西北。 圣旨已经下了,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两人再不认,也不能容着肖阚抗旨。 抗旨,无非让肖阚隐姓埋名躲一辈子,然后拉上整个黑夭寨送死。 顺旨,说的慷慨就是肖阚举兵定国,说得不济,就是让肖阚做好或生或死的准备。 这件事,已经是一件没有得选择的局面了。 肖潜身不由己的死,关谣身不由己的病,都是宋玉半生的梦魇。 如今肖阚这身难由己的命,成为了宋玉心里绷得最紧的一根弦。 第36章 要你平安 夜半,关谣身体和眼睛恢复正常后,宋玉和肖阚才敢回去。 回去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月光长照林里,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影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不能重合。 进了院子,宋玉走到旁边的兵器架子上随便拿了一把弯刀,又抽出一把长戟丢给肖阚。 “义师?”肖阚接住长戟。 宋玉二话不说,脚底用力一跃,持着刀刃一个转身就向肖阚砍去。 “义师!”肖阚一惊,连忙拿长戟去挡刀。 宋玉收了刀刃,又发起了下一轮进攻。 肖阚也不再多问,持戟就是回刺,宋玉手中的刀身挂着风一般,每一刀落都要将空气劈开。 七八个回合,宋玉不但没有减轻下刀的力度,反而越杀越狂。 宋玉每一个回勾和下挑都落得肖阚差点招架不住,肖阚乱了阵脚只能拿戟挡刀,丝毫没有进攻的机会,院里一阵器械相抵的清脆声。 趁着宋玉一个举刀的空隙,肖阚趁机背身下跨,使了个长龙出枪。 戟尖差些就要往宋玉的咽喉处此去,宋玉心中一定,身向后倾。 宋玉一个垫脚直接踩到对方戟头上,肖阚使了使劲,宋玉一个前踢,肖阚人飞出三米远。 “咳……”肖阚捂着胸口颤着身坐起来。 宋玉不屑的把那把弯刀扔回架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肖阚,又怒又恨:“就这点皮毛,你是怎么敢去揭榜的!” “义师,我……”肖阚看到自己这副毫无还击之力,惭愧不已。 宋玉简直气疯了,“今日不敌我一人,他日如何敌万军?” “他日径云亦有保全之力,请义师……宽心。”肖阚站起来,不敢走到宋玉跟前。 “宽心?”宋玉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痛了,“叫为师如何宽心?他日若是汝不敌胡寇,为师连具尸身都捡不回来,这如何宽心?!” 肖阚手足无措,宋玉从未这般动怒,几乎是斯歇底里的吼。 “径云向您保证,一定,一定活着回来。”肖阚哽咽说着,就双膝落地。 宋玉踉跄着走到对方面前,“你要为师怎么办,啊,你要我怎么办!” 宋玉的声音似乎能撕碎一切一般的绝望,听得肖阚指尖都在颤抖。 “义师坐而论道,径云起而行之,有何不可!这个天下,径云替您去征讨!” 肖阚眼里闪着虔诚和野心。 “征讨什么……”宋玉只觉得快喘不过气了,“为师只想你平安长大,不枉义兄在天之灵……” 肖阚鼻根一酸,“义师,径云更想你平安。” “平安……”宋玉不知为何有些哽咽,他伸出手拉起对方,“你的平安对为师来说最重要……” 肖阚从来没想到宋玉会这么情绪失控,他把对方拥进怀中,紧紧裹着他最重要的人。 “义师,你且信我。”肖阚手托着对方的后脑勺,“径云一定凯旋卸甲归山与义师重聚。” 宋玉不知怎么的,眼眶那一潭亮晶晶的东西随时会涌出来一般,“为什么,擅作主张。” “我不能让义师冒这个险。”肖阚喉咙里像扎进了一把刀子,“原谅径云吧。” 宋玉摇着头,心里问他:没有你,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 后天肖阚就要启程了,出发前一天,李夫人和肖菱才知道此事,李夫人当场就晕过去了,醒过来举着求着让宋玉和关谣阻止肖阚。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没有人会希望自己重要的人置生死度外。 这件事早已经成定局,说什么也是费口舌,肖阚心意已决。 临走前夜的那桌夜宴,李夫人用了所有精力做了肖阚爱吃的菜,肖菱心中悲戚却还领着一桌人乐呵着,生怕李夫人再次受不了晕过去。 关谣和宋玉并排端坐,一个强装豁达,一个面无表情。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里五味杂陈,有喜有悲。 “哥,你可要早点回来啊,要不然我出嫁了你可看不到了。”肖菱再一次酿造着活跃的氛围。 “哎,那可不能随便来啊,要给谣叔把把关,知道吗?”关谣笑道。 肖阚连着点头,“听到了没,要听谣叔的。” “听到了听到了,人家都没个相得中的,你们就当真了。”肖菱撅着嘴置气。 李夫人哼了一声,“少游多好啊,你俩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和少游他爹都打商量了,给你们定亲了。” “那算什么啊,胎亲哪能算啊。”肖菱脸立马红了。 “哟,你当真不跟少游啊?”肖阚敲了敲肖菱的脑袋,“少游这会在做生意呢,指不定哪天发财了……” 肖菱眼里亮了,但还是硬气道:“那,那又怎么样。” 李夫人从小就对肖菱管的严,但肖菱还是有许多小毛病,例如爱财。 “不怎么样啊,人家哪天发财了,指不定下山过日子去了,顺便娶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肖阚一本正经吹道。 肖菱立马拍了拍桌子,“他敢!” “哟,人家娶亲还用得到你同意啊?”肖阚一脸意味深长道。 肖菱憋红了脸,“你们,少管我!” 一桌人终于哄笑出来,气氛也没了先前那么低沉了。 该吃喝还是要吃喝的,肖阚念叨的多了,李夫人也慢慢宽心下来了许多。 饭后,李夫人单独带着肖阚去了肖潜的墓前上香。 李夫人一边烧纸钱,嘴里一边絮絮叨叨说着,希望丈夫在天有灵能保佑肖阚平平安安的,希望自己丈夫不要责怪自己没照顾好孩子等等。 肖阚其实慢慢的冷静下来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确实有些冲动,这么多人在为他担忧,让他很是愧疚。 “来,径云,同你义父说些什么吧。”李夫人在肖阚的搀扶下起了身。 肖阚点了点头,跪在肖潜坟前也说了不少话,然后响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 李夫人站在一边偷偷抹眼泪,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未来得及行冠礼就要去临阵杀敌了,哪个做母亲的能舍得? 两母子从墓地回去路上,李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袋交给对方。 “义娘,这是何物?”肖阚捏了捏锦袋里的东西,手感似乎是一块玉器。 东西拿出来一看,却不像是玉器,而是一块淡秀色晶石,一面刻着“平安予信”二字,另一面仅刻着一个“褚”字。 平安予信,褚……这是什么意思?虽说这天下姓褚,刻个褚字没什么稀奇的,平安予信,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肖阚也没多想。 李夫人捋了捋对方的肩,“这是你义父收养你时,你身上就带着的东西,你三岁了我才嫁给你义父,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也没有来得及过问,现在想想挺后悔的,怪我啊。” 金屋藏义叔 第33节 “义娘,这不怪你。”肖阚像个大孩子一样站着。 “我看着东西像是护身符,早些年就想给你,又怕你拿不住给弄丢了,如今也该交付于你了,就当义父义娘陪着你吧。”李夫人说着,又要嘁声哭出来。 肖阚抱了抱李夫人,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心里觉得十分对不起这位娘亲,想想自己跟对方毫无血亲,被拉扯这么大,却还没来得及尽孝,就要远走他乡,让她整齐提心吊胆。 两人一路聊着回到了东寨,肖阚开始犹豫要在这边住这临走前的一夜,还是回青玉案去。 不料李夫人却说:“回西寨去吧,回去跟你义师好好说,他对你的关心,不比为娘少。” 肖阚跪拜了李夫人,说了几句暖心的话后,就迫不及待拔腿就往青玉案跑去。 第37章 何需你知 肖阚回到青玉案时,正巧碰上宋玉的厢房刚刚熄灯。 “义师。”肖阚敲了敲对方的门。 片刻后,房里的人回他:“为师睡了,明日再说吧。” “可是明日径云就要走了。”肖阚扒着门,“义师没有话同径云说吗?” 宋玉的声音有些冷淡,“早些休息。” “义师。”肖阚推了推门,发现门里已经故意栓上了,“义师,容我进去吧。” 宋玉靠在门背后,听着门外的声音,心里百感交集。 “回去吧,为师乏了。”宋玉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心里绷得太紧还是什么。 “不,径云想见您一眼。”肖阚连着又拍了几下门,“义师,不想见我吗。” 宋玉搞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还是犹犹豫豫的开了门。 两人杵在门槛前对视了好一会,肖阚才抬脚进门。 “看完了,就回去吧。”宋玉向后退了两步。 “看不够。”肖阚去捞对方的两只手,紧紧握在手中,“恨不得天永远都不会亮。” 宋玉眼神涣散,神色毫无波澜,“不说这个。” “义师会等我吗。”肖阚的鞋头抵到对方鞋尖。 宋玉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平安回来就行,要给你义父义娘一个交代。” “我对他们已有交代。”肖阚把对方的一只手往自己心口处带,“那义师,想要径云的什么交代。” “没有。”宋玉又退了一步,“顾好你自己就行。” 肖阚急了,“义师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回避径云吗?” “没有。”宋玉想收回手,对方却抓得更紧,“回去吧,路程遥远,少受累。” “待到径云回来,义师同我相好吧。”肖阚声音里全是探究和乞讨。 宋玉咽了咽口水,“不作数了。” “为什么!”肖阚不由得捏紧了对方的手,“这怎么能不作数?” 宋玉长呼一口气,吐出那几个字:“不合适,不该。” “这算什么理由,义师还是气我自作主张吗?” 宋玉摇了摇头,“不是。” “榜是死的,人是活的,再来一次径云也不会让您揭到这个榜的!”肖阚声音都在颤抖,“义师还是在置气吗?义师不是喜欢我吗?” 宋玉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义师能做到的,径云一定做到,换义师等我回来罢了。”肖阚生怕时间流逝得太快,来不及说清楚。 宋玉冷笑一声,“你这么年轻……” “径云会回来的!”肖阚害怕极了,“义师,你会等我吗,会吗。” 宋玉默不作声,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肖阚已经和他一样高了,人长大真是很快的一件事。 “刀枪无眼,要小心。”宋玉把千万无语还是咽了回去。 “径云知道,我知道。”肖阚急促着声音,把对方箍在怀里。 这一晚,肖阚才明白了那个皇榜的重量,是千份万份的担心和牵挂筑起来的。 点了灯,两人依偎在帐中,恨不得要把对方的一切看个遍。 宋玉喘得很急,张弛都在心甘情愿的接纳着肖阚的反复贯穿。 “重锦,疼吗,嗯,疼吗。”肖阚也喘得很急。 宋玉把脸埋在枕头上,“莫,莫问。” “义师,转过来,我想看您的脸。”肖阚抓着对方的腰,“睁眼看我。” 宋玉被迫撅了撅**,然后转过身来半眯着眼睛看着上方的人。 “真想多看些。”肖阚立马就沦陷了,简直不可自拔,加快着**。 “义师,我会很快回来的,你要一直记着我,记着我们的一切。” “义师,径云会回来的,一定……” 一场持久战后,两人像两滩水融合在一起,世间好像只剩两人的呼吸。 肖阚在恋恋不舍中睡去,而宋玉还在发着愣。 再看肖阚一眼,宋玉都想把对方留下来,不想让他走。 “怎么会这样。”宋玉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 天光大亮,寨关口前已经聚了一众人。 肖阚依旧照常给宋玉做了早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聊,好像这样,时间就能拖慢一些。 两人一同走到关口时,几乎是半寨子的人都来了。 宋玉自觉退到一边,众人纷纷上来和肖阚告别。 “径云,你可要早点回来啊,我这生意做得刚刚起步,等你回来了,我肯定领着寨子发达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修大铜楼了。”李少游笑得比哭还难看。 肖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笑,“这句李老板我先叫了。” “哎哎哎,还有我呢。”柳知节叉腰道。 “是是是,还有柳老板。”肖阚一手揽一人的肩。 关谣此时觉得说什么都词不达意,和宋玉站在一边,思绪万千。 赵临江把一摞布翻交给肖阚,里面装了各种专治杂症的药。 赵临江心里忍不住去后悔自己帮对方去揭榜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 看出了对方疑虑,肖阚笑着安慰对方:“临江,这事你别多想了,再来一次我也会求你,指不定我回来就是大将军了。” “你,嗯。”赵临江明白对方是无怨无悔的。 李夫人和肖菱又哭又笑的,肖阚又说了好长一通话。 就要动身了,宋玉迟迟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重锦。”关谣看了看身边的宋玉,“去吧。” 肖阚就站在三米远的地方,像个傻兔子一样在盼着对方。 “……”宋玉心里悬着,一动不动。 肖阚等不及,直接走到了对方面前,“义师。” “嗯。”宋玉心里开始绞痛。 肖阚提着心,“径云要走了,义师还有什么,要说吗。” “顾好自己。”宋玉面无表情,又一字一句道,“早去,早回。” “好,好。”肖阚面露喜色,“一定,一定,早去早回。” 青竹翠绿,方乃古姿,肖阚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了万般绿中。 宋玉站在寨关城上呆了许久。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我欲等你,何惧一两个秋,既有一两个秋,又何需你知。”宋玉自言自语,心里跟着空了一块。 昨夜闭目前一刻,肖阚问宋玉:“义师授我绣春刀法,诵我读《高唐赋》,样样皆有,却有一物从未教于我。” 宋玉的额头抵在对方胸膛上,慵懒问:“为师尽授所有,还有何物?” 肖阚搂紧了怀中人,淡淡道:“情爱。” 第38章 新衣旧人 肖阚进了平邕城,就跟着朝廷派下来的使官一路往北向赋京去。 见了天子,祭了天炉,穿盔带甲,下了马营,指北定西,举阵行军。 肖阚摸了摸腰间的刀,感觉有无数坚定的力量在刀身笼聚,刀柄上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人存余的温度。 出发前,宋玉把自己的绣春刀“借”给他了,并声言:“见刀如见为师,人刀俱在,一同回来还予我。” 行程一月,还未走到一半时,前线疆地上传来了令其举国悲痛的噩耗————外疆第一道防线已破,兵马大乱中太子褚常死于敌党之手! 皇储定守西北疆地两年多余,竟兵解于此,大隶王朝一夜之间气数半尽,人心惶惶。 远在黑夭寨的宋玉听到此噩耗,竟在这秋高气爽的白露夜里一病多日。 烽火连年不免血染沙场,金戈铁马不已刀光血影,这不仅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更是等与待之间的博弈。 金屋藏义叔 第34节 关谣给宋玉端来晾凉的药,坐在榻边道:“径云尚走半月,你这就起了心病,幸得他不知,若是他知晓了,怕是要千里回来寻你。” “二哥莫说笑。”宋玉抿了一口药,药有些苦,索性一口干完了,“我这是心乱了。” “你就好好歇着吧,寨关也守得严了,最近一批流民近日都南下了,寨子应该能平静一阵。”关谣接过药碗。 宋玉觉得喉咙干热,剧烈的咳了几声,“好。” “明日我要上赋京去,估计半年内暂时不回来了,有事还是托书信到三登乐坊给我。”关谣替对方掖了掖被子。 宋玉捶了捶胸口,“半年太久。” “除夕前应该会回来,年还得过的。”关谣郑重其事,“大哥的规矩我记着的。” 宋玉无力的点了点头,“在外小心。” ……………… “你又要走。”赵临江抱着赤裸的关谣低吼。 关谣的背上还汗津津的,被咬过的嘴唇嫣红粉润,“这是我的事,本不该告诉你的。” “何时回来。”赵临江发怒的掐着对方腰,“给临江个准数。” “我凭什么对你报备。”关谣半眯着眼,额前发丝散乱。 赵临江撂去对方的几缕乱发到耳后,“凭我会等你。” “用不着。”关谣闭上眼,眼不见心为净。 赵临江不打算去追究这个问题,话音一转:“三爷不一样会等径云吗。” “他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你拿这个相论,未免抬举我,抬举你。”关谣冷哼。 早就知道对方不吃这套,赵临江叹了口气,“谣叔,只要你肯向我伸手一次,剩下的全部我来走,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睡了我这么久,换作别人都该睡出感情了,我对你半点情意都没有,你清醒一点对谁都好。”关谣翻了个身,背对赵临江。 赵临江听到这些话就头疼,看着对方的背,他贴近了上去,心却始终不能贴近,“我,等就是了。” “你会后悔的。” “不会。” 赵临江从来都困不住关谣,他也试着追随他,可关谣出了山,就如同神出鬼没一般,想一路跟踪着他,根本不可能。 —————— 第二天一早,关谣告别了宋玉就下山去了。 中秋当夜里,关谣赶到了赋京。 来过赋京的人才知道,什么是李太白笔下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关谣换了身新衣,腰间别了香囊就往赋京最大的茶楼去。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歌女坐在帘台后,朱唇微动,指尖弹着箜琴,帘台前,站立两侧的侍卫随从情不自禁的被着妙曲勾心了去。 唯独斜躺纱帘中的男人无心于此,一身锦衣与他与生俱来的雍雅风流配得神色绝成。 一侍卫拉开纱帘,对躺着的男人说:“度王,关公子来了。” “嗯。”男人睁开了眼睛,“都下去吧。” “是。” 接着,在场的随从歌女纷纷退出阁间,一红衣男子抚帘而入,此红衣男子正是关谣。 “怎么让人都退了,我还想听曲呢。”关谣走到纱帘后,雍容闲雅的坐到那男人身边。 男人饶有趣味的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然后挪了挪位置,头搭到了对方腿上。 “这几月,你去了何处。”男人伸手摸了摸对方的下巴。 关谣笑得很淡,“念我了?” “嗯。”男人抓住对方的手,往自己脸上放。 “你不是刚刚立侧妃吗?怎么还有空念我?”关谣指腹压了压对方的眉梢。 男人笑了笑,别过脸嗅了嗅对方的手掌心,“她香不过你,我念你。” “我两手都是人血,何来说香。”关谣眼神暗了下去。 男人轻啄了对方手掌心,“那也是替我杀的。” “嗯,我替你杀的。”关谣似笑非笑,“这回,又想我去要谁的命。” 男人慢条斯理的坐起来,一指勾着对方的下巴说:“梁中桂。” “不可。”关谣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他,“这个不行,褚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名叫褚明的男人嗤笑一声,“你是怕了,还是舍不得他那个儿子梁令?” “褚明,梁中桂对大隶可谓中流砥柱,你想要这江山,何必急于一时。”关谣黑脸道。 “我皇兄这一死,比我想的还要快,我手脚也得快点。”褚明轻佻说,“兵权,我要早点拿过来。” 关谣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就算梁中桂死了,这兵权也不可能落到你手里。” “褚司顶替我皇兄去了。”褚明眼里忽明忽暗。 “崎王亲征了?”关谣一怔,“这……” “对。” 关谣没想到自己也就赶了几天路,举国上下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太子褚常死于疆地未满一个月,这二皇子崎王——褚司,竟然这么快就顶替上去了。 肖阚带兵也许才刚刚到西北疆地,朝中就让二皇子追着赶着走太子的路,这其中没有一套暗箱操作是不可能的。 关谣看着面前的褚明,越看越觉得是在看一匹狼。 这褚姓江山,自当朝天子登基以来,似乎就像一出皮影戏,处处受制于人于敌。 兵解战场的太子褚常,不受看好的二皇子崎王-褚司,还有面前的三皇子度王-褚明,关谣每一个都见过,却越看越不明白这出权力的杀戮。 “你会助我吧。”褚明整个人慢慢附上对方,“阿谣。” 褚明浑身散发的万般魅力是关谣挪不开眼的。 “我会助你,但梁中桂我不杀。”关谣坚定不移。 褚明的吻覆上对方的耳鬓,“好,不杀就不杀。” “唤我来,除了此事,还有其他事吗。”关谣在对方的撩拨下,渐渐燥热起来。 褚明宽了自己的腰带,把身上的外袍丢到一旁,扶着关谣的背,按着对方往后躺,“不是说了吗,念你了。” “你王府上的花鸟之多,还顾得上念我?”关谣一手就松了自己的衣带。 褚明扌/八开对方的内衫,嗅了嗅对方的膛口,“没人比你香。” “承蒙厚爱。”关谣一脸迷味。 “张#开些。”褚明扣着对方的下巴,深情款款道。 关谣想也没想,皱眉就说:“好。” “近日你可见过梁令了?”褚明嘴上说着,手却丝毫不安分。 关谣咬了咬牙,“见了。” “以后别见他了,我不悦他。”褚明眼里忽然流出了一股厉色。 关谣呼着气,摇了摇头,“有些难办,他是我故友。” “哪个故友这么殷勤,他都恨不得把你留在白帝城是吧。”褚明突然火气上来了,横冲直撞。 关谣没有受对方的情绪影响,“我与他私交虽好,也不过泛泛之友。” “最好如此。”褚明一字一句道,“别让他碰你。” “我尚且没有那个资历勾得住他。”关谣毫不心虚。 “你有。”褚明眼神又没了厉色,换之以昧蜜,“别让他碰你,我不准。” “……,你真是。”关谣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对方的掌心在抚顺自己的发丝。 褚明满意的笑了笑,“这身红衣配你,本王很是喜欢。” 关谣知道对方喜爱艳色,这种打扮对褚明来说十分受用,“新衣见旧人,于情于理。” “阿谣。”褚明霸道的禁锢着对方的每一次呼吸,“好好听我的话,以后龙床凤椅都是你的。” 关谣没有回他,这句话他没有胆量去答复。 “最近身子如何?”褚明看了看对方通体的肤色。 关谣眼里好像有一片水雾,“怎么?” “稍后回府给你用些符药。”褚明掐了掐对方的皮肉,觉得手感好像欠佳。 关谣心里嗤笑一声,“行。” 两人的气息声此起彼伏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唰————” 一声揭帘声,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站立帘边,“主子——” 正在缠绵交息的两人纷纷看向黑衣男子,关谣一脸潮红,也不知是被窥见红的,还是原本如此。 褚明有些怒气上来了,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说。” 所幸两人衣物尚在,关谣也不至于那么难堪,他手勾着褚明的脖子,被对方藏在了身下。 “陛下传您回宫。”黑衣男子嗓音低沉,目不斜视的看着地毯上的两人,就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嗯,我知道了,嗯呵。”褚明头埋进关谣的颈窝里。 关谣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了站立在那的黑衣男子。 忽然两人目光对接上了,关谣笑了笑,有些无奈,黑衣男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无任何表情。 金屋藏义叔 第35节 “还不出去?”褚明低吼。 “……,是。”黑衣男子闻声后,立马转身离开了。 褚明还是怨气十足,把火气都撒在关谣身上一般,“他看见了。” “他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关谣笑得很魅惑,语气轻佻,丝毫不在意似的。 褚明怒气却又赠了一些,“韩白是我的心腹,我不能动他。” “我没责怪于此。”关谣对比褚明的反应,像是一种享受。 “我不悦别人看你。”褚明吻了吻关谣的下颚骨,“换成别人看到,我定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阿谣,你当真是……***身,我真是恨不得把你关在笼子里,让你替我杀人,真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褚明看着对方起伏的线条,心神大乱。 “你关了,那么多人,莫非,我,同他们一样?”关谣字句不清的说着。 “怎么的会一样。”褚明俯身下去咬了对方侧腰一口,“这江山,我分你一半。 作者有话说:【少的部分,看置顶评论】 捋一下: 太子:褚常[死了] 二皇子:崎王-褚司 三皇子:度王-褚明 新增人物:韩白 第39章 崎王褚司 肖阚在疆地里见到崎王褚司是一个月后的事。 届时,肖阚正在驻守着第二道关线,褚司到时,正是夜里,疆地温度远比原中地区低很多,肖阚连忙让人备了火盆给褚司。 肖阚先前还有几分紧张,有些怕怠慢了这褚司,可对方进了军营却丝毫没有皇子王将的架势,见到肖阚也是随性的谈了几句,就直奔火盆去。 在这之前,肖阚尚有疑虑,毕竟自己手中大有权在,这褚司分明是硬生生推来疆地的,生怕自己惹到这位皇子,怕是麻烦不小。 然而,看到这褚司只是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待他,他有几分诧异。 “肖将军,怎么杵在那里,夜里这般冷,不过来取暖吗?”褚司朝他摆了摆手。 肖阚微愣,随即走过去,在火盆旁落座。 “可问将军大名?”褚司拿着杵子翻了翻火炭。 褚司竟然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军营里,这么问都显得太不合乎情理。 “肖阚,字径云。”肖阚如实答道,心里还是各种疑虑。 褚司颔首,“径云,好名字。” “崎王过奖了。”肖阚心里有点美,毕竟这是宋玉给他表的字。 “你不用这么疑虑的待我。”褚司拍了拍对方肩膀,“我只是来不及识你,你封将那阵我并不在赋京,有些消息在我这里是断节的。” 肖阚毕恭毕敬回:“不敢。” “来了此地,以后就不分王将之礼了,军营天下皆兄弟,早日破敌回乡才是。”褚司和声和气道,让人觉得非常平易近人。 肖阚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心中大有提防,但是也不免被对方的话折服。 “崎王所言极是,属下谨记。”肖阚抱拳客气道。 褚司用手捻了两块火炭往盆里放,“来了疆地,你为将,怎的还声称属下,这么可是我不尊了。” “崎王言重了。”肖阚摸不清对方的意思,“属下不过是挂名的人,怎么能与崎王您相论之。” 褚司满脸严肃,“肖将军,我摆明同你说了吧,省得以后麻烦。” “您请说。” “你说你是挂名的将,然则我不过也是个挂名的王,你力举三冠夺定西之名,而我不过是一个被赶着推着送来此地的替品,你尚有一身本事,而我不过空有其鞘,何以论之。”褚司说着,一脸身不由己的样。 肖阚心中大震,咽了咽口气,“崎王为何同我说此……” “将军,帝王家的受制于人我尚不能同你说,但我乐意跟你坦然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你为将,我愿属从你,为的是早日还疆地安宁,给天下海清河晏。”褚司正气凛然。 “属下明白。” 褚司摇了摇头,“你还不够明白。” 肖阚蹩眉,“请您明示。” “其他我不便多说,但我要你记着,来了此地,你我就要守好这疆地,你有权,我有名,营地里少不了猜忌,这是乱军心的大忌。” “属下知晓,属下没有不忠之意。” “我只恳望你我同心,早日平定这乱敌,我勇不及你,也不太善战,仅略知些兵法,往后的日子还得倚仗你。”褚司谦虚的抱拳说。 肖阚受宠若惊似的,“属下不过……” “哎,别再说什么迂就之话了,我所言都是实话,只求得你我一心,这就够了。” “是。” 肖阚不知是何缘故,对这个崎王生出几分打心底的敬畏来。 于民于君皆该如此,肖阚心想。 ……………… 很快,四个多月过去了,腊月了。 ——————度王府内。 “阿谣,给我拿水来……” “水……” 褚明嚷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睁眼一看,榻上已经只剩自己了。 “韩白!”褚明大怒,朝门的方向吼。 随即,仍是一身黑衣的韩白推门而入,“主子,请吩咐。” “关谣人呢!”褚明捏了捏眉心,有点事后的疲惫。 “关公子昨夜前就离府了。”韩白如实答道。 腊月的天气寒冷,褚明扯着被子盖住了赤裸的上身,“谁让他走的。” “主子……”韩白有些犹豫,“是您说过谁都不可以对他不敬。” 褚明用一种“你再多说一句”的眼神盯着韩白,最后忿忿的捶了一拳棉被。 “把他给我找回来,本王今晚之前要见到他。”褚明又躺回去。 韩白站如青松,声音里从不夹带任何感情,“今日是二十九了,皇后召您今日回宫。” “行……本王知道了。”褚明闭眼长叹一口气,“你下去吧。” 韩白颔首,“是。” “等等。”褚明睁开眼,叫住对方。 “主子还有何吩咐。”韩白板脸问。 褚明沉寂了片刻,说:“把杜奴娇给我接回来。” 夜,逢除夕,赋京皇宫内。 “唉呀,陛下,你看我们孙儿长得多像明儿啊。”衣着打扮雍容典雅的皇后抱着一个胖乎熟睡的婴儿笑道。 坐在一旁,面相自带怒威,一身雍贵黄袍的,正是大隶天子褚皇——褚登。 褚皇看到看到锦襁中的婴儿,脸色也温和了不少,“孩子还这么小,你就看出来像谁了?” “那不像明儿,还能像谁。”皇后哼了一声。 褚明坐在一旁笑了笑,看向身边的女人,说:“像奴娇呀。” 杜奴娇眼神闪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像谁都好,我们孙孙要快点长大咯。”皇后正眼也没瞧那杜奴娇一眼。 褚明却脸色一变,忧伤言出:“若是两位皇兄也在就好了……” 此话一出,满座变色。 “也不知道司儿在疆地如何……这么冷的天呐。”皇后说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褚皇拍了拍皇后的背,“行了,朕明日就让人传书过去。” “就不能让司儿回来吗,疆地不是有肖将吗?”皇后凄声抱怨道。 “那地方是你想回就回的?我大隶军心何稳?”褚皇厉声吼。 皇后立马瞪起眼来,“就是你不让回!我的常儿才!才再也回不来了!” “父皇,母后!”褚明连忙站起来,“今日是除夕……” 褚皇和皇后随即不吭声了,一场家宴上,人人心中有怨,各怀心事。 从皇宫回度王府上的马车上,杜奴娇怀里的孩子一直哭个不停。 “啊,乖啊……”杜奴娇提心吊胆的哄着孩子,一边还有注意对面褚明的脸色。 褚明虽然面色平静,但也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下次让下人抱着就行了。” “是……”杜奴娇小声嘀咕。 褚明随即盯着孩子的脸看了片刻,问:“本王问你,这孩子长得像谁。” 杜奴娇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紧紧护着怀里襁褓,“像……不知道。” “哦?”褚明扬着语气,像是威胁。 金屋藏义叔 第36节 杜奴娇咽了咽口水,神色慌张:“像,像您。” “对,像我。”褚明满意的笑了笑,但在对方听来更像是嘲讽。 第40章 思念如疾 仍是除夕,黑夭寨内。 “谣叔,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肖菱扒着关谣的手臂进了屋子。 屋里锅炉烧的正热乎,李夫人正在切面皮,宋玉坐在一边剥花生。 “怎么会不回来呢,你这丫头,给你带了新脂粉。”关谣把手中的东西放到肖菱手里。 肖菱立马扑到关谣身上,撒娇道:“谣叔最好了。” “哎哟,西楼回来啦,快过来围火,你这一身寒气的。”李夫人连忙过来招呼。 关谣说了声好,就坐到宋玉对面烘手起来。 “二哥从何地赶回来的?”宋玉把一篮花生放到桌边。 关谣搓了搓手,“赋京。” “二哥没有去成白帝城?”宋玉说着,手上还不忘剥花生。 关谣手暖了一些,就跟着对方一起剥起了花生,“上月去过了,后面又折返回去了。” “褚明的意思?”宋玉提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微怒起来。 关谣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自个又折回赋京的。” “是所为何事。”宋玉问。 关谣尝了一颗花生,轻佻道:“我见到杜奴娇了。” “她?”宋玉眉头一挑,“怎么回事?” 关谣拍了拍手中的屑渣,“褚明立她为侧妃,她腹中胎儿也产下了。” “是,是褚明的骨肉?”宋玉满目不可思议。 关谣犹豫了,“这个我也没探究出来,应该是吧,不过与我们无关。” “嗯。”宋玉捏碎了手里的花生壳,“他如此耻不当道,二哥何必委身于他。” 关谣故作笑了笑,宽慰对方道:“委不委身,我与褚明都是你情我愿。” “二哥何必偏袒他,他那般心肠之人。”宋玉愤而蹩眉。 “哎,毕竟我受制于人,还得靠他活着啊。”关谣抓了一把花生,“过一日且一日罢了。” 宋玉不好说什么,转了话题,“西南地界如何?” “尚无异常,梁令还在申调回赋京。”关谣淡然,“不过,朝中应该不会放他回来。” “兵权分三,赋京如今只剩护城军,皇上不让梁将军回京,赋京空乏,是何意图?”宋玉忧心忡忡。 这正说到了关谣的烦恼处: “西北疆地由径云和崎王分去半分兵力,梁令又执掌西南精兵,梁中桂大帅如今又被派遣去北流蛮边,赋京空虚,我正忧心于此。” 宋玉思索,“这褚登莫不是皇帝做腻了。” “这天下百年始终要姓褚,民力凋敝才是你我之忧……”关谣无奈道。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屋外飘起了鹅毛大雪,黑夭寨处于山腰上,每年都会下雪,整个腊月都是连天银白。 年夜饭席座上空了肖阚的位置,也空了几人的心。 但几人也就提及了肖阚几句后,就心照不宣的翻篇过去了。 实际上,谁都比谁更担心肖阚在疆地里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思乡。 今年的寨子还是如往年一般,并没有心中肖阚的不在而少了多少热闹。 吃过夜饭,寨里就扫空了东寨伙堂前的空地,烧起了篝火,又在火上架起了两头羊,老李头命人端了几大坛酒水来,全寨准备用这种老传统一同守岁。 “菱儿是不是与少游交好了?”关谣走到宋玉身边,望着不远处的人群问。 宋玉老成的笑了笑,“他们晚辈的事,我哪能琢磨透。” “重锦你这话说的,你也才这般年少。”关谣拍了拍对方的背。 宋玉摇头回他:“二哥也才这般年少,当是快意活着才好。” “你见我何时不快意了?”关谣说完,爽朗一笑,揽着对方肩膀向人群走去,“走走走,我们也去喝点。” 宋玉这回也没推辞,跟着关谣坐到篝火边,举碗碰饮起来。 觥筹交错见,火光似乎可以冲破天际一般,照亮了宋玉的脸庞。 晃眼间,只见关谣被赵临江扶走了,宋玉也没了兴致,自顾自的又喝了点酒后就回去了。 这么个年处处灯火亮,唯独青玉案里一盏明灯都没有。 宋玉站在院中愣了一下,一切都空灵得令人觉得背后发凉。 他推开肖阚的厢房门,灯也没点,脱了外衣就直接躺上床去了。 这是远在疆地的肖阚所不知道的。 肖阚走后,宋玉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厢房睡觉。 “径云……”宋玉裹在被子里,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声。 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 如果宋玉在此之前的前二十多年算是虚晃一过,那么这短短半年像是有三秋那么远。 宋玉常常后悔,为什么就此把他的径云交给了朝廷,交给了烽火,如果刀枪伤了他的径云怎么办?烽火带走了他的侄儿怎么办? 每一次夜里的幻想和假设,都是宋玉对自己的惩罚。 早去早回,到底是几个秋呢。 ………… 竹舍内。 “谣叔你喝的太多了。”赵临江扶着微醉的关谣走到榻边,“躺下吧。” “是有点。”关谣半眯着眼睛,迷糊道:“替,替我把鞋子脱了吧,我乏了。” “好。”这种语气和态度对赵临江很受用,他受宠若惊的蹲下身,给对方脱了鞋子。 关谣甩去外袍,就直接躺下了。 “怎么这么受累。”赵临江给对方盖好被子,心疼的抚了抚对方的脸庞。 关谣下意识的别开脸,嘴里喃喃细语:“我背疼,别,别来了……” “背疼?背后疼吗?”赵临江急问,“谣叔,你,背后疼是吗?” 关谣似乎已经沉在睡意中了,没有听到赵临江的声音一般。 “谣叔,我看看,你顺着点。” 赵临江只好把对方翻过去,退去对方的衣衫后,立马被触目惊心的一幕震慑到了。 关谣白皙的背上,布着好几条发红发紫的伤痕,怎么看都是鞭子抽的。 除了鞭伤,肩头胛骨、背上还有侧腰处,还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咬痕。 赵临江嘴角抽了抽,心里的痛超过了怒。 他当初被关谣打趴,滚落下石梯的揄系正利。时候,都未曾动过关谣一根手指。 而如今,竟然有人敢如此对他心尖上的人,赵临江快要气疯了。 第41章 卑职不敢 赵临江给关谣的背后上药时,几乎是强忍着眼泪的。 然而关谣真是睡得太沉了,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 “谣叔……”赵临江觉得委屈极了。 赵临江无论在长辈还是晚辈面前,一直都是一个出类拔萃、稳重少话的青年俊杰。 他的母亲是生他难产而死的,这么些年来,赵临江长大后几乎没有什么对哭过的回忆。 在此之前,赵临江一度觉得自己的人生顺风顺水、无忧无虑,直到他窃到了关谣的香,他甘拜下风了。 或者说,得到关谣过的人,很难不甘拜下风。 关谣是个知冷知热、风度儒雅、知趣豁达、犟笑都迷人的男子,他会打扮得很是体面有佳,满腹诗文,待人真诚,心系天下……无一不让人着迷。 赵临江的指腹划过对方的背,这白皙细滑的背,他摸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让他这么心悸。 上好了药,赵临江把对方侧搂起来,关谣睡得如昏了过去一般,时不时还嘟嚷几句不清不楚的梦话。 关谣一直都是一个极为聪明理智的人,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对待感情。 而赵临江也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总是欠缺一些思考,但他始终相信,真心才是感情博弈中的取胜手段。 想到这,赵临江心里好受了一点,他吻了吻对方的眼角,一同睡去。 第二天,关谣醒来时榻上仅有他一人。 “我这是,昨晚?”关谣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赵临江……” 下了凉榻,关谣往外屋去洗漱后回来,先是看到桌上的饭菜,随即赵临江提着茶壶从屋外进来。 “谣叔,你醒了。”赵临江满目温和,过去拿个了茶杯,给对方倒了杯热茶,“小心烫。” 关谣接过水杯,有点莫名的不习惯,“你……” 金屋藏义叔 第37节 “头疼吗。”赵临江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关谣摇了摇头,“不疼。” “背还疼吗。”赵临江声声低稳,像心底的关心。 背疼吗?关谣愣了愣,脑海里立马浮现几帧暴力糜绯的画面,但还是故作轻松道:“不碍事。” “谁弄的。”赵临江咬牙切齿。 “这个与你无关。”关谣自个走到饭桌前坐下。 赵临江一通怒火差点爆发出来,一边盛饭一边问:“告诉我。” “碰到匪人了,打斗留下的。”关谣随意答说。 赵临江坐下给对方夹了菜,“是打斗,还是欢淫?” 关谣的筷子一顿,“我说了与你无关。” “关西楼!你有没有心啊!你觉得作贱自己身子好玩吗!你就这么喜欢跟别人玩吗!”赵临江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还是吼了出来。 “这是我的事。”关谣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赵临江简直是受不了对方这种态度,“我不准你伤到自己的身子!这事有那么难吗!” “好。”关谣心思都在吃饭上,看都没看赵临江一眼。 “这是你答应我的。”赵临江愤愤的给对方盛了汤,“下次再这样,我绝不饶你。” 关谣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你饶不了我?你那点伎俩够用吗?” 赵临江也不气了,心里暗示自己对方越是激他,他就越需要冷静,“谣叔放心,我的伎俩对您绰绰有余。” “行,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饶不了我。” 关谣尝了一口汤,汤没晾过有些烫,直接给对他烫得龇牙咧嘴。 “谣叔你!”赵临江连忙扳住对方的下巴察看,“还好,没烫坏,嘴皮子麻不麻?” 关谣有点下不来台,腹诽说:“有点。” “我去拿白菊片,含会再吃,省得嘴皮子起泡。”赵临江像是安慰对方式的摸了摸对方的头,然后去找东西去了。 关谣呆坐在原地,像个做错事被教训一样等着对方回来。 赵临江从一旁的药篓子拿出一片白色药材过来,“张嘴。” “嗯。”关谣配合的把那片药材含在了唇齿内壁,“有点苦。” 赵临江好气的笑了笑,“谣叔平日渡药都忍了,菊药才两分苦,谣叔这就嫌苦了,莫不是在撒娇吧?” “不一样。”关谣强行解释,“我本不爱这味道。” 赵临江心里软软的,“那谣叔等着,我去给您兑点蜜水。” “嗯。”关谣不由自主的咬了咬下嘴唇。 赵临江这会早已经把先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了,亲了关谣鬓角一口就去兑糖水去了。 关谣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嘴里喃喃自语:“真是……” ………… 度王府上。 褚明坐在藤榻上,对面还坐着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一个眉目如画,一个绰约多姿。 眉目如画的正是褚明的正妃徐氏徐亭柳,绰约多姿的便是褚明的新侧妃杜奴娇。 “柳儿。”褚明目光落到徐亭柳身上,“以后舟儿就由你代养吧,孩子若是有半点闪失,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杜奴娇立马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但是她不敢声张。 舟儿,即褚舟,杜奴娇腹中产下的孩子。 “是,妾身定当好生抚养。”徐亭柳敬畏回应,不敢有半分其他情绪。 褚明又看向杜奴娇,“孩子一事你无需太放在心上,稍后本王有安排予你。” “卑职,明白。”杜奴娇委身一鞠,不敢抬头看褚明。 “行了,本王要交代的就这么多。”褚明随即起身,“娇儿,你同我去个地方。” 杜奴娇立马跟到对方身后,“是。” 待到褚明的人都出去了之后,徐亭柳才卸下先前的低卑之态。 徐亭柳看了看襁褓中熟睡的孩子,越看越怒,“真是投了好胎。” “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她杜奴娇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生了小皇孙,她连侧妃的位置都碰不到呢。”抱着孩子的妇人嘲讽道。 徐亭柳眼神像是一把刀,“乡姑野妇罢了,本妃才不同她置这个气。” “虽说如此,夫人您也得上点劲啊,您过门两年了,至今未诞下一子,这男人啊……”妇人想说又不敢说,只能叹气。 徐亭柳何尝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别说是怀喜,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褚明仅仅行过两次房,对方如同应付一般草草了事,让她心寒不已。 这度王府的后竹院里,养的男情女妾少说也有七八个 褚明莺莺燕燕在这王府高邸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她徐亭柳想抓褚明的心却如登天一般难。 不知杜奴娇是何能耐,竟然有了褚明的孩子,还跟着褚明进了宫里,进了皇宴,光这一点,徐亭柳就要熬不下去了。 如今,她还要替那杜奴娇养孩子,徐亭柳当真是想破罐子破摔,可又不得不顾虑自己尚在为官的父兄。 在她眼里,褚明是一个完全两面三刀的人。 褚明带着杜奴娇出了王府,叮嘱了她几句后,就安排她上了一架马车离开了。 “韩白。”褚明朝身后勾了勾手,“找人盯着杜奴娇。” “已经安排过了。”韩白答他。 褚明满意的点了点头,“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韩白虚声说,“近日事务繁多……” “府上之事让其他人去做就是了。”褚明又立马摆脸起来,“我给你三日,尽快给本王找到人。” 韩白无可奈何,“主子,关公子来去自由,且不论赋京之大,若是不在赋京,这何处可寻?” “韩白,你跟着本王多久了?”褚明转身看向对方。 “十年。”韩白如实交代。 褚明点了点头,“十年真是不长不短,一直替本王办事真是难为你了。” “主子言重了,替您办事是我的荣幸也是本职。”韩白垂头卑谦说着。 褚明冷笑一声,眼里是摸不透的凉意,“跟了本王这么久,最好记着板上规矩。” “卑职谨记。” “下次,尔等再敢杵逆本王给关谣放行,你就提着项上人头来见本王。”褚明双目如刃看着对方。 韩白随即直身膝盖落地,“卑职不敢。” “你敢不敢本王不知道,但你纵容了他,一样同罪。”褚明声音压低,听起来却一副闲雅。 韩白有些无话可说。 “本王的东西,容不得人惦记。”褚明像是用说笑话说出这句话。 “卑职不敢,也绝无此意!请您明察。”韩白两手握拳,手心冒汗。 褚明不屑一顾的笑了,“你当然不敢,也最好别敢。” “卑职冤枉。”韩白抬头正视对方。 “本王与他屡次交欢你都在一旁看着,你尚且没有动过心思?”褚明用一种刀割般的眼神戳着对方。 韩白目不转睛,“从无。” 褚明嘴角勾起,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同你开个玩笑,起身吧。” 第42章 他在等我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肖阚已经离开黑夭寨快两年了。 这些是肖阚所不知道的,寨里德高望重的柳五爷中风去世了,柳知节跟着李少游下山为商去了,专门做邦外交易。 西南地界受到外敌干扰越来越频繁,流民人数越来越多,黑夭寨一年内就多了近百人。 在宋玉的扶持下,寨里私设了学堂,由肖菱和李庭芳等人授教。 关谣近日又下山去了,跟着消失的孩子赵临江,不过没出几日,赵临江又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宋玉常常带着人下山捞那些生死垂危的人,或是到有病情,乱党的地方行善。 忙起来后,面对那空荡的青玉案时,宋玉才不会觉得时间漫长。 而远在疆地的肖阚,已经脱然长成了一副刚毅模样。 战事拉扯了一年多,在他和崎王的勇谋共用下,他们不仅夺回了当初太子失守的第一关,还取得了多次的大捷之胜。 今日又是七月初七,一场大战后的肖阚觉得疲惫不堪,提了两壶酒就往外营空地上去。 疆地不及中原,夜里有些凉,肖阚闷了两大口烧酒才觉得暖了一点。 “悲哉,秋之为气也,草木摇落而变衰……”肖阚自言自语道。 随后,身后传来声音:“这尚未入秋呢,怎么诵起宋子渊的赋句了。” 肖阚不回头看也知道是崎王褚司,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疆地空凉三季未见新色,何时不是秋呢。” “嗯,肖将所言极是。”褚司在对方身边坐下,也自顾自的举起一坛酒,闷了一口。 肖阚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漠和点点繁星,叹声问:“我的家书有消息了吗。” “我倒也希望给你个好消息。”褚司无奈道,“原中上月又加固了疆外的防线,别说是家书,活人都难过去啊。” 肖阚心里的亮色暗了下去,淡淡道:“快两年了啊……” 金屋藏义叔 第38节 “是啊,再撑一撑,快收关了。”褚司向后一躺,盯着天际发神,“昨日,是我妻身的祭日。” 肖阚愣了愣,他只记得褚司常常说起自己的妻子如何如何好,却没听说过这个。 看到对方一脸疑惑,褚司也不准备瞒着什么,他和肖阚出生入死近两年,两人早已经是深交挚友了。 “我来此地之前,我的妻身还有几月就要临产了,我以为一年就能收回大关,可她没等到我回去,我现在只剩一个儿子了。” 褚司说得很轻,但字句里全是遗憾。 “难,难产?”肖阚有点难以置信。 褚司摇了摇头,面色若霜:“我皇兄兵解于此,尚未有留下过子嗣,他刚刚入棺,我就被推到此地,你也能明白我妻儿腹中的孩子是如何的特殊吧。” 帝王家事向来如此,肖阚咽了一口气,“明白。” “我皇兄骁勇善战却毙命于此,大隶精锐之多,朝中大臣却力举让我这般庸人到此地来,料想是谁都看得出我不受重用。” “可我妻身上怀有褚姓血脉,这对那些虎视眈眈皇储之位的人来说个极大的麻烦,不过,也确实是我无能。” “我一离开赋京不久,我妻身就遇害了,可孩子却保住了。” 褚司说得一气呵成,似乎像是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一样熟练,却只是少一个能倾诉出来的机会。 “你,节哀。”肖阚心里发怵,找不到安慰的话来。 “无事,逝者不可追,只是我确实念她了。”褚司说到‘她’这个字时,明显的哽咽了一下。 肖阚不说话,又喝了一口酒。 “径云,从未听你提起过什么,是没有牵挂之人吗?”褚司把目光投放到肖阚脸上。 肖阚心里一直想着宋玉,这会不由得腆笑了起来,“我,尚未娶妻。” “哦?那你这副模样?”褚司像个看热闹的人。 肖阚抱着酒坛,心里又苦又涩,“他在等我回去。” “有人等着回家真好。”褚司有些羡意升起,“至少牵挂是彼对的。” 肖阚也一同仰躺下去,“年末把关门收了吧。” “我正有此意,得好好商策了,最好让西胡人待不过今年腊月。”褚司说到此,声音里都有一股狠劲。 肖阚盘算着,今年年末能把疆地关门都收了,估计开春就能回去了。 说好的早去早回,多拖一天都算是对宋玉的亏欠。 ………… 蜀地,白帝城。 “少将,郭外有人求见。”一侍卫进门禀报。 正在提笔写字的梁令毫不分神,“何人?” “此人自称是您的故友,姓关。”侍卫说。 梁令手中的狼毫这时一顿,一颗硕大的墨珠滴落信纸上。 “快放他进来!” 梁令直接撂下笔,理了理衣冠就往门外去。 关谣刚刚跟着侍卫走进后堂时,梁令眼睛都亮了。 “你们都下去。”梁令摆了摆手,侍女侍卫立马撤离了后庭。 关谣扬着笑,握着手中的折扇向他走去,“你这是……” “你终于肯来了。”梁令几个大步就走到关谣面前。 “嗯,我来看看你。”关谣用折扇敲了敲对方心口的位置。 梁令抓住了对方的折扇,“我们可是半一年不见了。” “我倒是想常见你啊。”关谣向前一步,“可这天下不太平,行路难啊。” 梁令也向前一步,手顺着折扇顶端滑到对方手背,“你留下吧,我们就天天能见了。” “又提这茬。”关谣微微摇头,“你啊。” 梁令倾身过去,在对方脸颊点了一下,“我见你一次就提一次,提到你答应为止。” “舟车劳顿的,我想喝口水。”关谣选择直接岔开话题。 梁令去签对方的另一只手,“好,我让厨房立马给你准备吃的。” 关谣就任由对方在众目睽睽下牵着走了半个府院,又在对方的炙热目光中吃完了东西。 “我这第一次来这里,不领我去峡口看看吗?”关谣吃完最后一块卷片,就撂下了筷子。 梁令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布绢,习以为常的给对方擦了嘴边的汤渍,“这都响午了,太阳热着呢,你先歇会,睡一觉。” “怎么,迫不及待了?”关谣打趣他。 “有点。” 关谣趁着对方给自己擦嘴的间隙,用唇片碰了碰对方的手背侧。 梁令感到手背侧一股对方气息的温热笼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只有一点吗?”关谣打心底的欣笑起来。 梁令的喉结又滚动了两下,一声不吭就起身把关谣扛到肩上。 “我同你打趣呢,我这刚刚吃饱,要吃不消啊。”关谣拍了拍对方的背。 梁令步子迈得极大,“你吃饱了,我可饿着。” 第43章 心中独属 “天黑了。”关谣声音慵懒恣意。 梁令用用脸蹭了蹭对方额门,“饿了吗,要不起来吃点东西,还是想再睡会。” “再躺会。”关谣又眯上眼睛。 梁令捏了捏对方的鼻子,“你若是不撩拨我,就不必受这个累了。” “你这定力,怎么没被其他人勾去?”关谣往对方怀里怼进了一些。 梁令哼笑,“我哪有时间给别人勾去啊,要不是你来了,我人现在估计还在草场上。” “近期可还有胡敌犯境?” “转秋后少了一些。” 关谣睁开眼,神色冷静的沉思了一下,“梁大帅还在北流疆外?” “嗯,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我爹去年刚刚调回赋京不过两月,又迁回去了。”梁令说着,语气有些不满。 关谣眉头一拧,“梁大帅这般年岁了,还受如此折腾。” “不知当讲不当讲,说来也是引火上身。”梁令放低了声音。 “你我之间,还有何不可说?” 梁令吻了关谣的眉心一口,“这几年来,圣上越发糊涂了,兵权压在我爹那里却用在北流蛮野,西北疆地大乱却不容我与家父插手,我委身西南五年就如同个守门将,太子毙于疆地,完全就是兵无重用的后果。” “梁大帅掌此兵符也是不易,圣上糊涂也是朝中乱党所左右。”关谣说着,心里想到了那个人。 “皆是万般无奈,唯一所幸的,至少我爹身居北流蛮疆还能保身,若是留在赋京,也是时刻要防着暗地里的刀弓。”梁令长叹。 关谣手心不由得发汗,“大帅他老人家既然能有此天命站在这个阶位,自然是祥云俯身,宽心些。” “但愿如你是说。”梁令牵强附和道,“你在官场中走动更是要小心。” “这个我明白。”关谣呼了口气,“我会小心的。” 梁令不知怎么说才好,关谣的处境真是让他不放心,“有一事,我想我该同你说了。” “何事?”关谣有些心悸。 “我觉得你还是别在端亲王手下做事了吧,我觉得他……这两年跟朝中正党不太对付。”梁令忧心满目。 端亲王,褚渊,当今皇上的一母胞弟,即大隶唯一的皇叔。 关谣垂眸,“我为褚叔门臣已有近十年,有些事情解不开。” “他能助你的,我亦能助你,如若我早些碰到你,兴许就能拉你一把了。”梁令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关谣抬手捂住眼睛,疲惫道:“杀害我义兄之人尚未找到,我还得借助褚叔的手。” “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度王和端亲王,你都要小心才是。”梁令语重心长。 关谣要怎么告诉对方,自己一直在替这两人做事呢。 “我会小心的,你也是。”关谣明目中多了一些难言的东西。 ……………… 近两日,山下有好几处闹乱,宋玉只身前往平息了闹乱,又在城中待了一天,准备启程回山。 然而途经碧水河边时,却发现了什么人,或者看起来更像是尸体的东西横躺在路边的草垛里。 宋玉有点惶惶不安,过去一看,躺着的是一约莫二十左右的少年男子,脸色发白,发丝凌乱,衣服多处还有晕开的黑红血色。 宋玉伸手碰了碰对方的喉管处。还有体温,就是呼吸有些浅,人还活着。 他拍了拍对方,叫了两声,对方毫无反应,应该是伤势过重晕了过去。 宋玉犹豫了起来,是要带对方回山还是折回城中让他犯了难。 纠结片刻之余,宋玉把人放到背上,打算一步一步把人背回山去。 也算运气不错,走到山间栈道一半时,碰到了寨中下山的寨民,有了寨民多帮搭把手,这一趟少吃了力。 可回到寨中后,宋玉又犯了难,人是弄回来了,接下来安置在哪里?何况这人看起来情况还不太好的样子。 寨子流民增多后,空屋所剩全无,但送到医坊吧,那里地方又不大,送到其他人家里又不合适。 宋玉之所以一直没往青玉案想,是因为心里有个自私的声音在说:青玉案是他和肖阚的独属。 金屋藏义叔 第39节 但是又转念一想,杜奴娇住进来过,祝渐青也住进来过,这种自私的想法应该抵制才是。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命垂一线的病人。 所以,宋玉把对方带回了青玉案,又命人去把赵医头叫来。 不过赵医头没来,来的是赵临江。 宋玉也有半月没见赵临江了,赵临江看起来有些颓丧。 “如何?”宋玉站在一边打量着榻上的人。 赵临江把那人脸上的血渍擦干净,“应该是受累过度加上肩上有刃口,失血过多,待会我给上了药,试着给他缝上,再好好看养,应该很快就醒了。” “行,多劳你了。”宋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爷言重了,都是临江分内之事。”赵临江打开自己的药箱,开始给那人上药。 宋玉也没闲着,打算去拿一身干净的衣服给那人换上。 可这院里原本就住着两个人,拿谁的衣服呢? 他倒是想拿自己的衣服,只是那人身板和自己有些不合,倒是和肖阚身形很接近。 此想法一出,宋玉立马否决了。 最后,宋玉若无其事的向赵临江开口:“你可有多余的衣物,我看此辈衣物破烂,得换一换。” 赵临江没怎么想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有,稍后我送些过来。” “如此甚好。” “试问此人,是三爷的友人?”赵临江一边给人挑血块一边问。 宋玉看到那人肩上那宽厚的刀伤,觉得有些肉疼,“山下捡到的。” “这……”赵临江想说此人来历不明,但又没有想好措辞,“想必也是逃难的人吧。” “兴许吧。” 一天后,这人终于醒了。 当时宋玉正好过来看他,那人一睁眼看见宋玉立马防备起来,“你是何人!” “此话,不当是我问你吗?”宋玉把从伙房带回来的饭菜放到一旁的桌上。 那人扫视了四周一边,又去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然后警惕的问:“你救了我?” “嗯。”宋玉径直坐下。 那人安静了片刻,应该是在回想事情,过了一会才问:“这是哪。” “平邕城南,苍梧峰,黑夭寨。”宋玉一鼓声道。 “黑夭寨……”那人低声自语,又问:“你为何救我?” 宋玉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路上看到就顺手救了。” “那,你是何人?” “黑夭寨,寨主宋玉。” 那人的戒备心松懈了些,脸色也和颜悦色起来,“晚辈岳中行,西……西南人士,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作者有话说:岳中行,取自词牌名“月中行”,噢,梁令也是词牌名,双字词牌名。 第44章 多谢接纳 宋玉没想到对方转脸这么快,还算是知礼的人,“无碍。” “多有叨扰了。”岳中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宋玉摇了摇头,“你昏睡了许久,起来吃些东西吧。” “谢,多谢。” 宋玉立马起身离开了,好给对方留个空间。 岳中行下了榻,先是在屋里走了一圈,又看了看窗外,窗外的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看起来颇为冷清。 他又检查了自己的伤口,发现刃口已经缝合了,身上其他瘀伤处也恢复得不错。 饭菜也好吃,岳中行几乎是一扫而光,兴许是太饿的缘故。 之后整个下午,岳中行都没见到宋玉,他摸索着出了院子,在青玉案附近晃了晃,什么人也没看见,多余的一座房子都没有。 这真的是寨子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正当岳中行疑惑不解的时候,赵临江正提着药箱过来。 赵临江看到对方醒了,面露欣然,“醒了?” “嗯,你是?”岳中行心里警备起来。 于是赵临江就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岳中行没有怀疑的理由,心怀感激的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赵临江不怎么放在心上,照常给对方换药。 趁着对方给自己换药的空隙,岳中行就主动问了些问题:“赵兄,宋……宋寨主何在?” “三爷平日事务缠身,约莫是在忙着。”赵临江如实回答。 岳中行又问:“我看着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家,这里当真是寨子?” “嗯,三爷不喜热闹,此地偏僻些。”赵临江专心致志的处理着伤口。 “可当问一句,黑夭寨是何党寨?” “山匪。” 岳中行陷入了沉思,不再跟赵临江搭话。 之后赵临江留了药样给对方,并叮嘱了对方如何养伤后,就离开了。 对方一走,院子里又落空下来,岳中行不敢妄动,又实在觉得闲得发乏,于是只能在院里认真逛起来。 青玉案不算大,岳中行很快摸清了院子构造,大门进来接的是前庭,穿过前庭就是内院了,内院中较为空旷,一边还放着兵器械器架,应该是宋玉平时习武的地方,内院两边应该是两间人住的厢房,而岳中行所住的应该是侧厢房。 内院后面就是烧火做饭用的伙房,伙房隔壁看起来是浴屋。 院子不大,但只住一个人确实有些空旷了。 好不容易熬到日近西山,宋玉终于回来了,也带回来了吃的。 岳中行问过一番,才知道饭菜不是宋玉做的,他有些遗憾。 “尔等伤势渐好,有何打算。”宋玉坐在对方对面问。 岳中行挺喜欢这寨子的伙食,口口都是细品,“如实说来,晚辈暂无打算,前辈可指条明路?” “你既是西南人士,为何来到此地,还受如此重伤?”宋玉又问。 岳中行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后,才悠悠说道:“西南乱党层出,我举目无亲,且居无定所,在逃亡途中身上钱财被贼人所掠,争执之际被打伤,幸得保身最后落于此。” 宋玉斟了斟杯茶,绷紧了脸,“西南地界戒备森严,不想也是动荡不安。” 西南一带归梁令的地盘,这几年来还算安稳,不过确实也避免不了小动小乱。 “晚辈目前确实暂无去处,不知前辈可以给晚辈指条明路吗。”岳中行诚心发问。 宋玉想想自己的处境也不过如此,“我既为匪,何来明路一说,不过,你若有需要的地方,我尚可助你。” “非要说的话……”岳中行垂眸,纠结了片余,“希望前辈能收留我。” 宋玉没有立马答应,“此话怎讲。” “晚辈无父无母,也无家可归,如今说是落得跟乞丐也不为过,但晚辈也会些拳脚功夫,也想图一个山匪的身份安身,不知寨主您……接不接纳。” 岳中行端详着对方的神色,却看不出对方是什么态度。 “寨中向来接纳流民,不过……”宋玉不太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 “那晚辈就先谢过寨主了!”岳中行立马站起身来,给对方鞠了一躬。 宋玉卡在喉咙里的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随你吧,日后你若有其他打算就再离去就是。” “好,多谢寨主。” 第二天,宋玉去叫了个寨民带岳中行在寨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顺便让岳中行自己找找看接下来住的地方。 但岳中行似乎没有理解宋玉的意思,在青玉案里住得还挺满意。 宋玉脸皮薄,这事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转念一想要不找个人转达给岳中行,可又不知道能找谁。 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岳中行也适应了寨子的生活,为了不做个闲人,他主动请缨去了寨子里的学堂教孩童一些防身术,和肖菱、李庭芳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跟着寨中的劳民一起在东山下做耕,俨然活成了寨中人。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宋玉也不好再说什么,想着什么时候机会成熟些再跟对方提那件事。 两人就和和气气的相处着,与此同时,岳中行年纪和肖阚差不多大,在宋玉看来,也不过是个孩子,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有太多计较的心眼。 再后来几天,岳中行和寨中人都混熟了,还颇受欢迎。 时间过去了半月,这夜宋玉从山下回来,刚刚进青玉案的内院,就闻到了一阵香味。 他抬头一看,只见后院伙堂的烟囱处正在升起袅袅炊烟。 宋玉心中一震,自从肖阚走后,青玉案的烟囱里再也没有升起过烟。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转角处冒出头来说:“玉叔!你回来了!快来吃饭!” 恍然间,宋玉听成了义叔。 可出来的人不是肖阚,而是岳中行。 “玉叔,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神不定的样子?”岳中行手里还拿着抹布,跑过来问他。 “你叫我什么?”宋玉声音冷了好几个度。 岳中行还丝毫没察觉到什么,平日里宋玉说话向来也不热情,“玉叔啊,大家不都这么叫吗?” 金屋藏义叔 第40节 “你莫要如此唤我。”宋玉心里升起不悦。 岳中行却好奇了,“为何?” “这不是你该叫的。”宋玉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不喜他人这般唤我。” 第45章 形同尚在 “哦,那好吧,我不叫就是。”岳中行丧气道。 宋玉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明明岳中行什么也没有做错。 “宋,宋叔,吃饭吧。”岳中行声音忽然温柔下来。 “你……罢了。”宋玉好像又不知道还能挑什么毛病出来,“你在伙房后面做的?” 岳中行有些得意的意味,“那伙房摆在那里,不就是要来用的吗?” “以后别做了。”宋玉话里的不满显而易见。 “伙堂离咱们这太远了。”岳中行解释。 宋玉好像抓到了什么契机,“那你尚可在东寨寻个好住处吧。” “……”岳中行不接话了。 不过岳中行手艺不错,只是做出来的菜品不太对宋玉的口味。 估计是西南地界的菜系吧,宋玉心想,不过他也没有怎么接触过西南那边的菜系。 “宋叔,不好吃吗?”岳中行扒着饭碗问。 “没有。”宋玉吃得极慢,“你身出西南却只做干焯,西南一带不是重辣重香吗。” 岳中行刚刚夹起来的干撕肉干突然掉下去,“宋叔有所不知,渝蜀两地也有吃得清淡的。” “那是我孤陋寡闻了。”宋玉对此就没多余的驳论了。 只是看着桌上的菜样,不是水煮白灼就是不加任何酱醋食料的,肉块也切得又厚又大,完全没有蜀渝一带的精作风味。 而且更像是西北疆地那边的口味,用料简单,制作方法也不需要什么炉火纯青的手艺。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宋玉目前确实挑不出岳中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反,对方完全把自己当寨中人了。 ———————— 又一次入冬了,这是肖阚离开后的第二个凛冬。 才刚刚立冬,黑夭寨就开始有落雪的迹象了。 寨中也过了丰收的时候,寨中学堂也休教了,岳中行慢慢的就闲了下来,除了平日陪李庭芳还有肖菱忙些琐事以外,基本没什么可做的。 但宋玉还是常常不见人影,几乎每天都游走在那些受苦身弱的人群中。 总之,两人白天几乎很少会同时待在青玉案里,比起宋玉,岳中行感觉自己更像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人。 “重锦——” 原在院中扫地的岳中行听到这喊声,就知道是李夫人来了。 “夫人,您来了。”岳中行立马放下手中的扫帚过去迎接她,“宋叔他不在。” “我都忘了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忙了。”李夫人抱着一摞布衣,“我这年纪啊,记性啊真不行了。” 岳中行一笑,“夫人哪里的话,您这年纪正值咏雪之年呢。” 这岳中行,为人知趣,很是会说话,寨里的妇孺都喜欢听他说些趣事,李夫人也不例外,也很是对他有好感。 一来是上了年岁有些孤单,二是思子心切,见着岳中行的时候,难免会想到肖阚。 “你这嘴啊,就是能说。”李夫人跟着对方进了院檐里,“跟我那孩儿径云一样,整天哄我乐乎。” 岳中行笑意浅了些,他不止一次听过“径云”这个名字了,从肖菱、李夫人、其他寨民嘴里听了不下百次。 在别人的嘴里,他慢慢认识了这个未曾谋面的肖阚。 原本他并不在意这个人,直到某一天他得知肖阚原本就是住在青玉案里的人,也渐渐知晓了肖阚是宋玉的徒侄。 但宋玉从未提过,不过宋玉向来也不会主动同他说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这天降寒了,不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岳中行问。 李夫人示意了手中的东西,“这过了不久就是腊冬了,我啊,做了些厚实的衣服,给你们送来备着。” “这,我有份吗?”岳中行有些惊喜。 李夫人笑盈盈的选出两身紫色的衫衣,“喏,这是给你的,我看你爱绀色,特意做的。” “夫人有心了,让中行不知如何是好。”岳中行接过衣服,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李夫人笑得更深了,“不足以不足以。” “那剩下的都是宋叔的吗?这色式不曾见过宋叔穿过啊。”岳中行看着对手手中的两身玄黑色衣服问。 李夫人摸着剩下的衣服说:“重锦的我还没做好,过两日再送来,这两身的玄色是给径云的。” 这肖阚人不在此,但该有的一样不落,岳中行心中不知是羡慕还是什么了。 “那您交于我,我这就拿到他的房里去。”岳中行热心道。 李夫人随即把衣服放到了对方手上,“那麻烦你了,我喝口水先。” “好。”岳中行放下自己的两身衣服,抱着肖阚的衣服往院中走去。 既然肖阚以前住在此地,内院里就仅有两个厢房,除去宋玉睡的那一间西厢房,剩下的那一间东厢房无非就是肖阚的了。 然而,当岳中行转身准备走向东厢房的时候,身后的李夫人却叫住了他。 “中行啊,那是重锦的厢房啊。” 岳中行立马止步,转身一脸疑惑看着她。 “西厢才是径云的厢房,重锦没同你说过吗。”李夫人诧异。 岳中行怔住了,明明他每晚看到的都是宋玉去的是西厢房。 难道,宋玉只是进去,并不在西厢房睡吗?况且他也不太注意过。 “是吗,宋叔,确实不曾提起过。”岳中行有些支支吾吾。 李夫人想得不多,“重锦向来如此,夜里又归得晚。” 岳中行干笑了笑,抱着那两身衣服推开了西厢房的门进去了。 除了自己所住的侧厢房,这是他第一次进青玉案里面的其他房间。 房里摆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如常,只是案桌上的书卷堆的有些高,不少卷轴滚落在地上。 岳中行找到房里的衣柜,把那两身衣服放进去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太和谐的东西。 柜子里陈列着许多衣物,大部分是岳中行见宋玉穿过的,都是清一色的浅黛色、白色。 但这柜子里清一色的素衣旁,却还有好些件玄黑色的衣物,看绣样和款样,都不像宋玉的风格。 更像是一个意气堂堂、身正心高的少年穿的。 岳中行心里立马跳出一个名字:肖阚。 第46章 予径云信 岳中行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想想,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对劲的地方。 放好了衣服,岳中行又四顾起厢房四周,鬼迷心窍的,他走到案桌前。 桌上的砚台压着厚厚一沓的信札,岳中行有些做贼心虚,他看了看门外,确认不会有人过来后,拿开了那砚台。 这一沓信札看着足有几百余张。 “予径云,期近腊年……” “予径云,见字舒颜……” “予径云,今日入秋……” 岳中行紧紧攥着这一摞纸,草率得翻看了几眼,心中竟然生出一阵不可言说的感觉。 “中行啊,你好了没啊!”李夫人在院里的喊声传过来。 “好了!”岳中行迅速把手中的信札放回原处,将一切归位原样后,就出了厢房。 没想到今年的小雪来的这么早,这会空中已经开始落下粒粒米白了。 岳中行撑了伞就要送李夫人回东寨去。 在路上时,岳中行忍不住试探的问了些问题。 “夫人,我看宋叔到了这个年岁,怎么还不曾成家啊?” 李夫人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他早点成家,可重锦啊心思不在这,寨中又没有与他合得来的女眷,这事是一年拖一年啊。” “如此确实难办。”岳中行把伞倾斜了些,“也不知能问与否,径云兄弟到底去了何处,怎么还不回山。” 虽然他处处闻肖阚的名字,但他每次问起肖阚去了何处时,寨中人都是答非所问,或者直接糊弄过去了,他问了几次无果后,就没再问过了。 李夫人干笑了两声,“他呀,出了远门,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岳中行察觉出对方一样不太想说的意思,也不好再多问了。 把李夫人送到家后,岳中行又执伞折返回去。 路过竹林里的石桥时,却见一女子蹲在桥边拾什么东西。 他过去一看,该女子是李庭芳。 “庭芳姑娘,这天落雪了,你怎的不打伞?”岳中行把伞举到对方头顶上。 李庭芳仰头看了一眼,婉婉的起了身,“岳公子。” “落雪了,我送你回去吧。”岳中行挪了一步。 金屋藏义叔 第41节 李庭芳拿手绢擦了擦手,“还是不耽误岳公子了。” “无事,我正闲着呢。”岳中行客气道,“不过,你在这干嘛呢。” 李庭芳将手中的一块乌青的石头展给他看,“找这个。” “这,这石头有什么不一样吗?”岳中行怎么看都觉得是一颗普通的鹅卵石罢了。 李庭芳不好意思的把石头收了回去,“纹路不一样。” “哦,是吗,我不太懂这些。”岳中行赔笑。 李庭芳莞尔一笑,不作声。 “那,那我送你回去吧。”岳中行把伞倾斜了些。 李庭芳点了点头,“那,劳烦你走一趟了。” “也正好天色不早了,我也想去伙堂吃个饭。”岳中行补充,“李伯父的手艺当是令人折服,若是在山下开个食楼,定是座无虚席。” 李庭芳步子迈得很慢,“岳公子过奖了,庭芳在此替家父谢过了。” “此话并非我客套,是中行的心里话。”岳中行也不得不把步子迈得慢一些。 雪落得更厚了一些,打在伞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两人都走的极慢,更像是来赏雪的。 平日岳中行、肖菱还有李庭芳三人在寨中学堂共事时,都相处得很是自然。 然而两人这会独处起来,却又几分不明的不协调感。 寨中像李庭芳这及笄年岁的女子不算少,但是像李庭芳这般兰心蕙性、娟好静秀的女子实在不多。 何况李庭芳生得一副闺英闱秀的相貌,更是出尘若雪,赢的寨中人封的“寨中魁”一称号是名副其实的。 “听闻庭芳姑娘还有个胞弟。”岳中行见气氛有些尴尬,主动开口。 芳嗯了一声,“他同寨中兄弟下山闯荡去了。” “如此,也挺好,男儿志在四方。”岳中行客套起来。 两人就没波没浪的聊了一路,总算是到伙堂了。 “多谢岳公子了。”李庭芳停留了片刻才绕到伙堂后,回了自家去。 岳中行礼貌的同对方挥别后,就进伙堂去寻饭吃了。 之后,岳中行回到青玉案的时候,宋玉也刚刚进门。 宋玉头上和肩上落了一身的雪,衣物浸开了一大片的湿润。 “宋叔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中行给您做些。”岳中行委声问。 “不必了。”宋玉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你无事的话,替我生个火炉。。” 岳中行连忙答道:“好。” 宋玉回房后,脱下了半湿的衣物,浑身散发的寒气似乎和这屋子的幽冷融为一体。 以前肖阚在时,宋玉不曾觉得这间厢房如此幽冷过,肖阚走后,不光说是厢房,整个青玉案都没了人气。 这两日忙得宋玉昏头转向,天气又冷,突然歇息下来,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一股冷风卷进房里,宋玉关紧了窗户,就往榻上躺去了。 宋玉蜷缩在被子里,鼻子有意无意的去嗅身旁的枕头,没过一会就沉睡了过去。 “宋叔。” “宋叔,你歇下了吗?” “那我直接把炉子给你端进去了。” 岳中行在门外自言自语得不到回应后,就自作主张的推开了门,端着刚刚烧热的炉子进去。 “睡下了……”岳中行看着榻上鼓起的人形小声嘀咕。 于是,他把炉子放到了榻前,想着留着火驱去些屋里的寒气。 岳中行忍不住忘榻里瞄了瞄。 只看见宋玉面朝墙,只露出半个头,他还发现宋玉竟然不睡枕头。 而枕头却竖着一同躺在被子里,宋玉的额头抵着那枕头。 岳中行心里被震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了什么秘密,或者说,他联想到了很多不能说的。 这事有点让他捉摸不透,也有点心怀不安。 第二天醒来,屋顶和院里的各个角落已经积了一层白面,冰锥挂在房檐上,有一点光亮就折射着光亮。 岳中行昨晚睡得不怎么好,他起来扫清了廊道里的一些冰渣子后,发现宋玉还没起床出房门。 往日这时候,宋玉厢房的窗户早都开了。 “宋叔,你起了吗?”岳中行站在厢房外问。 连着喊了几声,里面的人什么声响也没有,岳中行没有犹豫就推门而入了。 火炉早已经熄灭,屋里这会又冷又闷。 床上的人似乎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岳中行皱了皱眉头,半身探进帐里,“宋叔,宋叔?” 宋玉双目紧闭,眉头紧缩,鼻腔里哼唧了两声。 岳中行伸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手背立马传来一股热感,宋玉发热了。 第47章 雀占鸠巢 “宋叔,你受寒了。”岳中行拍了拍对方,“你等着,我去找赵公子来。” 宋玉的眼睛睁开了片刻,随即又闭上了。 很快,赵临江就跟着岳中行过来了,诊断过后得知宋玉是吹多了寒风,夜里没睡好引起的。 岳中行按着赵临江叮嘱的一一做了,宋玉的烧才慢慢退了一点。 “宋叔,吃点东西吧。”岳中行端着一碗粥坐在榻边。 “没胃口,放那吧。”宋玉靠坐起来,头沉重不已。 岳中行拿着调羹搅了搅碗里的东西,“这都中午了,您早上都没吃过东西,怀病了哪有不吃饭的道理。” “晾会再吃吧。”宋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满脸疲惫。 岳中行舀了一勺,“待会就凉了,宋叔莫要倔了。” 这话倒是听起来很是耳熟,以前每次肖阚老是在宋玉耳边说他倔。 “宋叔要是使不上劲,我喂您吧。”岳中行说着,就把勺子往对方面前递过去。 “把碗给我吧。”宋玉别开脸,“你出去吧。” “也行。”岳中行把勺子放回碗里,把碗交给对方,“还有点烫,宋叔注意些。” 对方出去后,宋玉才一脸寡淡的吃起了粥。 岳中行的手艺实在有些空乏,宋玉越吃越是觉得口里发苦。 粥里没有加山药,喝药没有糖水送,生病没有肖阚养,宋玉觉得这病得他缺氧了。 岳中行一直候在门外,推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进去收了碗。 宋玉一直没起床,仍旧浑浑噩噩的睡着,下午岳中行煎好了药,送到宋玉房里后又出到了门外等着。 这汤药闻着都觉得苦得不行,宋玉微抿了一口,怎么也咽不下去。 一场心理斗争后,宋玉举起碗,仰起头直接一口闷尽。 刺鼻的、发涩发苦的味道迅速在他嘴里散开,刚刚咽下去的汤药立马又吐了出来。 “呵咳……”宋玉拍了拍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待到岳中行再进来的时候,只见床边上的一地狼藉,和再次沉睡的宋玉。 岳中行一声不吭的又去端来了一碗药。 “宋叔,起来喝药了。”岳中行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发现温度又升回去了,似乎比今早严重得多。 “嗯……”宋玉眯着眼嘟嚷了一声,但是没有任何动作。 岳中行把药碗放到一边的凳子上,一手捞起宋玉靠在在怀里,“我喂你。” “不,不用……”宋玉强撑睁开眼,浑身发热的感觉让他好像被烧糊了的一张纸,只要轻轻一碰,就灰飞烟灭。 “你病了。”岳中行一手箍拿着对方的手腕,一手拿着调羹。 宋玉晃了晃脑袋,咿咿道:“径云,苦。” “你说什么?”岳中行捏牢了对方的手腕。 “苦。”宋玉扩了扩肩膀。 岳中行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但话音一转,“玉叔你病了,径云喂你喝药,乖些好吗。” 宋玉不安分的身子总算是定了下去。 “……”岳中行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一勺一勺的给对方喂起了药。 喝完药,岳中行就让对方睡下了,他坐在榻边端详了对方许久,心里有些怨气。 他知道,他这是雀占鸠巢了。 当榻上之人发出均匀且浅的憩息声时,岳中行心里的怨气也没了。 他俯身下去,勾起对方的一缕头发嗅了嗅,松垮的内衫包裹不住宋玉那白皙的后颈。 发热的身体透着一股通透的红,宋玉耳背上的细小血管隐约可见。 岳中行目不转睛的盯了好一会,才怀揣着紧张和心虚的情愫逃离了这里。 ……………… 金屋藏义叔 第42节 晚上的时候,关谣过来了。 这是岳中行第一次见到关谣,在此之前的近三个月,关谣一直都不在寨子里。 关谣见到院里的岳中行,明显一愣,“你是?” “我是,新来的。”每当别人问起,岳中行都这么回答。 关谣打量了对方一番,突然想起来这之前赵临江跟他说过了,“哦,好像想起来了,鄙人关谣。” “岳中行。”岳中行谦声道,又想起了什么,“二当家” 关谣笑了笑,“重锦呢?” “宋叔在房里睡着。”岳中行也开始打量起对方。 “行,我去瞧瞧他。”关谣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东厢房。 岳中行立马叫住对方,“二当家,宋叔他……他睡在西厢房。” 关谣脚步一滞,回头转身,“哦对,我这东西方向不太分得清。” 岳中行也跟着赔笑,看着关谣进了西厢房。 他现在心里已经不再怀疑,并且肯定,东厢房才是宋玉原本的房间,西厢房是肖阚的房间。 简单而言,宋玉一直占住着肖阚的厢房。 …… 听到推门声,榻上的宋玉坐起身来,面挂惊色,“二哥,你回来了?” “昨晚刚刚到,本想着一早就过来看你,不过……” 关谣说着就没声,他总不能说自己本来打算今早过来,然而却和赵临江苟乱了一晚上睡过头了吧。 “不过,有些疲劳多睡了些。”关谣半真半假的接了下去,“听闻你又怀病了?好些了吗?” 宋玉拍了拍自己的额门,“好些了,吃过药就好多了……” 说到这,宋玉忽然有点懵,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把药吐了,后面怎么又好像喝了? 关谣坐到榻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受热了?” “嗯,这雪落得急了,没顾着。”宋玉心里开始细想关谣会不会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你向来受不住冷,这赶冬了,你也别那么忙着了,那些大小事你不做也不会怎么样的,多顾着自己。”关谣抱怨道。 宋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力消受。” “好好养着,我才离开三月,你怎的憔瘦了这么多。”关谣开始忍不住埋怨了,“径云要是知道了,不可得怪我了?” 宋玉原本垂着的眼眸,立马抬起盯住关谣,心里一阵紧张。 关谣立马明白自己说漏嘴了,也有些局促起来。 说来也是,两人对此,至今都没有互相坦诚过。 宋玉一直一副毫不知情关谣和赵临江的事,就如同关谣一副视若无睹宋玉和肖阚的事一般。 “二哥,何出此言?” 第48章 识时务者 “我……”关谣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揭底此事,“径云敬爱你,他若是知道你这两年屡次受病,怕是要担惊受怕了。” 宋玉心里也是犹豫,总觉得对方好像真知道了什么,“小患小病罢了。” “小病不养则成大患。”关谣叹息道。 宋玉嗯了一声,“二哥是从何地回来?” “三月前我先是去了蜀渝,后面又上了赋京。” “二哥是去见过梁将军了?”宋玉挑了挑眉,“蜀渝一带如何?” 关谣点了点头,“是安宁了些,十万精兵在白帝城压着,有乱党也不过是些匪闹。” “梁将军有勇有谋,三年内能定两地实属令人折服。”宋玉想到梁令,确实觉得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关谣展开舒颜,“嗯,他确实是天生将才。” “那二哥往后折返赋京是为何?”宋玉嘴唇放平,以一种探究的语气问:“褚明?” “他不知我到过赋京。”关谣语气变得轻佻,“他这两年大抵是疯了。” 宋玉几乎是厌恶褚明这个名字,“他疑心颇重,若是知道……” “褚明和褚叔在朝中互不对付的气焰越烧越大,如今褚明得子,怕是皇叔不抵一时。”关谣正了正身。 “既是如此,他日圣上仙逝,这大隶也不会落入褚叔之手,二哥何不劝诫褚叔释手?”宋玉拧眉问。 关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褚明是皇帝偏重的儿子,而这褚渊不过是个端亲王,没有兵权也没有储位之备的皇叔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谁都懂。 “你我受褚叔恩惠,能助他立一日朝中跟脚是一日,褚明这厮视他命如蝼蚁之人,若是真坐稳了这江山,不仅于褚叔,于你于我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关谣想到褚明同他说的那些龙床凤椅,不由得心里讽笑。 “自是如此,当劝褚叔早些全身而退才是,何必争这一时权。”宋玉有些怨急。 关谣也不好回答了,“你我皆为门臣,悉听便是了。” “若是他日褚明真坐上了龙椅,这苍生如何……”宋玉换之一种让对方生愧的眼神。 “帝王家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褚明得道虽有我之手在助推,但天命有定,未到时候谁知他褚明就是明日天子。”关谣说着,就不由得讽笑起来。 宋玉沉了口气,“二哥,弃了褚明吧。” 关谣怔了怔,才说:“这,时候未到。” “这世间之大,非要他那一碗符水才能保全你,如此受他之命,复病何异?”宋玉冷哼一声。 关谣明白宋玉的担忧,但实在不想说出心里的话,“我从他,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不必太牵挂我,我尚有分寸,褚明动不了我。” “……”宋玉又是咽回去了一堆话。 “不过,倒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关谣拍了拍被子。 宋玉浑不在意,主要是想不到这年头还能有什么消息算好消息。 “二哥请说。” “朝中派赠了新兵到西北,圣上一道下了圣旨,要求在年关收北了。”关谣笑得极有深意,“若是收关成功了,明年开春,径云兴许就能回来了。” 听到肖阚的名字,宋玉的心空跳了一下。 “当,当真?”宋玉强压着心里的悸动。 关谣看穿了对方心里的小心思,“当真无误,不过,明年开春只是个预想数,什么时候能回来,还得看径云的本事。” “嗯。”宋玉心里的喜悦又增加了几分担忧。 “径云这一走就是不长不短的两年,一纸家信也不曾传来过,也真是苦了义嫂苦了……你。”关谣特意说淡了最后一个字。 宋玉揉了揉后颈,“苦的是他,这两年我真是日夜担惊受怕,生怕大哥到梦里怪我没守好径云。” “大哥若在,怎会怪你。”关谣安慰的话这两年说了不少,“对了,屋外那叫岳中行之辈是?” “我在山下随手救回来的,他尚无去处,就此落脚了。”宋玉简而答之。 关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看他,不像普通人。” “估计会些本事的缘故吧。”宋玉没有深究过岳中行这个人,“我看寨里好像还挺喜欢他。” “这姑且也是好事,这两年寨中俊才凋敝,全剩些孤老妇孺了。” 自从肖阚走后,像柳知节、李少游这一届青年也纷纷飞向了山外的世界,他们有的从商,有的浪走一方,都以各种憧憬闯荡着,把黑夭寨当做可栖的故乡。 ………… 第二天,宋玉的烧总算是全退了,一大早他就起了床,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岳中行。 “宋叔。”岳中行不慌不忙。 “你大清早站在我房外做甚?”宋玉问。 岳中行后退了几步,“我,我想着看你病转好了没,万一睡昏了。” “已经好了,你不用费神于此了。”宋玉心里是有点感谢对方,但是又有点开不了口。 “那就好,我刚从伙堂回来,带了吃的,宋叔,一起吃一点吧。”岳中行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宋玉看着天色,也才黎明刚过不久,这么冷的天,对方起这么早,也是有些不容易。 “好,多谢你了。” 岳中行从伙堂带回来的东西还不错,正对在宋玉的胃口上,病了这么一天多,宋玉也饿得胃卷了。 “宋叔。”岳中行掰着一个荞饼吃着,看着对方吃得很香的样子,手里的病也是越咀越甜。 “何事?”宋玉正低头吹着勺子的热汤。 “那个……”岳中行原本只是情不自禁想叫一叫对方,“这快过年了。” 宋玉依旧没抬头,“嗯。” “过年,过年寨子里都会干些什么。”岳中行开始拉话题。 宋玉想了想,说:“吃饭、喝酒、载歌载舞、伐青灌壶。” “那要提灯寻山吗?” 提灯寻山,即每户年内三日随选一天,傍晚提着灯笼到山上走一圈,告慰明灵。 不过这事一直都是肖阚去做的,宋玉也跟着肖阚去过两次,肖阚走后,就只能是宋玉去做了。 “要。”宋玉嘴里的东西好像味道淡了一些。 岳中行咽下最后一口饼,“那,我可同宋叔一块寻山吗?” 金屋藏义叔 第43节 第49章 平安予信 “你,去为何?”宋玉放下手中的汤匙。 “宋叔,我这不是……入乡随俗嘛。”岳中行咳了咳,“还是说,我是外乡来的,不能去。” 宋玉想了想,“能,但没必要。” “我……”岳中行如哽在喉,“宋叔怎的这般,厌恶我?” 这倒是落到宋玉如哽在喉了,他清了清嗓子,“我不喜与人共处,不晓何为待人之道。” “是吗。”岳中行觉得完全不可信,“宋叔若是,生厌于我,我……” “我且没有这种空闲心思,你想去那就去。”宋玉偶尔觉得和对方这说话很费劲。 岳中行的眼睛立马笑弯了,“好。” ………… 西北疆地,军营内。 “径云!”褚司火急火燎的冲进肖阚的营帐里。 “褚兄,嘶……”肖阚的左臂上嫣红着一条刀口子正在迸着鲜血,疼得他牙关打颤。 “医官怎么还不来。”褚司看着对方的伤处,就觉得自己手臂上也有股痛意传来似的。 肖阚拿起一坨黑乎乎的软泥似的东西就往伤口上按,“军中伤员数不胜数,哪能只顾着我一人。” “这,你这道口子我看着不浅,怕是耽误不得。”褚司看着滴了一地的红点就两眼发昏。 肖阚倒吸了一口凉气,额鬓都在冒着冷汗,“去,去我营床下的篓盒子里,找一个黑布匣袋过来,里面有药。” 那一黑布匣袋的药都是当初赵临江给他的,这两年来大伤小伤无数,他都离不开那个匣袋。 “好,你等着。” 褚司屈身到肖阚的板床下,拉出了一个竹编的篓子,打开后又解开了一层布,才翻到了那个黑布匣袋,然后拿过去给对方。 “打开,第二层,白色那瓶。”肖阚捂着伤口说。 褚司按照对方的意思打开了匣袋,拿出了那瓶药样,“接着呢?” “撒上来。”肖阚咽了咽口水,咬着牙拿开伤口上按着的软泥,血已经止住一些了,但也清晰可见着被割开的、白花花的人肉组织。 褚司尽管看到过各种血淋淋的场面,可这时候还是有些手软,他手抖的往对方伤处倒匀了药粉。 “最后一层,也是白色的瓶身。”肖阚疼得龇牙咧嘴,可见刚刚那药性之强。 “嗯。”褚司乱中有序的找到了另一瓶白色的,重复了刚刚的动作。 肖阚呼了一口气,扯了一条绷带就往伤口处缠,偌白的绷带立马红了一块。 “稍后还是让医官看看才行。”褚司看得是牙齿都发麻。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肖阚一只手扯着绷带的一头,嘴里咬着另一头。 褚司叹了口气,开始收拾那个黑布匣袋,然后他似乎摸到了什么硬块,然后也没多想,就从匣袋最外一层里摸出了一块方正的晶石。 “径云?!”褚司捏着那块晶石,瞪大了眼。 肖阚迟疑了一下,“怎么?” “你怎会有此物?”褚司将那块晶石举起来又看了几遍。 “离乡时我娘亲给我的,应该是个平安符。”肖阚毫不在意的样子,“怎么了。” 褚司似乎是有些急了,“你,你且等着,我去拿个东西。” 随即,褚司就又火急火燎的冲了营帐,留下了不知所然的肖阚。 扎好了伤带,肖阚的艰难的穿上了毛貂,这腊冬的疆地,真不是一般的寒冷。 他捏起那块晶石,也认真打量了一遍,不明白对方怎么反应那么激烈。 这东西他一直带着,但是都是放在匣袋了,不敢带在身上,生怕哪天在沙场上弄丢了找不着。 过了一会,褚明喘着粗气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黄色锦袋。 “褚兄,你怎么如此之急。”肖阚更是疑惑了。 褚司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从手中的锦袋里掏出了一枚东西,放到了肖阚手里。 这也是一块方正的晶石,外形和肖阚的那块无异。 “这是?” “你仔细看看。” 肖阚把烛台拿近了一点,借着光亮,看清了褚明那块晶石两面上的字。 正面竖刻着四个字:祥瑞予司,背面则只有一个“褚”字。 肖阚感觉到自己太阳穴一跳,他立马拿起自己的那一块晶石,把两块晶石并排放在一起。 “平安予信……”褚司念叨。 肖阚的那块晶石正面刻的正是“平安予信”,背面则也是一个单字“褚”。 “这,这是何物?”肖阚又惊又慌,心情复杂指着两块东西问。 褚司更是心口大乱,“这晶器,是大隶皇室的御用器匠所造。” “我……”肖阚心里顿时横生了不敢有的念头,“我的这块……也是?” 褚司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看他。 “这,材质用料的是上等灵璧石,虽不算极其罕见,但大隶禁采此石料加以商途雕用,除了宫中皇室所用,其他人一律不得藏用。” “我看着上面的花路和镌字……确实是出自宫中匠人之手。” “径云,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肖阚一时回答不上来,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几乎是有点情况大乱了。 “平安予信……”褚司小声念了念,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径云,此物,当真是你娘亲给你的?” 肖阚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先说了是,又说了不是。 “这到底是还不是,普通老百姓得此物……可是要杀头的。”褚司心急了。 “这确实是我娘给我的。”肖阚皱着眉头,“但,这东西从小就是我的。” 褚司丝毫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径云,你说清楚些,这到底是不是你的?” 肖阚先是思索了一下,想了想褚司的为人,两年来他可以信任这个人,又在心中组织好了语言,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说清楚了。 “也就是说,你并非你爹娘所亲生的,你跟着你爹的时候,你就有过这个东西了?”褚司恍然大悟。 肖阚点了点头,“嗯,不过我早已记不清我是何年岁被我义父收养了,年纪太小了。” “那你爹人呢?” “辞世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可他们都已经不得不把事情往同一个方向想了。 “径云,你爹娘真没有瞒你什么吗?”褚司心里已经开始有既定的答案了。 第50章 经年寻子 “径云,你爹娘真没有瞒你什么吗?”褚司心里已经开始有既定的答案了。 肖阚摇了摇头,“他们从未同我提起这事。” “径云,你可知前帝有几个皇嗣?”褚司郑重其事问。 肖阚越发觉得压迫了,“这个,不知。” “前帝,即我父皇的异母皇兄,前帝星驾后,我父皇便坐上了这龙椅,坐拥了这大隶江山。”褚司脸色凝重。 肖阚感觉自己的伤口更疼了,“为何同我说此?” 褚司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眼睛道来:“前帝生前共有四个皇子,皆由不同的妃身所生,年长两个死于篡位,一个死于……我父皇之手。” “还有一个呢。”肖阚感觉自己呼吸都紧了。 “还有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出生开始就养在宫外,以至于后来前帝辞世了,也没有多少人知晓这位小皇子所在何处。”褚司的目光开始变得赤裸,似乎已经指定了某个目标。 肖阚摸了摸下巴,“那就是,还尚在人世间?” “兴许是的。” 肖阚干笑了一声:“如果,我是说假设,这个皇子现在被找到,会被怎么样?” “不会被怎么样。”褚明加重了那个‘被’字。 “哦?这是为何。” “这小皇子的生母,即前帝的嫔妃,在前帝星驾后……”褚司脸色有点黑,“就被我父皇,强行纳入身边,立为湘贵妃。” 这说白了,就是兄死夺嫂,也难怪褚司脸色不好。 “这湘贵妃多年很得宠,但是她很是厌恶我父皇,心里一直想找回那个与前帝所生的小皇子,我父皇偏重她,为了博她欢乐,一直让人在找那个孩子。”褚司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从肖阚身上拿开过。 肖阚又问,“那后来呢。” “四年前赋京闹流疾,湘贵妃染得此病,不久后辞世了。”褚司顿了顿,又说,“但,我父皇还在命人找那个小皇子。” “那陛下还真是有心了。”肖阚声音里有些不淡定。 褚司忽然笑了笑,“你可知那位小皇子叫什么名字吗?” “这,我如何会知晓?”肖阚被对方盯得坐立难安。 褚司捻起桌上的其中一块晶石,举在对方眼前说: “那位小皇子名叫,褚信。” 肖阚脸色随即煞白起来,褚司手中那块晶石上镌刻的“平安予信”四个字,好像在重锤他整个人。 “径云,你当真,什么都不知吗。”褚司已经明摆着话来说了。 金屋藏义叔 第44节 “我确实,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肖阚从未纠结过自己的身世,肖潜夫妻待他如亲骨肉,他二十年来的时光都是顺风顺水的,可当有人告诉他,他是某某某的孩子时,他竟然也会惊也会喜。 “你,义父姓甚名谁可否告知?”褚司问。 肖阚没有立马回答他,想了想才说:“肖堂山。” 在肖阚很小的时候,李夫人就告诉过肖阚,当有寨外不熟的人问起肖潜的名讳时,就告诉对方自己的父亲名叫肖堂山。 肖阚只是以为自己义父的山匪身份不便揭面,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不合乎情理的地方。 “肖堂山……”褚司垂下眼眸想了想,“好,回到赋京后,我给你一个准。” “此话何意?” 褚司看不明白对方的一脸无波,“径云,你当真不想知道命出何处吗?” “可,你若是说我是前隶皇嗣,我认了,岂不是把我往断头台上送吗?” “你母妃寻了你这么多年,甚至以皇嫂的身份心有不甘的委身我父皇这多年,你不想到她陵前看看她吗?”褚司激动的握住了对方的肩膀。 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个寻子多年无果的生母,肖阚一时半会都不知道是是喜是忧。 “我倘若真是圣上要寻的……那个褚信,前朝之时,前帝为何将我置于宫外生养?”肖阚心里已经幻想了种种可能。 褚司沉思了一下,“前朝遗事,我只略知一二,如果尔为褚信,于你诞下后不久,前朝已经日近西山,两位皇子死于篡位未果后不久……” “如何?”肖阚有些心惊胆跳。 “接着前帝就星驾了我父皇登位,前朝仅剩的一位皇嗣也才不足十岁,死在了宫中,若是你得以生养在宫外,兴许是前帝对你的庇护。” 肖阚的心更乱了,他害怕自己是褚信,怕自己认了以后一样会死在宫中,但是他已经不得不觉得,他就是褚信。 “径云,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问。” 褚司呼了一口气,问:“你想知道你本是何人吗。” 这个问题,就像在问他,你想当前朝皇嗣吗,你想踏入帝王家吗。 “那我且问褚兄,为何执意于我是何人此事?”肖阚立马反问。 褚司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我并非皇后所生,我的生母毙于产我,我年幼就本不受待见,直至湘贵妃主动向我父皇要求要照养我,我才有了受人敬爱的生活。” “你……”肖阚大概已经明白了。 “所以,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湘贵妃多年寻子的心切,你若就是那个褚信,我恳望,你能去她陵前给她一句稳话。” 褚司想到湘贵妃的脸,不由得面露笑意,“于我而言,湘贵妃亦是我的母妃。” 肖阚一时半会接收到了太多信息,有点转不过来,“你,你容我想想。” “只要你一句话,回到赋京我就可以给你一个准。”褚司认真不已,“我与你既已逢于此,或许我们就是冥冥之中的兄弟。” “待这两天收关了,我再给你答复。”肖阚又是一次拉扯。 褚司看到对方这样,也不急了,“好,回到赋京之前你同我说就是了。” “嗯。”肖阚忐忑道。 两人的声音刚刚落尽,立马来了一名侍卫在营外禀事:“启禀将军,火场已经备好,军中兄弟们在等着您过去共享。” “本将知道了,退下吧。”肖阚声音不高不低的回应了一句。 褚司站起了身,拿走了自己桌上的那块晶石,“走吧,今个又是一年除夕了。” “是啊,那不可得好好喝他个不醉不休。”肖阚也把自己的晶石收好。 褚司大笑的出营帐去,“醉乡深处少相知,只与东君偏故旧啊。” 第51章 提灯寻山 “宋叔,我来提着吧。”岳中行作势要拿过宋玉手上的灯笼。 “不用了。”宋玉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下袍。 两人这会正往北寨的山上去,准备早些提灯寻山结束后,赶去东寨吃夜饭。 路上碰到了不少也是来寻山的寨人,不过更多的是下山的人。 两人这个点才过来,算是有些晚了。 北山不仅落石多,山路还崎岖难行,加上下过雪,更是举步维艰,稍不注意就可能滑倒。 四只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吱吱呀呀的脆碎冰声,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宋玉走的有些快,想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宋叔,李夫人她叫我同你一起过去吃饭。”岳中行跟在对方身后,小心的迈着步子。 “我知道了。”宋玉并没有什么异样。 岳中行捡起一根长树枝,“李夫人同你说过了?” “嗯。” “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人挂念着,感觉真好。”岳中行走到对方前面,拿着那根棍子为宋玉开路。 林子里是不是响起几声落雪声,还有偶尔的枝头被压断的声音。 “宋叔,谢谢你。” 宋玉低头躲过一处树枝,“有何当谢?” “谢谢你救了我,让我也有了可以落脚的巢乡。”岳中行一边说着,时不时看向对方。 “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 岳中行笑了笑,“我明白,宋叔是个博爱普生之人。” 宋玉不回他的话,两人走了挺长的一段路后,总算到了山顶。 寒日的傍晚,天色是墨色入水的黛青,像浮着几片厚云,浓重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山顶上的雪更是厚,两人明显可以察觉到鞋面上的寒意加重了。 宋玉把灯笼立在一边,岳中行拿出了怀里的几张福纸,用一块石头压在了地上。 “宋叔,你也偿愿吧。”岳中行朝他招手道。 所谓偿愿,就是许愿,其实宋玉不太信这个东西,但是肖阚年年都会很认真的偿愿。 见宋玉不好意思,岳中行立马背过身去,自己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静思祈愿起来。 宋玉看了看苍茫的天际,然后叹了一口气,也闭上眼睛,虔诚的偿愿起来。 “乞径云,早日平安收疆。” 宋玉心里默念了两遍,就睁开了眼,岳中行似乎还没许好,还在保持着原样。 过了一会,岳中行也许好了,捡起他的那根树枝说:“宋叔,可以回去了吧。” “嗯。” 宋玉也拾起那个灯笼,两人就开始往回走。 这山势陡峭,下山可比上山难多了,有些路径,两人不得不靠扶撑着手边的石壁才能走稳当。 “这山顶真是冷呀,这石壁冷得跟刀子似的。”岳中行感慨万千。 宋玉想到了什么,就说:“你们渝蜀应该没这么冷吧。” “嗯,嗯,是。”岳中行嘟嚷不清,“我们那边,少有落雪。”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了,天色却暗下来了,看这形势,得赶忙一点才行了。 又是一个石逢的转角出口,岳中行走在前面,还不忘回头对宋玉说:“宋叔,慢些。” 没等宋玉回话,岳中行脚底踩软,随即整个人像后仰,宋玉眼疾手快,立马伸手就要去拉岳中行。 结果宋玉也脚底一滑,两个人一顿混沌,两眼星乱的一同向下翻滚去。 两人就这样落进了一个山拗里,幸好山上雪厚,也没摔得怎么个好歹。 “咳,下去。” 此时的岳中行正俯身在宋玉身上,岳中行还紧紧抓着宋玉的手。 “宋叔,你没事吧。”岳中行缓缓的起身,松开了对方的手。 “无碍。”宋玉也连忙站起来,却觉得脚踝有些痛,站立的时候,脚跟在发痛。 岳中行张望了四周,“我们好像掉进山缝里了。” “嗯。”宋玉拍了拍衣服,“这有出口。” “这里有出口?”岳中行嗔目,“宋叔你之前掉进来过?”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回答的好问题,宋玉脸色有点黑,随即却又有点红。 “跟着我出去就是了。”宋玉转过身带路,不让对方发现的异样。 三年前,宋玉曾跟着肖阚一起来寻山,肖阚说见着了什么白鸟,非要抓给宋玉瞅瞅,结果跑着就是掉进了这个山拗里。 当时宋玉心急如焚,也没多想,直接也跳了进来,肖阚还扭伤了脚。 当时宋玉执意要立马找出路回去,可肖阚以为脚疼为由,两人硬是在山拗里呆了一个下午,最后肖阚拗不过宋玉,才起身一起找出口。 事已至今,当初肖阚回去后不久,脚就马上痊愈了,宋玉现在想想,指不定肖阚那兔崽子根本就没有扭到脚也说不准。 这出口也不算很远,可宋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跟越来越疼。 岳中行看到对方的走姿有些不对劲,立马惊呼,“宋叔,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脚了?” “还,还行。”宋玉抬了抬左脚,随即放下去,走了一步,马上疼得牙关打颤。 岳中行连忙过去扶住对方,“宋叔,先歇会,看看伤怎么样了。” 宋玉一手扶着石壁,半抬着左脚,不适在面色上慢慢显露出来。 岳中行随即蹲下去,握住了对方的小腿半。 “你这是做甚!”宋玉受惊的低吼了一声。 金屋藏义叔 第45节 “我看看伤处。”岳中行也不管对方的意思,直接脱下对方的长靴。 宋玉难堪的蹬了一下脚,“松手。” “我先看看。”岳中行自顾自的退去对方的裹袜,随即看到了脚踝骨上的一片淤青擦伤,“伤到骨头了。” 宋玉也没想到磕得有些严重了,“没事,先回去。” “都伤成这样了。”岳中行试着揉了揉对方的脚踝。 “嘶。”宋玉受痛,不由得浑身失力。 岳中行又把对方的裹袜套上,“这个耽误不了,我背您下山,越快越好。” “我能走,你不用顾我。”宋玉想弯身下去穿靴子,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替他穿上了。 岳中行放开了对方的脚,站起身来就强势的把对方往自己背上带,“我偏要。” 第52章 宽待宠侍 “放我下来。”宋玉蹬了蹬腿,“我能走。” 岳中行固执不已,“再走一段路,怕是脚踝都要硬了。” “你。”宋玉横下心,直接用胳膊肘往对方背上一砸。 岳中行感到背上一痛,不得不放开了对方,宋玉连忙从对方背上下来,单脚撑地一脸怒色。 “宋叔,你,你何必为难我。”岳中行扭了扭腰身,刚刚宋玉那一击真是丝毫没有留情。 “我用不着你顾着。”宋玉又倔又气,“赶紧回去吧。” 岳中行咬了咬牙,十分不理解宋玉的固执从何而来。 然而,宋玉的左脚才落地走了两步,脚跟一阵痉挛立马延上身去。 “宋叔!”岳中行也恼了,过去就是把对方手搭到自己肩上,“我不背你,我扶着总行了吧。” 宋玉的手被牢牢箍在对方肩上一般。 “宋叔,你别倔了,天要黑了,待会赶不回去就要在过年了。”岳中行怨声载道。 “……”宋玉无可反驳,只能由着对方的搀扶一步一步的走。 这一段路真是走得极其漫长,两人到山脚下时,天色已经黑沉了。 紧接着,两人就看到了提着灯笼的肖菱和关谣。 “谣叔你看。”肖菱眼尖的发现了两人,“是玉叔他们!” 关谣看向肖菱所指的方向,立马看到了那两人,“快过去!” 宋玉看到关谣和肖菱,心里有一种终于得救了的感觉。 “玉叔!你这是怎么了!” 没等宋玉回答肖菱的话,岳中行抢先回答:“宋叔他扭到脚了。” “这,先过去吧。”关谣冷静着,“来,重锦我背你过去,天黑路滑不好走。” “好。”宋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宋玉上了关谣的背后,肖菱连忙说:“我去叫临江哥来看看。” “别叫他。”关谣几乎没思考就脱口而出,“找赵医头。” “啊?”肖菱愣了一下,“哦。” 岳中行看着自己有些多余似的,“我陪肖菱一起去。” “嗯,赶紧的。”关谣说完,就背着宋玉往东寨去了。 然而,最让关谣头疼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来的不是赵医头,而是赵临江。 关谣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还是向肖菱投入了疑问的眼神。 “我爹他跟李叔喝酒去了,我也没事可做,来了正好。”赵临江立马替肖菱解围。 关谣就知道对方理由层出不穷,“行了,别费口舌了,先给重锦看看。” “嗯。” 赵临江随即脱下了宋玉的靴子和裹袜,宋玉的脚踝已经发紫肿大了。 “这伤的不轻啊,重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李夫人站在一边看着。 岳中行立马发声,“宋叔是因为我才伤到的。” “行了。”宋玉压根就不想再提此事。 “是伤到了一点骨头,我正个骨,再上点药,不过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了。”赵临江捏着宋玉的脚说。 关谣不耐烦了,“那赶快吧。” 接着,赵临江先前给宋玉的脚踝处擦了点药酒,然后反复的揉搓着对方的脚骨,趁其不注意忽然用力一扭。 “嗯……”宋玉被一阵强烈的挛缩痛感席卷,随即又感觉到脚跟轻了不少。 再接着赵临江又擦了些药上去,把宋玉的脚踝搓红了后,才收手。 宋玉也感觉到痛感没那么强烈了,脸色好了许多。 这事处理完了,也总算是能好好吃夜饭了。 既然赵临江来了,李夫人的热情好客也不会让他走了,赵临江如愿的坐到了饭桌上。 算上临时加进来的赵临江,一共有六个人,但是席位上却摆了七张凳子,空的那一张凳子紧挨着宋玉。 岳中行也不用多想什么,他知道那张凳子是留给肖阚的。 兴许是有两个外人在的缘故,几人今年没怎么提到肖阚。 一顿饭也算吃得和和睦睦,赵临江也没有作什么妖,关谣还算满意。 只是饭后,宋玉执意拒绝李夫人的留宿建议,要回青玉案。。 宋玉这伤势,自然是不便走路的,关谣顺其自然的要背宋玉回去,赵临江却拦住了。 “谣叔,我看你先前喝了不少酒,不如让我背三爷回去吧。”赵临江殷勤道。 岳中行也不甘示弱,“你们莫不是忘了我,我与宋叔同住,自然是由我来背。” 然而下一秒,关谣和宋玉就异口同声道:“临江你来背吧。”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当两人同时这么说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关谣只是想着,赵临江要背,那就让他背去,他又不能对宋玉怎么样,而且还能把赵临江支开,也算好事成双。 宋玉想的就比较简单了,除了岳中行,谁都行。 “那好,三爷请吧。”赵临江算是欣喜的,立马躬身下去。 “那就劳烦你了。”宋玉不客气的上了对方的背。 关谣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叮嘱道:“路上小心点,重锦,你回去就好好休息吧。” “嗯,二哥你也是。”宋玉把手搭在赵临江肩上,“义嫂,你们也回去吧。” 众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各自散了。 今年黑夭寨的新年出奇的冷清,没有架火场也没有载歌载舞,不知道是因为少了很多人,还是因为天气太冷了。 赵临江把宋玉送到青玉案后,又叮嘱了些养病事项就回去了。 岳中行还想跟宋玉说些什么,但是宋玉以困了为由拒绝了,岳中行也随即回去休息了。 待到人走后,房内恢复了寂静,宋玉才下床,艰难的迈着步子走到了案桌前坐下,研墨、铺纸、提笔,然后写字。 “予径云,今复除夕,已是落雪多日,天近白寒,务必夜里添被,出门加衣,为叔……” ……………… 关谣回到竹舍后就睡下了,睡得正迷糊之际,听到几声竹门传来的吱呀声,就知道那个无赖又来了。 赵临江手脚麻利的脱了外衣,一身寒气的钻进了被窝里。 关谣也始终没有开口,也主要是困了,若是多说一句,两人必然又要争起来,也是恼人。 待到赵临江身上暖和了些,才凑过去抱住了关谣。 关谣回来已经有几日了,这期间赵临江倒是一直没有过来找过他,这倒是让关谣意外得很,但是他并不打算去知道赵临江为什么安分了好几天。 可赵临江好像看透了一切似的,张嘴就在关谣耳背后说:“我这几日同我爹忙去了,他跟得紧,我没能抽身过来陪你。” 关谣紧闭着眼睛,心里催促着自己赶紧睡过去。 “谣叔,又是一年来了。”赵临江低声说着委婉不已,“你该回头看看我了。” 关谣开始有一种很煎熬的感觉,他想让对方赶紧闭嘴,又很怕对方又要说什么胡话让他心乱。 “都这么久了,谣叔。”赵临江把头闷在对方后颈,乞求一般问:“该轮到我被你宽待宠侍了吧。” 关谣竟然心慌了。 第53章 强词夺理 赵临江顿了一会,关谣才弱声回他:“我对你不好。” “没有,没有不好。”赵临江贪婪的嗅着对方的体味,那种温暖而令人心旷神怡的淡香。 “不好就是不好。” “谣叔没有义务对我好。”赵临江说得很认真,“我对谣叔也不好。” 关谣忍俊不禁,“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这些个月,都去了哪里。”赵临江的手伸进了对方的衣衫里。 关谣觉得小腹有点痒,“你想听?” 金屋藏义叔 第46节 “嗯,想。”赵临江还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夹杂的一点酒气味,很有浪子男人味儿。 关谣想了想,却说:“还是算了吧,没什么好说的。” “不嘛。”赵临江把对方扳过来面对自己,脸凑到对方颈窝处嗅了嗅,“谣叔喝酒了身上的味道真令人心魂颠倒。” 关谣还挺喜欢赵临江这股小媳妇儿样的,比起平日和他针锋相抵的样子,这种温顺的赵临江让他觉得很安心。 “我都成老汉了。”关谣低眉浅笑。 “年纪越大越浪荡,谣叔每次喝了酒脚跟和后背就发红,让我不知道怎么才好,又想看着您的背,又想看着您的脸。”赵临江满口痴醉,好像喝酒的人是他一样。 关谣还真是少见这么会说话的赵临江,“那怎么办才好呢。” “那就前面来一次,后背来一次。”赵临江断断续续的掐着对方的腰肉。 “你还挺会算。”关谣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那当然。”赵临江这时感到很幸福,恨不得把对方紧紧嵌在身体里,“谣叔同我说嘛,说你去了哪里。” 关谣觉得对方也挺好哄的,“去了好些地方。” “那是何地?”赵临江把耳朵贴在对方膛口处。 关谣倒是不打算骗对方什么,直接就说:“蜀渝。” “去那边是为何。” “嗯,找梁令。” 赵临江沉默了一下,紧紧揪着对方的衣服。 “这可是你要问的,我可不曾要骗你。”关谣补充道。 “嗯。”赵临江用鼻腔哼唧了一声,“谣叔,你很喜欢他吗。” 关谣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挺喜欢的。” “是因为他救过你的命吗?” “不是。”关谣低下眼皮,看着对方的头顶说:“他年少时就勇夺三军、饮马瀚海,定守国土多年,他是个赤诚效国效民的人,我敬佩他。” 赵临江心里的妒意很强,但他也很无力,“他如此之好,谣叔为何不从他?” “你以为天下之人都有闲心只顾男欢女爱吗?人各有命。” “那谣叔你不也是时常寻欢作乐吗?” 关谣一时语塞,“嗯,确实是。” “谣叔还没回答我为何不曾同他相好呢。”赵临江固执的追问。 “我,当然是配不上人家。”关谣苦笑,“你问这些做甚。” 赵临江不满道:“哪就配不上了,他若是有意要你,我还提防不了他呢,指不定他哪天把你掳走了。” 关谣:“你当是以为人人跟你一样蛮不讲理?” 赵临江:“我跟你讲理,你就听了吗?” 关谣:“你的话哪句占理了?” 赵临江:“强词夺理就不算理了吗?” 关谣:“你这叫无理取闹。” 赵临江:“我疼你还需要什么理。” “你。”关谣见这也争不出个结果,干脆松口了,“行行行,你有理。” 赵临江握着对方的手,把对方的手带到自己的肩上,悠悠的呼气说:“谣叔,让我疼你吧。” “为此而来?”关谣轻轻的捶了捶对方的肩膀。 “我想疼你。”赵临江像嗅又像吻的亲昵着关谣的侧颈,“想天天疼你。” “走开走开。”关谣松开了手,“我可是困了。” “谣叔。”赵临江一点点挪到对方身上,“我觉得你对我特别不一样。” 关谣没有想法的笑了笑,“哪不一样了。” “我愚蠢,用了最低劣的手段得到你,但是谣叔你却从未恨我。”赵临江压在对方身躯上,“你高明,你用寸寸让步宽待我。” 关谣歪了歪头,“你这是夸人吗你?” “嗯。”赵临江捏了捏对方的下巴,“谣叔,你跟我吧。” 关谣眨了眨眼睛,却说:“算了吧。” “谣叔在顾虑什么?” “那你就没有顾虑吗?”关谣反问,“我只身一人,你呢,你爹呢。” 赵临江却像看见希望了一般,“人生在世,莫过得一人相知余生,我爹他怎能顾得了我。” “这件事,还是少提为妙。”关谣闭上了眼睛。 赵临江面对这种屡次被搪塞,有点看淡了,“谣叔没有体会过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怎么会通我心意。” “少套我话。”关谣牵强苦笑了笑。 “谣叔。”赵临江戳了戳对方心口,“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念过我。” 关谣想摇摇头,却没有做,“这没有什么意义。” “有的。”赵临江把对方手心按在自己心口,“对这里有意义。” 赵临江的声音有点急促,细听的话,还有一点可怜。 关谣不敢再去多想对方的语气,这让他有点惭愧。 “谣叔,你说话啊。” “说什么。” “说你心里念过我。” 关谣的手心还在贴着对方的心口,赵临江那强有力而近在咫尺的心跳,陪伴过他很长一段时间。 “嗯。”关谣发出了极弱的一声回应。 “是那个意思吗。”赵临江的心跳明显跳的更快了。 关谣清晰感受着对方对他那不可收回的爱,“兴许吧。” “谣叔心里念过我对吧……我就知道。”赵临江神色又喜又急,“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关谣想回答他,却不知怎么回答,这到底是一个谎言还是一个事实,其实他自己都分不清。 赵临江的顽固、不择手段、体贴入微、用情至深都是关谣看在眼里的。 关谣每每漂泊在外的时候、两手淌着别人的鲜血的时候,总是难免会想起一些人。 他只有去独当一面的份,却没有一个可以让他放心依靠的人,他也觉得兴许是因为他太咎由自取。 再春风得意、大情大爱的人也有失意的时候,往往这时候关谣总会想到赵临江。 关谣到最后也没有回答赵临江的问题,有些回答会改变很多东西,他不敢向别人剖析自己的心。 这一晚,竹舍外雪压枝头,竹舍内两人含情脉脉的,将所有的不解和不被回应投入到了关谣屡次回应的吻里去。 “谣叔,我去点灯。” “还是作罢了吧。” “我要你看清在同你作案的人是我,不是别人。” 关谣感觉到身上一轻,赵临江下榻去点灯了,片刻之余,整个舍屋内就有了光亮。 但那不是明晃晃的亮,而是幽亮,足够可以看清对方的程度,这光线看上去很示暧表昧,让人浮想联翩。 关谣单手撑着头,侧躺在竹榻上,散落的发丝有几缕挂在鼓囊囊的膛前,匀称流畅的五官线条宛如画中仙,关谣那慵懒的目光把赵临江勾得口干舌燥。 “天还没亮呢,怎么这么急。” “是啊,天亮还早着呢,那临江可得好好心疼谣叔了。” “谣叔。”赵临江用宽大的掌心揉了揉对方**,“我想把你占为已有,要怎么做才对。” 关谣眼神有些迷离,“现在姑且是你占得了。” 赵临江就喜欢听对方这么说,“不下、流是对你这身姿的不敬,谣叔,我好想得到你。” 赵临江口中还是一句一句的想得到他,明明此时此刻已经得到了他,可赵临江却一直明白,他想得到的是什么。 关谣的琴是赵临江修的,还有些时候,他的心也是赵临江修的。 第54章 西楼心事 宋玉的脚伤好得很快,只护养了两天才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踝骨处留下了一点划伤所带来的伤疤,伤疤四周还暗沉着一片难以消去的淤黑。 不过这两天也把宋玉憋的难受,还好关谣白天都过来同他说话下棋,时间还算过得快一点。 今年的雪来的早、来得及,也去的快、去的无影无踪。 眼看着就开春了,山上的融雪化开成水,冲绿了黑夭寨的寸寸土地。 “今年或许收成会更好。” “兴许吧。” 关谣和宋玉并肩站在一处土埂上,看着地里锄事的寨民们说。 “走,去看看大哥。”关谣勾着宋玉的肩膀,往回走。 宋玉点了点头,“好。” 两人拿了香烛纸钱就往肖潜的墓地去了。 理清肖潜墓上的杂草石块,又摆好了贡品,两人就端坐到碑前,开始倒酒叙旧了。 话题谈到肖阚时,关谣又是愧意又是得意:“大哥,两年不曾领着径云来看你了,你莫要怪我和重锦,等到径云卸甲归乡的时候,再容他跟你好好说说。” 金屋藏义叔 第47节 宋玉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听着居多,偶尔回答关谣的话。 感觉说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关谣对一旁的宋玉说:“重锦啊,你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大哥说几句。” “好。”宋玉想了想,又说,“我在山口候着吧。” 关谣看了看还剩的半坛酒水,随即同意了:“也行。” 宋玉一走,关谣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半身直接靠到了肖潜的碑上。 “大哥,容我和你说几句心头话吧。” “都快七年了,你这一走,每年立春都下雨,我可真是倦了雨水。” “对了,菱儿也挺好的,义嫂教的很好,识大体也明事理,亭亭玉立的,就是还没有个婆家人选。” “我看着菱儿,真是越看越像你,有时候真觉着我姑且在菱儿的眉目里看到你,也兴许是我实在挂牵你了。” “这天下太乱了,有时候真是恨不得带着菱儿还有重锦他们离开寨子,但你尚且在这,我下不去这个心。” “我总算是明白了你的用心良苦,若是我早些有” “大哥,我明天又要离乡了,这回可能要走很久,如果明年立春我还尚在人世,大哥就让明年的三月雨停一次吧。” 关谣说着说着,就看见一滴雨水打在地上,他仰起头,等待下一滴雨水打在脸上。 可是他没有等来任何一滴雨水,是他的眼眶湿了。 人生若还有牵挂者在,那就尚且还算有归途。 关谣咬牙的低泣了两声,“我本以为人生在世,可以忍受得不到就是极限,可我万万没想到,失去才是万苦之源。” “大哥,我不会让你辞不瞑目的,你信我。” 关谣跪着将最后的一碗酒撒在墓前,然后起身离去。 宋玉没想到关谣会这么快就过来了,以往时候关谣总要一个人在肖潜墓前说上个半天。 关谣清了清嗓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走吧。” “好。” 宋玉虽然看得出对方情绪低落,但也照常态度理会对方,毕竟他从未见过关谣能放平心态从肖潜墓地走出来。 “重锦,我明日要动身下山。”关谣的声音里还有几分低沉的涟漪。 宋玉如常一般问:“此行去往何处。” “赋京。”关谣的情绪逐渐平稳,声音也柔和了点,“这一趟,可能会有些久。” “所为何事?”宋玉脸色微变,“莫不是那人……” 关谣眼里像是藏了一把刀,“疆北将收,回朝复命之时,崎王褚司必定在朝中得势,我怕对皇叔不利,褚明也会有所准备。” 宋玉的心立马提了起来,“这一趟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关谣拍了拍对方的肩,又说:“其次便是,径云一同要回朝复命,他虽为将才,但我怕他受到算计,倘若他一心要卸甲回乡,那么朝中乱党自然不会为难他。” “二哥。”宋玉忽然一阵揪心,“我……” 关谣就知道对方听不得这些话,连忙安慰道:“你要相信径云,他虽好胜,但他不是贪慕官场名利之人。” “分别两年之久,他亦不是昨日顽侄,我……”宋玉暗暗的双手握拳,心中沉重万分。 “径云顽而不愚,何况,他走前已经答应你我一收疆就回来,你且信他就是。”关谣郑重其事说,“除了出疆,他何时舍得撇下过你。” 关谣说的句句在理,可宋玉安不下这个心,“两年不是昨日今日之短,你我怎知他心性未变,兵权在手,说放就放谈何容易。” 这个道理关谣怎么会不明白,男子汉大丈夫为将拥兵是毕生荣光,兵权和将名说弃就弃的自古以来能有几个? “径云向来精明,他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难之中,如此还有我明日上赋京,早些候他同他说明白,重锦你姑且放心吧。” 宋玉还是犹豫不决,“二哥,容我一同……前去吧。” “不行。”关谣义正言辞,“你已避身多年,若是当年乱贼还在人世,只会引来杀人之祸。” “起初我要去揭榜,亦是将命现于乱贼眼中,二哥不一样容我去了吗?”宋玉少有的驳回了对方。 关谣一时语塞,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起初揭榜一事,我其实另有打算。” “二哥有何瞒过我?” “那年我说不过你,同意你去揭榜只是我的片面之词,我当时提前一日下山是为了让我自己能揭到榜做准备。” 宋玉瞪大了眼,“二哥你,你!” “打算着第二天你下山的时候再想办法支开你,让你弃榜,可我没算到我们都被径云摆了一道。”关谣无奈的连叹了两口气。 “你们,真是,真是……”宋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合着两年前自己都是在连环套里。 关谣满目的愧意,“我从未想过让你去揭榜冒那个险,但径云那会儿我确实失策了,大哥不在了,我总要替他顾好你们。” 宋玉真是又气又无可奈何,自从肖潜辞世后,他越发觉得,关谣整个人越活越像肖潜。 尤其是关谣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一心要把所有人都保护好的样,让他觉得又难受又动容。 宋玉有时候觉得,肖潜虽然离开了,但却从未彻底离开,因为一直有关谣在替他活着。 可关谣什么时候才是为自己活着呢? 宋玉想了想,只有自己能安心让他们依靠的时候,关谣才能安心为自己活着吧。 第55章 难堪不已 “就算如此,二哥你前去一样是冒险,不如让我与你同去。”宋玉拉住关谣的手臂。 “收疆尚未有个准日,你我都走了,寨中无人坐镇,若是有他人来犯我者,寨中没你怎可行?” “寨中良将之多,怕何他人来犯?” “寨子不能群龙无首,这大批青俊都飞往山外去了,寨中空虚无武,若是真有人犯事,这一寨子妇孺老弱可怎么办,菱儿和义嫂怎么办。” 宋玉犹豫了,“可径云……” “径云那边我早些看着做准备,届时就把他给你带回来,如何?”关谣狡黠一笑。 “若是他不顺你意……”宋玉似乎觉得关谣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一般。 关谣哎了一声,“径云何时有过不顺你我之意,兴许他也想着早些回来与你复命呢,放宽心,好好守着寨子,径云很快就回来了。” 这话把宋玉哄到了,怎么听都觉得像是说宋玉在等自己的夫君回家似的。 “官场多心眼,二哥还是要多留心才是,若是可以,早些收手最好。” “我明白着,确实是时候收手了。” 宋玉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些话说了也是徒劳,关谣在做的事情远远不在自己知道的范围之内,但他没法阻止也无力改变。 两人回去后,在青玉案里喝了几杯,接着日近西山的时候,关谣悄无声息只身下山了。 人一走,宋玉心里的惆怅立马扩散开来,他人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等待和接受等待,这过程的漫长和空乏让他屡次在夜里希望天能亮慢一点,这样的话,人在睡梦里就不会那么清醒无力了。 宋玉一人在内院坐到了天黑,岳中行提着什么东西回来了,看见他便喊:“宋叔,我回来了。” “嗯。”宋玉眼皮也没抬。 “宋叔为何如此消沉。”岳中行径直坐到宋玉对面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过些日子就搬去东寨吧。”宋玉抬起头,声音严肃。 岳中行立马站起来,大声回他:“为何?” “东寨有间竹楼空出来了,我让人收拾好了,你这两日捡空搬过去吧。”宋玉正视对方,说得有一种不可抗的命令般。 “宋叔为何突然要我走?”岳中行咬牙切齿,声音掷地有声。 宋玉两眼无神,“这是安排。” “为何这般安排?我已经在这住着习惯了。” “我不习惯。” 岳中行没想到宋玉回答得这么干脆,简直是无情,“日子还那么长,不习惯的地方都可以慢慢适应,况且我……我在这,还能给你搭把手。” “不需要。” “我不走!”岳中行干脆也不拉扯了。 宋玉一手握拳,想捶在桌子上,但又控制住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宋叔,你……”岳中行蹲到宋玉膝前,仰头看他,“宋叔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你尽快搬过去吧,不要再议此事了。”宋玉站起身来就要回房。 岳中行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念头,他迈了一大步过去拉住宋玉的手腕,宋玉有点诧异的瞪着他。 “宋叔,是有人要回来了吗。” 岳中行这句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宋玉的心。 是的,他的径云就要回来了。 “是。”宋玉直言不讳,甩开了对方的手,“但这与你无关吧。” “他不是你侄子吗?不是你徒弟吗?宋叔?”岳中行说得又平静又怒不可遏。 宋玉像一个秘密被窥透了的人,他也恼怒急了,但是还是冷着脸回答他:“何出此话?” “肖径云不是你侄子吗?”岳中行狗急跳墙了一般,“宋叔你在想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宋玉一听到对方提肖阚的名字就压不住火气了。 岳中行像是脱缰了一般,“我只是,在提醒宋叔你。” “天亮就给我搬走。” 岳中行脸色扭曲起来,“宋叔是觉得我雀占鸠巢了吗。” “你适可而止。” “宋叔,你不觉得难堪吗?你面对李夫人的时候不会觉得愧疚吗?肖径云是你侄子啊。”岳中行揪住宋玉的领口低吼。 金屋藏义叔 第48节 宋玉直接一掌打在对方膛口,“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岳中行被那一掌打得有点痛,他讽笑着,“宋叔,你也会打谎吗?” 宋玉感觉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了似的,他当然知道肖阚是他的什么人,也知道这是不能公开的秘密。 他一直害怕这种纠缠不清的叔师徒侄的关系被窥破,怕在天有灵的义兄怨他,怕李夫人责他,怕人世间的流言蜚语被扣在肖阚身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你明天搬出去。”宋玉仍旧理直气壮,但是不免也心虚不已。 岳中行无端的笑出了声,指着那间西厢房说:“这天底下,有哪个为叔的会日夜安身在自己侄子的房里?” “!”宋玉的心颤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因为秘密暴露了,还是因为这就是他们所要面对的流言蜚语。 “宋叔,你不觉得羞耻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划在宋玉的脸上,又辣又疼。 “我很想知道,肖径云他知道吗?李夫人、二当家知道吗?”岳中行抖了抖肩,“用这种身份钦慕自己的亻至子,宋叔你图什么?” “图和他做夫妻吗?”岳中行刻意提高了声音,加重了‘夫妻’二字。 宋玉一时间不知如何辩驳,他和肖阚之间的纠缠不清本来就尚未有定论,不用岳中行提醒他,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和自己的亻至儿搞到一起。 “你最好少胡说八道。”宋玉强压自己恢复正常,“我让你搬出去有我的道理。” “宋叔若是心里没藏着人,又何恐这院里多住一个人?” 宋玉暗暗的咬了咬牙,不屑道:“哦?那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筹码让你住在这里?这偌大的寨子还有我管不了的吗?” “是,我连命都是宋叔救回来的,我确实不该杵逆宋叔的意思。”岳中行气得发抖,“但是,我就是不想宋叔苟思着不合适的人!” 第56章 三关全收 这一晚,宋玉躺在肖阚的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岳中行说的无不道理,肖阚还小不懂事,难道他还不懂事吗? 转眼间两年多过去了,他又如何保证肖阚的心意依旧呢? 如果肖阚还是那个态度,他又要怎么办?妥协吗?这样真的对吗? 如果他也能像关谣一样潇洒就好了。 翌日清晨,宋玉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房门,随即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岳中行。 “宋叔。”岳中行眼圈发青,眼球分布着细小的红血丝,“我有话对你说。” 昨夜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宋玉一言不发看着对方。 “昨天我说话急了,我不该那么说你还有肖兄弟,我只是……”岳中行垮着脸,声音疲惫不堪,“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 “说完了?” “还有。”岳中行咬了咬嘴唇,“我,今日就搬出去。” 宋玉眉峰微挑,惜字如金:“行。” “嗯。”岳中行双手负背,垂着头说:“宋叔莫要同我计较了,我知错了。” “揭过去吧。”宋玉心里不怎么在乎对方怎么想的,只要岳中行搬走就行。 若是肖阚回来知道这件事……宋玉不大乐意。 接着,还没到中午,岳中行就在其他寨民的帮助引导下搬去了东寨。 青玉案总算是又回到一个人的清净了,宋玉自己动了手扫了扫院子,又将院里内外打理了一遍。 以及,把自己的衣物、书卷、信物等个人私物一一的搬回去了自己的厢房。 ………… 三日后,整个大隶沸腾了,西北疆地三关已经收回的消息传遍了举国上下。 远在西北的肖阚并不知道原中是怎么一副模样,他所能看见的只有被击退的西胡人和重新挂上大隶旗标的三关。 肖阚的缨盔帽已经不知落在哪片荒地里,身上的锐甲也满是划痕,他腰间还别着宋玉借给他的那把绣春刀。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疆地的余晖此在原中看的更亮更夺目,肖阚站在关楼城墙上,俯瞰着城下的横七竖八人尸马身在一点点被搬走,心中万分慨叹。 这个西北,他竟然真的收回来了。 那些险些丧命沙地、屡次陷入困境的日子终于在惊蛰时节了结。 这两年真的是太长了,长到肖阚生怕自己没有命活着回去见宋玉。 “径云。”褚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还在这,下去喝酒了。” “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想多看两眼。”肖阚头也没回,一直在眺望前方。 褚司走在对方身边,一同眺看这天地间的广阔,“你这真是,没收疆前日思夜想着早点回去,这打赢仗了,还舍不得啊?” “这可是我们征讨回来的领土啊,那么多兄弟埋在这里,我们明天一走了之了,他们却还要做孤魂野鬼,我心里高兴不起来。”肖阚勾起一个苦涩的笑。 “有幸卸甲回乡关,无幸三关埋忠骨,古来向如此。”褚司原本高昂的心情也不由得低沉起来。 肖阚摸了摸腰间的绣春刀,“你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是整个大隶都能睡个安稳觉了。”褚司朗声大笑,“我儿子估计都会跑着叫我爹了。” “这路途还远着呢,你路上再慢慢乐吧。”肖阚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回去喝酒去。” “你不就妒我有儿子吗。”褚司勾住对方的肩膀,“径云啊,你这回去了想干什么啊。” 肖阚倒是经常会去想这个问题,便立马回答他:“娶亲。” “你还挺急?”褚司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你儿子都会走路了,我还没成家呢,我能不急吗我?”肖阚嗤笑出来。 褚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不过,我想问的是,回朝复命后,你有什么打算?” “把那事敲定了再说吧。”肖阚想了想又说,“你保得住我吗?” “你放心吧,就算……就算你不是那个褚信,这件事也不会走漏风声的。”褚司自信满满。 肖阚点了点头,关于自己的身世这件事,他已经同意让褚司去核对了,如果自己真的就是那个褚信,他打算去湘贵妃的陵前拜一拜,毕竟他为人子女,总要做一点什么,尽管一切都太晚了。 相反,如果核对出来,他不是那个褚信,那么算是一个更好的结局,毕竟他更希望自己还是那个肖阚,他只想安生的活着,早点回到宋玉身边。 ………… 三关收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黑夭寨,人人奔走相告,好一副热闹场景。 当时宋玉正在回寨的路上,刚刚进寨关,两个守关口的寨卫就狂喜着脸告诉他:“三爷!收疆了!西北三关全收了!少当家要回来了!” 宋玉先是一愣,回味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尔等在说什么?” “三关收了!少当家已经在奉命回朝复命的路上了!!” 宋玉原本如死水一般的脸,顿时有了生气,他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振奋,装佯道:“嗯,知晓了。” 这一刻,宋玉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态才好,那些欣喜如狂的、难以置信的、迫不及待的情绪瞬间灌满了他整个人。 他的径云终于回来了。 当天下午,宋玉就同着李夫人还有肖菱去了肖潜墓前,将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告慰给了黄土之下的人。 那些曾经日日夜夜笼罩在他们心头的乌云终于在这一天化为雾散,拨云见日。 ………… 度王府中。 “阿谣。”褚明一指勾住榻上人的下巴,满目怒色,“你背叛了我。” 关谣动了动手,两腕上的铁链立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是。” “我想知道,是皇叔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想接近我的?”褚明的食指滑落到关谣喉滪铣结上,画了个圈。 关谣冷笑一声,“这不重要了吧。” “若是我今日没有在皇叔的王府上扣到你,你打算就这样埋伏在我身边多久?”褚明张开了手掌,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不知道。” 褚明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你忘了你是在替我卖命吗?” “没,没忘……”关谣的呼吸变得困难。 “你明知道我和皇叔不对付,你却早已隶名在他府中做门臣,你当真是胆子大了!” 关谣因为呼吸不畅,脸色涨红起来,“既然如此,或生……或死,悉,听尊便。” “或生或死?”褚司阴暗的发笑起来,“你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吗!” 第57章 锦衣少年 当关谣还是九来岁的孩童时,也曾是赋京中人,高门子弟。 他那在朝中为官的父上遭贼人暗算,一身正气却得了个欺君之罪,最后锒铛入狱,整个关家落得满门抄斩。 关谣永远记得那天是大暑,府上的老奴让他趴在房顶不要出声,不要被兵官发现了。 他就顶着烈日,一动不动趴在自家后府的屋顶上,那瓦片被太阳灼烧得让他十指随时要熟了一般。 可他以为只要坚持到抄家的官兵都走了,他就安全了。 然而还有一群蝎子心肠的老头竟趁着天黑又带着人摸进府里,妄想还得搜的到什么。 年仅九岁的关谣纹丝不动的趴在屋顶了一日,不得吃喝又顶着烈暑,他早已撑不住,最后竟从屋顶滚了下去。 当他奄奄一息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四五个戴着乌纱帽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锦衣少年。 关谣当时就闭上了眼睛,他想着,早知道一样会死,还不如白天的时候就跟着母亲一起被拉去砍头算了。 最后,他被装进了一个麻布袋子里,似乎是被运上了马车,一阵颠簸后,他又被从袋子里抛出来。 金屋藏义叔 第49节 他侧躺在地上,浑身发疼,生不如死。 “你叫关谣?” 关谣睁眼一看,是那个锦衣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关谣连着张嘴都觉得吃力。 “我不杀你。”锦衣少年双手背在腰后,好似自己是个大人一般,“应该也不会有人来追你了。” 关谣曲了曲腿,像一只落水的白鹭扑腾不起来。 “好生活着吧。” 那锦衣少年说完这句话,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关谣就这么活了下来。 再后来,关谣遇到了肖潜,变成了有归宿的白鸟,也有了可以依赖的人,肖潜是他的义兄,也是成就了今天关谣的人。 然而,在肖潜惨死后不久,无拘无束的白鸟又一次扑腾不起来了。 关谣为了查清楚杀害肖潜的真相,误入了度王府。 十几年过去了,关谣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那个锦衣少年。 两人的相貌早已经大不如前,但那锦衣少年还是认出了他,原来那个锦衣少年就是当朝的度王褚明。 褚明把关谣关在他的地宫里,用着最重的铁链锁着他的双腿,一遍一遍的质问他为何胆敢闯王府。 关谣咬紧了牙关誓死不答,褚明怒火之下用起藤鞭就下手,直到关谣的衣服被抽烂了,血肉模糊了整个背。 关谣实在觉得褚明会杀了他,在奄奄一息之际才说:“我中了奇毒,听闻度王府上有,有解毒的东西,特来……窃药。” 褚明将信将疑,找来了大夫诊断,果不其然,关谣身上竟真有一脉奇毒,还是难解难根治的流毒。 不过他度王府上并没有能解此毒的解药。 像是当年的善心大发一样,褚明把已经昏厥过去的关谣从地宫带了出来,让大夫给他处理好了身上的鞭伤,又让人去找解毒的药物。 关谣在昏睡了两日过后,终于醒来,映入眼帘的人还是褚明。 “醒了?”褚明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总之好像很常态。 “嗯。”关谣浅浅的回应了一声,“你……” 褚明坐到了榻边,饶有趣味的打量了一下关谣,又替对方撩开了鬓角的乱发,“你身上确实有毒。” 关谣一时震惊,搞不明白褚明这是什么意思。 “我府上没有解毒的药,你寻错地方了。”褚明捏着对方的下巴,用大拇指腹碰了碰关谣的嘴唇。 关谣气力尚浅,微微偏开了头。 “不过,你虽然寻错了地方。”褚明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但你寻对了人。” “什么,意思。”关谣哑声问。 褚明收回手,给关谣拉了拉被子,“那批日你落网于我,我看你身姿如松,把你擒到手中时,发现你竟是个仙姿佚貌之人。” 关谣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心里感到惴惴不安。 “而且,我将你抱出地宫时。”褚明俯身下去,侧脸到关谣耳鬓边嗅了嗅,“我发现你,好香。” 关谣的瞳孔放大,向来只有他调情别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关,谣。”褚明故意拉长声音,“曾经你的命是我救的,如今,这条命该不该算作我的?” 对方呼出的气息让关谣觉得耳朵痒痒,“那你,杀了我吧。” “我若想杀你,十几年前就杀了。”褚明含笑起身。 关谣疲惫的叹了叹气,“你想怎么样。” “我看你功力深厚,绝非凡夫俗子,那日莫不是人多,加上又是黑夜,你应该不熟悉地形,否则我那几十个杀手未必能抓得住你。” “既然你欠我一条命,不如替我卖命吧。” 关谣微怔,“你拿什么筹码困住我?” “你身中北流奇毒,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这世上没有根治之术,不过,我有法子能救你。”褚明点了点关谣的鼻尖。 “我凭什么相信你。” 褚明笑意更深了,“凭你想活着,否则也不会冒险来我府上寻药。” 确实,关谣想活着,只要肖潜的仇一日不报,他都不会安心赴死。 就这样,关谣答应了褚明。 一开始,褚明也没有怎么为难过关谣,只是让他跟在身边,再后来褚明杀人都带着关谣,再后来,关谣变成了褚明的杀人武器。 关谣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被藏在褚明府上的,他像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白鹭。直到有一次,他看见只身一人去办事的关谣从容不迫、美形美色、万般风情。 他才发觉自己掩住了关谣这只白鹭羽毛上的光亮,于是他用能缓毒的符水为筹码留住了关谣,但也任其关谣恢复了自由身。 褚明对关谣越来越纵容,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非同寻常。 一日,关谣在花楼上与一男魁亲昵之时,被褚明抓到了个正着。 褚明叫人把那男魁拉出去,随即背着关谣就把那男魁杀了。 当时关谣还衣衫不整的侧靠在藤床上,饶有趣味看着一脸火气的褚明,“你不是说予我自由身了吗?” “这个,你休想。”褚明随即卸了腰带,就往藤床上扑过去。 第58章 我命薄矣 关谣在此之前就知道了褚明的德行,但他实在也没想过褚明会真动起这种念头。 褚明把关谣逼到藤床的最里面,抓着对方的脚腕说:“月兑了。” “褚明,你觉得合适吗?”关谣实在不想和褚明再产生什么过多的联系了。 “有什么不合适?”褚明将自己的锦袍丢下藤床,“我为主,尔为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关谣嘴角微微抽了抽,“我只是答应了给你卖命。” “你的命都是我的,你有什么底气对我说不合适?”褚明越看关谣越觉得自己按耐不住。 关谣手扶着藤床的护栏,一脚抵在褚明小腹上,“我不是你养在后庭里的花鸟,不是供你享用的。” “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褚明的喉结上下动了两下,“我早该发现你不一样的,你比我想的还要特别得多。” 关谣两手冒汗,他在犹豫着是要现在就和褚明翻脸,还是继续伺机而动。 “你跟在我身边有半年了吧。”褚明拱进藤床的角落怼到关谣面前,“我待你如何?” “……,很好。” 关谣本以为褚明把他留下来会让他风里来雨里去,结果大多时候都是带着他去听曲、带他去看山游水,让他住在离褚明的最近的地方。 甚至有时候褚明在和自己养的男情女妾行事的时候,都毫不避讳关谣。 “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待你好吗?” “不会。” “那你想想,我为何还要待你好?” “你想怎么样都不需要理由吧。” “我也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对你如此上心。”褚明勾起对方的下巴,“不过,我乐意。” 关谣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你可不要当真了。” “不至于。”褚明掐了掐对方的腰,发现对方的腰身如此劲瘦,“你不过是我圈养的一只鸟,你最好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 “哦?那你的意思是,要我陪你欢云覆雨?”关谣摸到对方的那只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是这个意思吧。” 褚明凑到对方耳边,啜吻了关谣的耳垂一口:“是。” “我不做亏本生意。”关谣侧过脸,两人的鼻尖碰到一起。 “你不畏我的样子我很是喜欢。”褚明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你跟了我,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只要在我考量没问题。” 关谣两手搭上对方的肩膀,“且无戏言?” “君无戏言。” “褚明,你不要后悔。” 褚明的手已经退去对方的罗衫,“我做事向来考量清楚,绝不反悔。” “行。” 对方一松口,褚明立马把对方的两手扣住,如尝甜蜜一般反复磨咬着对方的嘴唇,两人在藤床上翻滚了两个来回,已经身不着一物。 此时此刻,关谣的万种风情比褚明平日看到的更让人心生横欲。 两人就这么在这花楼上待了两天两夜,那些香糜烂涩的气息,充盈了整个屋子。 自那以后,关谣也越来越我行我素了,他可以随意进出度王府,也敢跟褚明讨价还价,每次离府时间越来越长,正常一两个月都不去见一次褚明,这也是褚明的失策。 但褚关谣从未彻头彻尾跟褚明断过联系,褚明让他做的事他一样会做,他还是褚明的兵器,还是会听命于他。 况且,他命越来越薄,褚明能给他缓毒的符水,他得活着,得为肖潜报仇。 ………… “我命,薄矣。”关谣眼神凶戾,牙关被掐住了难以开口,“死,不足惜。” 褚明松开对方的脖子,讽笑道:“死不足惜?我花了万两重金寻来巫人给你制符水,给你续命,你就这么回报我?” 关谣终于呼吸顺畅了,他喘声道:“这不是你乐意的吗?” “对,我乐意。”褚明一使劲把对方的腰带抽走,“现在我不乐意了。” “行,这条命我还你就是,你拿去罢!”关谣蹬了蹬腿,脚上的链环随即碰到一起。 褚明坐到对方两#中间,将对方的两条#折起来,“那不能如你的愿了,我当真是后悔把你从笼子里放出来!” “褚明,你最好杀了我,你……”关谣被对方麻利的动作堵的说不出话。 金屋藏义叔 第50节 褚明泄火一般不着轻重的**着,“从现在开始,你哪也不许去,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替别人卖命。” 关谣试图挣扎,可四肢上的链环连着房梁,除非褚明让人用钥匙打开,否则他不可能逃的了。 “你真是让我恼怒啊。”褚明一口狠狠咬在关谣的肩头上,“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待在王府里吧。” 关谣这会是真没办法了,他感觉自己又一次陷入了不见明天的绝境,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这么多年,却三番两次在褚明这里了跟头。 他从未想过死在褚明手里,至少大仇未报之前他都没有想过要把命交出去。 但褚明的心思不是他能猜透的,他只能放话一赌,赌褚明不会置他于死地。 也幸好,他赌对了,褚明不会让他就这么死的。 天黑下来之后,侍女进来点了灯,灯光立马照亮了榻上的两人。 关谣紧闭着双眼,发髻全散开了,链环磨红了他的两腕,他的嘴角也破了,浑身上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牙痕。 褚明坐起来,手撑着头,有点后悔下手太重了。 韩白带着大夫进来的时候,关谣已经醒了,眼神空洞的侧躺在榻上,背对着所有人。 “给他上点药。”褚明对大夫说,“上药手轻些。” 大夫恭敬道:“是。” 褚明和韩白侧立在一旁,看着大夫给关谣白而宽挺的后背上药。 大夫给一处较严重的勒伤擦药时,无意用力过了点,关谣浑身颤了一下。 “本王说了轻点!”褚明立马大吼出来。 大夫连忙鞠躬应道:“卑职罪该万死!” 关谣看不见身后几人的表情,他听到这些话只想笑。 “主子。”韩白压低声音道,“我有事禀报。” “出去说。” 两人退出阁楼,韩白才说:“崎王到京了,正准备进宫面圣。” “不是探子来说明天才到吗?” “兴许是他们加紧了赶路,主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褚明下意识点了点头,“备马,本王现在进宫。” 第59章 褚郎归来 “没想到我们这前脚刚刚进鸾天殿,我那三弟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褚司头靠在马车壁上,闭目道。 而肖阚坐在对面,“莫不是圣上传他来的?” “不可能。”褚司笃定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肖阚的身子跟着马车的晃动摇了摇,“他当年处心积虑把你推到疆地,你对这件事就此作罢?” “这件事,我还得谢谢他才对,若不是他送我这一程,我还未必重拾朝中威信。”褚司阴冷着脸睁开眼。 肖阚捏着下巴,“那你妻身……” “是我皇叔命人做的。”褚司脸色巨变,一拳砸在了马车坐垫上。 “端亲王?他为何要如此对付你?”肖阚想起今天在鸾天殿里见到的那个善气迎人的皇叔,有点难以置信。 褚司拉开了马车的窗帘子,让风透进来,“他与我向来不对付。” “那,他就是度王那边的人?” 两年的患难与共和出生入死,两人早已经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之交,褚司和肖阚说过许多朝中乱事,不过也没有说得太多,毕竟人在疆地,无心说太多。 如今两人凯旋了,话题难免要绕回到当下。 褚司摇了摇头,“他和我三弟,更加不对付。” “他这又是所为何图?他若是有争位之意,这也太……” “当年前帝星驾,争位的何止我父皇一人,皇叔当年没权没势才依附于我父皇罢了,如今他在朝中得大势,不见得他没有那个意思。” 往昔褚司与肖阚排兵布阵、沙场点兵时,褚司那是好一个在世孔明的昂扬得志,如果论起争权夺位的杀戮时,肖阚只觉得褚司像个被迫卷入乱战的人。 “那你呢,褚兄你又是怎么想的。”肖阚不知是冒着什么胆问出这句话的。 褚司被马车外的凉风吹冷静了一点,“以你对我的了解,你是怎么看的?” “在我看来。”肖阚酝酿了一下,“身上流着皇室血脉,没有人不想坐那个位置。” “你说的没错,于过去的我而言,这个位置没什么吸吸力。”褚司的目光无意间变得凶狠起来,“直到我皇兄兵解,我妻身被迫害,我想,我不该任人宰割。” 肖阚有点担心,他担心自己就是褚信。 “这些都是情理之中,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肖阚只好这样搪塞对方,毕竟自己也不该说什么。 正当褚司想说什么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外的侍从拉起帘子对两人说:“二皇子、肖将军,到府上了。” “嗯。”褚司比了个邀请的手势,“径云,请。” 肖阚随即下了马车,看了一眼面前的高邸挂着一块名堂响亮的牌匾:崎王府。 “我府上有些鄙旧,径云你可莫要嫌弃了。”褚司看了看自己阔别已久的家,有点泪热。 “褚兄说笑了,接下来的日子还得依托你照顾呢。” “你我之间,怎么还说这些话。” “这不是你先客气的吗?我可没有要客气的意思。” “那算我的问题,来来来,进去吧。” 封赏大典定在三日后,原本褚皇有意让肖阚留在宫中先住几天,打算待到封号后再给他赏座府邸,肖阚拒绝了留在宫中,索性就先移身到褚司这里几天。 果如褚司本人说的那样,肖阚进府后,全然觉得这府邸有些空荡,相比他印象里对那些高门名族,这褚司的府邸既清寡又平常,没有什么奢贵之艳。 出来迎接两人的家仆也不多,衣着也是平平无奇,褚司温声和气的回应他们每个人。 “径云啊,我先去……看看我妻身,你尚且先在这喝杯茶等我。” “要不,我也去给嫂子上柱香吧。” “那也行,她向来好客。” 两人沉默的去了灵房,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块正摆桌中的黑色牌位,烫金的字体刻着:“爱妻褚陈氏兰芳之位。” 褚司明显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才迈进门几步,就双膝一软,跪在了牌位前。 “兰芳,你的褚郎回来了……” 褚司一开口就哽咽住了,甚至丝毫不在意一旁还站着肖阚。 其情之悲,其思之深,其失之痛,非经历者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肖阚早已归心似箭,奈何复命一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何况圣上还有扣他在赋京的意思,否则,他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平邕,赶回黑夭寨。 第60章 身世揭开 两人从灵房里出来时,府上管家就牵着一个大概两岁的小男孩童在门外候着了。 褚司刚刚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又涨起来了。 “小岚子,快叫爹呀。”管家温柔的拍了拍孩童的背。 孩童有点怯生不敢过去,褚司苦笑着脸走到孩童面前,蹲下捏住孩童的两肩,“岚儿,我是爹呀。” 褚岚看向管家目光求助,管家点了点头,抚慰的又拍了拍孩童的背。 “阿爹……”褚岚抓着自己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喊他。 “好,好,是爹的好孩子。”褚司怜爱的摸着孩童的头,眼眶里的热泪一直晃着。 褚岚不明白这个陌生的爹怎么一副伤心样,随即扑进了褚司的怀里,嘤嘤说道:“阿爹不哭。” 肖阚站在一起看着,都心里感慨不已,难以想象褚司和陈兰芳两夫妇就此阴阳相隔,褚司是如何熬过来的,更不能想象褚岚这么小的孩子能懂得什么,长大了又该如何想。 也难怪褚司一回来就坚定了争储位的心,任其是谁遭受了这种事,都恨不得将其痛苦还回去。 随后,从吃饭到饭后闲谈,褚司就一直抱着褚岚,一个劲的跟肖阚的炫耀自己的儿子如何乖巧喜人、聪明伶俐。 不过闲下来归一时的,褚司也没忘记要去核对肖阚身份一事,并且扬言明日天黑之前就能给他个准。 肖阚倒不是很急这件事,比较大典就定在那里了,他想跑也跑不了,再急他也不能马上就回黑夭寨。 可他看到褚司亲人团聚的场景就忍不住羡慕。 两年不长不短,能更替的事情太多了,不知肖菱和李少游有了结果没有,李夫人是否一样偶尔还会抱怨他,关谣的身体是否好转。 还有宋玉,关于宋玉的一切,肖阚很少会多想,他怕事情不如意,怕当年宋玉不答应他的事情,如今也不答应,但他不觉得这是问题。 问题是,他不知道宋玉这两年里会不会被别人哄了去,他会相信宋玉,但不代表他不害怕。 这日思夜想的终于能在原中的大地上睡一觉了,终于不用担心敌人夜里来犯了,也不用担心夜半三更的多端天气了,这本该好好睡一觉的夜晚,肖阚还是辗转反侧起来。 而远在黑夭寨里的宋玉,也是同一个处境。 他已听闻肖阚人马都到了赋京,接下来的日子都应该在朝中复命,接受安排种种,这让他很是害怕,他怕肖阚被卷入没有明枪亮火的战场中。 况且关谣至今也没有给他任何消息传来,他也只能再等等,毕竟从赋京到平邕再到黑夭寨,也有四天半的路程。 不知为何,自从得到肖阚回原的消息后的每一天里,宋玉都觉得比那两年里的每一天都难熬。 …………………… 封礼典的前一天,肖阚和褚司被传进宫。 当两人在后殿里见到褚皇时,都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司儿,肖将。”褚皇正揭着茶盖,喝了一口,“过来坐。” 两人忧心不安的坐到了褚皇面前,褚司从容不迫问:“父皇传孩儿与肖将军来是所为何事?” 金屋藏义叔 第51节 “你们。”褚皇各端详了面前两人一眼,“倒是挺有胆子。” 闻言,肖阚和褚司立马站起身来,异口同声道:“孩儿/卑职不敢!” “不敢?”褚皇哼了一声,“正元琣。” 名叫正元琣的是褚皇贴身宦臣,有两条白眉,看起来倒也和气。 “圣上。”正元琣把一个方盒置放到桌上。 “打开给他们瞧瞧。” “是。” 肖阚和褚司的目光立马落到那个方盒上,随即盒子打开,里面放的竟然是肖阚那块晶石! “平安……予信。”褚皇悠悠道,极有深意的打量着那两人,“这东西,是谁的?” 最担心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两人纷纷跪下,一时不知如何盖过此事。 “启禀圣上,此物,是卑职的。”肖阚仰头看他。 “你可知此物是什么。”褚皇用手敲了敲那块晶石。 肖阚忽然也不怕了,“知道。” “司儿,是你同肖将说的?” “禀报父皇,是孩儿说的。” 褚皇拿起那块晶石又端详了一遍,问:“肖堂山是何人?” 肖阚心中一凉,没想到圣上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是,是卑职的父亲。” “他现在所在何处?”褚皇放下那块晶石问。 “回圣上,家父早年已故,尚不在人世。” 褚皇不知在想什么,“肖堂山可是你的生父?” 这个问题,肖阚有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欺君的话,恐怕要把褚司牵连进去,如实回答的话,也许会有更多麻烦跳出来。 肖阚咽下一口气,惶恐道:“禀圣上,肖堂山是卑职的义父。” “那你生父何在?” “卑职不知。” 褚皇似笑非笑,指着那晶石,“这东西是肖堂山给你的?” “这,本是卑职的,只是年长后,亲眷才交于我。”肖阚咬着牙回答对方。 “司儿啊,这两年仗你是没白打啊,胆子果然大了许多。”褚皇把话绕到了褚司身上,“你对湘贵妃还真是有心了。” 褚司感觉自己头皮都硬了,这个时候估计是瞒不住什么了,“父皇,孩儿只是想了却母妃生前的心愿,请父皇降罪。” “你本意是好,不过却敢瞒着朕动手脚,怎么,打算找到人之后就一了了之?” 连这个都猜到了,相必两人也没有什么可瞒的了。 “禀父皇,此事孩儿无力辩驳,请父皇降罪,另外,肖将对此是不知情的,请父皇不要责怪于他。”褚司算是豁出去了,但又想到自己的孩子实在心痛。 “湘贵妃死于非命,是朕几年来的心头病,她临走前都在望朕替她寻到骨肉,此事于朕而言,本不当回事,只不过在她生前就废了那么多力气去寻人,也不必就此作罢。” 肖阚和褚司忽然不太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了。 “司儿,你命人去办的事,可得到消息了?” 褚皇这问的,无非就是核对肖阚身份一事了。 “禀父皇,还尚未得到消息。” 褚皇忽然郎然大笑起来,“尔等不必再等了,朕已经命人查清了。” 跪在地上的两人立马紧张起来,不敢出声。 褚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司儿,信儿,起来吧。” 第61章 得封王侯 肖阚和褚司互相看了一眼,不敢随意起身。 “怎么愣着不动?”褚皇放下茶杯,“还不明白?” 褚司提着心,猜测问:“父皇,所言是何意?” “你命人去寻当年侍奉湘贵妃的侍女一事被朕拦住了。”褚皇站起身到两人跟前,“朕命人去亲查了此事,肖堂山确实是当年受托湘贵妃骨肉之人。” 事情这么就敲定了下来,肖阚还是不能相信他就是褚信。 当肖阚跟着褚皇还有褚司一同去往皇陵的时候,他整个脑海还是混沌一片。 湘贵妃的陵位修得很好,看得出来也经常有人来打扫,肖阚也是这时候才得知,湘贵妃本姓尚,名紫妧。 “湘贵妃生前未曾为朕生过一儿半女,朕敬佩她对前帝的忠心,也怨恨她,她经年累月都在求朕助她寻你,如今她若是在天之灵看得见,也算得以安息了。” 褚皇站在陵前慨声道,不禁有几分古来帝王多留情的作态。 “母妃,司儿带信弟回来了。”褚司跪在陵前,心里如释重负。 肖阚有些迟钝,盯着碑上的字看了一会,才缓缓膝盖落地。 “娘亲……”肖阚其实不知道怎么称呼湘贵妃才好,“孩儿是,信儿。”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的牵绊,肖阚仅仅看着碑上的那几个字,他似乎真的感觉到墓中之人就是他的生母,不知不觉间他接受了这件事。 比起这些年来,他更希望自己的生父生母在世上的某一处好好活着。 然而这一天到来,得知自己生父作为前朝帝王早已仙逝,而自己的生母却以皇嫂的身份被当今圣上纳入宫中多年,最后死于虐病。 这种身份对他而言,未免太沉重太尴尬。 “你们咳咳咳,咳呵……”褚皇连着咳了好几声,上气不接下气。 正元琣立马慌了神,“来人来人!摆驾回宫!” “父皇!” “圣上!” 一群侍卫宫女闻声而来,褚皇被扶上藤椅就要赶回宫去。 待到回到宫后,御医过来看了之后,喝过药酒之类的东西后,就安稳的睡着了。 褚司和肖阚也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打道回府,在马车上肖阚才得以问褚皇的情况。 “父皇他早些年患了些隐疾,这些年来一直无法根治,病况时有时无,这两年发病更是愈演愈烈,常常下不了榻去上早朝。” 也难怪几位皇子之间的权斗越来越紧张了,甚至端亲王都要去掺一脚,这江山迟早要移主的。 不过,肖阚在今天之前对褚皇还很是敬畏的,直到知道自己的生母的遭遇,他又有些怨恨。 “径云,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 褚司的声音打断了肖阚的思绪,他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肖阚说不上该谢对方,还是有点责怪对方,“如今我的身世敲定了,圣上也知晓了,我……” 说到这个,褚司也很是自责,“此事怪我,我本以为母妃死后,父皇对她的事情就不再盯着了,才敢冒着险去清查这件事,没想到还是给他发现了。” “这事本就不保妥,褚兄也不必自责,只是……”肖阚压根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褚司看出了对方的疑虑,“径云,你大可放心吧,你既为大隶收回了三关,就算你的身份公告天下,我想,父皇也不会就此为难你的,何况,他诚心寻你的。” 肖阚不能笃定对方的想法,毕竟朝中多乱党,他还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但他感觉得到,事情愈加麻烦了。 ……………… 很快就到了封典这天,举朝隆礼。 当正元琣宣肖阚和褚司进殿的时候,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微臣肖阚,拜见圣上。” “儿臣褚司,拜见父皇。” “起身吧。”褚皇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是个好日子。” 满朝文武立马附和:“————圣上英明。” 褚皇摆了摆手,朗声高诵:“自古多征战,由来尚甲兵。长驱千里去,一举两蕃平。按剑从沙漠,歌谣满帝京。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 “————圣上威武!” “三关是我大隶的左膀,这些年来被西胡人占为己手,幸得大隶有吾儿将司,得勇者肖将,收我三关,定西疆北,扬我国威!” 褚皇看了身边的正元琣一眼,手持拂尘的正元琣立即向前一步,举着皇旨念: “崎王褚司——请听封。” 褚司随即跪下抱拳道:“褚司听封。” “二皇子崎王褚司,受命迫乱中,以只身薄力助我国之气焰,实属皇脉表率,万军之章,特赐名号‘相崎王’,赏三金关田百亩,以告功勋!” “褚司受封。”褚司一字一句道,觉得朝中百官此时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站在右侧文官里的褚明,嘴角是笑的,但眼里全是锐色。 褚皇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元琣又拿过另一卷皇旨念: “复三关之统,定西大将军肖阚——请听封。” “肖阚,听封。” “定西肖将,先登夺旗,勇领三军,饮马瀚海,复我三关,定我疆西,记此汗马功劳,特封为淮云侯,号上林将,赏千金食禄,举京军之符,以慰军勋!” 此声一落,在场除了褚皇和正元琣,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肖阚反而没有预想中的欣喜,而更多的是忐忑,“肖阚,受封。” 正当所有人还沉浸在肖阚得“举京军之符”时,正元琣又提着嗓子道: 金屋藏义叔 第52节 “请肖将军再听加封!” 在场百官几乎是下意识忍不住唏嘘一片,纷纷把所有关注点都放在了肖阚身上,所有人此时都只有一个念头:加封?! 肖阚几乎是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再加倍:“肖阚,再听封。” “朕念湘贵妃之思,经年寻贵妃先子,今复得人在,敬前帝之先,保前帝遗子褚信,复留今名肖阚,与其他皇脉同享尊威,记淮云侯,加封‘义王’,以告前帝,以抚贵妃,以表朕心,特昭天下。” 所有人几乎是提着嗓子听完的,这个消息可比“举京军之符”的冲击力大得多! 肖阚几乎是反应不过来,这件事竟然就这么公告天下了。 “将军?”正元琣提醒了对方一句,“请听封。” 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肖阚硬着头皮道:“肖阚……受封。” 第62章 权衡利弊 战既胜,功必取,自古以来多是这个道理。 但这肖阚,又是加侯,又是封王,不免让人红眼,他肖阚立汗马功劳是有目共睹的,尊为前帝之子也是天子证实的,谁又能敢说什么。 当人领着肖阚去朝廷封赏给他的义王府的时候,他有些迷茫,难道这就是他的家吗? 这义王府那是一个明摆的朱甍碧瓦、雕梁画栋,造得实在是阔气不已。 肖阚站在这偌大的府院中间,却只感觉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现在的他,不只是肖径云了,也不再只是那个黑夭寨少当家,他还是义王,是淮云侯,是手握五万京军之符的上林将军,还是当朝天下的亲侄子! 任其大部分人得到这些,多多少少都会为之兴奋,可肖阚只有无尽的担忧和烦扰。 封典后第二天,肖阚主动进宫面圣。 当褚皇听到肖阚主动请示要卸甲回平邕的时候满心疑虑,不明白这肖阚怎么放着高位不坐,要回那龙尾之地继续做个老百姓。 肖阚给他的回答也很简单,“禀圣上,微臣生来在平邕,两年前微臣从平邕揭榜来到赋京,曾向故地亲人许诺收疆后就卸甲归乡。” “其次,微臣……尚未婚娶,微臣之心好仍在故地待微臣回去兑诺,请圣上给微臣一个机会。” 褚皇明显还是不同意,“朕既给你封加王侯,予你京符,你既受之,况身无罪,朕如何有收你所封回来的道理。” “圣上,实不相瞒,微臣并无留京之意,圣上先前所封赏实在华重,微臣何能受之。”肖阚几乎是看着对方的脸色说的,生怕对方一个不乐意就把他拖下去杀头。 褚皇脸色果然越来越不乐意了,“朕以告天下,尔等此求,无异于将朕心意弃之于表,况汝身为皇脉,更是没有洗脱一说。” 正当肖阚不知怎么办的时候,褚司及时出现了。 褚司早就知道了肖阚必定会为了回平邕一事主动进宫求情,因此他也是做了一定准备才打算来帮肖阚说服褚皇。 不过,褚皇自然是有自己的立场在里面,一个时辰的拉扯后,肖阚算是得到了一个较为满意的结果。 褚皇同意肖阚下平邕,许他在平邕挂了个上州的职位,择日就可以下平邕,但也保留之前所有的赏赐和典封名号,准许他在平邕和赋京之间活动。 但有一点就是,他必须要把之前收疆所握的兵权交还朝廷,换做别人可能就立马犹豫了,但这一点对肖阚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他肖阚别说那兵权,就连那王侯之位他都不想坐了,他想的只有怎么早点回到宋玉身边。 这个结果,不仅肖阚满意,褚司也是很满意,甚至很是羡慕。 肖阚只要下了平邕,既不用料理朝中之事,又不用带兵打仗,他既得自由一身,又手握两权,这种好事,梦里都不敢想。 不过肖阚和褚司也明白褚皇不是糊涂,或者,是所有人都明白褚皇这么做的用意。 褚皇愿意把赋京的五万护城兵符交给肖阚,也没有交给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由此可见是为了防备什么。 同时,肖阚用这种身份立在朝中,对褚皇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肖阚要下平邕,就必须要把大隶三分之一的兵权交回去,如若不是这个机会,朝廷要收回这兵权是不可能那么顺利的。 这样一来,失去了兵权的肖阚就对褚皇没有了威胁,而他手握的京军之权,也只能用在护城上面,肖阚算是完全成为褚皇的天边利器。 就算肖阚离开了赋京,当朝廷要召他回去,肖阚也必须听从于朝廷,既然如此,褚皇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何况把肖阚放到平邕那种龙尾之地,还能降低他在与乱党与伍的可能,从而褚皇还能多一个可用之人,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褚明知道后,算是喜半参忧。 那肖阚明显是跟褚司是一路人,如今肖阚没了兵权,他和褚司抗衡就少一分压力。 只是这肖阚无形中成了皇帝的护手,多多少少也有点麻烦。 褚明侧躺在榻上,将此事告诉了身旁之人。 “哦,不料前帝还有遗子在世。”关谣不屑一顾的说着,但心里早已乱如麻。 “这件事实在来得突然,估计连我父皇都没想到,这湘贵妃的骨肉竟然还在人世,而且还能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个大功臣。” 褚明一边说着,一边给关谣揉着手腕。 “你怕了?”关谣轻蔑地说。 “怕他做甚。”褚明在对方的腕心落下一吻,“他不过是个武夫,我看得出来他没有夺位之意。” 关谣其实心里还在消化肖阚身世这件事,“圣上如何肯定那肖阚就是前帝遗子?” “据说那肖阚身上自带信物,我父皇又派了人去询问当年服侍过前帝和湘贵妃的人,问清了抱养肖阚的人确实是当年前帝所托之人。” 关谣心中一重,“那是何人?” “一个叫肖堂山的前帝侍人。”褚明想了想,“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肖阚确实就是褚信。” 当褚明说出‘肖堂山’这个名字的时候,关谣心里的疑虑立马打消了。 因为,肖堂山这个名字,是他关谣替肖潜起的替名。 他当初只知道肖潜所抱养的孩子不是什么随便捡来的,殊不知这孩子竟然是前帝的遗孤。 关谣和肖阚做了那么多年叔侄,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这万般种种,顿时像绳子打了百结一样让他心烦。 他答应宋玉的事,就这么没了下文。 他已经被褚明囚禁在阁楼上多日了,尽管他的四肢已经被铁链锁住,但褚明还是是时刻让人守着,生怕他真的能如白鹭一样飞出度王府一样。 “在想什么?”褚明摸了摸对方的眉梢,“在想怎么逃出去,跟我的好皇叔汇报你已经败露身份一事?” “没有。”关谣随即翻身过去背对褚明。 褚明将榻上那些碍事的链条摆到一边,拥着对方的背说:“你若是对我忠心不二,就不必成为这囚中鸟了。” “你杀了我一样省事。”关谣冷言。 褚明咬着对方的后颈,口齿不清道:“我囚你,正是因为舍不得你,杀你,我怎舍得。” 第63章 赶尽杀绝 距封典已经过去了五天,该复的命基本都报备得差不多了。 得到了褚皇的准许,肖阚准备退锦归乡了。 然而,出发前一天,义王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肖阚琢磨不来这褚明为何会主动登门,但两人现在已经是同一尊位上的人,他也不太在乎什么。 “这淮云侯府果真是大手笔,看来父皇很是器重肖侯你啊。”褚明打量了一下这王府的环境,笑谈道。 “不敢当。”肖阚坐到堂厅正位上,“度王兄今日突然登门,在下也没个准备,不知所谓何事?” 褚明甩开了手中的折扇,作势扇了扇,“你我如今平起平坐,何须如此生分,皇兄都称我为褚三,肖侯若是不介意。” “既然度王都这么说了,何须再称我为肖侯。” 肖阚看着褚明手中的折扇,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转念一想,天下之大,类似的折扇数不胜数,也没什么稀奇的。 “那倒是。”褚明自惭怍样,“那褚三该如何称之?” “径云。”肖阚心里隐约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径云。”褚明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好字。” 肖阚也装模作样的笑了笑,“见笑了。” “听闻肖侯择日就要下平邕了?”褚明最终还是没有称对方的字。 “正是,所以度王到底为何而来?”肖阚也不打算真的称呼对方为褚三。 褚明眼里忽明忽暗似的,“听闻平邕是肖侯的乡里,肖侯此行是为了和亲眷团聚?” “没错。”肖阚心想,这家伙倒是打听得挺清楚。 褚明窥然一笑,“其实我今天来呢,是想同肖侯你做笔买卖。” 肖阚没想到对方说话这么直接,“哦?我与度王之间,能有何交易可做?” “实不相瞒,褚某在平邕养有三千兵马,是想在来年圣上贺寿时作为寿礼奉上用的,不过呢,当朝皆知,褚某和皇叔是两条道上的人。” “因此?” “平邕的州府司是皇叔的女婿,他们岳婿两人一直想抓此事来压我一头,我的兵马养得很不安分,所以我想,肖侯下了平邕,是否能替我看着这马场?” 褚明说得极其轻巧,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那度王既然说是交易,那在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肖阚想不到对方能开出什么样可鱼西湍堆以吸引他的条件。 褚明收起折扇,“准确来说,褚某并不能给肖侯你什么好处,只是在下听到了一些风声,想必对肖侯来说,是个重要的消息。” “度王请说。” 褚明却不急,“肖侯爷啊,我这消息可是跟杀头沾边的,我若说了,这交易可就算做了啊。” “既然怕杀头,那这还是不说为妙。”肖阚心里不知怎么,觉得对方是认真的。 褚明却自信得很,“难道,肖侯就不想知道圣上如何在暗地里部署已故之人肖堂山的一切吗?” 肖阚的眉峰一跳,拉下脸问:“这是何意?” “肖侯,有些话说出口可能有些不中听。” 金屋藏义叔 第53节 “度王说就是,中不中听另当别论。” 褚明正襟危坐,款款而谈起来: “虽然圣上昭告天下你为前帝遗脉,可与我等同尊,可毕竟你也明白圣上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给他在朝中多立个人手,但谁能说清你为前帝遗孤就没有复位的威胁呢?” “其次,圣上既然查清了多年前你为肖堂山所收养,那么自然也可以查明了肖堂山是何人。” 每每提到肖潜的名字,肖阚都心慌意乱,关于肖潜的一切,他不知道的太多了。 褚明又继续说:“实不相瞒,圣上已经暗中派人下平邕,准备将当年与肖堂山有所联系的所有人杀清抹净。” “圣上为何要这么做!”肖阚立马激动了起来。 褚明果然猜中了对方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看来肖侯还有所不知吧,当年的肖堂山是前帝的门臣,是为前帝效命的人。” “……”肖阚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但这么一想来,是完全说的通的。 肖阚自幼就被肖潜收养,并且从一开始,肖潜就告诉肖阚他们不是亲生父子,如果肖潜真是替前帝效命的,那么自己是褚信这件事就更加说得通了。 “怎么样肖侯?这个交易做得不亏吧?”褚明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伺机而问。 “你所言无误?” “我有我的宫中墙角,不会出错,倒是肖侯你仍旧犹豫的话,只怕你平邕里的那些亲眷恐怕已经快被盯上了吧。” 宋玉和关谣,李夫人还有肖菱,以及整个黑夭寨……这些全部都是和肖潜挂钩的人,如若褚皇非要赶尽杀绝,那么这些人必定要收到牵连的。 沉了一口气,肖阚万难中选择了妥协:“这交易,我做。” “肖侯果真是爽快人。”褚明眉眼扬起,“那么,稍后我会让人把圣上所安排的部署行踪告知于你,肖侯还是尽快做出对策吧。” “那还真是得谢过度王了。” 随后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褚明就驱车离开了。 肖阚没想到褚明真是胆大妄为,他不过才封位几天,褚明就敢大摇大摆的来跟谈交易,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将对方捅出去似的。 不难看出,褚明确实是个有胆识有野心的人。 所以,肖阚对褚明的戒备心更强了一点。 褚明这一来,肖阚赶着下平邕的心更急了,得到褚明命人送来的消息后,肖阚也有了初步的打算。 褚皇的人应该还没有到平邕,平邕也不小而且山地多,即便到了平邕,褚皇的人也不可能马上就找到黑夭寨,这来来去去至少要查个好几天。 在这期间,肖阚要做的,就是立马赶到平邕,在褚皇的人动手脚之前,自己抢先一步把黑夭寨安排好。 也要想尽办法,把宋玉安排好。 肖阚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卷入这些纷争,当他得到了那些沉甸的东西,却意味着会失去更多东西。 但得到这些沉重名利的同时,也包含着,他可以用这些权力去弥补他的过失。 作者有话说:明天更义叔见到侄子了 第64章 身归平邕 肖阚甚至只让人托了几句话给褚司,自己就带着人连夜下平邕了。 快马加鞭不过十几个时辰,肖阚的大队人马就赶到了平邕。 那时正值夜里,平邕城内正在人声渐渐静去,街道两侧的灯火还亮着。 肖阚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终是他乡有明月,不抵故乡一盏灯了。 他坐在马背上,路过当年他和宋玉一起看首饰的那家“十一银”时,不禁有些感伤,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肖阚在十一银面前停了许久,想到了一些东西。 “侯爷,侯爷?”一旁的随从提醒了他几句。 肖阚回过神下了马,把缰绳扔到随从手里,“你们在这候着,我进去办点事。” “是。” 肖阚进了店铺,就直奔货架柜子,一旁的店伙计立马过来招呼他。 “客官,看点什么?”店伙计热情洋溢。 肖阚随手捻起一定银钉,“你们这,可做嫁娶用的冠饰?” “啊?”店伙计一时看肖阚的脸分神了,“哦,做做做!我们十一银是原中有名的老号店,别说做首饰,凤冠霞帔都能给您绣出来,你想要什么式的,我们都能做!” 肖阚放下手里的东西,“做一般交货要多长时间?” “这嘛,要看您要的东西是什么,要多少货了,一般客人都是提前来订的,少说也要半个月吧。” 肖阚立马打住对方,“三天。” “三天?客官,您要是说做枚簪子什么的,三天倒不是问题,可您要做其他的,恐怕……”店伙计捂着手为难说道。 肖阚想了想,“价格随你们开,我只要三天。” “这,哎哟我这,我去把我们店头给您叫来,您别走,我们店头就在店里。”店伙计急匆匆的往后屋跑去。 片刻之后,一个一身富态的中年男子怀笑出现,也就是店头了。 肖阚也不啰嗦什么,直接说明了来意。 “两身喜服,两顶锦冠,百副钉扣……”肖阚滔滔不绝的列举着自己的要的东西,“三天内,我要拿到货。” 店头拿着纸币记着肖阚的要求,“客官,你说这,你要的东西我们是能做,但是这三天……实在是有点期限过紧了,这好歹也要半个月吧。” “我只能等三天。”肖阚依旧坚定不移,“要多少酬金你们随便开,我急着用。” 店头有点动摇了,然后一个店伙计从店外跑进来,到店头耳边耳语了几句,店头随即迎笑起来,“原来是淮云侯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侯爷恕罪!” 肖阚看对方作势就要下跪,他连忙制止,“我此行不乐声张,你等无需多礼。” “是是是。”店头和店伙计立马恭敬的站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三日之内,我要拿到货,酬金随你们开。”肖阚心里还没怎么很是适应淮云侯这个身份。 店头一改前面的态度,“请侯爷放心,我们一定想尽办法在三天之内给您送过去。” “做得精细些,另外样式都是做男样的。” “两副都是?男样的?” “都做男样,不明白?” 店头立马通悟了,“明白明白,保证包您满意!” 肖阚点了点头,“我今日来得匆忙,随后再让人将定金送过来,有什么问题就到我府上说清,这件事耽误不得。” “是是是!” 出了铺子,肖阚上了马后又对一旁的侍从说:“刘副将你稍后让人把圣上赐给的那些布匹送到这来。” “明白。” 褚皇真是待肖阚不薄,赐给肖阚在平邕的府邸也丝毫不比在赋京的王府差多少,一样挂匾“淮云侯府”。 肖阚从赋京下来,带了不少人过来,有原本在军营就跟着他的刘副将以及百名士兵,再加上褚皇给他在平邕这边的一些人手,肖阚在手上也有近千人了。 但肖阚已经在准备再收些人了,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需要很多人。 赶了快一天一夜的路,肖阚倒头就睡,但是感觉没睡多久,天就亮了,他没有赖床不起的习惯,天一亮就马上下床去了,现在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很宝贵。 这王府的布局和赋京的差不多,他挑了座有宽院和水池围绕的阁楼,并让人即日就动工按他的要求修缮一遍。 府上随之也招了不少新仆来,一天之内,整个王府竟然立马有种人气兴旺的感觉。 在亲自忙着安排喜帐红烛那些东西的同时,肖阚还抽空去了一趟州府司的府上,见了一面这皇叔的女婿。 这州府司一看就是个草包地方官,见到肖阚哈腰都直不起身似的,这倒是让肖阚轻松了不少,这样一来,肖阚答应褚明的事就好办了。 ……………… “宋叔,你怎么不吃啊?”岳中行把一碗汤推到宋玉面前。 宋玉象征性的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个菜就往嘴里送。 “宋叔,伙堂就要关门了,你再不吃,李伯就要过来问了。”岳中行又催促。 肖阚封典的消息是好几天后才从赋京传来的,在此之前,关谣至始至终都没有给宋玉传过话。 宋玉已经明显察觉到好像出了什么事,可这肖阚好像是被锁在了赋京似的,也没有任何消息。 对于肖阚是前帝遗脉这件事,宋玉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连李夫人也是一样的反应。 毕竟肖潜本就是前帝的门臣,当年他和关谣年纪尚小,否则多半也是要跟从肖潜一同效命于前帝的。 现如今,肖阚已经不再是那个肖阚了。 他现在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皇侄,是义王,是淮云侯,更是手握京符的上林总将。 既然如此,宋玉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脸面去问肖阚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来。 不过想想,肖阚如今封得王侯,坐得高位了,也算是摆脱去山匪的影子了,也算没有辜负肖潜的心愿。 可是宋玉却晚晚夜不能寐,他每晚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边指责自己这种不端的想法,一边隐忍着对肖阚的思念。 他本来已经很久没有迈进肖阚的那间厢房了,可当他觉得肖阚不会轻易再回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再一次躲进对方的房里,躺在对方的榻上,夜里做着肖阚回来见他的美梦。 第65章 寨前喊婚 十一银把肖阚要的锦衣凤冠等做好后,连夜给送到了淮云侯府上。 肖阚一件一样的打点着,虽然成品跟他预想的还差一点,但也算是极上等品了,毕竟这工期实在是太短了。 “去把刘副将给我叫来。”肖阚摸着一块绣着祥云穿凤的喜帕对一旁的侍女说。 随后,刘副将应声而来,“侯爷。” “人点够了么。”肖阚放在手中的东西。 金屋藏义叔 第54节 刘副将颔首,“禀侯爷,已经点完了,加上新收的流子,一共有近千人。” “再去跟这的老县令打声招呼,明日好动身。”肖阚负手而立,“对邕南那带的风声看紧点。” 刘副将抱拳,“属下明白。” “现在就去办。”肖阚话音刚落又说,“让吴管家过来。” 吴管家是肖阚在疆地里收的流民,后来在军营里负责炊事,为人厚道老实,回京后就一直跟着肖阚。 肖阚看到吴管家就指着桌上的东西说,“今日就把那些喜帐什么挂上,不懂的地方去找几个当地的嬷母问问,弄得喜庆一些,还有,把中院空出来,明日就在那摆酒席。” “侯爷,此事是不是太急了些。” 肖阚摇了摇头,“我还嫌拖的太久了,这件事越快越好。” “这,可是侯爷,这娶亲也不是这么急的,您说要办酒席,可是这最起码的请帖都没有。”吴管家有点汗颜。 “没什么人好告知的,实在要请,你去写几副,给州府司那伙人送去就行。” 吴管家搓了搓手,“可您前些天要求的意思是,至少要十几桌客人……” “客人明天跟着夫人一起过来,这个你不用操心了。”肖阚说着,不经意间露出了微笑。 吴管家忍不住好奇问,“侯爷,这夫人到底在何处啊。” “在山里候着我呢。”肖阚心里一阵窃喜。 “那,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吴管家虽然半知不解,但也替新人感到开心。 夜晚的时候,整个王府已经挂上了喜帘红帐,鲜红的囍字随处可见。 肖阚又去两人将来同房的阁楼晃了一圈,十分满意。 摸着婚床喜被,肖阚一阵心热,就好像天下所有嫁娶的普通夫妻那般兴奋。 他终于回来娶他的义叔了,枕着这个念头,肖阚已经做了一夜新郎的美梦。 翌日,清晨。 肖阚换上了一身红锦,束上了祥冠,腰间别着绣春刀,带着大队迎亲人马就往黑夭寨动身去。 正逢暮春,肖阚年少春衫薄,过斜桥一身浩然之气,银鞍白马度春风,人生乐事也莫过如此。 过了碧水桥,拐过竹径,再走片刻,就到了黑夭寨的寨关口。 关口上的寨卫先前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随即就看到了关口外的大队人马。 “哎,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不是迎亲的?” “这倒是,不过,这伙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等等,你们看看,那领头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我瞧瞧。” “那不是少当家吗!” “哎哎哎,是少当家吧?快快快,去把三爷请来!” 城墙上的寨卫议论纷纷起来,但也没有立马开关门,毕竟这么大阵仗,要不要开关门还得问过宋玉。 肖阚站在关墙下,仰头看城墙上大喊:“肖径云收疆归来,今日携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珠围红冠,特来娶义叔宋玉,恳请宋玉出面答婚!” 肖阚声音高昂,还透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野心。 关口上的寨卫听了不由得愣了,还有肖阚带来的大队人马也愣了。 特来娶谁?义叔?宋玉? 一名胆子比较大的寨卫随即伸出头向下问:“尔等真的是少当家!?” 肖阚正坐马背上,答道:“赴疆两年,寨中已无人识我肖阚了吗?” “那少当家先前所言……”寨卫有点难以启齿那段话的意思。 “速去禀报我义叔,说他的侄儿回来了,在此待他答婚!” ……………… 宋玉听到寨关口有大队人马正堵在关口外,看起来似乎是迎亲队伍时,便火急火燎的往那边赶过去。 然后走到一半时,来了个寨卫赶来跟他说:“三爷,是少当家回来了!” “径云?”宋玉心中欣喜若狂。 “是,少当家他……”寨卫难为情极了。 宋玉脚步一滞,疑惑:“少当家他怎么了?” “少当家他,他带了迎亲队伍来,说是,说是来娶您。”寨卫说着,都不太敢看宋玉的脸色。 宋玉感觉像是雷击一下,“你再说一遍。” 寨卫咽了咽口水,“少当家他,他在寨前喊亲,让我们过来禀报您,让您过去答婚。” “是不是听混了?”宋玉顿时有点难堪。 “三爷,你自个去看就知道了。” 宋玉的脚步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他前脚刚刚听说平邕城内多了个淮云侯府,还在期待着是不是肖阚已经回来了,然而真当他听到肖阚回来的消息,后脚却是要面对这种事。 刚刚接近寨关口,关口外的敲锣打鼓声就已经穿耳而过了。 跟在一边的寨卫看得出宋玉很紧张,很犹豫。 上了关口,宋玉却没有立马局面露面给关口下的人。 “三爷,您看……” 宋玉绕到一个关口下的人看不到的折角处,往下一看。 确实是他的径云,一身红锦,头束银冠,腰别绣刀,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怎么看都比两年前更有气势张力。 宋玉的心像被什么戳了一下,随即无数的思念和牵挂从心口的破口处溢出来。 但他依旧不敢直接露面。 “去问他,为何带这些人马来,前来所谓何事,有何目的。”宋玉教使一名寨卫说。 寨卫随即就到关墙边上,照着宋玉的话,问了关下的人。 肖阚也不急不躁,回答简洁明了,“特来迎娶宋玉。” 寨卫难为情的看向宋玉,宋玉黑着脸说:“让他带着他的人滚回去。” “少当家,是这样的,三爷让你带着你的人……滚回去。”寨卫有点底气不足。 肖阚握着缰绳的手收紧了一下,高喊:“你们可禀报他了?” “三爷已经知晓了,他叫你们赶紧离开。” 肖阚原本的所有猜想瞬间化为泡影,不过仔细想想,宋玉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答应他呢。 “那你们再去告诉他,我肖径云就在这等到他宋玉来答这个婚!” 作者有话说:义师=义叔,有时候义叔能发出来,有时候不能发,有时候不得不写义师,无论什么情况,大家看做义叔就行。 第66章 强制执行 最后的结果是,肖阚的人马在寨关口前等了一天,宋玉既没有露面,也没有让人给他开关口。 迎亲队伍就这么站了一天,连着马匹都乏了。 刘副将看着天色将晚,才敢过去劝肖阚:“侯爷,您看天色也不早了,对方这个意思……” “再等等。”肖阚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哑,等了一天,没吃没喝有点空。 刘副将难为情道:“侯爷,这都过了吉时了,不兴夜里娶亲啊,更何况人家不愿……” “那你说如何是好。”肖阚叹息。 “我看,我们带着人先回去,明日再来吧,毕竟我们这来的急,估计夫人那边也没商量好……” 肖阚觉得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自己一声招呼不打就过来了,对方难免有些接受不来,总需要思考一下。 所以,他决定再等一等,“那就按你说的办,明天再过来。” 当宋玉听到肖阚的队伍走了的消息,他才敢站在城楼前,目送肖阚远去的身影,心中矛盾万分。 回到寨中,人人见到宋玉还是一样照旧打招呼,但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肖阚今日一闹,想必整个寨子都知道了。 宋玉此时最害怕的就是面对李夫人,然而当他回到青玉案时,李夫人和肖菱已经在院里等着他了。 李夫人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肖菱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义嫂,菱儿。”宋玉走到两人面前,尽量面色如常。 李夫人站起身来,抖着声音问:“重锦,今日寨前来人,可是径云?” “是。” “他为何说那糊涂话?”李夫人有点激动,肖菱挽住了对方的手臂。 宋玉心生惭愧,甚至如何给对方一个合理的回答都没有想好,“我让他回去反省了,义嫂且放心。” “我听闻,他带着大队迎亲队伍来,不是说玩笑话。”李夫人似乎希望宋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既然已经回来,为何要……” “径云如今身附朝廷,自然有他需要考量的事情,兴许过些日子他就会回来同我们团聚了。”宋玉自己都搞不明白肖阚是什么意思,“今日之事,概许是胡闹吧。” 肖菱也忍不住了,“玉叔,谣叔此前不是已经去候着义兄了吗,怎么如今义兄到了平邕,谣叔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我已经让人去寻他了,兴许是他们俩人没碰上。”宋玉真是怎么答都不合理。 李夫人看出宋玉也是不明情况,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说先回去了。 宋玉把两人送到门口后,李夫人踟蹰不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重锦,径云同你是不是……” “不是。”宋玉脸色铁青,斩钉截铁道。 李夫人像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我怕他一时迷了心窍……” 金屋藏义叔 第55节 两人走后,宋玉站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 岳中行前脚才刚刚出发去找关谣了,肖阚后脚就到了平邕,关谣不是那种随便会误事的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玉实在猜不到。 其次就是,肖阚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一时迷了心窍,还是认真的呢?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然而第二天,肖阚又带着昨日的人马过来了。 “义侄肖阚,肖径云!今日再来求娶义叔宋玉!求请义叔答婚!” 今日的肖阚,嗓门比昨日更为高昂。 寨卫真是为了难,又去请宋玉,然而宋玉还没到,肖菱先到了。 肖菱将头探出墙外,朝肖阚就是大喊:“肖径云,你在说什么糊涂话!你疯了吗你!” “不得对侯爷无礼!”刘副将随即抢先回话。 肖阚立马怒瞪刘副将,“住口!” “侯爷?你当真是疯了吧!”肖菱先前听到敲锣打鼓声就一肚子气,现在看到这伙人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菱妹,稍后我在同你们团聚,你快去把义叔请来,我要见他!”肖阚两腿/夹着马肚子,不让马乱动。 肖菱哼了一声,“两年不归,义兄这是在干什么?” “如菱妹所见!” “你!”肖菱正要质问对方,身后的寨卫说宋玉来了。 宋玉依旧没有出面,肖菱憋屈的过去告起了状:“玉叔,义兄他莫不是疯了。” “为叔知道了,你回去看着义娘,我稍后就遣他回去。”宋玉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可是。”肖菱撅起嘴,“义兄他分明就是来真的。” 宋玉牵强一笑,“他犯糊涂了,你们莫要信他胡闹。” “菱儿明白。” “先回去吧。” 于是,宋玉就这么在关口上坐了一天,却也不出面。 肖阚每隔一会就喊几声,一开始还有寨卫答复,到后面连个理他的人都没有了。 刘副将越看情况越不对,“侯爷,这如何是好。” “再等。”肖阚下了马,命人搬来椅子,然后就坐在原地等着。 他不信宋玉能无动于衷,宋玉对他向来心软,不可能坐视不理。 迎亲队伍私下各种议论,开始去质疑这新娘子到底是何人。 可肖阚还是低估了宋玉,天又黑了,什么也没等到。 刘副将还是那句话,劝他先回去想想对策,干等不是办法。 肖阚也苦闷得很,就这么杵在原地两天了,宋玉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他恨不得自己一个人溜进去把宋玉抓来问问为什么不搭理他。 实属无奈之下,他们又一次打道回府。 然而当他刚刚回到王府坐下没一会,他的密探来报说褚皇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估计不出三日就能查到黑夭寨头上。 这倒是把肖阚惹急了,这白白耗去了两天,再这么拖下去就麻烦了。 比起真的坐等宋玉一行人回应他,他决定先发制人。 这是第三天,肖阚在原本人马队伍上又新增了不少人,气压沉沉的包围住了黑夭寨。 “义侄肖阚!肖径云!今日来娶义叔宋玉!义叔务必就此答婚!” 关口上寨卫这回完全视若无睹了,宋玉也交代了他们置之不理就行。 肖阚连喊了三声,什么回应也没得到,他这回是不能再等了,朝刘副将勾了勾手:“部署得如何了?” “禀侯爷,寨子已经全部包围了。” “传我命令下去,不得误杀误伤寨中任何一人,否则提头来见。” “属下明白。” “攻寨。” “是!” 第67章 提刀相对 奈何黑夭寨地势易守,寨中良将居多,但肖阚带的人马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虾兵蟹将,何况肖阚有人数压制在,不出半个时辰,黑夭寨的防线已经溃败。 肖阚还是一身红锦,骑着高马就带人就直接从正寨闯了进去。 刘副将带着几队人马分别从黑夭寨的各个角点进攻,肖阚准备只身一人直攻青玉案。 然而在铜楼广场前,肖阚远远就看见宋玉就只身一人提着一把弯刀站在前面,身后十米开外站着一群人,似乎等候多时了。 肖阚下了马,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去摸腰间的绣春刀,一步一步的向宋玉走去。 他们彼此幻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想过是提刀相见。 宋玉满目怒戾直视着来人。 肖阚一开始走得极其缓慢,渐渐的健步如飞起来,他压制不了的激动好像随时会爆发出来。 面前的宋玉没有太多改变,还是一身旧衣裳,嘴唇抿得很紧,脸上看不出什么喜色。 肖阚在宋玉面前的两米处止步,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抱拳道:“义叔,径云回来了。” 宋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了先前的激动,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就在眼前,却觉得不是他想看到的。 “让你的人撤走。”宋玉厉声厉色。 “若是义叔早些出来见我,就没这么多事了。” “你要整个寨子陪你一起胡闹吗?” “义叔,径云是认真的。” 宋玉有点分辨不出肖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很奇怪,甚至有点怀疑。 他不得不怀疑,两年前他和肖阚的种种,是不是只是一个梦?那些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你对寨子动手是什么意思。”宋玉握紧了刀鞘,“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肖阚向前走了几步,“义叔,答婚吧。” “为什么这么做,谁让你这么做的!”宋玉低吼。 肖阚有点牵强,“我有我的打算,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为何。”宋玉觉得有什么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若是义叔想知道是为什么。”肖阚伸出一只手,“那义叔就答了这门婚事吧。” 这句话仿佛是羞辱,宋玉先前对肖阚所有的期望一时好像全部浇灭了,“肖径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径云知道,径云就是这个意思。” “把你的人撤走,我们的恩怨自行了结,莫要动我寨子的一草一木。” “恩怨?”肖阚有点不高兴,“我与您两情相悦,何来恩怨要了结。” 宋玉听到两情相悦就有点难受,“你如今携兵犯我寨子,这不是恩怨是什么?” “义叔,我是来娶你的,你不明白吗。” “你觉得这种话能说吗?”宋玉横眉,指着身后的那群人说,“合适吗?” 肖阚的目光穿过宋玉,在那堆人群里看到了李夫人和肖菱。 “我会同义娘她们说明白的。”肖阚把目光又投到宋玉身上,“这是我同义叔之间的事。” 宋玉恼羞成怒,“我教你的东西,你当是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径云不敢。” “带着你的人,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寨子!” “径云做不到,径云身有苦衷,希望义叔体谅。” “你要为叔动手了才肯走是吗。” 肖阚犹豫了,许久才说:“义叔可以试试。” 场面随即失控起来,李夫人看到宋玉和肖阚提刀相对的场面,只能束手无策的挽着肖菱干着急。 宋玉的一个过肩砍差点把肖阚手中的绣春刀劈落,肖阚随即向后倾,刀杵在地上躲过了宋玉的刀锋。 “……”宋玉顿时有点心悸,刚刚一刀险些划到了对方的脖子。 肖阚一个腾空翻,与宋玉拉开了一点距离,他看得出来宋玉是下了狠心的。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刀刃抨击声,宋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刀锋所对的会是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 肖菱实在看不出去,挣开了李夫人的手,冲到两人那边,大喊:“肖径云!你住手!” 肖阚只是看了肖菱一眼,手上持续用力抵着对方的刀口下压。 “义叔,径云不想这样。”肖阚咬牙道,费劲的用刀刃挡着对方的刀锋。 “你觉得为叔希望这样吗。”宋玉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眉头拧不开。 宋玉下身一个横扫,肖阚躲开,两刀分离,随即没多久又马上扭砍到一起。 两人几乎是打得不分你我,仿佛这一架是非打不可,谁都要赢了才行一样。 士别两年,肖阚的进步真不是一点点,宋玉已经明显感觉得到对方的力量已经在自己之上了。 “侯爷————”刘副将驾马奔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方阵的士兵。 肖阚往后看了一眼,得逞的笑了笑,“义叔,收手吧。” “什么意思。” 金屋藏义叔 第56节 两人手中的刀面亮着寒光,刃口紧紧对接,两人的额头似乎也要马上碰到一起一般。 “寨子已经被包围了。”肖阚加重手上的力度,“义叔若是再同我对峙下去,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 宋玉没想到肖阚竟然敢做到这个地步,“你我之间的恩怨,你胆敢拉上整个寨子!” “义叔,我没有时间了,这个婚你答或不答已经没得选了。” 肖阚一松手,宋玉重心前倾的瞬间,他手中的弯刀随即就要再次往肖阚脖子上抹去。 宋玉一个踉跄连忙收刀,肖阚却趁此机会侧身一个刀尖下挑。 肖阚竟然用宋玉教给他的绣春刀法对付他,宋玉准备横脚下踢踩上对方刀面,然而,却被肖阚一个反刀下劈挡住了!宋玉手中的弯刀被劈飞到一边。 “玉叔!”肖菱失色大吼。 那把发着寒气的绣春刀搭在了宋玉右颈肩上。 “你改了为叔的刀法。”宋玉感觉得到那刀锋随时可能抹到自己脖子。 肖阚牢牢抓着刀柄,生怕刀子无眼划伤了对方,“刀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径云每日要面对那么多敌寇,自然要学会变通。” “……”宋玉无话可说。 “当然面对义叔也是。”肖阚把刀微微往右挪了一点。 肖菱睁大了眼睛,不敢过来,“肖径云!你疯了吗!他是玉叔啊!” 肖阚复杂的看着一旁的肖菱,“刘副将!” “侯爷请吩咐。”刘副将卑躬抱拳。 “把广场的人都给请到王府去。”肖阚竟然希望肖菱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什么,“喝喜酒。” 作者有话说:依旧保持每天0点准时双更哈,下一章拜堂成亲入洞房了。 第68章 拜堂成亲 刘副将朝身后摆了摆手,一群身穿锐甲的士兵蜂拥而上。 肖阚转头看向面前的宋玉,搭在宋玉颈肩上的刀一点一点往后移,肖阚也在一点一点靠近他。 瞬移一般,肖阚左手穿过宋玉的腋下,右手握着的刀柄头往宋玉后颈一戳。 “咳呵……”宋玉神经吃痛,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神经混沌之际,肖阚往对方嘴里塞了什么药丸似的东西。 “义叔,得罪了。”肖阚一把横抱起宋玉。 李夫人和那伙人被刘副将等人“拥护”到肖阚面前。 “义娘。”肖阚有点难为情,“径云回来了……” 李夫人看到宋玉昏厥的样子,应该是有些被吓坏了,“你,你对重锦做了什么!” “义叔他没事,待会就醒了。”肖阚看了看怀里的人,“义娘待会就同径云下山吧。” “径云!你还是娘的那个径云吗!你这是在做什么呀!他是重锦啊!”李夫人凄声怨言。 肖阚心里苦楚万分,“义娘,我还是径云,只是现在有些事不能讲明白,稍后径云再同您讲清楚,现在先下山好吗。” “我不去!你把重锦放下!” “义娘,您别为难径云,径云不是要为难你们的,现在必须下山。”肖阚实在不愿意这么做。 刘副将得到肖阚的眼神暗示后,就向前伸手道:“夫人请。” 肖阚再次眼神暗示刘副将不要失了分寸后,就抱着宋玉青玉案的方向去。 ………… 走了那么久,青玉案还是一样没变。 若是生生世世都可以和宋玉厮守于此就好了。 肖阚抱着宋玉进了自己的厢房,把人放到了榻上,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枚药丸就往宋玉嘴里放后,他顿时心里放松了下来。 “义/叔……”肖阚如抚珍宝的捧着对方的脸庞,忍不住俯身下去吻了吻对方。 思念一旦有了破口,就会无止无休的泄出来。 若不是送衣冠的人来了,肖阚保证不了自己不会立马做出什么事来。 他将宋玉身上的素衣一一褪下,将那一身红锦给宋玉换上,又替宋玉重新挽了头发系上了凤冠。 宋玉今日左耳上的带的那枚钉子,竟然是肖阚出征前一晚,肖阚给宋玉换上的那一枚。 肖阚捏了捏对方的耳朵,心里又难受又高兴,他小心翼翼取下那枚钉子,换上了一枚新的钉子上去。 头戴凤冠,外绣花红袍,颈上是银白天官锁,两肩披着宽霞帔,腰间别了个子孙袋,一身朱罗裙,千娇百媚宋玉也。 换上一身新衣的宋玉看起来格外艳人,一身红绸更是衬得他冰肌玉貌,如清萍水。 “禀侯爷,轿子到了——”屋外传来刘副将的声音。 肖阚恋恋不舍的将宋玉抱在怀里,好似下一秒就会失去对方一样。 当宋玉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对方的下巴和这熟悉的厢房。 “——”宋玉瞪着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肖阚发现怀中人醒了,低头笑道:“义/叔,你今日好美。” 宋玉感觉到自己浑身都不对劲,不光说不出话,就连身子也是软软的,一点气力都没有。 他也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裳。 “义/叔莫怕,只是给您吃了点东西,不碍什么事。”肖阚抓住对方的两只手,“径云知道您不吃我那一套,不得不出这下下策。” 惊讶、难以置信、无可奈何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宋玉此时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对方摆布,他内心深处受到了无比的羞辱。 “我想着,若是能在这里跟您洞房最好不过了。”肖阚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额头,“不过山上现在不安全,我们下山拜堂吧。” 宋玉心中嗤笑,难道山上不安全还不是因为肖阚带来的吗。 “义叔,我们下山了。” 肖阚横抱起宋玉,大步向屋外出去,刘副将立在门外,轿子和轿夫已经准备好了。 宋玉抗拒的推了推肖阚的胸膛,肖阚只是笑笑,抱着对方进了轿子,轿帘一放,肖阚就把宋玉压在角落里。 “义/叔,寨子里这么多人,您最好顺从我一些。”肖阚一口咬在对方的侧颈处,“您会做到的,对吗。” 宋玉喉咙里闷出一声抗拒的哼声,手无还击之力的任由对方绑住了自己的手脚。 “义/叔,不要置径云的气。”肖阚抱了抱对方,然后将红盖头笼到宋玉的头上。 出轿前,肖阚隔着红盖头用额头碰了碰对方的额头,“义/叔,受苦了。” 出去后,肖阚扫视了一遍青玉案,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山匪。 刘副将高昂道: “——缔约起,良缘结,匹配称,载鸳谱,起轿。” 肖阚跨上马,领着喜轿风风火火出了黑夭寨。 恰时桃李刚落,新叶串枝头,空听潺潺清颍咽,清风满红袖,肖阚当是一日享过了半山花。 轿子抬得还算稳,宋玉隔着红盖头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也不清楚肖阚有没有对寨子做什么。 想到这些,宋玉心里只剩下愧疚和后悔,他既没有教好肖阚,也没有护好寨子,更没有做到为人师表。 他现在对不起的人不只是李夫人,对不起的更是天国之上的肖潜,还有整个寨子对他的信任。 如果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宋玉当年就是死也不会让肖阚赴疆,兴许也不会和肖阚搞到一起了吧,这些都是他感情用事导致的后果。 不知在轿子里坐了多久,当轿子外的声音越来越杂乱,有锣鼓声、炮竹声、人们交谈的欢喜声,声声刺得宋玉心中发冷。 肖阚下了马就钻进轿子里,对着盖头下的人耐心道:“义/叔,您待会莫要声喊,到府前了,侄儿要抱您过门去。” 宋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出闺的少女一样头盖方巾被人娶过门。 肖阚横抱着宋玉出了轿子,大步流星的踏在红毡上,耳边全是恭喜的鼎沸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敲得肖阚心花怒放,敲得宋玉满身疮痍。 被抱着走了一段路,宋玉脚落地,肖阚把他放了下来,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又替他整理了下衣摆。 “义师莫要妄动,这里是高堂,义叔若是非要做些什么,怕是见不得盖头外的人。” 肖阚低声耳语,一侍女把喜绸奉上来,肖阚自己手拿一端,又把红绸另一端放到了宋玉手里,“义叔,配合径云一些。” 作者有话说:审核比义叔还敏感…… 第69章 生生世世 宋玉看不到盖头外都是什么人,他也没脸去看这些人,手里掂握着红绸,不知所措,站如青松。 一老眷立在一旁,扬声高喊:“吉时到——” “一拜天地!” 肖阚鞠拜了后,发现宋玉仍旧笔直立着,立马给堂旁的武厮使了个眼色,随即两名武厮立即过来压拿住宋玉的肩腕。 正坐高堂的李夫人不由得揪着自己的衣袖生怒,而站在李夫人身旁的肖菱更是敢怒不敢言。 刘副将咳了一声,那老眷清了清嗓子,又重新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宋玉就这般被按着肩头和肖阚在众目睽睽之下拜了堂。 李夫人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堂上的这对新人。 金屋藏义叔 第57节 耳边全是贺喜声,肖阚向堂上的所有人一一抱拳回礼,尽管堂上多半是沉默的黑夭寨人。 宋玉的手脚又被捆住,他闻到肖阚身上熟悉的气味,是肖阚把他抱了起来。 “义/叔,我们现在可是拜堂成过亲了。”肖阚喜色洋洋的抱着宋玉往洞房赶去。 入了西苑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先前一大片池塘,肖阚抱着宋玉过了拱桥后,穿过一大片空地来到他专门为宋玉打造的阁楼前,也就是两人的洞房。 两侍女把阁楼门打开,肖阚迈进门就直奔二楼。 “您怎般还与三年前一般轻盈,莫不是没有侄儿在身边,吃苦了些?”肖阚把对方放到榻边。 宋玉坐在柔软的榻边沿上,心里有些麻木了,只能咬牙负气盯着盖头下自己的手脚。 “侯爷。”屋里的一丫鬟举着红案板过来。 肖阚摆了摆手,屋里的丫鬟把东西都放到一边,然后都离开了。 肖阚想立马就去拿喜称把这红盖头掀起来,可时候还未到。 于是,他只能惋惜道:“义/叔,天色还早,时候还差些,待径云出去,给寨上的兄弟长辈们敬个酒再回来跟义叔行寝,请义叔稍等。” 宋玉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遗憾。 说完,肖只听见肖阚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宋玉看着眼前一片红色,心里发恨发苦,脑海里回味着那个“行寝”。 肖阚出了阁楼,先前吩咐了刘副将把府上的客房都准备好,又让他盯紧黑夭寨那边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就来禀报他。 到了酒席那边,不出意外的,肖阚遭到了一众唾骂和质疑。 肖菱和李夫人已经对肖阚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和难以置信。 “径云既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当着诸位的面也不能强瞒什么,虽然我该唤他一声义叔,但我肖径云对他宋玉是情欢之爱。” 肖阚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对任何人瞒这份感情,所以当他对席位上的众人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是愉悦的、释脱的、满足的。 李夫人一个箭步冲到肖阚面前,响亮的一耳光打到了肖阚脸上:“重锦是你义叔!” 肖阚皱了皱眉,捏住李夫人的肩膀,诚恳道:“义娘,径云知道,可义*-叔他也喜爱径云啊!” “你胡说!”一旁的肖菱和李夫人异口同声。 肖阚呼了一口气,“义娘,我与义叔之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总之,我与义叔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 “径云!你这是怎么了呀!重锦怎么对不住你了!”李夫人说着就捧着肖阚的脸哭了出来。 肖菱连忙把李夫人扶我去,瞪着肖阚说:“义兄!你怎么能这么污蔑玉叔!” “菱妹,你们且相信我,我与义叔实属是坦诚相待的。”肖阚想用衣袖给李夫人擦眼泪,却被肖菱一掌拍开了。 李夫人心痛万分,哀求道:“径云,放过寨子,放过重锦吧!” 肖阚实在是心里憋屈得很,无奈之下掀开前襟就双膝跪下,随即院中肖阚的人也立马跟着跪下。 “义娘,您听孩儿说,孩儿不会为难寨子,只是朝廷有令要孩儿去管,径云不得不这么做,反而,寨子会很安全,寨里可以跟以前一样过日子,义娘您就信孩儿一回吧。” “那重锦呢!” 肖阚似乎感觉到李夫人是体谅他的,“径云不是要为难义叔,和义叔拜堂成亲也是径云赴疆前允给义叔的承诺,我与义*叔是真心相待的!” 总之到最后,所有人都只剩无可奈何,李夫人对肖阚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可是肖阚的势力压在那,谁也不敢做什么。 该说的也说了,该喝的也喝了,肖阚也不能再多说不该说的了,何况宋玉还在等着他。 肖阚进了西苑,就让院中所有的婢人都下去了,他理了理衣冠,心怀期待的上了阁楼。 宋玉的霞披被丢到榻尾,一身奢贵的喜服在这时也不过是碍事的布料,肖阚发狂的去扒对方的每一层衣衫。 “肖径云!”宋玉一手挡在对方脸上,一手摁在对方肩膀,急促道:“住手!” 肖阚把对方的手扣下去,膝盖压住对方的大¥腿,“我与您已经是夫妻了,行些夫妻之事有何不可?” “反了你了!” “是,义叔说是就是,哦不,现在应该叫您夫人了,我的好义叔。” 肖阚扯下自己的腰带,手脚利落的把宋玉的两腕捆住,又迅速的将自己的一身红锦脱离开来,扔到了地板上。 “肖阚!你敢动为/叔!”宋玉瞪着腿,却只感觉到下-=躯已经空荡无一物,一只温热的手掌心贴在自己股%肉上。 肖阚如食蜜糖的尝着宋玉的寸寸弱香,口里慨然答他:“夫妻行礼,天经地义,有何不敢,再说了,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夫人在紧张什么?” “你我只是叔师侄徒。”宋玉想用力挣开那腰带束缚着的手,“你若不惜这情分,我们只能提刀……嗯,呵……” 光看着宋玉的脸,这两年里的千倍万倍思念都要决堤而出,他是如此狂热的思念宋玉,痴思贪爱着宋玉,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宋玉,他想永远得到这个人,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把他们分开。 羞耻和怒火在宋玉脸上得到完美展现,这种久违的入侵感让他又紧张又排斥,但又无比想念。 “肖径云!你疯了!我是你义叔!”宋玉用那被捆着的双手去抵着对方的胸膛大声呕吼。 “义叔,我没疯,但是你快让我疯了。” “您说的没错,我知道您是我的义叔,不过从今往后,我们还是生生世世的夫妻。” “义叔,径云爱你。”肖阚弯身下去,额头抵在对方的背上,痴狂的证明着他的爱。 宋玉的脸埋在榻被上,此时他除了大脑属于自己,身体的自主权已经完全被剥夺,温热的眼泪滚落而出,对方的这种爱,到底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义叔”太敏感啦,但是这里不想只用“义师”代替,还得是义叔比较有代入感, 这里就是主线了,回忆部分全部结束了。 第70章 倔强不已 折腾到半夜,肖阚将自己身下人的头发挽好,然后用绣着鸳鸯绕莲的棉帛包裹住气力尽失的宋玉,抱着对方下了阁楼。 阁楼的一楼内角处的屏风后摆放着一个宽大的浴盆,足以容纳两人。 肖阚伸手试了试水温,不算很热,但是这天气刚刚好。 他抱着宋玉进了浴盆坐下,让对方后脑勺靠着自己的前膛,他从背后搂着宋玉,先前给对方洗了洗脸,才给对方清理**。 “滚,开。”宋玉声音又弱又哑,用手肘去撞对方的肚子。 肖阚揉了揉对方的肚子,“义叔,好受些了吗。” “起开,别碰我。”宋玉别开脸就想站起来。 肖阚又笑又气,紧紧圈着他的夫人不放,宋玉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扑腾的去拍浴盆里的水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义*-叔,听话些,净完身我们就去休息。”肖阚亲昵的拱在对方颈间说。 宋玉被热水包裹着,就有几分困乏,而且时候已经不早了,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肖阚温柔的给对方搓了搓每一寸肌肤,宋玉每一缕散落的头发他也会细心的重新挽回发髻上。 肖阚这两年成长了不少,无论是嗓音的愈发沉稳还是肩膀的更加宽厚,宋玉靠在他身前,仿佛置身于一面安全十足的墙。 水渐渐温凉下去,肖阚抱着宋玉起了身,回到了二楼。 宋玉像一条脱水的鱼躺在榻上,肖阚拿来崭新的内衫下裤给对方穿上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下去。”宋玉吃力的翻了个身背对肖阚。 肖阚立马拱过去抱住对方,“洞房花烛夜哪有赶走新郎官的道理?” “中止你的闹剧吧。”宋玉力尽筋疲道。 肖阚解开了对方的发髻,“义*/叔还是不肯当真吗?” 散开的头发立马掩住宋玉的脸,冷淡道:“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该当真?” “难道义*/叔觉得,我在同您胡闹吗?” “倘若这不是胡闹,你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肖阚将对方的乱发别到耳后,“有任何后果都由径云一人担着,义叔安心就是了。” “明天就把你的人从寨子撤走。”宋玉闭上眼睛,“我们姑且就先当这些没发生过。” “义*/叔的意思是让我休妻吗?”肖阚将脸埋进对方的发间,“是不是?” 宋玉充耳不闻,继续说:“为什么要对寨子动手。” “径云自有打算,义叔莫要担虑,寨子不会有事的。” “为何要这么做。” 肖阚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倘若真说出来会不会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 “朝廷要扫清原中一切动乱祸根,径云接管于此,不得不先对寨子动手。”肖阚已经这么和李夫人解释了,“义*-叔放心,有径云在,您和寨子的任何一草一木都不会有事的。” 宋玉不知道对方所说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他知道肖阚如今已经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了,肖阚还要为大隶效命。 “义叔,还是不肯相信径云吗?”肖阚的手心覆上对方的手背,五指从指缝中扣住对方的手掌。 宋玉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但他嘴比心倔得多,“如今你是将帅王侯了,为叔有什么敢不信的。” 这话说得肖阚有些委屈,宋玉在嘲讽他,从两人重逢开始,宋玉至今没有同他说过任何一句温情的话。 那些牵肠挂肚的日子,说不尽道不够的肺腑之言全然要烂在了肚子里。 肖阚把对方扳过来面对自己,“义叔,这两年你可想过径云?” “……”宋玉也不睁眼,还挪开了一点距离,“没有。” 肖阚立马揽住对方的腰,钳着对方的下巴问:“义叔,怎么能打谎?” 宋玉使劲翻了个身又背对肖阚,并且将枕头丢到了床尾,“乏了。” “好。”肖阚只好妥协,下了榻过去吹灭了灯,又迅速钻到宋玉身边,“义叔,不睡枕头吗?” 宋玉没有理会他。 自从肖阚赴疆后,宋玉要么总是辗转反侧,要么就是各种睡不好,做各种各样的噩梦,他实在心力交瘁,于是在心里暗示自己是枕头的问题,从此他再也没有睡过枕头。 “义叔,你睡着了吗。”肖阚忍不住小声问。 回答他的只有宋玉那微微起伏的呼吸声。 “重锦。”肖阚吻了吻对方的耳背,也闭眼睡去。 ………… 金屋藏义叔 第58节 翌日清晨,宋玉一睁眼就看到肖阚近在咫尺的五官。 肖阚还没醒,双目紧闭着,宋玉想抽开身,却又忍不住去仔细好好看看这张脸。 相比两年前,肖阚的肤色没那么白亮了,多了一些风吹日晒的健硕色,细细看来,肖阚的左眉尾还有一块挺小的伤疤。 终究是长成狼兽了,那眉目之间藏不住的一股傲气,宋让玉为对方这张脸不得不再次产生一丝不愿承认的心动, “嗯……”肖阚忽然醒了,惺忪的睁开眼,“义叔。” 宋玉连忙推开对方,肖阚也立马提起神来将对方压倒。 昨天的药效已经过了,现在的宋玉已经不是能随意任他左右的人了。 “松手。”休息了一夜,宋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各项功能已经恢复好了,随便能把肖阚打下楼不是问题。 “义叔,大清早还是别变花样取弄径云了。” “放我回山。” “不放。” 宋玉已经觉得没有再跟对方讲道理的必要了,扭过手肘就往对方脸上砸去,又膝盖一提,用力顶在对方腹部,趁对方受痛之际,从对方身下逃了出去,一步跨下了榻。 “义娘他们已经回到寨上了。”肖阚慌张解释,“我已经让人护送他们回去了。” 宋玉看了看四周,想试图找到一件能穿的衣物,却只看到零七乱八的红色喜服丟得地上到处都是。 “义叔。”肖阚揉了揉自己的腹部。 宋玉充耳不闻,在犹豫是要捡起地方的衣服穿上去,还是直接穿着身上这身内衫直接离开。 肖阚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他大脑迅速权衡利弊一下,然后选择用最不合理的方式留住对方。 “义叔,径云不想同您再动手,您安心留在这里,所有人都能相安无事,若是今天您敢从府上离开,径云不能保证寨子无事发生。” 第71章 不是夫人 宋玉久久才转过身,双手握拳,“你胆敢威胁为叔?” “不是威胁,是提醒。”肖阚下了榻,捡起地上的衣物,“义叔不会不明白吧。” 宋玉犹豫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信肖阚的话,毕竟在他心里,肖阚不可能会对寨子动手。 “义叔可以试试看径云干脆敢不敢。”肖阚把衣物放到一边的藤椅上,从妆镜台上拿了一把檀木梳过来。 宋玉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他的表情也随即没了怒色,只剩平静的寒意。 肖阚其实有点心虚,又有点得逞的喜悦,他过去拉住对方的手,牵着宋玉到妆镜台坐下。 “径云给您梳发。” 宋玉闭眼不是,睁眼又不免要面对镜中肖阚的目光,只见肖阚将宋玉的发丝一缕一缕梳好,然后将头发挽成宋玉平日常挽的样式。 “径云还记得义叔跟我说过张敞画眉的古事。” 汉书记载,古时有一人叫张敞,自幼与一女子同村,儿时张顽皮,一次不慎用石块误伤其女,导致女子眉中残缺,当时张敞年幼无知逃逸了,长大做官后归乡才知起其女因此一直未能出嫁,便上门提亲,自此,每日为妻画眉才肯去上朝。 “不过义叔不是女子,径云没法给您画眉,只能给您做些其他的。” 挽好了头发,肖阚又打开圆镜前的妆盒,从里面挑了一枚钉扣,“义叔,这枚成吗?” 宋玉看也没看一眼,两眼空洞而木讷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今日且戴这枚吧。”肖阚捻着钉扣,将其穿进了宋玉的左耳轮上的耳洞里去。 昨夜闹得太大,宋玉耳朵上那一枚钉扣早已经不知落到何处。 做好了这一切,肖阚蹲到对方膝前,握着对方的两只手,仰头道:“义*叔为何闷闷不乐?” 宋玉抽出手,看了对方一眼,眼神冷淡得没有让人不舒服,“拜你所赐。” “……”肖阚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义叔说的是。” 宋玉说完那句话,心情更是大跌谷底。 “义叔从昨日开始就不曾进食,径云立马就去给您做,您且先候一会,待会径云让人送衣物过来,您洗漱完毕就先到院中坐会。” 肖阚知道对方不会理会自己,所以又补充说:“义叔,您会听径云的话对吧。” “为叔自然明白如何权衡利弊。” “那就好。” 肖阚在宋玉的额头落下一吻后,就下阁楼去了。 对方走后,宋玉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越看越心中大乱。 肖阚给他梳的发髻很是中正,挑的钉扣样式也很符合宋玉的胃口,其实这些小事很会让宋玉暗暗开心,只是此时此刻,宋玉有点消受不来这种感觉。 宋玉将上身的内衫衣带解开,只见镜中人的上身膛口处处是大小不一、发紫发红的啜咬痕迹,昨夜的疯狂和糜色依旧有迹可循。 他嗤笑自己,这种时候竟然会为这种不合礼法的事情心生了一点羞涩,他又立马将衣衫系好,离开了妆镜台前。 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情乱#爱狂的气息,榻上还是凌乱的一片,红色的喜帐被撕残了一块,宋玉还记得那是自己深处火热撑不住时,胡乱中抓住的喜帐一角。 当时肖阚以为他想跑,猛地就把他拉了回去,那喜帐就这么被扯下来了一块。 这阁楼的采光和通风都极好,宋玉走到宽而长的窗柩扶栏前,一眼就可以看到这西苑的大半景色。 “这院子倒是修的大方……”宋玉喃喃自语,心里想的却是两人一起窝居多年的青玉案。 可他并没有等到肖阚回到他的青玉案,反而,他变成了肖阚的笼中雀。 正出神时,两个侍女举着案板进来了:“夫人,侯爷给您准备的衣服拿来了。” 宋玉心里咯噔了一下,回头一看,那两名侍女也明显的愣了一下。 两名侍女没想到这“义王妃”竟然是个男人,宋玉也没反应过来那声“夫人”是在叫他。 顿时双方都有点尴尬,宋玉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眼看两名侍女手足无措的样子,宋玉只好妥协道:“将东西放下后就退下吧。” “是。” 两名侍女连忙把衣物放到桌子上,然后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等等。”宋玉叫住两人。 两侍女以为自己犯错了什么事,慌张道:“请您吩咐。” 宋玉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只能牵强的解释,“我不是你们家侯爷的夫人。” “啊?”两侍女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宋玉扶额,无奈道:“我是你们侯爷的叔辈,不是他的夫人。” “啊?”两侍女更加懵了。 宋玉突然发现自己越说越不对劲了,把两人的关系越描越黑了,不由得脸红了起来,“算了,你们下去吧。” “是是是。”两侍女连忙应声而逃。 宋玉真是后悔极了刚刚那番话,等他换好衣服,又有几个端着洗漱物件的侍女进来了。 女人天生是八卦的群体,一看到宋玉本人就眼里藏不住的好奇劲。 宋玉知道她们都是在好奇什么,让她们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用水洗了脸后,宋玉才感觉脸上的燥热退了一些,果然被别人知道这些事,他还是太难面对了。 肖阚本想将早饭端到阁楼前的院里,但又觉得宋玉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步,于是就端着早饭上了二楼。 当时宋玉正因头脑一热在叠两人昨日穿的喜服,肖阚一上来,他立马心虚的将手中的喜服丢弃到一边。 而肖阚看到的,只是宋玉无情将那喜服丟到一旁的样子。 语嬉 挣*里肖阚对宋玉这种态度已经开始适应了,只要宋玉在他身边,对方摆什么脸他都乐意。 “义叔,早饭做好了。”肖阚将碗盏一一陈列到桌子上。 宋玉还在纠结对方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叠衣服的场景,有些木然的杵在原地不动。 “义*/叔?” 宋玉怀疑对方应该是看到了那场景,心里简直是万分后悔,只能愣着脸坐到了桌前。 他看了桌上的早饭一眼,不由自主的又看向肖阚。 肖阚有点像解释,又有点像讨好的说:“不是他人做的,是径云亲手给您做的。” 作者有话说:会甜蜜蜜一阵子,毕竟异地恋那么辛苦过来了。 第72章 夫人我疼 其实当宋玉坐下来,闻到那早饭的香味时,他就知道是对方做的了。 这就让宋玉很是为难,这小兔崽子其实跟以前还是没多大变化,分明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孩子气,宋玉有点气不起来了。 “义叔,吃些吧,快中午了,您一天一夜没进食了。”肖阚将筷子递了过去。 其实宋玉确实已经饿的不行了,昨天在寨中一战后,直接被绑到了这里,晚上又被折腾到半夜,两人又差点睡到日上三竿的,是头牛都要饿垮。 宋玉接过筷子,心里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肖阚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他有点不舒服。 “义叔?”肖阚将菜推过去一点,“不合胃口吗?” 宋玉伸出筷子夹起一节菜梗,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肖阚看出了对方的拘谨和不自在,随即站起身:“义叔慢吃,径云就不叨扰您了。” 宋玉也没看他,只是筷子在碗沿犹豫了一会。 “……”肖阚只好转身先离开。 “咳。”宋玉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你且用过早膳了?” 肖阚腆着脸又转回来,“径云准备去。” 金屋藏义叔 第59节 “嗯。”宋玉垂着头看面前的碗。 “哦。”肖阚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既不走也不动。 宋玉挑了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久久才低声了一句:“坐下吃吧。” “我同义叔一起吗?”肖阚一直在等这句话。 “你若是不想……” “想。” 肖阚随即让侍女又拿了一对碗筷来,坐到了宋玉身边。 此情此景,在两年前日日都在重复,然而时过境迁,两个人又觉得少了很多东西。 两个人吃得很沉默,主要是宋玉一时半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肖阚也有点被动,不敢轻易惹毛对方。 忽然间,宋玉感觉到肖阚在用膝盖碰他的腿,他假装无事发生的把腿挪往另一边一点。 又过了一会,肖阚直接拿鞋尖去碰对方的鞋子。 “……”宋玉愠怒的转头看身边人。卩火示╳ 肖阚却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还抬手提对方拭去唇角的汤渍。 “不得无礼。”宋玉拍开了对方的手,“离为叔远一些。” “不是义叔让我留下的吗。”肖阚被拍开的手愣在空中,随后落下去,停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宋玉立马站直身子,“为叔同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是吗?” “义叔为何又动怒?”肖阚原本好不容易卸下的防备又紧张起来。 “你何时才肯放为叔走?” 肖阚真是不想跟对方讨论这个问题,“义叔为何非要走。” “你把为叔当什么,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宋玉气得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往地上摔。 茶杯砸碎的渣片像是扎在了肖阚心上,他狠盯着对方说:“我把您当什么?您还不清楚吗?” “少跟我摆昨日那一套。”宋玉也气得又砸了一个茶杯。 “径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您娶过了门,也拜过堂圆过房了,昨日坐在高堂上的人就是义娘,义叔还问我把您当什么?” 宋玉的脸色先是发白,随即羞红起来。 肖阚一步迈到对方面前,严肃认真道:“我把义*/叔当妻室,这个回答您听得明白吗。” 宋玉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莫要再胡言乱语,听不明白吗!” 肖阚张开双臂把对方箍抱入怀,咬着对方的耳轮说:“这件事义*/叔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义娘和寨上的父老乡亲们都认了,义叔还有什么不认的道理。” “你当真还要再杵逆为叔?!”宋玉不费吹灰之力仅用一招半式就把对方踢开了。 肖阚向后踉跄了几步,左脚不慎一脚踩在了那茶杯碎瓷片上。 “嗯……”肖阚脸色一惊,嘴角抽了抽,脚底又一丝痉挛升起。 宋玉脑子嗡的一下,立马过来扶住对方,“犯什么傻!” “义叔……”肖阚抬起左脚,面挂委屈。 “坐下。” 宋玉简直是被对方气昏头了,肖阚听话的在凳子上坐下,宋玉立马蹲下身去检查对方的脚底。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什么,这陶瓷碎片还卡在鞋底,幸好鞋底不是很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忍着。”宋玉真是又气又自责,手捏住那块瓷片有些紧张,然后迅速拔了出来。 两人看到那瓷片尖锐的一角不由得心里一震。 “义叔……”肖阚声音压得又低又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一样委屈。 宋玉冷着脸把对方的鞋子脱下来,只见脚底的裹袜已经晕开了一片鲜红,伤口还在汩汩迸血。 “你府上可有医官?”宋玉抬头凶声问。 “有。” “等着,为叔去叫人过来。” “径云记错了。”肖阚拉住对方的袖子,“府上没有医官。” 宋玉半信半疑,气鼓着腮帮问:“到底有没有。” “没有。”肖阚好像裱了一对天真无邪的眼睛,让宋玉不得不信他的话。 宋玉真是急坏了,直接从榻边的帷帐撕下一块布,先给肖阚缠住脚,“等着,为叔去去就来。” 肖阚随即紧张起来,又拉住了对方,质问对方:“义叔是不是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宋玉真是给对方气得不行,什么关头还先担心这种事,“不会!” “义叔先保证。”肖阚还是纠缠不休。 “你的脚不想要了!?”宋玉真是被对方的幼稚行为激怒到可以动手的地步似的。 肖阚委屈巴巴的,哭腔说:“我怕义叔不想要我了。” “为叔说了去去就回!”宋玉真是没辙了,“等着!” “嗯。”肖阚这才松开了对方。 宋玉又检查了对方的脚一遍后才放心下楼去。 留下肖阚坐在原地,臆想着什么,不由得会心一笑。 很快,宋玉就带着几个人上来了,肖阚看到宋玉身后的一藏衣男子,不由得脸色垮了下来。 那人是他府上的医官,名叫程次,也是随着他从赋京过来的,原先在疆地时,就是肖阚的随从军医。 “程大夫,麻烦给你们侯爷看看伤势把吧。”宋玉虽然话是对程次说的,但是眼睛一直盯着肖阚看。 宋玉的语气极其愤怒,摆明了就是知道了肖阚刚刚哄弄了他。 肖阚心里不由得骂了自己和刘副将一顿,想着这种小细节没处理好,怕是宋玉又要对自己不满了。 程次过去解开缠在肖阚左脚上的布条,只见本是红色的帷布也染红加深了一片。 程次握起肖阚的脚,随即肖阚脸色大变,一副两眼泪汪汪的向宋玉看去:“夫人,我疼!” 作者有话说:撒娇男人最好命 第73章 糟心东西 随即屋里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宋玉身上,有惊讶的、有看戏的、还有难以置信的。 程次握着肖阚的脚,有点胆战心惊,明明自己都没用力啊,只不过是扶着肖阚的脚而已。 “疼。”肖阚甚至向宋玉伸出一只手,“夫人。” 程次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松开了肖阚的脚,半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众目睽睽之下,宋玉像个罪人似的顶着大家看“夫人”的目光走到肖阚身边,又对程次说:“先给他看脚。” “是是是。”程次又拿起肖阚的脚看了看,“伤得不算……” “咳嗯——”肖阚偷摸的瞪了程次一眼,“伤得如何?” 程次顿了一秒钟,才惶恐道:“嗯那,伤得挺深的,差一点就伤中要害了。” “给他处理一下吧。”宋玉不由得拧紧眉头,心里气自己怎么那么冲动。 “是。”程次打开了自己的药箱,拿出了工具和药品。 受到药物刺激的伤口随即流出鲜血,当程次拿着什么东西往对方脚底上撒的时候,肖阚直接抱住了站在一边的宋玉,头埋进对方腰间。 “你这是做什么!”宋玉脸都惊红了,这么多人看着,他真是恨不得找地方躲起来。 肖阚将对方搂得紧紧的,“脚疼。” 程次简直是目瞪口呆到了极点,他和肖阚在疆地那两年,肖阚不知道受过多少次重伤,甚至有两次说是差点会咽气都不为过,他以前给肖阚处理伤势的时候,都没见过肖阚说过什么,现在这是…… “疼就忍着,我有什么办法。”宋玉黑脸挂着,心里尴尬不已。 程次也不敢耽误了,迅速的给对方止了血上了药,用干净的纱条裹好。 “麻烦侯爷这两天先不要走动,也不要让伤口沾到水,早晚需要各换一次药,届时属下会过来给您换药,没事的话,属下先下去了。”程次心里赶着马上离开这里。 肖阚没有立马消停下来,故作严肃说:“程次,这几天你不是要出府吗。” “啊?”程次先是不理解,随后对上肖阚的眼神,立马改口:“是是是,属下想起来这两天要出去采药,那……” “那我这脚还能不能好了?” 程次也是性情中人,立马配合对方起来:“侯爷放心,只要有人按时给你换药就行。” “行,你退下吧。”肖阚摆了摆手,又对一旁的几名侍女说:“你们几个把地上收拾干净,然后……把褥被那些都换了。” 随后几名侍女应声做事起来。 那榻上的被子垫单凌乱不堪,不仅喜帐撕破了,被窝里还散落着昨日两人身上所戴的各种饰物……宋玉看向那张床榻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还不松手?”宋玉垂头去看对方那张故作可怜的脸。 肖阚入戏太深,扁着嘴喃喃一声:“不想。” 见对方还不松手,宋玉直接把对方的手掰开,“行了。” “义叔,我口渴了。”肖阚眼睛亮晶晶的撒气说。 宋玉气了一早晨了,他无奈的倒了杯茶给对方,肖阚又说茶凉了,宋玉又不得不让人去烧壶茶水来。 几批侍女进进出出将房里的红帐喜被那些一一换下,换以日常花色的上去,又将许多新衣新鞋靴拿到屋里的裳柜里放好。 肖阚是很认真想和宋玉过日子,宋玉虽然看在眼里,却只能视若无睹。 下人很快将烧好的茶水送了过来,宋玉给对方倒了一杯,无言的放到对方手边。 肖阚碰了碰杯壁,“烫。” 金屋藏义叔 第60节 “尔伤的是脚不是手。”宋玉忍无可忍了,对方分明就是在戏弄他。 肖阚理亏的接过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随即嘴皮子被烫得一脸狰狞。 “知道烫还张嘴就喝。”宋玉夺过茶杯置到桌上,“糟心的东西。” 听到对方这么骂自己,肖阚脸上虽然委屈然然的样子,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烫着没有。”宋玉倒了一杯冷茶递给对方。 肖阚将冷茶一饮而尽,“径云不知道。” “嘴长在你脸上,疼不疼你还指望为叔知道?”宋玉差点就想翻个白眼给对方了。 “义叔-/不心疼我那就是疼,义叔若是心疼我,那疼点也没关系。” 宋玉的心好像被点了一下,他心里叹了口气,掐起对方的下巴看了看。 看样子应该没有烫伤,但是下嘴唇被烫得嫣红,还有点微肿,看起来很是饱满。 “行了,没事,也别给为叔没事找事。”宋玉撒开手,坐到一边去。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屋里的侍女将屋子里外打扫干净,换上新色的饰物,那些红色的东西一一取走后,这屋子又是一副焕然一新的模样。 肖阚转脸看了看宋玉,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或许,宋玉已经接受这件事了吗。 宋玉看着那些红色一件一件消失,心里想的却还是昨夜,那恍然如梦的一晚,用肖阚的话来说,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其实宋玉每每想到新婚这个词,除了对肖阚的自作主张心有怨气以外,更多的还有不能告人的一点高兴。 在他眼里,肖阚年纪还小不懂事,可他作为长辈,不能跟着对方不懂事。 肖阚单脚落地,把凳子移到宋玉身边,“义叔,你若是有什么住不惯的地方就同径云说,这以后就是我与您的家,和青玉案一样。” “什么时候放为叔走?”宋玉问。 肖阚握住对方的手,“义叔还是没有当真吗。” 宋玉缩回手,“我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什么时候把你的人从寨子撤走。” “义*/叔,径云已经同您说过了,寨子现在归径云看管,寨子不会有任何事,寨里的人都很安全。” “你说朝廷要扫党扫乱,那为叔姑且信你,但这件事总得有个时限吧,朝廷不可能一直盯着这件事不放,你且说明白,还要多久你才把人撤走。” 肖阚就知道宋玉没那么好糊弄,只要褚皇找不到人,应该很快就收手了,到时候肖阚也没必要一直压着黑夭寨不放,只是如果不拿这个理由顶着,他要怎么样才能让宋玉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呢。 “最短三个月。”肖阚只能瞎编一个数字答复对方。 “三个月。”宋玉心里盘算了一下,“行,届时你最好如约收手。” 这算是妥协让步了吧,肖阚兴奋的拉住对方的手臂,“那义*/叔是认了我与您是夫妻一事了吗。” 第74章 午后小处 “这种糊涂话不要再说了。”宋玉心乱如麻,“你是为叔的侄/-儿,明白吗?” 肖阚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这又有什么关系?义叔又不同我姓肖,也不姓褚,有何不可!” “倘若汝父尚在人世,他会怎么想,为叔受他恩待,本应好好替他行为父之责,如今尔要为叔同你胡闹,为叔怎的对得住他在天之灵!” 肖阚扶着桌面走到宋玉面前,“义父只是不在人世了,倘若他尚在,义*/叔又何以确保义父不同意我们的事呢?” “尔姑且到底有没有明白为叔的意思?”宋玉心里赶着喘气,打心眼里被对方整炸毛了。 “径云明白,可是也不是那个理。” “这件事从头至尾,你同我说哪里合乎情理?” 肖阚先是让屋里的几个侍女下去后,才回答宋玉的话:“我与您本就该是一枕壁人,一林双鸟,义*/叔早就心甘情愿为我越界了,这些事您总不能说没有过吧。” “那是过去的了!”宋玉现在很怕对方提起以前的事,“你站着干什么,坐下。” 肖阚梗着脸,“难道过去了就不是事实了吗。” “今非昔比。”宋玉见对方还是强站着,他直接按着对方的肩膀使对方坐下去。 “还是说,径云不在这两年,义*/叔已经心有所属了?”肖阚本来不想这么问,可他又忍不住这么问。 宋玉睨着他,心里有点难受,这小子竟然会这么质疑他,“有没有都与你无关。” “这两年,有人代替过径云的位置么。”肖阚问得极其小心翼翼。 宋玉弯下身,看了看对方的脚底,确认没有什么事后,才说:“你是为叔唯一的侄儿,没有人能代替你。” “径云是说,您心里的位置。” “你做的这些事,为叔虽然有怨气,但你永远是我的侄儿,我不会对你怎样,也可以不去怨你,只是因为你我叔*/侄一场,听不明白吗?” 肖阚沉默了,他想不明白宋玉为什么牢牢抓着这关系不放,“义叔是怕别人的目光还是不喜欢我?” 宋玉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对,其实在心里,别人怎么看无所谓,只是他的良心还不允许自己和自己的义侄乱来。 “径云从未怕别人说什么,我与义叔本就应该是这个结局。” “你不怕,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去考虑他人的顾虑,你如今坐得高位又有谁敢诽你。” “那请义叔说明白,有何需要顾虑。” 宋玉噎住了,他除了那两个理由好像也说不出其他理由了。 “作罢了,此事莫要再说了。”宋玉将对方的脚放下,“腿脚不便,还穿鞋否?” “义*/叔替径云拿双新的过来穿上吧。” 宋玉应声起身去找鞋靴,来到裳柜前,只见靴架上陈列了七八双崭新的、颜色不一的鞋子,他随手拿了一双过去。 “抬脚。” 肖阚将脚抬起来,伸进靴筒里去,然后落地踩了踩,“挤脚。” 宋玉摸了摸鞋头,确实有点挤了,“怎么做了不合脚的鞋。” “这双应该是做给义*/叔的。” “做给为叔做甚。”宋玉又将对方脚上的鞋子脱下来。 肖阚美道:“我与义叔要过日子啊。” 宋玉置若罔闻,可心里还是有点被取悦到了一般,他又拿了双鞋子过来给对方穿上。 “还挤脚吗。” “不挤了。” 鞋也穿完了,宋玉站在一边,有点无所事事。 “义叔,搀我去案前吧,我想看些文书。” 比起跟对方胡闹,这对宋玉来说算是没那么糟心了,他挽起对方的手臂,搀着肖阚往窗柩前的书案去。 宋玉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搀着对方坐下后,又将桌角的书卷抱过来到他面前任他挑选。 “义*/叔也坐下吧。”肖阚拍了拍自己腿边的空位。 “你看你的书,我坐下做甚。” 肖阚随手抽出一卷文书,“书中多疑难,径云两年不曾读过书了,有许多不懂之处想让您解难。” “为叔站着就行。”宋玉拗执道。 肖阚只好让步了,翻开了文卷,开始品读,宋玉就站在对方身边看着,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瞬间无数次,肖阚很是好学,但是似乎在学习上少了点悟性,常常有问题要问宋玉。 “义叔,这字怎念?”肖阚指着纸面上的一个字问一旁的宋玉。 宋玉靠近了对方,微微弯下腰,看了一眼说:“蝜[fu],这《蝜蝂传》为叔早些年不是已经让你习读了吗。” 肖阚却手臂一张,挽住对方的腰,把对方带进了自己怀里,宋玉正正当当的坐到了对方大腿上。 “松手!” 宋玉原本卸下的防备又警惕了起来,他去掰对方的手,而肖阚更加用力的套着对方的蛮腰,下巴卡在对方肩膀上。 “义叔还是莫要乱动了吧。”肖阚被对方这么一挣扎,那布料摩擦过某些地方,他声音都软了下来,“径云只是想听您说话近些。” 宋玉就知道对方没安什么好心,“为叔说话声音再大些就是了,赶紧松手。” “偏不。”肖阚吃昧的用脸蹭了蹭对方的后颈,“不想,不放。” “你这样抱着,还读不读书了。”宋玉怒掐了对方手臂一把。 肖阚被对方的体味迷得有点荤七素八的,“义叔不让抱,那我们就到榻上做些其他的,要不就这样让径云抱着,径云给您诵书。” “乱来。” 肖阚手/伸-/进对方的衣摆下,不安分的揉着宋玉的腰,连绵不绝的吻落在对方的耳背和侧颈。 宋玉气紧了,乱手乱脚的去阻止对方,却被对方一把喔住了金身。 “夫人怎么这么不受扰?这就##了吗?”肖阚紧喔着,一边在对方耳旁吹气。 “松,松开。”宋玉心口的位置像是有什么要撞出去,撞得他喘气都不顺畅。 肖阚捏了捏##的软处,“义叔,还动吗?” 第75章 举案念书 “你先松手。”宋玉的软-/处被拿捏着,两脚跟都在发麻。 肖阚调整了一下抱姿,“义叔给我诵书我就松手。” “……,允你。”宋玉耳郭已经透粉发红。 肖阚这才把手从对方##间拿走,从桌上拿了一卷文书过来,“那义叔就此诵读吧。” 对方的大腿上像是长了刺一样让宋玉坐立难安,“放为叔下去。” “义叔叫我一声夫君,径云放您下去。”肖阚用那卷文书轻拍了拍对方胸口。 宋玉扬起手差点就要给对方个一招半式,“你多大了,还要为叔同你过家家?” 金屋藏义叔 第61节 肖阚抓住对方扬起的手,放到口鼻边嗅了嗅,沉醉喊:“重锦。” 今日的肖阚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肖阚,宋玉感受得到对方的力量压制,也感受得到对方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更感受得到对方言行举止中对自己万般倾斜。 在宋玉大多时候的印象里,肖阚还是一副少年郎朗的模样,然而当他坐在对方腿上,被困在对方怀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已经不是两人之间那个高大的人。 “重锦,给我诵书吧。”肖阚的语气像恳求,又像命令,他把文卷放到宋玉手里,“来。” 肖阚眼神涣散而充满爱/欲,透着淡粉的唇片贴着他的手背,一副痴梦样的看着宋玉,而宋玉竟然不经意间被对方这模样勾住了心。 宋玉垂下头,随意翻开一页,看了两眼就启唇念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肖阚不由自主的接了下句。 宋玉抬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对接而上,四目间隐隐窜起什么热烈的火花。 “嗬……”肖阚轻呼了一口短气,然后半眯上眼睛,嘴凑过去点了一下宋玉的嘴角,“继续。” 宋玉心里狠狠晃了晃,他强迫自己回过神,盯着手中的文卷,压着随时可能颤抖的声音继续读: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肖阚似乎很满意,“再读几个。” “……”宋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软软的,他随手又翻开一页,正好翻到杜甫的《春夜喜雨》。 宋玉有点犹豫,手指捻着卷沿在想要不要还是翻页。 肖阚像是看见什么宝贝一样,“读这个。” “换个吧。”宋玉一手挡在那首诗上。 肖阚把对方的手掌取开,“就要这个。” 宋玉咬了咬下嘴唇,极其为难的低声诵读起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宋玉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念:“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当宋玉准备念出最后一句时,肖阚捏了捏对方的腰,然后自己轻轻念道: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明明是杜子美的章句,在肖阚嘴里念出来,却像是肖阚给宋玉说的怜爱之词一样。 其实爱是没有什么应该既定该用的诗句,一句话听着带着情意,是你明白对方本就对你怀有情意。 “径云。”宋玉心里一阵一阵的烘热,不由得喊出了声。 肖阚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叫他抱对方回房的宋玉了,他一时没忍住就急促的吻住了对方。 宋玉被突如其来的吻整得有点不知所措,手里紧紧攥着那卷文书,吃力的接受着对方的激吻。 过了许久,肖阚才松嘴,捧着对方的脸,一副食之不饱的憧憬样:“重锦。” “住嘴。”宋玉别开脸,用手背擦了擦嘴。 肖阚将对方手中的文卷抽走,丢到案桌上,捏着对方的手掌心道:“义叔,径云这两年好想你,想你想得快要疯了,有时候真想当逃兵回来见你。” “别说这些。”宋玉实在只有一颗心,他真怕这一天就给跳坏了。 肖阚发觉对方其实是害羞了,于是只好转移话题:“义叔同我说些其他的吧。” “你想听什么。”宋玉微微垂着头,尽量避开对方的眼神。 肖阚把玩着对方的手指,“说寨子里的事吧,径云走了那么久,寨子里如何了,少游他们呢。” “少游和知节一同去了外邦。” “他们还在做倒卖生意?” “嗯。” 肖阚点了点头,“那其他人呢,寨中还有何变动?” “五爷仙逝了。”宋玉低叹了一口气,“你若回去了,到他墓前拜一拜。” 肖阚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柳五爷待他如同自家孩子一般,自己曾许诺将来要和柳知节一起给柳五爷送终,却不想,如今已经是阴阳相隔。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宋玉明白肖阚对柳五爷的感情,也掂量得出对方此时必然不好受,“看开些。” 说完,宋玉拍了拍对方的额头,这一拍,拍醒了肖阚尘封已久的回忆。 在肖阚还是十来岁的时候,生过一场病,连着大病了几天都没好,还一直睡不好。 于是肖潜就这样拍了拍他的额头,哄弄肖阚睡着,他还记得当时宋玉和关谣也在场。 这件事都过去了那么久,没想到宋玉还记得,自从那一次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拍过他的额头了。 “五爷生前就是福佬,想必归位后也是福仙,莫要太挂念,松心些。”宋玉也不太会安慰人,这时怎么说都觉得嘴笨得很。 肖阚点了点头,搂紧了怀里的人,宋玉看对方实在伤神,也不好再说什么,就任着对方抱了许久。 “禀侯爷——” 刘副将的声音在阁楼楼梯转角外传来。 “……”肖阚闷在宋玉肩上的脸忍不住由伤怀转向黑脸。 宋玉听到刘副将的声音,立马就要挣脱下对方的大腿。 “进来!”肖阚说着,仍旧牢牢搂着宋玉不放,不准对方下去。 刘副将一进来就看到宋玉坐在肖阚大腿上变扭的挣扎着,而肖阚一副享受的阻止着。 “咳——禀侯爷。”刘副将抱拳低头道,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感到后悔。 宋玉见到刘副将进来了,反应更加激烈了,肖阚也不慌不忙,张口就说:“再动,我就当着刘副将的面亲您。” 作者有话说:最近甜了吗 第76章 自欺欺人 刘副将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继续待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宋玉气得发抖,只能不回头去看身后的刘副将。 肖阚得意极了,保持着原状,背对着刘副将问:“有何事要禀报?” “禀侯爷,是有些事情。” “那就赶紧说。” 刘副将有点犹豫不决,支吾道:“要在这里说吗……” “我先下去。”宋玉趁机就想赶紧逃走这尴尬的局面。 “你是我夫人,有什么不能听的。”肖阚将对方捞回去,“坐好。”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刘副将也不想再多待一秒钟了,只想早说早走:“禀侯爷,州府司大人邀请您今夜过去赏脸吃个饭。” “他意为何?”肖阚压着宋玉的两只手问。 “好像是为了马场一事,不过没有说是什么事,要您过去了才说明白。” 肖阚点了点头,“行,我明白了,回去告诉他们的人,今晚我会过去。” “是,那属下先告退了。”刘副将说完,拔腿就逃离了现场。 肖阚心里巴不得刘副将赶紧走才是,好不容易跟宋玉养起来的关系和氛围一下子留给他搅没了。 “你去忙吧。”宋玉耳郭的绯红色还是迟迟不退,“松开。” 肖阚意犹未尽的蹭了蹭对方的脸,“那夫人呢。” “你出去,为叔要休息了。”宋玉用手挡开对方的脸。 肖阚干脆手捞起对方的腿,然后抱着对方站起来,就往榻上去,“好,那您先休息。” “你抱我做什么!放下来,你的脚。”宋玉扑腾着就要跳下去。 “走这点路不碍事。”肖阚固执的把对方抱到榻前才松手。 宋玉坐在榻沿上,扶额道:“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肖阚却觉得对方的态度忽好忽坏的,让他很是不安心,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义叔,今晚州府司邀我吁洒到他府上吃饭,您同我一块去吧。” “你这是什么话,为叔既不为官,又非他所请,有什么去的理由和必要。” 肖阚蹲到对方膝前,仰头看他说:“您现在是我夫人了,我出门自然要带着您。” “休得乱语,莫要再拿这个杵逆为叔。” “义叔是不想去,还是不想顶着这个身份去?” 宋玉无奈极了,“都不想,莫要再来叨扰为叔。” “您不想去那就不去。”肖阚才蹲了一会就觉得左脚底有点扯开的疼,“不过,径云待会要离府,义叔务必好好在府上待着,莫要动什么离去之心。” 被看透心思的宋玉也不藏着掖着了,“你是打算一直囚禁着为叔?” “不是囚禁,是不想让您离开我。” “你我虽无血缘,可本是一家人,何来离开一说,你今日要囚着我,明日为叔还要谢你不离之恩吗?”宋玉说得振振有词。 肖阚立马急了,“义叔本就明白径云的心意,却一再而三的视若罔闻,径云能怎么办。” “你我心意本不相通,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若说心意不相通,莫不是义叔自欺欺人罢了。”肖阚腾起身,“总之,义叔休想走出这个王府,倘若径云回来见不到您的人……” 宋玉拧紧眉头,“你还能折了为叔的腿不成?” “那我就折了寨子的腿。”肖阚咬了咬牙,心里骂自己不是东西。 宋玉握起拳头,顶在榻沿上,“当真是翅膀硬了。” “义叔若是听话些,径云就不必当这个恶人了,您明白径云的意思吧。” 宋玉冷笑一声,“那为叔姑且陪你这恶人过两招。” 金屋藏义叔 第62节 肖阚忽然就捧起对方的脸,吻了对方的眉心一口,语气又温柔下来:“今晚径云会早些回来的,到时候义*/叔给我换药。” “……”宋玉倒是没忘记换药这一茬。 “那您休息吧,吃的厨房都备着,您要记得吃一点,径云就先出去忙了。” 直到肖阚下了楼,宋玉也没有脸色好转,闷着头躺下就要好好休息一会。 ………… 度王府内。 “褚明呢。”关谣满头大汗,一脸潮热的抚趴在榻上声喊。 一名婢女端着汤药立在一旁,“公子,王爷不在府中,您先把药喝了吧。” “他去哪了,叫他来见我。”关谣声音干哑而虚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韩白揭帘而入,看到榻上病怏怏的关谣不由得脸色微变。 “韩主司,您看……”婢女把求助的目光投到韩白身上。 韩白从婢女手中接过汤药,“端盆温水来,再去拿身干净的衣物。” 婢女应声走后,韩白先是把汤药放到榻边的凳子上,然后伸手碰了碰关谣的额头。 有点烫,身上的汗已经闷湿了上衣,看样子估计一时半会都不会太好受。 “褚明人呢。”关谣眯着眼,气力疲惫的心揪着韩白的衣袖,“他去哪了。” 韩白将对方搀扶靠到自己膛口前,“王爷不在赋京,公子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我要见他。”关谣浑身发软,像一滩软泥一样贴着韩白,“放开我。” 韩白一手拿过汤匙,舀了一勺汤药,犹豫之下还是吹了吹,“公子如今连人都看不清,还是先将符水喝了吧。” “不,不喝……”关谣摇了摇头,他现在确实目中无一物,两眼前只有混沌一片的杂色。 韩白于是一手钳着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张开嘴,然后将一勺一勺的将汤药喂进对方嘴里。 “公子这副模样,王爷回来会发怒的,请您不要为难卑职。” 喝完汤药关谣嘴里发苦得难受,“他那人不就是图我难受吗。” “卑职劝您一句,还是不要跟着王爷对着干,他会待您很好的。”韩白将对方放回榻上,又将那些乱成一团的链条整理好。 关谣轻哼一声,“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跟他对着干。” 韩白没有回他,待到几名婢女端着水,拿着衣物进来后,他才开口:“要我给您换洗还是婢人来?” “……”关谣头埋在枕头里,“算了,你来吧。” 第77章 醉酒佳人 比起被一群女人盯着身体看,他更愿意让韩白来,毕竟韩白至少见过,忍忍就过了。 “你们下去吧。” 韩白遣退屋里的其他人后,拿起澡巾湿了水拧干后坐到榻前,先是有点手足无措。 “公子还是自己宽衣吧。”韩白直白道。 关谣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慵懒道:“倒不如将我手上的锁链取开吧。” “没有王爷的吩咐,任何人不能开这个锁。” 关谣冷冷的笑了笑,然后撑着手肘坐了起来,“不开这锁,我怎么宽衣,而且脚上还锁着,我总不能跑吧,更何况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我还能怎么为难你。” 平时关谣洗换,都是褚明在场盯着的,韩白自然也知道这开锁的钥匙所在。 “那公子稍等。” 韩白绕到屋里的一角,从某个机关处摸出了一把钥匙,然后拿着钥匙打开了困着关谣两腕的链锁。 关谣的两腕得到了久违的自由,他不由得伸展了一下两臂。 韩白撇开脸,催促道:“公子尽快宽衣净身吧。” “行。” 关谣睁着无神的眼睛,慢条斯理的解了衣带,露出了光滑的两肩和鼓囊囊的膛口。 韩白抓着温热的澡巾,犹豫了,“公子还是自己来吧。予。溪。笃。伽。” “哦?这就为难了?”关谣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行啊。” 韩白将打湿的澡巾放到对方手中,关谣接过去后就自顾自的擦起了上身。 “你今年多大了。”关谣将擦热了的澡巾递给对方。 韩白把澡巾放到水盆里又过了一遍水,再递给对方:“二十二。” “年纪不小了,可以叫我叔了。”关谣微微睁开眼,感觉时线在渐渐清晰,“褚明没有给你婚配?” “我为王爷效命,无余心谈婚配。”韩白别开脸不去看对方。 关谣用力擦了擦自己的两颈,又把澡巾递给对方,“替我擦下后背。” “是。”韩白坐到对方身后,洗了洗澡巾,开始给对方擦背。 关谣后腰下的脊椎沟很深,还衬得腰身极细,两肩宽挺而且骨形分明,可惜白皙的背上印着太多抽痕。 韩白不由得心想,主子怎么就对这么一副姣好的躯体下得去鞭子。 当韩白扶到对方的腰侧时,手不由得僵住了,这男人竟会有这么扁瘦的腰身,肤感紧致而光滑,也难怪褚明变得法子要把关谣锁在这屋里。 “擦好了?”关谣眨了眨眼睛,视线已经看清楚得差不多了。 “嗯。”韩白把澡巾丟进盆里,“公子穿衣吧。” 韩白以为关谣还是处于短暂性失明状态,拿过衣服就往对方身上披,“公子麻烦抬个手。” 关谣温顺的抬起了手,配合对方穿衣服,韩白给对方系衣带时,鼻子嗅到关谣身上隐隐的暗香,忽而觉得心旷神怡。 “好了。” 穿完衣服,韩白就马上拿起锁链给对方的两腕扣上了。 “你可真是尽职尽责。”关谣晃了晃手上的链环,“褚明果真是收了个好帮手。” 韩白立起身来,“公子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属下就先告退了。” “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关谣失重而躺下。 “抱歉,属下还是告退吧。”韩白可不想跟对方独处一室太久,生怕褚明多疑的心思会想什么。 关谣理了理领口,“褚明不许你们靠近我的?怕我跑了?” “公子既已得知,又何还要为难属下。” 关谣一手撑着脸,无趣道:“我被他囚禁于此已有半月,除了能与他做些欢事,没有一个人同我说说话,这样的日子,倒不如一死了之,你说是吧,韩主司。” “公子若是对王爷忠心不二,就不当落此田地。” 关谣摇了摇头,“换作是你,未必还想在这屋里多待一日,我与他后庭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有何区别呢。” 韩白不知道要不要安慰对方,或者他本不该和对方多说这些的。 “你过来。”关谣朝韩白勾了勾手,“我衣裳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怪刺的,你帮我瞧瞧。” 对方似乎已经看得见了,韩白这就放心多了。 “是。”韩白躬身就要去看对方的后背。 看了许久,韩白压根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关谣让他往左肩胛骨的位置摸摸看,韩白照做了,果然发了一根细小的倒刺。 韩白拔走倒刺,关谣却坐起来,一根手指勾住了对方的腰带,侧脸到对方耳边说:“韩主司,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公子你!”韩白脸色腾红,“属下先告退了。” 关谣笑盈盈的放开了对方,“好,你退下吧,两个时辰后给我送些汤食来。” 韩白答了声“是”,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还真是。”关谣自言自语道。 他本想通过韩白的嘴打听一点外界的消息,不过这韩白看来不是什么轻易会放松戒备的人。 这关得越是久,关谣就是越担心,他已经和外界失去了全部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目前他除了自救没有其他办法。 小睡过后,关谣感觉自己身体舒服多了,眼清目朗的。 韩白也按时给他送来了夜食。 关谣拖着长长的链子下了榻,坐到桌前,“去给我拿些酒来。” “……”韩白不所为动,没有要去的意思。 关谣拿起筷子,“难道褚明走之前吩咐过你们不准让我饮酒了?” “没有。”“那就去拿着酒来。” 韩白只好吩咐人去取酒,关谣病退后气色马上就恢复了,胃口也很好,尽管失去了自由,但他向来想的开,不会让自己受苦的。 酒很快就拿来了,关谣给自己倒了一杯,“韩主司要不坐下来陪我喝两蛊?” “属下从不饮酒。”“如此,那就作罢吧。” 韩白没待多久就退下了,关谣一个人喝起了闷酒,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先逃出褚明的手掌心。 不到半个时辰,韩白被婢女请去关谣那,说是关谣喝醉了,闹着要见褚明。 韩白像个操心的嬷母一般,立马就赶到了关谣的屋里头,只见关谣醉醺醺的趴在桌上。 “……”韩白也是被折腾一天了,若不是褚明的吩咐,他真不想忙这些事,一来怕照顾不周,二来怕褚明对他不满。 他也不打算说什么,过去直接抱起了关谣,直接送到了榻上。 人刚刚沾到床的关谣立马睁开了眼睛,一手拉住韩白衣口就往自己身上扯。 韩白重心不稳,直接扑到了关谣身上,关谣一个翻身,直接将对方压在身下。 关谣迷离着双眼,用那张嫣红的嘴唇亲了对方的脸颊一口。 金屋藏义叔 第63节 作者有话说:有名读者小可爱说谣叔可以出本书叫:《万人迷的自救指南》 第78章 男狐狸精 “公子你!”韩白浑身一僵,立马推开身上的关谣腾起身,一手捂着被关谣亲过的地方发窘,“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关谣笑出了声,倚靠在榻沿上打量着对方羞红的脸:“怎么,二十四了还没被人亲过?” “公子还是莫要再戏弄属下了。”韩白用手背横幅擦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却越擦越热。 关谣越看越觉得这韩白有意思,“平日里见你冷面冰霜的,原来还是个涉世未深的爷们啊。” “……,属下先告退了。”韩白活了二十来年,一直都是清心寡欲的状态,而且鲜有与人交好,对方这么一挑-/逗他,他多是有点不知所措。 “哎,坐下同我聊会天。”关谣还是笑意不停,“怎么,怕褚明知道你对我动了歪心思?” 韩白羞红的脸立马有了怒意,“公子不要污蔑卑职,王爷听到对你我都不好过。” “我怎么污蔑你了?”关谣蹩了蹩眉,“你当真对我一点念想也没有?” 韩白好像被羞辱到了一般,“没有。” “扶着我的腰的时候也没有?”关谣说着,还肆性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没有。”韩白现在甚至不敢直视对方,但是如果他别开脸,对方肯定就认定他心虚了。 关谣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那我亲你的时候还是没有吗?” “关公子!”韩白还是忍不住了,“属下只是听命办事,不想同你嬉耍,请您务必明白你我之间的关系。” “生气了?”关谣一副探究的样子,“我逗逗你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我不会告诉褚明的。” 韩白已经不想搭理对方了,转身就要走。 “韩主司。”关谣又叫住对方,“我醉了,给我端碗醒酒汤来。” 韩白回头嗔怒而视,明明对方根本就没醉,却故意取弄他,“好,您等着。” “那就快去吧。”关谣同对方摆了摆手。 待到韩白端着醒酒汤进来的时候,关谣已经闭目养神有一会儿了。 韩白端着汤,站在榻前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对方,但转念一想,对方都睡着了,何必再叫醒起来麻烦自己。 “汤来了?”关谣睁开眼,对上对方的背影,“怎么刚来就要走。” 韩白这又被对方摆了一道,他没好气的将醒酒汤放在榻边的案上,“公子慢用。” “替我吹凉吧。” “已经是凉的了。” 关谣也不尴尬,“扶我起来。” 韩白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立在原地不打算去扶对方。 “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关谣抬手轻轻的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宽大的丝袖从那纤细的手臂滑轮而下,手腕处被链环磨出了淤青,看着有点情/se/非非。 韩白想说是,但又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关谣一犟一笑、一举一动跟个狐狸精没什么区别,他总不能不防备着。 可当韩白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心里不禁后怕,自己怎么会这么想,莫不是已经着了关谣的道。 “过来呀。”关谣声音慵懒肆意催促着他,“我没劲了。” 韩白机械一般的走过去,一手挽过对方的背,将关谣扶坐了起来。 然而,关谣不安分的一手勾住对方的脖子,脸怼到对方面前,放低着眉眼问:“叔香不香?” 韩白当时就定住了,无处安放的眼神只能落在对方嘴唇上,这张唇也是情se非非得很。 “叔问你话呢,香不香。”关谣一手勾着对方脖子,另一手抚上对方的脸。 韩白习武多年,自觉反应能力是一流的,可这回竟然有点迟钝了,“公子你……” 关谣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直接凑上去用嘴巴堵住了对方的话。 韩白瞪大了眼,只看见关谣闭上的眼睛和黑而浓密的睫毛。 关谣两手落到韩白肩上,狠狠一推,两人叠躺倒在榻上。 “关……”韩白好像大脑不会思考了一样,这种场景他只见褚明和别人发生过,自己还没有亲身体会过。 关谣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对方的牙关,对韩白进行了一次不攻自破的扫荡。 韩白第一次体会到什么软而温热的东西在自己嘴里游走,立马心生一种陌生的心悸,这份心悸来自于——如果褚明知道了,他就完了。 他脱开两手,抵在关谣肩前,“关公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关谣加重了自己身子对韩白的压力,用那还湿-/润而透红的嘴唇凑到韩白耳边说:“褚明不在,你陪陪我如何?” “!”韩白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关谣不仅自己想死,还要拉上自己,“放开我!” “你看过我和他交-/缠那么多次,你就没有什么念头?你不想?”关谣甚至一口咬在对方耳垂上。 “没有!不想!”韩白被逼急了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奋力给了对方背后一击,将关谣推开了。 关谣滚落到一边,他呼了一口气,意犹未尽的呢喃:“没有就没有,你紧张什么。” “这种话这种事,关公子应该心知肚明该不该说,该不该做吧。” 韩白抛下这句话,直接大步逃出了这里,甚至关谣再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幸好屋外没有什么人在,否则要是有褚明的耳目听到看到,他和关谣必定要玩完了。 “混账。” 韩白不由得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骂关谣的,还是骂自己这个时候还关心这件事被褚明发现了,担心自己就算了,怎么还担心那个人。 回去后,韩白马上到浴房洗了一个时辰的澡,生怕身上留下关谣的香味,没有人比褚明更加熟悉关谣身上的香味了。 韩白头靠在浴桶边沿上,心里努力消化着这件事,他想不明白这关谣怎么就非要和褚明闹不愉快。 关谣明明只要一直顺着褚明的意思做事,褚明会待他更好的,更不会用这种手段将他囚在屋里日夜承欢。 “真是……” 韩白不禁想到褚明和关谣的那些你侬我侬,日夜相依。 活了二十多年,韩白从没因为想到别人的契欢而自己有了异样起来。 他藏在水里的手频率不断,许久以后,喘息才逐渐平静,韩白无力的扶着桶沿,无神的眼睛盯着屋顶看,心里不由得想到关谣的后脊椎沟。 “狐狸精……”韩白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说:谣叔:花孔雀+狐狸精??? 第79章 得风得雨 宋玉吃过了晚饭后,在西苑里逛了逛,这院子至少是青玉案的四倍大,不过宋玉也无心欣赏,毕竟暗中一直有人在盯着他。 肖阚还真是不放心,生怕宋玉跑了怎么的。 一等就是等到乏了,肖阚也没回来,宋玉于是就早早的洗净了身子回二楼躺下了。 榻被和帷帐都是新的,宋玉嗅不到任何关于肖阚的味道,但又觉得这房里处处都是对方的味道。 宋玉抚了抚丝滑的垫单,不由得心里嘲讽自己:“一边口口声声说只把对方当侄-/子,背地里却早早躺在人家榻上等着,真是贱到骨头里了。” 当他刚刚起了睡意的时候,阁楼的楼梯传来脚步声,随后就听到了肖阚的声音:“义叔,径云回来了。” 宋玉立马就想掀开被子下床,可又觉得实在是太给对方台阶了,估计对方又要拿这个挑/逗他了,索性宋玉就原状不动的继续闭目躺着。 肖阚掀开珠帘,屋里只剩一盏即将燃尽的红烛,榻上鼓起一团人形,肖阚蹑手蹑脚的走到榻边坐下。 “义叔?睡着了吗?”肖阚捋开夹在宋玉脖肩缝上的乱发。 宋玉假装一副被吵醒的样子,侬语:“嗯。” “我吵醒您了?”肖阚怜爱满满的摸了摸对方的眉尾。 宋玉咽了咽口水,闷声说:“为叔睡了,你退下吧。” “可是径云的脚,还没换药呢。”肖阚说得极其可怜,“义叔不管我了吗。” “你府中那么多人,哪个替你换药不是换?” 肖阚伸手进被窝里,摸到对方的手,“义叔弄伤的我,那我当然偏要义叔给我换。” 这也算被拿捏了把柄,宋玉没好脸色的坐起身来,“去拿药过来。” “好。” 肖阚窃喜着去拿来了程次留在房中的药包,然后自己脱好了鞋子坐在一旁等着宋玉过来给他上药。 “哼。”宋玉浅浅的一哼,好似非常嫌麻烦似的下了榻。 伤口已经有痂块了,但又因为不透气闷出了一点脓水,宋玉用细针将那些脓水引走,拿着布块吸干了脓渍和血浆,才给对方按方子上药。 “忍着点。”宋玉安慰似的还拍了拍肖阚的脚背。 肖阚有点想笑,觉得自己的妻室怎么如此会做那么多可爱的小动作,可他不能笑,此时他需要示弱来换取宋玉的让步。 其实程次给的药,药效还不错,肖阚忙了半天,脚底也没怎么痛了,估计不出多久就会痊愈了。 只是到时候,他又能用什么理由赖着宋玉呢。 “好了。”宋玉将纱带缠好,给对方穿上鞋子,“去歇息吧。” 肖阚也跟着起身,“正好,径云也困了。” 宋玉走到榻边了,才发现对方一直跟在身后,“让你回去休息,你跟着为叔做甚。” “径云不同您一起睡,难不成要您独守空房?”肖阚说着,就大胆的解衣卸袍。 宋玉抓着自己的袖子,“那为叔另寻他房休息吧。” “义叔这是说得什么话,你我同床是夫妻之责。” “让开。”宋玉矜持得不行。 金屋藏义叔 第64节 “夫人是不想在这间屋里睡呢,还是想换个地方睡?径云这就陪你去。” 宋玉看到对方这副无赖的样子就想好好教训对方一番,“要么你走,要么为叔走。” “径云要是不肯呢?”肖阚饶有情趣的用手指刮了刮对方的脸蛋,“您要怎么办。” “为叔不同你胡闹,你也最好别给为叔整事。”宋玉别过脸,躲开对方的手。 肖阚也有点困了,他知道再这么跟对方争下去,估计宋玉又要拿那一套伦理纲常的说法来训他了。 于是肖阚直接把对方扛到了肩上,一股脑两人滚到榻窝里。 他一手拉下帷帐,床榻立马形成一个密闭而私密的空间。 “义叔,您洗过了?”肖阚捻起对方的一缕头发,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宋玉别过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起开,起开。” “不。”肖阚晃了晃脑袋,蜻蜓点水般的用鼻尖碰了碰对方的鼻尖。 宋玉揪了揪对方的耳朵,想着要怎么把对方推下去。 然而肖阚像个软虫似的,发了请一样粘人。 “别乱动。”宋玉手抵在对方额头上,就把对方往后推。 肖阚捧起对方的脸,含情脉脉言:“要是夜里更和白日一样长就好了。” 宋玉一开始还是挺想反抗的,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了,只能自以为是装作一条死鱼一样没有反应。 “重锦,搂紧些。”肖阚呼着重重的鼻息声一遍一遍的用嘴去摩擦对方的嘴角耳鬓。 “不合适。”宋玉声音没了平日里的严肃,反而更多的是恳求。 肖阚在对方耳窝里哼出温热的息声,“怎么就不合适了?重锦同为夫说说看,说得上来,今夜就过了。” 宋玉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长辈?” “当长辈是以前的事了。”肖阚抓着对方的脖子,“现在我们是夫妻了。” “为叔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 “径云说了那么多遍,您不也一样装作不明白吗?” 宋玉直直的瞪着他,“你要戏弄为叔到什么时候,三个月?” “义叔是觉得,我放了寨子的那天就会放了您?” “你先前不就是这么答应我的吗。” 肖阚想了想,确实是有点那个意思,“那然后呢,待到三个月后,您又要怎么待我呢?” “你既坐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不过一届匪人,又何求我待你如何。”宋玉将自己敞开的衣口掩了起来。 “如若径云三月后不坐这个高位,我与您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以前?” 肖阚把对方的手掌带到自己心口处,“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两人还住在一个院子里,义叔教我读书习武,我每日给义叔洗衣做饭挽发髻,我们还可以每晚换着厢房睡,当日睡了义叔的厢房,明日就睡径云的厢房。” 对方说得认真,宋玉也听得很认真,也很心动,毕竟,他这两年夜里盼望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义叔,成吗?”肖阚看对方目无表情,立马追问,“径云是认真的。” 宋玉躲开对方的目光,“到时候再论吧,为叔乏了。” ………… “说了一次就一次!你还有完没完了!睡了!”宋玉折起腿顶着对方的小腹。 “不够。”肖阚杀红了眼一般又饿了起来,“最后一次,重锦,最后一次。” “啊,嗯——滚,出去。” 第80章 保你平安 关谣连着两天没见过褚明了,同时那晚后,韩白也一直对他避而不见。 不过他有什么事,也不好直接让人去叫韩白,毕竟关谣还是知道褚明这个人疑心不是一般的重。 第三天,褚明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风尘就赶来了关谣这里。 正是响午后,太阳没那么热了,关谣拖沓着又重又长的锁链坐在窗口前,一个人下着棋。 “阿谣——”褚明一进门就看见那如画一般的场景。 关谣是个讲究人,无论身处何地,面临何难,都会秉承着一贯的精细打扮,从不会让自己失了半分风姿。 尽管被囚禁于此,关谣依旧每天要穿得很是体面且梳理整齐。 今日关谣也是穿得极其有风韵,丝锦的内衫微微敞开,外面还随意批了一件黛桃色的绣袍,没挽好的发丝如泼墨一般散在肩背上。 这衣色更多是外面花楼上的胭脂俗粉爱穿的,但关谣穿着就不一样,不仅脱了俗气,还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眼前一亮。 褚明经常让人给关谣做衣裳,关谣在他身旁时的每一件衣服,大多都是褚明准备的。 关谣好打扮,褚明更是偏爱对方这种性情,不同女子那种爱美,关谣完全是出自对自己的上心,褚明就喜欢对方个性洋洋的劲。 “嗯?”关谣抬起头看向门边的褚明,轻佻道:“回来了?” “在等我?”褚明漫步过去。 关谣随即放下手里的旗子,一手撑着脸,满无聊赖:“等你回来放了我。” “两日不见,你说话倒是软了些。”褚明坐到对方身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不服软些,那我岂不是要一直被囚在这里?”关谣听话的坐到褚明大腿上。 褚明摸了摸对方的腰,“想跑?” “不该想吗。”关谣用食指勾起对方的下巴。 “可以想,但是不该。”褚明把脸埋进对方的肩窝里,“听韩白说,你这两天发病了?” 关谣想到韩白那副微缩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嗯。” “你这身子,我要怎么养才好。”褚明心疼的吻了吻对方的耳朵。 关谣不想回这句话,褚明待他如何,褚明自己都搞不明白,要么就一直捧着疼着,要么就是玩尽了手段折腾他。 “不高兴了?”褚明察觉到对方的沉默,于是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囊袋,又从囊袋里拿出一根红丝绳,绳上还串着一枚褐色的玉珠。 褚明将对方的袖子掀起,揉了揉了被锁环勒青的地方,然后将那红丝绳给对方戴上。 “昨日路过寺庙,特意去为你求的。”褚明系紧了绳结,“保平安的。” 关谣眼里没有什么波澜,“我的平安不都由你吗?” “我说了,你若一开始就对我一心一意,我会待你很好的。”褚明把对方的衣口掩紧,“皇叔他不值得你去卖命。” “你这两日去了何处。” “梁令被传回赋京了。” 关谣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怎么回事?” “你很关心他?”褚明饶有意味的捋了捋对方的背,“是吗。” “我与他故交多年,关心也是情理之中。”关谣没来由的笑了笑,但他自己丝毫没有发觉,“圣上召他回京是为何?” “西南近三月有敌党入境,朝中惶恐还是西胡人在作乱,父皇召见他,多半是为此。” “西北收疆才期满一月有余,这西胡人哪里来的能耐南下犯境。” “这还得问我那好皇兄了,兴许当初就该让西胡灭国才是。” 提到崎王,关谣不由得担心起肖阚来,他本来就是为了肖阚而来,如今被日复一日的囚于此,也不知道肖阚怎么样了。 “崎王如今立下赫赫军功,看来你当初真是打错了算盘。” “嗯,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我倒是后悔了,我还真是没想到他能活着回来,还收了三关。” 这是被囚禁以来,褚明首次跟他议论外界之事,关谣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我本以为崎王不过是一介虚夫,殊不知他还有这摆兵布阵的能耐。” 褚明讽笑,“多半是沾了那淮云侯的功吧。” “淮云侯?” “说来真是唐突,我这平白无故多了个皇弟啊。” 关谣心里揪了一下,“这是何意?莫非圣上又得子嗣?” “你可还记得当年夺三冠的肖姓榜主?” 提到肖阚的名字,关谣的目的总算达到了,“肖阚?怎么,难不成他还能是圣上的子嗣不成?” “说来堵心,我那皇兄能复关,跟那肖阚脱不了干系,这肖阚也是能耐之人,既得侯位,又封得王衔,如今已经与我同一尊位了,又是一盏费油的灯。”褚明说着,不掩饰的凝重了脸。 关谣没想到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人是什么来头,怎使得圣上给他封了两衔?”关谣只能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担心。 “他是前帝膝下遗脉。”褚明叹了一口气,“得我父皇亲证的。” 关谣觉得脑子被轰了一下,当年肖潜把肖阚抱回来养的时候,关谣就知道这孩子身份不凡,但他也怀疑过是前帝的骨肉,如今得知肖潜竟然替前帝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那褚皇会不会追究起他们一干人? “圣上应该忌惮他才是,为何还要如此重待他?”关谣心里冒出了很多想法,多半是不利的。 “阿谣,你向来聪明。”褚明把对方按进怀里,“这肖阚虽然不是我父皇的血脉,但如今我皇兄立了功,这么一来,朝中必定又是朋党乱阵,他不过是想借着对肖阚的重用,压我皇兄和皇叔一头,顺便灭灭我的气焰。” 一想到肖阚已经卷入这场暗斗,关谣就冷静不下来。 “那这肖阚岂不是如京中虎了?”关谣已经手心冒汗。 “他这人倒是有些难以捉摸,刚封典不过两日,就面圣要卸甲还乡。” “圣上允了?” “嗯,允了,除了收了兵权,其他一样不落给他留着。”褚明摸了摸对方的手,发现对方满手心的汗,“我这父皇倒是想得周全,把肖阚放到平邕,赋京就少了一个威胁他的人,倒过来,肖阚还得替他卖命。” 肖阚下平邕了,那么估计宋玉应该见到肖阚了,关谣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总之,局面已经走向了他控制不了的方向。 但究其原因,跟褚明把他困于此脱不了关系,如若自己没有被囚禁,兴许他还能及时劝住肖阚不要卷入这些事。 金屋藏义叔 第65节 褚明感觉到对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寒冷,不禁问:“怎么,在想什么?” 第81章 跟他无关 “你打算这样关着我到什么时候。”关谣双脚落地,从对方大腿下去。 褚明替对方捋平衣衫的下摆,“如果我放了你,你想去哪。” “那都是我自己的打算。”关谣光脚踩在地上有些凉。 “去找梁令吗?”褚明不由得盯着对方的脚看。 关谣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有什么关系。” “除了我,你还跟过几个男人?”褚明站起身来,把关谣两/腿-托起,让对方坐在了棋桌上。 关谣的两只脚掌随即挂在半空中,暴露在两人视线里,“我跟过的人数不胜数,你还不知晓吗?” “那些作乐的男郎不算。”褚明拉了凳子坐到对方面前,一手握住关谣的一只脚。 关谣立马觉得脚底发痒,“难道我同你就不是作乐了吗。” “你跟梁令有没有睡过。”褚明用掌心摩擦着对方的脚,试图用自己的手温裹暖对方的脚心。 关谣不由得提心起来,“我同你说过了,我与他只是故交,你对他有什么不满也不必迁怒于此。” “自从把你锁起来后,我愈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褚明很快就把对方的脚捂热了,“除了给皇叔卖命,你似乎还有太多事瞒着我了。” “我是怎么样的人,你又有几分了解。” 褚明松开对方的脚,“你去年年末,是不是去见过蜀渝。” “没有。” “那我怎么听说你去白帝城了?”褚明脸色突然翻冷,“你去找他干了什么!” 关谣语塞了一下,自己行踪怎么会被褚明知道了,明明过了那么久,“就当是我去了,又有什么不对吗?故交见面这种事很稀奇吗?” “你除了给皇叔办事以外,是不是还背着我给梁令效命?”褚明的目光愈发锋利。 “梁令委身效国多年,对你这江山不感兴趣,你不必如此猜忌他。”关谣袖子里的手已经握成拳,“我与他什么都没有。” 褚明却怎么也不信,“他姓梁的除了有那兵权在手,确实没什么本事跟我争,我也不想多搭一件事进来,不过……” “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的话,我不介意多麻烦一件事。” 褚明的一番话让关谣意识到梁令绝对已经遇上了什么事,否则褚明不会如此忌惮他,也不会突然这么在乎自己跟梁令的关系。 “我在路上碰上一个男人说句话,就代表我跟他有一腿是吗?” “你关谣那点花性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这种话真是极少从褚明嘴里听到,关谣不由得大方的笑了笑:“是啊,我就是这般人,怎么样,你有一院子的鱼鸟,就不准我招蜂引蝶?” “你承认你跟梁令了?”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褚明气得一掌钳住了关谣的下巴,正想给对方一个教训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个人。 此人正是褚明的正室徐亭柳。 徐亭柳撞见这场面,原本气焰嚣张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王,王爷,您回来了。” 褚明放开关谣的下巴,冷冷问道来人:“你来做什么。” “我,我听闻关公子近两日身体不适,可以拿了些东西过来看看。”徐亭柳说着,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礼品。 关谣此时一副看别人家事的旁观者模样,但看到徐亭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好得很,用不着你们过问。”褚明上下扫视了一遍关谣,确实觉得关谣瘦了一点。 关谣从桌上下来,就要越过褚明走向床榻,“行了,你先出去吧,今日不想与你叙谈,我乏了。” 褚明拉住对方的手臂,低声问:“你闹个什么劲,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我。” “我今日不想见到你,出去。”关谣提高嗓门。 徐亭柳听到这些对话,走也不是,不走也是,褚明没发话,她不敢妄动。 “两日不收拾你,倒是敢对我冲了。” 褚明的火气又上来了一点,他看向门边的徐亭柳,然后松开关谣的手臂,直接向徐亭柳走去。 “柳儿,我们走。”褚明说着,还挽住了徐亭柳的腰,“让人备水,本王要歇息。” “啊,是是,臣妾这就让人准备。”徐亭柳简直受宠若惊,自她过门以来,褚明第一次对她有这种好的态度。 望着两人并行渐远的身影,尤其是徐亭柳那拘谨而忍不住兴奋的样子,关谣似乎找到了怎么逃走的方法。 褚明在徐亭柳的院里沐浴更衣完毕后,心情也没有变得多好,而徐亭柳也换了一身衣服,好像在等他做些什么似的。 “哼。”褚明有些嘲讽意味的自个轻哼了一声,想着自己竟然被关谣撵走了,要跑到自己正室这里撒气。 徐亭柳换了身黛荷色的罗裙,和关谣今日穿的那身颜色很是类似,褚明看了,有点恼怒。 但褚明又实在觉得这徐亭柳没意思,过去一个横抱就把对方丢进榻里,“老实点,别出声。” “臣妾,明白。”徐亭柳两颊通红,面临着即将到来的临幸,她很是激动。 褚明正犹豫着怎么动手,可屋外却传来婢女的禀报声。 “什么事。”褚明干脆收了手,坐在榻边。 “禀王爷,关公子说现在要见您。” 褚明眉峰一挑,“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躺在榻上捏着前襟的徐亭柳仍是一副期待的样子,胸前的线条若隐若现的起伏着。 褚明看了徐亭柳一眼,问:“舟儿近日可还好?” “小王爷近日吃睡都很好,也长了点个。” “嗯,辛苦你了。”褚明点了点头,“有些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你也多休息休息。” 得到关心的徐亭柳尝到甜头后,有些大胆起来:“王爷也是,应当多休息休息。” “本王知晓了,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徐亭柳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褚明已经起身走人了。 ………… “不想让我在你这院里洗澡就直说,把我气走到别人院里洗完再过来是什么居心啊。”褚明把关谣的-/背/-翻+/过去,让对方足八在棋盘上。 棋盘上的旗子洒落一地,关谣吃力的喘了口气:“你可以不过来。” “你要我过来,我还有不过来的道理吗?”褚明拍了拍那滚实的两丘。 知道褚明最后又去了关谣那里,并且一天一夜都没从关谣那院里出来过,徐亭柳气得一宿都睡不着觉。 她本想着褚明不在赋京,想好好会会那个被幽禁的关狐狸,想着怎么借此机会好好羞辱一番对方,却不想褚明已经回来了,并且立马就先去见关谣了。 徐亭柳对关谣的痛恨已经上升到不可遏制的地步,她决定做点什么。 ——————(今天义叔和侄-/子没出场,补个小剧场之快问快答,主持人:刘副官) 1主持人:喜欢对方怎么称呼自己? 宋玉:都行,叫重锦也行的。 肖阚:径云、夫君,怎么喊都喜欢。 2主持人:两位对此次大婚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宋玉:没有满意的地方。 肖阚:没喝交杯酒,太急了。 3主持人:如果对方生气了怎么办? 宋玉:置之不理。 肖阚:义叔不舍得生我的气。 4主持人:对方有没有什么小癖好? 宋玉:喜欢捆着我的手,在那时候喜欢叫我义叔,不太好。 肖阚:喜欢在我睡着的时候偷亲我,姓生活上太节制,喜欢我*他的手心和##…… (主持人:我没想过问这个方面) 5主持人:对方有什么让你日常心动的点? 宋玉:温顺,好学,会卖娇。 肖阚:会假装生气、心软、耳郭很粉、诵书的时候很认真、吵架的时候也会很明显的关心我、喜欢吃我做的饭、喜欢脚抵在我肚子上、求饶的声音很好听……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侄子和情敌终于见面了[捂嘴笑] 第82章 觊觎吾叔 肖阚今日特意回了一趟黑夭寨,并且没有让宋玉跟着。 当他出现在寨人面前时,他立马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那些鄙夷、畏惧、厌恶、不理解的眼神和虚假的敬意让他觉得像是箭矢一般往他身上扎。 在大婚第二日,肖阚就安排好车马和人手将李夫人和肖菱送到襄州去了,这样一来,既能保证褚皇找不到她们,又能省了很多麻烦,也比较安全,不过他还没有告诉宋玉。 他一走两年,寨中多了太多的新面孔,往往跟他最熟悉的那些人,倒是也没见到几个。 李少游和柳知节已经离寨近半年了,去了医坊,赵医头倒是一副坦然样,对肖阚的出现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像没什么没发生过一样和他说话。 同时,通过赵医头的话,肖阚才知道赵临江一个月前也离寨了,但是并没有告知去处。 肖阚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猜赵临江下山多半是跟关谣有关。 金屋藏义叔 第66节 去柳五爷的墓前拜过之后,肖阚才决定去青玉案看看,准确来说,应该是回青玉案。 推开熟悉的院门,肖阚仿佛还能看到宋玉带他在院里练刀的画面。 他真想早点了结朝中乱事,早点和宋玉回到以前的生活。 然而,当他推开宋玉的厢房门,看到里面站着一个面生的、穿着绀色衣服的男人时,他定住了。 “你是谁。”两人异口同声。 肖阚第一眼就感觉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寨中新来的?不识得我?” “我为何要识得你,你是何人?”绀衣男人鄙夷道,但也警备起来。 “你私闯我的庭院,还问我是何人。”肖阚打量了面前的人,有一股莫名的厌恶感在心里升起。 绀衣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这院子分明是宋叔的,与你有何干系。” “宋叔?宋玉?”肖阚已经隐隐约约不悦起来。 绀衣男子看到肖阚,也是莫名的极度不舒服,“如何?” “这院子别说是他宋玉的,连他宋玉整个人都是我的。”肖阚面虽凶,但是也掩不住那得意。 绀衣男子立马想起来了,嘴角抽搐道:“你是肖径云。” “没错。” “宋叔他人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绀衣男子不敢妄动,但拳头已经握紧了。 一听到这话,肖阚就不由得恶心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我夫人他在哪轮得到你来过问。” “你要挟他。”绀衣男子掷地有声,“他可是你义叔!” “你是什么人,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多嘴,你闯进我的院子是何居心!?”肖阚大步迈过去,忍住自己随时会挥出来的拳头。 绀衣男子也不示弱,“住在这院子里的人难道就你一个吗?” “你什么意思。”肖阚皱起眉头。 “你说这院子是你的,可我和宋叔住在这时,可从未见过你。”绀衣男子得逞的开始期待肖阚的表情。 肖阚微扬下巴,“拿这种话哄我,当我三岁小孩吗。” “是不是哄你,你可以回去问问宋叔,问他是不是有个叫岳中行的人跟他住在一起过,顺便替我问问他,他左脚上的伤疤消了没,想吃我做的薯圆没有。” 一身绀色衣服的岳中行说出这些话时,心里痛快极了,但随后也不由得有点后悔自己说的是否有点不合时宜。 “你算什么东西!”肖阚怒揪起岳中行的领口,一拳就往对方脸上放。 岳中行也恼了,随即就要还手起来,两人立马扭打到一起,肖阚奋力一脚将岳中行踢出厢房。 “就你也配进我义叔的厢房。”肖阚关上厢房门,打算在外面好好教训地上的那个登徒。 岳中行呵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我再不配,也比你觊觎自己的义叔磊落。” “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这个不知出处的小人多嘴,我看你才是厚颜无耻的觊觎之徒。” 两人一言不合立马就拳脚相加起来,肖阚已经被激怒到了极点,完全是一副要把对方往死里揍的状态。 岳中行在力量上明显不如对方,一直都处于落下风状态。 两人此时像两个八九岁的孩童,撇开了那些框框架架的拳法功力,就知道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对方往死里打。 肖阚坐在对方身上,挥起拳头来毫无不留情,“敢觊觎我义叔!敢住我的院子!我让你敢激怒我!” “啊——” 一声熟悉的女声传来,肖阚停下拳头,抬头一看,竟是李庭芳。 “咳咳——”岳中行终于能喘上口气,立马喷出半口血来。 “庭芳姐。”肖阚立马从岳中行身上站起来。 李庭芳脸色发白跑过来,直接在肖阚面前跪下,迫切恳求道:“侯爷,他没有犯过事,求您饶了他!” “庭芳姐,你先起来!”肖阚有点无措的拉着李庭芳起来,“有话起来说。” 李庭芳却怎么也不肯起来,或者说,是不敢起来。 “你先起来,同我说清楚,我才能答应你。”肖阚有点搞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误会岳中行了。 “李——姑娘。”岳中行艰难的缩了缩身子,一阵一阵的痉挛让他面相狰狞。 得到肖阚的默认后,李庭芳才肯收起膝盖,立马就去扶坐起地上的岳中行。 “庭芳姐,这……是怎么回事。”肖阚复杂的看着地上的两人。 李庭芳忙着给岳中行擦嘴边的血渍,一边回肖阚的话:“岳公子他是三爷救回来的,先前受三爷的照顾留在了寨子里,可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寨子的事情,请您明察,放过他一条生路。” “你们。” 肖阚不由得难受起来,他不仅难受这岳中行竟然真的跟宋玉相处过,更难受的是李庭芳像其他寨人一样,已经如此疏远他。 明明两年前,李庭芳也把自己和李少游一样也当亲弟弟看待。 “他真的没有做不对的地方,侯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李夫人,问菱妹,问三爷也成,求求您了。” 李庭芳将岳中行紧紧护在怀里,生怕肖阚立马过来抢走似的。 第83章 恃骄妻室 “庭芳姐,你这让我很为难。”肖阚心里还是不痛快。 “他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可不可以看在庭芳姐的面子上放过他,求求你了,径云。”李庭芳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已经没得选了。 肖阚内心深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曾经所有和他亲近的人,如今都对他敬而远之。 “庭芳姐,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追究他的事了,但我不想再看见他,尤其是在我的院子里。” “是是是,我们这就马上走。” 岳中行在李庭芳的搀扶之下,巍巍颤颤的出了青玉案。 两人一走,肖阚就立马冲进宋玉的厢房东翻西找起来,内心里百般恳求不要让他找到什么不想看到的东西。 还好,他并没有找到什么不想看到的东西,他躺到宋玉的榻上,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 —————— 东寨,岳中行的个人住处里。 “你不用管我的,我没事。”岳中行仰躺在床榻上。 李庭芳专心致志的给对方包扎手臂上的擦伤,“你往后,莫要再去招惹他。” “他……你们为什么怕他。”岳中行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得到浑身在发痛,肖阚下手真是一点余力都不保留,“就因为他是淮云侯吗?” 李庭芳算是默认了,“寨子在他手里,你我不当杵逆他。” “我若知道他就是那条京中虎,必定也不会这么掉以轻心,我绝不饶他。”岳中行声音提高了两分,嘴角的伤口随即要裂开。 李庭芳立马捂住对方的嘴,“你不要说这种引火上身的话,径云心善,你不招惹他,他不会找你麻烦的。” 岳中行拿开对方的手,“李姑娘,你怎么还能替他说的出话?他对寨子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对宋叔做出那种不苟之事,不应当谴责吗!” 李庭芳摇了摇头,“你我都受寨子的照顾,能为寨子做的,就是顺着对方的意思,这样才能人寨保全,至于三爷……那不是你我能过问的。” “你们就不担心宋叔吗!” “你就不能担心担心你自己吗!” 两人复杂的目光对接上,谁也看不透谁。 “李姑娘,我不是有意要麻烦你的,也没想过要麻烦你。”岳中行确实感觉到了什么,心里的愧意随之而来。 李庭芳垂下眼眸,“我心甘情愿。” “你是不是……”岳中行有点说不出口。 “是。”李庭芳断然道,没有一丝丝犹豫。 岳中行心里咯噔了一下,沉寂了片刻才说:“李姑娘,岳某不值得你这么做。” “是因为,三爷吗?”李庭芳问得很直白,或者说,她早就想这么问了。 岳中行想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有所不知吧,三爷与径云情真意切,相伴多年,不是你我能猜忌的。”李庭芳坦诚说,希望能让对方清醒一点。 “我已经听说那厮在寨前喊婚三日的事了,你们难道就不明白,他分明是在要挟宋叔么?”岳中行说着又激动起来。 李庭芳用剪刀剪断纱条,“那又如何,你我又能怎么样。” “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李庭芳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又怒又憋屈,“径云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岳中行早就对肖阚充满了妒意,当他从赋京回来,听说寨子被剿、宋玉被掳走一事后,更是对肖阚心怀恨怨。 李庭芳看着自己根本打动不了对方的心,甚至根本没有在意到自己的心意,原本还热忱的心,瞬间如秋水一般薄凉。 “你好好养伤吧,我回去了。”李庭芳放下手中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岳中行想叫住对方,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阚晚上回到王府,先是去了后厨做了几个菜,才端着东西去西苑找宋玉。 守在西苑外的一侍女看到肖阚随即问候了一声,肖阚本想越过她就走,但又倒回去问:“夫人可曾用过晚膳?” “禀侯爷,夫人不到半个时辰前刚刚用过晚膳。”侍女如实回答。 肖阚看了看手上端着的饭菜,又问:“夫人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您今日离府后,夫人中午睡了一觉,下午程大夫来了,夫人和程大夫在院里下了一下午的棋。” 肖阚心想这程次真是给他添堵,“之后呢。” “傍晚时程大夫回去后,夫人吃了晚膳就回阁楼上去了。” “行,我知道了。”肖阚点了点头,“下去让人多烧些热水。” 金屋藏义叔 第67节 侍女知趣的答了一声是,随即就忙去了。 肖阚端着饭菜进西苑时,宋玉人正站在一棵树下,好像在捡什么东西。 “义叔,我回来了。”肖阚先是叫住对方,对方看过来后,他才加快步子过去。 肖阚把饭菜放到一边的石桌上后,就过去看宋玉在干什么。 宋玉手里捧着一只褐灰色的麻雀,毛茸茸的脑袋缩在宋玉的手心里。 “这鸟怎么了?”肖阚伸手戳了戳麻雀的肚子。 宋玉把麻雀放到对方手中,“翅膀伤到了。” “那要怎么办呢。”肖阚小心翼翼的捧着麻雀,一点一点笼靠对方,他一低头就好像可以看到宋玉躲在他怀里似的。 “下午我让程大夫过来看过了。”宋玉用指尖点了点麻雀的小尖嘴,“刚刚它想飞上树去,没飞起来,掉下来了。” “是吗。”肖阚一直盯着对方看,怎么越看越觉得宋玉讨人喜爱得不行,像个恃骄的孩子,正在开心的跟他分享生活琐事。 宋玉嗯了一声,露出没有任何目的的笑,“不过程大夫说他不会给禽鸟看病。” “那我可真是找了个没用的医官回来。”肖阚也跟着笑,“他也就会下下棋了。” 对方这么一说,宋玉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义叔跟他下了一下午棋?”肖阚一手捧着那麻雀,一手从背后揽住对方的腰。 “你既然知道了,还问为叔做甚。”宋玉小声的哼了一声。 肖阚手向下移,在一个滚圆的地方停下,他贴向宋玉的耳朵,沉声道:“我怕别人惦记我的妻室。” 第84章 注定吃亏 “胡说什么。”宋玉许久没有脸颊一下子就腾红起来了,“手拿开。” 肖阚笑盈盈的把手从对方臀丘上拿开,又放回腰上去,“程次敢惦记你,我把他丢到北流去。” “你当所有人跟你一样?”宋玉又将麻雀收回到自己手上。 手里没了麻雀,肖阚就两只手都可以环着对方的腰了,“跟我一样?义叔说的是哪样?” “你以为人人如你一般贪欢窃色吗?”宋玉拍了拍对方放在自己腹前的手,“松手。” 肖阚笑得更深了,他嗅了嗅宋玉的后颈,“义叔原来知道自己美色过人啊。” “松,松开。”宋玉方才说得急了,现在回想那句话,真是觉得有点丢人。 “那日见过义叔穿婚服,径云觉得京中万年秋的姣姿也不过下乘之姿,义叔才是径云心中的上乘仙,是径云见过最好看的人。”肖阚一字一句的在对方耳边念道,生怕宋玉听不明白一样。 “你且见过万年秋?”可宋玉好像却关注到了其他地方。 肖阚怔了怔,“在,在封典那日见过。” “嗯。”宋玉没有任何情绪的随口一应。 “是,是宫中邀他来作歌的,与径云无关。”肖阚有点结巴似的,“径云也只是在席位上无意看了一眼。” 宋玉好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只麻雀身上,“见过万年秋,也当是不虚此位了。” “义叔莫不是怨我看了别人吧?”肖阚感觉到对方说话酸溜溜的,心里立马乐的不行。 “眼睛长在你身上,看谁与为叔何干。”宋玉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那只麻雀用嘴啄了一下宋玉的手,肖阚学着麻雀啄了一下宋玉的脸,“我不看别人,义叔也不许看别人。” “那万年秋是世人皆颂的仙色,岂是为叔能相提并论的。”宋玉声音里的不高兴隐隐的透出来了一点。 肖阚本以为宋玉已经揭过这个话题了,没想到对方还在耿耿于怀这个,空气中浮起浓浓的醋味。 “怎么就不能了,吾玉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姿貌雅雅,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他万年秋才是不能和吾妻相论之。” “乱打诳语,下次莫要再说了。” “那义叔开心些了吗,还生径云的气吗?” 宋玉咬了咬下嘴唇,“为叔有何可气的。” “径云不该拿其他人与义叔相论之。”肖阚紧紧贴住对方,让两颗心离得更近了一些。 宋玉不说话了,肖阚就这样抱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饭菜要凉了。 “径云回来晚了,刚刚做了义叔爱吃的,不过,义叔吃过晚膳了吗。”肖阚松开对方。 “没有。”宋玉斩钉截铁道。 肖阚愣了愣,那侍女不是说宋玉吃过了吗。 对方这么看他,宋玉有点觉得心虚,于是改口道:“吃了一些,吃少了。” “那义叔再陪径云吃一餐吧。”肖阚心中窃喜。 “都可。” 两人用一些草垛做成了一个简单的鸟巢放在树下,又把那麻雀安置在放在巢中后,宋玉才肯净手跟肖阚坐下吃饭。 “义叔,谣叔人去了何处?”肖阚盛了碗汤放到宋玉手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宋玉还不确定要不要把关谣去赋京找肖阚一事说出来。 如果,肖阚知道自己不希望对方做那王侯将相,只希望他尽早回到自己身边,只做他的侄徒,只想和对方做那院中情小,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私心太重? 宋玉不敢说,也不想说,毕竟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了,肖阚已经不再是身无附一物的普通人了,自己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左右肖阚的选择呢。 “他人在何处,为叔也想知道。”宋玉最后还是没勇气说出口。 肖阚并没有看出宋玉刚刚有什么不对劲,“径云听闻,临江去找谣叔了。” “嗯,有些时日了。” 肖阚惋惜的叹了口气,“怪可惜的,谣叔和临江都没有喝到我和义叔的喜酒。” “你莫不是把少游还有知节给忘了。”宋玉无心一说。 “还真是把他们俩给忘了,待他们回来,再单独邀他们来喝两杯,把这喜酒补上。”肖阚还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突然,宋玉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肖阚看向宋玉那张一时僵硬的脸,立马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方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在宋玉心里,已经认定了这门婚事了吗?肖阚想着,手里紧握的筷子也停顿下来。 “义叔?”肖阚试探性的叫他,“我们……” “什么你们我们的,饭菜凉了,赶紧吃。” 宋玉已经察觉到对方已经发现了什么,立马为自己刚刚那个态度、那番话感到羞耻不已。 这下,肖阚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想嫁给他了吧,宋玉懊恼不已,怎么就这么把心里的态度给流露出来了。 肖阚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宋玉这种脸皮子薄的人,越是激他,结果只会适得其反,所以还是得慢慢来,这对肖阚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至少在肖阚看来,宋玉已经在慢慢接受自己了。 不过每天行寝之前,两人还是会闹矛盾好一会。 自宋玉被藏到这个院子和阁楼里,他还没有主动允许过肖阚和他同床共枕,两人的日夜交颈,还一直都是因为肖阚的非此不可。 肖阚满背热汗的靠在榻栏上,盯着宋玉那光裸的后背,打趣道:“别不理径云嘛,义叔怎么又生径云的气了?哪对夫妻夜里不做这档子事啊?” “住嘴。”宋玉背对着对方,一手紧紧揪着榻单。 肖阚凑过去,将对方的头发放到一边,生怕压到宋玉的头发,“径云不在这两年,义叔欠径云的床/事,何止是一次两次说得清的。” “这怎么成为叔欠你的了?”宋玉的背感受到对方燥热的体表温度,立马觉得背上有火在烧。 “径云想要,但是要不到,那就算在义叔头上,径云两年都没得到,所以义叔要用一辈子还我。”肖阚将对方扳过来面对自己。 “你倒是会打算盘,让为叔吃亏了,我找谁说理去?”宋玉自以为是的嘲讽他,但说出口却好像没达到那个意思。 “义叔碰上我注定要吃亏的,所以径云才有机会补偿您啊。” 第85章 王妃者谁 宋玉第二天醒来时,榻上只有他一人,他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属于肖阚的温度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下了阁楼,在侍女的侍奉下用了早饭,然后开启了漫长无聊的一天。 这西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宋玉从被掳到这里开始,就没迈出过这个院子过。 肖阚时时刻刻都让人守着,也不轻易让人进来,更不准宋玉擅自离开。 若不是对方有把柄在手上,就这几堵高墙,怎么拦得住宋玉。 临近中午,有侍女进来给宋玉端来饭食,宋玉随即问:“你们侯爷人去哪了?” “禀夫人,侯爷一早就离府了,奴婢不知道侯爷去了何处。” 宋玉咳了一声,“以后莫要这么称呼我。” “这,这是侯爷吩的。”侍女抱着托案为难道。 “我稍后会同他说清楚的,你们下去吧。” “是,夫人。” 宋玉回味了这个称呼好一会,才捻起筷子用食。 午后小憩起来后,宋玉下了阁楼准备去看看昨日那只麻雀有没有飞走,却先听到院外一阵嘈杂。 他疾步下楼,随即看见七八个好像来者不善的生面孔,为首的穿着一身朱紫色的官纱,宋玉猜测应该是官场中人,不过他们所为何来,宋玉倒是没有想到。 那身着朱紫色衣服的人,看到宋玉随即给身边人递了个眼神。 不等对方开口,宋玉抢先问对方:“诸位是?” “我等奉圣上旨意特来‘拜访’义王,却不料来得不是时候,义王不在府上,所以……”那为首的官员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宋玉。 宋玉心里隐约觉得对方所说的并非事实,“那诸位是否要歇个脚,等侯爷回来再议?” 金屋藏义叔 第68节 “这……”为首的官员犹豫了,“可问这位兄台是?” 宋玉噎住了,他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呢,对方虽然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可看样子来者不善,若说错了话,恐怕要牵连到肖阚。 正当宋玉找不到话搪塞的时候,刘副将和一名女子出现了。 “卑职见过王大人。”刘副官抱了个拳礼,一旁的女子也跟着拜了礼。 “刘副官。”王大人点了点头,看向那名女子,“这位是?” 宋玉犹豫不决时,那女子率先回答:“禀大人,小女是侯爷的内人肖蔺氏,蔺梦如。” 宋玉心里一抽,不由得看向刘副官,刘副官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原来是义王妃,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王大人立马卑躬贡礼,但话里却没有一丝丝敬意。 义王妃,这是宋玉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在别人身上。 蔺梦如不失风雅的微微摇头,“王大人言重了,不知道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王大人这才正视起蔺梦如,“禀王妃,圣上近期听闻义王在平邕……大举了婚事,下官奉得圣上旨意,特携皇礼来拜访义王和王妃。” “那真是辛苦大人了。”蔺梦如恭敬的回了个低膝礼,“不过侯爷白日不在府上,大人可稍作休息,侯爷今夜就回来了。” 王大人为难的看向身边的另一个官员,于是另一个官员立马站出来说话:“禀王妃,下官等还有诸多要事缠身,皇礼已置于府前,稍后就送进府中,余下的我等就不多作打扰了。” “那这般的话,就请诸位大人自便吧。”蔺梦如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是这王大人又和蔺梦如客套了几句,刘副官就引着这伙人出去了。 宋玉从头到尾没有能扌臿上任何一句话,活生生的一副局外人状态。 “那个……”蔺梦如叫住正在失神的宋玉。 宋玉回过神看她,情不自禁道:“王妃有何事要吩咐。” “不,不是。”蔺梦如脸色大变,连忙解释,“夫人,您,您误会了,我不是……” “我不是夫人。” 宋玉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迈起大步子往阁楼走了,他不想听这些对方的解释,也或许,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说不定那就是事实。 想而可知,淮云侯府上的义王妃怎么可能是个又老又凶的男人呢。 好歹怎么也得是蔺梦如那般有着花容月貌、谈吐不凡的妙龄女子才配得上那头衔吧。 宋玉回到阁楼二楼第一件事就是坐到镜台前,打量镜子中的自己,看着镜子中的人,宋玉愈发觉得自己不是那王妃是合情合理的。 宋玉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又老又没气度的山匪头子,肖阚怎么会娶这样的人做王妃呢。 更何况,且不论蔺梦如是谁,但别人还声称那蔺梦如一声义王妃,而自己自始自终也不过是扣个夫人的头衔在身上。 真是一时心神入了魔障,怎么真会把自己当肖阚的妻室了,自己可是对方的义叔啊…… 宋玉就这么在阁楼上坐到了天黑,也是这么一个下午,他心里动了无数次要离开的念头。 他心里只觉得,如果这场婚事是一场戏,他迟早要假戏真做的。 “砰——”一声什么东西撞到门的声音。 宋玉回身一看,只见岳中行正捂着膝盖,手扶在门框上,一脸吃痛样。 “你?你怎么来了?”宋玉先是惊讶,随即有点慌张。 “宋叔,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岳中行大步冲到宋玉面前,抓住对方的两臂。 宋玉抽开手,疑问:“你何时回来了,你来这里做甚。” “回宋叔,我去了赋京中您说的那个乐坊,并没有找到关当家的下落,所以就赶着回来了,然后听闻了寨中变故,特来营救您。”岳中行一口气说完,说得很急促,看得出来很是紧张。 宋玉却只关心前半句话,“找不到二当家他人?” “没错,我问过乐坊坊主了,他说并未见过关当家来过,兴许是去了别处。” 虽然关谣的行踪一直神出鬼没的,但听到这消息,还是不由得有些令人担忧。 “行,辛苦你了。”宋玉凝重着脸,有一点不满的意味道,“你如何找到这来,赶快回去。” “我装作府上下仆混进来的。”岳中行拉住对方的手腕,“宋叔,别多费口舌了,我支开了外面的人,我们赶快走吧。” 宋玉撇开对方的手,肯定道:“我不能走。” 第86章 胆量不大 我们岳中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叔,你在说什么糊涂话,他肖径云剿了寨子,又将你囚禁于此,你此时不走,还留在这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宋玉义正言辞,“我不想牵扯到无辜的人,你立马离开府上吧,若是被发现了,恐怕……” “宋叔!我特来营救你的。”岳中行急了起来,“肖径云对你不安好心,如此折辱你,你何必要受他这气!” “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我若要走,也不必由你来救我。”宋玉冷面道。 岳中行气得两手叉腰,“宋叔,他肖径云做出这种事,你怎么还能让步于他!他可是剿了寨子还让你受辱,就连李夫人和肖菱也不见了!” “谁不见了?”宋玉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听寨人说,那日你们……大婚后,所有人都回到了寨子,唯独李夫人和肖菱一直没有下落,不知道他那个丧心病狂之徒把人带去了哪里。” 岳中行说着,愤恨的捶了一拳一旁的桌子。 这倒是,让宋玉坐不住了,过了这么多日,肖阚竟然一直从未跟他提起这件事,而自己也竟然一直沉浸在这种不清不楚的状态里,将其他人的安危抛之脑后了! “宋叔!你还在犹豫什么!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总要为李夫人和肖菱的下落考虑吧!”岳中行压低了声音,生怕引来人。 宋玉背过身,陷入了自我矛盾的思考,走与不走,他拿不定主意,但李夫人和肖菱他不能坐视不理。 但是,从他被藏进这里时,他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走的。 这里不属于他,王妃的身份也不属于他,就连肖阚也不属于他。 “宋叔,就算你不想走,那李夫人和肖菱你不管了吗?” 纠结了一下午走不走,此时此刻宋玉最后还是艰难的选择了离开,他惋惜着又肯定着说:“走吧。” “好!”岳中行欣然应之,“我来时看过了,我们往东角的假山那片出去,应该没人能注意得到……” 宋玉跟在岳中行身后,借着暗下来的天色隐匿在夜里前行。 其实,当宋玉下了阁楼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走了,肖阚怎么办? 然而宋玉还没来得及立马反悔时,走在前面的岳中行停下了脚步,宋玉往前一看,身体定住了,心也跟着定住了。 肖阚和一行人正站在前方盯着他们俩人。 肖阚的脸色极其难看,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扭曲的愤色。 “怎么会……”岳中行站直身子,狠狠盯着前面的肖阚。 肖阚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那每一步,都像是对宋玉的凌迟、质问和指责。 “岳中行,我昨日已经放过你一马了,你今日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肖阚漫步到岳中行跟前,“还敢同我的妻室惑言乱语。” 岳中行竖起眉头,“你早就发现我进来了。” “是,从你上那阁楼开始,我就一直在候着,想看看你的胆量有多大,有没有那条命去抵你这胆量。” 肖阚的话如同锐剑一样扎在宋玉的心上,他竟然在肖阚的眼皮底下试图溜走还被抓包了,这世上有什么比这种事更让人难堪? “我的胆量不大,但足以带走你的义叔。”岳中行得意的扭笑起来,然后出其不意的一拳就要往肖阚脸上打去。 幸好肖阚反应得及时,立马扭开头躲过了那一拳,他伸出一掌直接劈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又加一拳就把对方抡倒在地。 “把人拿下去。”肖阚厌恶至深的看着地上的人。 随即几个武夫立马上来捆住岳中行,甚至拿东西塞死了对方的嘴,然后架持着岳中行下去了。 场上只剩宋玉和肖阚两个人,他们四目对接,心里的万般复杂都不够眼里藏的。 “义叔。”肖阚声音好像没有温度一般,“您想走是吗。” “不该吗。”宋玉脱口而出,“我有说过我愿意待在这吗。” 肖阚原本受了打击的心此刻好像变得满目疮痍,“那我给您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们对上三招,不用任何器刃,义叔若是赢了,我立马命人打开府门,让您正大光明走出去,相反,义叔若是输了,就趁早打消逃走的念头,安安心心的待着径云身边。” 听到这话,宋玉第一反应是,如果自己赢了,怎么办。 “义叔敢不敢比试比试。”肖阚负在腰后的手已经开始冒冷汗。 “有何不敢。” 下一秒,两人就直接进入了对峙状态。 宋玉最善用兵器,往昔传授给肖阚的也多是器械的武用,但不代表在徒手过招上就比不过对方。 然而,第三招时,宋玉竟不慎败下阵来了,很不可思议,宋玉出那致命一腿时,竟然迟疑了,就那样被肖阚钻了空子,一掌拿下。 其实不止是肖阚,就连宋玉都觉得,那一脚是宋玉潜意识里故意出错的。 爱不仅是一物降一物,还是服输,是甘拜下风。 宋玉出脚失误,被肖阚一掌击垮,那即将跌落的瞬间,肖阚扶住对方的腰,随即把对方往肩上一带,扛起宋玉就往阁楼走。 “义叔还真是太信得过我,就算径云输了,义叔照样走不出这王府的门。” 肖阚把宋玉丟进榻里,扯下帷帐的系绳,麻利得将宋玉的两腕捆扎住,“我不会让您就这么离开我的,您想都不要想!” 宋玉好像身死了一般,两眼空洞,没有像以前那样奋力的挣扎,任由对方捆住自己。 然而对方这副模样更是让肖阚气到了极致,他脱下宋玉的靴子,解下对方的亵袜,然后在宋玉的左脚踝上看到了一个伤疤。 一个类似擦伤,但是更加比擦伤严重的、已经愈合已久的肉疤,是岳中行口里说的那个伤疤。 肖阚出征前一晚,宋玉曾将这只脚抵在他膛口前,他曾忘情的吻过宋玉这只脚踝,他也清楚的记着在那之前,宋玉脚上没有这个伤疤。 这个伤疤让肖阚气得心口发痛,痛得好像会溃烂一般。 他握着这只脚,声音颤抖的问:“义叔,径云不在的日子,他是不是代替了我的位置?” 金屋藏义叔 第69节 第87章 为叔错了 宋玉原本死水一般的脸还是惊露出了一丝慌乱,“为叔说过了,你是我唯一的侄子,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义叔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回答。”肖阚摩挲着对方左脚上那个痕迹尚浅的肉疤,“我若是不问,义叔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你把为叔当成什么了。” “义叔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宋玉感觉对方吼得他喘不过气来,隔着空气,他可以感觉到肖阚已经气到极点,身边的空气都要被压碎了一样。 “他凭什么住进我们的院子!他凭什么敢明着带走你!他凭什么代替我的位置!” 肖阚覆压上对方,死死地盯着宋玉的眼睛,希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什么。 “我……”宋玉竟然说不出话来,这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说出来的话,他怕自己都不信。 “义叔你倒是说啊!他为什么住我们的院子?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他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东西?”肖阚掐着对方的下巴,心急如焚。 宋玉莫名其妙感觉有点委屈,可他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我没想让他一直住,我也没想跟他走。” “可是他已经住进去了!我也看到你跟他走了!”肖阚的话像一把钝刀,一遍一遍的划向宋玉的脸。 “是。”宋玉不可置否这个事实。 这个回答让肖阚极其不满意,甚至更加愤怒,“为什么要说是!义叔你倒是解释啊!解释为什么让他住进去!解释他威胁哄骗了你!” “我。”宋玉憋红了脸,懊恼不已,“我先前将他救回寨来,只是想留他两天,没有想过让他一直住下去。” “那义叔今日为什么要跟他走!他是什么人,义叔凭什么心甘情愿跟他走!”肖阚的大口喘着气,好像肺里烧起了火。 “他什么人都不是,与他无关,是我自己想走。” “义叔还替他说话!”肖阚一时气急了,掐重了对方的下巴,“他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过,就算没有他,我一样会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哪里都不对!义叔不能听任何人的话,也不能喜欢别人,更不能离开我!他凭什么代替我!义叔原本只是我一个人的!” 两个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更红,声音一个比一个急。 “他没有代替你,他代替不了你。”宋玉吸了一口气来缓解心里的闷痛,“他什么也不是。” 肖阚的牙关还在打颤,“那义叔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你义娘和菱儿人呢。”宋玉还是喘不上气,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压着,还是其他的原因。 肖阚放开对方的下巴,“我把他们送去襄州了,这里不安全,我把她们藏到安全的地方了,他们不会有事的,径云向您保证。” 这件事肖阚一直都打算要说的,只是怕宋玉不乐意就一直没打算说太早。 听到对方这么说,宋玉心里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了,虽然肖阚混蛋了一点,但不至于对自己的家人出手,宋玉还是很信任对方的。 没了对李夫人两母女的顾虑,宋玉也没有什么体面的理由去回答他为什么要走这件事了。 “义叔,为什么要跟他走。”肖阚冷静了一点,问出这句话时,既期待又害怕对方的回答。 “我说了,跟他无关,就算他不来劝我,我也迟早会走的。” 宋玉主动对上肖阚的眼睛,希望对方相信自己的离开和任何人没有关系,更不是因为岳中行是什么人。 “且不论他,那义叔为什么要走。” “你是我的侄子,你不明礼,但我做长辈的不能不明事理,我们这样不知恬耻的乱扌高到一起,合适吗!正常吗!” 事已至此,宋玉竟然还把两人的关系既定为“乱扌高”,肖阚真是觉得自己的真心付之东流了。 “我与义叔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别人也知道看到了,这还有什么不正常不合适!” 肖阚一边说,一边去宽对方的衣带,“除非,义叔说您心里从来没有过我。” 怎么会没有呢,宋玉心里酸楚极了。 “我只不过是你掳来的夜里席合之人,何必把关系牵扯到感情上。”宋玉想到蔺梦如的脸,就觉得和肖阚很搭对。 “你是我的妻室!是和我肖阚拜过堂成过亲的人!是天地为证的夫妻!我们是互相喜爱的!宋玉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把我的真心到底放在了哪里!” 肖阚狂嘶对方衣物的手停了下来,他无奈而又狂怒的目光里充盈了越来越多的失望和憋屈。 “你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要走……”肖阚的喉结动了动,眼眶里滚落出一颗硕大的泪珠,啪嗒一声打在了宋玉的脸颊上。 随后,又有几滴热乎的泪珠打下来,然后在宋玉的脸上散开滑落,宋玉何尝不难受,何尝不想躲在对方怀里哭一哭。 宋玉伸出那被捆着的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拭去对方脸上的泪痕,“为叔不应该留下,你有更合适的人。” “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你休想走!”肖阚解开对方手腕上的系绳,和对方十指交扣住,将头闷在对方肩头,哭腔说:“义叔不能不要径云。” “不走不走,为叔不走就是了!”宋玉是真被对方这么一哭吓到了,口不择言安慰道:“要要要,为叔怎么会不要你。” 肖阚松开对方的手,自己背身过去缩成一团,低哑的抽涕声在证明着他的难过至深。 “……”宋玉像是得了失语症,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如果肖阚来的是强的,哪怕将他往死里做,跟他说不许他走,宋玉还觉得心安理得、好受一点。 可对方这副好像被伤到心里头了的样子,宋玉除了自责还有后悔,后悔为什么不跟肖阚问清楚情况就跟岳中行走。 宋玉坐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径云。” “什,什么。”肖阚好像哭断气了,说话断断续续的。 宋玉抓着榻单,面露纠结之色,支支吾吾的说出了那句话:“为叔知道错了。” 肖阚虎躯一震,心里好像化开了糖,他背对宋玉,露出一个不可察觉的狡笑,继续用哭腔嘟囔问:“义叔在说什么?” 第88章 争风吃醋 “为叔知道错了。”宋玉咬牙再重复一遍。 肖阚装佯的擦了擦眼泪,“没有。” “为叔不走了。”宋玉将对方拉起来,用手心去擦对方的两行泪痕,“义跟你认错。” 肖阚眼里泪汪汪的,垂着头撅着嘴,“义叔不要径云了。” “你是我的最……”宋玉托着对方的两颊,后面的话欲言又止。 肖阚抬头看他,问:“最什么?” “你是为叔最疼的侄儿,为叔怎么会不要你,就算为叔去了何处,我与你永远都是叔-/侄,什么时候都不会变。”宋玉安慰式的拍了拍对方的额头。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但肖阚并不像听到这些回答。 肖阚擒住对方的手,把对方拉进怀里,紧紧束抱着宋玉说:“只是这样吗。” “是。”宋玉挣扎了一下,“只能是这样。” “义叔方才答应我不会走,只是因为这个吗。”肖阚将怀里的宋玉搂正,让对方坐在自己腿上。 宋玉头似靠非靠的倚在对方肩上,“那你还认为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义叔心里也喜爱我吗?舍不得弃下径云一人吗?”肖阚的额头抵在对方额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不,不是的。”宋玉将头挪开,两颊开始浮红,“为叔一声不吭就走,是为叔的过失。” 肖阚有点沮丧的叹了一口气,“义叔,哪怕你肯说一句真话也好。” “你既明白我是你义叔,为何还要这么说。”宋玉渐渐的,不知觉的靠在了肖阚的胸膛前。 肖阚握着对方的一只手玩捏起来,“如果您不是我的义叔呢。” “何来这种比方,瞎说。”宋玉盯着那两只手看,不由得觉得这种氛围让他很安心。 肖阚一个一个的按着对方的手指关节,“如果径云不是您的侄儿,您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和径云在一起了。” 这个问题,宋玉怎么回答都不好,“问的什么话。” “是不是,嗯?”肖阚抖了抖肩,“义叔快说是不是。” 随着对方的抖肩,宋玉的头更进一步嵌入对方颈窝里,“别胡闹。” “那径云不当您的侄儿了,义叔同我交好吧。” “你若不是为叔的侄儿,那我何需继续留在这陪你胡闹?与你……”宋玉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肖阚亲了对方额头一口,“与我怎么?” “不说。”宋玉赌起气来,心想这小子怎么情绪转变那么快,刚刚明明还是哭哭啼啼的。 “怎么就不说啦?”肖阚已经把前面所有的情绪抛之脑后,“嗯?说给径云听听。” 对方的声音厚重且温柔,宋玉像是受了哄弄一样被蛊惑,“没什么好说的,不想说。” “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肖阚用唇瓣碰了碰对方鼻根,“义叔莫不是在心里yin-/乱我吧?” 宋玉感觉到两颗心好像在贴近,两个人的心跳有力而向往同一个地方,可他却说出别样的话:“为叔何敢臆乱你,我们这种关系,被你正室听到了,要怎么看待我,看待你?” 肖阚好像有点听不明白似的,“义叔不就是径云的正室吗?” “少取弄为叔。”宋玉想起蔺梦如就觉得自己受了欺瞒,心里怎么也过不去。 “您怎么就不当真呢,径云是认真的。”肖阚语气已经开始慌张,“莫不是有谁同义叔您说了什么?” 宋玉把手从对方的掌心里拿开,“你既有意瞒着,还问我做甚。” “我何时瞒过义*/叔了?!”肖阚还有一头雾水。 “为叔不清楚。” 肖阚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感觉龙脊一凉,才想到宋玉说的是谁。 他张口就想马上解释一番,但看着宋玉这副吃酸样实在是喜人,于是他歹念心生:“义叔,你都知道了吗。” 宋玉原本还期待对方跟他好好解释什么的,结果没想到,最不想听到的内容还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了。 “知道了。”宋玉把头偏离开对方的肩膛,“也见到了。” 肖阚假装很是抱歉的样子,“义叔不高兴了吗。” “没有,为叔很高兴。”宋玉从对方的大腿上挪下去,“有这样的侄媳,为叔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金屋藏义叔 第70节 肖阚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来,“义叔觉得她如何?” “都很好,和你很登对,想必义嫂也很满意。”宋玉坐在一边,眼睛已经不再去看对方。 “义叔会生我瞒着您这件事的气吗?” “这般大喜事,你瞒了为叔这么久,是有些生气,但为叔应该替你感到高兴才对。” 肖阚咬了咬自己的口腔内壁,迫使自己不要笑出声来,“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你与其问我怎么看待此事。”宋玉下意识的抓牢了榻被,“不如多去关心关心你那王妃怎么看待我们这种关系,莫要凉了她人的心。” 肖阚心里别提有多爽了,“义叔是说,我们这拜了堂成了亲……日日夜夜扭滚在一张榻上,交-/缠到醉生梦死的关系吗?” “……”宋玉怒瞪了对方一眼,心里害臊得坐不住,“你当是还有脸说的出口。” “义叔啊,凡事都是一个巴掌他拍不响啊,我这几天夜里也没捆着您啊,那交合之事还不是照样天天做了吗,义叔比猫还能欢-+叫呢。”肖阚侧身过去,脸在对方耳朵旁蹭了一下。 宋玉哪里听得了这种话,“既然如此,你好生陪你的王妃便是了,做过了来奚落为叔算什么。” “哦?义叔是让我去找她行房吗?”肖阚越说越得劲上了。 宋玉哼笑,心里全是自嘲的声音,“你找她行房不是应该的吗?不是夫妻之责吗?” 没想到对方还记着这个夫妻之责,肖阚环住对方的腰,把对方拖回自己的大腿上,“那我去陪她了,您怎么办?”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觉得为叔应该同她争风吃醋吗?”宋玉虽然不满,但是也安安分分的坐在对方大腿上。 肖阚领会的点了点头,“嗯,义叔说得倒是有道理,那径云今夜先陪她?” 第89章 留下陪我 “你陪她本就是你的本职,为何还要问过为叔,况且,为叔有什么必要关心你陪谁。” 宋玉话说得狠,但是丝毫没有从对方腿上下来的意思。 肖阚假装思考了一下,“我若是陪她了,义叔当真不会有意见吗?” “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为叔何干?难不成你觉得长辈干涉晚辈的床事很正常吗?” 宋玉越说火气越大,明明自己无权干涉,对方还一直这么露骨的问他。 “可是……径云一直以来都是和义叔做这种事的。”肖阚把手搭在对方腿上,“要和别人做了,多少要问问您的意思吧?” 宋玉有点难受,没有什么比把肖阚推给别人更难受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是亲耳听到的。 “就算你不是为叔的侄儿,为叔只是个旁人,你也无需问过我的意见吧,这些事情全权由你心想,与我无关。” 肖阚紧紧盯着对方有些失神的侧脸,“你们都是径云的人啊,怎么就无关了?义叔不高兴,径云不去就是了。” 这话真是戳到宋玉的心尖了,原来自己在对方眼里,也不过是三妻四妾的存在罢了。 “怎么会不高兴呢,你与何人共枕本就不是为叔该过问的,更何况其人是你发妻,你这么问为叔,岂不是对她有些不尊了?”宋玉越说心越寒。 肖阚愣了愣,“义叔是把自己当径云的妾室了吗?” “从在你的念想里来看,为叔不就是你的妾身吗?”宋玉微微抬头看向了这榻帷上挂的一对红色同心结,心想这这一切不过也是虚晃罢了。 肖阚原本受悦的心,也不免跌落谷底,宋玉本就不承认他们的婚事,好不容易松口了,愿意把自己放在妾室的位置上,也不愿把自己看做是正室。 “义叔,你不想做正室吗。”肖阚没来由的问。 宋玉好像心里生了刺,“你问这话是为了羞辱我吗?” “义叔真心希望径云去陪她吗?”肖阚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玩笑话,闹得两个人都难受起来。 宋玉转头看他,面带微笑说:“嗯,希望,很是希望。” “径云会解她(他)衣裳,抱着她(他)取欢求香,让她(他)坐在径云腿上,两人在榻被上颠鸾倒凤到精疲力尽,义叔也希望吗?” 明明是一直跟自己做的事情,竟然要跟别人做了,宋玉都找不到理由宽慰自己的小气量。 “情理之中的事情罢了。”宋玉还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肖阚编排不下去了,尽管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可是对方给他的回答实在太令人抓狂。 “只要义叔一句话,径云就只是您一个人的,径云只陪您一个,只解您的衣裳,只抱着您舌龙交游,只跟您翻云覆雨,心里头只装着您一个人。” “义叔,快回答我,还希望径云去陪她吗?” 肖阚的声音热切而充满了恳求的意味。 “希望。”宋玉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快去吧。” 肖阚的心好像溺了水,一时好像找不着岸了,“再说一遍。” “去,陪别人吧。”宋玉说得很是轻松,只有他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决心。 “义叔让我去跟别人睡?给别人说好听的话?把所有的好声好气交给别人?” 肖阚怎么感觉自己腿上的人那么轻,轻得他怎么也抓不住。 让他去跟别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温语相待、青丝相缠,宋玉只要想到以上随便一点,整个人都会随时发狂起来。 如果肖阚要这么做,他或许会比肖阚更偏执,恨不得一样把对方困在身边。 “义叔,回我话,你希望吗?希望我去吗?” 肖阚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无论对方是出自真心的回答不希望,还是违背本心的回答希望。 宋玉的心里的“不希望”明明随时都要蹦出口边,可是却怎么也没有胆量说出口。 “义叔,您希望吗?” 又是片刻的沉寂,宋玉就那么坐在肖阚腿上一言不发,表情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肖阚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他故作失落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对方的后腰,释然道:“既然义叔不想说,那就作罢吧。” “?!”宋玉心里一沉,难道对方就这么放轻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 “那,麻烦义叔起身吧,径云今夜就先移位别处了。”肖阚把手从对方身上拿走,一副等待对方从他腿上下去的样子。 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云没有再赖着坐下去的道理,可他的身体比嘴巴诚实,他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甚至加重了身体下沉的重量,坐得更稳了。 还真是嘴硬———肖阚心里立马感慨万千。 “嗯?义叔你这是?”肖阚狐疑的笑了笑,“再拖沓下去,这天可要亮了,径云还得去陪别人呢。” 宋玉有几分看不起现在的自己,那么卑贱又不知恬耻,嘴上和心里的两个态度或许早已经被对方看的明明白白。 “你一天不做那些事是受不了吗?”宋玉梗着脸问。 肖阚自然回道:“径云方才这般年纪,这些都是常理之求吧?” “也是。”宋玉气紧了,“你非要去对吧。” “也不是非要去她……” 没等肖阚说完话,宋玉倒是憋不住了,立马抢口说:“不准去!”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虽然肖阚听清了,但是他还是忍着狂喜的心态问:“义叔方才说什么,径云听不清。” 宋玉低下头,再次权衡后,鼓足勇气再次开口:“不希望,不准去,不要去。” 一时间里,肖阚都有一种恍惚的不会呼吸了的错觉,这是他想听到的,是他一直想听到的。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肖阚压着气息混乱的口音问,声音里的兴奋却怎么也藏不住。 宋玉咽了咽口水,转脸正视上肖阚的眼睛,然后说出他心里的渴望:“留下来,陪我。” 作者有话说:义叔总是急着献身啊 第90章 目光的炙热交织,肖阚在宋玉的眼睛里第一次看见那种深不可测的期待。 肖阚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把大腿上的人往下摁,迫不及待的覆上去撕--/破那张令人折服的嘴。 “径……云。”宋玉有点跟不上对方,吃力的受着这个满是热切的吻。 肖阚好似胸口闷着一口气,怎么也呼不出来,只能通过不断的占-/有对方才能泄+/火一样。 这个乱吻漫长而甜腻,时而乱如雨点,时而霸道无度。 宋玉的衣口凌--/乱的敞开着,胸口的线条起伏因为呼吸紊乱而极其充满昧惑。 肖阚心里的谷欠望已经扭成一股绳,两个人再也矜持不住,心里眼里身体里都只想立马做那些事。 |宋玉说:“这里的好东西,我在老地方等你。”| 这是他想要的,是他想做的,是他希望的,也是他不准肖阚跟别人做的,不希望肖阚给别人的,这是他想独占为己的。 “义叔,我爱你义叔,我爱死您了义叔。”肖阚像狗一样y|ao着对方的肩膀。 宋玉在一次##后,小声嗔出那句话:“义*也爱你。” 可肖阚没有听清,“义叔说什么?啊?” 宋玉凭借着最后的理智,咬牙道:“义+叔还想……” [肖阚说:“old地方-/见。”] 激情渐渐随着娇息声散去,两人黏热的身躯依旧交叠在一起。 “重锦。”肖阚咬着对方的耳垂嘟囔了一句,“我只有你一个人。” 宋玉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还没有从荤乱的吻里缓过来。 “我只有义叔一个人。”肖阚从对方身上下去,侧躺在宋玉身边,一手撑着脸看着还津津媚色的宋玉。 “为叔方才说话急了。”宋玉清醒了一点,开始为自己先前的话感到羞耻,“你且当为叔没说过吧。” 肖阚收起了笑,把对方翻过来面对自己,“义叔。” “嗯。”宋玉心跳越来越快,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了。 “径云没有其他人,至始至终只有您宋玉一人。”肖阚面不改色,“您听径云解释一番。” 宋玉躲开对方的目光,“解释什么。” 金屋藏义叔 第71节 “圣上命人到此来暗探径云,我怕有人对义叔不利,特此把您藏于这里,置于蔺姑娘,这个是刘副将的意思,当时径云并没有此安排,径云不知晓蔺姑娘没有同您说清楚,让您误会了。” 宋玉听完,也不知道能作什么态度,好像解气了,但是还很是憋屈,尽管这件事跟他自己不听蔺梦如的解释也有关系。 “径云并未欺骗义叔,您若是不信,现在我们就让她过来对峙!”肖阚说着,就要拉对方起来。 “算了。”宋玉抽回手,稳稳的继续躺着,“你说是就是吧。” 肖阚不甘心的躺回对方身边,“义叔还是不信吗。” “没有。” “径云从未对除了义叔以外的第二个人动过念想,先前那些话,都是径云的玩笑话,义叔切莫当真,径云发誓对您从头到尾都是一心一意的。”肖阚尽量说得明白,生怕对方再揣着明白装听不懂。 宋玉听到对方的保证,心里终于是平衡了,积了一天的怨气,总算是化作云烟了。 “义叔,为何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肖阚捏了捏对方的脸,“难道您还是不信吗。” 宋玉扭开脸,故作可惜道:“为叔看那蔺姑娘与你甚是登对,你若有意……” “义叔这话说的。”肖阚手往对方腰上一揽,把对方拉进自己怀里,“我若有意,义叔要怎么办?” “与为叔何干。”宋玉悄悄的把手挂在了对方脖子上。 肖阚立马笑出了声,“这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回去了?敢情前面叫径云不要去,不准径云去的是别人啊?” “莫要再提了!”宋玉想到这句话就后悔得要死。 “义叔就是怕径云和别人交好了还不准说啊。”肖阚手放在对方丘缝上,用力一托,把宋玉更加推向自己。 宋玉的心思被看得一清二楚,他只能摆话搪塞道:“为叔以后不管不问就是了。” “那刘副将再给径云弄个三妻四妾出来,义叔也不管不问?” “这不是为叔能左右的。” “您是径云的正房妻室,是这王府唯一的义王妃,是在径云之上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任您左右的,除了您要离开径云。” 这次总算是被正名了,可宋玉还是觉得很怪异,他意识里还是总觉得自己没有完全得到肖阚。 “说来哄弄为叔的话,在外面还是莫要乱语。”宋玉往对方的颈窝里缩了缩,“什么正不正房、王不王妃的,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怎么就怕别人笑话了,若不是现今有些麻烦耽误着,径云立马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说‘我肖阚此生只爱玉一人,这辈子只有宋玉一个妻室’。” 肖阚说的每句话对宋玉来说都很受用,也很是令人心安。 “胡扯,为叔怎么就是你妻室了。”宋玉不由自主的搂紧了对方的脖子,把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对方脖子上。 肖阚揉了揉对方翘滚的两丘,“从拜堂那天起就是了,现在是,以后也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义叔听明白吗。” “瞎安排。”宋玉虽然语气不情不愿,心里却一个劲的点头。 肖阚虽然有点无可奈何,但从头到尾都相信宋玉对他也是情意至深的,“我的好义叔,径云当是真心爱您的,您要永远记清这件事。” “你这小孩儿。”宋玉低哼了一声,心里却念叨说‘我也是’。 ……………… 度王府内。 “关公子。”徐亭柳正了正衣衫下摆,随即坐到关谣对面。 “真是稀客呀。”关谣用那挂着沉重的锁链的手给对方倒了一杯茶,“度王妃今日气色看起来比上次好了许多。” 徐亭柳皮笑肉不笑,心想这话说得倒是讽刺,上一次两人打照面正是褚明当着关谣的面跟她走了,最后关谣一句话,褚明又弃她来寻关谣那一次。 “关公子素来不屑与本妃有往,这自然就成了稀客。” 徐亭柳虽然在褚明面前唯唯诺诺,可她毕竟还是名副其实的度王妃,总不能在其他人面前低人一等。 关谣充愣愧意的摇了摇头,“我等本是闲人,怎的有那资历与王妃平论坐谈。” “关公子还真是谦虚。”徐亭柳心里说不上有多怨厌对方了,“这王妃的位置,公子不是想坐很久了吗。” “王妃还真是个坦率人。”关谣端着茶杯笑了笑,“既然王妃都这么问了,那这个位置您让不让呢?” 作者有话说:今天只更一章,因为拆走的字数部分在…… 第91青涩生疏 对方竟然如此狂妄把话放到台面上来说了,徐亭柳也不可能坐的住。 毕竟她还是真的会怕褚明听信关谣的话,三言两语就把她给休了。 “关公子,您说这些话,未免太不把本妃放在眼里。”徐亭柳捏紧了手里的绣帕。 “呵呵,关某开个玩笑罢了。”关谣放下茶杯,“这王妃之位,怎么能是我等山野村夫可惦记的。” 徐亭柳自认为自己还是很过人一等的,“关公子,你我都是这府中鸟雀,有些事我们就不走客套话了,想必你也明白我前来所为何事。” “那……关某还真是不知啊。”关谣摩挲起下巴。 徐亭柳看了一眼对方手上和脚上的链条,“关公子既然心非王爷者属,何必继续屈身多年,虽然本妃也听闻公子身怀奇毒,不过不含乎非要在从王爷身上求保命之法吧?” “王妃还真是对关某了如指掌。”关谣还是有点惊讶这徐亭柳的办事能力也挺高的,“所以,王妃想怎么助我呢?” 这关谣说话倒是直来直往,徐亭柳本以为还要和对方费些口舌,没想到对方直接说出她的想法了。 “公子可保证从今往后不再出现在王爷眼前?”徐亭柳说话声开始降低。 “凡事无一意外,关某只能保证自己不出现在褚明跟前,不能保证他不来寻我。”关谣露出一个有点为难的表情。 这话怎么听,徐亭柳都觉得是对她的嘲讽,“既然如此,这交易,关公子是不打算做了吗。” “当然,关某还能保证不被褚明找到。”关谣拿起桌上的折扇甩开,作样的扇了扇。 徐亭柳对这件事计划了很久,可对方答应得太顺利,她还是不放心,“公子不会戏弄本妃吧?” “你我都是明白之人,王妃你想要褚明的真心,而关某只想从这笼中脱身,只要王妃稍稍助我,就可成就两人,关某有何戏弄王妃的必要?” 徐亭柳还是稍作思考了一下,“那公子可有何法子让本妃助你。” 说了半天,原来这徐亭柳压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帮关谣逃走的办法,顶多就是有了想法过来探探风而已。 但这并不是大问题,关谣早已经在心里算计了百遍,已经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关某需要几味药材,另外……” 关谣将计划一一陈述,徐亭柳还是有些犹豫,计划内容确实还算无一漏洞,但是她还是感到不安。 “届时王妃只需替关某支开人,我保证这件事牵扯不到任何人。” “公子如何可保证那日王爷不在府中。” 关谣自信的晃了晃扇子,“鄙人自有办法。” ……………… 关谣和徐亭柳原定的计划越来越近了,可这几日关谣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严重的病况超出了关谣的预想。 主要也跟天气有关,这天越来越热了,关谣体内的毒根流动性就越来越强,关谣时常每天睁开眼都是眼前一片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褚明这几日也好像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对关谣的事也是来不及过问,但今天听说关谣又发病了,实在抽不开时间回来,就让韩白回来照看他。 韩白对上次两人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但也不敢抗命,一回来就到关谣榻边给对方喂药。 关谣也看不清是褚明还是谁,混沌的视线加上闷热的身体,他软如热泥一般覆在对方大腿上,手里揪着对方的衣服嘶哑道:“冷,拿些,火来。” 韩白皱了皱眉头,以往这关谣发病顶多就是失明和发热,这会怎么就发冷了起来, 莫非是病情更严重了。 他伸手摸了摸关谣的额头和脖子,明明温度很高,但摸过对方的手心才发现关谣已经淌出了一手的冷汗。 伸进对方衣衫,摸到对方的背上,也是一背后的冷汗。 “冷,拿火来。”关谣痛苦的催促着,有气无力的拍打着韩白的腿。 韩白掰开对方的嘴,把最后一勺药喂下去后,把对方塞进了被子里,并给对方掖紧了被子。 “冷……”关谣还是止不住的发抖,他蜷缩成一团,牙关颤抖着,肉眼可见的难受。 韩白立马去抱来一床被子给对方加上,可好像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关谣额头上的汗越冒越多,他耐心的给对方擦了额头的汗,又拿出对方的手,给对方擦起了手汗。 而关谣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韩白的手不放,把人往他身上拉,“冷。” 韩白被对方用力一拉,半个身子倒在对方身上。 “嗯呵……”韩白的下巴磕到对方的额头,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尽管此时的关谣浑身冒着汗,可他一身的暗香味还是半分不减,香味甚至更加浓郁了。 韩白心虚的嗅了嗅对方的头发,无意心里感叹了一句“好香”。 关谣感觉到人的体温就想向前蹭,试图汲取更多温暖来包裹自己。 “怎么办。” 韩白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关谣已经神志不清的抱住了他,并且在索取他身上的热量。 对方应该看不见,他应该会把我当成主子吧。 怀揣着这种想法,韩白半个身子钻进了被窝里,躺在关谣身边,让对方自由无度的从自己身上取暖起来。 关谣整个人粘在对方身上,从寸寸肌肤里收着他需要的热量来抚平自己的身寒。 韩白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就熬过去,可关谣好像在他怀里睡觉了,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他想抽身起来又不敢,生怕关谣醒了又是一阵闹。 于是,他只能安安分分躺着,麻木了的手一动不动的搂着关谣的腰。 被窝里的温度很快就上升起来了,他摸了摸关谣的手心和额头,冷汗已经没了,对方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正当他准备抽身起来时,关谣无意识的用脸蹭了蹭他的脸,他不敢动了。 韩白看了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那是一张充满了美惑力的狐狸脸,一张背地里让人心生肉欲的脸。 他似乎被迷了心窍,上次关谣给他的那个吻这些日子以外一直缠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于是,他想起他所看到的那样,学着褚明那样一手勾起对方的下巴,青涩而手生的用嘴唇碰了碰关谣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存稿被迫修文,修文的进度比较慢,过两天再恢复双更 金屋藏义叔 第72节 第91章 迷人危险 韩白碰完对方的嘴唇又很快收回了嘴。 这种危险又令人神往的感觉让他既怪异又满足。 这榻上躺着的人不该是他,抱着关谣的人也不该是他,这一切都应该属于他的主子褚明。 而作为跟在褚明身边十年的心腹,他竟然第一次动了属于褚明的东西的心思。 他怨恨关谣,怨恨他让自己变得对褚明不忠,可他又有点着迷,着迷关谣在百次千次的无意间向他露出的狐狸尾巴,着迷关谣的风情万种,着迷他的与众不同。 “嗯——”关谣呓语了一声,意识里也不知道是把韩白当成了谁,不过是谁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韩白用鼻尖碰了碰对方的鼻尖,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他模仿褚明平日里做的那样,吻了吻关谣的眉心。 他不断的心里催眠和安慰自己说此时此刻自己是褚明的替代品,一切是为了关谣的安危才不得不这么做。 韩白知道褚明此刻人并不在赋京,他也能保证今晚不会有人进来,所以,他揣着私心抱着关谣睡了一晚。 第二天关谣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睁开视线还有些模糊的眼睛,看着身边虽然空无一人,但他却又觉得好像有人来过。 是褚明吗,他回来了? 关谣有点担心,如果是褚明回来了,那么他和徐亭柳的计划就有点麻烦了。 “关公子。”韩白端着饭菜进来,“到点进食了。” “嗯。”关谣迷糊的拍了拍脑门,掀开被子下榻去。 可能是昨晚的病况还有些没压下去,关谣脚一落地就打飘,韩白眼疾手快,放下东西就过去扶住对方。 “公子慢些。”韩白刚刚差点被对方这一摔吓死。 “嗯,哦,好。”关谣晃了晃脑袋,在对方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前。 韩白给对方倒了杯水,又过去拿了一件外袍给对方披上。 “褚明回来了?”关谣拿起调羹尝了一口汤。 韩白直言道:“没有。” “他都没回来,你怎么就回来了。”关谣觉得尝着汤,却尝不出是什么味。 “主子让我回来照看您。” 关谣点了点头,又尝了一口汤,还是觉得没味道,“这汤是不是忘了放盐?” 韩白也没多想,直接拿过关谣手里的调羹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尝了尝,然后说:“这味应该刚刚好才对,公子莫不是口味变重了?” “你……”关谣看了看那个被他用过的调羹不由得欲言又止,但又觉得好像不足为奇,“兴许吧。” 关谣又试了试其他的菜,发现还是一样没味道,寡淡得出水。 关谣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失去了味觉了。 “饭菜不合公子胃口?”韩白打断了关谣的失神,“属下这就再命厨房重做。” “不用了,刚刚睡醒胃口不太好罢了。”关谣继续动起筷子,口如嚼蜡一般吃着。 韩白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对方吃饭,刮了风进来,他就立马去关窗户,对方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就立马去添水,在关谣看不见的角度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 可惜了,他也只能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盯着,韩白望着关谣的背,一阵的发神。 关谣吃饱了就起了身,漫无目的坐到窗边,捏起一枚棋子发神。 韩白让人把饭菜端出去后,又倒了一杯茶送到关谣手边。 “韩主司是有话要说?”关谣现在才发觉这韩白好像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关谣也说不清,但一直以来自己的很多事都是褚明让韩白料理的,只是他今天有点觉得,韩白似乎变得婆婆妈妈的。 “没有。”韩白放下了茶杯,依旧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双脚钉在了原地。 关谣身上的外袍从肩上滑落,那松垮的里衣包裹不住关谣那皙白的颈肩,关谣一手撑着脸,有些媚俊而不自知的问他:“没有什么要说的话,那就下去吧。” 如果是以往,关谣兴许会让对方留下来陪他聊聊天解解闷,顺便套点话什么的。 可他这会要算计过两日怎么逃出度王府,没有心思和韩白多过招。 “……”韩白其实有些希望对方能像以前那样要求他留下来陪对方说说话什么的,那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这里多呆一会了。 关谣拿起茶杯,袖口却碰到棋盘上的棋子,一枚棋子随即被拂落到地下。 没等关谣做反应,韩白立马主动请示:“属下替您捡起来。” 然而那枚黑棋也不知落于何地,韩白蹲下身来在桌下找了找,发现是在关谣坐的椅子下。 其实这是一件他只需要让关谣起身就能解决的事情,可韩白却选择了不吱声,如同只会服从命令的木头,蹲在关谣的面前和两腿中间,伸手去捡那椅子下的棋子。 说关谣没有反应那是不可能的,尽管他对韩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算有,也是上一次的脑热之举。 但关谣事后想想上次对韩白做的,他也后悔了,他不应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你……”关谣看着膝前的人,“捡到了吗。” 韩白从对方两腿之间抬头看他,“捡到了。” 这个姿势实在有些糟糕,韩白只有在褚明给关谣□绞的时候见过。 韩白起身把棋子放回棋盘上,“公子有事就传属下过来。” “我知晓了。” 韩白颔首,随即背身出门去了,他走的很快,生怕对方看出他的异样。 就在刚刚那个姿势,韩白差点就没绷住,想学着褚明的所作所为,把对方的两腿掰分开,作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他也想看看关谣面挂红霞的样子。 “狐狸精……”韩白出了门后,靠在一棵树下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他仰起头看了看天,阳光刺眼得他睁不开,混沌的视线里,他想到了关谣的种种。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被狐狸精迷了心智,到底是在关谣要他留下来陪他一夜的时候?还是更早之前,他看到关谣被褚明做得媚脸迷离的时候? 韩白叹了一口气,为这个又危险又迷人的狐狸精感到无奈。 第92章 脱身于外 褚明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韩白就保不了自己不会做什么了,关谣也保不了什么时候才能逃走了。 这次褚明回来似乎心情不错,关谣猜着估计是官场上得意了。 “今日拿的什么洗的?这么香。”褚明嗅了嗅腿上人的后颈和头发,“之前怎么没闻到过这个味道。” “是吗。”关谣扯着自己的衣口闻了闻,“应该是药浴加了新的药材吧。” 褚明挑了挑眉头,“又加药材?病又重了?” “还行,就是有些怕冷了。”关谣用那温凉的指尖戳了戳对方的喉结。 褚明心疼的拍了拍对方的背,“我的阿谣当真是越来越难养了。” “本就不好养。”关谣享受的靠在对方肩膛前。 褚明摸了摸对方的手腕,又提了提那锁链,“如果我当初把你养乖一些,兴许我就不舍不得让你吃这个苦了。” “你希望我乖顺?”关谣敲了敲对方的心房。 “说希望吧,还是挺希望的,但也有些不太希望,你太顺着我了,就和那些惦记我的胭脂俗粉有什么区别。” 关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倒是放心好了,我不会太顺着你的。” “这倒是用不着你说,毕竟你何时有过顺从过我。”褚明手摸索进对方的两#中间,“今日这么香,让我好好嗅嗅。” 关谣总算等来这句话,他凑在对方耳边说:“拉窗,去榻上。” “听你的。”褚明还是很喜欢关谣这种偶尔服从的劲儿。 褚明直接抱起对方,任那沉重而拖长的链条在地方拉扯出聒噪的声音,他将关谣放在榻上后,立马过去关了窗。 “把窗柩下的香炉给点了。”关谣边解衣带边说,“天热了有蚊虫,怪咬人的。” 褚明看了看一旁的香炉和火折子,也没多想,“行。” 点好了香,褚明迫不及待的扑上榻去,他一口啜在对方侧颈上,果然发现关谣身上有好几处蚊虫叮咬留下的红印。 “这韩白办事还真会有让我不放心的地方。”褚明轻轻的拧了拧那蚊虫叮咬过的地方,“让这蚊虫白占我的人的便宜了。” 关谣心情大好,“占便宜这种事除了你,谁能想得到。” “我不光想得到,还做的到。”褚明嗅着对方寸寸肌肤散开的浓香,感觉有一种沉迷的力量在拉扯他,拉扯着他去做疯狂的事。 浓郁的香味从窗柩边不断飘来,褚明在一次一次的拍击中放空了意识,放大了谷欠望,放轻了整个人。 “褚明,替我解开这锁链吧。”关谣坐在上方,扭了扭腰,“这物件碍着我了。” “不可,不行。”褚明两眼迷离,“继续。” 关谣自觉的加快了自身的动作,然后又忽然一止,“碍着我了这物件。” “我知道。”被打断的感觉很不好,褚明火急火燎的,“别亭。” 关谣只要俯身下去,用迷乱的吻剥夺对方最后的意识,并且不断的在对方耳边催眠道:“把锁开了吧。” “……不行。” “你答应了。” 褚明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关谣于是拉起被子裹住两人,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随即,韩白进来了,先是闻到房里浓郁的香味,紧接着他看到坐在那人上方的关谣。 关谣和韩白的目光对接上,关谣还是如以前那样淡定,还是那么丝毫没有什么可避讳的意思。 直到今天,关谣这种眼神却让韩白有些恼火,不可究起原因的恼火。 “主子公子请吩咐。”韩白鞠身低下头,知礼的不去看那两人嵌合的身体。 “去拿钥匙来,给我开锁。” 韩白立马抬起头,看向褚明,而褚明没有立马反应,先前闭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才说:“开了。” 虽然褚明这么说了,但韩白还是有些犹豫,不过想想两人现在就这么做着,关谣能跑到哪里去。 金屋藏义叔 第73节 于是他试图放心的去拿了钥匙,交给了褚明。 当时褚明和关谣正亲热得厉害,他把钥匙放到榻边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关谣和褚明那种灵魂交契的模样让他感到难堪和感伤。 韩白坐在院里试图冷静冷静的时候,徐亭柳来了。 “韩主司,本妃要找王爷,他人呢?” “王妃前来寻主子所为何事?” 徐亭柳往那关谣的房间望了望,“小王爷身子不舒服,本妃想让王爷过去看看。” “主子他现在不方便。”韩白也是明白人,关谣和徐亭柳谁更占着褚明的心他再清楚不过。 徐亭柳立马怒了,“病着的是小王爷,又不是本妃,出事了谁负责任?” “这。”韩白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总不能进去把两人拆开吧,按照褚明的性情,如果他和关谣的乐事被打断,别说是小王爷病了,谁来了都不好使。 “让路。”徐亭柳瞪了韩白一眼。 韩白做了个不准过去的手势,“卑职过去看看再论。” “你?” “是。” 徐亭柳故作思考了片刻,松口道:“行,最好赶紧过去。” 于是韩白就跟这徐亭柳走了,不再去想关谣和褚明的事。 摘下锁链后,关谣的手脚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伸展自如一般,趁着这个势头,关谣也好好的和褚明享受了两回,毕竟在这方面上的事情,他向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两次的全身心契合后,褚明疲惫而昏沉的睡了过去,关谣叫了对方几声,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呵,这赵临江的邪门东西还挺管用。” 关谣心里嘀咕着,庆幸自己在赵临江身上还是学到了点东西,尽管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不少。 下了榻,关谣胆腴徙大的拿着那锁链反过去给褚明锁上了,尽管只是锁上了一只手,毕竟钥匙在他手上,褚明一时半会也走不开。 匆忙的穿好衣服后,关谣就从后窗柩跑了出去,按照徐亭柳给他开的路走,就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的走出这王府。 但路过褚明的书房时,关谣想到自己跟皇叔通文用的印章被褚明扣了去,有可能就被对方藏在这里边,他观察了四周,确定没人后,就溜进了褚明的书房。 褚明的书房他来的不多,但两人也没少在里面做苟合之事,他轻车熟路的翻着东西,果然在一个夹层里找到了那枚印章。 同时,他还发现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他抖着手拿起那东西,看了两眼就认出是什么了————是肖潜的暗卫名碟。 关谣立马气紧了,“大哥的私身物件怎么会……” 【故事要进入转折点了,给大家个小剧场缓缓,主持人依旧是我们刘副将,剧场嘉宾——赵、褚、梁、韩。】 1主持人:你们认为谣叔是个怎样的人呢? 赵临江(抢答):是我的人! 褚明(翻白眼):阿谣是本王的人!是本王的皇后!姓赵的毛头小子滚一边去。 梁令(温柔笑):西楼是个待人诚恳,表里如一的人,是一个值得交心终身的人。 韩白(冷着脸):他是一只狐狸,很漂亮,也……很香。 2主持人:谣叔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呢?有什么习惯吗? 赵临江:奚落我,教训我,给我找气受。 褚明:喝茶、下棋、听曲看戏、让本王给他做新衣裳、吃喝玩乐、勾人心魂。 梁令:挺多的,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体恤民生。 韩白:和主子说的一样。 3主持人:大家都是接触过谣叔的人,请说说谣叔的魅力所在。 赵临江:那不能说,只有我一个人能知道能看见。 褚明:本王也不说,别想着占我家阿谣的便宜。 梁令:刚柔并济、言笑迷人、知趣明理由,内外都是出尘的美,让人觉得想靠近想索取。 韩白:不知道,没接触过,没来由的吧。 (主持人:我说的接触不是那个接触。) 4主持人:对谣叔的风流成性有什么看法,又怎么看待其他情敌的? 赵临江:没看法,谣叔向来如此,但我迟早要把他给收了,其他情敌除了梁令我不认识。 褚明:锁着呗,难不成还让他跑出去找姓梁的眉来眼去? 梁令:西楼他并非滥情之人,他也从未负过我,我无权管他,但我愿意等上一等。 韩白:这不是我一个下属能讨论的。 ————————场外音: 主持人:“赵临江、褚明你们俩二打梁将军一个人算怎么回事,来人快拉开他们!” 褚明:“韩白过来搭把手,等我收拾了姓梁的,我连你这个扣我帽子的一起收拾!”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到底站谣叔和谁呢。 第93章 战乱覆起 不管肖潜的这私身物件为何会在褚明的书房里出现,关谣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和追问了。 他将两样物件揣进怀里,将褚明的书房恢复了原样后,乱中有序的跑出了这一块地方。 徐亭柳给他支开的路都是府上不常有人走的地方,关谣轻而易举的就穿过了大半个王府。 “小声点,小声点——” “你别光说不使劲啊——” 听到这身体间拍打的响声,关谣立马定住身杵在一个假山背后躲起来,听那对话,关谣听得出是褚明养的花鸟。 这条路除了直行,绕道是行不通的,关谣只能往回走一段,从另一个地方翻走。 关谣的脚步有些抖又有些飘,主要是先前和褚明*的时候,确实也尽兴过了头,再加上自己也那香味里,尽管服用了抗香的药,但是多少还是受着影响。 眼看还有五来米路,翻过最后一面墙就能从这府邸逃出去了,可偏偏撞上了巡逻的家侍。 关谣窝身在晦暗的角落里,祈祷那些人不要发现他。 “你们过去那边看看,我好像听到那边有什么声音。” “是。” 关谣只隐隐约约听到这对话,但是听不清是谁的声音,没一会他感觉附近没人了,他迅速蹬上墙,彻彻底底从翻出了这王府。 韩白站在远处,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心里一会儿发怵一会儿又庆幸。 ………… 关谣一口气跑了两里路,当他身处赋京的中心地带时,总算觉得自己安全了。 “让开让开——” 街道中间,几匹高马在前面跑着,后面跟了一阵长长的军队,正火急火燎的赶路一般。 关谣立马拉住一旁的一位老者问发生了什么,那老者捋了捋胡子,忧心忡忡的跟他说: “北流两地破境了,梁大帅啊中了那流人和西胡乱贼的奸计,毙命于关境城外,半军被俘,朝中半月前调任梁少将赴北,可兵力足守北地不足复关,如今又召回那淮云侯带兵马前去北流助梁少将夺关……哎,这消停日子才不过一季又要打仗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关谣又找了其他人问清楚,其他人说的跟那老者说的都一样。 没想到在他被囚禁的时候,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一生骁勇善战的梁大帅就这么陨落北流了,那梁令岂不是…… 难怪褚明之前同他说梁令来到赋京了,估计就是为了此事而赴北。 关谣望着这道上的兵马,忽然意识到这是肖阚前去助阵梁令的援军。 —————— 几日前,肖阚和宋玉难得过上了清闲日子,也不能称之为清闲,总体来说,就是宋玉似乎对肖阚客气了很多。 在宋玉主动的那一夜后,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相依赖起来,宋玉也不拦着对方和自己同吃同住了,对肖阚的关心也更加明显了一点。 但肖阚还是不肯让宋玉离府,也不答应把他的人从黑夭寨撤走。 这几日里,两人唯一的冲突就是宋玉擅自放走了地牢里的岳中行。 岳中行被肖阚拿下关进地牢里的第二天,李庭芳就亲自登门来找肖阚了。 不过当时肖阚并不在府上,宋玉听闻后直接面见了李庭芳。 李庭芳二话不说就给宋玉跪下了,并声称自己已经怀了岳中行的孩子,希望宋玉能救救她腹中孩子的父亲,给岳中行一条活路。 震惊大过诧异的宋玉虽然为难到了极点,但李庭芳毕竟是他寨中人,也算是他和肖阚的亲信,而李庭芳这么一副卑求的样子,宋玉实在没办法。 于是,他带着李庭芳去了地牢。 “没有侯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放走地牢中的任何人。” 两人不出意外的碰了壁,李庭芳再次跪求宋玉救救岳中行,宋玉实在心软。 于是对那地牢的守卫硬气命令道:“我想放谁就放谁,有什么事让你们侯爷亲自来和我说。” 侍卫先是被对方的气势震慑到了,唯唯诺诺道:“夫人,我们这……” “侯爷夫人的身份不管用了,难道义王妃的身份还不管用?”宋玉说得大大方方,气势逼人。 再两人大婚前,肖阚就吩咐过府上所有人要敬待未来的义王妃,要把这义王妃看在肖阚的身份之上,并声称这王妃才是这邸里的府君。 “管用管用!”侍卫实在也不敢怠慢,“您请您请——” 于是宋玉就让李庭芳顺利的救出了岳中行,并让李庭芳回去让岳中行不要再出现在他和肖阚的面前。 李庭芳含泪跪拜了宋玉后,就带着岳中行走了。 金屋藏义叔 第74节 晚上肖阚回来后就立马知道了这件事,他将守地牢的侍卫叫出来解释,而当侍卫说是宋玉用府君和王妃的身份要挟时,肖阚沉默了。 肖阚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宋玉总算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妻室,难过的是宋玉用这个身份是为了救别人。 本以为这件事又要让两人矛盾不断,但他见到宋玉后,怎么也发不起火,昨夜的种种亲密还实在让他流连忘返。 而宋玉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给他摆脸色,并且无一疏漏的跟肖阚说清了缘由。 “径云,你过来,为叔跟你解释。” 肖阚胸中的闷气一时就散了一半,他走到宋玉身旁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义叔,坐上来说。” “……好。”宋玉虽然犹豫,但还是温顺的坐到了对方大腿上,将事情缘由从头到尾说了清楚。 得知李庭芳怀了岳中行的孩子时,肖阚也无奈了,就算他恨死了岳中行的所作所为,但他不能真的让李庭芳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如果他真的对岳中行做了什么,别说李庭芳不原谅他,博爱心善的宋玉也会怨恨他一辈子的。 “径云,你怨为叔就好,莫要怨他人,更不能怨庭芳。”宋玉坐在对方腿上,很是拘谨。 肖阚心里又酸又软,“说不怨他人是不可能的,但义叔恳解释,径云也不想计较了。” “为叔怕你怨他人做出不端事来。”宋玉用小手指偷偷勾了勾对方的手心。 肖阚捕捉到了对方的小动作,亲了宋玉的脸颊一口,“仅此而已吗?” “为叔不解释明白的话,怕你不高兴。”宋玉垂着头,有些怀羞了。 肖阚心里那一个动容啊,真是没话言说的,“义叔学会和径云说明白事情了,径云很高兴。” 宋玉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小声道:“以后,也会的。” 第94章 如何独活 几天前。 肖阚和宋玉本以为就要那样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继续相处下去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梁大帅不敌两国合谋,被迫让关的噩耗压低了整个大隶的气压。 梁令立马赴褚皇的命令,由南北上,而尚未赶到时北流时,梁大帅身陨北流的消息就先传开了。 正当肖阚还在等着褚皇可能调遣他去替梁令镇守西南蜀地的消息时,没想到却等来的是褚皇让他带兵前去北流支援梁令。 表面对大隶百姓说是支援梁令夺关,实际上却是让肖阚和梁令一同把北流寡国给收了,再灭灭西胡人的威风。 肖阚虽然不看好褚皇的意思,但他为臣子,没有说不的权利。 “义叔,北流蛮地又冷又凋敝的,径云不舍得让您跟着。”肖阚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又不愿跟宋玉分开。 宋玉捧着一杯茶,嫌热的还吹了吹,“六七月的,哪能那么冷啊。” “毕竟是北流之地,夜里也是冻人得很,义叔向来怕冷,怎受得了。”肖阚站在对方身后,用脸贴了贴对方的脸。 “为叔……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边。”宋玉被热茶的雾气拂润了鼻尖。 肖阚刮了刮对方鼻尖上的湿气,“是不放心径云,还是舍不得径云?” “你做事为叔不放心。”宋玉抿了一口茶,“何况带兵打仗岂是儿戏。” 肖阚放开对方,牵着对方的手到一旁坐下,他蹲在对方膝盖前说:“径云打了两年仗,知道怎么保全自己,但径云此行一去,并不仅仅像收疆那么简单了,这一行来的突然,径云不打算让义叔跟着,您出了事,径云要如何才好。” “说什么话。”宋玉敲了敲对方的头,“咒为叔呢?” “那不是,怕义叔跟着我受苦吗。”肖阚说着就把头搭在宋玉的膝盖上。 宋玉想伸手摸摸对方的头,但又收了回去,“看护你本来就是为叔的职责,哪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 “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 肖阚用手指去扣对方的腿肉,撒气道:“义叔现在是径云的妻室了,该轮到径云看护您了。” “说什么胡话呢。”宋玉习惯性的就这么反驳出口了。 肖阚哼了一声,“义叔还是嘴硬,分明早就把自己当径云的妻室了,还用这种话搪塞径云。” “为叔怎么就搪塞你了。”宋玉有点儿手多的揪了揪对方的耳朵,“以后这种胡话还是不许说。” “不,径云偏要说。”肖阚咬了对方膝盖骨一口,“等径云从北流回来了,我就跟圣上请示卸职。” 宋玉那只犹豫的手,最后还是落到了对方头顶,他轻拍了一下,又立马拿开。 “为何要卸职?”宋玉嘴上是没什么表示,心里其实却暗暗的希望对方真的卸职回去跟他过普通日子。 肖阚仿佛可以读取对方的心思一般,他抬起头,握住对方的手,放缓了语气说:“义叔不喜欢这,也不喜欢被万人捧着的径云。” “你是你,你怎么样你高兴就好,与为叔又有何关系呢。” “义叔怎么还说这种话。” “你既然明白吾为汝叔,自然明白为叔所言是何意思,无论你做什么,站在什么位置,为叔都不能左右你。” 一说这个,肖阚又来气了,明明两个人都走到这一步了,该捅破的关系早就破了,可宋玉还是迟迟不松口。 “义叔可以站在长辈的角度上指责径云的过失过错,但是径云更加希望义叔可以抛开那种您觉得的伦理纲常,大大方方的要求径云做您希望的事。” 其实宋玉为什么一直还没松口,他也想不明白,或许是这王府的高邸让他感到抗拒,也或许是两人之间还有太多要越过的东西阻碍着他们。 “为叔没有什么要求你的,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待到从北流回来复命那日,径云就同圣上请求卸甲,届时我与义叔一起回寨,我们回院子去,往后都过着以前那样的日子,您说好不好,义叔。” 怎么会不好呢,这不就是宋玉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吗,可从复关剿北谈何容易,何时才能等来那一天啊。 “不过……”宋玉握紧了对方的手,“为叔要同你一起赴北。” “这。”肖阚还是不太情愿对方跟着他呆在那种贫瘠荒地,“义叔身娇肉贵,径云舍不得您去那里同我风吹日晒的,还要时刻提心吊胆的。” 宋玉等了两年多,好不容易把对方给盼回来,这才团聚了多久,怎么可能再舍得和对方分居两地。 “你若在沙场上出了什么事,没有你,为叔……如何独活?”宋玉放低眉眼,声音受悚一般,“为叔要亲眼看着你好好的才放心。” 没有你,为叔如何独活。 就这么一句话,打破了肖阚所有的顾虑和原则。 那两年里的牵肠挂肚和疯思夜寐是如何折磨他的,肖阚已经不想再去体验一次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两人还要再次经历分开呢。 所以到最后,宋玉和肖阚一起坐上了北上的马车,一起赴往这场不知前险的明天。 两人一天后就到了赋京,肖阚先是进宫面了圣,在沉默中接受了褚皇的调遣。 随后,肖阚又带着宋玉到那京中的另一座王府落脚休息。 两人刚刚落座还没喝上口茶水,褚司就闻声赶来了。 在家侍的引领下,褚司提着两坛仙桃醉就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当时肖阚正在给宋玉顺齐头发,看到褚司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脸招呼道:“褚兄,你这是赶脚来的啊。” 褚司是有很明显的诧异挂在脸上的,“哈哈哈,这不是刚刚听到你进宫的消息了吗。” “那你这消息还真是灵通了。”肖阚理顺了宋玉的发尾,然后就准备给宋玉捏起肩膀。 宋玉实在不好意思了,躲开了肖阚的手,“有客人。” 肖阚也不固执,松开了对方,自然大方的跟褚司解释说:“褚兄,我这妻室脸皮子比较薄,让你笑话了。” ——————小剧场—————— (还是昨天的那几位嘉宾,以及主持人刘副将) 1主持人:用一个词形容谣叔是自己的什么,请实事求是。 赵临江:那还用说,媳妇儿啊。 褚明:皇后,楼上的闭嘴吧,谢谢。 梁令:心中好,梦中人。 韩白:……,初恋,暗恋对象。 2主持人:一般喜欢怎么称呼谣叔? 赵临江:一直叫谣叔,吵架的时候就叫全名。 褚明:阿谣,关西楼,差不多就这些。 梁令:只叫西楼。 韩白:只叫过关公子。 3主持人:请用四个字形容自己在谣叔心中是怎么样的。 赵临江:妄想狂徒。 褚明:好色暴贼。 梁令:知心故友。 韩白:一个下属。 4主持人:如果自己自始自终得不到感情的回应,会怎么办? 赵临江:不可能。 褚明:我总有能得到他的办法。 梁令:顺其自然吧。 韩白:于情于理,意料之中。 5主持人:用一首歌形容自己和谣叔的现状。 赵临江: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吧,我已经很多章没出场了。 褚明:那自然是萧敬腾的《王妃》。 梁令:容我想想,那就的莫文蔚《忽然之间》吧。 韩白:《香水有毒》,应该吧。 金屋藏义叔 第75节 6主持人:请引用上面歌曲的一句歌词说明为什么选择那首歌。 赵临江:“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褚明:“你太美尽管再无言,我都想用石堆隔绝世界,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梁令:“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 韩白:“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他的美,擦干眼泪陪他睡。” 作者有话说:怎么有点喜欢韩白呢。 第95章 三人团聚 褚司像是没有听清似的,先是愣了愣,才笑着脸说:“没有没有,这位便是……额,弟妹吧?” 宋玉咻的一下脸就红了,他站起来轻咳了两声,“那个……” “正如褚兄所见,这位便是家妻了。”肖阚招呼着对方坐下,给对方倒了杯茶。 给褚司倒了茶,肖阚又按着宋玉坐下,并且介绍说:“义叔,这位便是……嗯,二皇子崎王,是径云在西北疆地时的大参谋。” 义叔?褚司眉峰一挑,颇有意味的打量起眼前的这对夫妻。 “见过崎王,失礼了。”宋玉作势就要抱礼。 褚司连忙制止:“弟妹不必多礼!我与径云亲如兄弟,不得有礼让之分。” “这,崎王误会了。”宋玉偷瞟了肖阚一眼,“在下只是径云的叔辈。” 褚司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肖阚,肖阚无奈而苦笑的摇了摇头。 “义叔,客人在呢,你怎么能不给径云面子呢?”肖阚凑到对方耳边耳语道。 宋玉如坐针毡,“别胡说八道。” “额哈哈哈,径云与弟妹这夫妻感情还真是好,令人羡慕啊。”褚司此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肖阚握住了宋玉放在桌下的手,“褚兄,我这前脚刚刚进赋京,你后脚就寻到我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确实也算要紧,这不怕你没歇脚就北上去了吗。”褚司将视线移开,不好意思去看对面两人的小情小爱。 宋玉的腿被肖阚摸三遍后,他实在坐不住了,“你们谈,在下先下去了。” “哎。”肖阚拉住要走的人,“义叔别走,褚兄是自己人,义叔又是径云的内人,没什么可回避的。” “弟妹就坐下吧,径云啊那两年每天吵吵嚷嚷着要回来见你呢,他这是时刻都要盯着你才安心呢。” 搁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给宋玉整更坐不住了。 “话说回来了,褚兄你这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肖阚依旧握着宋玉的手,安慰式的让他不要紧张。 “径云,父皇让你赴北,真是他的意思?” “这不是已经昭告天下了吗,再论是不是圣上的意思,我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啊。” “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来,父皇有半月都在卧床,也有那么几天不省人事,我……我怀疑他让你赴北,不是他的旨意。” 两人的目光接上,肖阚在褚司眼中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 肖阚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度王动手了?” “这我还不太确定,他除了惯例上朝,也有半月不进宫了,若是他背地里做了对父皇不利的事情,我必定要把揪出来。”褚司轻捶了一拳桌子。 肖阚摸到宋玉的手心生汗了,“倘若真不是圣上的意思,那圣上也亲口要我这么做了,再之,梁将军那边战况火急,我不去,也该有人要去的。” “我明白,我只是担心赋京百姓和父皇的安危。”褚司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宋玉也听出来了,“西南地界没了梁将军,正属空虚,北流乱境,圣上又旨要灭北压胡,大隶军力已成匮乏。” 褚司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径云你掌着护城京军权,可父皇命你北上却不曾跟你要回京军符,届时如若有人来犯,这赋京又有谁能来守?” “西北三关牢固,如果乱贼入京,也只能是从西南乱入,圣上偏偏要把梁将军调走,这不是给了乱贼机会吗。”宋玉心里暗骂了一声糊涂。 褚司感到头疼不已,“正是因为父皇他如此糊涂,我才怀疑是不是有人动手了,把父皇他给蛊住了。” “褚兄,你手上就不曾有一兵半马?”肖阚也心急了。 褚司几乎是丧气到了极点,“我身在朝中本府臣落败,若不是在西北沾了你的光,恐怕还不得已坐此高位,何来兵马。” 对方说的也是,肖阚不过一介皇侄,尽管身负赫赫战功,却握得两权加两位,而褚司作为直属皇子,却只封号赏高禄尊高位,任谁都要丧气。 说到兵马问题,肖阚才恍然想起自己在平邕替褚明看养的那三千兵马,顿时心慌起来。 “褚兄,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主线——————— “这崎王,为叔看着,确实是个做事正道的人。” “径云和义叔想到一块去了,径云与他尚在疆地时,就见识了他的襟怀之大,但愿径云的选择没有错。” “懂得以民为先,当属君王之风,为叔也希望你助他是对的。” 马车里,两人相邻而坐,赶路赶得急,马车时不时有些颠簸,肖阚搂紧了宋玉。 忽然,马车放慢了速度,紧接着马车外传来刘副将的声音:“禀侯爷,队伍外有一男子求见。” 肖阚掀开车帘,问:“来人可说是谁?” “该人自称是您的亲信,名叫关谣。” 宋玉的心立马揪住了,他紧握着肖阚的手,肖阚也激动了,立马对刘副将说:“快,快让他上马车来。” 不一会,一身风尘的关谣掀开了车帷,探身进了马车。 “谣叔!”“二哥!” 关谣看到确实是肖阚和宋玉,躁乱的心总算是稳了一点,他坐到一边,然后像往日一样用打趣的语气说道:“见过义王了。” “二哥。”宋玉原本激动的心情,立马有点难为情起来,因为肖阚还在牵着自己的手,明目张胆的放在台面上。 “谣叔,径云回来那么久总算是见到你了。”肖阚心里的高兴难以言表,只能紧紧握着宋玉的手捶了捶自己的大腿。 关谣那看戏的眼神让宋玉羞耻难当,他把手从肖阚手掌心里抽开,“二哥,你……我不是。” “径云啊,重锦这还没过门呢,你就让他在外面揣羞了?”关谣笑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 提到这茬,肖阚有点不好意思,“谣叔,我与义叔……拜过堂成过亲了。” “啊?”关谣的笑立马收敛了许多,“重锦你们?” 宋玉别开脸不看两人,“径云胡说的,二哥莫要当真。” “谣叔,实不相瞒,径云太唐突了,回来那阵就草草了事在平邕和义叔成了亲,也没等到您回来,高堂之位义娘只坐了一个,另一个本来是留给您的。” 肖阚不好意思又惭愧的挠了挠后脑勺,一手把宋玉揽近他。 关谣又露出看戏一般的趣笑,盯着宋玉说:“原来我们重锦已经是义王妃了啊,失礼失礼。” 第96章 一同赴北 “二哥你!”宋玉羞耻心要爆炸了一样,“莫要同径云取笑我了。” 关谣揉了揉手腕,“那我这杯喜酒没喝上啊,这要怎么办呢。” “以后径云一定给谣叔赔上这杯酒,您放心!”肖阚一脸喜气洋洋的,好似忘了这马车不是往北去的,而是回寨似的。 关谣看到宋玉那不敢正视他的样就乐的不行,“行啊行啊,到时候回寨了,再喝他个几桌。” “不说这个了。”宋玉实在是想找地方躲起来了,“二哥这是从何而来,怎么寻上来了?” 虽然是宋玉要岔开话题,但也得言归正传了,关谣收起笑意,淡然道:“这阵子遇上了一些麻烦事,脱不开身,就一直没露面。” “二哥见那人了?”不用对方说,宋玉也能猜到是谁。 “哎,总之也就是栽了跟头,不提了。” 肖阚木着脸听另外两人打哑迷一般,“谣叔是碰上什么麻烦事了吗,要紧吗,要不要径云……” “不必不必,也就一些小事。”关谣自然不可能把这些事牵扯到肖阚的,毕竟肖阚也是姓褚的人了,“话说回来,关于此次你等赴北一事,与我说个明白。” 肖阚点了点头,于是将事情脉络和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告诉了关谣。 “谣叔,我与义叔坐着马车已经快出京了,径云这就让人给您安排马匹护送您回去吧。” 关谣也正在顾虑这件事,接下来要去往何处他也没有打算好,好不容易刚刚从褚明身边逃出来,想必褚明也不会放过他,赋京自然是不能待的。 再加上他是在皇叔府上被褚明的人扣下的,现在自然不能再和皇叔有什么来往了。 回黑夭寨的话,肖阚前面也说了寨中空乏,大多数人都被肖阚安排去了其他地方避难了,回去也没意思。 “我与你们一同赴北吧。”关谣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另外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肖阚说:“谣叔,这赴北有七八日的路程呢,去了就不便回来了,何况北流也不是好玩乐之地啊。” 关谣这玩乐的脾性真是刻入所有熟人的印象里,他哎了一声,解释道:“我这去哪不是去啊,现下我也无处可去,更何况梁令还只身在那,我也该去看看他。” “万一到了那里,梁将军怨我带谣叔过来受那蛮苦,谣叔又这般携病,那可如何是好。”肖阚还是不放心让关谣跟着去。 关谣却调侃眼前两人道:“径云啊,你这不想让为叔我去受那蛮苦,却带着重锦去受,于情说不过去啊。” 肖阚噎了一下,宋玉再次别开脸。 “还是说,关某的存在,打搅到义王和义王妃的二人天地了?”关谣开玩笑的阴阳怪气起两人来。 “没有!”宋玉和肖阚立马异口同声反驳对方。 肖阚只好让步解释说:“径云原本不想让义叔也跟着去受苦的,可义叔放心不下径云,所以就……” “嗯。”宋玉小声承认说。 “我也放心不下你们俩啊,还有梁令。” 说起梁令,关谣就心里头沉重不已,“梁大帅尸骨未寒,他就要持枪替战,想必此时此刻也是难堪其重,就算没碰上你们,我也迟早要去见他的。” 这种心情,肖阚和宋玉当然理解,也深深为梁令感到难过和担忧。 “梁大帅仅有他一个独子,而如今梁大帅身陨了,他也成了举目无亲的人,他委身西南多年,身边无一亲信,又……不曾婚娶,无妻儿女,我怎么能安心待在原中不闻不问。”关谣说到感怀之处,心里的自责大过了抽痛。 金屋藏义叔 第76节 梁令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在复刻他父亲的一生,不是在镇守边关,就是在抗战杀敌。 虽然梁令和关谣说过很多次自己不婚娶主要原因是没那个心力,也不想耽误任何人,可关谣也明白,梁令是有原因是在等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关谣始终认为自己和梁令如果在一起的话,一定会是一对完美的璧人。 可他们之间却永远欠缺了一些缘分,两个没有心力顾在感情上的人,终究是没那么容易交付终身的。 关谣心里更多的是有要报的仇,而梁令的命是属于大隶江山的,但他们俩也有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心为天下。 “谣叔所言极是,梁将军此时必定不好过,兴许也正需要一个说话的人,那谣叔就受苦些,同径云的车马一起去吧。” 这对关谣来说最好不过了,“这苦是大家伙一起苦的,大家都辛苦了。” 宋玉浅笑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样也挺好,重要的人都在身边了,至少安心一点。 —————————————— 翌日清晨,度王府内。 “不见了?这就是你给本王的交代!” 褚明指着床上那些打搅的链条,以及锁在自己手上的链环怒吼。 韩白和一行侍卫跪在地上,集体沉默不敢抬头。 “还跪着干什么!拿钥匙来给本王解锁!”褚明气得发抖,拿起一旁的茶杯就往韩白那伙人砸去。 茶杯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韩白的额头上,他锁着脸回话道:“钥匙应该被关公子带走了,属下已经命人拿新的过来了。” “啊————”褚明怒火难压,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玩我,他关西楼竟然敢这样玩本王!” 钥匙很快拿来了,侍人抖着手打开了褚明手上的锁环。 “他是怎么拿到钥匙的,谁给他开锁的!”褚明吼得屋顶都要翻了一般。 跪着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不出声。 韩白僵着脸,说:“禀主子,是,是您叫属下给他打开的。” 褚明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韩白嘴里说出来的,更不相信这句话的意思。 “韩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回主子,确实是您让属下打开的,当时您与关公子正在……就把属下叫了进来,关公子叫属下开锁,您也亲口同意了。” 褚明像是听谎话一般,一把揪起了韩白,他狠狠瞪着韩白,正准备说什么,却嗅到一股异香。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第97章 不择手段 韩白原本青白的脸色更是苍白了一个度。 不可能,不可能是关谣身上的香味,那日夜里他抱着关谣睡过一夜后,距今天也隔了两天,这两天里,他和关谣保持的距离不可能沾染上关谣的味道的! “属下……”韩白的心好像随时会跳出嗓子眼,他几乎可以预感到褚明会怎么样取他的性命。 “你身上这香味是什么味道?你自己闻闻是什么味道!”褚明一把推开了对方,一脸恶狠。 韩白扯着恐惧的心情,嗅了嗅自己的肩领,立马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庆幸。 这不是关谣身上的味道。 “禀主子,这味道不是一屋子都是吗?”韩白如实回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褚明用鼻子在空气中用力的嗅了嗅,果然嗅到了几丝异香。 这味道瞬间拉醒了褚明的思路和记忆,他的目光随即转移到窗柩下的那个香炉里。 打开炉盖,褚明捻起一缕白灰,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紧接着他黑着脸将那香炉抛出窗口。 褚明瞪着被丟之窗外那破碎的香炉吼道:“有能耐了!在我的眼皮底下玩花样!关西楼你给我等着!待我把你抓回来,定当砍了你的双脚!” 也是这时,韩白才搞清楚了关谣到底是怎么让褚明松口给他开锁的。 可韩白也清楚,关谣能逃走,跟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这么大个王府,这么多人守着,没了那锁链,他人还是跑了,你们这群饭桶怎么看人的!本王要你们有何用!” 褚明将窗柩下的棋盘打翻,黑白相间的棋子立马洒落了一地。 “你去哪了!你竟然让他在眼皮底下跑了!也是废物一个!”褚明对着韩白的胸口就是一脚。 韩白被踢倒在地,他吃痛的捂着胸口解释:“禀主子,昨夜小王爷怀病,王妃来寻您,您当时正在与关公子……属下不敢打扰您,就私自跟着王妃去顾看小王爷了。” “嗯呵,反了天了——”褚明对着韩白的胸口又是一脚,“来人!把徐亭柳给我传来!” 徐亭柳白着脸过来时,还带来了看养皇孙的奶妈过来,两人清清楚楚的把孩子昨夜的病状说了个清楚,并表明当时确实是韩白去找了更好的大夫来给孩子看诊,孩子今日才得以痊愈。 这件事,每个人都有责任,但褚明已经不关心谁应该负主要责任了,人已经跑了,现下重要的是抓回来。 可天下之大,又过了一夜,他要去哪里抓呢? 韩白跪在地上,胸口还在隐隐发痛,心里想着关谣这几天的各种异样,方才看破了关谣到底是怎么样脱身成功的。 同时,他也祈祷,关谣不要再出现了,跑的越远越好,最好是,他和关谣永不再相见。 徐亭柳早就料到褚明会是这反应,她除了受到一点惊吓,心中还是算淡定的。 没了关谣在这王府,就算褚明不搭理她,她心里也好过一点,至少她不用再听到府上的人讨论褚明和关谣颠倒日夜的那些口角话了。 更何况,褚明也不可能为此大动干戈休了她亦或是杀了她,这对褚明夺位要树立的明君形象有损,褚明不会傻到这地步对她动手。 唯一让徐亭柳感到不安的是,为了支走韩白,她自作主张将那杜奴娇的孩子放于太阳下暴晒了半个时辰,使得孩子引病才得此幌子。 她安慰自己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必再心慌,可也正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她更是如遭天谴。 有时候爱要靠夺取,胜利的必杀技多半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相比于眼前不择手段的褚明,徐亭柳觉得自己善良了许多。 “所有人出去,韩白留下来。”褚明有点暴怒过后的颓丧,他跌坐在关谣往常最爱坐的圆椅里。 其他人如逃过了天劫一般,迅速逃离了这里,留下韩白一人跪在地上。 褚明捻起手边的一枚棋子,朝韩白砸去,“关谣是不是你放走的。” “属下不敢。” “说来听听,你为什么不敢。” 韩白盯着地上的棋子,垂着头回道:“属下命从主子,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本王要听的不是这个。” 韩白抬起头,对上褚明那百般疑虑的眼神,他镇静说道:“违背命令者一律拘杀。” “那你怎么敢放走他的!”褚明抓住一把棋子挥洒过去。 “主子息怒!属下不敢!请您,明察。”韩白心里开始动摇,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马脚。 褚明呵笑了一声,“本王凭什么信你这片面之词。” “属下……” “那本王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褚明一手扶额,“抬起头来。” 韩白灰着脸抬起头,“主子请吩咐。” “把衣服脱-/干净了,自己坐到上来。”褚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眼神忽明忽暗,上下打量着韩白。 “!”韩白脊骨一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明居高临下颔首命令道:“你没少看本王和他**吧,自己坐上去,关谣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 “主子!我……”韩白两手发抖,放在腰带边,迟迟下不去手。 “本王说的话没听到?还要本王替你脱了?” 韩白从来没想到过这种事,这比要他命还难以接受,“主子,属下,愿意以死明证。” “哦?”褚明站起来,走到韩白面前蹲下,一手掐起韩白的下颚,“你不愿意?” 韩白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属,下,不,配。” “不配?”褚明嗤笑,“本王现在给你给你这个机会,你就得配!” 韩白的下颚骨被掐得生痛,“请,您,放过属下。” “你跟了本王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违抗过本王的命令,怎么?让你做快活事你就敢杵逆我了?脱了!” 韩白咬着牙,不敢说再一个不字,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违背褚明的任何要求。 韩白颤着手,松开了腰间的衣带,视死如归的将外衣脱下丢置一边。 “行了!”褚明嫌恶的吼了一声。 正在解里衣的韩白手上一滞,仰起头看褚明。 “真把自己当什么了,滚出去!” 韩白有些愣,有点不敢信,又不敢动。 “关谣跑了跟你铁定脱不了干系,你要是想证明自己是清白,就早点给本王把他抓回来。”褚明呕怒,“有这股献身的劲,不如替本王好好卖命,滚下去!” “是,属下遵命。”韩白手忙脚乱的将衣带系好,略带仓皇的逃离了这屋子。 褚明环视了这一地狼籍的屋子,心里的怨怒反反复复的凌迟他。 人也好,皇位也罢,只要他褚明看上的,他必须夺到手。 ———————————————— 肖阚一行人和军队快马加鞭,只用了五天就到了大隶外守北流的最后一道防线——百域关。 这北流蛮地不同西北疆地,西北一带凋敝不见绿色、不分四季,北流生有草木但多为冻土,天地之间满色苍寒。 肖阚的援军刚到关门下,一行人就看见了城楼上的梁令。 肖阚骑着单马向前几步,朝城关上扬声高喊:“来者肖阚——受圣上旨意,携五万精兵特此前来协助梁将军碾北复关!” 随后,城楼上两名士兵挥起旗帜,梁令也回之发令:“————开城门迎我隶军弟兄。” 厚重的板桥在铁链的拉扯下缓缓下落,肖阚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金屋藏义叔 第77节 宋玉也骑着单马在肖阚的身后,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肖阚。他的侄儿,他的径云,已经成为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随着城门的全部打开,肖阚拔起腰间的绣春刀,指着天际高声道:“进关———!” ………… 梁令趁着打开城门的空隙,他就下了城楼去等候肖阚一行人了。 肖阚一行人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前方的梁令,于是放慢了马蹄声,随后就下了马快步走过去。 梁令先是看见走在前方的肖阚,然后是肖阚身边的宋玉,紧接着穿过那两人的中间,他看到最后面的关谣。 “西楼!”梁令也快步冲跑过去。 肖阚和宋玉立马自觉的分开到两侧,给梁令让出一条道。 梁令一个猛扎扑向了关谣,关谣也大方的抱住了对方,“阿令。” “西楼。”梁令低吟一声,盯着对方脸,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关谣的嘴唇。 梁令身上的锐甲有些硌人,他的身姿看起来比以前更加伟岸,面目也消瘦了很多,整个人也不如在白帝城那会那么朝气蓬勃了,看着有些疲惫得让人心疼。 关谣心疼的搂紧了对方,任由对方吻着。 肖阚和宋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的不去看那两人。 在一旁牵马的刘副将和提着药箱的程次不由得怔住了,开始不自然的互相搭话,试图假装没看见关谣和梁令在干什么。 “刘副将啊,您吃了没。” “没呢没呢,程大夫您吃了没。” “好巧好巧,我也没吃,哈哈哈。” “是吗是吗,辛苦了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虽然离完结没那么快,但是正文是有存稿的,番外准备动笔写了,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评论,其他什么现代设定、abo啥的,都可以提一提哈。 第98章 身已无亲 短暂片刻之后,关谣拍了拍梁令的背,分开四张唇瓣,“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嗯。”梁令也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对方,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对其他人说:“让诸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 “诸位舟车劳顿,先同梁某去歇脚吧,我已让人备好酒肉,等候诸位多时了。”梁令一手牵住关谣,一手作邀手势。 肖阚点了头,“那梁将军请。” “好。” 四人并排而走,梁令紧紧攥着关谣的手,听肖阚说着一路上来的各种琐碎。 “西楼和宋兄弟能来,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距上次在黑夭寨中与诸位一别,竟也快三年了,真是如现昨日一般。”梁令叹气道,晃了晃那只与关谣相扣的手。 宋玉偶尔会无意去看一眼那对牵着的手,“还真是,这日子恍如昨日过的。” “得此幸会,也是我与诸位之间的气运,往后的日子,大家就是兄弟了。” “那就得依托梁将军往后的厚待。” 梁令笑着点了点头,“先给你们接个风,晚上好好歇歇,明天事儿多。” 这北流闷冷,吃饭时必须要在屋里烧一坑柴火,火坑横在中间,肖阚和宋玉落座于左,梁令和关谣落座于右。 隔着偶尔窜起来的火光,四人席地盘腿而坐举杯邀饮,觥筹交错,不提金戈铁马时,宛如只是普通的友人聚乐一般。 “西楼,少喝点,来吃这个。”梁令将撕好的肉块送到关谣嘴边。 关谣一口将那肉块衔住,嚼了两口,有点儿卖弄乖脾气说:“再吃一个。” “好。”梁令又喂了对方一个,“再吃些其他的,不准再喝了。” “那我陪你喝点,不陪别人喝了。”关谣靠近对方坐过去一点,一手放到对方大腿上,开始倒酒。 梁令有点微红的脸被火光照的更红,他声音软下来,“那再喝点。” 另一边的宋玉却吃得不怎么香,毕竟多年来都是吃惯了细菜,这里的伙食都是大锅酒肉,这第一餐,宋玉还没来得及习惯。 一侍从端来一盘什么,放到肖阚手边。 “义叔,张嘴。”肖阚拿起盘子中一个较小的白团怼到宋玉嘴边。 宋玉眼神示意对面还有人,“放那吧。” “您尝一个。”肖阚还是固执的举着,“这个不一样。” 宋玉留意对方的两人,趁关谣和梁令对饮的空隙,迅速咬走了肖阚手里的东西。 细细咀嚼后,宋玉发现味道还不错,“这是什么。” “径云想着义叔刚刚到此,肯定吃不惯这野牛山兔,径云当年刚刚到疆地也是如此。”肖阚又拿起一个白团,“后面褚兄就教径云做这个馍圆吃,慢慢的就吃惯了。” 肖阚将手中的白团掰开,一眼就明了这东西就是用白面馍片裹着碎肉碎菜再加上浓郁的酱汤做的。 “崎王那般身份的人,还有这见识?”宋玉从肖阚手上拿走那掰了一半的馍圆吃起来。 肖阚将另一半放进自己嘴里,鼓囊着嘴说:“褚兄并非如传闻那般,相反他倒是平易近人得很,他与家中妻身很是相爱,常常为妻子亲自动手下厨,就像径云和您一样。” “你这夸奖他人的时候,还想着抬举自己。”宋玉用大拇指腹捻去肖阚下嘴唇的屑沫,“你倒是还挺了解人家。” 肖阚伸出舌头舔了舔被对方捻过的下嘴唇,“都是他同径云说的。” “是吗。”宋玉反复咀嚼着嘴里最后一块肉皮,“崎王那真是亲民。” 肖阚却觉得空气中有什么酸溜溜的味道,“义叔是想说褚兄亲近径云吧?” “为叔不是那个意思。”宋玉刚喝了一口水,差点被噎到。 肖阚嘿嘿笑了两声,“义叔放心好啦,褚兄他的儿子都能跑了,他没那些意思。” “为叔没那么想。”宋玉小声道。 “那径云也怕您多想。”肖阚扯了扯对方的衣角,“不过您会多想,径云也挺高兴的。” 宋玉默认不说话,两口一个馍圆,肖阚一手悄悄放在对方大腿上,宋玉也没什么反应。 这饭虽然是四个人吃的,可怎么看都是两对各吃各的。 关谣和梁令越喝越大,而且关谣似乎是把梁令喝倒了,梁令软绵绵的靠在关谣身上。 “肖将,还有宋兄弟……梁某有些喝高了,就,就顾不住你们了,你们……”梁令说话断断续续的,举着沉重的手乱比划。 “好了,你醉了,别说话了。”关谣拍了拍梁令的脸,又对对面两人说,“重锦,径云,你们随侍卫引去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对面两人一同点头,宋玉关怀说:“二哥和梁将军也早些休息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肖阚和宋玉出营帐后,就在侍卫的带领下去了另一端的扎营堆。 梁令命人给他们俩安排的帐营是相邻紧挨着的,这倒是有点合了宋玉的心意,但好像又有点那什么的失望。 “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到线前,不要受累了。”宋玉掀开自己的帐帘,探身进去。 肖阚不说话,也紧跟着对方探身进去了。 “你来为叔营里做什么。”宋玉感觉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肖阚将两层营帘都拉下去,整个营帐只剩两人,里面的世界瞬间与外界隔开了。 肖阚抱手,堵在帐帘后,好似狡猾的狼崽一般笑道:“您说呢。” “为叔走错了营帐了?” “没有。” “没事的话,赶紧出去吧。” 肖阚向前两步,走到宋玉跟前,身子微微下倾,“径云有事。” “有事就快说。”宋玉小小的后退了一步,“为叔要休息了。” 肖阚躬下身,一手穿过对方的袖间半圈住对方的腰,一手捞起宋玉的腿,将对方横抱起来,“径云也要休息了。” “这里是营地!”宋玉紧张的低吼道。 “径云知道是营地,可这营地,也属径云说了算啊。”肖阚把对方放到铺着羊皮垫的长榻上,一本正经道:“舟车劳顿几日了,马车上那么窄,现在好不容易宽敞了,义叔不想?” 宋玉屈膝防着对方,紧张道:“有人,有人在外边守着。” “义叔是怕别人听见?”肖阚一手按平对方的膝盖,“那您小点声就行了。” 第99章 人中俊才 宋玉和肖阚走后,关谣和梁令在原地坐了许久都没有动身的意思,梁令喝过了醒酒汤,醺感也慢慢退了。 “还不想歇息吗?”关谣撩了撩对方耳边的头发。 梁令缓慢的摇了摇头,“睡不着。” “阿令,现在有我在,有什么就跟我说,我陪着你。” 从他们一行人到这里,梁令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情绪也很稳定,大家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任何有关梁大帅的事,梁令也没有说起什么。 可越是这样,大家也明白梁令是不想让他人为他担心。 “西楼,你来了。”梁令窝进对方怀里,像只要进巢取暖的鸟儿,“我真高兴你来了。” 关谣却是愧意满满,他抚着对方的头,轻声说:“我来得太晚了。” 梁令的眼睛里空灵得好像没有看不到东西,他犹豫了很久,才缓缓说出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西楼,我没有亲人了。” “有我,还有我。”关谣没想到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感到痛苦,“有我在。” “为臣子,我无愧于大隶,为人子,我却不能……是我无能。”梁令本来没想说这些,原本好好的情绪突然收不住了,眼泪哗然直落,“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关谣的衣口很快就湿润一片了,他温柔的用手擦着对方脸上的泪痕,“这不是你的错,不是阿令的错……” 金屋藏义叔 第78节 梁门父子一生都在聚少离多的状态中,而当梁大帅身陨时,梁令还远在赋京,这种只能抱着去见尸身赶路的心情,是关谣远远不能想象得到的痛苦。 “西楼,我心——好苦啊。”梁令哽咽得一抽一抽的,手里紧紧攥着关谣肩上的布料,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个胸膛是他可以依偎的地方了。 关谣用下巴摩挲着对方的头顶,手轻拍着对方的背,嘴里不断说着安慰的话,尽管他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无用,但是他需要让梁令知道还有人在他身边。 梁令生得高大伟岸,俊貌傲然,十六夺得三冠之首,十八名得京中少将,二十挂帅出征,二十二封狼居胥,二十四属得大隶武将第一人,二十六拿定南海,二十七驻守西南蜀地至今。 梁令这么一个半生都在为国效力的将才,却只能远在他乡听到自己父亲毙命于沙场的消息,这种打击是一般人都鲜有机会遭遇的。 就是这么一个能敌万夫的大丈夫,此时此刻却在关谣的怀里哭得喘不上气,难过得像个被抛弃了的孩童。 “以后有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关谣雨点般的吻落在对方额头、头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梁令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关谣搀扶着他回了营帐,两个人互相依偎在榻床上说了很多话,说累了才肯相拥睡去。 翌日,关谣和梁令起晚了,当两人到总营时,肖阚和宋玉已经等候多时了。 梁令一见到宋玉就问,“宋兄怎么看起来有些疲乏,莫不是没休息好?” “多谢梁将军关心了,初来此地,有些认生,过几日就好了。”宋玉有点怨恨的瞟了肖阚一眼。 “原来如此,有顾不周的地方,宋兄放心说就是了。”梁令拉着关谣在桌前坐下,给对方倒了一碗酥乳茶。 关谣拿起碗,吹开了茶上的奶沫,喝了一口,“重锦有径云顾着呢,你顾好我就行。” “哦?”梁令不知所以的看了对面的两人,想起了什么,“哦——我倒是忘了宋兄弟向来是肖将顾着的。” 宋玉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梁令到底知不知晓什么。 “言归正传,如今兵马已齐,从百域关压上中门,需要多少时日?”关谣咀蜡一般吃着早饭。 梁令并不知道关谣其实什么味道都尝不出,他给对方喂了一口干馍,“两三日就行,只是这段路有些难行。” 从大隶边防到北流地界,中间一共隔着三个关口,他们现在正处于最后一个关口,即百域关,而中门就是分隔两界的关口,梁大帅就是毙命于中门,而中门之外就是最后一关——垟关。 如果能把垟关拿下,就意味着有可能把北流打下,朝廷对外的意思是让他们收回中门,而实际上褚皇对内却要求拿下垟关灭北流。 “何日起军?”宋玉喝了一口酥乳茶,但是由于喉咙有些干痛,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 梁令眼睛一直盯着身边的人看,“还没定,稍后我和肖将再商榷商榷,将士们刚到不久,也需要点时间调整调整。” “那也好,我和梁将军也好趁此机会磨合磨合。”肖阚抱拳敬道。 梁令也回礼,“梁某也很期待和肖将一同共事。” “能与梁将军共事是肖阚之幸才是。”肖阚对梁令了解不多,但是心里对梁令是十分敬佩和崇往的。 男儿生有将军梦,梁令就是典型的才中公瑾,将中子龙,堂正配得上隶朝武将第一的头衔,任其是谁都多多少少想成为梁令这种枭雄。 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此时此刻却只顾着和身边人你侬我侬。 用过早饭,梁令和肖阚去了草场,关谣和宋玉索性就打算到处走走逛逛,适应适应环境。 两人站在百域关最高的城楼上,望着空远苍凉的流地,百感交集。 “你我窝身山中多年,没想到有一日竟会立于此地。”关谣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口子,不断有风吹进去。 宋玉也顿时觉得心胸开阔,“窝于山中都以为看够了民荒战乱,人到了此地,却又觉得是我看得太少了。” “褚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关谣这几天憋着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二哥一向行事谨慎,怎么会?” “那阵我入赋京后,听闻皇叔对径云收疆一事有所想法,于是想去一探究竟,殊不知皇叔府上有褚明的眼线,就此落网于褚明手中了。” 这信息量太大,宋玉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皇叔……有何想法?后来褚明可有对二哥不利?” 关谣不想让对方劳心太多,但事关重大,他也不能在瞒着宋玉:“圣上渐垂,皇叔欲与褚明争位,当时径云尚未回到赋京,皇叔盘算着把他笼到麾下,却不料径云油盐不进,一心只想归乡找你。” 作者有话说:哈哈,梁令是个没得挑的人 第100章 不像他人 “这,我倒是不知道。”宋玉心里有点热,关于肖阚回来后的很多事,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状态。 关谣叹了一口气,“也幸好径云机灵,没有被人笼骗去。” “那二哥被褚明的人发现了之后呢?” 关谣原本盯着对方的眼睛,立马躲开,“往后我与他两清了。” “他?他那种人也会这般大方?”宋玉明显不信。 关谣嗤笑了一声,“那自然不可能,他将我关在府上,我逃出来的。” 宋玉的眼神不自觉落到关谣扶在围栏上的手上,对方那手腕处的淤青已经几乎看不见了,“那日后……” “日后自然不可能再同他碰面了。” “那皇叔呢。” 说到端亲王这个皇叔,关谣也不知道怎么办,“为皇叔办事这么些年了,说走就走的话有违良心,可我总觉得皇叔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二哥,你欠皇叔的,这么多年早就还清了。”宋玉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了。 “皇叔没有自己松这个口,我就没有退身的道理。” 宋玉就知道对方还是这么说,“二哥莫不是还想辅佐皇叔坐上皇位不成?” “放心吧。”关谣望着远方长叹一口气,“皇叔没有做天子的命。” 这倒是和宋玉想到一起了,但他还是有点摸不透,“哦?那二哥的意思是……褚明?” 然而关谣却是笑了笑,眼里有几分冷色,“不好说。” “他生性生狠,若是……” 关谣眼里的冷色退下,想到了另一个名字,“不是还有崎王吗。” 宋玉挑了挑眉,“二哥怎么……” 关谣解释说:“早年我曾受过崎王照顾,后来也听过梁令说起过他,崎王虽然在朝中不得风头,但没人说过他品行如何不全,径云同崎王在疆地共事两年,想必径云也了解他的为人,若是这崎王真有点什么,径云也不会到今天还站在崎王那头。” “不瞒二哥,我想的跟你算是如出一撤了,这崎王确实是有些君王气运在身上的。”宋玉直言。 关谣有点惊讶,“你和径云?” “嗯,径云有意要辅佐崎王,我……二哥怎么想的?”这件事不是小事,但宋玉还未曾同对方商榷过。 关谣却觉得肖阚那么做是迟早的事,“兴许我们的眼光都是对的,径云走到今天这一步,迟早要卷进去的,如若崎王就是那个人选,再好不过了。” 没等宋玉回答,关谣又补充道:“我信得过崎王,你也要信得过径云才是。” 宋玉有点触动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这天下易主是迟早的事,兴许是明天,也兴许更久些。”关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估计着,待到垟关收回之时,这江山应该就要换人坐了。” …………………… 度王府内。 “找不到?”褚明轻佻道,腿上坐着一娇态然然的红衣男子,他摸了摸男子的头发,又对跪在地上的韩白说,“找不到就继续给我找,来这里跟我汇报有什么用!” 韩白的额角刚刚又被褚明用被子砸了一下,立马又破了一块,正在往外渗着鲜血,“主子,赋京城内……能去找的地方,已经翻过了,再找,只能出京了。” “那就出京找。”褚明勾着红衣男子的下巴,两眼狠色盯得这男子胆颤。 韩白握紧了拳头,“主子,天下之大,出京羽曦犊+。……如何找?” “本王要你办事,不是让你来责问本王的。”褚明忽然生怒的掐紧了红衣男子的下颚骨。 坐在褚明腿上的男子被掐疼得不由得低吟了一声,“呜呵——。” 韩白额角的鲜血滑落过脸颊,但他不能擦,“属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下去人手动作太大,会引起他人察觉的。” “疼了?”褚明问腿上的红衣男子,收回脸上的凶色。 红衣男子胆战心惊的摇了摇头,小声道:“不,不疼。” “不疼?” “嗯。” “不疼你叫什么,疼就给本王忍着!”褚明脸色又翻黑起来,“下去!” 红衣男子立马从对方腿上下去,站到一边,一副魂要吓飞了的样子。 韩白干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褚明现在不仅是在气头上,还多少有点不能惹。 “皇叔那边怎么说。”褚明又忍不住去盯看那红衣男子,仅仅是盯着那身衣服看罢了。 “禀主子,端亲王声称这几日并未见过关公子,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褚明握拳捶了捶眉心,“你说怎么办。” “属下,不知晓。”韩白抬起头,却先是跟那红衣男子对上眼神。 不是很像,但穿上关谣这身衣服,也有点像了————韩白对那红衣男子心里评价了一番。 红衣男子有点害怕的不敢回视韩白的眼神,垂着头,绞着手指。 看到这么一副柔柔弱弱又胆怯的样子,韩白突然觉得这人跟关谣已经完全什么像的地方,是完全不沾边的两个人。 关谣那种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个泰然自若、傲视所有的人,从不会害怕任何人,也不会向任何人示弱,这一点韩白还是很清楚的。 “找不到,就先放一放吧。”褚明也清醒了一点,“紧要关头,行事谨慎些。” “属下明白。”韩白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 褚明转念一想,想到了一个人,“岳中行那小子找到了吗。” “也没有……”韩白的心才刚刚放下片刻,这回又立马提了起来。 褚明全心糟透了,“找到就直接……别留活口。” “这……属下谨记。”韩白心里有些为难,但是他不敢杵逆褚明。 “过来。”褚明朝红衣男子勾了勾手,男子又坐到褚明腿上,他又对韩白说:“叫人去把屋子收拾了锁好,下去吧。” “是。”韩白起了身,就大步出门去。 褚明用脸去蹭了蹭红衣男子的胸膛,可以闻到一丝熟悉的香味,可上手搂抱此人时,却是骨骼里都透着的陌生。 金屋藏义叔 第79节 “去把衣服脱下来。”褚明放开对方。 红衣男子有点紧张又有点不知所措,羞红了耳根,“王爷,我……” 褚明看透了对方的心思,呕吼道:“脱了,别让你的味道留在这衣服上面!” 第101章 速战速决 韩白退出去后,就往关谣原先住的院子去了。 但他没有听从褚明的意思叫人来收拾,他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还是满目狼籍,洒落在地上的棋子到处都是。 那日后,褚明一个人在这屋里呆了很久,之后也没让人把屋子收拾过。 屋里还尚存着那股异香,挺淡的,得用力嗅才能闻出来。 韩白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地上的棋子都收拾好,又将那些砸碎在地的各种瓷片搬走了。 床榻上还堆放着那些锁链,被褥皱乱而让人浮想联翩。 他将锁链拿走,坐在榻边,发了会神,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关谣睡过的枕头,他将被褥拿起来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关谣的味道在慢慢消失,韩白把脸埋进被褥里,浑身的生理记忆立马苏醒了,他倒在榻上,压着被褥用力嗅了嗅。 明明褚明可以有一千次对关谣好的机会,也有一万次去爱关谣的理由,可他却从未珍惜,而这些不被重视和珍惜,却对有些人遥不可及的。 韩白不能理解,也理解不来,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搞清楚褚明到底如何看待关谣,褚明这个人明明愿意把一切都给他,却又百般折辱他。 与此同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对关谣是什么感情,他从未涉情,也没接触过什么人,他在此之前,以为褚明对关谣这种就是爱,是感情。 可他看到关谣满背的鞭伤、不顾生死去替褚明杀人、被下属看着和褚明**、像鸟雀一样被囚在笼里等等的时候,他才渐渐觉得,这似乎不是爱。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连自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 “有敌军夜袭!” 肖阚和梁令商定好的原本还有两日就起军向中门出发,却没想到先碰上敌军先发制人,玩起了夜里偷袭。 梁令身居营地多年,夜里一向睡得浅,他一听到敲鼓声,立马惊坐起来。 紧接着,关谣也立马回神起来了,“有偷袭?” “嗯!”梁令轻吻了关谣眉心一口,立马下榻,拿起一边的盔甲就往身上套,“你在此休息等我,夜里偷袭攻不到这里来的,待我处理好就回来了。” 关谣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他也随之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夜里多不便,又冷得不行,你在这等我就是了。”梁令麻利的穿好盔甲,披上披风,拿起挂在一旁的佩刀别到腰间。 关谣没有听从对方的意思,也迅速穿好了衣服,“不行,说了要陪着你,怎可留你一人。” “西楼……”梁令有点纠结,又很急,索性松口了,“好,我们走。” 而另一边,肖阚也是一样的反应。 宋玉自顾自的也穿好了衣服,主动道:“为叔同你一起。” 肖阚也很是犹豫,但没有犹豫太久,他急忙的抱了抱宋玉,仓促道:“义叔要时刻跟着径云走,不要同径云走散,不要让径云找不到您,也不能出事。” “为叔明白。”宋玉点了点头,“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 肖阚胡乱的在宋玉嘴上点了一口,“我们走。” 几人很快在城楼上回合了,梁令听完外探的汇报,立马弄明白了情况,立马摊开了一张地图分析道: “敌军正在关外三里处赶来,看来势人数不大,但也不可小觑,兴许是一场声东击西,肖将,你立马带人往西山那边去,我带人去关前会会对方。” 肖阚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此处可能有疏漏,让你的副手过去加守,另外,关前多沼地,梁将军注意些。” “行,你们也是。”梁令收起地图,“分头行动。” “是————。” 关谣和梁令带着一行人骑着马就往关门外去,肖阚则带着宋玉和人马从关西边绕行,准备去碰运气伏击对方一场。 ………… “径云,那是?火光?”宋玉皱着眉指了指远处。 肖阚站到石墩上望了望,“是,过来了。” “现在要怎么办?”宋玉心里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烽火中来。 “径云已经部署好了。”肖阚跳下石墩,“刘副将!” 刘副将立马从后面跑来,“侯爷。” “让东西山角的弟兄弓箭备着,剩下的立马跟我去备阵。” “明白!” 肖阚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对宋玉说:“义叔,径云不能带着您进阵里,待会阵门开了,您跟刘副将一起引兵出来。” “好。”宋玉还以为对方让他在这里好好待着,还想着怎么说对方才肯让步允他一同上阵。 当头戴着狐毛毡帽的北流敌军开始接近谷地,两山头上立马响起了拉弓的声音,片刻之后,一支带着火花的箭矢为首射出,紧接着,千万支箭矢如落雨一般穿空而下。 “被发现了————” “有,有隶贼————散开散开。” 当躲过箭雨的敌军举着大砍刀乘着快马往肖阚那边冲去时,肖阚站在人墙围城的阵心中,他一手扬了扬旗帜,得到命令的士兵立马井然有序的布开阵线迎敌。 北流终年多落雪,地上时常都覆着一层白霜,在月光的反射下,给夜色笼了一层白光一般,借着这雪光,更好看清敌人来势, 敌军前排骑着马就往阵门前砍去,肖阚站在阵心中央,拿起背上箭筒里的一支箭,放到弓上拉紧了弓弦,对着远处一名敌军头子瞄准后,嗖的一声松开了手。 受到夜色和对方动作的影响,那只箭没有直准敌人眉心,而是穿过那人的肩膀。 “手生了吗。”肖阚有点意外的放下弓。 敌军虽然慌乱,但是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人墙阵门很快就顶不住了。 “开阵——” 肖阚说完,跳下阵台上了自己的马。 “径云——接着!”宋玉骑着马过来,将一把长戟丢向肖阚。 肖阚一手接住长戟,“义叔!准备好了么!” “别废话。”宋玉拔出负在背上的长弯刀,“上!” 肖阚嘴角一扬,高声道:“弟兄们——跟我上!” 人阵开出一条宽道,以肖阚和宋玉的马为首冲在前面,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好像都在说:速战速决。 但肖阚的眼神好像又在说:义叔,你看,我和你一样厉害了。 宋玉回过头,握紧了手里的器刃,心里笑说:我的侄子想青出于蓝了。 作者有话说:势均力敌的叔侄 第102章 谈情说爱 关谣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爽的打斗过了,兵器相接的清脆声,让关谣想起自己曾经也是怎么一个手刃百血的武夫。 地上的尸体和血摊越来越多,梁令和关谣却丝毫不觉得累一般,不过一个时辰,敌方已经有了撤退的想法。 梁令也没有给对方撤退的机会,下了决定要把这伙偷袭的全部扣下。 而肖阚这边的也早已经站稳了上风,敌方为首的黑貂头子看形势不对,骑上马就要跑。 擒贼先擒王,肖阚自然不可能就此让对方跑的,他随便跨上一匹马就向那黑貂头子追去。 这黑貂头子也是狡猾之人,看到肖阚一直穷追不舍,就驾着马往山丛的方向去。 穿过两个崖口,黑貂头子收住手里的缰绳,“吁————” 马匹立马停下脚步,黑貂头子对前方的人怒吼了一声:“给大爷让开!” 站在前方的宋玉掂了掂手里的长弯刃,“束手就擒吧。” “我***的!”黑貂头子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肖阚还没追上来,这会他也算是被两面夹击了。 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黑貂头子用脚拍了拍马肚子,马匹立马向前冲去,他举起手里的砍刀,“你自找的!” 宋玉握紧了马匹的缰绳,当对方冲过来之时,他身子一躲,黑貂头子以为对方要回刀砍他,立马做了防备,没想到宋玉一刀砍在了对方的马匹腿上。 “我**!” 被砍伤马匹立马发出痛苦的嘶叫声,黑貂头子重心不稳,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宋玉立马跳下马,准备把对方给活捉了,不过黑貂头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迅速进入对峙。 然而黑貂头子很快意识到自己敌不过对方,就趁着一个击打后的空隙,转身就跑向宋玉的马,并飞速一般跳上马,狠狠用器刃的柄击打了马匹,马匹就受惊的往前跑。 “大意了!”宋玉拔腿就要追。 正当宋玉意识到人跑不过马时,身后传来马蹄声。 “义叔————” 宋玉回头一看,是肖阚追上来了,他喜出望外回了一声,“快!别让人跑了!” 肖阚驾着马跃到宋玉身边,伸出一只手,宋玉借力也上了马。 “义叔,抱紧了。” 宋玉一手拿着器刃,一手从背后环住对方的腰,将头嵌在肖阚肩上,“贼人往左边跑了,快。” “好,您坐稳了。”肖阚蹬了蹬马肚子,马匹立马加快了速度。 很快,两人就看见前方的一人一马。 黑貂头子不知怎么了,突然停下了马,驻在原地等着两人一般。 两方距离越来越近,肖阚似乎是看准了对方的命一般,扬着戟就要戳过去。 金屋藏义叔 第80节 黑貂头子也意料到了肖阚落戟的位置,直接放开了缰绳从马上翻下去,学着宋玉先前的战术那样,用刀狠狠戳在对方的马身上。 宋玉和肖阚瞪大了眼,瞳孔放大,前方竟然是悬崖!难怪对方突然不跑了。 千钧一发之际,肖阚反手将手里的长戟猛的刺向黑貂头子。 随着黑貂头子被长戟戳中胸口,肖阚和宋玉骑着的马匹也因为受了伤发疯冲向悬崖,两人一马就这样带着恐惧身子下坠! ……………… “唔……” “径云,你醒了?” 肖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宋玉的下巴,紧接着是对方紧张兮兮的脸。 “义叔,我们这是?”肖阚发现自己正靠在对方大腿上。 宋玉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我们从崖上掉下来了,天刚刚亮不久。” “那我们,赶快回去。”肖阚动了动腿,感觉到膝盖一疼,“嗯嘶——” “别动。”宋玉按住对方的腿根,“你折到右腿了,流了点血,现在还不能动,要不然回去不好接上。” 肖阚试着抬了抬右腿,果然是折到了,“那我们在这待着也不是,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敌军退了没有。” “为叔看过了地形,这里应该是山拗口,不像是有出口,只能从山口顶出去,你这样子,光靠我们两人,恐怕一时半会出不去了。”宋玉脸色也有点苍白。 肖阚握住对方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也不知道谣叔他们,额呵,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能的。”宋玉安慰的也握紧了对方的手,“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肖阚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估计这会敌军应该退了,天也亮了,到时候也该发现我们不见了。” “但愿吧。”宋玉笑了笑。 “真是亏大发了,幸好掉下来之前把戟穿过去了,不然我和义叔真是白白掉下来了。”肖阚把对方的手背放到嘴边亲了亲。 宋玉另一手覆在对方额头上,“叫你固执。” “那义叔不也跟着径云一起固执了吗。”肖阚心里化开了水,“幸好有义叔,不然也真让那黑貂逃了。” 宋玉用大拇指腹磨了磨对方的眉心,“你这是谢为叔还是怪为叔啊?” “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肖阚娇嗔的撅了撅嘴,“又可以和义叔待在洞里了。” 想起几年前两人也这样掉进过拗口里,宋玉就不由得想到当时的场景,当年伤到腿的是肖阚,如今折了腿的还是肖阚。 仔细想想,连着发生了两次,每次落下来宋玉都是压在肖阚上面,所以才没怎么伤到,以至于受伤的都是对方。 “你倒是想得开。”宋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的去,你这脚还叫不叫好了。” “反正现在都出不去,义叔就好好享用这段时间嘛。”肖阚把对方的手扣住,“径云好久没有同您这样独处过了。” 宋玉盯着对方的眼睛出了神,是啊,两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独处过了,甚至很久没有这种彼此的时间只属于彼此了。 “那现在也不是这种谈情……”宋玉噎了一下,“现在就先等着吧。” “只要和义叔在一块,到哪里都是谈情说爱。” 第103章 一点就行 天越来越亮了,白亮的日光从头顶的山口直穿而下。 宋玉把对方扶起来靠坐在石壁前,他解开原本缠在对方膝盖上的布条,从长衫下摆又撕下一块布,重新给对方绑住。 “义叔。”肖阚两眼柔光的盯着对方,“您变得不一样了。” 宋玉专心着给对方系着布条,漫不经心问:“怎么就不一样了?” “义叔好像没有那么把自己当径云的长辈了,而是开始把自己当径云的妻室了。” 宋玉的手顿了顿,又立马恢复动作,“胡说什么。” “反正径云说出来了义叔也不认。”肖阚虽然浑身发疼,但是也觉得心里暖和极了,“义叔和径云说话越来越像同辈了,都不端架子了,径云挺高兴的。” 对方这么一说,宋玉倒是有几分这么觉得了,从离开赋京开始,两人之间越相处倒是越融洽了。 这种融洽还不仅仅存在于平日的说话做事,还表现在夜里做事和心灵上的坦诚。 “尔为侯,我为民,为叔自然没有不敬你的理由。”宋玉给对方系好布条后,又给对方按了按脚踝。 肖阚虽然知道这种蝓醯话是宋玉的搪塞话,但他还是不喜欢对方这么说,“那义叔亦是径云的妻室了,我与您应当是平起平坐才是,何来敬不敬的说法。” “那是你的闹剧。” “义叔是对我们的大婚不满吗。”肖阚好像想通了,“那,那待到我们回去了,重新成一次亲,到时候谣叔也在了,义叔您就满意了吗?” 宋玉梗着脸,置气道:“与这个有何关系。” “径云知道那样强迫您不对,可当时,径云也是无奈之举。”肖阚其实每次提到这茬,心里也是有些过不去,“一想到义叔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径云拜堂成亲,就觉得很对不住您。” 怎么算心不甘情不愿呢,宋玉心里反问道。 “好了,先莫要再说这件事了。”宋玉停止手上的动作。 肖阚嗯了一声,向宋玉伸出手,“义叔,过来坐。” “行。”宋玉把手伸过去,坐到了肖阚的身边。 “义叔,我们聊点事吧。”肖阚把两人相扣的手放在两人的腿间,“聊些只跟我们两人有关的,不谈他人。” 这还挺中宋玉的下怀,“那尔说来听听。” “义叔,您知道径云对您的心意吗。”肖阚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明明答案就摆在那里,这么一问,反倒是让宋玉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在知道了。” “现在?”肖阚皱了皱眉头,“那这么多年来,义叔一直以为径云是在跟您胡闹吗?” 宋玉只听到了前半句一般,“多年?” “义叔当真从来没有知晓过?”肖阚偏过头去看对方的眼睛,“那义叔以为,径云是什么时候对您动了心思的?” 这话倒是把宋玉问住了,其实他还真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对他有心思的,只是好像从肖阚搬进他的院子开始,一切就很不寻常。 “为叔……怎么会知道。”宋玉把脸挪往另一边,“你不过还是个孩子。” 肖阚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径云以为义叔早就知晓了,至少当年院里来了那个杜姑娘的时候,我以为您已经明白了。” 当对方这么一说,宋玉尘封的记忆也苏醒了。 两人的种种,似乎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结下的,从一开始兜兜转转的拉拉扯扯,到后面不清不楚的乱情乱爱,再到今天的明目张胆,其中的一切还是有迹可循的。 “那为叔还是不知晓为好。” 肖阚这立马就急了,“那如果当初径云没有,没有做那些事,义叔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会同杜姑娘相好。” “不会,但这跟有没有汝的涉足无关。” “那义叔可曾怀疑过径云对您的心意真假吗。” 宋玉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问题缄口不言,然而下一秒他却情不自禁的说出了一句:“从未怀疑。” “既然如此。”肖阚脸贴到对方耳边边,“义叔为何还要视若罔闻?心里是讨厌径云吗?” 宋玉的睫毛颤了颤,他吸了一口凉气,“为叔若是讨厌你,何必容你……那么多次。” “什么意思?!”肖阚的心一抖,“义叔您,您的意思是,喜欢。径云吗?” 宋玉心里有点酸苦又有点怨怒,“没有。” “有,不会没有,不能没有,不准没有!”肖阚将对方的脸扳过来正视自己,“您喜欢径云对吗。” 宋玉其实是有点难以置信的,尽管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这件事再三否认,可他心里还是希望对方是知晓的。 可宋玉有什么理由责问对方呢,毕竟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拒绝对方的心意,一直给对方难堪。 “不知道。”宋玉心虚得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莫要问了。” “一点也没有吗。”肖阚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低声再问:“义叔,回答径云吧。” 鼻尖相触,两股热息交汇,宋玉嘴唇动了动,悄声吐出一句:“兴许,有一点吧。” “只有,一点吗?”肖阚已经忍不住用嘴唇碰对方的嘴角了。 宋玉蓦然闭上眼睛,喘声低息道:“你想有多少。” 你想有多少,或许我有的比你想要的多得多。 “有一点,就够了,够径云无怨无悔一辈子了。” 肖阚再也耐不住,急促的吻咬住对方已经等待许久的唇,四片唇瓣短暂的绞合片刻又分开,亮晶晶的津丝在两人唇间牵了一条线,两颗心的跳声好像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声音。 “义叔。”肖阚一手放到对方后脑勺,一手握着对方的脖子,“心甘情愿留在-/侄-/儿身边吧。” 宋玉两眼迷离,手也早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搭在对方肩上,“为叔知晓了。” 刚刚被搁下的吻又迫不及待的续起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吻得更投入更忘情,低哑而隐忍的吻息声装饰了这个冰冷而隐蔽的山底拗洞。 作者有话说:不是一点,是亿点。 第104章 名正言顺 “义叔会难受的话,还是下去吧。”肖阚掐着对方的腰,不让对方坐下去。 宋玉握着对方火烧似的的手,脸色充红道:“为叔倒是让步了,你这是要为叔难堪?” “径云怎知义叔会,会这般纵容径云。”肖阚不断的挑逗他,“径云一时走火入魔了。” 两人方前乱吻如饮血一般不知食饱,拉拉扯扯间衣衫凌乱不已,若不是肖阚的腿折了,肖阚怎么会让宋玉还这么相安无事的和他讨价还价。 “那为叔不该迁就你?”宋玉的上衫半挂在臂弯里,透凉的谷底让他背后有些发凉。 肖阚生怕对方会后悔似的立马摇头,乞求说:“义叔,给径云吧。” ||义叔说:这里去老地方见。|| 宋玉的脸色一会一个样,充红而蒙涩,时而看起来有些难受,时而又一副¥¥的样子。 金屋藏义叔 第81节 “义叔,真是,马奇得一手好马。”肖阚想伸展四肢,可稍微一动,腿上的折伤就疼得不行,“额,呵——” “额,**。”宋玉起起落落越来越急了,“住口。” “重锦,马奇快些。”肖阚拍了拍对方的腿,“快要脱缰了。” 宋玉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对方这么胡闹,尤其是还是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地方。 ……………………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大概已经到了下午,拗口下的两个人有些虚脱了。 从夜里防袭至今两人滴水不进,两人的嘴皮泛着白,为了保留体力,两人就一直维持现状靠坐在石壁前等待被发现。 “义叔,靠着径云睡会吧。”肖阚紧搂着对方的肩膀,把对方往自己身边更近些带。 宋玉有些迟疑,但还是慢慢将头靠了上去,“为叔不睡。” “那义叔再陪径云说说话。” “方前不是一直在说吗?” 肖阚用干裂的唇碰了碰对方的头发,“不够,想一直跟说下去。” “为叔这不是在听吗。”宋玉的心越来越安稳,好像只要有对方在身边,什么都可以忽略。 肖阚这会也也不提两人的事,否则肯定要矛盾收尾,于是聊起了其他的,“梁将军与谣叔那般相好,义叔如何想的。” “他人之事怎是你我能论的。” “谣叔怎么能是他人,径云不过也是关心谣叔罢,毕竟,临江还在等他呢。” 宋玉从未仔细考量过关谣的这些私事,“此事为叔不好过问。” “谣叔平生性并不多情,却种得天涯处处是芳草,梁将军爱他,临江也爱他,若是谣叔一直荡然一生,岂不是……” 肖阚握紧了身边人的手,他心里是多么庆幸宋玉只是他一个人的。 “倾心于谁,投情付谁,并不在你谣叔平生的考量中,人与人之间的真心,不是交付了就可以栽柳成荫的。” 宋玉脑海里闪过很多帧画面,那些都是关于关谣这些年所接触过的人。 “如若真心得不到结果,谣叔为何对他人的感情半推半就,莫不是伤了他人的心?”肖阚心里始终是认定一世一双人的道理。 “为叔姑且问你,赵临江与你谣叔可是两情相悦?”宋玉把头拿起来,正视对方问。 肖阚有点语塞,“不是。” “那你又如何看待他与梁将军的?”宋玉又问。 “梁将军……”肖阚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里所看到所有,于是实话实说道:“梁将军对谣叔称得上是疼爱有加,也处处顾得周到,谣叔也很喜爱他。” 宋玉点了点头,“你所言无误,那么,既然如此,为何你谣叔还不与梁将军相定终身?” 该回答什么,肖阚也不知道能回答什么。 “径云,你要明白,人和人之间的真心付出只是因为情愿,但情愿不是一定就有结果的,这中间隔着的东西比两颗心的寸尺之距还要远,为叔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肖阚算是听明白了,宋玉对他这么说,看似在说关谣的事,实则还是绕回了两个人身上。 “义叔的意思是,径云的心意就算付出再多,未必能换来和义叔的一个结果是吗。” 宋玉想说不是,可他开口却是:“什么样才算结果。” “无论天涯海角,我要义叔与我永远相伴左右,片刻都不能分离。” 肖阚说得很认真,宋玉听得也很动心。 “如若为叔没有同你一道来这北流,那称不称得上是分离?” “……,是。” “那倘若两个人的心离得再近,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隔着千山万水、金戈铁马?” “是,可是……” 肖阚的脸扭得有点委屈,宋玉又觉得自己说话过了头,他懊恼道:“为叔只是想同你说明白道理。” “这算什么道理。”肖阚委屈得咬紧了下嘴唇。 “梁将军与你谣叔之间,称得上是情投意合,可两颗心之间隔着的东西不仅仅是皮肉,那些隔着他们的东西不是你我能看得清的,明白吗?” 肖阚不想明白的摇了摇头,“义叔待径云也是如此吗?也会置径云不理吗?” “你,哎。”宋玉就知道对方肯定一句也听不进去,他捏了捏对方的脸,好气道:“吾为汝叔,为叔自然不会离开你。” 肖阚的憋屈好像到了极点,他两眶泛红,眶边闪着亮晶晶的液体,久违的哭腔又憋了出来:“如若您不为径云的义叔,是不是就会离开径云了?” “说的什么话。”宋玉看到对方这样,实在于心不忍,“可我怎么会不是你的义叔呢?” “义叔只管答我,您不是义叔的话,是不是就会离开径云?”肖阚眼里的泪水无意识的滑落过脸颊。 宋玉第一反应是有点气,他揪过对方的衣口把对方拉向自己,有些生疏的吻了对方片刻后才气鼓鼓回话:“不会。” 我若不是你的义叔,兴许我就真的名正言顺做你的妻室了。 当梁令还有关谣带着一伙人在山拗外凿开一个入口时,已经是天色将晚了。 “重锦!径云!” 关谣一看到坐在地上等候他们多时的两人,紧张的情绪总算是有所缓解,扑腾过去环抱住了两人。 两人消失的这将近一天一夜,关谣几乎快要疯了,他不敢去想如果再失去宋玉和肖阚这般重要的人会怎么样。 “二哥,我没事,径云伤得有些重。”宋玉看到关谣来了,终于安心了。 “谣叔。”肖阚声音有点干哑,“敌军退了吧。” “昨晚就退了,俘了几千人。”梁令蹲到肖阚腿边,“这伤的好像有些严重。” “还行,折到了,回去接上就行。”肖阚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没什么大碍。” 梁令往后招了招手,“来人,拿担架把侯爷抬回去。” 一行人出了拗口,天色还不算很晚,还能看得清前路。 梁令把昨夜的后项事件交代了个清楚,听完后,肖阚和宋玉也放心了。 昨夜敌军偷袭应该是蓄谋已久的试探战,估计对方也只是拿出了两成的兵力,此次一战,想必对方近期也不会轻举妄动了,这对于他们过两日直攻中门关倒是一个好机会。 回到百域关,程次立马就给肖阚把骨头给接回去了,幸好只是骨头错位了,又只伤到了一些皮肉,静养几天就不碍事了,何况肖阚壮如牛似的,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只是对于过两日的进军中门有些麻烦,他这样子是肯定不能轻易上场了。 但梁令却觉得不是什么大麻烦事,他对于一人带军拿下中门还是很有信心的。 肖阚自然是很相信对方的能力,只是自己坐享其成似的让他有点良心不安。 “径云,重锦,你们好好休息吧,先别想那么多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关谣拍了拍梁令的肩膀。 “西楼说得对,先好好休息,我们回去了。” 梁令看着没什么事后,握住关谣的手一同出了肖阚的营帐。 回去的路上,梁令多次欲言又止,关谣觉得对方有点傻愣傻愣的,便问:“阿令,怎么了,有什么事不敢同我说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好奇。”梁令眼里冒出了探究的意味,“不知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哦?说来听听。” 梁令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问:“我看那肖将和宋兄弟好像,好像有些关系不一般。” “这。”关谣有点意外,原来梁令还不知道这些事,“嗯,确实不一般。” 梁令停下步子,先是有点难以置信,“可肖将,不是尔等的侄子吗。” “那确实是。”关谣扬起眉头笑了笑,“怎么,不可?” 梁令连忙否认说:“没有没有,只是没顾及到此,有些意外罢了。” “情字难解啊。”关谣侧身过去在梁令耳边点了一口。 梁令浑身粟麻了一下,“西楼又逗我了。” “我这会在军营外逗你,你都这样了。”关谣戳了戳对方的胸口,“那待会回到帐中,你要怎么逗我啊?” 梁令抓住对方作妖的那只手,“若不是这外面人多,我都不想回营里去了。” “将军急什么?嗯?”关谣灵动的眼睛好像会放出了什么可以蛊惑人心的东西似的。 梁令的喉结动了动,他咽了咽口水,屈身就把关谣扛到肩上,“将军什么都急。” “你这。”关谣被扛起来时有一片刻的天旋地转,他两手抓稳了对方背后的布料,催促他:“那就快回去,大将军。” 梁令朗笑了两声,加快了步子,“听将妻的。” 路上巡逻的士兵碰上这场面,立马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恭恭敬敬的问候两人离开后,背地里就立马打趣起来。 “将军好福气啊,行军打仗还有佳人相伴,啥时候轮到咱们也享享福啊。” “哎哟,那也得是个女的吧。” “再这么着,那关公子也不比女人差吶,上回我夜里巡逻路经将军的营帐,那声音,我都害臊得怕将军把我耳朵给刮了。” 作者有话说:互表心意?不急不急。 第105章 半月收功 时间转眼过了近十日。 梁令携着万军踏平中门,将大隶的军旗插在中门关的城门上那天,远在百里外的赋京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政变。 “什么!端亲王动手了?!”宋玉捏着一页信纸,汗颜问道。 关谣面色有些灰白,他点了点头,“已经被捉拿在案了。” 宋玉又将信上内容看了一遍,“端亲王本是聪明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种够不着头脑的事?” “这一直没同你提起,近期圣上病重已有半月,又正逢上圣上寿喜,在寿宴前不知是谁透露给皇叔说是他在平邕私养兵马圣上已经知晓了,皇叔看势不利,就预谋在寿宴上弑君夺位,却不料直接寿宴当日,直接被褚明算到了,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将皇叔缉拿并且指名了他私养兵马一事。” 关谣一气呵成,心中沉重得仿佛自己就身置其中。 “那如今褚明岂不是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金屋藏义叔 第82节 “没了皇叔与他作对,他现在算是多了副翅膀,而如今此事一出,恐怕圣上更是偏向他。” 两人心事重重的坐在一旁,连肖阚和梁令何时进来的都没有发现。 “这度王,还真是使得好一手反咬。”肖阚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盘腿而坐时,还得小心些。 梁令手里攥着一卷黄绸,身心疲惫的也坐了下去,“这朝中风雨倒是比带兵打仗还考验人。” “径云,你是知道些什么?”关谣问。 肖阚点头,有些愧疚的坦白说:“平邕的那三千兵马,不是皇叔养的,而是度王褚明养的私物……” “径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玉紧张的打断肖阚的话。 “平邕的州府是皇叔的亲系,实不相瞒,度王养在平邕那三千兵马,先前是径云替他看着的。”肖阚顿了一下,“而后上京,我已交还给他了。” 三人有些难以置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总之,当时度王同我说的,只是替他看养一阵,并声称是要送给圣上的贺礼,径云并未想到这些,有错也在我。” 关谣呼了一口气,“径云,此事虽然与你有些关系,但你不知情不怪你,但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褚明这么做就是为了死咬皇叔一口,这本就在他的预谋之中。” “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度王下一步会怎么做,他既无兵权,护京军又在肖将手中,他这么急于除掉端亲王,应该已经胸有成竹了。”梁令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黄绸,眉头紧锁。 关谣注意到了梁令的异样,随即便问:“阿令,你是有何事要说吗?” “嗯。”梁令将手中的黄绸摊开,是一道圣旨,“圣上有旨,让我在半月內,务必拿下垟关。” “半月?!”三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 “哦,舟儿乖,别哭别哭咯。”一嬷母温柔的哄弄着怀中襁褓里的孩子。 褚明站在一旁,用手刮了刮孩子软嫩的脸颊,“小东西,安分些,不久之后,你就可以同你爹娘团聚了。” 抱孩子的嬷母听到这话,心里自然是害怕的,但是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把孩子抱下去吧。”褚明实在也不想听孩子的哭闹声了,“去把韩主司给本王叫来。” 韩白离府多日,刚刚踏进王府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要先到褚明跟前汇事了。 “梁令接到圣旨了?”褚明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立马紧绷住。 韩白颔首,“禀主子,属下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没想到我这父皇更加防备我了。”褚明收起手中的扇子,“这么急着让梁令把北流打下,然后趁早回来替他守京……” “主子,那我们如今要怎么做。” “你此去北流,除了探到此事,可还发现了其他要闻?” 韩白于是把早已组织在心里的话井然有序的汇报出来:“属下探到梁将军与淮云侯交情甚好,另外两军也亲如兄弟。” 这恐怕是褚明现在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了,“这肖径云当真是有些能耐,朝中有权之人倒是都被他拉拢过去了。” “主子,在属下所见,淮云侯和梁将军并无谋政之意。”韩白立马脑海里闪过梁令和肖阚站在漠地上共议天下民生的画面。 褚明站起来走了来回两步,“这梁令没有谋政之意确实不假,可这肖径云未必。” “主子上次不是已经试探过他了吗。” “韩白啊,你跟着本王这么多年了,除了武力见长,看人的能耐倒是没怎么有变。”褚明挥开手中的折扇。 “这肖径云身上也流着褚姓的血,就算他不图权位,可他前脚跟本王那皇兄有私交,现在后脚又结识了梁令,这一群狼才虎豹加起来的麻烦,你明白吗?” “是属下愚笨。”韩白卑躬落膝,心里直发怵。 “起来吧。”褚明嗤哼了一声,用折扇敲了敲对方的肩膀,“除了这些,你尚去多日,就没有发现其他的?” 韩白轻而无力的摇了摇头,面似遗憾道:“属下并未发现有何不寻常。” “是吗?” 韩白暗暗的磨了磨犬牙,“还有一事,就是淮云侯身边带着个男子。” “男子?你可认得?” “属下在此之前未曾见过此人,似乎是淮云侯的故人,并非朝中人士,不过属下窥探到淮云侯与此男子关系亲近,关系不同常人,除此之外,没有再发现其他什么特别的了。” 这倒是让褚明觉得有意思了,“那确实是值得留意了,这一趟也算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是。”韩白心里吊着一口气抱了拳礼起身。 褚明盯着韩白出门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来回近十天的路程算是把韩白折腾得不轻,尤其是又要提心吊胆在梁令的军营中滥竽充数了三天,更是让他身心俱疲。 不过,累归累,出乎意料又令人惊喜的是,他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关谣。 第106章 满天落雪 韩白无数次心里祈求这辈子不要见到关谣,至少他见不到,褚明多半也见不到他。 可当他身着一身盔甲,隐匿与百军中一同上阵抗敌时,看见关谣骑着快马,身挂白衣不着一片锐甲与梁令跑在最前锋时,他险些被敌人的尖刀刺死。 这其实也是韩白第一次见到这么神采飞扬的关谣,与以往那个骄纵的、魅惑的、文雅华美的关谣不一样。 在这里他看到真正的关谣,而不是被褚明关在笼子里的那只狐狸。 潜伏在营中的三天,他一边怕关谣发现到他,又一边忍不住去偷看他。 可他看到的,多数都是自己不想看到的,褚明的顾虑果然没有错,关谣和梁令确实是交好的。 关谣会让梁令自然大方的牵着手走在任何一个地方,会不留心眼的跟梁令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从同吃同住到一起练兵溜马,两个人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 相比褚明屡次允许下人在一旁看着两人行事,梁令不许任何人过分接近关谣,也不准守卫军夜里离他们住的营帐太近这一点,他也明白关谣为何整日挂着爽朗的笑容了。 他不可能得到的,褚明不知珍惜的,都是梁令紧紧握着的,都是梁令值得有的。 初次用情的人最怕也最忌讳的,就是让自己动心的那个人太过于惊艳和完美,以至于够不到、摸不着、得不到的时候,只有无穷无尽的煎熬。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韩白这辈子都不会产生逆反褚明的心理。 他的命是褚明的,可他的感情是他的,他不可能让褚明知道关谣此时此刻正和梁令过着怎么神仙眷侣的日子。 否则,以褚明争强好胜的心理,指不准会做出什么不可扭转局面的事,毕竟,他能为那个人做的,也只有这点了。 ———————————— 苍茫八月,距离一举进垟关还有两天,北流竟然下起了薄雪。 肖阚的腿已经几乎痊愈了,这两日一直忙着带军队布阵,为时间紧迫而来的最后一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西胡占据着整个大西北,肖阚花了两年时间才将幅员辽阔的三关并收,而北流只不过是个牧游寡国,若不是跟西胡勾搭上,大隶完全没有必要动用这么多人力来打这一仗。 但事已至此,这一仗已经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并且是要打出一劳永逸的效果。 后天就起兵攻关了,关谣陪着梁令去看了看梁大帅。 梁大帅的墓碑立得很潦草,但朝中的意思是待到全军收关回京时,再另外给梁大帅封号加礼,并将灵冢迁回。 “爹,后天就要起兵了,孩儿就要替你报仇了。” “我旁边的这位,就是我同您在信中说过的关谣,是孩儿的心好,今日总算让您见到他了。” “爹,您在天有灵的话,就让这雪消停些吧,让我大隶子弟少吃些苦,尽早将这流寇给灭了,以抚天下安宁,保大隶千秋。” “爹……” 梁令跪在墓前饮尽了三杯酒,又磕了三个响头,俯身在地上久久不动,关谣实在心疼才去把对方搀扶起来。 “没事,大帅一定听得到的。”关谣把对方嘴角的酒渍擦干,“有你,我们一定能捷胜。” 梁令用自己暖实的手掌包裹住对方冰凉的手,“待到此役捷胜,我想把我爹的骨灰带回白帝城,你,可愿意陪我一起走一趟?” “梁大帅是?” 梁令点了点头,“这是我梁家祖传的规矩,死后要焚身葬骨,意在不留破损只身给天地万物吞纳的余地,如果我出事了,也一样。” “胡说!不许出事,你要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关谣捂住了对方的嘴,“待到捷胜之后,我同你一起把大帅带回白帝城。” 梁令吻了吻对方的手心,“我若问你,愿意同我留在白帝城,你会如何答我?” “我。”关谣的心很热,尽管这里天寒地冻,但他至始至终都感觉得到对方给他的炙爱,“说愿意,是愿意的,不过……” “你愿意!”梁令眼里都亮了,“不过什么?” “不过,兴许还没有到时候。”关谣还是一如既往的愧意满满,“我耽误你太多时日了。” 梁令却毫不在乎,“不,不是耽误,是我无能不能为你分忧,没有替你扫去前路障碍的本事。” “你身负国任,本没有为我分忧的心力,我得你厚爱是前生修来的福分,你纵爱我,我明白,若是有那么一天到了,我亲自赴往白帝城找你。”关谣揣着良心,钻进对方的怀里说。 两人之间从未没有过任何承诺和约定,梁令不在意关谣对别人如何,关谣也不介意梁令有成家的那一天,两个人舒适的互相取暖了那么久,可是当关谣这话一说,这么多年对两人不进不退的关系好像终于向前了一步。 “好,好。”梁令搂紧了对方,“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关谣揪住对方的衣口,“必须答应。” “你说。” 关谣郑重其事,不容玩笑道:“不要等我太久,兴许我……总之,你若遇到对的上眼的人,该如何便如何。” 其实关谣没说出来的是,兴许他没有命活到那一天。 “这世间,我找不出比你更好的。”梁令竖起眉头,“我……” “我要你答应我。”关谣语气已经上升到严肃的程度了。 梁令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他也明白关谣是真心待他,也不想辜负他,让步是对两个人最好的办法,“好,我答应你。” “落雪了,我们回去吧。” …………………… “义叔,落雪了。”肖阚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但没来得及看,雪花就化了。 宋玉披着厚厚的羔绒披风,他将手从披风下拿出来,搭到肖阚那只接雪花的手上,“莫要受寒了。” 肖阚屈起手指,将对方的手抓紧,“义叔,径云不在那两年,您一人在院中赏雪,会想起径云吗。” 宋玉的手如同置放进了一个暖炉里,肖阚将他拉过去一点,两人膛口相黏,宋玉抬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粒,想起了很多个没有肖阚的日夜,不止是下雪的时候。 金屋藏义叔 第83节 宋玉情不自禁,终于说出了蓄谋在心口已久的话:“径云,寨子每年都会降雪。” “径云明白,径云不会再留您一人看雪了。” 作者有话说:可以发刀子了吗?好啊,明天发 第107章 只进不退 根据肖阚和梁令花费了多日商榷出来的结果,起军攻垟关采取两军并行的战术。 垟关原本就是大隶的国土,梁令对垟关的地形地势再清楚不过了,表面上看着难打,实则是个难收之地。 所以肖阚和梁令的战略就是兵分两路,一人带前军在城前吸引敌军火力,另一人则绕道从垟关的最薄弱处进军,使个声东击西的效果出来。 不过两人在谁主前军上面还是有些分歧,毕竟两人都不愿意自己做那个比较安全的人。 可梁令毕竟位高肖阚一等,他决定的事,肖阚自然没有违背的道理。 起军时间定在夜里寅时,待到梁令的前军到垟关城前时,距离天亮应该还有半个时辰,两人也让了军中风师看了天象,那个时辰应该雪停了,正是击鼓开战的好时候。 这前半夜,大军营內灯火通明,处处是器刃碰撞和锐甲摩擦的声音。 肖阚和梁令都换上了只有大战才披上的盔甲,也是褚皇亲赐的誉甲。 而一直常衣在身的关谣和宋玉,也分别穿戴上了那两人的盔甲。 在此之前,梁令和肖阚都不太希望关谣和宋玉一起上阵的,可当他们看到那两人身着甲衣,看起来与一位善战之将无异时,这种想法也就慢慢打消了。 黑霭的天际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雪,梁令踩着薄雪,走上万军前的高梯,站到盖着红布的鼓台前。 梁令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北风,飞舞的雪花拍在他的脸上,他抽出腰间的青剑,唰的一声砍断鼓台系绳的瞬间,直径有五尺宽的铜鼓露出了全貌。 那巨大的白色鼓面上,赫然大写着一个“胜”字。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不等闲、壮了流寇胆,赴此千雪靖隶耻;他朝憾,今必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与诸君,大隶共天!必得此捷胜!” 梁令的声音划破了只有风雪声的寂静,掀起了万丈军心满志。 “我军必胜!大隶必胜!” 如雷贯霄的声音激得一向安静的宋玉也忍不住跟着所有人高喊起口号。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在中门关外,梁令和肖阚大方的拥抱了一下,又默契的击了拳后,就带着各自的人兵分两路出发了。 比起梁令的主前军,肖阚一行人作为后背偷袭军,需要赶路更紧些,他们需要更早做好埋伏,待到梁令把敌军的重心兵力引走后,就一举破关直入,直捣关中。 不过梁令这边也不敢怠慢,也是赶路赶得很急。 随着天光开始有泛白的迹象,两军已经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距离垟关已经不远了。 “西楼,你过来同我骑同一匹马吧,这风越刮越凉了,你不耐冻,我搂着你暖和些。”梁令将马骑近对方,并伸出了手。 关谣握着缰绳的手一僵,温度还在下降吗,自己似乎没怎么感觉到,不止味觉,自己身体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弱了吗? “这行军打仗的紧要关头,你莫要这般操心我了,我受的住。”关谣拉扯出笑容回应对方。 “无碍,这也快到了,我搂着你也精神些。”梁令还是执着的伸着手。 关谣无奈的笑了笑,把手交过去,两人一同用力,关谣直接跨到另一匹马上,坐在了梁令身前。 “这手冻得。”梁令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去揉搓对方的手和脸颊,“还哄弄我说受的住。” 关谣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多冷,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众人的衣衫加了一件有一件,可他一直都没觉得有多冷过。 “这时候了,还想这些不正经的。” 梁令故意亲了对方脸颊一口,“平日这个时辰我就是这么做的,习惯了改不掉。” “搁着平日天没亮就醒了占我便宜呢,你啊真是。”关谣抬起对方的手,也亲了一口。 “能占一次是一次。”梁令尽量用身子把对方包裹好,“这雪,怎么好像下得更大了?” 关谣虽然体表感知能力能力降弱了,可他也明显感觉得到这北风越吹越凶了,密集的雪粒几乎是扑在脸上的。 “看来,风师看错卦了。” 前一秒两颗还在甜蜜的心顿时陷入了忧虑的漩涡。 雪越下越大,对看清前路和赶路都是极大的麻烦,其次就是这种天气里的大隶士兵身体素质是比不上原本就生在这里的北流士兵的,无论怎样看,现在都是在冒险挺进。 垟关就在不足三里路之外了,这雪已经大到了能模糊视线的地步,梁令不得不犹豫起来。 是要继续冒险挺进,还是保险起见原路返回? 梁令身经百战,也没少面对这样困难的抉择,可事出因不同,他不可能每次都立马能拿的出更正确的决定。 没等他拿定主意,走在最前面的探军慌张来报:“将军!将军!前方三里路外有敌军!我们被发现了!” “怎么会如此之巧!” 先不说敌方为何会出现,两军就要立马迎面碰上了,是进是退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局面,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考验梁令了。 队伍里已经发出了杂乱的声音,有想退的,也有觉得退了还是一样要打的。 “阿令,是进是退全听你一言,你尽管决定就是。”关谣和梁令纷纷下马。 梁令看了看敌军赶来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的万军,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在优柔寡断了。 “肖将那边如何我们毫不知情,但如若我们弃之而走,必定使他们陷入绝境,敌军来势不小,注定是穷追不舍的局面。” “众将士听令!这一站只有进没有退!我等守住了,才能力保肖将破关!” 队伍里的杂音立马消停下来,随之取代的是高昂的吼声:“只进不退!” “西楼,我有事托付于你。”梁令握住对方的两只手,“你立马赶往肖将那里,告诉他们我们这边的情况,这边有我顶着,一切照常进行,让他继续伏击破关。” 关谣立马摇头,“不,我不去,还是让他人去吧,我不想弃你一人。” 第108章 战无不胜 “西楼,听话,其他人我不放心,我相信你能平安赶到肖将那里把情况传给他。”梁令声音很急迫但还是很温柔,“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阿令,我。”关谣心里越来越慌。 “没事的,你去了我们才能打胜仗,再说了,你的阿令什么时候打过败仗。”梁令把对方拥入怀里,“我们没时间了,西楼听话。” 关谣也紧紧抱死对方,“好,我去。” “嗯,早去早回,我们就可以早点回白帝城了。” 两人默契的加深了拥抱,旁若无人的深吻起来,吻得又急又缠绵,似乎所有的肺腑之言都藏在了这个吻里。 但这个吻很快也结束了,敌军已经近在咫尺了。 上马前,关谣再一次深拥了对方,并附上一个热吻,“阿令,我们一定会取胜。” “一定。”梁令深情的抚了抚对方的脸颊,“你的阿令战无不胜。” “阿令。”关谣用着这世间最真诚的眼睛看着对方说:“你是除了我义兄以外,待我最好的人,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就是得你厚爱同你相爱。” “这辈子还长呢,以后我一定待你更好。” 一旁的副手心急如焚,冒胆催促道:“将军!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对方,关谣跃上了马,梁令舍不得的再握了对方的手一次。 “待此捷胜了,我陪你回白帝城。” “好。” “阿令,走了。” 关谣像平日那样大方坦然的笑了笑,挥着缰绳出发了。 “西楼!”梁令忍不住又叫住了对方。 关谣立马拉住马,回头再看向他的梁令。 梁令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挚爱万分的脸,大声说道:“西楼,我梁令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人!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我的将妻!” “阿令……”关谣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眼里没有前兆的滚落出两颗热泪,他向梁令挥了挥手,也声情并茂的回道:“我听到了,也记住了!” 看着马背上的关谣一点一点隐匿在暮色中,梁令有点想哭,明明不是生离死别,却让他舍不得到忍不住跳脚。 关谣的影子彻底消失后,梁令也从情绪中爬了出来。 他上了马,从副手的手里接过自己惯用的长矛,对身后待命的千万弟兄们扬声高喊道:“敌军同我已犯近,众将士听令———杀!” “杀————” …………………… 关谣的马骑的越快,心里的害怕就加剧一分,这种恐慌让他觉得一切太不真实,明明是一开始就是胜券在握的,怎么如今却像一场赌注一般? 还是说,是因为他现在不能待在梁令身边,感觉到的不安让他害怕罢了? 当关谣按着梁令的嘱咐找到肖阚他们时,肖阚已经以极高的效率做了埋伏,正在等待一个机会进攻。 “怎么会如此!”肖阚听到关谣带来的消息时,手有些发软,“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一场好好的谋击忽然变成了两军偷袭的对垒,原来十拿九稳的胜捷心里多少也有些受影响。 “他既然让为叔来了,那一切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否则对两边来看,都是极难退步的。”关谣严肃的转话给对方。 “是啊侯爷,机会不多得,圣上要的期限又将近了,梁将军言之有理啊。”刘副将也附和道。 肖阚看了看身边的宋玉,宋玉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我明白。”肖阚沉了一口气,对刘副将说,“传下去,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半个时辰后攻进!” “是——” ………………………… “砰————” 梁令手握的长矛矛尖再次刺向对面马背上的彪形大汉,却被对方的大黑锤挡下了。 金屋藏义叔 第84节 “梁少将,你比你爹有些能耐。”大汉挥弄着手里的双锤,笑得猖狂而有几分猥琐,“不过嘛,今天一样要死在我手上!” “巧了,梁某今天就是来取你项上人头的。”梁令面色如霜,眼神冷得可以杀人一般。 大汉狂妄的哈哈大笑了两声,一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我古布赞从没败过呢,待会就送你和你爹团聚!” “那你可以试试!”梁令用小腿侧拍了拍马肚子,挑起长矛向前冲去。 古布赞舞了舞手中的双锤,咧嘴道:“不自量力!” 趁着梁令和古布赞忘却所有的打斗之际,梁令的齐副手带着人马不断往垟关的方向攻进,直逼城关下。 “布赞大首!他们的人攻到城前了!”一刀疤脸向古布赞的方向大喊。 古布赞猛的回头,只见大隶的士兵已经蜂拥前压了。 梁令趁着对方走神的空隙,抽出被夹在对方双锤中的矛尖,径直往对方胸口刺去。 “你们!”古布赞晃身躲过梁令的进击,但肩膀还是不轻不重的被划开了一条口子,“真以为我们大流会让你们轻易压在头上吗!” 梁令缩手用长矛尾柄戳穿背后偷袭的小卒,对前面的古布赞说:“我说了,这关我今天压定了。” “哈哈哈哈哈!”古布赞丢掉手里的两柄黑锤,拔出腰间的银白色钩刀,“你且往后瞧瞧,你们还走的了吗?” 脚底感觉到的震感越来越强,梁令警觉的回头一看,他心脏忽然骤停了。 身后是一片密集的移动火光,准确来说,是一大片骑着马举着火把正在向这边奔来的流寇! 真是巧到家了!这么一出,两方的对垒已经变成了套中套,当隶军想着声东击西,里应外合的时候,流寇也使出了引鳖入瓮,一网打尽的手段。 “姓梁的!我敬你有几分本事!降了吧,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北流不会亏待你这号狼虎的!”古布赞亮出手里钩刀发着寒光的刀面。 梁令解去肩上的披风,抛到空中,还在飞舞的雪花亲吻过他一身的瀚海浩气,他握紧了那柄陪他身经百战的矛枪,蔑声扬道: “大隶立得千秋万代,天下有我梁令镇守一日,你就做你的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109章 梁门忠将 梁令拉起手中的缰绳,乘着马往隶军的方向冲去,并一边高喊道:“众弟兄传令!誓死给我守住此地!保肖将之便!” 听到这声号令的隶军随即跟着喊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庞大的军群里一同喊起这口号。 流寇后面赶来的补军也到了,垟关前瞬间变成火海战涡,梁令的长矛穿过一个个敌寇的胸膛,不计其数的敌人在他矛下一个个倒下。 嗖的一声,梁令低头一看,一支箭飞穿而过扎在了自己的左肩下,他往前一看,立马看到了举着弓的古布赞。 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对方来势人数至少是自己这边的两倍。 梁令没有犹豫,直接将那只箭从肉里拔出来,此时此刻,他只想夺下古布赞的人头,为肖阚争取破关的机会。 而另一边,肖阚也已经察觉到了关中的空乏和异常,立马中止了伏击,举军破关尽快从进关然后出去助梁令平乱。 一柱香的功夫,垟关的城门打开了。 “是肖将!肖将破关了!” 关前乱成一团的两军纷纷向垟关的方向看去,垟关城楼上已经挂上了隶军的军旗。 “还我父来!还我关来!” 看到城门已破,梁令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失了理智一般对古布赞就是一阵应接不暇的进攻。 处于下风的古布赞在连续三次反击无效之后感觉到了梁令不可压制的强大。 嗖咻的两声,梁令背后传来两股痛意,他只回头瞟了一眼,十几个举着弓的人正在瞄准他。 梁令深知自己已经被里外三层围住了,但他没有丝毫畏惧,手里的器刃依旧有力的向古布赞频频刺去,“还我父命来!” “额嗯!”古布赞惊痛一声,对方的矛尖卡在他膛口,热流涌出之际,古布赞咬着牙牢牢抓住对方的长矛,艰难说道:“你想知道,额呵,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梁令背后又中了一箭,他身子抖了抖。 古布赞忽然笑起来,向前两步,让那矛尖更深的穿过自己的胸膛,然后眼疾手快的扬手一挥,满天扬起白雾笼罩住两人。 “你跟着我一块死吧!” “这是!”梁令眼里立马刺痛起来,他挥手扬了扬白色的粉尘,用力抽回长矛再往眼前人刺去。 混沌的视线里,古布赞带着得逞的恶笑倒在了梁令面前。 “额嗯。”梁令的膝盖一阵痉挛,又是一支箭穿过了他的腿,他摸了摸眼睛,发现两眼在迸血,视线也渐渐被血色模糊了。 “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古布赞的话在他脑海里响了一遍,梁令想起自己父亲那具冰冷的遗体,双眼是如何糊烂的。 “给我杀啊!给大首报仇!” 十几个声音把梁令包围住,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箭矢声,梁令生痛的眼睛只剩一片红色。 “呵呵,来啊!”梁令站直了身子,握紧了手里的长矛,两眼里流出的鲜血划过他俊姣的面庞,“我梁令,战无不胜!” 天光泛白,垟关城里城外已是一片尸海。 ————隶军捷胜了。 “义叔!义叔!”肖阚站在尸体上大声嘶吼着,“宋玉!你在哪!” “径云——” 肖阚回头一看,宋玉伏在一匹马上,往他这边过来。 “义叔!”肖阚绷着脸立马向宋玉跑去。 宋玉肩上血红了一片,他有些吃力的从马上翻下来,肖阚稳当的接住了他。 “义叔!你受伤了,你受伤了!”肖阚原本紧绷的脸立马白了一个度。 宋玉摇了摇头,“没事,为叔没事,伤的不重,你怎么样了。” “径云没事。”肖阚手忙脚乱的抱着对方,哭腔道:“义叔还说自己没事!” 宋玉摸了摸对方脏兮兮的脸颊,“都没事就好。” “重锦!径云!” 关谣也是一副战损的风尘样,他急跑过来,“梁令呢!” “径云只看了城内,没有见到梁将军!”肖阚说。 宋玉撇开肖阚的拥抱,“我也不曾见到梁将军。” 此时,躺在地上的一名士兵伸出一只手,气息虚弱的说:“梁,梁将军一直在城外守着……” “阿令……”关谣唇色死白,他骑上旁边的一匹马,“我去寻他!” “我们也去!” 关谣用力挥着缰绳,让马匹跑得更快一点,他要马上见到他的梁令。 垟关外更是尸横遍野得令人寸步难行,关谣跳下马,茫然的四处张望。 “阿令!”关谣踩在尸体上,眼睛四处搜寻着梁令的身影,“阿令你在哪!” “阿令!你回我话!你在哪!” 肖阚也紧跟着出关来了,并带来了一伙人一起寻找梁令。 “梁将军!”“将军!听得到吗!” 不知喊了多久,关谣踩过了成千上万个尸体,也没有发现梁令的身影。 几乎就要走到尸海的边缘了,关谣远远的看见了一个背影。 一个背对着,半跪在地上,手里紧握着那柄长矛的背影。 “阿令!” 关谣像受了惊的马儿一样直奔那个背影,跑得太快甚至被尸体绊倒了两次。 “梁将军在那边!” 眼尖的士兵也发现了梁令的身影,肖阚一伙人也立马赶去。 然而,在距离梁令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关谣愣住了,他脚步忽然一滞,喉咙里好像卡住了什么。 梁令的背上,密密麻麻的插着十几支箭矢…… “阿令……”关谣心脏好像失去了跳动的力量,他抬起沉重的脚步又跑起来,“阿令!” 关谣扑通一下跪在梁令身前,死白的脸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布满泪水。 “阿令,你,你怎么闭着眼睛,你怎么不看我啊?” 关谣伸手去摸对方的脸,而摸到的只是冰凉而僵硬的皮肤。 他往下一看,梁令前膛已经是干涸的褐红色一片,那双永远对关谣深情脉脉的眼睛牢牢紧闭着,漂亮的嘴唇线也抿成一条线,看起来好像在笑。 “阿令,你睁眼看我!我们捷胜了!我们胜了,你看啊。” 关谣握住对方的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放,一手捧着对方已经没有血色的脸,哭吼道:“阿令!你怎么了,你理我啊,你怎么不说话!” 其他人赶到时,只看到两个跪地相拥的场景,肖阚和宋玉原本要问候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在场的所有隶军纷纷双膝落地,隐隐的泣涕声响起。 就连肖阚和宋玉也失去了呼吸的气力一般,无声的泪流满面。 “阿令,我们赢了,你别睡,我们明天就回白帝城好不好!” “你睁眼看看我啊!你睁一眼,我们明天,今天,我们现在就回白帝城!” “阿令,我求你了,你睁眼看看我,你动一动,你抱抱我好不好,你别不理我!我求你了!” “梁令,我求你了,你睁眼看我一眼,我们马上回白帝城成亲,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将妻吗,你看我一眼!你不要不说话!” “阿令,你从来不会不理我,我都抱着你了,你快同我说笑!你醒醒啊!” “我是西楼啊,不准不理我,是不是太疼了,我们马上回去好不好。” 关谣的声音绝望而慌张,哽咽的哭腔甚至让他发音不清。 关谣像往常一样去吻那张嘴唇,却好像吻在了冰块上,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梁令的回应了。 金屋藏义叔 第85节 “啊啊————啊——” 关谣抱着冰凉到发寒的梁令,理智已经完全失控,他撕破了喉咙仰天痛吼,五脏六腑好像已经被撕得粉碎。 漫天飞雪里,关谣一遍一遍叫着怀中人的名字,却再也等不来对方的一句回应。 往后的往后,白帝城再也等不回那个骁勇温暖的大将军。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喜欢梁令的小可爱们,其实我心里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梁令的,梁令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故事初定就是这么设定了,故事不可能没有缺憾,我也可以回答大家,谣叔对梁令的感情是真的,他们确实是相爱的,但从头到尾两个人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比如梁令肩上的重任,谣叔身上的枷锁……缺少缘分的两个人终于还是要错过,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义叔说的“不是交付了真心就会有结果”的意思,对不起╯﹏╰ 第110章 守一朝天 军营里的老兵说,那天梁令跪在垟关前的背影和梁大帅倒下那天一模一样。 青山有幸埋忠骨,北荒无情留忠将。 梁令生前就在军中立下了身嘱,若他不幸战死,就按照梁门家规把尸身火葬了,然后把骨灰带回白帝城。 直到梁令的遗体要到了入火场那一天,所有人才劝的动关谣从棺材旁起身。 届时,关谣已经是一身尸气味,他在所有人的无效劝说下抱着梁令的尸体过了一天一夜,而后又寸步不离的守在棺材旁过了两天。 肖阚从来没见过关谣这么狼狈过,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疯了。 宋玉仍然记得当年肖潜入葬,关谣把自己锁在了竹舍里半个月没见过人,一次一次的失去都是在变着法子折磨关谣。 垟关一战,隶军虽胜但也元气大伤,十五万精兵碰上北流十二万敌骑,最后也所剩无几。 再加上梁令的兵解,军中仿佛被一片乌云笼罩在顶,所有人都绷着脸,穿梭在营中,偶尔还可以见到为梁令哭的士兵。 梁令的后事是肖阚一手操办的,除了就地化身以外,其他要走的流程是要上报朝廷随后班师回朝后,再一并进行,包括梁大帅的迁身。 梁令的遗体被抬进火场那天依旧下着满天大雪,关谣像个提线木偶,僵硬的站在火场外。 宋玉近近的站在关谣身后,生怕关谣会冲动做出什么。 时辰到了,肖阚扯着哽咽的嗓子说出“起礼”的时候,关谣空洞的眼睛立马紧缩,失去了理智一般就要往火场里冲。 “二哥!”宋玉预料到了这种场面,立马从背后抱住关谣。 “放开我!”关谣眼里盯着那开始窜起来的火苗,已经嘶哑的喉咙已经吼不出什么声音了似的,“把阿令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二哥,二哥。”宋玉死死用手捆着关谣的腰身,心疼道:“你别这样……” “放开,放开。”关谣的声音就像干涸的河水急着要去赶一场雨,“我要把他带回来,我要把他,啊呵……我要……” 关谣早已哭干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他在宋玉的束缚中颓然跪地,眼睁睁看着越窜越高的火光吞噬了他的梁令。 还近在眼前的时候,我多抱抱你就好了,如今阴阳相隔了,你会不会忘记我。 ……………………………… 从百域关到垟关已经全部被隶军重驻,但不意味着已经完成了褚皇的要求,好像还剩最后一步,即再北上把北流主土给扫了。 垟关一战,北流溃不成军,拿下其主土并不算多大的问题,只是这一战后,又是一次巨大的兵力消耗。 肖阚并不想打这一仗,可朝中要个一劳永逸,一世太平的结果,他没有办法不打。 关谣一连半昏半睡了好多天,宋玉喂他吃的东西不出半天又吐了出来,情况越来越令人堪忧。 肖阚端着新熬的汤药来到关谣榻前,宋玉正在守着,他把汤药放下问:“谣叔还没醒吗?” “嗯,先前喝的药又吐了。”宋玉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义叔。”肖阚坐到宋玉旁边,“径云有事同您说,您务必要按着径云的意思去办。” “你先说。” 肖阚从衣口里摸出一个锦囊,“褚兄从京中加急来报,圣上已经陷入重度昏迷,朝中大乱,度王准备起兵,他召集了一些持正人士准备一守皇宫,可兵力不足。” 宋玉原本松懈的心又绷起来,“那你的意思?” “北流未收,梁将军已经为此牺牲,径云没有退去的余地,可京中要乱,径云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肖阚打开手中锦囊,拿出一个祥云绕金龙的铜符放到宋玉手中,“这是京中军符,持此符者,才可调动驻守在赋京外的五万护京军,义叔替径云持此符赶回赋京交给褚兄,助他守一朝天子。” “崎王他可知?”宋玉手里的东西顿时变得千有斤重,“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交给为叔?” “没有,褚兄并未知道径云的意思,径云没有告诉第三人,这是径云方才决定的,这是最好的办法。”肖阚捏着对方的两肩,双眼坚定,“径云在这只信得过义叔能将此物带回去。” “已经别无他计了吗?” 肖阚点了点头,黯然神伤说:“如若梁将军还在,径云还可同您一同回去,可此地还有余孽未除,径云只能晚上半月左右才回去。” 宋玉已经听明白了肖阚的计划,他握住对方的手掌,“可为叔还是,放不下心。” “径云保证最后一战只有胜没有败,届时余孽一除,径云立马举军回京,现在您先带着军符和谣叔回京,随后径云就去找您,待朝中安定,我们三人就一起回寨子。” 宋玉眼里一亮,“回寨子?” “对,回寨子,我们回家。”肖阚信誓旦旦,“忙完这一遭,我们就回去了。” ……………… 关谣混混沌沌跟着宋玉坐上了回程的马车,走了一天一夜后,宋玉才跟他说清楚回去的原因。 原本已经心无一物的关谣,听到褚明已经在蓄谋造反,脸色瞬间变了。 “不够。”关谣捏紧了那枚军符,“远远不够。” 宋玉听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什么不够?二哥所言何意?” “这五万护京军远远不够跟褚明抗衡。”关谣眉头紧缩,声音有点慌张,“届时度王拿到这军符,顶多能压一阵,待到径云回来,必定还有一战。” “二哥,你如何得知?”宋玉没想到有这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 “是,梁令……是他同我说过的。”关谣提到梁令的名字,还是忍不住会哽咽,“他从西南北上时,已经发现了西南乱党是褚明所调,但为了稳一时天朝,此事没有压定说出来。” “但这军符我们还是要交到崎王手上,能守一时是一时,但护京军毕竟数目不大,待到京军消耗殆尽,哪怕径云班师回朝,可垟关一战兵力所剩无几,届时径云麾下也未必有再一战的实力。” 两人在马车中彼此沉默了一阵,各怀心事的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宋玉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取下上面的钉子,对关谣说:“二哥,我有件事想同你商榷。” 第111章 久别重逢 “咳咳咳……”关谣用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茅屋顶,然后又看到一旁站着的一个女童。 女童看到关谣这样,立马向外奔走嚷嚷道:“他醒了!公子他醒了!” 关谣瞬间清醒了立马坐起来,幸好,装着军符的锦囊就在枕边,他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个农户家中,他扫视了一边周围,心想自己怎么到这来了。 两日前,关谣与宋玉分道扬镳后,他一人驾着马车往赋京去,后来只记得在路上遭遇了一场风沙,马匹受惊跑了,随后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但他又隐约记得,好像是因为身体问题倒下的,现在这个情况,莫非是有人救了他?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随即走进来一个男人,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 关谣愣了一下,男子也没开口,直到男子走到榻边坐下,关谣才有点回过神。 “赵临江。”关谣怀疑自己还没醒,或者是眼睛花了,“你怎么。” “谣叔看到我好像很不开心?” 关谣抬手捏了捏眉心,发现不是梦以后,才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 “这里的村民在路上捡到了昏厥的你,就送到我这里来了。”赵临江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我也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你。” 我也没想到我在这里能找到你。 “哦,谢谢了。”关谣有点感觉怪怪的,“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 赵临江心情有点复杂,他语气淡淡的说:“出来修行,这里是上阳。” “上阳?” 关谣没想到自己走了这么久,离赋京还有那么远的路程,至少还要再走上三天。 “谣叔,这是,要去哪。”赵临江起身过去给关谣倒了杯水。 关谣接过水但立马没有喝,“回赋京。” “好。”赵临江居高临下看着对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久久才憋出一句,“谣叔从何而来。” 关谣盯着手里那杯水发了一下愣,才说:“北流。” 赵临江心里一咯,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 梁令兵解一事,很快就传遍天下了,赵临江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如今关谣就在面前,他也察觉得到对方的异样跟梁令的死脱不了干系。 “那个,帮我把我的衣物拿过来吧,我还得赶路。”关谣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赵临江拿过空杯,然后去把对方的衣物拿了过来。 关谣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内衫不是自己的,他有些尴尬的对赵临江说道:“你且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都是男人,谣叔有什么不好意思。”赵临江面无表情,但话却说得有点什么意味。 关谣抬头对上赵临江的眼睛,两个人冷冷的对视了片刻,心照不宣的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尴尬。 很奇怪,明明只是几个月不见,明明几个月前两个人还发生过亲密无间的事情,怎么晃眼一过,两个人像有过什么过节似的。 且不论关谣之前对赵临江什么态度,总之此时此刻,赵临江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这应该是好事,关谣心里叹了一口气,赵临江看起来确实稳重了一点,也是件高兴事。 “确实没什么,那你就看着吧。”关谣也不再多想了,慢条斯理的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自己的。 赵临江站在一旁,眼神若有若无的往关谣身上瞟。 “谣叔。” “何事?”关谣脱下身上的里裤,露出两条长长的大白腿,然后换上自己的裤子。 赵临江别过脸不去看对方,“我送你回赋京吧。” “不用。”关谣接着下榻穿了鞋子。 “你身体越来越差了,要不怎么会在路上昏倒呢。”赵临江嘴角下垂,声音里好像夹杂着批评,“刚好我也要回去,搭个伴吧。” 金屋藏义叔 第86节 “你回去?”关谣漫不经心问,“回寨子?” “出来有几月了,是时候回去了。”赵临江终于还是忍不住去看对方,“两人同行还能互相照应一下,更何况,之前都是我照料谣叔的病,也方便。” 关谣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麻烦到你的话。” “不麻烦。”赵临江立马打断对方,“谣叔还在顾虑我们以前的事吗?” 话还是提到了以前,关谣对赵临江的态度自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以前没什么事吧。” “……”赵临江有点不舒服,“难说。” “就算有,以后最好还是别有了。”关谣这种状态下,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大情大爱、无拘无束的放任自己了。 赵临江冷笑了一声,“谣叔多虑了,人都是会变的。” 对方这句话有点让关谣难堪,他穿上最后一件外衣,“那就好。” “确实。”赵临江咬字很重,但听不出来是生气的。 关谣吁了一口气,走了两步,立马力不从心就要向前摔去,赵临江一个箭步冲过去,接过了关谣。 “额,谢谢。”关谣估计自己真是快不行了,脚底都在打飘。 赵临江脸色拉得很难看,搂着关谣越来越瘦的腰,都可以感觉得到关谣的状态有多差。 “谢什么。”赵临江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搂得更紧了。 关谣觉得对方怎么阴阳怪气的,“都谢一遍成了吗。” “谣叔。”赵临江低头下去一点,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熟悉的感觉上来了,关谣随之有点习惯性的抗拒,“放开我。” 赵临江将鼻子凑到对方侧颈轻轻的嗅了嗅,忍不住问:“谣叔你真的三十来岁了吗?” 第112章 三十不老 “我很老吗。”关谣推开对方,险些跌坐在地上。 赵临江想再扶住对方,却捞了个空,“没有。” 关谣站直了身子,还是觉得腿脚有点无力,“没有的话,你问做甚。” “只是好奇一下。”赵临江两手垂落腿边,“仅此而已。” 关谣笑着点了点头,“嗯,确实三十出头,是挺老的。” “没有。”赵临江横眉竖眼盯着对方,“谣叔多虑了。” 关谣也没心思跟对方争这些了,“行了,你不是也要回去吗,现在就走吧,我赶路。” 赵临江只好舒展开眉头,“那行,我收拾一下,再去买两匹马,随后就出发。” “随你吧。” 关谣在户主的热心邀请下,吃了一顿热乎的饭后才与其感谢道别。 关谣来到赵临江等他的地点,看到赵临江身后的马车,便问:“不是说买两匹马吗?” 赵临江面瘫了似的,说话也是极其冷淡,“谣叔路都走不稳了,还是安心坐马车吧。” “……”关谣原本觉得对方成熟了,现在又觉得赵临江还是一样让人火大。 赵临江掀开帘子,“谣叔请吧。” 关谣轻哼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过去钻进了马车里。 赵临江放下帘子,两人被阻隔开了视线后,赵临江才敢露出心底里的笑。 关谣坐在马车里,谋算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顿时觉得头疼无比。 皇叔被褚明关押了,褚皇又昏迷不醒多日已经如同一具傀儡被关在宫中,关谣只希望自己能更早一点赶回赋京把军符交给崎王,能抗衡褚明一回是一回。 他摸出那个锦囊,里面除了装着军符,还有肖潜的暗卫名碟。 关于肖潜的名碟为何会出现在褚明的书房里,关谣一直没办法落定出一个结果,如果非要大胆猜测,那肖潜的死就极有可能是褚明所为。 可关谣也不是没有在褚明身上调查过,丝毫没有发现褚明身上有任何疑点,可这东西出现在那里,实属不正常。 眼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却始终毫无进展,关谣看透了太多人的离去,心里都开始麻木了。 从梁令出事开始,关谣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开始灯尽油枯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下去见肖潜和梁令了。 赵临江驾车还是挺有一手的,一路上关谣坐得很是平稳,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天色快要暗了的时候,赵临江挑了个有水源的地方落了脚。 赵临江准备叫关谣出来透透气,掀开帘子一看,关谣还在睡着。 他轻手轻脚探身进了马车里,坐到了关谣身边,目光柔和的打量着对方。 相比于以前那个居高骄纵的关谣,现在的关谣看起来好像一张纸,好像风一吹就飘,火一烧就没了,脆弱得让人不敢多碰一下。 赵临江想再一次伸手去碰碰关谣那眼尾发红的泪沟,梁令的死想必让对方流了很多泪吧,他吻过关谣的眼角那么多次,清楚的记得关谣以前从来没有泪沟的。 而如今关谣不仅有了难消退的泪沟,眼皮也是发青发紫的,颧骨也更立体了,下颚一整个消瘦无比的状态。 赵临江越看心里越难受,关谣那么在意形貌的一个人,现在却如此不修边幅。 赵临江在心里喊了对方一声,然后凑脸过去,用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对方的左脸。 真的三十岁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吸引人。 等关谣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是暗色一片了,他下了马车,看到赵临江正在一簇火堆旁烤着什么东西。 “醒了?”赵临江随意的看了赵临江一眼。 “嗯。”关谣四处望了望,发现两人应该是在某段山路里,既然已经进山了,想必赋京也越来越近了。 赵临江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柴火,“过来吃点东西。” “行。”关谣睡了一觉,身体感觉有力多了,正好也饿了。 赵临江把一个纸包打开递给了对方,“路上只能买到这些,谣叔将就将就。” “无事。”关谣接过去,拿出了里面的粗粮饼子,“那你这是烤什么?” 赵临江杵了杵火,“上阳村里出来的时候,村民给的一些山芋,想着烤了也不错。” “挺好。”关谣向来不会下厨,也不关心吃的,山芋是什么他都不了解,所以也没什么兴趣。 赵临江从炭灰里挖出两个山芋,置放到凉了一些后才拿起来掰开,白紫色的芋肉冒着热气,发出甜糯的香味。 “谣叔。”赵临江将大的那一半递给关谣。 关谣正吃着粗粮饼子,虽然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饿了吃什么都香,他摇了摇头,“你吃吧。” “不喜欢?”赵临江没有收回手,继续举着。 “没吃过。”关谣咽下嘴里的东西,心想,现在自己什么尝不出来,吃什么还不都是一个味。 赵临江还是很固执,“没吃过不应该更加要尝一尝吗。” “那行。”关谣终于还是接了过去。 赵临江短暂的笑了一下,然后也尝起了手里的山芋。 关谣咬了一口,虽然尝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味闻着很香,口感沙沙的,他觉得味道应该是甜的,跟红薯那一类应该差不多。 “怎么样。”赵临江很快吃完了半个山芋。 关谣随即敷衍了一句,“很不错,挺甜的。” 赵临江正在剥另一个山芋皮的手忽然一顿,又继续剥起来,然后掰成两半。 “手上这瓣凉了,吃这个吧。”赵临江夺走关谣手上原本的那瓣山芋,将刚刚剥好的一瓣塞到了对方手里。 “没凉啊。”对方这么一出,关谣都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冷热不分了。 “那就是温了。”赵临江说着,把从关谣手上夺过来的山芋放到自己嘴里吃起来。 关谣看着对方的举动,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视若无睹。 明明一点都不甜…… 赵临江反复咀嚼着关谣尝过几口的山芋,压根尝不出有什么甜味。 虽然两人前面吃的是同一个山芋,当关谣说甜的时候,赵临江多少还抱着一个山芋肉身甜味不均匀是常理的希望,可尝到关谣手里那一半之后,赵临江变得更心慌了。 他已经失去味觉了吗。 第113章 为你疯了 “你这是干嘛。”关谣看着对方拿出一个小木箱疑惑不解。 赵临江放下马车的帘子,自然道:“当然是给谣叔你渡药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要做这个了。”关谣总感觉自己有点不认识对方了。 赵临江打开箱子,井然有序的拿出工具,“谣叔什么时候说过不需要我给你治病了?” “现在?” “难道谣叔想等到我们两个都回到寨子,回到你的竹舍那天才能治吗?”赵临江挽起袖子,“我倒是能等,可谣叔还能拖到那一天吗。” 关谣有点心虚,“怎么,咒我呢?” “谣叔吃东西都尝不出味儿了,您还要倔下去吗?” 关谣有点惊讶,舌头长在自己嘴里,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正当他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才想到了那个山芋。 “问题不大。”关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这都是迟早的事。” “我以前就说过迟早会治好您的毒的。”赵临江说着就要上手去解对方的衣物,“这件事永远都作数。” “我自己来吧。”关谣挡开对方的手,转身背对赵临江慢条斯理的解开上衣。 赵临江盯着对方不着一物的背,习惯性的咽了咽口水,“可以开始了吗。” 金屋藏义叔 第87节 “嗯。”关谣把头发捋到肩前,将光露的背展现在赵临江面前。 赵临江拿出一管火折子,又一个布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银针,将银针点过火后,又渗进一罐药水里,然后按着穴位扎在关谣背上。 趁着关谣背对他,赵临江点燃了一枚香炭,隐隐的香味开始充盈整个马车。 “你点的什么东西。”关谣还是很快就闻出来了。 赵临江仍在专注扎针,“谣叔觉得是什么。” “你不会还是那么没趣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关谣还是很忐忑的。 赵临江哼笑了一下,“没那必要,以前那些都是旧话了,谣叔不必这么防着我。” “那你点的是?” “定神的。”赵临江把最后一根针扎在了关谣肩头上,“想必谣叔心中不顺居多,这对养神不大好。” 关谣浅笑了一下,“这世道本已不顺,谁还有心思养这神。” “世道再乱也有定下来的时候,时势气运都在天定,谣叔何必太杞人忧天。” “我倒是羡慕你这心无外物一身轻的。” 赵临江眼神暗了下去,有点沮丧又好像不在意问:“是吗。” “算了,也不该和你说太多。”关谣挺直腰身背对他坐着,开始感觉到身上的微微变化,是赵临江的药术起作用了。 “径云还在北流吗?”赵临江忍受不了马车里沉默的氛围,又开始找话题。 关谣眯着眼睛,喉咙里闷出一声“嗯。” “梁将军……”赵临江咬住下唇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抱歉,是临江失言了。” 关谣虽然还是听不了这个名字,但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变化,“无事,过去,就过去了。” 这些天里,关谣一直在安慰自己不要永远被困在阴霾里,生死本如此,他不可能让过世的人起死回生,也不可能永远一蹶不振,他手上要做的事情太多,他不得不尽快从悲痛的绝境里脱身出来。 两人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炭香也过半了,赵临江将对方背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取下。 “谣叔已经爱上他了吧。”赵临江盯着对方的后脑勺,“就像对大当家那样,对吗。” 关谣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他久久才回一句:“谁告诉你的。” “我……”赵临江停顿了一下才说,“你在大当家墓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关谣第一反应是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偷听,可又觉得现在这样质问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谣叔要为两个已故的人伤心一辈子?”赵临江没几下就把所有银针都拔光了,开始给对方按揉背上的穴位。 对方的手法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年来关谣也挺喜欢对方的按摩手法的,他闭着眼放松身子,“这个与任何人都无关。” “他们的死与您本就无关,您可以不用像负罪一样活着,更不用心里的情分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赵临江,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临江放轻了手上的力度,“大当家的死,和端亲王有关。” 关谣立马转身直视对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总之,我能调查到的就是如此,大当家的死绝对和端亲王脱不了关系,您不必再为他卖命了,如今他已经被缉押,杀头都是迟早的事。” 关谣有点不认识面前的人了,这些话怎么会是赵临江说出来的,“你到底……” “我去了泊乐坊,见过了万年秋,谣叔所有的事我都知晓了。”赵临江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一丝丝为此感到应该遮遮掩掩。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关谣心里大叫不好,“你不是……” 赵临江拿过关谣的上衣,自顾自的过去给对方披上,“谣叔想说什么?想说我不是对你没有那意思了吗?” 关谣确实是想这么说,“不是吗?” 赵临江的手停留在了对方肩上,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火热,可说出来的话还是淡淡的:“那谣叔是怎么认为的?” “如果没有那意思,最好不过了。”关谣两手划开对方的手。 赵临江嘴角勾起,低笑道:“谣叔对我还真是始终如一的抗拒啊。”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关谣开始穿起上衣,毕竟将身子暴露在赵临江面前,多少让他不舒服。 “谣叔,你会因为梁将军的死,一辈子不爱上别人吗。” 关谣觉得赵临江莫名其妙极了,明明前面说了对他没有心思了,后面又问得乱七八糟的。 “你觉得我是那样专情的人?”关谣系好里衣的带子。 “临江觉得吧,大当家当年出事,谣叔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可后来还是被对梁将军打动了,如今梁将军也……谣叔是不是打算再重蹈覆辙?” 其实对方说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关谣确实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了,可他不否认心里当初对赵临江的固执有过一点特殊的情愫,更不会否认对梁令的情分是真的。 关谣在感情上没有那么苛刻,不需要别人对自己一心一意,但他也不允许自己滥情害人。 “你是想问我,还会不会爱上新的人吗?”关谣直戳了当问。 “不。”赵临江俯身过去,怼近了关谣的脸说:“我想问的是,我还有没有机会得到您。” 关谣几乎是下意识的推开对方说:“没有。” “因为已故之人?”赵临江抓住对方的手往马车厢壁上按,“心里容纳不了其他人了?” “你想多了,与他们无关。”关谣的后脑勺抵着马车厢壁,“再说了,你不是……” “不是,从来都不是,一直都不是。” 关谣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放开我,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谣叔,我以为我可以继续装下去,可我发现,我根本装不了了,只要你在我眼前,我就装不出不想要你的样子。” “这么久不见了,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你的半分心思,比起以前,我现在更想得到你。” “赵临江,你住嘴。”关谣最不想听到就是这些话,这不是他希望的,也不是他敢接受的。 “我知道在此之前,我根本比不上大当家,准确来说,我没有资格跟他比,更何况他是已故之人。”赵临江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我和梁令差得太远了,我根本就没有和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 关谣还是出乎意料的愣了一下,“赵临江,你到底……” 赵临江眼睛忽明忽暗,“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和已故之人比,我也没有梁令的本事,但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您不是想为大当家报仇吗,我可以……” “行了!”关谣不想再听对方说下去了,他总觉得赵临江这是在把两个人往死里推。 “杀害大当家的凶手就是端亲王,我查得一清二楚过了,平邕那三千兵马的消息也是我放给朝廷的,我知道谣叔你受制于人不能动手,所以我替您动手了。” 关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然!你疯了吗!” 要知道赵临江上面做的每一件事,但凡有点疏漏,都是致命的,赵临江竟然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借着褚明的手推倒了端亲王!就为了给关谣报仇?! “是,我疯了,我疯得早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我不想再看着你为仇恨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有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做,我不要你再玩命下去了。”赵临江有些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需要,这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替我去冒险!”关谣也吼回去。 赵临江急的眼睛都红了,“我不想看着我心爱的人再受半点苦!如果这些我都做不到了,我也不配去争取这个机会了。” “这不是一回事,你自作主张算什么回事?你明不明白你做的那些事,是要杀头的!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医官你什么治一治自己!” “杀头就杀头,反正仇都是要报的,是谁报不都一样,我乐意!” “我不乐意!你干的都是什么事你知道吗?你杀过人吗?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赵临江一手掐住对方的下巴,吻了一口,才气吁吁的说:“以前没杀过,但是以后,为了你,那就杀。” 第114章 死心塌地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临江,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对我的感情到了哪个地步,但是我不需要你去冒险玩命来跟我证明!” 赵临江心里憋屈极了,他明明可以为关谣做一切,可怎么都是竹篮打水。 “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只是想对你好,想为你分忧,想让你不必再那么痛苦那么为难!”赵临江气劲儿上来了,捏得对方手腕都要断了一般。 关谣一边想挣脱对方的束缚,一边吼道:“你做的这些就让这很为难,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做了这些,我就能对你改观吗?” “我做是我乐意,再说了,我不强求谣叔对我能和大当家或是梁令的心思相当,您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一直很清楚,并不会祈求因为我做了这些,就能得到施舍。” 关谣不知为何心口位置传来了剜肉之痛,“你既然明白,何必自讨没趣。” “你关谣不在乎我是你的事,我愿意是我的事,我不会因为你的冷漠或者拒绝改变我的心,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我非要作贱自己行了吧。”赵临江咬字很重,好像在撕咬猎物一般用力。 这熟悉的赵临江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关谣真是又气又无奈,他放缓了语气,试图再劝说对方: “临江,我现在没有心力再去跟你争那些情不情爱不爱的事儿,你替我报仇这件事我很意外,但是我不希望您为此做出牺牲,尽管我对你没有情意,我也看不得你涉入这些事,明白吗?” 回答关谣的,只有赵临江又突如其来的吻,他吻得无比疯狂,好像可以把长久的思念倾泄出来一样,又好像可以把对方吃进肚子里踏踏实实的将对方占有那般。 “唔,你……”关谣想扭开脸,却又被对方扳回去,更加深入忘情的扫荡着。 几乎是要喘不过气了,赵临江才停下来,把对方捆在怀里,他用下巴顶着对方的头顶,不讲理道:“谣叔同我说再多道理也没用,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有用早就听进去了。” “你,你先放开我。” “不放。”赵临江加重了两臂的力度,“事情我已经做出来了,已经无路可退了,从今往后我与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谣叔若是不管我,我就自个跳下去送死。” 关谣一怒,“你威胁我?” “我已经得罪端亲王了,也被端亲王的人盯上了,谣叔若是惜我,就让我跟着您,否则我哪天跑进天牢里把端亲王手刃了也在所不惜,还省了谣叔的事。”赵临江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踏实过,这种踏实来自于他真的做了什么。 “硬气了是吧,你行。”关谣简直无话可说,更想把对方抽死,可他也实在没辙,“你先同我说清楚,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见对方态度软了一点,赵临江也舒心了许多,便一五一十的陈述事实起来:“谣叔你离开寨子后不久,我也跟着去了赋京,不过后面跟丢了,只见您进了亲王府后再也没出来过,后来我去了泊乐坊,花了心思才从万年秋嘴里撬出关于您的事。” “万年秋这个不嫌事大的色客。”关谣腹诽道。 “再后来我又找到了当年和大当家有过联系的人,问清了一些事。” “你?别人凭什么信你?” 赵临江咳了一声,“我用径云的名义去问的。” 关谣顿时有点无语,“所以呢。” “过程挺乱的,我其实也没理清楚,总之,当年大当家是死在端亲王跟前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赵临江将事情前后井井有条的说了个遍,关谣听得也句句在理,说到后面,关谣已经几乎信服了赵临江的说辞。 然而最后唯一的疑点就是,肖潜的暗卫名碟为何会出现在褚明手上了。 金屋藏义叔 第88节 但这个关谣没有跟赵临江说开,他不希望赵临江知道更多,做更多冒险的事,尽管他还是对皇叔端亲王就是凶手这件事难以接受,可赵临江的说辞是有凭有据的,他打算稍后一点再亲自证实一下。 “谣叔,端亲王已经被关在那里了,您能不能……”赵临江慢慢放开了怀中人。 关谣本想一口否决,但这样只会更加激励赵临江去冒险,索性改口道:“我知道,这事我会放一放。” “那,那我们到了赋京歇一歇,直接回平邕吧。” 这下关谣又摇头了,“我还有要事要办,到了京中,你先回去,你现在已经被不少人盯上了,回去好生躲着。” “不,我要跟着你,就是死也要死在你跟前。”赵临江最后也没憋住以前的顽固气性,又开始闹起来了。 这熟悉的无赖感让关谣无计可施,“你能干什么,替我杀人还是挡刀?” “杀人可以,挡刀又算得了什么。”赵临江温柔的握住对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腿上,“为了你,我都愿意。” 话虽然是幼稚的,当然也是好听的,但不足以打动关谣,他哼了一声说:“我还没有弱到需要你把命搭上。” “谣叔,您确实不弱,甚至很强,我对您魔怔了肯定跟迷恋您的强大脱不开关系,可是谣叔,这世上曾经可以让您依靠的人已经不在了,可以和您比肩的梁令也不在了,我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也想做你的依靠。” 这么一段话,赵临江说得断断续续的,又说得有点卑谦,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诚意。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让谣叔你去依靠的人,那一定是我,如果谣叔愿意去依靠,那如果就不是如果,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谣叔,我不想与谁比,但我也可以让你依靠,为你献命……” 关谣几乎是不经思考的轻轻一巴掌打在对方脸上,“闭嘴,什么命不命的,你想死?我还不想呢,晦气东西。” “哦。”赵临江感觉这一巴掌是甜的,至少关谣态度是很好的。 “行了,别吵吵了,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回京呢。”关谣推开对方坐到另一边。 “好。”赵临江也立马跟了过去,死皮赖脸的从背后搂住对方。 “你干嘛啊,这样我怎么睡?” “您睡您的,我抱我的,又不碍事,再争下去……”赵临江贴到对方耳边呼了口气热,“我就当真故技重演,让您在这马车里伸伸腿了。” ………… 夜半的时候,关谣怎么睡都难受,最后是蜷腿横躺在厢位上,头枕着赵临江的大腿睡着的。 第115章 王子也罗 相比于关谣一个人走丢在风沙里最后幸运被救了,只身一人的宋玉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和关谣分道而行的第三天后,终于在滴水不进、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晕倒在了路上。 “三爷!您醒啦!” 宋玉搜了揉了眼睛,睁大眼睛一看,正在上方盯着他的人,竟然是李少游! “少游?你怎么?”宋玉撑着胳膊坐起来,狭小的马车厢里有些伸展不开手脚,“这是,哪里?” “我还想问三爷您呢!”李少游扶着对方坐了起来,把铺在地上的席子卷起来,“您怎么会出现在去东胡的马道上啊。” 宋玉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我,去办这事,你这是?” “我这两年和知节不是一直在做倒卖生意吗,西胡出了那些事之后啊,我和知节就改道来做东胡人的生意了。”李少游从角落里拿出一个水壶,递给了对方。 宋玉立马放到嘴边喝了一口,甘冽的液体淌过喉管,让人精神了些,“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们。” “嘿嘿,倒是三爷你啊,怎么一个人就上路了,也不备些干粮水什么的,幸好倒在马道旁边,要是再偏僻一点,恐怕……” 宋玉也觉得自己失策了,“来的急,又要赶路,就疏忽了,你们这马车是去东胡还是?” “正赶着去东胡呢,正巧可以捎您一段路。”李少游掀开帘子对外面喊了一声,“知节,三爷醒了,拿点吃的过来。” 宋玉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俩了。” “哎,三爷言重了,在寨中我们一直受您照顾也没能给寨子做过什么,好不容易有帮得到您的地方,我们求之不得呢。”李少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宋玉温和的笑了笑,“那还有多久可到东胡?” “明天就能到了,赶得急的话,明早就能到。”李少游说。 宋玉有点吃惊,“怎么这么快?” “嘿嘿,我和知节做的是鲜果生意,从东胡到赋京走大马道要六天,果子容易烂,所以我们只能走人烟少的小马道,只用三四天,这小马道除了人少劫匪多,赶路起来可快着呢。” 李少游和柳知节都穿着带有东胡特色的服饰,若不是在此之前就认识,宋玉一定会把对方都当做东胡人。 “少游。”宋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指着自己的衣服说,“你们可还有多余的东胡衣物,可否借我一身?” 李少游拍了拍大腿,“三爷这说的什么话啊,您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尽管提就是了,我这就让知节拿过来。” 换上东胡服饰的宋玉,身形看起来更加挺拔,李少游和柳知节看了,都不由得一愣。 “三爷,我怎么瞧着,您更像东胡人啊。”柳知节一时间有点被宋玉的眼睛迷住了。 “是,是啊。”李少游也发出一样的心声。 宋玉的外貌本就不太同于原中人,而且眼睛更为深邃,眼角微微上挑,瞳孔颜色也比较浅,这下换上一身东胡人的衣服,更不像原中人了。 “是吗。”宋玉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还挺合身,“好了,赶路吧,麻烦你俩了。” 翌日,和柳、李二人在东胡番外道别后,宋玉一人只身前往了东胡城内的最中心——东胡大明宫。 守在大宫门最外层的两名侍卫看到宋玉立马持起长镋拦住他:“王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可踏入。” 宋玉后退了一步,平静而气势不可挡的说道:“去禀报你们诃撒王,就说,拔列兰也罗求见。” ……………… 拔列兰也罗,宋玉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提起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了。 当侍卫再次出来,让他拿出证明身份的证据是,他一言不发从左耳上取下那枚钉子,放到对方手中。 片刻后,大明宫门打开,里面出来了一群身着雍贵的人。 宋玉也识不出谁是谁了,但他知道这些人里,多半是不希望他回来的。 各式各样的问候一时间让宋玉觉得有点聒噪,耳边全是问他这些年都去哪了,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来,找的好辛苦的话。 最后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单独引着宋玉离开了这个人声聒噪的地方。 “阿姐。”宋玉跟在对方身后,恭敬的叫了一声。 女人停下脚步,转身就要给宋玉一耳光,可手掌停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原来你还记着。” 宋玉看着面前和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不由得有些惭愧。 站在他面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是他同母同父的胞姐,东胡大公主——拔列兰乙娅。 “也罗,不敢忘记。”宋玉垂着头,等待对方的教训。 乙娅放下手掌,去拍了拍自己挺起的肚子,好像是在安慰腹中的胎儿,她叹了一口气,“去见见父王吧,他等你多时了。” 宋玉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父王长什么样了,当他看到发須花白、满脸皱纹的诃撒王奄奄一息躺在烫金的大床上时,有点难以联想到这就是当年把他丢在原中的那个人。 床上的诃撒王抬了抬手,气息虚弱的问了一声:“是也罗吗。” 宋玉迈到床边上,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是。” 诃撒王艰难的扭过头看了看宋玉,小幅度的点了头,“好,长大,成人了。” 宋玉原本以为自己见到这个男人时还会生怒和怨恨,可看到对方奄奄一息、行木将就的样子,他又恨不起来了。 晚上,大明宫大摆盛宴为宋玉接风洗尘,就连卧床已久的诃撒王也短暂的坐到了宴桌上,给足了宋玉面子。 宋玉坐在人群中间,身上已经换上了白金相间的锦丝,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好像这些人本来就和他很熟一样。 可谁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诃撒王已经是油尽灯枯,撒手一去不过是片月的事。 而诃撒王膝下仅有的三个孩子,一个是嫁给了无用之夫的大公主,还有早在多年前就命丧战乱的二王子,以及十几年前就被弃在原中的三王子宋玉。 这王脉本就稀薄,可偏偏那一年三王子被诃撒王弃在原中后,诃撒王再也没有能和任何一个女人生下一个王嗣,就好像上天的惩罚一样。 这东胡从来没有女人继权的先例,在宋玉回来之前,东胡背地里的王位之争已经进行了三四年,所有人都秉着宁可让诃撒王的外戚继位,也不能让大公主一个女人坐权的口号争得你死我活。 既然宋玉回来了,堂堂正正的王脉回来了,这东胡是谁的,未来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你不想当?”乙娅一时火气上来了,不断用手抚着肚子。 宋玉有点担心动了对方的胎气,勉为其难的点头道:“是。” “也罗,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既然回来了,这都是迟早的事。”乙娅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不敢相信不想称王的话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 宋玉心里也是挺急的,也不打算拐弯抹角,“我回来,是有一事想求助东胡。” 乙娅呼了一口气,“什么事。” “借我十万将士。” 乙娅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也聋了,“你说什么,十万?你要做什么?” “我要。”宋玉垂下眸子,露出一点不可察觉的笑意,“回去救我的王妃。” 作者有话说:谁把谁当妃 第116章 落定答案 “明早就入京了,谣叔,歇一晚再赶路吧。”赵临江停下马车,探身进车厢里。 关谣也没怎么休息,感觉精神也不太好,“这也没什么好歇的地方。” “我看前面有一户人家,我们下去借宿吧。”赵临江掀开帘子指着不远处一座房子说。 关谣有点犹豫,“你乏了?” “还行,我看谣叔坐着休息挺费劲的。” 关谣想了想,这几天两人日夜兼程,一直都是赵临江在赶车,休息的时间又极其短,估计也累的够呛。 “那行,那就下去吧。” 赵临江随即收拾好了东西,过去和农户打了招呼,户主一听说了两人的请求后就热情的欢迎他们进门了。 金屋藏义叔 第89节 两人吃了几天的干粮,终于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简直感动得不行。 幸好这碰上的是一户条件还不错的人家,户主给他们分配了各自的房间,还是挨在一块的。 关谣进房后,脱了外衣就往床上躺,没过多久就沉沉的睡过去了,以至于有人进来了他都没感觉。 赵临江也脱了外衣和鞋子,蹑手蹑脚的就往床里边钻。 被窝里突然多了个热乎的东西,关谣迷迷糊糊的也马上惊醒了。 “赵临江你!”关谣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捂住了嘴巴。 赵临江一手捂着对方的嘴巴,一手按着对方的肩膀,“谣叔小声些,对面还住着人呢。” 关谣强掰开对方的手,低声呵斥道:“赵临江,你发什么疯,滚回去。” “我听不到。”赵临江索性把头埋进对方肩窝里,紧搂住对方的两臂。 关谣用力去推对方的头,骂道:“你这样做合适吗,走开。” “不走。”赵临江像一只蚌似的,紧紧将人夹在怀里。 关谣没什么心思跟对方扯道理,直接动手起来,一拳一脚就把对方踢下了床。 赵临江在地上滚了两圈,头还磕到了桌子腿,发出了一声听着就觉得肉疼的撞击声。 “嗯……”赵临江捂着头闷哼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动作,像死人一样蜷缩躺在地上。 关谣虽然犹豫了一下,但多少还是了解赵临江的气性的,这会估计是在装晕也说不准。 所以,关谣并不打算理会对方,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关谣睡得浅,睡了半个时辰,翻了个身就醒了,他半眯着眼睛发现赵临江那厮竟然还躺在地上。 这家伙是不是太能装惨了,自己都睡了一轮醒过来了。但关谣没有动摇,就继续让对方摆着,他又闭上眼睛陷入了一段新的睡眠。 可这回他是真的睡得不安稳,估计是心里作祟,他强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原封不动躺在地上的赵临江。 这混账东西。 关谣绷着脸锁着眉下了床,蹲到赵临江身后,用手戳了戳对方的背:“赵临江,装得差不多行了,赶紧起来回去睡。” 然而赵临江并没有什么反应,真像死了一样。 “你说你怎么这么招人嫌。”关谣把对方翻过来,搀扶起对方的上身,“行了,听到没有。” 赵临江还是没有反应,关谣也不想耽误时间了,一个横手把对方抱起来就往床上放去。 给对方盖好被子后,关谣居高临下俯看着赵临江说:“我不管你想玩什么花样,我没空陪你玩,你就在这睡吧,我去你屋里睡了。” 可当关谣一转身,床上的人立马坐起来,一把圈住对方的腰,脸贴着对方的后背道:“谣叔,你别走。” 关谣就知道对方永远这副德行,他有点头疼,“你说你图什么呢。” “谣叔觉得呢。” “你说你要是图我这身子,那行,我成全你一次,但是你以后能不能别来折腾我,我乏了你明白吗?”关谣自暴自弃道,甚至有点乞求放过的意味。 赵临江心里有点酸,许久没有这种抽痛的感觉了,“为什么不能是我。” “为什么非要是你。”关谣颓然的坐下去。 赵临江松开对方反去抓对方的手掌,“因为不能是别人,我不放心是别人。” “你脑子里到底装什么用的,我和谁为什么要你放心?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非要纠缠不清这么多年吗?”关谣怒气值到了极点口不择言起来。 赵临江心里抖出几分恐惧,他畏着脸色说道:“别人会伤害你,我不会。” 关谣感受得到赵临江似乎真的好像不对劲,而且手一直在发抖,“你怎么了?怎么发抖得厉害?” “没什么,就是,有点害怕。” “你怎么回事。”关谣去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担心对方是不是在地上躺了那么久躺出病来了。 赵临江晃了晃头,牙关打颤道:“没,没事,就是害怕。” 关谣摸到了赵临江先前被磕伤的额角鼓起了一个包,他凑过去吹了吹,问:“疼不疼。” “不,不疼。”赵临江还是在浑身发抖,好像置身寒冬却不着衣物一般。 关谣本不想再和对方拉扯了,可看到对方这样也实在心软,他抚了抚对方的背,把对方摁进自己怀里,轻声道:“在怕什么,别怕了,叔在。” 赵临江用力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去压低内心里没来由的恐惧,他把关谣也抱得极紧。 不知道抱了多久,赵临江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关谣的肩头一片湿润,想不到赵临江还有这一面。 “哭够了?”关谣调侃道。 赵临江黑着脸,用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盯着对方看。 “行了,折腾得一夜也快过去了,休息吧。”关谣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听话。” 赵临江还是不说话,一手握住对方的脖子,用嘴轻轻的碰了碰对方的额头。 “你做什么。”关谣不自然的笑了笑。 “谣叔。”赵临江的声音有点干,他的手从对方脖子一路下滑到腰侧,“你真的三十了吗?” 关谣睨着眼,没好气道:“又问这么做什么。” “三十了啊。”赵临江手上一用力把对方揽过来靠近自己,嘴又亲呢的贴到对方耳边说:“怎么还越活越发吸引男人了。” 关谣真觉得对方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一会哭一会闹的,越来越让人摸捉不透了,“怎么,哭完了就发/晴?” “是啊。”赵临江轻按揉着对方的腰侧,开始从对方的耳角开始忝吻,一点一点的把对方往榻上按下去。 关谣对赵临江的身体很是熟悉,可他不怎么有这种心情,主要也是觉得现在两个人太怪了,“赵临江,今天还是算了吧。” “不行。” “今日不同往日。”关谣按住对方拉扯自己衣物的手,“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赵临江总是能精准把握住对方的弱点,故作戏谑又实则认真的问:“以前?以前我对谣叔来说算什么。” “不知道。”关谣的把柄被人掌握了,实在不想回答。 赵临江可不打算挺听对方倔下去,要让关谣松口总得先把他哄好了,赵临江抓住对方后脑勺的头发,让对方不得不承纳自己的吻,赵临江吻得无比投入和情兴大乱。 “是情人吧。”赵临江松开对方的嘴,又去啃啜关谣的肩膀。 “额呵。”关谣的两退被对方用膝盖丁页开,东西被对方喔22在手里一上一下得让他难以动弹。 “是不是?”赵临江没有任何要放过对方的意思,每一口都落得很重,都要啜出个红印子来。 关谣被迫将下巴扬起,为对方的嘶/咬放出了更大的空间,他故作镇静威胁道:“别,别在脖子上留东西。” “谣叔先回答我。”赵临江亭下律动,裹*-紧了那顶端,一指腹按住眼*,“是不是。” 关谣的胸口起起落落,呼吸早已经痉乱,脑海里的思考不得不变得简单化,对方的问题,这本不是什么难以思考的问题,只是关谣从未愿意落定过答案罢了。 “你说是,那就是吧。” 赵临江听到满意的答案后就放松了下手的力度拿开指尖,下一秒,关谣那热乎的东西就22設22在了赵临江的手里。 “这可是谣叔承认的。” “行,了。”关谣有点事后的乏力。 赵临江将那一点黏物尽量涂在对方脸上,营造出一种蹂色的秽/行,又适量将剩下的涂-/抹到关谣的勾/-缝中。 “我吃您的用您的,还睡-/您的,怎么不算是谣叔的情人呢。” 这种事到了这地步,阻止已经为时已晚了,关谣只好扯过被子蒙脸商议道:“你最好快点,天快亮了,我还想休息。” “好,我尽量都听您的。”赵临江说完,就直接破门而入,熟悉而久违的*感可以直接麻痹他的神经。 关谣也承认自己是彻头彻尾的享乐之人,他不可能让自己不痛快,相反,他在这种事情上还称的上是精打细算,既然做了,那他就不会让自己吃亏。 以前他和赵临江纠缠不清的时候,除开头一回不愉快,往后的每一次实际上他还挺乐在其中的,包括这一次。 “你可别给我搅+-坏了。”关谣将一条//腿22搭在对方肩上。 赵临江打心底里笑了笑,拧着对方的汝--.粒,保证说道:“我舍不得。” 关谣一直知道自己风流得不像话,可他早就不知道怎么面对赵临江这个心理层面意义上的“情人”。 作者有话说:赵临江对谣叔来说,本来就一直很特别吧。 第117章 乐坊接头 由于一夜厮磨,关谣和赵临江两人本可以白天就入京的,可偏偏拖到了下午。 两个人也是丢人丢到了家,在人家屋里头睡到了日上三竿,也幸好户主心热没多想,也没有主动去叫两人起床,否则更是让人尴尬。 在万分难堪中,两人还吃了一顿晌午饭后才启程入京。 这最后一段路,关谣一直黑着脸,怎么也不想理会赵临江。 “谣叔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在快马加鞭了吗,天黑之前……”赵临江看了看天,又转音道:“天黑左右肯定入京了。” 关谣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想原谅对方的意思。 这一路上耽误了太久,也不知道崎王那边如何,还有褚明到底已经准备到哪一步了,自己是否还来得及把军符交给崎王。 当赋京外郭亮起通红的灯笼时,两人也总算踩着关城门的点进了城。 一进城内,关谣就让赵临江去把马车处理了,毕竟这样行动实在太招摇过市。 处理完马车,关谣以为赵临江应该不会跟着他了,结果在歌泊坊门口前,两人又碰上了。 “我说,你还跟着我干嘛。”关谣将对方拉到角落,“你该干嘛就干嘛去,我有事要办,没空跟你闹。” 赵临江把别在腰间的一把折扇抽出来交给对方,“我又不碍你的事,我就跟着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一边去,我这急得很。”关谣甩开那折扇,发现是自己在寨中时常用的那把。 “你以为你想的什么我不知道?”关谣合上折扇敲了敲对方的头,“少算计我。” 赵临江举起三指保证道:“我真的就跟着,什么也不做。” “你,算了。”关谣忙正事的时候没什么闲工夫和对方费口舌,他绕过对方就往歌泊坊大门进去了。 赵临江偷乐着也紧跟了进去。 金屋藏义叔 第90节 一年纪较大的华服妇人看到关谣立马笑脸迎上来,“哎哟,这不是关公子吗!真是好久没来了呢!哎,后面这位公子也里面请。” 关谣就当不认识赵临江这人一样,熟稔的同那妇人客套道:“蓉姐近来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蓉姐对关谣使了个暧昧的眼色,捏着油腔说道:“有新来的小白脸,有会弹五弦琵琶的,公子要不要听一曲?” 跟在背后的赵临江咳了一声,脸色冷到了极点。 关谣早些年向来没有什么固定伴侣,更别说是在床上的固定对象了,所以一直就有着在花楼上寻欢的习惯。 文雅点说就是找个对胃口的男人聊聊天、调调情什么的,粗俗点的就等于上青楼解决需要。 这一历史开始再早一点可以追溯到七八年前,也就是肖潜逝世后不久,关谣就放飞了自我,活得一副风流样。 “下次吧。”关谣假装得一脸遗憾,补充解释:“我找坊君,他人可在?” “在在在。”蓉姐立马会意了,“他就在顶楼上呢,用老身陪您过去吗?” 关谣摆了摆扇子,婉拒说:“不劳烦您了,我有些事要赶着找他。” “那好那好,您请便。” 蓉姐招呼走关谣,转身又去招呼赵临江,“这位公子……” “在下有约了,不必劳烦您了。”赵临江掩着袖子将一张银票塞给对方后,就大步跟着关谣的脚步追去了。 “那好嘞,您玩得开心哦。”蓉姐捏着那张银票挥手道。 关谣疾步来到歌泊坊的顶层,越过古风古色的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楼栏前的男子——万年秋。 “哟,这是谁啊。”万年秋转过身来,怀里还抱着一把箜篌,“你关西楼百忙之中还记着我呢。” 关谣放慢脚步,挥弄着扇子踱到对方跟前坐下,“你可别打趣我了,我今天来是说正事的。” “什么正事啊。”万年秋用纤长的食指轻拨了一根弦,“还能比我们的事要紧?” 关谣无奈的叹了口气,“少拿这件事堵我,我来,是为了崎王的事。” “崎王?”万年秋把手上的箜篌放到一边警觉起来,“你不是皇叔的人吗?皇叔现在倒了,你被崎王撬走了?” 关谣摇了摇头,“总之说来话长,我现今是跟着的是肖径云。” “义王?”万年秋似乎有点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关谣在心里理了一下言辞,简言道:“肖径云是我义侄,想必他出京北上时也给你留了话,我现在来,就是为了此事。” “你们。”万年秋点了点头,理清了一下思路,“我没想到来接头的人是你,你怎么才来,这都到什么关头了!” 关谣环顾了四周一圈,“行了,先别费口舌,到底怎么样了。” “度王的人手已经安插在城里各个接点得差不多了,还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圣上昨日情况好转了一点,估计这会度王不会轻易动手。”万年秋收起刚刚那副烂色桃花样,一本正经起来。 这还算来得及,关谣如释重负呼了一口气,“崎王可还在城中?” “这紧要关头,他自然不可能离京,你若是要现在就去寻他,莫要到他府上,只能到东城边的三威亭去。” “我正有此意……” “谁在外面!” 万年秋一声呵斥,屏风后随即探出一个人影来。 赵临江走过来,有些谦疚的笑了笑,“我是不是出现得不是时候。” “赵公子怎么今日也有空来我着闲逛啊。”万年秋一看是熟人,警备的心也沉了下去。 赵临江直身坐到关谣身边,一手覆住关谣放在桌上的手说:“没什么,就是陪着他出来逛逛。” “赵临江,你闭嘴。”关谣横眉低声呵斥道,还抽走了那只手。 “你们?”万年秋有点惊讶,但也没有很惊讶,“行,明白。” 关谣本就不知道这两人到底熟到什么程度了,现在听到这话,更不明白赵临江到底和万年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以至于万年秋把自己的所有细事都和对方说了个遍。 “你不明白,下次再跟你说吧。”关谣拿起桌上的折扇,“那事还没解决,先告辞了。” “行啊,解决好了过来跟我喝一杯。”万年秋也跟着起了身,“赵公子也要走?” 赵临江用了个有点胜利者意味的口气回道:“下回赵某再同他一起过来吧。” 万年秋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就不送了。” 第118章 落入虎口 出了歌泊坊,赵临江隐忍已久的怒气终于得以倾泄,一直追在关谣身后喋喋不休的。 “关西楼,我劝你以后最好少给我来这种地方,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就这么喜欢弹乐器的小花脸?我给你弹琴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还有些时日没见了,你以前是这里的常客吧,那楼上除了万年秋,有几个是你的姘头?” “万年秋你都看不上,跟其他人你倒是玩的挺开,不过你跟万年秋最好也少见面,他心眼多着呢。” “不过谣叔竟然连万年秋这赋京第一仙相都看不上,还真是替我省了心……关西楼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关谣忍无可忍了停下脚步,凶着脸警告对方道:“你少给我没事找事,我跟谁是我的自由,我从来没叫你受这气,气不过就给我走远点,我没空听你奚落。” “我,我怎么会气呢。”赵临江不敢说的太大声,毕竟路上还是人挺多的,“谣叔什么时候不是风流多情,花钱买开心这种事自然轮不到我说三道四了。” “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我可没叫你跟着,别给我像个泼妇一样在这叽叽歪歪的,要么给我滚一边去别让我见到你,要么给我闭嘴。” 赵临江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唯唯诺诺的跟在关谣身边。两人穿过赋京人声最鼎沸的地带,往褚司所在的东城角的方向去。 关谣时刻警觉着四周的情况,生怕在路上碰上什么不该碰上的“熟人”。 “谣叔。”赵临江拿准了对方火气已经熄灭了才敢开口,“万年秋擅文擅歌的,您为什么不喜欢?” 关谣白了对方一眼,“是个人我就要喜欢?” “可他是万年秋。” “万年秋又怎么了?” 两人直直的干瞪眼,赵临江吃味的哼了哼,“他漂亮。” 敢情对方是妒意来了,关谣有点哭笑不得,想也没想就随口一哄:“是啊,他漂亮,你不也一样?” 赵临江明显是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板着脸,“那也差远了。” “嗯,是差远了。”关谣停下脚步打量了对方一眼,“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两个男人争这个做什么?” 赵临江还以为对方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最后也没讨到一句好话,“万年秋我比不过,难道那楼上的白脸花脸我还比他们差吗?” “你能不能消停点?”关谣真受不住赵临江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你要是不服,往后你躺下,让我*也行。” 赵临江当然不会让步,但他还挺满意这个回答的,“那不可能。” “那就闭嘴。” 两人回过神时,发现已经走到了京中较偏僻的地方,放眼一望四周一个人都没有,隐隐让人感觉到不安。 “临江。”关谣浑身警备起来,敏锐的洞察着四周,“知道三威亭怎么去吗。” “知道。”赵临江也察觉到了什么怪异的地方,低声回道:“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 关谣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脚步放缓,用只能让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对赵临江说:“你听着,我手上有个东西要交给崎王,你往回走,从西门绕过去去三威亭找到他,报径云的名讳。” “那谣叔呢。” “我去引走对方。”关谣比了个假动作趁机把装着军符的锦囊过接到对方手上,“稍后在东城会合,明白吗。” 赵临江嗯了一声,把东西藏到袖子里,“现在走吗。”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角落里反射而出的寒光闪到关谣的肩上,他挡在赵临江身前,嘱咐道:“我数三下,待会你从就往那个洋铺后走,不要回头。” “一,二……” 第三声的时候,赵临江在关谣的掩护下顺利钻进洋铺的小道,而关谣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衣袖里摸出一把飞刀,嗖的一下就往那个寒光出处掷去。 一声人体倒地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关谣皱了皱眉,莫非褚明已经发现他了? 然而他的忧虑很快得到了灵验,他甩开角落里扑腾而出的黑衣杀士,在房檐上跑了一段后,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那熟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面无表情,但眼里似乎有点怒色。 关谣心中大叫不好,立马停下脚步,直视前人道:“韩主司,别来无恙了,麻烦让个道。” “公子,别来无恙。”韩白一字一字的吐出来,没人猜的到他现在是什么心情,“麻烦公子同属下走一趟,王爷等候您多时了。” “那就看你能不能带走我了。” 两人不再多言就踩着瓦片空手对刃起来,韩白的手段极其灵活,但关谣也丝毫没有会落败的步调。 直到一支不知来向的箭矢射中关谣的小腿,韩白一个下手劈在关谣后颈上时,关谣就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当关谣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间熟悉的屋子,以及手脚上沉重的锁链。还有坐在榻沿上的褚明。 “你可总算是醒了。”褚明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端详着榻上人。 “……”关谣咬了咬牙,逃不过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 褚明不太满意关谣这副仇视他的嘴脸,他一手掐住对方的下颚,眼神锋利得可以把人大卸八块,“跑了还敢回来?真不愧是你啊。” “你想,怎么样。”关谣此时已经站清楚了立场,不可能再用过去的态度对待褚明了。 “呵呵。”褚明扯出一个假笑,“你不是很能跑吗?韩白,拿刀来!” 立在一旁的韩白愣了愣,犹犹豫豫的把手里面的刀递给了褚明。 褚明从鞘壳里拔出泛着白光的长刀,抵在关谣的两条腿上。 关谣眉峰一挑,“你想剁了我?” “你怕了?”褚明用刀尖轻轻划过关谣的膝盖再到小腿,“不给你点教训,你怎么知道我的规矩乱不得?” 隔着布料关谣也感觉得到刀尖有多锋利,稍不注意就可能划出一道口子,他面上虽然无所谓,可也不敢动。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关谣的眼睛一直跟着那刀子走,丝毫没有感觉到褚明又恨又爱的眼神,也没有看到韩白复杂的神情。 “从你跑了的那天起,京门內外都有盯着你的人。”褚明几乎是咬牙切齿,“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你还真回来了。” 金屋藏义叔 第91节 关谣的腿抖了一下,褚明一个没轻重的,刀尖立马划开了关谣的裤筒,刮出一条三寸长的破口,细小的雪珠密集的冒出来。 褚明瞪了大眼睛,立马丢开手里的刀过去查看,怒吼道:“腿上还有箭伤你这是干什么!” “这不是如你所愿吗。”关谣嘴角抽了抽,箭伤在小腿后,这会前后都发起疼来也不是好受的。 “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大夫来!”褚明只能将火气撒在了韩白身上。 关谣的小腿被裹上厚实的纱条后,褚明才让所有人都退下,偌大的屋里头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疼吗?”褚明用宽大的手掌抚了抚关谣的脸,“我已经让人把那个射箭的手砍下来了。” “你!”关谣心里对褚明的厌恶程度又直上了一个高度,他闭上眼睛吁气道:“我不想看见你。” 这句话立马激怒了褚明,刚刚好脸色立马翻了下去,“我找你找得心力交瘁,你就是这么式的跟我说话,我先不和你计较你这些日子都去干了什么,先给我好好看看!” 关谣只说了一个滚字,褚明随即就按耐不住了要去剖对方的衣物。 “褚明!你松手!”关谣手抵在对方脸上,弄得手腕上的锁链叮铃作响。 嘶啦一声,关谣的里衣被撕开,雪白透粉且印着许多咬痕的膛口暴露在褚明眼前,而关谣那鼓囊囊的凶堂两处,更是浅布着几个新鲜的牙印。 关谣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几声赵临江,这回真把他往死里推了。 褚明此时此刻的眼神好像拥有可以剜裂一切的力量,他一把掐住关谣的脖子,发抖吼道:“你和谁?!” 第119章 易如反掌 关谣第一次见到褚明对他露出那么厌恶的表情,纯粹是因为褚明觉得自己碗里的东西被别人吃了。 褚明甚至没有多亲关谣一口,扯了亵裤就是一顿横冲直撞,关谣没绷住劲,疼得两眼泪汪汪的也不肯发出一点声。 越到后面越没意思,褚明也起不来兴,草草了事后甩下一句“别人吃剩下的也不过如此”就走了。 关谣满头虚汗,身上的衣物凌乱不堪,下半身疼得厉害,加上腿上的伤口又扯开了,更是雪上加霜。 原本以为这样够难堪了,韩白提着个药箱进来,关谣简直想一死了之。 “出去。”关谣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裸露的身子。 韩白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到榻边,打开药箱,一手箍住对方雪白的腿,重新给关谣的伤口换了药。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韩白上完药,手依依不舍的在对方腿上停留了片刻才拿开,他又从箱子里头拿出一小瓶东西递给关谣。 “什么东西。”关谣看了一眼,“拿走。” 韩白先是脸红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回答说道:“涂在,红肿处。” “滚。”关谣自然明白红肿处说的是哪里。 韩白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把褚明的原话照说了出来:“王爷说您……肿了,务必要上点药,麻烦您配合。” “他还真是心大。”关谣已经无地自容了,这主仆还真是不分你我了,“东西留下,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韩白垂下眸子,把东西放在了对方手边后,就怀着一肚子的话离开了。 关谣以为褚明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来找他的麻烦了,可半天才过去,褚明又持着刀进来了。 褚明这回直接把刀架在了关谣脖子上,“是你把军符送到我皇兄手中的?!” “现在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关谣靠坐在床头上一副生无可恋劲。 褚明真是恨不得直接一刀横过去,“关西楼啊关西楼,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前俯我皇叔,后攀我皇兄,您这条命就这么喜欢给别人呼来唤去是吧?”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样?我坏了你的好事,你打算现在就杀了我?”关谣微微抬起下巴,“来啊。” “杀你易如反掌,可我不想让你死得这么早。” 褚明将刀身一点一点移到关谣脸上,又戏谑道:“我要你活着,看我怎么把这天下坐稳,怎么把我那皇兄踩在脚下,哦对,还有那个肖径云,也是一伙的吧,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褚明,你本可以做一个明君的。”关谣的脸颊被刀面贴得温凉了一块,“你这么斗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褚明竖起眉头做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那半死不活的东西至今不肯把位子让给我,谁知道他又是什么意思,我不动手,难道等着我皇兄和肖径云来抢吗?” “你非要引贼入京吗?赋京的百姓的性命都是无辜的!” “我还没教训起你,你倒是敢质问起我来了!若是没有你把那京中符送给我皇兄,我还不至于把那么多人拉进来。”褚明用刀面拍了拍关谣的脸,“不过也好,这护京军用完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用什么跟我斗!” 尽管褚明再小心,关谣的脸颊还是被划出一道皮层口子,口子很浅,过了一会才冒出血来,褚明也才发现误伤了对方。 “伤着了不会说话是吗?”褚明随即把刀放下,捏住对方的脸,用嘴将对方的伤口忝吻了两下,将那淡淡的血腥味吞入口中。 关谣顿时觉得腹中腾起翻江倒海的恶心,“你真是让我厌恶。” “随你怎么说。”褚明回味了一下舌尖上的血腥味,得意撒起言:“这天下很快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你连厌恶的机会都要求着我给你。” 关谣歪着头,蔑视意味的盯着对方,“在我死之前,都轮不到你坐这位置。” “呵,呵呵呵。”褚明自负的干笑起来,“梁令死了,西南已经完了,等到我的党友一进京,你就看着我皇兄拿着肖径云那几万护京军有没有本事跟我玩。” 关谣藏在被子里的拳头握紧得发白,可他也没有让对方看出一分忧色,“乾坤未定,话说得是不是太早。” “早不早你自己心里明白,就算肖径云从北流带个两三万人回来再加上那五万护京军也不过七八万人,你当真觉得我没有点底就敢动这么大的阵仗?” 关谣怎么可能不知道褚明所说的是事实,他也不想承认这就是当下最大的问题,褚司要是拿不出和褚明与之抗衡的力量,那么到时候不仅仅是褚司和褚皇,就连回京的肖阚也无异于在等死。 这现下的一切,他只能把希望托付在远走他乡的宋玉身上。 ……………… 赵临江把军符交给褚司后,在关谣所说的会合地点等了一宿也没见到半个人影,万分焦虑下他只能抱着关谣只是在躲他的希望去了歌泊坊,但是一样没有得到一点关于关谣的消息。 偌大的赋京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赵临江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那么答应了和关谣兵分两路的。 赵临江像个无头苍蝇在城里找了快两天,走投无路之际却碰见了一个不是很熟的熟人。 “岳兄你。”赵临江对这人出现还是挺好奇的,毕竟对方好像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是来找赵某的?” 岳中行带着斗笠,没想到这么快还是被对方认出来了,“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借一步说话。” 赵临江点了点头,两人移步到了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方后,岳中行才开始交代。 “赵兄可认识祝叔?”岳中行一边问,眼睛还不停的环视着四周。 赵临江的印象里也就认识一个姓祝的,但也不是很熟,“岳兄说的是,祝渐青祝叔吗?” 岳中行点了点头,“祝叔他想请您过去一趟。” “他人在何处?” 岳中行明显有点脸色僵硬,心中大为不悦道:“淮云侯府。” 第120章 落荒而逃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天,关谣连着三天也没见到过褚明,但他猜的出褚明在忙什么。 尽管被关着,关谣也听到了不少来自于那些下人的墙角话,比如圣上已经如何如何病危了,赋京城内又多了多少巡逻的士兵,还有就是褚明快要当上皇帝了的说辞。 从北流回来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肖阚应该也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 如果褚明在此期间就动手,那么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褚司手上那点兵力完全没有办法和褚明打两个回合,那这个皇帝褚明是稳做了。 另外,有了上次的经历,关谣要自救无异于登天,而且能猜到他被关在这的,除了宋玉没有别人了,而宋玉那边更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到这些,关谣就坐立难安。 第四天的时候,关谣身上那些属于赵临江的痕迹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也正好碰上褚明回来。 褚明估计是觉得胜券在握了,对关谣的口气都好了不少,尽管他对关谣的所作所为依旧恨之入骨,但当天夜里褚明还是细心的查看了关谣的腿伤,欲求不满的抱着关谣折腾了好几回。 关谣早已经从身心到生理都厌恶褚明到发指的地步,大半夜就和褚明争得不可开交,褚明气不过按着关谣的头在窗柩下不着一点温情的又来了两回。 关谣已经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纯粹被折辱的容器,他甩了对方两个耳光,褚明怒火直上头,完事后直接走人,也没管一丝不挂还被扣在窗柩边的关谣。 当送饭的下人发现时,关谣已经光着身子在地上躺了一宿加一个早上。 遇到这种事,没一个下人敢直接过去,毕竟谁也不想因为碰了关谣而被剁去一双手,褚明不在,那只能找韩白。 等到韩白赶回来的时候,关谣已经头脑糊涂了,浑身一会冷一会热的,看症状应该是旧疾犯了。 韩白掰着对方的嘴喂下两碗符水后,又命人端来好几个火盆放在床边,折腾了一个时辰,关谣的病态躁动才平息下去,慢慢的睡了下去。 没睡一会,关谣又说光太亮了眼睛疼,韩白不得不找了布条给对方把眼睛蒙上,做完这些,关谣才终于安静的睡下去。 傍晚的时候褚明来看了一眼,但并不知道关谣一天都经历了什么,韩白也是用一句旧疾犯了应付过去了。 褚明心里也挺后悔的,觉得昨晚做过头了,正准备和关谣好好说两句的时候,一探子匆忙来报:“淮云侯快过上阳了。” 原本兴致勃勃的褚明当场被泼了一盆冷水,他隔着那张布条摸了摸关谣的眼睛说:“你听到了吗,肖径云带救兵回来了。” “呵。”关谣刚刚睡醒浑身乏力,听到这消息也算喜大过忧。 “听话些,待会把药喝了眼睛就看得见了。”褚明俯身下去在关谣鼻根处亲了一口,“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看个好东西。” 关谣抬起无力的手,胡乱的就想往褚明脸上放了一拳,可又因为看不见而且力气又微弱,软绵绵的一拳落在对方胸口处,褚明只当是对方撒娇了,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正当关谣想把眼睛上的布条揭下来的时候,手却被人按住了。 “褚明。”关谣也不挣扎,只是觉得面对这个人太心累,“够了。” 韩白怔了一下,抓着对方手腕的手慢慢上移和对方十指扣住。 “褚明,你消停……唔。” 韩白心跳得像打鼓一样,他生疏的用着自己的嘴唇重重的覆压住关谣的嘴唇,尝到了一点甜头后,又无师自通的厮磨起那两片薄薄的顶尖诱/-惑。 关谣虽然有点诧异,毕竟褚明少有这种温情感,但褚明这种人做出什么举动他都不会觉得没有不合理的地方,所以关谣没有任何回应。 韩白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亲吻,他咬着关谣的耳朵,吮忝着关谣的侧颈,心醉神迷的在颈肩里摄取关谣的味道。 关谣愈发觉得不对劲挣扎了两下,“你不是褚明?” 韩白的心抖了抖,后知后觉的清醒让他停止了对关谣的索取,恋恋不舍的在关谣嘴唇上留下重重一记吻后,他终于落荒而逃。 关谣扯下眼睛上的布条,但是依旧什么都看不清,若不是肌肤上还尚存那人留下的温度,关谣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不过这并不是值得他去纠结多久的事情,最污浊的屈辱都受过了,这种程度的调/戏也算不上什么了。 相比这个,肖阚已经在归京路上的消息更让他分神。 金屋藏义叔 第92节 …………………… 几日前,东胡外郭城楼上。 乙娅手里紧握着一柄玉笏,犹豫不决的交到宋玉手上,“也罗,你可想好了?” “我意已决。”宋玉捧着那有千斤重力量的玉笏再次强调,“阿姐莫要再劝我。” “这是你选的路,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乙娅说得很严厉,但宋玉听得出来她是怕自己吃亏。 宋玉摇了摇头,目光落到对方的大肚子上:“还有多久可以见到我的外甥?” “四五个多月吧。”乙娅听到外甥这个词时也心软了不少,她拍了拍肚子说:“你舅辈可比你父亲强多了。” “你眼光不行。”宋玉调侃一笑,“不如我。” 这倒是宋玉这些天来第一次提及自己的私事,乙娅自然不可能放过关心对方的任何一个机会,“哦?你在原中的王妃又是何样的?怎么就让她落于危难中?” “他……”宋玉有点词穷,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来概括肖阚的种种好,咋舌之余只能概括为:“他比我更强。” 乙娅自然联想不到自己的弟媳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听说了宋玉要回去救人的事,也不免很担心这个弟媳,“那你此行,务必多加小心,早日将她带回来。” 宋玉一手按于左胸膛上方,垂头鞠身礼道:“也罗,谨记姐训。” “鲁赞!”乙娅向后招了招手,“放行!” 宋玉手持玉笏从万人中穿过走到队伍最前端,一跃骑上系着绣花的白马,回望了一下远处城楼上的人一眼,然后不再回头的领着十万将士往赋京的方向赶去。 任天下谁领风骚,我却只愿为你折腰。 作者有话说:正文还有两万左右完结了,大家感觉得到吗 第121章 喜欢玩物 “侯爷!崎王的密函!”刘副将急匆匆将一封书信呈到肖阚面前。 肖阚松下缰绳接过密函,拿出里面的信札仔细阅读起来,直到最后一行字才念出来:“……于后夜里丑时于北河会军。” “侯爷,这函中……”刘副将支支吾吾的,想问又不太好问。 肖阚将信札塞回信封里并收到了衣袋里,“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明日傍晚应该就能到了,但是咱们要入京吗?” 肖阚摆了摆手,“不,先候着。” ………… “你的意思是,崎王已经和肖径云交头过了?”褚明半眯着眼,正享受着腿上人给他揉肩膀。 站在褚明面前的蒙面男子点了点头,“是的,肖径云已经进入赋京地界了。” “那正好。”褚明睁大了眼睛,露出眼里勃勃的野心,“这回总算能一网打尽了。” “可是,圣上那边。” 褚明捏了捏腿上人的脸,“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你做好本王交代好的事情就行,事成之后你要的本王定当会给你。” “谢王爷。” “下去准备吧,到时候别出了差错。” 蒙面男子一走,坐在褚明腿上的男人就按耐不住的去撩拨对方的谷欠望。 “急了?”褚明狠狠掐了一下对方的臀股。 男子环着褚明的脖子嗯了一声,“过两日王爷不在府中,那小的岂不是独守空房了。” “你这是在责怪本王了?就这么喜欢本王?”褚明手伸进对方的衣摆里揉了揉腰肉。 “喜欢呀。”男子低吟了一声,“小的不敢责怪,待王爷坐稳江山后,就无需天天烦恼忙了,小的也能多看您两眼了。” 褚明笑了笑,反问道:“那你喜欢本王的什么?” “都喜欢。”男子羞得厉害,又觉得对方对自己不一样,于是大胆起来,“喜欢您的过人一切。” 褚明笑得更深了,男子趁此主动亲了亲褚明的脸,然而褚明的笑没有持续片刻就收了起来,男子就被褚明推下了腿。 “王爷!”男子明显被吓到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褚明拍了拍大腿后站起来,睨视了地上的人一眼,冷甩下一句:“你有几分喜欢本王的资格?” 褚明来到关谣的房里时,关谣还是躺在榻上,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褚明坐到榻边,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根。 关谣睁开空洞的眼睛,轻吐出两个字:“有事?” 褚明摸了摸对方脸上那条已经愈合的刃口,温柔的问了一句:“阿谣,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落到关谣耳朵里,无异于是听到了一句天大的笑话,他勾起嘴角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我猜不准,我要你回答。”褚明听到那男子说喜欢自己时,就已经忍不住要过来问关谣的答案了。 “如果我喜欢你的话,你觉得我会喜欢你的什么?”关谣也不急于一时拒绝对方,反而享受起这种互相戏弄的戏码。 在此之前,褚明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喜欢这类感情,他既定不了有没有人真的喜欢他,他也断定不来自己有没有真心喜欢过谁,所以这会,他觉得喜欢这个东西很新鲜。 “我怎么会知道,我这不是在问你吗。”褚明心里已经隐隐期待对方的回答了。 关谣似乎没想到褚明对自己还挺自信的,他谑笑了一下才说:“你觉得我喜欢你的话,是喜欢你抽烂我的背,还是喜欢你折辱我时分享我的百般难堪与他人?你喜欢我给你当物件还或者是喜欢你忽冷忽热的脸色?” “你。”褚明的思绪断了一下,才概括出来对方的意思,“你不喜欢我?” 关谣直接把脸色拉黑到底,“应该吗?” “你什么意思!”褚明紧掐住对方的脖子,“好好回答我的话!” “我。”关谣感觉褚明随时都能把他给掐断气,“不喜欢,一直。” 褚明扬起手就要往对方脸上甩一耳光,关谣甚至闭上了眼睛等待脸上传来痛感,褚明却迟迟没有下手,甚至松开了关谣的脖子。 “对,你不喜欢。”褚明嫌恶的拍了拍手,“你不过是我的床上玩物,你最好记清楚。” 关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神比先前更为冷漠。 受到了冷落,褚明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不知从哪掏出一个东西丢给关谣,怒气冲冲道:“拿着,系在手上。” 关谣看了一眼,是一条串着红曜石的手绳,跟上次褚明给他的一模一样,关谣只看了一下,拿起来就往床下扔。 “你什么意思,少给我不知好歹!” 褚明差点没忍住差点又想把对方掐死,关谣还是没反应,两眼放空的僵坐着,褚明心里先是有点憋屈,但也不免有点慌,他捡起地上的手绳,坐到关谣旁边,重复了曾经的动作,把东西系在了关谣手上,并打了个死结。 “保健康的,好好戴着,你敢扔了我把你手给打断,我说到做到。”褚明揉了揉对方手腕的淤青,不知深情的吻了吻,“你听话,皇后的位置我给你留着,否则我把你分尸了祭天。” 关谣像看怪物一样看向对方的眼睛,轻吐道:“褚明,你不配为君。” 啪的一声,褚明最后还是打了关谣一耳光,他瞪红的双眼在关谣身上剜出千万道口子,再想说什么时,看到对方脸上的红块,又憋了回去,最终摔门而去。 关谣用着蛮力去扯手上的红绳,却怎么也拿不下来,他们两个人就像这紧打的死结,不是关谣一个人想解开就能解开的。 ……………… 淮云侯府內。 “径云的意思是,在宫后的南门会合?”祝渐青看了一眼来函问。 褚司明显也有点犹豫,“虽说那里离宫中近些能第一时间护住父皇,但在下总觉得径云的意思不妥。” “王爷,在下倒不这么认为。”岳中行站起来,“肖侯既然有意如此安排,必然是做好了对策,纵然我们届时没有与度王抗衡到底的人手,可我们至少占据了离皇宫最近的地方,圣上若是醒过来,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好事?” 赵临江一直在听几人说,怎么也集中不起注意力,关谣不见了这么多天,到底是在躲他还是怎么失踪了,他都没法安心下来。 “临江。”祝渐青拍了拍赵临江,“别多想了,西楼他比我们都精明得多,肯定不会有事的。” 第122章 真相大白 大隶康定九年,农历八月白露夜。 褚明已经不知去向,韩白也两天没有出现过了,王府上的气氛低到极点,关谣隐隐约约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了。 “砰。” 一声撞窗声把关谣的思绪拉回来,他拖着锁链下了床,不可思议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说:“杜姑娘?” 杜奴娇手忙脚乱的把窗户关紧,又把门用东西顶住。 “杜姑娘你这是?” 关谣已经有很久没再见过杜奴娇了,自从知道她被褚明立为侧妃后,杜奴娇更是人间消失了一般。 “关谣大哥。”杜奴娇从袖口里拿出一大串钥匙,“我是来救你的。” 虽然关谣有很多疑虑,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杜奴娇手上的钥匙串足足有近百把,她焦急的一把一把的试,还解释道:“这钥匙是徐亭柳弄的,都是找了工匠打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能打得开的。” “徐亭柳?”关谣有点惊讶,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还敢救她一次,“她为何要这么做?” “说来话长。”杜奴娇手有点抖,钥匙都对不准眼,“度王今夜就要弑君夺位了,届时徐大人一家必定要被抄斩,她知道关谣大哥已经俯过崎王和肖侯爷了,让我来救您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关谣的不详预感果然没错,“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徐亭柳今日才刚刚把我从端亲王手上救出来。” 关谣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杜奴娇怎么会在皇叔手上? “杜姑娘?褚明为何把你置放在皇叔手上?皇叔不是被?” “我……”杜奴娇脸色腾红,怎么看都不是因为害羞,反而是因为难堪,“度王将我许配给了端亲王。” 关谣脑子嗡嗡的,有点不知所措,“他,你……” 杜奴娇突然跪下,低着头颤音解释道:“关谣大哥,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起来再说。”关谣现在心里紧张如麻,一下子要接受的事情有点多了。 “我当初在楼市上受人欺凌,其实是度王安排好的,目的是……让您出手救下我,然后让我跟在您身边看您平日到底安身于何处……” 对方这么一说,关谣立马明白。 金屋藏义叔 第93节 当初当场救下她的并不是关谣,而是宋玉,以至于她后来寻到黑夭寨去,但褚明一直没有知道有黑夭寨的存在,纯粹是因为杜奴娇对宋玉动了真心。 “这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错,更何况你至始至终没有对不住我们,快起来。”关谣没想到褚明的心思能有这么多,“那端亲王又是怎么回事?” “端亲王他来王府,他,一眼看中了我,度王就把我许配给了他。”杜奴娇在关谣的搀扶下站起来,眼泪已经挂满了下睫毛。 关谣原本理清的思路突然又一头雾水起来,“端亲王为何来此?他们不是不对付吗?” “不!不是。”杜奴娇捅钥匙的手又颤了颤,“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关谣几乎是不太相信,“杜姑娘,你,你再说一遍?” “度王和端亲王至始至终都是一条心的,我,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总之,他们表面的不对付都是假的!”杜奴娇坚定道,丝毫没有胡说八道的意味。 关谣还是不能相信,“怎么会,怎么会,这些年……” “关谣大哥,我不想瞒你,这是真的!”杜奴娇咬着下嘴唇,眼眶里忽然又抖出一颗泪光,“我的孩子,我的舟儿就是证据。” 关谣的呼吸有片刻都定住了。 “我的孩子不,不是度王的,而是端亲王那个老畜牲的!”杜奴娇的哽咽声几乎要压不住了,“度王不肯与女人生养皇嗣,所以才……把我的孩子冒当他的孩子,他们就是一伙的。” 这些信息已经远远超出了关谣的想象,他几乎无法立马消化过来。 这些年来,关谣面前一套背后一套,一边为皇叔鞍前马后,一边给褚明手刃百血,结果到最后,自己真不过都是他们的棋子吗? 他不敢相信,可杜奴娇腹中生下的孩子难道她自己还不知道是谁的吗?关谣太了解褚明,他第一直觉就相信褚舟不会是褚明的孩子,如今也终于得到了证实。 “徐亭柳让我转告您说度王已经去往皇宫外的南门了,其他的我……” 微弱的咔哒一声,锁开了。 …………………… 赋京城界外,北河。 “侯爷,这丑时都快到了,崎王的人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刘副将再次提醒肖阚道。 肖阚坐在马上紧紧盯着远处的城楼,心里也有点疑虑,“再等等。” “如若丑时过了,崎王的人还没过来,我们怎么办?”刘副将明显已经把不信任写在了脸上。 “继续等。” “侯爷,这赋京里里外外都是度王的人,如果到时候崎王不过来,我们在这不就是等于坐以待毙吗?” 刘副将所说的肖阚何尝不明白,他手上不过只有在北流剩下的一万多人,还有一半在路上,如果褚司没有及时带着那五万护京军来接头,他肖阚只能落败而逃或者坐以待毙。 “侯爷,丑时过了。”刘副将已经坐不住了,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肖阚虽然一脸镇静,可心里和刘副将差不多的焦虑,今夜这一战,虽然没有公告天下的台面话,但知情人早已看出这不仅是褚明公然和褚司的明算账,更是关系到大隶移主的万变之夜。 “再,再等等。”肖阚握紧了刀柄,一直在盯着一个地方看,期待着褚司的出现。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肖阚仍然没有等来会军。反倒是赋京外郭上的旗帜动了,肖阚心里一沉,褚明应该动手了。 “侯爷,后方!后方来人了!”一小厮气喘吁吁的指着一个方向说,“好像是援军!” “刘副将!” “属下这就去看看!” 肖阚心急如焚的等着刘副将的消息,又眼瞅着褚司那边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快能把他逼急了。 “侯爷!”刘副将终于回来了,之前脸上的愁云已经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喜出望外,“是援军!” “来者何人?”肖阚压根真想不到能是谁来了。 “是夫人!夫人带着,十,十万大军来了!”刘副将太激动以至于有点结巴起来。 肖阚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您的夫人啊!”刘副将一副欢呼雀跃的兴奋劲就差跳起来了,“宋玉啊!” 当宋玉扬着马,意气盈身来到肖阚面前时,肖阚才敢相信一切不是梦,半月多未见,两人眼神一对上,似乎都有些紧张。 “愣着干嘛?”宋玉浅浅的笑了笑,“为叔来了不高兴?” 肖阚的笑来得很迟钝,他摇了摇头,“义叔,你是?” “自然是和你一同来助明主守一朝天子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下了马,靠近的那一会,彼此都有点久别重逢的紧张和害羞。 肖阚咳了一声,然后对身后所有人呵令了一声,“所有人转过去!” 众人整理作响的脚步声中还夹带着一点偷笑声,弄得宋玉有点不好意思。 “义叔。”肖阚先亲了一下宋玉的脸颊,才把对方揽入怀里,“你想我了没。” 宋玉没有立马回答他,扬起头正视对方的眼睛反问一句:“那径云呢?” “想!”肖阚没有丝毫犹豫,又重复了一遍,“想,想坏了,那义叔呢,义叔想径云没有?” 宋玉先是用脸红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才慢吞吞的回答道:“有,有点。” 宋玉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肖阚在这么多人的背后亲得死去活来,仿佛其他人不存在似的。 刘副将背对着两人,听到那嘴皮和口水打磨的声音真想直接遁地去。 直到真的要耽误到时间了,刘副将才奄奄的来了一句:“侯爷,还有夫人……我们还攻城吗……” 第123章 南楼兵变 挣脱了锁链束缚的关谣在杜奴娇的搭手下顺利离开了度王府,并驱着快马往南门赶去。 然而,当关谣还在祈求褚司一行人没上南门城楼时,褚明一伙人已经在南楼上把褚司几人包围了起来。 “岳中行!”祝渐青举着剑指向褚明身后的岳中行怒不可揭,“你竟然戏弄我等!” 褚明笑着摇了摇头,“祝前辈,别这么激动嘛,本王的人自然是要为本王卖命的,何来戏弄一说?” “肖侯人呢!”褚司已经气得脸都青了,“你到底在我们的密函中使了什么诈!” 韩白拾来一副座椅给褚明坐下,褚明甩开了手里那柄折扇,悠然自得的晃起了风,“他肖径云在哪,难道皇兄会不知道吗?他当然是按照你们的约定去了北河啊。” “岳中行!我当真看错你了!”祝渐青此时此刻恨不得把面前几人撕了来解心头之恨。 “抱歉了,岳某也是替人办事,多有得罪的话,那也没办法。”岳中行僵着脸,好像自己已经置身事外了。 褚明看着面前几人表情精彩得让他想拍手叫好,“祝前辈,他不过是把肖径云的密函给你们换了而已,不用动这么大的火吧,再说了,他只是给你们传了两次我故意当初要他放出的真风声你们就信了他的邪,这怪谁呢?” 这话不假,一月前当祝渐青来到黑夭寨时,岳中行主动掺事的时候,祝渐青就应该想到的,真是实实在在大意了。 “不过呢,祝前辈跟着肖潜为前帝鞠躬尽瘁了那么多年,如今又要把命搭进去就为我这无用的皇兄是何必呢,不如弃暗投明,兴许还能活着下这南楼。” 褚明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以胜利者的口气面对所有人,就为了一口恶气吐到底。 提到肖潜的名字,一直沉默不语的赵临江终于有了点反应,再之就是,他眼尖的发觉褚明手中的那把折扇越看越熟悉,却又不敢确定。 “我祝某只为正主鞠躬尽瘁,像你这种为了一坐天下而勾结疆贼乱国殃民的恶毒之徒,配不上大隶千秋筑起的龙椅。” 韩白听到这话就要向前教训人,褚明立马用扇子拦住了他,大度笑道:“何为正?何为贼?皇兄啊,不如你来说说吧。” 褚司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你我兄弟一场,如今争得如此局面,我无话可说,可父皇龙体尚安,和何必要做此妄事!” “哈哈哈果然正啊,这兵临城下的就要人头落地了,皇兄你还惦记着父皇的安危呢,父皇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吧。”褚明没忍住的鼓起了掌,“可惜了,父皇啊,过了今夜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我等已经被你困于此了,你还是要执意将赋京闹得天翻地覆吗!”褚司手里的器刃顿时失去了重量一般,如同他的处境没有任何力量可用。 褚明用一种‘你觉得呢’的眼神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人,笑而侃谈:“皇兄也知道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那我总不能等着哪天父皇醒来了责怪我为何兴师动众做这些事吧。” 弑君的话就这样被褚明拿到了台面上来说,不难看出褚明到底做了多少万全的准备才有这种底气。 “报!”一士兵冲上楼来,在褚明跟前跪下说:“关公子!关公子闯过来了!” 关谣?在场所有人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褚明虽然有些错愕,但还是很快恢复了镇静,轻佻道:“又逃出来了啊,去,把他放上来。” 猜想果然还是被证实了,赵临江看着褚明手中的那把折扇,已经相信那就是关谣的东西。 他们,是那种关系吗————赵临江心里问自己,可出于他对关谣的了解,他心里很快就给了自己答案:是。 关谣深知自己已经来晚了,当他跟着侍从上到了南楼上,看到被包围其中的赵临江、褚司以及祝渐青时,还是忍不住心里百般责怪自己。 “阿谣来了啊。”褚明熟稔的叫着关谣,甚至向关谣抛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赵临江看得拳头发硬,也看得心里发酸发痛。 “没想到你会来,早知道让韩白多备一张椅子了。”褚明饶有意味的盯着关谣,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得凶狠,“不过,椅子上最好也带把锁链,真想看看你是怎么做到两次都逃出来的。” 当那三人用不知情的眼神猜测着关谣和褚明的关系时,关谣感觉到了万难的不堪和耻辱。 “褚明。”关谣吁了一口气,“你与端亲王之间,算什么回事。” “哦?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算了,这也不重要了。”褚明笑得很自然,自然到有几分漂亮,“你是想问我既然和皇叔是一伙的,当初为什么还要在他府上扣下你,并责怪你为他卖命是吧?” 其实关谣没有想到这件事,但此时这个问题不仅关谣想知道,其他几人也竖起了耳朵。 “嗯,怎么说呢。”褚明装佯的若有所思一下,“我不想看你为他效命算吗?” “这个原因还不足以你把我锁在府上那么久吧。”关谣明显不信褚明的理由这么随意。 褚明点了点头,诚实坦然又多情道:“准确来说,这天下即将要乱了,你一个药罐子隔三差五就消失在我眼前,纵使我他日坐稳了江山也难寻你,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把你扣在身边呢?在皇叔府上扣下你,还省了解释的理由,何乐而不为呢?” 赵临江再也定不住了,像一只夺偶的猛兽一样发吼:“褚明你什么意思!” 直到这会,褚明才完全正视了一次赵临江,并得意洋洋回道:“你问本王什么意思?阿谣,不如你来告诉他吧?” 关谣迄今为止都还没有勇气去看赵临江,他也不想回答这些问题。 “本王喜爱他,自然是要把他留在身边,这个意思很难明白吗?” 褚明当然知道关谣不会自己揭丑,但他也挺乐于回答起这种问题。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也不可能不明白褚明和关谣之间的纠葛了,但还是让刚刚知情的人实在难以消化,尤其是赵临江。 “行了,褚明。”关谣感觉自己已经被羞辱得体无完肤了,“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怎么算没意思?在大隶易主前,就把自己的皇后公之于众不是很有意思吗,省得有些人死后不知道是吧。” ————“哦?皇后在哪呢?” 金屋藏义叔 第94节 一声较为年迈厚重的声音传来,众人皆往声源看去。 褚司紧锁的眉头又深了一分,“皇叔!” 第124章 南楼面会 褚明随即站了起来,端亲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到褚明刚刚坐的那把椅子前,颇有威仪的坐了下去。 “老二啊,怎么这样看着我呢。”端亲王眉眼带笑的品味着褚司的表情,“对皇叔为什么还能无事的站在这里感到奇怪吗?” 赵临江更傻眼了,自己不是告发了端亲王然后被褚皇打入宫牢了吗。 “之前种种,都是你们打的幌子?”关谣更加深信了杜奴娇说的都是事实。 褚明和端亲王不约而同的点头道:“没错。” “那你们,为何,为何还要在朝中扮出针锋相对的戏码。”褚司明显还没有明白一切缘由。 褚明故作失望的来回踱了两步,“我的好皇兄啊,你还不明白啊,这些年来若是让父皇知道我与皇叔就是一条心的人,你说,他还会器重我吗?” 褚司缓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些年来自己早就被算计进去了,而自己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丝毫没有还击之力。 “褚明,圣上对你器重有加多年,你如若不做那些蛇蝎之事而诚心为明主,崎王今日怎会要与你兵刃相见,圣上怎么会不把江山传你!” 祝渐青说完,又把眼神放到端亲王脸上,“亲王你本与圣上是一胞兄弟,多年来得圣上恩宠坐得高位,如今却与皇子勾结欲图弑君夺位,不觉得有违良心吗!” 端亲王也不恼,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说我褚渊有违良心,可能是有点,不过弑君夺位自古以来就是帝王家事,今天我与褚三做这档子事是有违良心,难道他褚敬当年弑君夺位就不违背良心了?” “说来真是可笑,前帝是如何毙命的,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吧,如若他褚敬,这高高在上的褚皇没有起兵造反,估计现在躺在龙床上的还是前帝呢,更不准那肖径云才是真正的储君,说我们有违良心,这天下共主有几个不是违着良心坐上龙椅的?” 场面一度沉默了下来,端亲王所言并无不道理,这种问题自古以来就有了答案,谁也不好说不是。 “皇叔所言不假,不过关某有一事想不通。” 端亲王看了褚明一眼,回关谣道:“哦?说来听听。” “这天下要易主,应当是皇嗣之间的事,皇叔偏偏这般倚重度王是为何?莫非只是因为度王权高位重、心计过人一等?”关谣的目光在两位皇子之间游荡,最后落在了褚明身上。 褚明和端亲王眼神交流了一下,好像在商议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其实这件事呢,本不该公之于众,不过,今夜过头大隶就要更年了,告诉你们似乎也无妨,毕竟你们瞑目了本王也舒坦。”褚明说这句话时,唯独没有去看关谣。 褚司心神一晃,“什么意思?”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无缘无故、无怨无悔为自己考虑,那么你们觉得会是谁呢?” 褚明的回答变成了问题,而且是一个好像没有什么逻辑的回答。 见众人毫无反应,褚明只好沮丧作罢,“那自然是天下父母啊。” 见众人还是难究其意,端亲王也不打算绕话了,直接来一句:“明儿,莫要为难大家了。” 褚明奉陪的笑了笑,坦坦荡荡应了一句:“孩儿明白了,父亲。” 父亲两个字由于一记响雷打在所有人的头顶,那些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氛围无声却热闹了整个南楼顶。 “你们,你们!”褚司反应最为激烈,但心里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说法。 “至于这其中的乌龙呢,自然是我们的家事了,就不在此公告各位了。” 祝渐青忽然幡然醒悟,匆忙道:“褚敬!当年,杀害了我肖师兄的人是不是你!” 关谣神经里的弦立刻绷紧了,尽管在此之前赵临江就这也说了,可他还没有完全真的当真。 “祝渐青,你着记性还不错。”端亲王睨起眼开始回忆,“其实吧,当年他肖潜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可他毕竟发现了明儿就是我的生子,杀死这么一个忠心的门臣我也很后悔啊。” 关谣辛辛苦苦调查这么多年的真相,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端亲王嘴里说了出来,他几乎是随时要昏厥过去。 杀害自己挚爱之人的凶手,这么多年来竟然就在自己眼前,而他还毫不知情的为这个凶手做了那么多事,自以为是替肖潜报答生前的知遇之恩,关谣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 端亲王很快就发现了关谣的异样,连忙关心道:“抱歉啊西楼,鄙人不小心忘了你与肖潜是师兄弟情谊,也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多年来还忠心耿耿的为我这个凶手鞍前马后。” 见关谣脸色反应更剧烈了,端亲王又火上浇油了一句:“也辛苦你陪了明儿这么久,我们父子俩还真是该好好谢谢你。” “父亲!”褚明极其不满意后面这句话,抓了一下端亲王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西楼啊,你看明儿待你可也是用了真心啊,你不会计较明儿的父亲就是你的仇人吧。”端亲王越说越来劲,好像不说会亏欠多年的缄默不语似的。 “够了,够了!” 赵临江看不下去了,连忙过去掺抱住在崩溃边缘的关谣,急切道:“谣叔,有我在,谣叔……” 今晚各种各样的真相已经够让人应接不暇了,赵临江这一举动很明显让众人又陷入新的惊诧中去,尤其是褚明,看着自己的人就这么在眼前被别人搂着,一秒钟都忍不了了。 褚明拔出韩白手中的刀指着赵临江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放开我的人!” “明儿!”端亲王呵斥了一声,“现在胡闹像什么样子!” 关谣眼睛直直瞪着端亲王,如同在看一具尸体,他摸着藏在宽袖里的飞刀,准备着出其不意的一击。 “报————” 正当气氛焦灼不已时,一侍从又匆匆来报说:“禀王爷!北河!淮云侯的人把北河破了!正往这边赶来!” 肖阚?! 褚司和祝渐青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肖阚孤军几人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们心里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端亲王不可思议的看着褚明,在等对方的解释,褚明也是没想出个所以然,褚司的人已经被扣在这了,肖阚才那点兵马,怎么会破得了北河? 局面顿时混乱了起来,关谣一眼看中了时机,紧攥已久的飞刀终于脱袖而出,精准的飞向了端亲王的心脏! 褚明晃眼间只看到了飞刀没过端亲王的身体,惊呼一声:“父亲!” 眼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端亲王身上了,关谣夺过一旁侍卫手里的刀刃,制造起更混乱的场面,刹那间,所有人都拿起了器刃打斗起来。 “祝师兄,崎王!你们快去和径云会合!” 褚司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但也不放心一走了之,“关公子你怎么办!” “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你们会合要紧!”关谣一刀捅穿两个侍卫,鲜血溅了他一身。 “想走?”原本蹲在地上搀扶着端亲王的褚明暴然冷笑,“今天你们一个人都走不了!” 作者有话说:啊,今天是我生日呀,哈哈哈哈。 第125章 决一死战 褚明将端亲王放平在地上,抬起暴怒的脸,“岳中行!传本王的命令下去!现在就举军进宫!” “是。”得到传令的岳中行立马起身在韩白的紧护中下了南楼。 祝渐青嗔怒狂吼:“褚明!你当真是疯了吗!” “是你们逼我的,我本不想这么快让你们下地狱的,可现在看来,你们已经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关谣躲过一个侍卫的偷袭,临危不乱提醒道:“你们快走!保护圣上和皇宫安危要紧!” 韩白手持两柄长刀拦在了楼角,祝渐青和褚司对视了一眼,同时向韩白举刀劈去。 韩白的身法利落且难以击破,关谣不得不也加入其中。 “别看了。”赵临江趁着场面混杂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褚明身后,并拿着一把刀架在了褚明脖子上,“先关心你自己吧。” “主子——”韩白两刀吃力顶着三个人的攻势,慌乱中才看到褚明已经被赵临江挟持了。 韩白这一声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所有人不许动!否则我立马要他的命!”赵临江手里的刀又往褚明的脖颈上偏了一点。 气息尚在的端亲王仰躺在地上,艰难的发出了一声:“你敢!” 赵临江一脚踩在端亲王肩上,提高嗓门道:“你看我敢不敢!” “你想怎么样。”褚明微微偏开了一点脖子,那锋利的刀口让他有些脚底生寒。 赵临江看了褚司一眼,随即决定说道:“让他们走。” “你觉得你们还来得及吗?”褚明手里在袖子下摸索着什么,“我的人已经动手了,你们现在过去打算给我那‘父皇’收尸?” “给谁收尸我不关心。”赵临江轻轻移动了一点刀刃,褚明的脖颈立马划开了一条红线,“我现在要你放他们走!否则,我先让你给我陪葬!” 生冷的肉痛感直窜褚明的神经,他皱紧了眉头,最后妥协道:“韩白!放他们走!” “主子!” 赵临江又加重了手里的力量,一股热流直接从褚明颈间涌出。 “让他们走!” 韩白后退了两步,所有人给褚司让出了一条道。 “你们快走!我稍后就过去!”赵临江还厉声厉色嘱咐一句,“快去找径云!” 祝渐青和褚司点了点头,疾步下了南楼。 “谣叔!你留着干嘛!快跟他们一起走!” 关谣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意思,“我走了,你怎么办?” “既然如此。”褚明拉长声音,“那谁都别走了。” 霎那间,褚明不知从袖口里掏出了什么利器反手就往身后的人捅去。 “额呵——”赵临江腹部一阵刺痛,手里的刀刃随之落地。 见到褚明摆脱了威胁,周遭所有侍卫就向赵临江和关谣持刀扑来。 …………………… 当褚司带着护京军去救驾时,肖阚的人马已经和褚明的人手在皇宫外厮杀有一会了。 褚明没料到的是肖阚破了北河后,第一件事并不是过来寻褚司,而是直接去了皇宫,果不其然直接对上了褚明的人马。 皇宫里里外外已经乱成一锅粥,宫女太监们逃的逃跑的跑,惶恐声、尖叫声、哀嚎声充斥着偌大的宫地。 躺在深宫龙床上的中褚皇气息奄奄,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屋里头的宫女妃子们已经哭声一片。 “正,正元培……”褚皇含着最后一口气睁大眼睛,“备,笔来。” 金屋藏义叔 第95节 “圣上!”正元琣捏着嗓子哀嚎了一声。 褚皇用尽了力气一般又吐出几个字,“快去,快。” 正元琣不敢耽误的拿开了绸卷和笔墨,按照着褚皇断断续续的说辞一笔一划的将其撰写下来,并盖上了代表权力的玺章。 …………………… “阿谣,你别逼我。” “从头到尾都是你逼我的,褚明。” 关谣和赵临江各持一刀架在韩白脖子上,三人身后就是高楼的扶栏。 褚明直面着三人,背后则是近三十个身手了得的侍从。 “主子。”韩白被夹在两把刀中间,豁然道:“无需顾虑属下。” 褚明的太阳穴跳了跳,他不可能就这样让面前两人一走了之,也不愿意牺牲韩白这个心腹。 “阿谣,我待你一片真心,你今天为了我那皇兄非要赌上性命吗。” “真心?何为真心?”关谣几乎是嘲笑,“就算不是为了天下共主,就凭着你们父子杀我义兄、对我百般欺瞒,我也要和你们争到鱼死网破!” 褚明闭眼叹了一口气,睁开眼时,语气已经有些遗憾,“我舍不得杀你。” “你我之间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关谣不所为动,对于褚明他是恨之入骨,无可原谅。 “我一直想问你,如果你我之间没有这些恩怨纠葛,我们会怎么样,阿谣。” 关谣嗤哼了一声,“如果端亲王没有杀害我的义兄,我们不可能会再次碰面。” “是,我父亲是杀害了你的义兄,可我也救过你,这难道不能一命抵一命吗?”褚明不知道自己是在谈判,还是在威胁。 “一命抵一命?”关谣真是高估了褚明的残忍,“那我命任你处置,你将我义兄还我!” “阿谣,我这是在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不要不知好歹。” “不必了,你我今天总有人要死,再不济就同归于尽。” 赵临江哪里听得了这种话,立马阻止道:“谣叔!别胡说!” “阿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把韩白放了继续跟着我,还是说,你要他们两个给你陪葬!” “我要你放我们两个走!” “你,休,想,走!”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后,韩白忍痛一缩脖子,身子往后一仰,口快的留下一句“韩白谢过主子救命之恩”后,整个人就往楼外倾! “韩白!——”褚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韩白就在他面前这样跳下楼去。 赵临江和关谣也愣住了,他们压根没想过非要置韩白于死地,可韩白就这样为了让褚明无后顾之忧,直接了结了自己?! 可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褚明已经被激怒了,几十个侍卫一拥而上,两人不得不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关谣尽管身子多病,但对付这伙人还是能打的,可赵临江毕竟不会…… “谣叔!这个时候别分神了!”赵临江边说边踢倒一名侍卫。 关谣一直以为赵临江只会治病救人,压根不知道他也会点拳脚功夫,不过这下好了,他也少了点顾虑。 几十个侍卫很快就只剩十几个站着了,褚明无法在再袖手旁观,不堪其痛的和关谣对招起来。 褚明的功夫,关谣是晓得的,两人打的不分上下,两人顶着刀刃互相峙面,眼看关谣就要压对方一头了,一束寒光映在褚明脸上,关谣回头一看,一把从背后偷袭的剑立马就要往关谣背上戳去! 说时迟那时快,赵临江一个箭步过来用刀挡住对方的剑,但不免另一个人的剑直直当当的扎进了赵临江的胸膛! “临江!” 关谣一推一刀劈到褚明肩上,又外加一脚将褚明踢出两米远,赵临江胸膛已经染尽了红色,关谣眼睛瞪得发红,像一只暴走的野兽开启了最残暴的厮杀。 南楼上最后一个侍卫倒下之时,关谣把最痛恨、最复杂的目光留给了褚明。 褚明的肩膀处的布料红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换了一只手拿刀,踉跄站着:“做个了结吧。” 第126章 天光大亮 关谣手里的刀刃尖上淌下几滴血,他拖着刀子走向褚明,“如果你我之间非要有一个死,活下来的必须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们。” “褚明,我恨你,但我没有恨到要你的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立场是应该绑在一起的,褚明,从来没有!” 从很多年前开始,关谣就预料得到有一天他和褚明就会以这种局面收尾,无论褚明待他如何。 即使肩膀被劈了一刀,丝毫没有影响褚明在力量上的抗衡水平,关谣没想到褚明藏得这么深,以前从没有看出来过对方的身手与自己不相上下。 胸膛还在汩汩外迸血的赵临江换了个能减少血量流失的姿势躺着,他额上的青筋暴起,嘴里闷哼声不断,艰难的拉长着生命的长度。 而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的端亲王,已经移动到了赵临江身后,举起一把刀就要从赵临江头顶捅下去! “嗯——呵。”幸亏赵临江眼疾手快,两手握住了刀身,没有让刀尖立马穿进他的胸膛,紧握刀身的两只手很快就皮肉绽开,鲜血直流。 “赵临江!” 关谣正在与褚明下压着刀刃,看到这一幕立马转身就要去救他,褚明重心失衡一刀砍在了关谣背上。 只听到关谣一声长长的受痛声,头也不回向赵临江方向冲去,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将手中的器刃当做箭矢一般精准的往端亲王身上掷去! 这多年的恩怨,就这样一刀了结了,关谣甚至没有机会让这个弑兄仇人多受一点折磨,端亲王就翻着白眼倒下了。 “父——”褚明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的父亲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赵临江,你挺一挺!”关谣俯跪在赵临江身旁,不知所措的乞求对方道:“你再挺一挺,我们马上就走!” 褚明突然大笑起来,宛如一个失心疯的怪种,没一会笑声又戛然而止,他面部抽搐着,握紧了手里的刀,一步一步向关谣走去:“我要你们,给我父亲陪葬!” “来。”关谣也等这一刻很久了,或者是说,这一刻终于还是要来了,“来吧!” 两个都已经身负重伤,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做到给予对方刀刀致命的打击,这一场博弈斗了很久,那些怨的、恨的、爱的纷纷化作了置对方于死地的力量。 对了十几个回合,关谣的两臂已经鲜血淋漓,褚明的肩胛处也被戳出了一个口子,他们扭打到了南楼最危险的一个瞭望台,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身坠高楼。 褚明忽然占据了上风,关谣被压制在扶栏边上,用手里的器刃抵着对方致命的利刃,一时间两人对峙不下,随之四目也相对而视。 突然再这么近的看对方的眼睛,褚明心里除了恨,竟然还有些遗憾。 “阿谣。”褚明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我们,非这样不可吗。” 关谣处于下风,回答得很吃力,“只能如此。” “如果。”“没有如果。” 褚明这一刻心里的恨散开一边,为一种隐晦的情感留出了一席之地,似乎是爱,又似乎是后悔。 可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褚明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高楼下传来烈马嘶嚎、兵甲相撞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的往楼下一看,是刘副将带着人马过来了,南楼在短短几秒中已经被包围了! 关谣终于看到了希望,但不知为何又有点心里憋屈,“褚明,真的没有如果了。” “我马上就会变成戈下魂对吧。”褚明也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结果,悲凉道:“你会陪着我吗。” “你觉得,呢。”关谣这时还是在死撑着,褚明并没有丝毫减弱力量的打压。 刘副将很快就带人拥上了南楼顶,一眼就看到了上下对峙中的两人。 “度王!兵临城下了,束手就擒吧!”刘副将看着关谣落于下风,也不敢直接闯过去,生怕褚明先动手。 褚明只是看了刘副将一眼,然后把剩下的所有目光都留给了关谣,“阿谣,轮到我逃不掉了,你高兴吗。” “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吗。”关谣此时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柔和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后怕。 “那你愿意吗。”褚明忘乎了所有,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两人,“一个人去阴曹地府太冷清了,一起吧。” 褚明的刀已经压到了关谣的下颈,关谣吃力艰难道:“呵,就是死,我也不会跟你一块。” 刘副将听不清两人的对话,还在一边高声威胁着褚明束手就擒。 “你被我折磨了这么多年,应该恨死我了吧。” “一直如此。” 褚明忽然又笑了笑,但没了那些矛盾复杂的情绪,好像就像往常一样对关谣笑,“我父亲杀了你义兄,你也拿走了我父亲的命,我们应该不再亏欠了吧。” “……”关谣紧盯着对方,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我没想到我今天会败。” “你后悔了?” “没有。”褚明收起了笑,也一点一点收起了手上的力量,“我只后悔一件事。” “什么。” 褚明眨了眨眼睛,用一种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单纯而诚挚的眼神看着关谣说,“后悔待你用错了手段。” “住口吧。”关谣其实是语塞了。 “真可惜啊,阿谣。”褚明后退了一步,眉头舒缓下来,声音淡下去道:“看不到你身子痊愈那一天了。” 褚明又退了一步,把刀口的方向转对自己,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往自己脖子上一剜。 鲜血直洒出来那一瞬间,褚明闭上了那双眼里只有关谣的眼睛,就此倒下了。 “褚,明。” 关谣手里的刀妪咥随之落地,他有些恍惚,这个让他屡次绝望而又深恶痛绝的人就这么死了。 他应该有点高兴的,但是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他说不上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褚明确实待他有过真心,可他对褚明的怨恨远远超出这种真心的情感,只能拉扯的说,他们之间两清了,无论这个说法公不公平。 所有的仇恨罪恶,都随着褚明的自刎埋没而去,天光即将大亮,一切都还可以重新活来。 第127章 新帝继位 说一柱香的时间,肖阚的人已经将皇宫內各个角落包围了个遍,待到褚司带着护京军过来时,两人合力将褚明的党军打得溃不成军,但对方人数也不比他们的少,肖阚和褚司的人力消耗的数目还是很大的。 肖阚和褚司来到褚皇所在的后殿时,殿里殿外已经跪了好几圈人,断断续续的抽涕声充斥着两人的耳朵。 金屋藏义叔 第96节 “这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但似乎猜的到发生了什么。 正元琣一看到两人来了,立马把他们请了进去。 绕过秀丽的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铺着丝锦的宽大床榻,上面静躺的是大隶天子褚皇。 只不过,此时的褚皇已经仙暇而去了。 褚后俯跪在一边,已经泣不成声,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搭理进来的两人。 “圣上!”正元琣举着一卷黄绸刚刚开口又立马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先帝有旨!” 话音刚落,殿內所有人立马都跪下去,所有抽涕声渐渐作止。 正元琣清了清嗓子,将脸上的悲戚换成严肃,对着圣旨上的遗诏内容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大隶气运尚在,有盛得炳立千秋之势,今朕,欲归位,立得原中千里,望得大隶百年后仍见天下安乐,而海宇升平,人民乐业,需有后人来殚心竭力,皇侄褚信,品行立高,有文武全才之德,深得朕意,应得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立为新帝。” “什,什么?” 肖阚和褚司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正元琣走到肖阚跟前,掀开下摆跪下,将手中的遗诏呈到肖阚面前说:“新帝,请接旨。” 别说是肖阚懵了,在场的除了正元琣,几乎没有不为此惊掉下巴的。 褚皇竟然把新帝的位置直接越过自己的儿子不给,而让侄辈继位,任谁都不可能相信。 肖阚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接旨的,“正公公,此诏,可是圣上本意?” “正是。”正元琣又将遗诏递过去了一点,“请您接旨吧。” 褚司也没有继续沉默下去,他宽慰的拍了拍肖阚的肩膀,坦然道:“径云,接旨吧,父皇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文武过人,又有招得天下豪强之才,有得京中虎一代枭雄之能,尔为君,应当是众望所归。” “褚兄。”肖阚一时咋舌了,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相信你。”褚司再次鼓励道,眼神纯粹而真挚,没有掺杂任何不轨。 肖阚还是没有接旨,他反问褚司道:“褚兄,你甘心让位于我?” “这皇位本是父皇传于你的,何来我让你一说,再之,径云你并非凡夫俗子,有得帝王气运所在,我信你有心系社稷的胸怀和共主天下的本领,我服你,亦祝你!” 褚司说得很认真很慷慨,肖阚听了都不免动容。 犹豫了片刻后,肖阚双手从正元琣手中接过了遗诏。 正元琣双手拜地,高声道:“新帝继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都向肖阚朝拜去,高声拜喊万岁。 肖阚在万众瞩目中站了起来,看了手中的遗诏一眼,对正元琣说:“正公公,去拿笔墨圣券来。” “您?”正元琣有些不解。 “朕。”肖阚咽了咽口气,心里有点承担不起这个自称,“朕有事要昭。” 正元琣自然不敢怠慢,立马去取了东西过来,肖阚就当着殿内所有人写了一卷圣旨。 这卷圣旨盖上玺印后,肖阚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拿起那卷遗诏,走到殿内的炉火旁,毫不犹豫的把那遗诏丢了进去! 霎那间,所有人都魔怔了。 肖阚不等任何人的反应,就展开自己所写的圣旨,威严簌簌道: “朕念得大隶江山尚好,妻室尚在山中静候,无心坐立天下,然则皇兄褚司,德品贵重,心系社稷,识得民生之苦,懂得人间正道,是保大隶千秋的后继德才,此则,朕自许让位于皇兄褚司,更立其为新帝!”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肖阚走向褚司,将圣旨呈到对方面前,“接旨吧,皇兄。” 肖阚的目光是那样的认真而不可抗拒,大度和从容铺满了他的脸,肖阚信褚司,褚司也信得起对方,这种信赖,他们都相信对方担负得起。 所以,褚司接过了圣旨,成为大隶的新圣。 ……………… 大战过后,满城疲惫,关谣在宫中的太医院里守着赵临江,而肖阚和宋玉一起回了赋京城里的义王府。 “义叔,径云把岳中行放了只是因为庭芳姐的缘故,我可没有原谅他对您动歪心思这件事。” “行,是为叔的错,你这孩子。” 两人一同泡在一个宽大的浴池里,温热腾起的水雾将屋里的温热提高了两个度,温暖而暧昧。 肖阚从背后环住宋玉,用手舀起水往宋玉身上泼,“义叔,天下太平了。” “嗯,太平了。”宋玉惬意的将头往后靠在对方肩上。 “那义叔接下来想干什么呢?”肖阚亲呢的吻了吻对方的眉梢。 宋玉感觉全身都很舒坦,他悠闲的闭上眼睛,“那你呢。” “径云全听义叔的意思。” 宋玉笑了笑,问道:“全听为叔的?” “全听您的,义叔说什么就是什么。”肖阚也笑了。 “为叔说什么你都听?”宋玉睁开眼,表情变得有些心计起来,“嗯?” 肖阚乖巧温顺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听义叔的。” 宋玉转了个身,面对肖阚,再次问道:“你当真会听我的话?” “您是径云的妻室,您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宋玉像是得到了什么筹码,满意的凑过去在肖阚嘴上落下了主动的一吻,并用充满热望的语调说:“为叔的径云学会讨乖了。” 肖阚哪里经受得住宋玉这种主动亲热的样子,立马摇身一变成一只听话的傻狗,“义叔喜欢径云乖乖的吗?” 宋玉有点被逗笑到了,他点了点头,“还算喜欢。” “什么叫还算。”肖阚撅了撅嘴,“难道义叔还有喜欢径云不听话的地方吗?” 宋玉没否认还点了点头,“有一点。” “既然如此,义叔。”肖阚一手抓住对方的脚踝,坏笑道:“径云想在水里o您。” “不行!” “由不得您不行。”肖阚两手不安分的乱.#.起来。 宋玉推了推对方,故作矜持道:“不行。” 肖阚丝毫没当回事,还霸道的威胁对方说:“那现在径云偏要不听话,义叔还喜欢径云的不听话吗。” 宋玉敲了敲对方的脑袋,顺着对方的手倒进了对方的怀里,小声说了一句:“喜欢。” 第128章 终得一心 “别老是看着我,赶紧把药喝了。”关谣没好气的把调羹递到赵临江嘴边,命令道:“张嘴。” 赵临江撇着眉毛张开了嘴把药喝了下去,“好苦。” “现在知道苦了?”关谣瞪了对方一眼,“你过来挡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 “那有什么可多想的。”赵临江舔了舔嘴唇,“我总不能看着您……” “行了行了,你那皮毛功夫,还不够我打的。” 赵临江立马不服气了,“我只是不舍得对你动手,否则还不知道谁打不过谁呢。” “哦,你还挺上脸?” “我可不敢跟您对着干。” 赵临江几口就把药喝完了,又闹着关谣给他喂点吃的。 关谣将一颗葡萄塞进对方嘴里,“赵临江,你别得寸进尺,我手可还疼着呢,你最好别给我添堵。” “那我好起来了,我照顾您呗。”赵临江借着对方喂自己还咬了咬对方的手指。 “行了,你自个好好休息吧,这太医院什么都有,有事就叫人。”关谣搽了搽手,起身要走。 “谣叔!”赵临江立马拉住对方的衣摆,顺藤摸瓜抓住对方的手,“你去哪!” 关谣把对方按回去,“你动什么动,待会又出血了,嫌命不够短啊。” “那你去哪!”赵临江怎么也不肯放手,“是不是又要跑到天涯海角躲我去了。” 关谣弹了弹对方的脑门,无语解释说:“我有事要办,你别给我找麻烦。” “不行,我不信,谣叔不准走。” 关谣把对方的手扒下去,坐下来好像打商量道:“看在你刚刚从鬼门关回来,我不跟你扯皮子,你在这好好休养,我出去见个人,很快就回来。” “见谁,男的女的?长相如何,要干什么?” “男的,交代些事。”关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比我漂亮。” 赵临江又抓住了对方,摇头拒绝说:“不行,不能去。” “怎么,我找重锦你也要管?”关谣笑出了声,“别耽误我事了,松手。” 赵临江奄奄的哦了一声,才肯松开对方的手。 “行了,好好躺着,我先走了。” “谣叔!”赵临江又叫住对方。 关谣停下步子,回头问:“又有什么事?” 赵临江眨着亮闪闪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觉得,您比三爷漂亮。” 关谣哼笑了一声,转过身继续走,走了两步突然背对他说道:“这话可别让径云听到。” ……………… 歌泊坊上。 关谣以为宋玉等他很久了,然而他到的时候,宋玉也才前脚刚到。 “重锦,你这。”关谣打量着对方的脸色,“休息不好?” 金屋藏义叔 第97节 “有点,起早了罢了。”宋玉心里暗骂了肖阚一声,都怪肖阚昨晚在水池子里折腾了太久,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疲惫。 关谣给两人倒了茶,“你们都没事就好。” “临江如何了?” “那小子,两刀都落在了要害边上,差点咽气了,幸好他自己就是大夫,没让自己当场死过去了。” 这话说出来倒是有些好笑,宋玉忍俊不禁道:“临江对二哥还真是情深义重。” “想到他我就头疼,由他去吧。”关谣还故作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重锦,那事,你和径云说了没。” 宋玉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还没有。” “这好十来万人在赋京城外放着也不是个办法。”关谣有些开口不来,“你真打算瞒下去?” “刚刚拿定主意。”宋玉垂下眸子,“兴许他会明白。” 关谣有些为难,“什么时候走?” “明日过后吧。”宋玉停顿了一下,“登基大典后。” 关谣向宋玉伸出一个拳头,“早些回来,我这身架子,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能长命百岁的。”宋玉也伸出一个拳头和对方碰了一下。 关谣前所未有的吁了一口轻松的气,“哎,长不长命也无碍,这些年的心结总算揭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咱们可就尽兴活着了。” “对了二哥,那晚后面……朝廷是怎么处理?” “俘军四万全部归位隶有,褚明的西党退走西南,先帝举葬后,皇叔也跟着已经落葬。”关谣咽了咽口水,眼神明显晃了一下,“褚明……今夜落葬。” 这两日赋京一直传颂着即将继位的新帝褚司有着一颗大度的君心,传颂着新帝在被皇叔和自己皇兄算计后依旧为两人修缮陵墓,善后家门。 “是吗。”宋玉察觉到了关谣的异样却不好问出口。 关谣也知道宋玉在想什么,他也不想藏着什么,“放心,我与褚明之间都是过去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二哥今夜……” “怎能不去。”关谣笑得有点不自然,“就当做个真正的了结。” ……………… 褚明的陵地一样安在了皇陵里,只是位置较为偏僻。 跪在褚明陵前的除了徐亭柳,还有杜奴娇,这一正一侧两妃,竟然是褚明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家眷。 杜奴娇也隔着人群看见了关谣,两人相视一笑。 三更后,陵地里的人已经渐渐全部散去,待到剩下几个善后的侍卫也走后,关谣才提脚走到褚明的碑前。 “真是便宜了你,死后还是享得一土清净。” “二十九就走了,你说你活不活该。” “生前真是恨你,奇了怪,你死了,我倒恨不起来了。” “你说你做点什么不好,落得个一个人去阴曹地府,褚明啊褚明。” “行,你死了我就不奚落你了。” “以前吧实在怨你,现在也怨不起你了,那就跟你说几句好听的,到了那边就安心投个好胎吧。” “你我呢,不长不短也纠葛了那么多年,恩恩怨怨过去就过去吧,以后呢,这阴阳相隔的,你我就不要互相惦记了。” 关谣沉默了一会,这是他第一次用一种对待故友的语气和褚明说话,他望着褚明的碑出神,久久又说了一句:“阴曹地府阴不见光,又冷又湿的,你早些投个好胎,重新来过吧。” 说完,关谣从腰间的宽带里摸出褚明生前给他的那串红绳,放在手心里再看了两眼,然后放到了褚明的碑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刚刚出皇陵,关谣就看到了挺立在前的赵临江。 关谣看到对方果然头疼了一下,疾步过去,“不要命了?来这里干嘛。” “来看你。”赵临江有点气虚,嘴唇还是泛白的,“看你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关谣啧了一声,“这都哪跟哪啊,什么余情未了。” “别想瞒着我,我已经知道了。”赵临江一阵膛痛,抓牢了关谣的手臂,“谣叔你会忘不了他吗。” “你要跟一个死人呕气?” “不,我,我不想追究以前了。”赵临江捏住关谣的两肩,眼里炙热而不可拒绝,“我只是想说,想说……” 关谣微微歪头,认真回复:“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么多年了,谣叔你也自由了,我是不是可以等到你了。”赵临江抓住对方的一只手往自己脸上贴,“您看看我。” 关谣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眼睁睁看着赵临江悄无声息的落下两串泪线。 “谣叔,你说话啊。” 关谣还是大气不敢出,他现在有点不知所措,不知所措自己一身污浊是否真的能承担得起对方的爱。 “谣叔。” “临江,我。”关谣有点不敢正视对方,出奇的局促和紧张起来,“我不是什么明月君子,你明白吗。” “我没计较过,也没在意过。”赵临江捧着对方的脸让其正视自己的眼睛,“谣叔,我真的等了你很多年。” “我知道,我,知道。”关谣拭去对方脸颊上的泪痕,把对方轻轻拢进怀里,“以后别等了。” 没等赵临江再次跳脚,关谣轻拍对方的背,用一种释怀了自己也看透了将来的语气的亲呢语气说:“我就在这,不会再让你等了。” —————小剧场之作者有话说—— 采访嘉宾:潺潺十青(允许我自称阿青哈) 主持人:大大,这下可以确定赵谣是真的了吗? 阿青:是的,赵谣确实是真的[捂嘴笑]。 主持人:那么您对于谣叔的这些风流史是怎么看待或设定的呢?又是如何定位其他几人对谣叔的情感? 阿青:这个是我一直想交代的,也是欠读者的一个交代。首先,在本文的设定里,赵谣一直都是官配,但是我不否定其他人对谣叔的感情,其次,褚明和谣叔之间的情感就是一个死结,也是一个死局,就算褚明没有自刎,他们也无法走到一起,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两条性命的亏欠和恩怨,褚明没有办法给谣叔纯粹的感情,他原本就是一个有点人格不健全的人,他对谣叔的爱是不确定不自知的,并且夹杂了很多污浊伤人的因素,他们是注定没有结局的。 然后是梁令,在某个层面来说,谣叔和梁令是般配的,但是他们之间有太多迂回曲折不能走到对方的因素,例如梁令身上的家国众任,他是没有办法抛下这一切肩上重任,然后毫无保留去爱谣叔的,所以他想得到谣叔的专一,但不会强求也不会为难,他是诚心希望是谣叔自由自在的人。 最后是韩白吧,他的作用应该是为了让大家知道谣叔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和失意,也正是他看到了谣叔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才有了这种共情的爱,他们之间没有死结也没有死局也注定了没有任何结局。 只有赵临江是能做到毫无保留、不顾一切、完全偏袒偏爱谣叔的人,这也正是谣叔需要的,能共度余生的人。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就是很多很日常的东西啦,正剧情已经基本下线了。 第129章 别前春光 宋玉和关谣挥别回到义王府门前,肖阚好像也是刚刚从哪里回来,两人在大门口撞了个正着。 肖阚抱了个作揖礼,侃笑道:“哎哟,这不是三爷吗?您搁哪里来呢。” “你……”宋玉讷笑了一下,有些迟钝的也作礼回应:“宋某见过侯爷。” “三爷礼重了。”肖阚遣散了身后的随从,“您这是要寻谁啊?” 宋玉也不紧不慢,“寻我家里的看门童去。” “哦~那他人是何相貌,三爷说个准,我给您寻去?”肖阚向前了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宋玉眼神若有若无的在对方身上神游,“他立有身长八尺坐有青松姿,生得一双中正慧目,貌有兰陵之色,左腰配绣刀,右肩挂云符。” “那称得上是出人之姿了。”肖阚无意识的摸了摸右肩上的云符,“他人是何名讳,说来本侯亦好助您寻他。” 宋玉动了动嘴皮子,截断式吐出几个字:“肖姓,表字,径云。” “径云,好名字。”肖阚再往前一步,屈膝下去,两手一张抱住宋玉的大腿根,把宋玉扛到了肩上,激动道:“本侯一定替您寻到他。” 宋玉先是有点被吓到了,随后手忙脚乱的挣扎起来,“径云!放为叔下去!” “义叔不是要寻径云吗?我这就送您去见他。”肖阚惩罚式的拍了拍对方的两股。 王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家侍,看着肖阚扛着宋玉路过,想礼候一句又不敢开口,想多看一些又怕被发现。 “混账东西。”宋玉只能用袖子遮住脸,低声呵斥道:“这么多人看着,你放为叔下来。” “就是故意给他人看的。”肖阚甚至放慢了一点脚步,“否则家侍都不知道谁才是这府上真正的主家。” 宋玉心里热烘烘的,抓紧了肖阚背上的布料,“你先放为叔下来,光天化日的,休要胡来。” “我看义叔身上沾了味道,我们一块去净洗净洗。” 宋玉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分明什么异味都没有。 穿过大半个王府,肖阚才把宋玉在阁房里放下,吩咐了下人去准备热水后才倒回来哄宋玉。 宋玉还是不信自己身上有味道,又用力嗅了嗅自己的身上的衣物。 肖阚走过去,直接把宋玉的外袍扒拉下来,扔到一边去,“义叔以后莫要离万年秋坐得太近,径云不喜欢您沾上他人的味道。” 宋玉挑了挑眉,不落下风质问对方:“这么说,侄儿对万年秋的味道倒是记得很牢?” “我……”肖阚的气场立马弱了一半,“他那味道,隔着一面墙都嗅得到。” “那侄儿,莫不是常见他了?”宋玉抱臂,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肖阚悄悄的拉了拉宋玉的衣带,讨欢道:“那是办正经事嘛,径云又不是有意要见他的。” “那侄儿的意思是,为叔去见他,办的是不正经事?” “没有没有!” 宋玉哼了一声,“你倒是管的宽,还关照到为叔的行踪了。” “义叔这说的是什么话。”肖阚两臂穿过对方的腰际,将对方圈过来,“夫人生得貌美,径云不放心您一人在外和他人打交道。” “就会耍嘴皮子。”宋玉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心里又是另一副模样,“去净身吧。” “好嘞。”肖阚两手一抬,把对方蛙抱起来往外走,“洗完径云给您做晚膳。” 宋玉两臂勾住对方的脖子,亲呢的嗯了一声,又问:“你府上家侍这般多,怎么还肯自己动手?” “那怎么能一样。” “有何不一样?你做得王侯了,怎么还有伺候人的道理?” 金屋藏义叔 第98节 “径云哪怕是做了皇帝,一样要伺候您。” “为叔又不是残弱,说什么照不照顾的。” “那径云可得好好跟你算一算了。” “哦?算什么?” 肖阚托着宋玉的两臀往上提了提,把人抱得更踏实后才开始细列:“义叔一来不会做羹食也不擅生火,难以自生,二来每日都要净身,需有人烧水洗衣,三来……您在榻上浪得很,没有径云管着,那怎么行?” 最后一句话让宋玉有点臊的慌,他抗议的掐了掐对方的后颈,“说的什么话,你倒是会反咬为叔。” “那径云也没说自己不浪啊。”肖阚象征反击的也掐了对方股肉一把,“您若是愿意多配合配合,径云还能更浪。” “怎么如此不知羞耻。”宋玉又气又羞,简直没脸看对方。 绕过阁房后,宋玉瞥见了什么,立马催促肖阚道:“程大夫在,你快放为叔下去。” “哪呢?”肖阚顺着宋玉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游手好闲的程次,他啧了一声,“不管他。” “让人看见你还得脸了?” “径云与自己夫人亲爱,这有什么不合适啊。” 宋玉还是不好意思被别人看见自己挂在肖阚身上的样子,毕竟自己向来都是一个追求行为举止得体的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实在不雅观。 “那你走快些,别让他们看见。”宋玉将就把脸埋进了肖阚的肩上,“走快些。” 肖阚很是受宠若惊,溺爱的亲了宋玉的耳朵一下,并加快了步子,“好好好,径云这就跑起来,不让旁人看见。” “嗯。”宋玉声如薄翼,又带着点娇嗔的味道。 肖阚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走得更加有劲了,进了浴房后,肖阚踢走了自己脚上的鞋子,也没放宋玉下来,直接抱着人踩进了水池里,两人身上的衣物立马晕湿了。 “先,先放为叔下来。” 肖阚把对方放到水池子里的台阶边上坐下,脱去对方的鞋子裹袜,给宋玉洗了洗手和脸,然后俯身贴过去,难等片刻的唇唇瓣染起来。 “行,行了。”宋玉一时间有点晕头转向的,浴房里比较热,照着肖阚的亲吻的势头,那还用不用净身了。 肖阚回味的尝了尝自己的嘴唇,意犹未尽道:“重锦,叫我一声夫君吧。” 第130章 情投意合 宋玉咽了咽口水,腮帮子动了一下,“不,不了。” 虽然被拒绝了,肖阚也没有反应很激烈,他点了点头,追究原因问为什么。 宋玉的手在水里晃了晃,垂头道:“为叔与你,仅有叔师侄徒之实,何来夫妻之本。” “义叔还是把先前的大婚看做径云胡闹的乌龙吗。” 宋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径云明白当初那么做没有考虑周全,也没有过问义叔的意思,您还记怨径云吗。” “为何当初不与为叔说明白?” 肖阚耷拉着头,跪正了身板说:“一来,当时先帝盯得紧,径云怕您被发现,二来径云怕义叔不答应。” “那又为何觉得为叔不会答应?”宋玉每句话都很正经,可他好像忘了现在自己岔开tui面对肖阚的样子极其盈当。 肖阚绞玩着手指,可怜巴巴的尾巴好像会摇上天了,“义叔又未曾同径云说过半分情爱,怎知义叔心里是否有径云。” 宋玉咳了一声,心里也不太是滋味,“那你既然不知,为何还是要一意孤行?” “径云寻思着,义叔就算心里没有径云也不可能不念一点旧情,只要先把您抢到手了,总有一日您会对径云另眼相待吧。”肖阚偷看了宋玉一眼,好像在等对方的责怪,“何况,义叔向来心软,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总不会不认径云吧。” 宋玉此时的心情有些跌倒谷底,他以为肖阚那么聪慧,就算自己不好承认,对方也能明白他的心意,结果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肖阚压根就不知道两人是两情相悦? “那现在呢,你如何认为的?”宋玉语调跌了下去,脸上的潮红也慢慢褪去。 “现今径云认为,义叔此时心里待我,如同我待您一般。”肖阚玩完了自己的手,又去捏宋玉的,“义叔,径云说的对吗。” “对。” 肖阚原本以为宋玉又要如何如何的搪塞他,突然给他这么干脆的回答让他措手不及住了。 宋玉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扶着台阶站了起来,接着越过肖阚走进了水池的中央,池水一下子就没过了他的腰际。 “义叔?”肖阚不明其意的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见宋玉站在水池中央,背对着肖阚,开始一件一件的将身上湿漉漉的衣物解去,宋玉的举止斯文而充满了邀请性,平直而骨感分明的背在蒸腾的水雾中如同一块羊脂白玉,令人看一眼就充满无限遐想。 肖阚上身的衣物已经冰冷下去,而还泡在水里的下半身却闷热得不行。 当最后一块布料也被宋玉丢走,宋玉才慢慢转过身直面肖阚,直面肖阚那藏不住的饿虎馋狼的眼神。 宋玉扬起手向肖阚泼水洒去,荡开的涟漪让水里的肉666体看不清模样,“过来。” 受到邀请的肖阚更加口干舌燥,他中蛊了似的,僵硬的走到宋玉面前。 宋玉说:“闭上眼睛。” 肖阚没有多言,立马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解衣声,是宋玉在替肖阚宽衣。 两人不是第一次坦然相见了,但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严肃而认真,好像是某种仪式。 “睁开眼睛吧。” 肖阚一睁开眼,两人四只眼睛立马对视上,紧接着,两人没来由的往下一看,默契度极高的都往肖阚的那里看。 肖阚比宋玉高了半个头,这水池的水高刚刚没过宋玉的月夸骨,但是对于肖阚的体型,只能没过股22臀的一半。 也就是说,两人不约而同看的是肖阚那暴露空气中,魁梧直立的二把手。 宋玉不好意思再继续看下去,随口一问:“热?” “是。”肖阚也把目光转移回宋玉脸上。 宋玉一时间又有点羞不住了,他转过身背对肖阚说:“替为叔将头发挽起来吧。” “好。” 肖阚无一疏漏的将宋玉每一根头发都抓在手中,用五指缝捋顺后,将其都捥上去,让宋玉脊骨分明的后颈露了出来,肖阚用指腹划过那凸现的脊骨,同时磨了磨犬牙,猝不及防的尝了一口。 “嗯——”宋玉没忍住哼了一声。 肖阚看着脊骨上的牙印还残留着自己的唾22液,忍不住又兽66性00大发。 从后颈到脊椎尾,一路下来都是肖阚唇片和牙齿留下的无形烙印。 肖阚盯着这个背影,觉得除了更加高大一点,好像和他第一次在青玉案的浴房里无意偷窥看到没有什么区别。 宋玉感觉得到背后那可以融穿一切的眼神,整条龙脊因为绵长的亲吻还酥麻未散。 “义叔,转过来。” 宋玉一转身,就撞进肖阚怀里,他扶牢了对方的两臂,迟迟不肯抬头看对方。 “义叔为什么不看径云。”肖阚勾起对方的下巴。 宋玉抬起眼皮,用羞怯的眼神只看了肖阚一眼,垂下眸子后眼神却变得媚态、好像化开了闪着波光粼粼的涟漪。 “义叔。”肖阚的心脏好像被一把火烧着了,他喉结快速滚动了两下,“重锦,夫人。” 宋玉张开两臂环住肖阚的脖子,鼻尖抵上对方的鼻尖,低吟了一声:“在这。” “谁在这?”肖阚也环住对方纤细的腰身,用带有厚茧的手掌摩挲宋玉敏感的地界。 “重锦在这。” 宋玉今日破天荒的格外热情,嘴唇在肖阚唇边游移了两圈也没吻下去,好像要把这前%%戏拉得更长。 “义叔,你今日好会卖欢。”肖阚也没有立马开始那个吻,配合着对方的侬侬卿卿。 宋玉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牙贝所带来的腔液把唇瓣染得亮晶晶的,但是宋玉毫无察觉,“那是你听话了。” “径云一直都会听话。”肖阚声音变得干哑,谷欠望已经从喉咙里飞出来了,“只听义叔的话。” 宋玉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此话当真?” “径云对天发誓,义叔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记好了。”“记好了。” 宋玉刚刚闭上眼睛,肖阚的吻就迫不及待席卷而来,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正式而双向索取的吻,宋玉吻得比往常更忘情更沉醉,而又不免带着一点依依不舍。 这一夜被拉得很长很长,好像滴漏的速度也被放慢。 在浴房窗边,在水池台阶边上,在无人路过的院子角落里,在妆镜台上,在榻上,在还没有苏醒的黑夜里,他们把所有表达不尽的浓烈情意一遍一遍演绎。 待到所有的烛火都燃尽,阁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他们才觉得没有亏欠这一夜。 肖阚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满足这么幸福过,而这一切全部是来源于他怀中人。 “重锦。”肖阚吻了吻宋玉的鼻翼,“我爱你。” “听到了。”宋玉闭着眼,感受着令人痴醉的爱,他疲惫的笑了笑,说了一句:“为叔也是。” 作者有话说:这种日常大家会喜欢吗 第131章 终得和解 “径云,径云。”宋玉拍了拍身边人,“起床上朝了。” 肖阚反抗的皱了皱眉,“径云不想去,困。” “你今日要忙登基大典,快起来。”宋玉把对方拉起来,“莫要耽误了。” 肖阚哼哼唧唧了几声,晃着头撒娇道:“义叔先亲我一口。” “好——。”宋玉声音懒洋洋的,他在肖阚脸上点了一下,“快起来了。” 肖阚靠在宋玉肩上又眯了一下,“等大典过后,径云就跟褚兄请求卸甲归田,上朝什么的当真是误人清梦。” “不想做你的侯爷了?”宋玉拗了拗对方的耳朵。 肖阚点了点头,“要不是为了保全大局,径云才不稀罕呢,义叔又不喜欢。” 金屋藏义叔 第99节 “你喜欢就好,还要为叔喜欢做甚?”宋玉怜爱绵绵的抚着对方的脸颊,亲呢的亲了几口。 “这侯位再高,也是受制于人,径云只听义叔的话,不愿让他人分去我与义叔的日子。” “径云。”宋玉心沉了下去。 肖阚强睁开眼睛,“嗯?” “你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是,既是实话,也是打算。”肖阚坐正身子,郑重其事道:“义叔,我们择日就回平邕吧。” 宋玉心动了一下,“回,寨子?” “对,回寨子,我们回家去。” 看着肖阚期待又憧憬的脸,宋玉心里的实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等你忙脱身了再说吧。”宋玉不敢再讨论下去,生怕自己反悔似的,“时候不早了,待会赶不上大典了。” 肖阚讨好的亲了亲宋玉,“行行行,径云这就起床。” 以往都是肖阚服侍宋玉穿衣洗漱的,今日也是破了天荒,宋玉主动替肖阚穿衣束发起来,颇有两夫妻过日子的味道了。 “义叔好生贤惠。”肖阚恋恋不舍的停在阁房里不肯出去。 宋玉也没有舍得到哪里去,他死死抓住对方的手,像是嘱咐一样说道:“今日可能会下雨,逢下雨的日子要多留心些。” “义叔才是需要多留心自己。”肖阚丝毫没有察觉到宋玉的变化,“径云会早些回来的,昨晚闹晚了没给您做晚膳,今天一定补回来。” 宋玉心里当真是很期待这顿饭,可惜实在说不出口,“为叔也会早些回来的。” “义叔要出门?”肖阚还是没有想太多,只是像平常一样关心对方。 “嗯,要出个门,可能回来有点晚。” “比径云还晚?” “对。”宋玉苦涩的笑了笑,于心不忍道:“听话些,为叔就早点回来。” 肖阚撅了撅嘴,“径云不听话,义叔也要早点回来。” “好,为叔答应你。”宋玉本想在对方撅起的嘴上碰了一下,可却一发不可收拾的又拉长了这个吻。 短暂而绵长的吻过后,宋玉送肖阚上了马车,一直盯着对方从视线里消失后,才敢把真正的情绪表露出来。 这回,轮到你等我了,宋玉面对两人厮磨过阁房出神的想。 ……………………………… “为什么不杀我。” “你我本无冤无仇,我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韩白脖颈缠和头围围了一圈棉纱,手脚无法动弹的直躺在榻上,眼神还是一如既往让人琢磨不清。 “我,睡了多久。”韩白觉得浑身都难受得厉害,他感觉得到自己手脚使唤不便估计是折了。 关谣细想了一下,“三四天吧。” “我家主子……现在何处。”韩白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猜不出后面到底怎么样了。 关谣不知道说出真相韩白会怎么样,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了:“他死了。” 韩白原本涣散的眼神立马聚焦一点,吐出的声音也变得脆弱,“是……谁。” “没有谁,败者,自断罢了。” 韩白干笑了两声,“关公子,你高兴吗。” 关谣从来没见过对方笑过,尽管这不是发自心底的笑,“不算高兴吧。” 韩白微微偏过头去看对方,脖颈两侧的刃口立马扯开一阵皮肉撕裂的疼,他有点诧异关谣的回答,“公子脱身了,不当高兴吗。” 关谣轻轻晃了晃头,“你说的是,不过人都死了,还去纠结这些做甚。” “那你何必救我。” 在南楼上时,韩白是完全抱着赴死的心为褚明开脱顾虑的,也算是还了褚明的一条命,当他的脖颈都被划破,从南楼上坠下去后,他都没有想过能生还,但如今还是奇迹的活了下来,这算是重来的机会还是折磨,他辨别不了。 “于南楼上时,我并非有置你于死地的念头,就算你人从褚明……”关谣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理由才合理,“总之,你命尚未到绝处,以后就好好为人,重新活过吧。” 韩白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也不会考虑,二十年为棋的人生早就麻木了他向前走的心。 “单活着,没意思。” “我本不想再提起过往,但念在你曾多有照顾我,我应该谢你,你现在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且说出来,我替你安排。” 韩白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应该谢自己的地方,“关公子当真是大度,我先前作为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公子不欠我什么。” “既然不相欠那就作罢。”关谣站起身来,“待到你觉得养好了就自行离去吧,这里还在赋京地界,不免有褚明的敌仇记恨你,往后改名换姓也好,退居山林也罢,你想什么活就怎么活去吧。” 韩白的目光变得更悲戚,他咽了口水都觉得脖子发疼,“谢谢。” “你心性本善,命不该绝,谢不在我。”关谣对韩白这个人向来印象都不差的,如果没有褚明,兴许对方应该和肖阚是一路人。 韩白闪躲的眼神终于敢放在关谣脸上,暗慕已久的人虽近在咫尺,但他也明白这种感情迟早要随之东流任其去尽。 “怎么这般看我。”关谣有点不适应对方莫名悲哀的眼神,让他产生了那是一种深情的错觉,“真要谢我,就答应我好好活着,莫要再入歧途。” “好。”韩白费劲的抬起绑着夹板的右手,“我答应公子。” 关谣虽然有点不明白,但还是伸手过去和对方握了握手,像是鼓励又像是和解,但他不知道,这是韩白诀然的释怀,释怀不可能得到的人和倾慕。 “你们在干什么——!” 第132章 重锦留书 关谣往门口一看,“赵临江,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能和这厮更进一步了?”赵临江疾步冲到榻前,“你们要干嘛!” 韩白尴尬的放开关谣的手。 “行了行了,人家伤重着,你别吓到他。”关谣无奈的把赵临江拉开到一边。 赵临江委屈极了,又气又恼,“他怎么就伤重了,我伤的也不轻啊,谣叔替他说话算怎么回事。” “没替他说话行了吧。”关谣拍了拍赵临江的腹部,“知道自己伤的不轻一天瞎跑什么?” “那不是怕谣叔跑了吗。”赵临江说着,还不停的打量着榻上的韩白。 考虑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关谣作势就要把赵临江拉出去,“你少给我添乱,什么跑不跑的,先出去。” “谣叔该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赵临江愈发觉得韩白可疑。 关谣啧了一声,“赵临江,我让你几步,你还想爬到我头上来?” “那谣叔就是承认了对吧。” “我承认什么了我?” 赵临江眼神示意了一下榻上的韩白,“这位韩公子长得这么俊俏,不正对谣叔的胃口么。” 关谣有点不好意思的回了韩白一个谦意的眼神,“赵临江,你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是不是过头了。” “那谣叔为何生气。”赵临江看到关谣有点恼火了,也立马收敛了一点。 关谣也不管听者怎么想的,开口就来:“他是我泛友之交罢了,你别给我动不动就跳脚。” 其实关谣说这句话还挺心虚的,毕竟他对韩白也做过一点难齿之事,说过难齿的话,不过现在关谣确实把韩白当成一个普通友人了,只是不知道韩白听到了怎么想。 “他看你的眼神,我看可不像朋友。”赵临江还是不太相信,毕竟关谣的那点性情他了解到不能再了解了。 榻上的韩白实在也沉默不下去了,开口道:“我与关公子……现在确实是友交。” 无论韩白出自于什么原因说出这句话,关谣听在心里还是挺满意的,这种结局再好不过了。 而对韩白来说,这其实应该是一件好事,相比与不知前路的迷茫和无法善处的暗慕,能用一句泛友之交带过,已经是和解的上上局了。 赵临江虽然有点疑虑,但是再闹下去的话,估计关谣又要气他了,他犹犹豫豫的选择了对韩白客气起来。 “那个,那天多有得罪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几个人之间是怎么个关系,既然我家谣叔说你是他友人,那赵某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吧。” 赵临江说完,恭恭敬敬的给韩白作了揖礼。 韩白估计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有点结巴道:“没,没什么,赵公子言重了。” “行了,你出去歇着,真是命不够你撑的。”关谣扶着推着把赵临江请了出去。 韩白眨了眨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关谣打断对方的思绪,嘱咐说:“忘了跟你说,这里是北河外,我托了人照料你,待到你伤养好了就自便吧,不过离开赋京是最好的。” 韩白可能是真的看透了,也想开了,他坦然的放下了面部肌肉,似笑非笑道:“多谢公子了。” “那先这样吧,我呢也要走了,你多保重吧。” 韩白本想问一句对方要去何处,可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这么问的意义,于是改口说:“公子也多保重。”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 为时一天的登基大典总算结束了,满朝上下可是累得够呛。 褚司正位后,立了其子褚岚为太子,而杜奴娇那个没有被正名清楚的孩子褚舟也得到了皇弦之位,由杜奴娇续养在宫外。 随后便是这此事变中有各种凸出功绩的将臣也都一一进行了嘉奖,但像祝渐青等真正的功臣却选择了匿身市井,不要半名一利,褚司也没有追究什么,都任其选择。 其次是肖阚,升义王为义亲王,保淮云侯位加一爵,护京军权依旧权归肖阚。 最后就是追封殉臣,梁大帅与梁令分别赐名忠义和忠烈、追加先古,立梁门为百戎世家,下月起就将两人的陵墓迁回白帝城,修祠堂以供后人敬仰学习。 本应是皆大欢喜的时刻,肖阚一个向褚司要卸甲归田、退名弃利的请求把满朝文武弄得唏嘘不已。 尽管褚司再三挽留,肖阚也丝毫没有动摇过解落荣华的心,褚司也不难明白肖阚的意图,只是替肖阚感到可惜,毕竟肖阚得到这尊位不仅仅是因为肖阚也姓褚,更因为肖阚为这大隶付出的汗马功劳不是他人能比同的。 两人在鸾天殿里推议了许久,最后两人互相拗不过,褚司答应了肖阚的请求,让他回到市井山林去,不过属于肖阚的头衔一样不少。 不论他肖阚人在何处,是做柴夫还是山匪,肖阚依旧是那个淮云侯,亦是大隶的义亲王,只要他愿意。 肖阚回去时,暮色刚刚笼罩赋京上空,他想着回去给宋玉做晚膳还来得及,又想到自己此时已经是一个自由人身份,恨不得马上飞到宋玉身边分享这个好消息。 金屋藏义叔 第100节 一想到两人随时就可以回去了,终于可以过上以前那样的清闲日子,肖阚就恨这马车走的太慢。 肖阚想了很多和宋玉分享好消息的口吻,但他没想到,一样都没用上。 当他兴冲冲满王府找宋玉时,宋玉留给他的只有放在阁房桌上的一封信。 信里,宋玉说他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但是去处先不便告知,让肖阚做好分内的事,早点把李夫人和肖菱接回来,替他照看好黑夭寨…… 除了那些嘱咐,宋玉还说: “汝问为叔对你何意,今日为叔且诚心答你。” “为叔对你,心意万千,亦是心悦,更是心爱,悦爱你并非汝为吾侄,只因径云为重锦心中倾爱之人。” “为叔此去,少有一年,吾侄莫要寻我,期限一至,为叔必当赴身与径云团聚,届时你我再续心中情爱,白日趁诗武,夜里共枕帘,做一对寻常同林鸟,守一生朝暮相依。” 薄薄一张纸宛有千斤重一般,肖阚读到最后落款姓名的时候,已经止不住的掩面而泣。 宋玉落款写得很大方也很有力,短短五个字概括了所有的心中言语,因为他写着: “妻室重锦.書。” 作者有话说:正文还有几章,番外也在陆续准备了,哦,小白还没有杀青,他还有个人番外 第133章 两厢情愿 一月后。 当肖阚从常州接回李夫人和肖菱一起回到黑夭寨时,关谣也和赵临江到了白帝城。 关谣本想只身一人来看望梁令的,可一来赵临江怎么也甩不掉,二来就是,关谣的旧疾愈发严重了,先前所有的理疗手段都失去了功效一般,病况丝毫不见好转。 赵临江几乎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有哪一秒钟看疏忽了,关谣就不省人事了。 就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下,关谣仍是赴了这一趟白帝城的告别。 不过这一趟赵临江倒是安分得很,他虽然记怨梁令和关谣的种种,可他在那之前本就没有立场指责谁,而如今不一样了,他是有身份的陪同关谣去看一个已故的人,他既想的通,也看得开。 离开了梁令的墓园后,赵临江带着关谣去了瞿塘峡附近歇了两天。 渝蜀两地确实是风水养人,关谣的脸色确实有些好转,也可能是他心里的结完完全全的打开了的缘故。 两人坐在舟上看着长江水往前推,时间的长度都能被拉缓了,关谣身躺在船板上,头搭在赵临江腿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出奇没有再吵嘴起来。 “谣叔,三爷一年内当真会回来?” “径云都信了,你有何不信的?” “那谣叔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径云,三爷不辞而别,径云怎么受的住。” “你小子倒是想得容易,径云要是知道了,重锦就未必舍得走了。” “谣叔,这地儿挺好的,我想让你多在这待一阵,把身子养好再回去吧。” “哟,这时候不怕我念旧余情未了了?” “那不是都过去了吗,梁将军是个好人,我不敢折了他光。” 关谣半眯起眼睛,思绪有点放空,“嗯,你倒是说得对。” “梁将军如今也得安息了,谣叔你也别太熬着了。”赵临江把玩着关谣鬓角的碎发,“我不是计较,我是担心你。” 关谣有些触动,他以前对感情的态度太放的开,没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会安定下来,“临江。” 赵临江温柔的应了一声,“嗯?” “我同你说些事吧,说些心里话。”关谣突然心里决定了什么。 “您说,我听着。” 关谣思索了片刻后呼了一口气,才开始说:“我幼年时家中是赋京的高官门户,后来我父亲受冤我关家就被抄了,我侥幸活了下来,却过了一年多乞讨为生的日子,后来我幸得肖大当家所救,多年来一直跟随着他,后来和他还有重锦拜了同一师门结为兄弟,那是我曾经最惬意的一段人生,再往后,国运大乱,径云被大当家收养,我们一同逃至平邕,共立了黑夭寨,那也是一段风意的年华。” 赵临江对这些是略知一二的,“那后来呢。” “再后来,大当家在平邕结识了李夫人,他们情投意合很快就谈婚论嫁了,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对大当家的心意早已经超出了兄弟间的情谊。” “不过我没有什么理由将这些公然出来,他们夫妻恩爱相亲,我也诚心祝愿他们,但重锦应该也发现了,不过时至今日一直还是一个秘密,大当家被害后,我就疯了。” “那时候你还没有入寨,这些你都不知道,从那时候起,我没了人管,大胆成了一个风流无度的人,给他报仇和寻欢作乐成了占据了我全部的时间,我不想为自己的风流开脱,这些跟他无关,只是因为我个人的欲念吧。” “他死后的五六年里,我不再确定自己是否还那样心爱他,但我也爱不上任何人,一味的想报仇代替了我全部的情感,久而久之你就看到现在的我。” 赵临江听完,却没有丝毫妒意,“那谣叔心里现在还有大当家吗。” “他的仇报完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我也不想让自己在遗憾里活着,我这般讲究作乐的人,什么时候舍得让自己在难处里爬不出来?”关谣说得极其轻松,主要是心里轻松了。 赵临江第一次听关谣说这么多心里话,恨不得再多听些,“那也是因为这个,谣叔才没有和梁将军……吗?” “一开始确实是。”关谣拉起回忆线,叙述似的说,“他曾救过我,我们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友人后才有的体肤上的意外,两个人聊的投机又那个合得来,就成了友人之上,伴侣未及的关系,我知他尊我念我,他也知我无心谈爱,所以我和他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情意,我们都有侧心,也深知无缘,期希过,但不强求。” 其实不用关谣说,赵临江也明白,虽说梁令是关谣的风流中人,却又是关谣不可多得、珍重无比的诚心挚友,也难怪关谣待梁令不一般。 “那梁将军岂不是赔了?”赵临江调侃道,试图缓和气氛。 “是啊,赔了。”关谣无奈的笑了笑,“若是没有战乱,他本应长命百岁,可最没良心的却还活在这。” 这话赵临江就不满了,他拍了拍关谣的嘴,“说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 “这一身的病啊,估计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关谣叹了口气,“我要是死了,你莫要学我当年的作为,记好了吗。” “我说了,不会让您有事的。”赵临江听前面那些话一点感觉也没有,一听关谣说这些就头疼,“不准说这个。” “依你依你。”关谣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躺着,“那来说说你吧,说你什么时候看上我这残花败柳的。” “什么叫残花败柳啊。” “行行行,不是不是。” 两人莫名其妙的都笑出了声,江上拂起一阵风,把赵临江的发带高高吹起来,他仰头看了看前方,开始回忆。 “那几年里谣叔回回让我摸着你的背给你调理,我摸那背摸得心热不知几回,看着谣叔带人回来云云雨雨的,我……” 关谣还幻想着对方的情窦初开多诗情画意呢,结果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在自己美色上掉坑的而已。 “哦,那你就是好|色而已啊。”关谣伸手上去挠了挠对方的下颚, 赵临江也不觉羞,还理直气壮极了,“难道别人图你就不是图你的色了?” “我也没说不是啊。”关谣爬坐起来,不安分的暗||拨着对方,“我都三十了,你还惦记着。” 赵临江一个翻身把关谣|鸭|在船板上,咬牙切齿道:“三十了还到处沾花惹草,谣叔您说您是不是..欠-*?” 关谣故作无意的挺了挺肩膀,让丝滑的布料往外滑,露出咬痕未消的肩窝说:“有点吧。” “三十了还这么吃得消,真想不到谣叔二十出头的时候得是什么个烧||-/劲。” 关谣无辜又娇贵的撇着眉头说:“我都三十了,这么老了哪里记得住。” 赵临江想到这个心里妒意倍生,“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应该早点o(是一种绿色植物)得您安分一点。” “你现在试试,或许也来得及。”关谣抬起膝盖,..噌了噌::-赵临江的7788。 赵临江不明白世界上怎么有关谣这种让人又爱又气的人,一想到关谣不知多少次也对别人侬情瑟语他就来气,最大的安慰也就是现在关谣不会再属于谁了。 “关西楼!我,我看在你现在身体不适,我先放过你,等到你好些了,我让你吃得撑了都不得吐出来!” 关谣眨了眨漾色的眼睛,故作可惜道:“我这衣物都落干净了,你就这么让我在外边吹风?” 赵临江不知道是肝浇油了,还是肾起火了,他的吻密密麻麻交付给关谣,促声道:“那谣叔说怎么办。” 关谣凑到对方耳边,呢爱的说了一句:“回船舱里。” 第134章 浮生若梦 宋玉回到东胡后不久,诃撒王就归天了,宋玉也名正言顺的继了位,成为了东胡的新君提罗王。 他每日除了要忙东胡举国上下的大小事务外,还要每天陪着王姐乙娅去散散步,静静等待着乙娅腹中的孩子出世。 宋玉没有一天不在算计着还有多少个日夜才能从这王宫的枷锁里走出去,虽然他知道这是他自己给自己铐上的枷锁。 此外,他所不知的黑夭寨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肖阚把李夫人和肖菱接回来不久后,他重振旗鼓把先前走散的寨民都找了回来,把黑夭寨里里外外好好的打理了一遍,又有不少人投上寨来,寨子除了原先的那伙人,又赠了不少人气。 褚司上位后,秉承着“饿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的政念,举国上下一副百废待兴的气运。 因为褚司的廉政,为农为商的人越来越多,黑夭寨山脚下多了几个村落,再接着开出了一条集市,仅差两里路就直达黑夭寨山口了。 黑夭寨虽是山匪寨子,但却是民心接受的好寨户,承接着民风向好的势头,肖阚带动着寨民自力更生,又农又商,已经不再靠山匪那一套讨生计了。 又得益于黑夭寨山脚下的集市和越来越热闹的势头,柳知节和李少游也不再远赴东胡倒腾卖水果了,两人做了中间商那一茬,在集市上做了门铺,专门收外胡货卖给本地人挣中间差价。 这一来一回的,两人果真如当年所言那样发了大财,店铺才开了两个月,李少游就大手笔的带着聘礼去李夫人门前向肖菱提亲了。 肖阚当时差点没把李少游揍死,原来这厮这么多年过去了惦记自己义妹的心一点也没动摇。 若不是肖菱亲口承认自己跟李少游早就情投意合,两人还在常州会了几次面,肖阚一定是这个寨子里唯一犹豫这门婚事的人。 两家很快就敲定了什么时候办婚宴,可肖阚心里仍然觉得空空的,不踏实,不想那么赶。 肖阚觉得,宋玉还没回来,这个家就少了一个人,肖菱毕竟也是宋玉的侄女,他应该也很想看见肖菱出嫁的样子。 可李少游那个缺根弦的家伙,再加上柳知节那张嘴,把李夫人哄得一阵一阵的,最后婚宴还是订了下来。 肖阚每天都忙的满满当当的,生怕一停来整个人就焉了。 寨子里的新房更多了,东寨和南寨热闹得不行,要扩建的地方越来越多,但肖阚始终没让新房扩建到他和宋玉居住的西寨去,那是他们的领地,他不允许别人占领一分一毫。 还有就是关谣和赵临江,两人从白帝城回来不久,赵临江就公然和自己父亲坦白了,赵医头知道自己儿子早几年就跟关谣混到一起的时候差点气晕铜楼外。 然后就当着近百号寨人的面,赵医头借了一位老妇的拐棍,当场把赵临江打了个半死不活,并扬言道:“你非要跟二爷搞成那样!就别认我这个爹!也别想进家门!” 这些都是关谣外出回来才知道的,那时候赵临江已经被打得下不来床,在竹舍里奄奄一息自力更生了三天,硬是没有回过家门也不接受别人的照顾。 后来,关谣主动上门找赵医头,赵医头一向是敬重关谣的,两人虽然在同一个辈分上,但赵医头不得不卖关谣面子。 但他一想到自己儿子被关谣那个什么的,就毛骨悚然,说什么也难以接受。 关谣也是有能耐,一口气和赵医头聊到了三更,最后气虚倒地的。 金屋藏义叔 第101节 赵医头那个慌啊,硬是没敢对外吱声,把关谣照顾醒了才敢喘口气。 关谣醒来那一早,看着赵医头心力交瘁的样子,也觉得惭愧得难受。 正当他以为对方不会松口的时候,赵医头却让步,唉声叹气道:“二爷,宽恕老赵我医术不精啊。” 关谣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肤色,确实越来越青白了,不出多久,就能熬成一具活尸了,他苦笑道:“在下命薄,怎能怪您医术不精呢。” 赵医头看着关谣一副生死难定的样子,心里头那些不情不愿的也渐渐随之而去了,想着赵临江和关谣的事也就诚心松口了。 得到赵医头准许后的赵临江第二日就直接搬到关谣的竹舍去,差点又把赵医头气晕,赵医头一边骂着自己儿子是泼出去的水,一边叮嘱着他要照看好关谣。 关谣和赵临江过了一阵惬意的时光,在喝完肖菱与李少游喜酒的那天夜里,关谣难得主动的和赵临江提起了婚事。 “成亲?”赵临江一下子就兴奋的坐了起来,凉榻发出了咿呀的响声,“我与谣叔?” 关谣好气的笑了笑,“怎么,你不敢?” “径云都敢,我有什么不敢,我巴不得呢。”赵临江差点就欢呼雀跃起来了。 关谣笑累了,下床喝了一口药酒后,就主动向赵临江发出情/+-事邀请,自从关谣日渐虚弱后,赵临江再也没敢做什么过头的事,所有这一回,他还是拒绝了。 可关谣莫名的不依不饶起来,变着花把赵临江往鱼钩上引,光是相公就叫了好几声。 千钧一发之际,赵临江还是狠不下心,“谣叔,还是待到你好些再来吧。” “那你快点就不行了?”关谣刚刚被吻得醉沉沉的,说话也软绵绵的,死白的脸色也有了一点浮红。 能扛得住关谣的撒娇的都不是正经人,赵临江“勉为其难”的就答应了。 时隔已久的东西总是让人格外流连忘返,两人汗津津的抱在一起,一起闷在被子里偷笑,幻想着等到两人成亲那一天竹舍这点地方要怎么请客。 然而第二天早上,任赵临江怎么喊,关谣也没再醒过来。 其实那段时间大家都感觉得到关谣的生命在明显的流失,但谁也没有说。为此,肖菱和李少游的婚宴还特意更提前了一点,真的生怕关谣喝不上那杯喜酒。 赵临江翻阅了无数古书典籍,求问了天下名医,依旧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他怎么做都叫不醒关谣。 他早该料到关谣那么主动是为了什么,兴许关谣更清楚自己是情况吧。 而他作为一个行医者,救过无数人,却只能眼睁睁的让枕边人成为一具活尸体。 那个众人敬仰、谦逊潇洒、犟笑迷人的关谣就这么成了一具只剩下微弱呼吸的半死人,或许在接下来某一天,连那甚微的呼吸都没了。 作者有话说:答应过大家的,谣叔不会死的,这不是活的吗[捂嘴笑] 第135章 经年待人 乙娅的孩子很快就要快出生了,宋玉每天慌神得厉害。 诃撒王当年看看走了眼,把乙娅许配给了一个空有其表的商官子弟,结果两人成婚三年一直感情不合,两人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这驸马却客死他乡了,当时乙娅刚有身孕不过两月。 宋玉本想等到乙娅的孩子一出生后不久就离开东胡,可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即将出生的外甥处境实在举步维艰,他又不忍立马走人了,回原的计划不得不又延长了期限。 他算了算,最少要在原计划上多耽误半年。 —————————————— 肖菱和李少游成亲那天,寨子里热闹非凡,简直是寨里最热闹的一回。 胸前顶着大红花的李少游招呼完客人,就端着一杯酒来敬肖阚:“义兄,您请喝。” “还挺上道啊,妹夫。”肖阚极为高傲的和对方碰了杯,“你小子以后给我稳重点,肖菱受一点委屈我就把你家那伙堂掀了。” 肖阚这话一出,在场孤家寡人们立马不乐意,嚷嚷道:“你把伙堂掀了,我们吃什么啊?” “那我就把你那水果铺子掀了总成吧?”肖阚连忙改口。 恰巧路过一旁的柳知节听到了,那也是一整个不乐意啊,“径云啊径云,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那铺子有一半是我的呢,你掀了我怎么办?我还没娶媳妇呢!” “就是就是,我们知节小孤佬还没成亲呢。”一群成过亲的大老爷们也跟着瞎起哄。 肖阚气得忙叉腰,“那我把你头盖骨掀了总成吧?” “行行行,义兄说的是,我对菱儿不好,别说是掀我头盖骨,你连着知节的一起掀了都没问题。”李少游句句巴巴的,生怕怠慢了大舅子。 柳知节原本都走了,听到这话又转了回来,“李少游,安的什么心啊,你自己头盖骨不保,拉上我的算什么个回事,我的头盖骨就是妈生肉长的啊?” 几张席座上发出了哄堂大笑,原本热闹的气氛更加欢乐起来。 到这,肖阚就不爽的想,等到宋玉回来了,他要办个更热闹的。 可是想归想,宋玉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他不敢想,说是一年,可日子才过去几个月他差点就绷不住了。 那两年里,他在疆地提心吊胆的打仗,没那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去想宋玉,再难熬的夜晚只要听到兵器相接的声音咬咬牙就过去,而他简直不能回想宋玉那两年是怎么在寨子里等他回来的。 而且是在一个充满了两个人回忆里的院子里等了两年。 酒席快散座的时候,肖阚、赵临江还有柳知节三个同龄人围在一桌上喝得昏天暗地的。 肖阚最后直接喝糊了,神志不清的就要去找李夫人,当时李夫人还在应付着最后的宾客,肖阚找到她,直接给对方跪下,抓着李夫人的大腿哭哭嚷嚷的。 李夫人一时间懵了,连忙拉起对方,“径云啊,你喝多了,跪着做什么呢,快起来。” “义娘,义娘。”肖阚傻愣愣的怎么也不撒手,哭哭啼啼的嚷道:“我要娶义叔,径云要娶义叔,您让他回来跟孩儿成亲吧……” 李夫人立马捂住对方的嘴,尴尬而抱歉的向周遭宾客解释说:“径云喝多了,胡言乱语呢。” “呜……”肖阚扒开对方的手,可怜巴巴的像条落水的小狗,“我要成亲,娘,我要成亲,我要跟义叔成亲……” 当时柳知节刚刚解手回来,看到肖阚这忒丢人的场面立马就清醒了,拉了一个伙计把肖阚扛了下去。 “径云啊径云,你可别发疯啊,少游还没洞房呢,你可别惊动他。” 两人把肖阚扛到一个空房间里安置好,可肖阚哭哭啼啼的,柳知节一时半会也不敢走开。 “义叔,我想义叔,把我的义*/叔交出来……”肖阚仰躺在榻上咿咿呀呀的。 柳知节真是没辙了,“给你给你,明天就给你,你先睡吧,明天你的好义叔就回来了。” “好,好。”肖阚消停了一点,抱起被子就要睡,可没过两秒钟又闹腾了起来,“这不是义叔的床,我要义叔……” 柳知节头都大了,自己也晕乎乎的,只能找来赵临江,赵临江一看肖阚就是太认床了,于是两人只好把肖阚架回了青玉案。 两人来青玉案来的不多,也不知道肖阚已经住到宋玉的厢房了,等到两人把肖阚安顿好离开后,肖阚又晃着头撞进了宋玉的厢房,一头倒在了宋玉的榻上。 肖阚紧紧抱着宋玉的枕头,身子不停的颤抖,口里反反复复的叫着义叔。 在宋玉走后,肖阚总算明白了宋玉这两年里为什么突然不睡枕头了。 当夜里思念发狂和辗转反侧的时候,枕头就像一根针让头疼得难受,久而久之就不想睡枕头了。 第二天,全寨还沉浸在昨日的狂欢中时,关谣赵临江的竹舍却冷如地狱。 赵临江背着关谣去了自家的医坊,赵医头看到后做了一系列的诊断,又弄了什么巫术似的手段,最后连着叹了三口气。 “爹,我求求你,救救谣叔,我求您了……”赵临江跪在赵医头跟前涕流满面,“谣叔不能死,孩儿不能没有谣叔啊。” 赵医头狠狠敲了敲自家儿子的脑门,呵斥道:“二爷命硬得很,你这犊子少咒他!” “我要谣叔醒过来,爹,我要他醒过来。”赵临江一辈子没跟自己父亲低过头,此时此刻他早已经忘记了自身的原则。 赵医头又狠狠弹了赵临江的头,恨铁不成钢骂道:“以前多听听为父的话,学点医书外的东西,也不至于现在让我丢这个人!” “什,什么意思。”赵临江收住了一点抽涕声,哽咽问。 接下来,赵医头找来一本巫书砸在赵临江身上,跟他解释了关谣为什么会变成活死人这件事。 “也就是说,谣叔是为了让自己活得久一点才在自己身体里放苗?”赵临江翻看着巫书,喜极而泣,“谣叔不会死了,他不会死了……” 赵医头看到自己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学术不到家说的就是你这样,不会死那也得好好调养,养好兴许就能醒过来了。” “什么叫兴许?”赵临江脸又翻黑了下去。 “这外疆来的土苗,种在气血溃烂的肌体里只是能把五脏六腑给养干净,能不能醒过来要另当别论的。”赵医头看着关谣发白的脸,也是心塞不已,“有些人一年半载三五年的就能醒了,也会有的人啊……” 赵临江心跳快得像击鼓,“会怎么样?” “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从活尸熬成死尸。” 赵临江心里顿时就没了声,他长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赵医头倒是真没到自己儿子对关谣用情这么深,一时半会他都不知道更心疼谁了。 “临江,起来。” 赵医头拉着赵临江坐到了关谣的身边,拿起关谣冰凉的一只手放到赵临江的掌心中。 “二爷的脉还跳得稳着呢,你哭丧呢!”赵医头给儿子擦了擦眼泪,“二爷怎么舍你而去呢,他若是甘心而去,怎么敢往自己身里种这玩意儿?” 赵临江探了探关谣的脉搏,确实比刚刚醒来那一会儿跳的有力了一点。 赵医头见对方还是不信,又补充道:“二爷估计早就知道自己熬不过半年了,否则也不会做到这一步,他啊就是要宁可当个三五年活死人啊,也不肯直接走了,人家都舍不掉你,你急着哭什么?” “爹,你。”赵临江抽涕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哼,自然是二爷同我说的,他先前来问我有没有这土苗的时候我就晓得了。” “是你把这苗给他的?!” “我哪有那东西啊,应该是二爷自个弄到的。” 赵临江握紧了关谣的手,想把自己的体温给对方渡过去一点,“那,谣叔还说了什么吗。” 赵医头吸了吸鼻子,嗤哼了一声,“他说,如果他真的给自己种了苗,醒不过来的话,让我劝你早点成家。” “不可能!”赵临江立马驳回,“爹,我不跟别人成亲!” “但是呢。”赵医头两眼饱含希望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沉睡中的关谣说,“二爷又说,如果他醒过来了,让你爹我务必答应你们的婚事。” 第136章 晃眼几月 关谣的情况很快就在寨子里传开了,也因此,所有人心里都多了一桩心事。 赵临江一开始很抗激,每天都是怀着巨大的情绪给关谣疗养身子,经常把自己折磨得身心俱疲。 有一次肖阚来竹舍看望两人,发现了故意把自己累垮的赵临江后,狠狠的把对方揍了一顿后,两人又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两个好像被舍下,又没有真的被舍下的人是极其能共情的,这世间万物圆满,却只有他们在倍受煎熬。 金屋藏义叔 第102节 这种漫长而磨人的时间一点一点流去,两人的心境也慢慢定了许多,他们不会再情绪化的将心情搬到台面上,而是把所有的声音都放在心里,踏踏实实的做好每一件事,静静的等待每一天过去。 宋玉不在的日子里,肖阚担负起了寨主的责任,不仅把黑夭寨顾得很是周到,还时常下山救济村落,就像宋玉当年带他去姜家村抗-/疫一样。 一转眼,就又要过年了。 肖阚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耳边充斥着噼啪做响的鞭炮声,浑然发觉,自己已经三年没有和宋玉一起过年了。 宋玉不在,关谣还睡着,肖菱又出嫁了,那么一大家子就剩肖阚和李夫人了,今年的年夜饭格外冷清,若不是李少游一家跟着过来一起凑桌,李夫人估计都无心多做一个菜。 元宵过后,肖菱也怀有身孕了,肖阚想着,待到自己的外甥(女)出世时,宋玉应该回来了吧,如果再早一点,两人应该可以一起看着孩子出生。 春分过了以后,肖阚就没那么忙了,他每日都闲得难受,想找人说话的时候,他就上竹舍去找赵临江说说话。 他每次去的时候,赵临江不是在给关谣做调理,就是在发呆,或是弹琴念书给关谣听。 晃眼一过,就入夏了。 肖阚带了些从柳知节那里得来的时令水果到赵临江那里去,坐谈着一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 还有打听宋玉那两年里的种种过往。 “谣叔的气血好转了许多。”肖阚拿起关谣的一只手看了看。 “是好了一点,慢慢来。”赵临江把关谣的手从肖阚那里夺回来,“你刚刚洗过果子,手凉的很,别把谣叔的手碰凉了。” 肖阚无辜的点了点头,“你不想让我碰就直说呗。” “你明白就好。”赵临江把关谣的手放回被子里。 “怎么说,谣叔也是我义叔啊,你防着我干嘛。”肖阚调侃而笑。 赵临江不以为然,“哎,径云,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啊,说话注意点。” “啧。”肖阚抱起两臂,“怎么说,我和我义叔也拜堂成亲过了,临江你以后想进我们家门,好像也得过我这关吧。” 赵临江有点不明白自己娶关谣为什么要进他们家门,“怎么,我和谣叔要是有孩子,还要跟你们姓肖啊?” “那你们倒是生啊,生出来了就给我分享点经验。” “说的像你们能生似的。” 两人的无厘头对话越争越离谱,两个大男人直接从生孩子扯到了以后孩子长大了从文还是从武的问题,争到最后两人直接给乐抽了。 “行了行了,我媳妇睡着呢,你别吵到谣叔。”赵临江还多戏的去捂住了关谣的耳朵。 肖阚立马闭上眼睛,“哎哟,我不该看。” “得了吧你,回去回去,我要给谣叔擦背了。” “我都懒得待呢,走了走了。” —————————————— 小满的时候,乙娅的孩子也满月了,生下来的时候是个七斤重的男孩,哭劲大得不行。 “别哭别哭,阿舅抱。” 孩子太小了,宋玉除了会哄肖阚,没有什么哄孩子的经验,只能重复这一句去哄弄襁褓里婴儿。 “也罗,还是给我抱吧。” 宋玉摇了摇头,轻拍着孩子的背说,“阿姐你先吃点东西吧,待会他哭得凶了你又吃不上了。” “真是不省心的孩子,什么时候才快快长大,为阿姆和你阿舅分点担子啊。”乙娅溺爱的点了点婴儿的鼻子。 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宋玉亲了孩子的额头一口,“真能闹,比阿舅家里那个闹腾多了。” 说起这事,乙娅每次都忍不住要问一句:“你这般念她,怎么不带她一起回来?也好让阿姐瞧瞧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他并非普通百姓,不便同我一走了之。”宋玉轻晃着襁褓,哄弄着孩子入睡。 乙娅喝了一口肉汤,试探道:“你执意要回去,就为了她?” “……,嗯。” 乙娅再次语重心长劝导对方道:“你若是舍不得她,把她带回来就是,这东胡王后不比原中贵族位高一等?” “算了,你不明白。”宋玉见孩子有了睡意,说话声小了许多。 乙娅实在难以理解宋玉的想法,放着好好的王位不坐非要回去做平民百姓,“待到孩子大些了再走吧。” 宋玉点了点头,“我会助你把王位坐稳再走的。” “但我更希望你来坐这个位置。” “离乡多年,我除了这身上还流着拔列兰氏的血,已经和东胡没有多大的关系了,留在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的选择,与其郁郁其生,阿姐还不如让我乐乘其生。” 乙娅放下了手里的餐具,不由得追忆起当年。 “当年父王并非诚心要弃下你,只是那时候他别无他选,才让你流落原中这么多年。” “我在原中过得很好,你们也不必为此觉得亏欠我什么,更不用觉得非要我做这个王才是弥补我,我只是更想念原中的友人亲眷。” “难道我和阿莫就不是你的亲眷了吗?” 阿莫是乙娅孩子的小名,乙娅说得有点激动,孩子立马又要哭了起来。 宋玉连忙去安抚孩子,抱着孩子走了两圈后,孩子才消停下来,还立马睡着了,宋玉把孩子放到一边的摇床里后,才过来和乙娅继续那个话题。 “阿姐,你有阿莫,还有东胡的百万子民,你想得到的都要已经得到了,而我想得到的东西还在等我,你能体谅我吗?” 作者有话说:明天重逢怎么样? 第137章 万中仅你 一年过去了,黑夭寨北寨上的桃李百花开了又谢,宋玉还没有回来,关谣也没有醒来。 肖菱和李少游的孩子还有一个月就出世了,这未曾谋面的小外甥几乎成了肖阚充实自己精神世界的最后稻草。 这一年来,黑夭寨被肖阚打理得井井有条,寨子家家户户都过上了饱食暖衣、衣锦食肉的日子。 日子过得好了,寨子里的生活节奏也慢下来了许多,铜楼广场周遭又扩建了许多供寨民们娱乐的设施,寨里的妇女们没事就闲坐一起做点针线活什么的,大老爷们没事的时候也齐聚一地喝上两壶。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李少游一大早就出寨置办婴孩用物去了,肖阚就陪着肖菱来铜楼前嗮嗮太阳。 “坐会吧,走了这么久了。”肖阚扶着肖菱在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肖菱的孕肚出奇的比普通孕妇要大一些,做大一点的动作都极其困难,光是坐下来就费了好大劲。 “我的儿啊,你可真是折腾死为娘了。”肖菱坐下来后,呼了两大口气。 肖阚找出手帕给肖菱擦了擦汗,“义娘同我说,说你和少游过两年还想再要一个?” “是这么打算的。”肖菱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用手心在上面打圈。 肖阚不乐意的吐槽说:“生这一个都折腾成什么样了,还多要一个怎么受得了,莫不是少游那混账哄你的?” “哥,你这说的什么话。”肖菱翘了翘嘴巴,“是我自己想要个一儿一女嘛。” “你自己都养不好,还养两个。” “那不是还有你和少游吗。”肖菱笑嘻嘻的对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看你舅舅多疼你,出来了可不许和娘亲争宠。” 肖阚无奈笑笑的摇了摇头,“都要为人父母了,还这么由着性子。” 肖菱眨了眨眼睛,“哥,我和少游商量好了。” “什么?” “我和少游打算要两个孩子,大的跟少游姓,小的跟我们姓。”肖菱说得一本正经,但是又做了个鬼脸。 肖阚窘着脸,“你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少游说,我过了他们李家的门,肖家就没有香火可续了,毕竟又不能指望哥你和玉叔有个一儿半女的,所以想让小的那个跟咱们姓肖,这样肖家也不算中落了。” 肖阚有点触动也有点迟钝,“少游同你的说的?” “是啊,我俩都商量好了,少游他爹也很满意。”肖菱已经摆出一副邀功样了。 然而肖阚却故作不在意的哼了一声,“他们家肯定满意啊,怀胎十月和生孩子的是你,又不是他们。” 其实肖阚挺高兴的,无论是孩子的事,还是其他的,所有人都已经把他和宋玉是一对璧人钉在了一起,这就足够让他欣慰了。 两人坐了一会,肖菱说要去人多热闹点的地方看看,肖阚就扶着她过去了。 肖菱怀孕后没事做就变得话多了起来,一看到人堆,尤其是同龄女性扎堆就喜欢凑在里面,肖阚不好加入妇人堆,只能四处闲逛等着。 可他没逛多久,人群里传来哄乱的吵闹声,一名少女慌慌张张冲过来拉住肖阚说:“少当家!菱姐!菱姐她羊水破了!” 当李少游从寨外赶到家的时候,他们的放门外已经围满了一圈人。 李夫人看到李少游来了招呼了一声,就端着一人热水进房里去了;肖阚背靠着墙,脸色紧张得厉害;老李头也是忧心忡忡的坐在角落里。 李少游揪着肖阚,急得快哭了,“菱儿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临江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 “不大清楚,大概是要早产了。”肖阚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发抖。 接下来过去了漫长的一个时辰,肖菱的哭声、叫声断断续续的,把外面的人急得脸都青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在肖菱连续不断的亢声痛叫中,屋子里头终于传来了响亮的婴啼声。 所有人一时间全部堵在了门口,万分紧张的等待着结果。 在连绵不断的婴啼声中,屋门终于打开了,一老妇喜色洋洋的打开一点门缝说:“恭喜啊恭喜!是两位公子!” “啊?”李少游和肖阚都愣了一下。 “哎呀!是双生胎啊!” 李少游和肖阚压根没听进去,“我不管他几胎的!我娘子(义妹)呢!” “母子平安!三个人都好好的!” 这可真是黑夭寨今年以来的一件大喜事,李少游和肖菱一胎得俩,不知羡煞了多少夫妻。 接下来的日子里,肖阚和李少游每天都围在肖菱母子三人身边忙得团团转。 这段日子过得飞快,俩孩子就要满月了,可愁的是孩子的名字一直都没定好。 老李头是个只会掌勺功夫的糙人,大字不识几个,李夫人也是书读的浅,剩下几个晚辈又一直拿不准。 “哎,要是玉叔在就好了,玉叔才望高雅,肯定难不倒他。”肖菱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金屋藏义叔 第103节 起名一事实在拖不得了,肖阚只好回去翻找宋玉的文章看看能不能找点灵感,结果他翻遍了宋玉的厢房,只找到宋玉早年的一些文章。 直到他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厢房后,才在自己的房里翻出了宋玉近两年写的文章。 还有厚厚一沓的信札。 肖阚吹了吹落在上面的灰,一张一张的念起来: “予径云,期近腊年……屡次梦你,念你。” “予径云,见字舒颜……思你眉眼,念你。” “予径云,今日入秋……祈愿早归,为叔甚念你。” 当肖阚把这一沓信都看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暮色跑进了厢房里,把肖阚整个人笼罩在昏暗里。 “为什么……”肖阚把那沓信压在心口的位置,颓然坐地低声哭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我一直不敢确定你也一样爱着我,为什么以前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说爱我却要借着义叔的身份说爱我,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这一切现在才让我知道…… 怎么会有人这么迟钝,过了那么多年才发现宋玉那些明目张胆的爱,就是他一直在渴望又不敢确定的两情相悦。 世间有千千人,有万万物,他们却只喜欢彼此,从一开始就只喜欢彼此,他也相信乃至以后的每一天也依旧如此。 第138章 情深多年 在满月酒的前一天,两个孩子的名字最后还是定可以下来。 大的取名李念桥,小的唤为肖年生,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老李头虽然没什么才学,但是一听到姜尧章的这首词,就觉得这名字取的好,其他几人也很是满意。 满月酒规模办得也挺热闹,整个寨子几乎都来了,伙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席桌。 肖阚最近太劳神了,就没怎么去后厨搭手,只负责做迎宾客。 “径云!” 肖阚端着茶水盘,回头一看,原来是柳知节回来了,“你小子这两天跑哪去了,还不快……” 话说到一半,肖阚看到柳知节身后的女子愣了愣,“蔺姑娘?” “侯爷好。”蔺梦如向前两步,和柳知节并排站在一起。 这世间还真是小,来来去去都是这些熟人在演绎,当初冒充义王妃的蔺梦如不仅是肖菱的好姐妹,现在还是柳知节的相好。 这么一来大家都是一家人罢了。 蔺梦如一来就想先看看肖菱和孩子,但因为酒席已经过半,这边又吵得厉害,肖菱母子三人就先安置在了比较冷清的青玉案那边。 肖阚手头上也没什么事了,就领着两人往青玉案的方向去。 “知节你去给蔺姑娘泡杯茶来,肖菱睡着了,我去把孩子抱出来给你们看看。” “那我先烧水吧。”柳知节傻乎乎的对蔺梦如说,“径云这肯定没有热茶,我给你泡。” 蔺梦如半羞半乐的说没事,柳知节心花怒放的就烧水去了。 肖阚抱出来的是小念桥,小年生睡得浅,他不敢抱出来。 “孩子长得好像菱妹啊。”蔺梦如看到孩子眼睛都亮了,赞不绝口的说着孩子的各种可爱。 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肖阚也很为自己的一对外甥感到骄傲,“是啊,大的这个像菱妹,小的比较像孩子爹。” 蔺梦如真是越看越爱,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脸颊,肖阚一边抱着孩子,还一边分享自己外甥如何如何闹腾,两人笑得不亦乐乎。 “吱呀——” 一声不轻不重的踢门槛声把院中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然而他们看到的只剩下一个闪走的白衣身影。 肖阚眼睛突然都直了,他飞速思考了一下,然后把孩子交给了蔺梦如,二话不说直接拔腿去追那个身影。 出了青玉案,肖阚望了望四周,什么也没看到,可他已经预感到什么了。 他心好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飞速运转着,一时间里他竟不知往哪里去追那个身影。 他先是在青玉案附近狂跑了几圈,但什么人也没看到,当他正准备往东南两寨那边去时,又想到了什么,立马转了身往北寨的方向去。 肖阚一口气跑到了北寨的李树林里,此时的李树林枝繁叶茂,满目青绿,远处的一点白色很快就被肖阚发现了。 “义叔……” 肖阚小声的默念,迫不及待往那点白色的方向冲去,然而等到他赶到时,那点白色又消失在了视线里。 “义*/叔!我看到你了!”肖阚失控的高喊,手足无措的四处张望,“义叔回来了为什么不出来煜喺见我!” “你别躲着我,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肖阚的哭腔快要出来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误以为宋玉回来了。 一声脚踩在树枝上的断裂声迅速窜入了肖阚的听觉神经里,紧接着是一声踩在枯木上的脚步声。 肖阚浑身好像上了钉子,他不敢立马回头,他的听觉用力去搜寻着身后传来的轻微动静。 突然,那脚步声没了,肖阚的耳边只剩下风吹过林子的声音。 肖阚抬手擦了擦眼泪,转过身,立马就对上另一双眼睛,霎那间,他眼里泪珠立马又掉了下去,他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委屈的唤了一声:“义叔。” 宋玉瘦了很多,左耳上戴的钉子还是离开那天戴的那一枚。 “义叔。”肖阚又唤了对方一声,生怕得不到回应,生怕这一切是他在做梦。 宋玉抬脚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来,他声音温然道:“哭什么。” “义叔回来了为何要避我。”肖阚杵在原地,像个等哄的小孩。 宋玉的嘴角垂了下去,眼神里有些为难,“为叔来的不是时候。” “不,不是的。”肖阚现在才明白宋玉估计是误会自己和蔺梦如了,于是立马把宋玉看到的解释了一番。 宋玉听完事实真相,也有点窘,他又向前了一步,“为叔误会你了。” “是径云不对,径云不该和旁人走的太近。”肖阚一动不动的立着,对方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上,他既紧张又兴奋。 还剩一米的距离时,宋玉停下了步子,克制的问了一句:“为叔回来的是不是太晚了。” 肖阚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委屈的应了一声“嗯”。 “为叔跟你认错。” “嗯。” 肖阚眼皮眨巴眨巴的,眼眶里打转着泪光,宋玉看了心里一个劲疼的不得了。 “以后不会这样了,义叔同你保证。” “嗯。” 宋玉伸展开了手,像是乞求又像是道歉的说:“过来。” 肖阚一个英朗清风的大丈夫此时此刻变成了一只垂着尾巴的狼崽傻巴巴的走向了宋玉,扑进了宋玉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把宋玉的心都哭碎了。 “义叔走了太久了,对不起。”宋玉拍着对方的背,试图缓和对方的情绪,“让径云委屈了。” 不说还好,一说肖阚抽涕得更快,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呜咽声,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怕,怕义*/叔不要我。” “小时候都没哭过,现在怎么这么爱哭。”宋玉吻了吻对方的颧骨,“义叔这不是回来了吗,别生为叔的气了。” 肖阚撅着嘴,嘟囔道:“这么久,那义叔有没有想径云。” “想。”宋玉也不再搪塞对方,好不容易重逢了,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思念都说清,“每天都想。” “是喜欢径云的那种想吗?”肖阚收好了情绪,反搂紧了对方。 宋玉微微仰起头看他,认真庄严道:“是。” “以后也是吗?” “以前就是过了。”宋玉两臂勾住对方的脖子,“以后也会是,一直都是。” 肖阚咬了咬自己的口腔内壁,迫使自己不要再蹦出哭腔,“义叔早就喜欢径云了对吗。” 宋玉其实还是有点羞耻,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答这个问题了,“是。” 肖阚抚按着宋玉的后颈,羞巴巴的问:“义叔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径云的。” “很早。”宋玉斟酌了一下,“给你表字的时候。” “那我比义叔更早。”肖阚终于露出了喜色,将两人额头贴到一起,“我赢了。” 宋玉也跟着笑了,“这一年里有听为叔留下的话吗?” “听了。”肖阚眼睛直直盯着宋玉的嘴唇,“夫人满意吗?” 宋玉半眯上眼睛,低声一句:“满意。” 满意两个字从宋玉口中说出来时,那字里行间都带着鱼钩似的把肖阚往宋玉那里勾。 他们不再克制自己去说什么关于重逢的亲呢话,此时此刻不可抽息、亲密无间的热吻可以代替更多揶揄的思念诉衷情。 宋玉仰躺在草地上,放肆的接受着肖阚所给的的溺爱和迫不可停,久违的情甘肉霖比任何一句情话都能直击心灵,摄人心魂。 凉风刮过,李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树下的两人却只能听到彼此错暧乱昧的呼吸。 他们的头一次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宋玉还记得那晚上是个什么样的景色。 而如今人在物在,故地重演时,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们眼前一片明亮,看得清这世间万物,也看得清彼此的心。 那些隐晦的深情不用再藏在黑夜里才敢诉说;相反,无所顾虑、互相信任、汹涌澎湃的爱意让他们有已经足够能照亮前方一切要一起走的路。 久旱得甘霖的两人气喘吁吁的并躺在地上,静享着得到雨后的静谧。 “义叔,这回花期还是过了怎么办。” “明年再来。” 作者有话说:在外以一敌百的侄子原来是个委屈巴巴的哭包攻罢了。 金屋藏义叔 第104节 第139章 谈婚论嫁 宋玉的回归无疑是这满月酒之外的第二件大喜事了。 晚宴的时候,肖阚抱着小念桥,宋玉抱着小年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俩是他们生的。 酒过三巡后,该问候的、该说明白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恍生了一种宋玉只是离开了两天的错觉。 两人没陪那些人喝到最后,而是提早离场要去竹舍看看关谣。 去时,肖阚用手背碰了碰宋玉的手背,“义叔。” “怎么了?”宋玉偏过头看他,脸上还有一点点醉酒的红。 肖阚腼腆的笑了笑,又用手背碰了碰对方的手。 “哦。”宋玉随之回过脸,也有点不好意思。 两只手慢慢的靠近,在指缝间互相试探,最后牢牢地扣在了一起。 这条去往竹舍的路似乎变得更加长了起来,路上有不少来往的寨人,看到他俩勾着手同行,虽说已经心知肚明,但是看到后,问候两人时,语气里不免多了一分看暧昧的意味。 一开始宋玉有点放不开,心里臊的慌,他才刚刚回来第一天,两人就这么正大光明在路上搭手了,往后的日子那得怎么样啊。 “义叔不喜欢别人看见吗?” “没有,没有不喜欢。”宋玉充其量就是太害羞了,背地里心里乐开了花,“只是会不会不太雅观。” “大家都知道了,这有什么不雅观的。”肖阚又凑到对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更不雅观的事,义叔都同我做得那么火辣了。” 宋玉瞪了对方一眼,威胁道:“不许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 两人一路的甜蜜终于在关谣的竹舍前消失殆尽。 关谣还是躺在那张凉榻上,除了看起来没那么有生气,外表倒是还打理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看得出赵临江真是费心费力了。 可宋玉看到关谣那副模样的时候,却出奇的冷静,就好像是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面对肖阚和赵临江疑惑的目光,宋玉才解释道:“你们谣叔身子里种的土苗是我给的。”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宋玉又说:“明日会有一名巫道过来,待他把那土苗揪了去,再调养上几月,人兴许就能醒过来了。” 赵临江虽然还有点难以置信,但也随之的喜极而泣起来,弄得两人连忙劝慰他。 早的时候,宋玉并没有很在意赵临江对关谣到底算怎么样的存在,如今看到赵临江的种种真诚,他才明白了关谣为什么冒险也要给自己种苗,就为了赌一把生还,为了和赵临江还能多过上几十年。 除了宋玉,谁也不知道关谣早两年就做好了溃烂虚败而死的准备,甚至逝后种种都跟宋玉安排好了。 ———————————— 宋玉被肖阚牵着走进青玉案时,他还是有点恍然,不敢相信两个人上一次同在这院子已经是两年前肖阚拿着刀逼他答婚那一天了。 院子还是那副老样子,几乎没有怎么变化,过了这么久,他们总算回到他们的家了。 一人的风尘疲惫过后,两个人还要面对只能容下一人的浴盆,真是难为人。 “明日径云就把这浴房重新修缮,再搬个大点的浴桶进来。”肖阚蹲在浴盆外,拿着澡巾给宋玉搓背。 “一天到晚说话没个正形的。” 肖阚嘿嘿一笑,贴着宋玉的耳边说:“义叔的背真好看。” “乱说。”宋玉脊椎骨差点酥断了,“不好看。” 肖阚伸手进水里精准的抓到了沉睡的游龙,“径云说好看就是好看,义叔不准让别人看,以后也不许去东山湖里泡水,免得他人贪觎我的人。” “就兴别人去,为叔怎么就不能去了?”宋玉下腹神经都绷紧了。 肖阚动了动手,撒欢嚷嚷着:“义叔不一样嘛。”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义叔有男人了啊。”肖阚唅住对方的耳郭,黏糊糊的说:“得恪守妻道。” 肖阚放开对方的耳朵又啄住宋玉的下颚,掌心轻摩龙身,“义叔记住了吗。” 这话像教训又像威胁,宋玉糊里糊涂的嗯了一声,答应了。 一场火热后,两人雾水津津的回到了宋玉的厢房,留了一盏暗灯后倒头就躺。 “不睡枕头?”宋玉看着被丢到床位的两个枕头问。 肖阚点了点头,“很久不睡了,义叔走了以后就不睡了。” 宋玉心里动了动,“为叔这不是回来了吗。” 肖阚纠结了一下,就去把床尾的枕头都捡了回来,“那我睡枕头,义叔枕着我的手臂睡。” “好,依你。” “义叔怎么香香的。”肖阚抓着对方的手放到嘴边,“里里外外都香香的。” “径云。” “嗯?” “为什么不想做皇帝?” “做了皇帝就回不了这里了。” “为什么非要回这里?” “因为义叔在等我回家。” 宋玉心里暖暖的,他挠了挠对方的胸口,难为情的小声问:“你义娘她现在如何看我们?” 肖阚觉得宋玉怎么有股扭扭捏捏的新媳妇味,就好像在问婆婆有没有认可自己,“义叔猜一猜。” “猜不准。” 肖阚狡黠一笑,摸了宋玉的胸脯说:“义娘问径云要下什么聘礼,义叔才肯下嫁给径云。” 宋玉翻了个身背对肖阚,脸上热烘烘的,别扭道:“不是已经……过了吗。” 那个“嫁”字说得又小声又不清楚,肖阚差点没听出来。 肖阚没想到宋玉亲口承认了,他扯着兴奋的呼吸问:“那义叔满意吗。” “不知道。”宋玉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想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色。 “那就是不满意。”肖阚扒在对方身上,兴冲冲道:“义叔,我们再成一次亲吧。” “为,为何。”宋玉也跟着紧张起来。 肖阚精神十足的坐了起来,还拉着对方一起也坐了起来,“头一次是径云做得不对,既对不住寨子,也让您受了辱,径云不想就这么草草了事,义叔,我们重头再来一次吧。” “可是。”宋玉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犹豫,他心里的‘好’字明明差点就要说出来了。 肖阚抓着宋玉的手,小心翼翼的试问:“义*叔不愿意吗?” 宋玉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洋溢起迫不及待的憧憬了,他淡淡道:“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肖阚品味着对方的小表情,心知已经得到了答案。 宋玉咳了一声,‘镇静’得不得了,“什么时候成亲。” 肖阚绕坐到宋玉背后,把人往自己膛口带,下巴嵌在对方肩陷处,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等谣叔醒过来,我们就成亲。” 对方说的正中了宋玉所想,于是他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到时候让谣叔和义娘一起坐高堂了,义叔这回总不能赖账不认了吧?” “不赖账。”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说的这么难听。” “难听归难听,义叔怎么还怀羞了?转过来给径云看看。” 第140章 小欢小乐 关谣醒来的那一天早上,屋外还下着大雨,雾气蒙蒙的。 他动了动许久未用的四肢,却不太听使唤,有点夹生的吃力。 关谣微微偏过头,就看见了赵临江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当时关谣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半死不活的躺着,你这厮竟然还要跟我挤同一张床? 不过关谣身体恢复得不错,这跟赵临江这一年多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脱不开关系,大病初愈的关谣气血比以前更好看,原本雪白的肤色里透着健康的红,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漂亮了。 关谣这一醒来,赵临江和肖阚立马就忙了起来,忙着挑个成亲的黄道吉日、置办成亲用的东西种种。 男人之间又争强好胜,谁也不愿意让自家叔叔做落下风那个,两人明里暗里非要在成亲这件事斗个输赢似的。 得知一切后的关谣有点后悔当初口不择言放出的话了,他本觉得两个人低调过日子就行了,当时只是想给赵临江一个念想才说的那些话,结果现在赵临江认真得过火了。 宋玉这边也没好但哪里去,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听肖阚给他做的计划报告总汇,从婚宴碗筷的颜色,到两人第二天给长辈敬茶用什么茶叶都无一放过。 关谣和宋玉两人时常聚在一起,总之就是,对自家准婚夫的叨扰能避则避,多一分清净是一分。 这天,宋玉正在院子里写宴请名单,抬头一看,“二哥,你怎么来了?” “别说了,让我在你这避一避。”关谣甚至把青玉案的大门都关上了,生怕有人追进来似的。 宋玉放下手中的笔,好笑问:“怎么,临江又怎么你了?” 关谣满脸怨气的坐下来喘了口气,“那小子,竟然想把我竹舍后面的地给铲平了,说是什么到时候要在那摆桌,我和他大吵了一轮,烦他就出来了。” “这不是日子都没定吗。”宋玉给关谣倒了杯茶。 “重锦你和径云不也没定吗。”关谣喝了一口茶后又说,“他俩一起找人算的,估计过两天就有个准了,我现在倒希望算不出来,这个罪我啊真遭不住了。” 宋玉也是感同身受其中,也不知还能怎么安慰对方了,“二哥近日身体愈见起好,不如出去玩乐两天,到时候再回来吧。” “我倒是想啊。”关谣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这不是来问重锦你要不要一块出去透气几天吗。” 宋玉也觉得最近有点闲,而且这个提议也挺不错的,“这倒是好,你我也许久没有下山了。” 这时,青玉案的大门推开了,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紧盯着那扇门。 金屋藏义叔 第105节 幸好,进来的人是肖阚,关谣松了一口气。 “义叔,我回来了。”肖阚抱着一摞红纸过来,礼貌问候道:“谣叔也在啊。” 关谣温雅的点了头,“正闲着,过来找重锦说说话。” “那你们聊,径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去。” 关谣看着肖阚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径云这稳重样和大哥倒真是越来越像了,义嫂当初把径云交给你还真是给对人了。” “二哥哪里的话。”宋玉谦虚的摇了摇头,“径云性本如此纯良罢了。” “径云这又懂事又不闹腾,为兄我这是羡慕你啊。” 宋玉虽然没有否认,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肖阚估计更能闹腾。 肖阚端了一些茶点出来,又给两人倒上新泡的茶,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做铺垫后,终于抛出心中所想,“谣叔,听说临江不想在铜楼下摆桌了?” “嗯,估计是头脑热了,回去我再跟他说说。”关谣漫不经心道。 肖阚随口哦一声,又说:“径云认识不少绣铺的伙计,不知谣叔你们的喜服做得如何了,需不需要径云做些什么?” “在做了吧,前两天刚刚量身寸,这个不太急。”关谣也就实话实说了,压根没多想。 然而一旁的宋玉早已经洞察一切,肖阚这看似随意的问候里,其实都是在打探赵临江的计划进度。 宋玉咳了一声,给了肖阚一个威胁的眼神,并对关谣说:“二哥,听说集市上新开了好些铺子,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那正好,我这许久没做新衣了,去看看吧。”关谣一听到是出去玩,立马就来劲了。 宋玉站起身,意味深长的对肖阚说:“为叔陪你谣叔出去透透气,可能回来晚些,今日的汇报就先拖着,改日再听吧。” “好,径云明白。”肖阚傻笑了一下,然后把两位送出了院子。 出了黑夭寨,两人觉得浑身都轻盈了。 “啧啧,还是没成家的时候好啊,耳根清静。”关谣抽出了自己的折扇,颇为潇洒的把弄了起来。 宋玉跟着笑,“二哥莫不是太紧张了。” “哪能啊。”关谣味着良心否定后,又强调了一句,“成个亲罢了,就当哄孩子了。” “二哥说的是。”宋玉也不揭穿对方,他明白关谣其实挺在乎这件事的。 关谣看着宋玉的心态,便问,“重锦你这般自若,看来径云还是挺会做事的吧。” “算是吧。”宋玉干笑了一下,幽默道:“毕竟,我这也不是头一回成亲了。” 这话属实把关谣给逗乐了,关谣连着笑了半路,把宋玉都给笑得不好意思了,两人又笑了剩下的一半路。 到了黑夭寨脚下的集市,关谣立马被人声鼎沸的气氛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住了,他身体里那爱吃喝玩乐的脾性立马又出来了。 两人先是去了布坊,关谣很快就看中了好几匹料子,就让店家定了下来待做好成品后再送到寨上去,宋玉倒不爱做新衣,这么些年来,衣物的增添都是肖阚在做的,他几乎不操心这些事。 路过首饰铺子,关谣又要拉着宋玉进去,说是给宋玉看看钉子。 宋玉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婉拒道:“径云前两日方才又买了不少,还是作罢吧。” 关谣会意的笑了笑,“这般啊,难怪我瞧重锦你这耳上的钉子换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宋玉不好意思的浅笑了一下,自从他回来后,肖阚每天早上除了要亲自给他束发,还每日都替他换上不一样的钉子,几乎是一个月都不会重样。 在玩乐这一块,宋玉的经验是比较匮乏的,可对关谣来说就不一样了。 玩到后面,脚也走得酸了,关谣就带着宋玉去了一家酒楼歇脚。 两人挑了个坐地靠栏的位置,不仅要了酒还点了不少吃的,楼上还有弹琴唱歌的,这环境一下就把关谣给美到了。 “来,重锦,放开点,好好乐一回。”关谣和对方碰了碰酒杯。 “二哥,你大病初愈,还是别喝了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这话我可不听啊,平日里听赵临江那小子说的我耳朵都起茧了。” 宋玉看着对方这一副抓紧享乐的样子,又想到以前关谣如何风流潇洒的,而如今想多喝一杯酒还要背着家里那位,他就相信关谣是碰到他的真克星了。 身体上的疲惫得到解除后,关谣顿时产生了精神上的需求,他无端来了一句,“此情此景,真想干点什么。” 第141章 酒楼趣事 这话对宋玉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关谣每每说这句话时,宋玉就会自觉的离场,给关谣去寻欢作乐的机会。 “二哥这是想回去了?”宋玉这么问,自然是以为关谣想赵临江了。 其实关谣也不知道自己说那句话时想的是谁,只是一句用了多年的口头禅而已。 再去找别人寻欢作乐是不可能了,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回去找赵临江,何况他现在也不想那么早回去听赵临江罗里吧嗦的。 关谣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随口说说的。” 可这后来发生的事还真是好巧不巧,连宋玉一个无心八卦的人,都忍不住要看戏。 起初是关谣去解了个手,然后误闯了楼中的非非之地,他窘着脸回来坐下后不久,一个白白嫩嫩、媚态十足的花衣男子就寻了过来。 “二哥,这位是?”宋玉看着那男子自顾自的坐到关谣身边,不由得的好奇了。 关谣立马和那男子拉开了一点距离,“哦,以前结识的故人,贤儿,这是我义弟宋玉。” “贤兄弟好。”宋玉客气的做了揖。 贤儿也笑盈盈的回他:“宋公子好。” 故人这个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真的是故人,可在关谣嘴里说出来,宋玉可就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人了。 眼看着贤儿就要贴到自己身上了,关谣连忙说:“那个,贤儿,你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我和我义弟……” “二爷这是几个意思?”贤儿怼到关谣脸前,“我们这么久不见了,您也没再来找过我,莫不是吃腻味贤儿了?” 关谣打开扇子挡在了两人的中间,“都是过去了,你提这茬做甚。” “果然是吃腻味了。”贤儿完全忽略了周遭一切,沉浸二人世界似的说:“别人来了,贤儿定要他留下两倍的银子,可二爷来了,贤儿巴不得多做几次赔本买卖,二爷怎么这么无情啊。” 宋玉听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半会只能硬着头皮吃东西。 “我看着这地也不像有买卖的地方,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你。”关谣尽管有些拘谨,但是还是不断散发着骨子里的悠然自得和风情万种。 贤儿不满的哼了一声,“二爷不来做我的生意以后,我不得不换了个地讨生计嘛,既然有缘再碰到,我让二爷到赚一笔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说得实在露骨,宋玉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差点把他噎死。 关谣用扇子挡住了对方差点亲上来的嘴,“年纪大了,不好这口了。” “二爷年纪大不大贤儿不知道,可贤儿可知道您什么东西最大了。”贤儿的吻没成功也不气馁,甚至又丢了一个媚眼过去。 这话听得,当事人都没脸红,一旁的宋玉倒是脸红了,纯粹尴尬到脸红了。 “贤儿。”关谣也觉得这实在不雅观,“我义弟在呢,何况这不是什么做买卖的地方,我也不是买客了,你我还是不要说这一套了。” “那好吧。”贤儿失望的撅了撅嘴,“那二爷什么时候想做买卖了,记得给贤儿留个机会。” “实话实话吧,我……” 没等关谣把话说完,贤儿一张嘴直接凑过去,猝不及防的在关谣脸上亲了一口。 宋玉看见了这不该看的东西,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起身走人,而非要坐在这里受这种苦。 “关西楼!” 关谣嘴里的责备之言还没得说出口来,一声熟悉的暴怒声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暴怒声的来源正是赵临江,身后还跟着个肖阚。 宋玉不知道这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还是看到了关谣的修罗场,总之他有点想逃,又有点想看戏。 肖阚眨巴着眼睛,好像在说:“义*/叔,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你,你怎么来了?”关谣强装镇静,还刻意和贤儿拉开了更多的距离。 这一举动落在赵临江眼里,那就是纯纯的证据,是关谣的心虚,“我不来,谣叔是不是就打算要做点什么了?” 贤儿也不在乎来者是什么人,不知死活的又贴近了关谣,软绵绵的问关谣道:“二爷,这位是?” “他是我……”关谣突然一时间想不出用什么词形容对方,“算了,贤儿,你先走吧……” “我是他相公!”赵临江气得脸都绿了,直接上手一把拎起贤儿往一边推,恶狠狠道:“不想死就离我的人远一点!” 宋玉眼看着形势不妙,也终于开口:“这位贤兄弟,麻烦你还是先走一步吧。” 贤儿也后知后觉出来什么了,灰着脸疾步离开了这里。 关谣真是又难堪又心虚,“重锦,我们回去吧。” 宋玉拿起两人的东西,起身道了好。 出了闹市,宋玉和肖阚自觉把脚步放慢走在后面,让另外两人并走在一起,不过丝毫不影响他们俩在后面听八卦。 赵临江鼓着腮帮子,阴阳怪气问:“谣叔不解释什么吗?” “没有。”关谣不想兜圈子所以直奔主题,“以前有过,行了吧。”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偷偷见面?我看的一清二楚,他亲你了!三爷也在场,谣叔不解释吗?” “哎,怎么就偷偷了,我们只是恰巧碰上。”关谣扭头对后面的宋玉求证说,“重锦,你说是吧。” 宋玉干笑了一下,“是。” 赵临江咬着后槽牙,“那他亲你算怎么回事?两个人坐的那么近?你们余情未了是不是?” “我就是他以前的常客,能有什么余情未了?”关谣丝毫没有放低声音,毫不在意后面两人听到,“他自己亲上来的,我又没想着要做什么。” 赵临江还是气的牙痒痒,“那你叫他什么?贤儿?叫得那么亲算什么意思?” “他就叫这名,我还能叫什么。” “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马上就要跟他走了?” “赵临江,我跟你好之后什么时候还看过别人第二眼?你这咄咄逼人样是想做哪样啊?”关谣直接反客为主,丝毫不让自己落下风,“我风流一世都把自己送给你了,我还能悔婚不成?” 赵临江也是好哄,紧握的拳头立马松开了,“那谣叔跟我说清楚。” “行行行,回去再说行了吧。”关谣松了一口气,“家丑不外扬懂不懂?” 然而后面的两人早已经把一切听得明明白白了。 金屋藏义叔 第106节 肖阚一手抱着宋玉购置的东西,一手要去牵对方,“义叔今日也吃酒了?” “吃了些。”宋玉自然的把手搭了过去。 “径云最近只顾着忙了,义叔是不是有些闷得慌了?”肖阚顺着对方的指缝,与其十指相扣住。 宋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中肯道:“还好,只是陪你谣叔出来透透气。” 看着宋玉没什么情绪,肖阚才敢说出心中所想,“那家酒楼不是什么风正之地,义叔下次莫要再去了。” “为叔,不知道那地方是……”宋玉以为肖阚要质问他是不是和关谣打算做什么,立马板正了腰身,“没有你想的那样。” 肖阚本也没有这个意思,但是突然想逗逗对方,“真没有吗?” “没有。”宋玉有点不甘,难道肖阚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 肖阚得逞的勾嘴一笑,凑到耳边说:“那回到屋里头了,让侄儿好好检查一下。” “你不信为叔……吗?” 宋玉的语气丝毫没有质问的意思,反而是伤心,肖阚刚刚生出的歹念立马灰飞烟灭了。 “怎么会。”肖阚啵了宋玉的脸颊一口,“径云只是怕义叔被别人惦记。” “这在外面,莫要……”宋玉扭开了脸,“待会别人看见了。” 肖阚脸皮向来厚得很,他坦荡说:“看见就看见,径云巴不得呢,义叔还没答应我呢。” “答应什么?” “答应我下次不要去那种地方吃酒。” “好。” “但是回去也要让侄儿检查检查。” “……,嗯,好。” 作者有话说:明天成亲吧 第142章 婚前小调 这身体在挑成亲的黄道吉日这件事了,肖阚险胜赵临江一筹。 虽说这件事没有输赢的标准,但适宜肖宋两人成婚的日子要早赵关两人两个月,这一茬就且算肖阚赢了。 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六,也就剩那么十来天了,肖阚心急如焚,生怕有什么漏了或是没做好。 李夫人早早就把聘礼送到了宋玉屋里头,每天喜气洋洋的张罗着缔结琐事,忙的事一会儿像嫁儿子的,一会儿又像迎儿媳的。 婚期还远,关谣和赵临江也就把手头上的焦虑放了一放,干脆先坐等喝喜酒。 肖阚最近把青玉案重新修缮了一轮,先是扩建了浴房,还凿了一个浴池出来,紧接着又把堂厅的两面墙打穿了,扩大了厅堂的面积,以便到时候拜堂时能容纳更多人。 最后是把宋玉的厢房定为两人的洞房,除了把许多东西换成两人式以外,还在里面摆了一张长凉榻,没事的时候两人可以在上面聊聊天喝喝茶什么的。 这天的太阳出奇的好,暖而不热,肖阚就把青玉案的大门重新上了个漆。 “径云,先喝口水吧。”宋玉端着一壶茶过来,倒了一杯送到肖阚嘴边,“来。” 肖阚手里还拿着刷子,蹲在大门边咕噜两口就把茶水喝了尽,“义叔怎么还不去午睡,响午快过了。” “不睡。”宋玉拿出一块帕子给肖阚擦了擦头上的汗,“睡也睡不着。” “不想睡吗?”肖阚放下手里的工具,脱下身上的漆衣,拉着宋玉在门槛上坐了下来,“还是不舒服?” 宋玉茶壶抱在大腿上,眼睛一直盯着茶壶看,“没有。” 从肖阚的视角看过去,宋玉现在就是个小媳妇样儿,在变着花样讨哄呢。 “那就是没有径云陪着睡不着了?”肖阚一手横过对方的背,拦住其肩膀,侧着头说着悄悄话,“是不是?嗯?” 互表心意后,宋玉有什么小心思都逃不过肖阚的眼睛,脾气习惯也被对方拿捏得牢牢的,他含糊其辞的搪塞说:“是有些热。” “哦~那就是要径云在一旁给您扇扇子才睡得着吧。”肖阚流氓式的盯着宋玉微微敞开的领口,“那径云现在陪您去歇会。” 宋玉这时早就不困了,觉着两人就这么坐着更好,“不困了,响午也要过了。” “义叔这身新衣裳是哪来的?”肖阚眼睛忍不住往对方领口哪里看,好想探个究竟。 宋玉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解释说:“近日天热风干,你谣叔找了铺子专门订做了几身抵热的衣裳,顺便也给我做了两身。” 肖阚摸着宋玉身上的料子,手感丝滑轻薄而有质感,花色也很新,做工风格确实是关谣的品味,有一种吸睛的美,款式又不免有点故露春色的追求。 那敞开的衣口很明显被宋玉收紧了不少,相较于宋玉往常严严实实的打扮,这一身已经将白皙的颈根和锁骨间还是大片的露了出来。 肖阚心想,赵临江这小子难怪不敢放关谣一个人出去,自己媳妇穿成这样谁能放心啊。 “以后义叔想做什么衣裳多问问谣叔的意见。”肖阚心里已经垂涎欲滴,他克制的咬了咬对方的耳朵,“义叔穿这个,好看。” 宋玉自然明白对方是几个意思,他拉了拉自己的衣口,闷着声音说:“下次不穿了。” “怎么就不穿了?”肖阚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馋狼色鬼。 “不正经。” 肖阚把人圈在怀里,多手的摸着对方的衣物,用低沉的磁音说:“别不穿,径云喜欢您穿这身。” 这话对宋玉极其有攻陷力,他拿开挡在衣口的手,故作威严凛凛道:“只穿这一次。” “谣叔送的,义叔莫要辜负了他的心意,多穿几次也无妨。”肖阚迷味的嗅了嗅宋玉的头发,低哑声强调:“不过,不准穿出门去见人,只许在院里头穿给径云一个人看。” 宋玉看似冷漠的哦了一声,又不满足的反问一句:“为何?” “径云不喜欢给别人看。”肖阚没想到宋玉还学会跟自己暧昧拉扯了,“义叔骨子里可浪了,径云不安心。” “一身衣服罢了,除了你还有谁惦记那块肉。”宋玉放下手中的茶壶,反抱起自己的双臂,“瞎不正经。” 肖阚用身体和双臂将膛前的宋玉围了个严实,从对方的后颈开始忝舐到耳背,喘吁道:“义叔知道这衣裳不正经,还有意穿来侄儿面前晃悠,就是拿准了侄儿想吃这块肉吧?” 心里的小九九就这么被对方不留情面的揭了底,宋玉又羞又恼,“不是。” “那义叔是穿给谁看的?”肖阚手爬到宋玉的衣口交.叉处,一点一点的摩挲着那暴露在外的皮肉。 “没有给谁。”宋玉膛口有力的起伏着,对方指腹抚过的地方都好像被火烧过,继续对方幸爱的水来制衡。 肖阚用指尖挠了挠宋玉的喉结,脸贴着对方的鬓角,声音温柔得能落雨,“可是径云都看到了,义叔还想给别人看吗?” “那为叔现在就去换下来。”宋玉连忙站起来就要跑。 肖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对方的腰,手已经-安/乃-不住的伸22进去那敞开的衣口里,没两下就拧准了那个扌廷44立的粒666物。 “义叔穿都穿了,还换什么。”肖阚火急火燎的将牙齿嵌入宋玉的肩膀上,“义叔不想给径云看吗?” “别,别在22这。”宋玉咬着牙才没让那些浪蕩的呢息声飘出来,“院门,没关。” 肖阚已经身纵水深火热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惩罚着对方,“那义叔先回答我,是不是穿给径云看的?” “是。”宋玉的肩头顿时失去了布料的庇护,温乱的吻在那里徘徊,“给,给你看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肖阚二话不说就把人扛到肩上,踢开厢房的门,把人“请”到了案桌上。 肖阚吃得正香,突然空出嘴说了一句:“义叔,你穿这身,真好看。” 宋玉仰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生怕对上肖阚的眼睛就要中计了。 肖阚一口气吃了两个o,还呢喃不清的说:“尤其是这种上衣整整齐齐,下摆不着半丝的样子最好看。” 作者有话说:忘记这个月有31号,明天大婚,正文完。 第143章 正文完 “义叔,准备好了吗。” “嗯,走吧。” 两个身穿大红喜锦的人一同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映着的是两张男人的脸,一个眉骨分明、挺鼻薄唇、英气堂堂又刚而不俗;另一个唇如涂朱、睛如点漆、眉目如画的脸美而不柔、正而生媚。 肖阚向宋玉伸出了手,宋玉也庄重的把手交了过去,他们一同抬脚,走下了铜楼顶。 两人在协定此次大婚时,对比常见的婚事流程和上一次成亲的步骤做了许多改动。 因为两人本就住在同一屋檐下,所以就把迎亲这一流程给省去了,其次就是盖着大红盖头坐花轿什么的也作罢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一起大大方方的站在铜楼外边,欢迎每一个来喝喜酒的人,再在众人的见证下,端端正正的拜个堂基本就算走完对外流程了。 下了楼梯,一楼厅里已经候着不少人了。 关谣今日也是穿得极其张扬,过人的身段和气质永远是人群里第一个被关注的;肖菱也是精致的一身,旁边跟着李少游,不过两人没带孩子来;还有李夫人,一身喜气的打扮,别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新人的家眷。 两人牵着手向众人走完最后几层阶梯,好像两颗璀璨的明星在靠近。 “哇哦————” 李夫人看着登对的两人兴奋得直拍手:“哎哟!这精神气的!” “玉叔您一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新郎官了。”肖菱眼睛都直了,“还有义兄也是俊得不得了。” 关谣也是觉得赏心悦目极了,满意的点了好几下头,感叹道:“重锦径云啊,你们这才是天作之合啊。” 其他旁人也随之跟着一阵夸,把两个新人都要捧上天去了差点。 宋玉平时万千姿态都是以威仪为准,现在做了新人,不免有一点当媳妇的羞颜,幸得肖阚握紧了他的手以抚慰他的紧张。 这时,柳知节和赵临江抱着大箱的鞭炮走进来,两人看到这对新人也先是愣着直勾勾看了一会,才说:“径云,外边都准备好了,客人也过来了。” “那好,那大家就按之前说好的步骤来吧。”肖阚对着厅里的人说完,又看向身旁的宋玉说:“重锦,我们出去迎客吧。” “好。”宋玉已经不紧张了,脸上的羞红也慢慢退了下去。 在众人的叫好声和目光下,两人并身而行走出去,准备热情洋溢的去迎接好每一位来人。 由于来客实在是多以及青玉案的面积实在不算大,所以这大规模的流水席就安排在了铜楼前的广场前。 除了黑夭寨的人,外来的宴请宾客也是多如云,从民间到官场,无论亲疏程度如何、有没有被邀请都奔着来了,少说也有近百人,这大阵仗连两人都没想到。 “祝师叔,您总算来了,辛苦您了,是是是,谣叔他们在那边……” “刘副将,你不是说要拖家带口来吗,怎么一个人来了?” 金屋藏义叔 第107节 “陈知府,有失远迎了,您那边请……” “杜姑娘……” 尽管来客络绎不绝,肖阚和宋玉也时刻保持形影不离的距离,一起喜迎着每一个来客。 他们站在一起,哪怕没有那一身红色,来客也能通过两人那若隐若现的亲呢感判断得出他们是如何相爱的一对夫妻。 每当这对新人四目相对,旁人仅仅需要一眼就能看穿他们之间深沉的爱意,这样的一对璧人,怎么不算天作之合呢。 吉时将近时,铜楼前已是虚无坐席、热闹非凡,在喜婆的带领下,在所有人的瞩目中,肖阚和宋玉各执牵红的一头,隆礼而庄重的走进了铜楼一楼正厅。 正厅的两侧已经挤满了人,坐在高堂之上的正是李夫人和关谣。 这时刻过于严肃和庄重,全场除了新人的脚步声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杂音。 两人走到正厅中央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焦距在他们身上。 “喜今朝赤绳系定,为珠联璧合,为得天定姻缘,吉时已到,此证永生。” 随着左傧相说完了礼辞,右傧相立马紧随其后喊起了拜辞。 “良辰到,缔约起。” 这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拜天地!敬万生!” 肖阚和宋玉同时转了个身,对着天地致出了虔诚的誓言一拜。 “二拜高堂!尊眷礼!” 两人又转回身,再心怀虔诚的基础上又增了更多的尊敬,端正的给高堂上的两人鞠下了交代一拜。 “夫妻对拜!亲相爱!” 这一刻,两个人默契的万般庄严起来,他们相对而立,四目紧接,心心相连,好像多年来的亿万深情只能通过眼神来诉说,然后互相敬上最忠挚的一拜。 “礼成——!” 随着傧相所有的礼辞落音,厅堂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好声、鼓掌声欢呼声。 夫妻这一拜,他们不为万物而拜,也不为任何人而拜,只为他们的经年深爱所拜,也为他们往后的携手此生所拜。 他们的目光再次相遇,从此刻起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亦是彼此情深多年的人。 肖阚盯着天底下最貌美的新娘无声的笑了笑,轻念了一声重锦。 宋玉也跟着笑了笑,用嘴型回了他一个:夫君。 ……………… 夜色已深,青玉案里外灯火通明,那些个大红的囍字贴得到处都是,即便没什么人,这常年冷清的院子也因为喜庆的颜色变得热闹起来。 肖阚送走了想闹洞房的肖菱等人后,就迫不及待的把青玉案的大门拴好,端着一盆水就往洞房去,也即宋玉的厢房。 方前肖菱一伙人想闹洞房没成,不过也把两人“折磨”得够呛,宋玉有些出神的坐在桌前,估计还在回味肖阚当着众人的面亲他的桥段。 “义叔。”肖阚一脚关上了房门,端着水来到了宋玉的跟前,“累了一天,我给你洗洗洗吧。” “为叔自己来吧。” 肖阚说干就干,拧干了脸巾就给宋玉擦拭起脸来,也顺带给自己洗了洗,接着还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宋玉擦干净手。 “义叔,抬脚。” 宋玉听话的把脚抬起来,让对方替他脱了鞋袜,然后放到了盆里,舒适的水温加上肖阚的细心按摩,宋玉累了一天的脚感觉都轻了。 “径云。” “嗯?” 宋玉有点拘谨的抓了抓腿上的布料,面红耳赤道:“洗得差不多了,可以了……” 肖阚也觉得水凉了,就把宋玉的脚拿出来擦干后二话不说就把人往榻上抱去。 “径云!”宋玉心里还没建设好,“先等一下!” 肖阚把对方放到榻边,半跪在宋玉膝盖前,好笑道:“义叔紧张了?” “不是。”宋玉不知为何,这洞房花烛夜让他格外的躁动,“我们还没……” 肖阚捏着对方的脚踝,又耐心又温柔的说:“还没什么?” 宋玉用手遮住嘴巴咳了一声,羞怯道:“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这件事肖阚倒是没忘,他就等着看宋玉记不记得这件事,毕竟两人头一回成亲没喝上,后来肖阚也提过,当时两人关系闹得僵,他以为宋玉没听进去,现在想想其实对方当时应该也很在乎那杯酒的。 “对,夫妻交杯酒还没喝。”肖阚心里幸福得能化出水来,他俯身去啄了一口宋玉的脸侧,“径云这就去拿过来。” 肖阚过去倒酒,宋玉光着脚就跟着过去了,所以宋玉难得被肖阚训了两句不听话。 精巧的酒杯里盛满酒后,两人各执起一杯,肖阚准备把手臂交过去的时候,宋玉却拦住了。 “径云。”宋玉捏着那杯酒,手心都在发热,“为叔有话要说。” 肖阚即便心里已经按耐不住了,但依旧耐心享受和宋玉的各种点滴,“正好径云也有话要说,那您先说。” 宋玉盯着手里的酒杯看了一眼,又换视上肖阚的眼睛,斟酌了片刻后,轻启薄唇道:“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为叔很高兴,以后你我便是一席夫妻了,不过第一次为人妻室,以后为叔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径云尽管说便是。” “义叔不会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肖阚激动得心都要蹦了出来,“义叔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就是迟迟不让径云知道您的心意,不过径云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不仅是肖阚,就连宋玉自己都时常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迈出那一步,兴许这些年来的一往情深就不必走那么多弯路了。 “之前是义叔的不好,往后的日子为叔……慢慢补偿你。” 肖阚一脸得宠的笑了笑,“那到径云说了,义叔可听好了。” “嗯,为叔听着。”宋玉也跟着笑,其实从肖阚进门后,他自己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肖阚将手中的酒杯举近了宋玉的那杯,眼里的漾色变得万般温情,他用认真严肃而又不失深情的声音说道: “径云今日能与义叔修得同舟渡共枕俢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您总是待径云很好,无论径云有何过失,您从未消减一分对径云的情意,也怪径云愚钝,兜转了这么些年都不知道您的心意,让您白白等了径云好多年,而如今径云还能抱得义叔归,是得义叔宠爱。” “往后的日子,义叔不必担心做不好径云的夫人,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要天上的月亮还是水里的蛟龙也好,径云拼了命也会给您去拿,只愿义叔就这样好好的待在径云身边。” “以前侄儿说的不对,竟会说您没有教过径云情爱,早在最开始的时候,您早就言传身教过径云何为情爱了。” “义叔,重锦,夫人,径云保证,将一辈子敬您疼您爱您。” “我肖阚对天发誓永远只臣服宋玉一人。” 肖阚将举着酒杯的那只手臂挽伸过去,宋玉也默契的将自己的手臂交挽其中,两人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为多年的情深意长干杯。 放下酒杯,肖阚就再也等不住了,他横抱起宋玉,似醉非醉的唤着对方,“重锦,入洞房了。” 明明就一杯酒,宋玉却觉得自己有点醺醉了,心中的所有情谷欠和渴望被无限放大,他刚刚被横抱住就迫不及待勾住对方的脖子,用带着酒醇味的唇-/舌--扫卷着肖阚的侧颈和颚骨。 肖阚把宋玉放到铺着大红喜被的榻心中央欺身其上,又将十指紧扣住,再一次仔细的端详宋玉,他貌过天仙的夫人。 “义叔,你真好看。”肖阚慨叹道,心想自己真是有福气能把这个人占为已有。 宋玉灵动着眸子眨了两下,虽羞而不怯道:“千金春宵洞房花烛夜,怎么,还叫义叔?” 肖阚的眼睛顿时亮出了饿狼的光一般,他有点急切又有点羞涩,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才说出那两个字:“夫人。” 宋玉和对方的心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他也启唇回道:“夫君。” “夫人再唤一遍。”肖阚的笑因为激动而导致有些僵,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心中狂跳得让他格外迷糊。 宋玉咽了咽口水,微微眯起一点眼睛,理了理嗓子,用一种柔而不娇、勾人心魄的声音再喊道:“夫君,行房了。” 这一声把肖阚的魂都要喊散了,这不就是他多年来所期希听到看到得到的吗。 [肖/宋说:“过程这里没有,想看来老地方找我们。”] 这一夜是怎么也不够长,不够他们去倾诉去享受彼此给的爱。也幸好,他们还有很多个这样的夜晚可以来细水长流,诉尽衷情。 “吾妻玉甚美,既卿我怜我,又为清正上贤人,径云得此妻,此生复何求。” “重锦无他期,只期与夫守得细水长流,共度白头誓,不枉深情几许经年度。” 红烛将尽,那摇曳的暖光将榻中两人亲密无间的呢爱映影到帐帘上,这一刻不是永远,肖阚和宋玉互相给对方的爱才是。 尽管来路曲折,但我至始至终选择去从一而终的人只有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明天陆续更新番外,另外隔壁新坑也来了,麻烦大家浅浅预收一下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