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渣爹争天下》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节 ?  我和渣爹争天下 作者: 则美 简介: 秋叶被押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爹,救命!” 渣爹:“老婆我休了,孩子我不要了,你们随便处置吧,不用告诉我了。” 秋叶: …… 十年后,渣爹兵败,被押到秋叶跟前:“孩子啊,我是你爹啊!看在咱们父女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 秋叶:“胡说八道,天下人都知道朕没爹,你是哪儿来的?”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是我的,我爹的不是我的。 立意:依靠自己 第1章 、生气 大早上天刚刚亮,朱大姐已经起床收拾好了,她看看十三岁的女儿,发愁的叹口气,打算等会跟婆婆商量一下女儿秋叶的婚事。毕竟年纪到了,家里还这么穷,找个能吃饱的婆家早早的嫁了也是福气。 就在她刚出门,堂屋门口一个老太太蓬头垢面浑身补丁一只手掐着腰跟茶壶似的骂了起来,“赖婆娘呦,睡到大天亮还不起床干活儿,一个个都等着吃呢,还想让老娘伺候你们?” 周围几间房都没有动静,只有朱大姐一个人应了一声:“娘,我去担水了。” 老太太开始骂,“丧门星,不下蛋的鸡,白吃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米......” 话没说完,刚才朱大姐出来的屋子咣当一下打开了门,朱大姐的女儿秋叶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反问:“你们家有米吗?你老人家干过活儿吗?穷的早就揭不开锅了,还吆喝着米,米长什么样子你知道吗?整天就会骂人,不怕下拔舌地狱啊。” “秋叶,”朱大姐呵斥了一声,对着婆婆笑笑:“娘,您和爹歇着,我去担水了。” 又说秋叶,“你去厨房里忙活去,既然起来了就干活儿吧。” 老太太早就趾高气扬的回屋子去了,秋叶气的跺了跺脚,也只能去屋后抱干柴,心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自己穿越到这里十三年,看着这一辈子的亲妈被老太婆天天指桑骂槐,原因就是亲妈生她的时候伤了身体,接生婆说生不了孩子了,所以自觉是这个家的罪人,天天忍辱负重,还想让她忍辱负重,秋叶桀骜不驯,忍不下这口气,和爷爷奶奶的关系很僵。 她抱了一抱柴回来,到了堂屋门口问:“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吃的都在老太太屋里锁着,这老夫妻重男轻女,给儿子吃,给孙子吃,就不会给大儿媳妇和孙女吃。 老太太板着脸,用一口破碗端了一碗麸子,“拿这个煮吧,整天白吃的丧门星......” 见这老太婆又要骂,秋叶冷着脸,“你还让不让我给你儿子孙子做饭了?再骂骂咧咧我就不动了,让她们做去,看你儿子孙子今天能吃上不能?” 老太婆像是被掐着喉咙的鸡,嘴角动了动,很明显是在骂人,就是没出声而已。秋叶知道这不是好听的,哼了一声,打算接了碗儿去厨房。 这个时候大门开了,秋叶以为是朱大姐担水回来,赶快回头,谁知道这辈子的亲爹吊儿郎当的扛着一袋子东西进门了。 别问,问就是昨天晚上又去偷鸡摸狗了。 他得意洋洋的看着老娘和闺女,“做饭呢?别吃那麸子了,大户人家拿那个喂猪,咱们吃点正经的东西。” 说完,把袋子放下,打开一看是白花花的精米。 老太太这辈子是真的没见过米,南方才吃稻米,北方大家吃的是小麦。她看了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谷子,白白的挺好看的。” 去了皮的米粒,在北方算是金贵东西。秋叶忍不住盯着这不靠谱的亲爹问:“你昨天去做贼了还是做土匪了?” 三年大旱,树皮都没有了,草根都被吃干净了,秋叶之所以没带着朱大姐和这家闹开,就是外面不太平,漫山遍野是流民,什么恶事都能做出来,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没法过日子。 这亲祖母不是没打过秋叶的主意,她也想卖了这丧门星母女换点粮食,但是这母女两总能拿回来点吃的,比如干巴巴的叶子,枯萎的野草。这些东西剁碎了泡泡,泡发了再煮熟总能哄哄肚子。 这亲爹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名字叫富贵,姓氏比较罕见,姓巫马。是名满附近十里八村的老流氓,反正没人敢惹他。 他听了秋叶的话笑嘻嘻的,“还是我闺女猜的准,咱们镇上的大户刘地主家有粮食,昨天去借,他们不肯给咱们,我就在周围几个村找人去他们家粮库了,这是我该得的那一份,别的先不提,先给老子煮点粥。” 秋叶倒吸一口气,这说的好听,实际上还是去抢粮食了。 她忍不住头皮发麻,“你就不怕他找人来报复,我听说他们家的闺女给县令当小老婆呢。人家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个时候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秋叶的身上,力气之大让秋叶没站稳,一个屁股墩倒地上了。 老太太得意洋洋,“你懂什么,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早晚挨雷劈,滚远点,今儿不要你们娘两做饭了,不是天天嚷嚷着干活多吗?让你们歇着,不用出来了。” 秋叶明白了,这是有了粮食把自己母女两甩开,诚心诚意想饿着她们娘两。 “哪能让奶奶操心,这东西您见过吗?怎么做您知道吗?”有吃的当然要上,没机会也要上,填饱肚子的事儿怎么能马虎!这会的秋叶很孝顺,连奶奶都叫上了。 “不都是淘洗干净用水煮吗?煮出来就是大米粥,娘,我会做,用不着嫂子了。”这时候突然有人出来横插一脚。说话的是秋叶的婶子,一个从不干活的女人,她娘家有田有钱,嫁给了读书人的二叔,在家里向来是享福的,毕竟人家有十亩嫁妆田。 她出来之后,秋叶她们房间的隔壁又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这是秋叶亲爹富贵的相好,是一个寡妇,渣男贱女勾搭在一起有了儿子,就这么进门了,乡下人家也不讲究妻啊妾啊,因为这个女人生了两个儿子,全家把她当自己人,这女人也没干过活儿,一直照顾两个儿子。 她出来后笑着说:“今儿用不着秋叶你们娘两了,我来烧火。” 得了,这两女人把厨房的活儿全干了。 平时煮饭,秋叶是先把自己母女两个喂饱了再端出去,如今摸不到粮食怎么办? 她看向亲爹富贵,这家伙已经转头钻他姘头的房间去了,进门的时候喊着:“乖儿子起来了吗?让爹看看这两天长高了没有。” 秋叶冷哼了一声,就知道这渣男指望不上:“既然让我们歇着,今天就歇着了。” 说完直接到门外去。大门外她亲妈朱大姐挑了水回来。秋叶赶快跑过去,朱大姐很高兴,“我刚才听你石磙叔说你爹弄回来粮食了,是真的吗?” 秋叶点点头,“是真的,但是跟咱们没关系。不让咱们沾手呢。” 朱大姐对这个家庭抱有幻想,“怎么没关系,你爹带回来的粮食怎么也有你一口吃的。走,咱们回家吧。” 秋叶跟着回去,进了门,那边的寡妇和二婶等着水淘米下锅,嚷嚷着:“怎么才回来,这也就是几步路,挑水太慢了。” 秋叶冷笑一声,“也就是几步路,你怎么不去啊!” 二婶就板着脸:“秋叶啊,不是婶子说你,你这样子以后嫁不出去。” 秋叶的婚事就是朱大姐的心事,她听了拉了一下秋叶,让她别顶嘴。 没一会儿,大米粥出锅了,老太太亲自分配,“先给老头子端一碗。” 一直没露头的爷爷出来了,坐在门口的门槛上,等着小儿媳妇给自己端饭。 接着老太太的两个儿子每人分了一碗,浓稠浓稠的,各自出来接着,围在了老爷子身边喝大米粥。 再接着是老太太自己端了一碗,亲爹那两个儿子一人一碗,二叔家的小堂弟一碗,剩下两碗那寡妇和二婶分了,朱大姐和秋叶没分到嘴里。 秋叶就知道是这样,冷哼了一声,朱大姐的脸色不好看,对富贵说:“她爹,咱们闺女还没有呢?” 富贵听了,抬头看了看,对身边蹲着的两个儿子说:“给你们姐姐分点。” 这两个小子一听,不顾烫嘴,飞快的扒拉了下去,那寡妇温柔的说:“他们哥俩长个呢,没吃的长不快,大姑娘已经长大了,不必和弟弟争一口吃的,你说是不是啊大姑娘?” 秋叶冷哼,“谁弟弟啊?谁知道那是谁的儿子,别乱攀扯关系。” 秋叶刚说完,中间被众星拱月的老爷子重重的把碗放在了地上,全家都静了下来,寡妇的眼睛里带着笑,怕人家看出来,赶快低下头去。 朱大姐很紧张,她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但是老爷子直接指了指大门,“既然不认他们是你弟弟,你现在滚,滚远点。” “爹,她这是饿极了说胡话呢。”朱大姐说完对着秋叶的胳膊打了一巴掌,“快给你爷爷赔礼。” 可是寡妇和富贵的大儿子如今七八岁了,早就学会“进谗言”,怎么会放弃这个好机会呢,“爷爷,她常骂我和弟弟,骂的可难听了。” 老太太也说:“这丫头不服管,谁家的丫头跟她似的。” 二婶也说:“姑娘家就该贞静柔顺,秋叶这样子有点过分了。” 煽风点火到了这份上,老爷子直接喊:“滚,你不是我巫马家的人,你们娘两一起滚。” 朱大姐已经泪流满面,看着富贵:“你好歹说句话啊,一家老小都有吃的,不让我吃我不说,但是秋叶好歹是你闺女啊。” 富贵听了哈哈大笑,站起来把吃剩下的小半碗递给了秋叶,“你爷爷说笑呢,吃吧。” 秋叶气的浑身发抖,当牛做马了这么久,今儿是彻底气炸了。 “我往后一辈子没吃的也不吃你们巫马家的饭,太欺负人了。”她站起来拽着朱大姐,“人家都赶咱们走了,你还留着干嘛?” 朱大姐被女儿扯着,跟风筝似的被扯出去了,富贵端着碗,心想这年头大家都没吃的,这丫头虽然身上没几两肉,但是个子长的高,扯着她娘挺有力气的。而且母女两都没有脸黄肌瘦......果然是自己的崽子,有法子弄到吃的。 又想到刚才老娘都不认识大米,这乡下的丫头怎么知道大米该怎么吃? 他哈哈一笑,把碗里的饭给两个儿子分了,“吃吧,爹再出去找点其他的。” 富贵想要跟着瞧瞧,看看这母女两到底藏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来坑了,大家一起来瞅瞅,收藏一下啦! 第2章 、逃命 朱大姐一路走一路哭,秋叶听得脑瓜子疼。 好在这是崎岖蜿蜒的山道,没什么人来往,秋叶全当是山风吹来的呜咽声。 她们走到一棵树边,看了看前后没有人,秋叶拉着朱大姐进去了。 这是一处很隐蔽的山洞,通风比较好,里面堆满了干果,像是核桃松子这些耐储存的干货堆得的跟小山似的。这是最近几年的窖藏,是上山放羊的时候母女两偷偷攒下的家业。 里面还有一个陶罐,有一些谷子。秋叶抓起干果剥皮去壳,再放进去一点谷子,往陶罐里加水,把刚才的干果皮点着,就守着陶罐等饭熟。 朱大姐哭了一会儿,发现哭泣不能解决问题,发愁的原地转圈,“这可怎么办?你以后怎么说婆家。” 就这两句话翻来覆去的讲。这都什么年头了!天下大旱民不聊生,她还想着嫁女儿呢,她以为家家户户都有粮食娶媳妇,多人人家吃不饱卖儿卖女,拿什么娶媳妇! 秋叶自动无视朱大姐,她翻了翻瓦片,储存的盐没有了,好在附近有个山谷,秋叶怀疑周围有盐矿,因为山谷的湖水是咸的,可以打来煮成盐。只需要溶解沉淀,利用木炭过滤最后加热蒸发等一系列的操作,这些盐就能直接吃。 “今天先凑合吧,盐没了,我等会去弄点来,放心,咱们两个饿不着。就是这里没什么床褥,我已经有主意了,等会去弄点干草和树叶来,你先吃饭”。 “我发愁的是这个吗?我发愁的是你嫁人的事儿啊。” 看朱大姐还在说话,秋叶自顾自的吃起来,朱大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去,尾随而来的富贵已经听到了,他悄悄的记下来位置,直接退回去了。 富贵回去告诉老爷子这对母女的下落,并把她们两有吃的的事儿单独和他爹说了,目的是家里没吃的了让老爹找她们母女了两个拿。 如今大旱,各地方都缺粮食,金银还没有粮食管用呢,这母女两能吃多少?留下的都是全家活命的关键,所以不到最后别去弄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节 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嘴上大骂秋叶母女两个吃独食不管家里人,却也知道保密。这事让老婆子知道了全家都知道了,传扬出去怕有人偷了她们藏着的食物,父子一番商量,随后富贵又到处游荡去了。 这边秋叶吃了饭,对着喋喋不休的朱大姐说:“巫马富贵昨天抢了镇上地主家的粮库,地主绝对不会轻易算了的。回头必有麻烦,咱们出来避一避,过了这个风头再回去,到时候我跪在爷爷奶奶跟前给他们磕头”才怪呢,这次出来,能熬过灾年,秋叶是绝对不会回那个家。 秋叶到哪儿都能养活自己,她长的高高的,身上也有力气,何必和一群没感情的人搅合在一起,她就先稳住朱大姐,别人可以不管,朱大姐是一定要管的。 而且秋叶抓住机会给她洗脑,“他们对咱们如猪狗一样,你还想着他们会照顾咱们,这种事儿只有梦里才会有。” “毕竟你爹还在呢,他不同意的事儿你爷爷也不会强赶咱们去做。” “上梁不正下梁歪,从我爷爷身上你就知道我爹他们是什么德行。”你还指望着富贵?指望一条狗都比指望他强! 吃完饭,秋叶提着陶罐去洗了,这是三十个鸡蛋换来的,鸡蛋是太平年间秋叶偷偷攒的。 白天母女两个人背了一罐子水熬了二两盐,这二两能吃很久。到了天黑,山洞里就黑乎乎的,母女两个准备睡了,却听见外面有人喊:“富贵嫂,我是石磙,我富贵哥让我接你们。” 秋叶一下子坐起来了,心想这地方住不得了,已经暴露了。朱大姐想说话,被秋叶一把捂住嘴,洞外喊了几声,接着石磙说:“嫂子,应我一声。” 洞里没声音,秋叶在回忆山洞的布局,准备溜了。 她觉得事情不对劲。 但是石磙已经拿着火把闯进来了,他动作的快,进来就追上了没火把在黑暗里摸索的母女两,“嫂子,大侄女,你们躲什么!快跟我走,出事儿了,富贵哥让我接着你们,咱们逃命去。” 朱大姐吓傻了,“逃什么命?” “官府来围剿了,我富贵哥带人夺粮食的事儿被那鸟县令知道了。” 县令对朱大姐来说已经是顶到天的大官了,她吓得浑身哆嗦,紧紧的握着秋叶的手:“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秋叶问石磙,“我爹怎么安排的?” “富贵哥说了,如今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要带着大家和官军死战,就是担心你们,先送你们走。” 还死战?一群乌合之众,拿什么和人死战?!你是训练有素还是兵强马壮? 秋叶就觉得荒谬,知道巫马富贵绝对是千里送人头,就不想和他们有牵扯。她说:“你先回去,就说没见到我们,我有法子保全自己。” “你一个女娃子有什么法子,快和我走吧。嫂子,你也说说她,她这主意是一出又一出的。” 朱大姐祈求的看着秋叶,秋叶在石磙跟前不好说太明白,只能使劲握着朱大姐的手。石磙就说:“嫂子,官军就是纸糊的,带着大侄女下去躲过了这几天就能跟着我富贵哥过好日子了。到时候给大侄女找个好婆家......” “走,立即下山。”朱大姐一听,跟打了鸡血一样,拉着女儿就要走。 秋叶没办法,亲娘都不跟自己走,自己还能怎么办? 跟着石磙下山,石磙把她们母女交给了老爷子,如今全家把值钱的东西弄到了一辆马车上,也不知道是为了逃命还是为了转移。 她们母女就被扶到了车上,一个红脸膛的汉子赶车,摸黑带着全家老少一起离开了。 夜里没人敢说话,周围全是喊杀声,很多人吓得不敢直起身子,朱大姐躲在秋叶的怀里,浑身在发抖。 夜里急行,敌我不分,赶车的汉子突然一声闷响,倒在了车上,把巫马家的老老小小吓得够呛。 这时候老爷子大着胆子摸了一下这个汉子,人已经死了,老爷子摸了一手血。 二叔哭着问:“爹,这可怎么办啊?早说忠君体国,我大哥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我日后怎么科举,我怎么当官?” 二婶也跟着哭了起来,又哭又骂:“早跟我说你们家的儿子能当大官,我能做官家娘子,没想到是骗婚,你们这对老鳖孙,黑了心肝了。” 车上的三个小男孩也哭了起来,寡妇搂着两个儿子,“爹娘,赶车的都没有了,这可怎么办?不如......”她想带着两个儿子弃车跑路,不好说出来,心里也存了一点念想,如果巫马富贵要是成了大事呢,自己跟着也享福了,而且,这两个儿子是富贵仅有的两个儿子,将来的好日子全是自己儿子的。 于是这寡妇决定先等等。 老爷子听着满车的哭闹大喊一声:“哭什么,我来赶车。” 他伸手,对着秋叶她们母女的方向摸过去,“叶啊,你们娘两没吓着吧。” 老爷子关心的口气让秋叶觉得意外,朱大姐立即回答:“爹,放心,我们娘两没事。” “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啊。” 老爷子说完,猛地一伸手,车是大车,只有矮矮的栏杆,但是老爷子是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推的,导致秋叶和朱大姐一下子翻下车。 老爷子推完,直接回头把刚才赶车的汉子扔下去,拉着缰绳,“驾”。 马车跑动起来,朱大姐飞快的爬起,追着车喊:“爹娘,我们娘两还没上车呢。等等我们,等我们啊,秋叶是富贵的闺女啊......” 秋叶这个时候摸黑爬到刚才的那个红脸膛汉子身边,在他的身上乱摸,终于摸到了一把匕首,秋叶松了一口气。把匕首贴身藏在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朱大姐追着跑出去十几丈远了,心知道追不上了,哭成了一团。秋叶过去扯着她站起来,“娘,走了,他们家都是狼心狗肺的,不值得你哭。” 朱大姐哭哭啼啼,“我十三岁进了他们家,十五岁生下你,算算快二十年了,日日侍奉他们,全家逃命居然把咱们两个推下来,这些没心肝的人啊,他们的良心是黑的啊!” 她哭的太大声了,秋叶只好捂着她的嘴,“我的亲娘诶,您小点声行不行,这附近有人,” 这附近真的不安全,刚才有冷箭,有喊杀声,朱大姐立即住嘴,被秋叶牵着手逃命。 “咱们这是去哪儿?” “别问,”秋叶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才安全,但是这会儿真的没办法了,坐在大路上没好结果,不如先找偏僻的地方躲着。 找了一个背风的大树,树下有个新挖的坑,她们躲了进去。 朱大姐这个时候很安静,秋叶也知道她为什么安静,就搂着她安慰:“娘,别想那么多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楚汉相争的时候,刘邦带着全家逃命,因为嫌弃车子走的慢,一脚把老婆儿子踢下去。为的就是让自己能逃的快点,果然是太阳下没有什么新鲜事,如今咱们娘两也体会了一把被踢下车的待遇。” 朱大姐不知道谁是刘邦,问:“刘邦是谁?和你爹拜把子吗?” 秋叶听了想笑,“他何德何能和刘邦比,刘邦也不是好东西。” 突然有个声音:“他是没法跟刘邦比,但是刘邦绝对是一代雄主。” 母女两个听了反应不同,朱大姐吓得差点钻进泥土里,如果泥土松软的话,她真的能钻进去。秋叶暗暗戒备,把手放在了藏匕首的地方,“是哪位好汉,请出来一见?” 这个时候周围突然火光大作,秋叶看到层层叠叠的箭头对准了自己。 而周围都是衣甲鲜明的官兵。 秋叶的心沉了下去,但是朱大姐就在她身后,她努力让自己笑出来,“不知道是朝廷的那位将军到了,小女子刚才口无遮拦,请恕罪。” 这个时候一个少年从大树上跳了下来,秋叶看到树冠上藏了不少人,暗恨自己刚才不谨慎,怎么只顾着看周围没观察一下周围的大树,一头钻进人家的营地里了。 不过黑天半夜的,估计看了也看不清楚。 秋叶大大方方的从土坑里出来,对着这个少年福了一礼,“打扰各位休息了,不知道小将军该怎么称呼?” 这少年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火把,走到秋叶身边,对着秋叶看了看:“我不是什么小将军,我父是县尉,专管缉盗之事,我是跟着来长长见识的,你就是匪酋巫马富贵的女儿。” “......不是” “绑起来,带走。”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3章 、脱困 天亮之后,母女两五花大绑的被推到两军对峙的地方,有人喊着:“对面的土匪听着,这是土匪头子的老婆闺女,想要她们活命,立即投降。” 对面没反应。 这边官军们拉弓搭箭,其中一个八字胡男人对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官说:“周大人,这群泥腿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如给他们点狠得。” “先生有什么指教?” “听说这丫头是巫马富贵的长女,想来在家受了宠爱,不如让人切下她一块肉给巫马富贵送过去。” “先生这法子不错,这样吧,找个熟手过去,别让人死了。” 阵前有人接着喊:“巫马富贵,你本就是盗窃,此时出来顶多判你流放,你要是不出来,看到没有,你如花似玉的闺女就保不住了。” 在朱大姐惊恐的眼神中,秋叶被人摁着,从小臂上削了一下,秋叶疼的尖叫起来。随后有人挑着这薄薄的一片肉用箭射进对方营地。 朱大姐赶快喊:“当家的,孩他爹,闺女受不住啊,你快说句话啊,孩子不行了。” 富贵这个时候也露头了,他先是哈哈大笑一声,“姓周的,你以为老子是为了自己去打家劫舍吗?狗屁,老子是为了全镇的百姓,你看看,如今三年大旱,为了活下去大家卖儿卖女,吃树皮草根观音土,老人家被扔进山里,女娃生下来就被溺死,那狗屁地主还不足兴,租子连年上涨,没钱交租子拿儿女老婆顶上,他们家的粮食吃不完喂了老鼠,大家活的连畜生都不如。告诉你姓周的,老子不是盗贼,老子反了朝廷,老子是反贼。” 他身边的人一起大喊:“反贼,反贼!” 这壮大了巫马富贵的声势,他这个时候意气风发,大喊:“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不反吃不上饭。” 周围几万人大喊:“不反吃不上饭!” 声音震山撼岳,周围的官军胆边生寒。 姓周的武官被气的七窍生烟,“巫马富贵,我劝你这会赶快投降,要不然你婆娘和闺女立即成刀下亡魂。” 刀已经架在了朱大姐和秋叶的脖子上,朱大姐尽量挨着闺女,“不怕不怕,秋叶不怕。”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翻来覆去就这两句,秋叶看着对面巫马富贵登上土墙,又是一阵大笑,“一个闺女而已,又不是儿子,你想要杀随你的便,想要我投降,门都没有。” 朱大姐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巫马富贵,你不是人,闺女是你嫡亲的闺女,我是你娶进门的媳妇,居然比不上你那姘头生下的孽种,你不是好东西,你不配当人,呸。” 巫马富贵在万众瞩目下颇有些丢面子,但是他没脸没皮惯了,哈哈一笑,“那我现在休了你,闺女也给你了,我扶我那姘头做正房娘子,没你的事儿了。周大人,这女人我休了,想怎么处置看你了。” 他身边有个狗头军师,立即挥笔写了一封□□不靠的休书,绑在了箭上射到了朱大姐跟前。 朱大姐此时呆住了,她没想到她居然被休了。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周大人一挥手,官军开始进攻,对面紧锣密鼓的防守,周围一瞬间兵荒马乱,飞箭在耳边发出嗖嗖的破空之声,押着他们的官军被飞箭射中,倒了下来。 秋叶忍着疼使劲撞了一下朱大姐,“娘,别发呆了,赶快走。” “走哪儿去?” “别管,你跟着我,如今只有咱们两个了,我活着你就死不了。” 她爬过去,用嘴咬着朱大姐手上的绳子,飞快的咬开,朱大姐挣脱了绳索,给秋叶松绑,两个女人跌跌撞撞的从战场逃出来。 但是有人一直盯着她们,她们没有逃多远,一支箭飞过来,一箭射到秋叶的肩胛骨那里,秋叶扑在地上,背后血流如注,自己爬了两下没爬起来。 朱大姐大哭,秋叶咬着牙:“哭什么,背着我,赶快走。” 朱大姐背着秋叶没命的逃,也不辨认风向,一路没遇上什么人,哪怕是逃了一段路程了,她也不敢停下来,那些官兵是骑着马的,马的脚程很快,她担心被追上,一路不停的跑,也没注意到背上的秋叶已经昏了过去。 从白天逃到夜里,看不见路了朱大姐才停了下来,她们两个逃到一处山庄外面,朱大姐借着月色把秋叶放下,上去拍门,“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没有吃的也成,给口水喝吧。” 门被打开,一个壮年男子打着灯笼出来,看了看蓬头垢面的朱大姐,又看了看背上插着一支箭的秋叶,忍不住吓得倒退了一步,“你们这是......” 朱大姐当然不会说被官兵追杀,她的目的是求一碗饭,怕人家听了不给,“我们娘两被土匪遇上了,这是拼命才跑出来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节 这男人将信将疑,出来拿着灯笼一照,箭尾有三个字:“北郭县。” 这男人倒吸一口气:“胡说八道,这分明是官兵的箭,快走快走,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就关上了门,朱大姐心生绝望,不停的拍着门:“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的孩子快死了,她快死了啊!” 越说越是绝望,朱大姐哭的吐血,她拍门拍了很久,里面没有动静,她只能转身把秋叶扛起来向前走,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只是机械的走着,嘴里不停的叫着秋叶的名字。 他们走了没多久,北郭县的官兵寻了过来,昨天见到的那个小将让人下马敲门,“看见一对母女没有,应该是有一人受伤。” 壮年男子赶快点头,“有有有,是个姑娘受伤了,背上插着一根箭,我瞧着像是土匪婆子,不敢让她们进门,她们往那边走了。” 小将不完全信他的话,留下人搜查这一户人家,随后自己带人沿着壮年男子指的方向追。 没跑多远,就追上了朱大姐和秋叶。 朱大姐的状态不太好,她也不跑了。背着女儿嘴里念念有词,有点像是受刺激后的疯癫。这小将追上来都怀疑这女孩是不是已经被射死了。 “那反贼家属,快点停下。” 朱大姐仍然蹒跚的往前走,这小将弯腰查看她背上的秋叶,看到秋叶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再一伸手摸了摸额头,这是发热了。 “快停下,再不停你女儿就要烧坏了。她还没死呢,你快点把她放下。” 朱大姐听了“没死呢”顿时回神。这母女身上昨日粗略的搜了一遍,没什么利器,这小将也不担心她们伤害自己,让跟着自己的人拿了水囊喂给秋叶,又把饼子掰开弄成糊糊灌下去。 他们也不懂医术,直接把箭头拔了出来。也就这个小将的衣服好一点,其他的都是一身汗臭。小将把自己的衣服内衬撕下来,递给了朱大姐,“给她绑上,别让血流出来了,这下能不能活命就要看天意了。” 朱大姐千恩万谢,给这几个人挨个磕头。 毕竟是女人,她们母女两个躲到树后面包扎,其他人只要看着不让她们跑了就行。 有人问小将,“少爷,老爷是怎么说的?这对母女抓回去能干什么?病的病伤的伤,恐怕抓回去也没什么用。” 小将叹口气,“是县令大人让把她们带回去,他那个妾的娘家不是被巫马富贵抢劫了吗?这是要拿巫马富贵的妻女泄恨。” 其他人都忍不住叹气,小将也很生气,自己父子明明是拿的朝廷俸禄,却要给县令的私事跑腿。 朱大姐很快给秋叶包扎好,背着她出来了,其他人上马,这小将到底可怜她们母女,让人给她们腾出来了一匹马,没让她们用两条腿跟着跑。 朱大姐战战兢兢,“将军,我们娘两这是要去哪儿?” 秋叶已经醒了,一路上她都在提心吊胆,这个时候也明白了几分处境,想着怎么样才能逃出去。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资本不多,而生杀予夺的大权掌握在眼前这个少年的手里。 她深呼吸一口,对着这个少年软软的叫了一声:“公子。” 有人听见了,对着个小将说:“少爷,她醒了。” 这小将在马上弯下腰,听她说话:“我娘可怜,她现在是弃妇,与巫马家没什么关系,一个山野村妇也掀不起浪花,让她走吧,我跟你们回去。” 朱大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开始骂富贵是个没良心的,骂自己猪油蒙了心,又说自己活够了孩子还年轻,求这个小将放了孩子,她愿意跟着回去坐牢。 这位周公子太明白了,回去根本就不是坐牢,是要被送给县令的小妾出气,有的时候想想,反贼家眷这种要犯的重要性居然比不上给小妾出气,这也真够讽刺的。 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周家在这里也算是一股势力,秋叶知道,自己母女能不能活命就看此时了,没有足够的好处,这个少年是不会放过自己母女的。 “公子,这里有人反叛,消息早晚会走漏,到时候朝廷必定问责,这县令不知道能做多久。这里有反贼,一般有靠山的县令不愿意来,来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未必能有手腕镇压叛乱,正所谓受命于危难之际,挽大厦于将倾,这正是令尊发家的好时候,我们母女的性命比不上令尊的前程,那个巫马富贵已经抛弃我们了,拿下我们也没法挽回局势,不如任凭我们自生自灭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何必拿我们去讨好县令。 这个周姓的少年有点犹豫,秋叶这个时候又说:“我们对于巫马富贵来说,是没一点用,我既不是男子,也不是他唯一的女儿。不瞒你说,他在乡间的风流名声传的到处都是,外面有儿子女儿,他抛弃我们自然不心疼,将来也许能抛弃儿子。但是有两个人他不能不管。” “谁?” “我祖父母。”秋叶咳嗽了两声,心想爷爷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对啊,这个少年忍不住点头,想要成大事,必须有好名声,儿女妻妾都可以舍弃,唯独不能舍弃父母。如果今天白天押到战场上的是巫马富贵的父母,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抓那一对老货,而且这一对母女是真的没用了。 他勒住了缰绳,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很好,这里除了家将没其他人,跟着出来的家将都是信得过的。 他身边的家将们问:“少爷?” “放了她们。” “少爷?!” “放了她们,让她们自生自灭吧。但是姑娘,我想你该跟我说点实话的,对吧?” 秋叶心中松一口气,“当然,为了答谢公子的大恩,我愿意把他们有可能躲藏的几个地方都告诉您,祝您马到成功。” 第4章 、被救 那少年让人把她们母女扔下走了,将来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秋叶自己都不知道。 夜色茫茫,朱大姐弯下腰,“闺女,来,娘背着你,咱们找个地方先睡一觉。” 这时候秋叶的脑袋都是晕的,她趴在朱大姐的背上,任凭朱大姐背着她往前走。一路上两个人都默默无声,秋叶发烧受伤,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她慢慢的晕了过去。 天亮之后,秋叶是被冻醒的,她还在朱大姐的背上,秋叶的嘴唇都是干的,“娘,我们在哪儿?” 朱大姐只顾着往前走,根本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她们母女衣衫褴褛的站在路口,在朝阳升起的时候看到地平线方向扶老携幼的过来一群人,这也是逃难的队伍。 大部分人都是面目呆滞,机械的往前走,经过她们母女跟前的时候,朱大姐立即拉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问:“大婶,我问问,你们这是往哪儿去?” “去前面的北郭县,那里开仓放粮,听说有人反了朝廷,把那些大户人家的粮仓开了。去混一口吃的。” 朱大姐背上的秋叶努力抬起头,“这位奶奶,是谁做了反王?” 难不成真的是巫马富贵? “听说是个复姓,姓马还是姓什么的,记不清了,去了混口饭吃,管那么多干嘛?你们娘两跟我们一起去吧。” 朱大姐恨不得差点把牙齿咬碎,秋叶就摇了摇头,“不去了,我有病,我娘带着我走不远。” 这群人走远了,朱大姐把秋叶放下来,“好孩子,先歇一会,咱们就是饿死也不会去找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咱们早就不死不休了,我把爷爷奶奶的藏身的地方告诉了周家的公子,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 秋叶浑身难受,坐不稳倒在路边,她看着天上的白云,忍着胃里的痉挛,忍不住感慨连连,前天白天还是一介庶民,今天就成了反贼之女了。 她微笑起来:“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我有一个做反贼的爹,怎么就不能自己干一番大事业,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必要让我的死,重于泰山。” 她爬起来,“娘,咱们去西边,西边也遭遇了大旱,千里赤野,流民无数,那也是咱们的机会。” 朱大姐也不懂,但是她这会只能听闺女的。 秋叶和朱大姐互相搀扶着一路靠乞讨往西园县而去,这一路上,大家都是穷的荡气回肠,就是富农也没额外的粮食拿来施舍。母女两个连着五天只能乞讨到水,秋叶靠喝水和高烧伤口高强度的走路做斗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雄心壮志会不会实现。 这一日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在朱大姐上门讨饭的时候,她倒了下来。 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个病弱的中年人,家里有个老仆,主仆两个开了门,这个中年人看到这母女两,叹口气:“时运不济,又一个倒在咱们门前。” 这个老仆人一听,立即把脸拉成苦瓜,“老爷,不能再施舍了,再好心下去咱们就没吃的了。” 总不能让她们娘两饿死啊。况且是两个女人,又不是两个年轻力壮的,如果是男人,他是不会做那给蛇取暖的农夫。 最后这老仆人还是把秋叶扛了进来,朱大姐千恩万谢,老仆人弄了一点草根,煮了一碗水给了朱大姐,“给你家姑娘的,让她喝了,能不能活过来就看命了。” 秋叶被灌了一肚子的草药,又喝了一碗小米粥,这才没有饿死。解决了温饱问题,洗干净了脸,秋叶年纪小,五官精致,一双丹凤眼很锋利,一看这姑娘不好惹。这老仆人一看,就觉得这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转眼一想,如果是个好相与的,娘俩也不会走到自家门口,早在路上出事了。 到了晚上,吃饱了的朱大姐心存感激,报恩的方式就是给这家人干活儿,她本来就是一个干活儿的好手,挑水劈柴,给这主仆两个缝缝补补,手脚麻利又勤快。 这个老仆人就动了心思,跟中年人说:“老爷,我瞧着这当娘的干活挺好的,听说在灶上也是一把好手,不如留下她们给咱们家做活吧。咱们来来往往的也施舍了不少人,都是拿着吃的走了,也有那狼心狗肺的纠集了其他人来偷咱们的,这样良善的还是头一回见。”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你这人真没眼光,要是她们故意表现的良善呢,到时候现了原形好吃懒做,看你怎么办?” “那......那就等等。” 朱大姐也不想走,这家人一天两顿饭,能吃饱,何况她女儿如今身体不好,不如在这里多待几天。她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来,起来后挑水养鸡扫地擦桌子洗衣服,一个人把家里的活儿干完。 如此过了四五天,秋叶的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她和朱大姐商量,“我看着这家人也不错,你留下来,我往西园县去,等我落脚了再来接你。” 朱大姐不愿意,要走当然母女两个一起走。还有朱大姐觉得,在这一家做奴仆挺好的,有吃有住,主人也不是动辄打骂的人家,很和气。再往前走,未必有这么好的地方了,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庙。 秋叶是不会给人当奴才的,她很坚定的要走,就是看这家人不错,才让朱大姐留下,朱大姐也很干脆,既然女儿不留,她也不会留下的,就去找主人辞行。 第5章 、选择 这家的主人在附近有三十亩地,妻子去世十多年了,只有一个老仆人跟着,主仆两个人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这会儿就听说北郭县有人反了朝廷,这家的主人就觉得太平日子没了。 两个人在书房说话。 “少不了要打战,真是时运不济,不过好在咱们西园还能撑着,不至于有兵灾”。老仆人说了一句之后,就看见主人摇了摇头叹息:“流年不利,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我瞧着咱们西园县也不安宁。” 朱大姐在外面听了几句,咳嗽了几声,进来之后先谢过了这位主人,就说自己带女儿走。 老仆人一听赶快看向主人,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看着顺眼的仆妇,要是走了家里的活儿全留给了他这把老骨头。就故意说:“外面不太平,你带着一个大姑娘你们到哪儿去?碰到那人牙子,诳了你们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有你后悔的。” 他说的也是实情,特别是秋叶,不大不小的年纪肯定会被很多人盯上,之所以这段时间一路平安的到了这里,是因为秋叶那副样子就像是得了痨病马上就一命呜呼了?得病的女孩子是卖不出价钱的,靠近了就嫌晦气,所以母女两才算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西园县。朱大姐这人意志不坚定,听了心里害怕,脸上就表现了出来。 惊慌害怕的朱大姐立即露出哀求的模样,老仆人满意极了,心想吓唬这做母亲的不必费大功夫,只要能吓唬住那丫头才算大功告成。但是这个主人却对朱大姐的脸瞅了瞅,随后自己皱眉想了一会,对朱大姐说:“把你女儿带来,我要给她看看面相。” 朱大姐一惊,老仆人就催促,“快去啊,我们家主人这是家传的本事。一般人求到门上都不给看呢。” 朱大姐唯唯诺诺的去了,主人家想了想对老仆人说:“这女人是大富大贵的面相,我想娶她为妻。” “她是流民。”老仆觉得朱大姐身份不行。 这主人摇了摇头,“流民也是民,好歹以前是良善人家。反观我自己,家里只有薄田三十亩,房子只有一座,还是年久失修,原配去世十多年,到如今没有一男半女在跟前,我自己人到中年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年中半年都要喝药。就是村里的人家也多少看不上我这样的。” 没一会儿朱大姐带着秋叶来了,这家的主人看了看秋叶,忍不住对朱大姐说:“你这女儿贵不可言啊。” 这是人主之相,怎么在一个女孩子脸上呢? 朱大姐欢喜起来,在她看来,女儿家贵不可言就证明她的丈夫贵不可言,这么说将来女儿肯定能嫁一个好人家。 秋叶不置可否,她不信这个。 主人就出面挽留:“鄙人姓廖,名齐,排行第三,字叔齐。家有薄产,在附近有点名声,你们母女可以放心的住下来。” 秋叶看了看朱大姐,朱大姐当然想留下来,在外漂泊整日乞讨,哪有这样安稳的日子来的可靠。 她先是脸上欢喜了起来,接着就有些落寞,坚持辞行,“不了,我们还是走吧。” 她这一番表现明显是有故事,廖叔齐就立即明白了,人家这是有难言之隐。他把老仆人打发下去,和颜悦色的问:“夫人有什么话只管敞开了说,凡是有用的着我的,我定不推辞。”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节 朱大姐第一次遇到人家喊自己夫人,虽然夫人是一句尊称,她乡下人,没遇到过这样的读书人,羞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话更是说不出来。 秋叶直接说:“不瞒您,我们是反贼家属,您要是收留了我们对您也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留意院子里的仆人,如果这人一旦出去报信,她能立即打昏这里的主人带着朱大姐跑路。 老仆人在外面听见了,这就是一处小院子,屋子里说话院子能听见,老仆人跑进来,“我听说反贼家属都被抓了,除了那反贼的下堂妻和嫡长女......” 这不很明显吗?就在这里站着呢。 老仆人赶快看向主人,廖叔齐听了,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时也命也,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事成了这个样子了。” 他把茶盏放下,“你们放心,我也不会把你们交出去的,实话跟你们说,我目前无妻无子,想要与朱夫人结成夫妇,至于姑娘你嘛,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西园县有个长生老母,最近要让每户人家给她送上家里的孩子,我就说你是我女儿,送你去她身边做婢女。” 朱大姐立即搂着秋叶,“我们秋叶才不做人的奴才呢。” 还长生老母,一听就不是好人。 廖叔齐摇了摇头,“夫人先别着急,这长生老母手下有三万信众,粮草充沛,且......” 他盯着秋叶,一字一顿的说:“素,有,大,志。” 秋叶心中一动,这是告诉自己,有现成的造反班子,就看自己的本事是不是能取代长生老母了。 其实廖叔齐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表达的是人家长生老母能庇护秋叶。 廖叔齐端着茶接着喝:“我住在西园县和北郭县交界之处,平时好读书,和周围富户来往不多,如今这西园县的富户逃走的多留下的少,原因就是这长生老母,她要让富贵人家的孩子送一个给她使唤,此乃是人质。所以她的一举一动,暂时没有人敢往上报。可是自从大户人家的逃走之后,她就只能把眼光放在平民百姓身上了,我也被她派人来催促了几回,要求献上儿女。何去何从,你们母女拿主意。” 第6章 、分别 秋叶想了想,“我娘以前就是遇上个王八蛋才半辈子不幸,如今......”对方的条件,对于这个时候的朱大姐来说,已经是顶级配置了。 秋叶是愿意的,在秋叶看来,哪怕是个掏粪的都比巫马富贵强上一百倍。毕竟随便一个都是日子人,不是整日游手好闲四处惹事生非和乡间女人们眉来眼去的货色。 就算巫马富贵将来成了天子,和她们母女何干?有些男人,是某些女人用尽了办法都不会沾上他一点光的。 朱大姐这个时候羞涩极了,她抓住秋叶的手,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里钻进去。秋叶也觉得这事儿太魔幻,她也想不到有一天要跟人商量自己母亲的婚嫁。 乡下人家不讲究,朱大姐也乐意,她以前倒是能坦然面对廖叔齐,今日就有点羞涩了。但是还是强撑着:“我怎么能送你去当婢女,你这脾气是那种吃不了苦的。” 不是吃不了苦,是受不了委屈。但是听她的意思,也是愿意这场婚事的。秋叶心里百味交集,既有替朱大姐高兴,也替自己心酸。高兴于朱大姐的悲惨人生似乎翻篇了,心酸于自己这世十三岁就爹娘离散! 罢了,求什么得什么,自己没什么可矫情的,世间之事本就不会十全十美。 秋叶叹口气,形式比人强,廖叔齐短短几句话,已经把西园县的事儿交代完了,这里比不上北郭,北郭的县衙还能担事儿,这里的县衙乡绅都完蛋了,都是长生老母说了算,进入长生老母的圈子,比进入士绅组成的衙门圈子更容易。 而且这家里人口简单,这个廖叔齐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就是个宅男,每日捧着书,暂时没什么不良嗜好,母亲朱大姐跟着自己完全是受罪,不如在这里,趁着还年轻,早日找个人家安顿下来。将来他们夫妻收养个孩子,也算是有个依靠。 秋叶点了点头,同意了婚事,朱大姐的脸更红了。 择日不如撞日,这婚事就办成了,也没有什么吹吹打打,廖叔齐写了婚书,给了聘礼——一匣子的金饰。这也是朱大姐第一次收聘礼和拥有金饰,她嫁给富贵的时候聘礼是半袋子谷子,直接被朱家人背走了,走了之后就再没见过。 她后来的日子全是泡在黄连里,被巫马家的老太太整日打骂,私下里也说过若是亲爹兄弟在,巫马家也不能这样对待她们娘两。生活上不如意感情上更清苦,别说金饰了,铜镯子都没从富贵那里得到过一副。 而且巫马富贵从成亲前都是有名的浪荡子,弄点好东西都给了外面的相好,一尺布料都没有拿回来。秋叶小时候就差一点光屁股乱跑了,全是邻居看不过眼才给了两件小衣服。 秋叶陪着朱大姐在房间里梳头,看着朱大姐认真的擦干头发给自己梳一个发髻,心里祝愿这个苦难的女人从此幸福。 晚上在家里挂着红灯,主卧点了一对红烛,新人就这么入洞房了。 秋叶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朱大姐没有早起,日上三竿才红着脸从廖叔齐的手里接过一串钥匙,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这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家里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如果有什么让朱大姐兴奋的,就是有一大缸的粮食,四个人能吃大半年, 她根本不奢求有吃不完的粮食了,只要眼下能吃饱就行。 家里还有一些布料,她手脚麻利的先给廖叔齐做了一件衣服,随后很明目张胆的给女儿扒拉东西,足足给秋叶做了四件新衣服。 秋叶最近跟着廖叔齐读书,廖叔齐给她讲的是周礼,这是一个半架空的时代,唐之前的历史都是有的,后来的历史就是拐了弯,这个朝代是唐朝之后出现的,国号宇,如今传了八位皇帝,经历了二百年,王朝已经走入了末路。 廖叔齐的兄弟在外做官,他能把朝廷里最近几年发生的事儿讲一遍。无非是昏君当道,权臣欺上瞒下,用廖叔齐的话说:“朝廷是好的,就是天子不辨是非,等到太子上位就好了。” 秋叶不这么看,这个帝国已经病入膏肓,没回春的可能性了。 在廖家生活了半个月,长生老母的人又来了,来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汉子,进来就看到在走廊下用树枝在泥盘上练字的秋叶。 “廖老爷,这是谁啊?” “小女秋叶。” 来人就对秋叶上下打量了起来,满意的点点头,“老母身边缺一个安分的丫头,我看你闺女能成。” 廖叔齐没说话。 朱大姐难受的抱着秋叶,秋叶拍了拍她的胳膊,早晚有这一天的,她已经准备好了。 西园县和北郭县不一样,西园县是千里平原,这是产粮区,长生老母的粮草很充足。北郭县山地多,粮食少,两个地方早晚会因为粮食打一仗。自己早晚和巫马富贵兵戎相见,早一点出发多一分的把握。 因为是千里大平原,没什么大山拱卫腹地,长生老母住的地方是一处坞堡,有着高墙和城楼,坞堡建的如铜墙铁壁一样。进去之后,里面种的有粮食和蔬菜,还有大片的良田,这里和外面不同,处处人生欢笑,一片一片的居民区上空飘荡着炊烟。 这里面绝对有大量的粮食,而目前来看,这里也是一种很粗糙的军事堡垒。 秋叶跟着严肃的汉子去见长生老母,长生老母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她穿金戴银的坐在屋子里,周围围着不少的女孩。 汉子带着秋叶进去,跪下来磕头,接着喊了一句:“长生老母,万寿无疆。” 第7章 、蛰伏 秋叶心想:好家伙,敢喊万寿无疆了,这分明是皇帝才能享受的殊荣。 “起来吧,这是谁家的孩子?”听语气是个慈祥的老人家。 “是最东边廖家的孩子?” “廖家?”老母有些纳闷,“你说的是祖上当过大官的那个廖家吧,他还有两个兄弟在外面当官的那个。” “是的。” “我记得那廖老三的婆娘去世十几年了。” “这是他后来进门的婆娘生的,听说两口子只有一个姑娘,宝贝的很,以前上门他口口声声说没有孩子,不愿意交出来,这次还是被我撞见了才没法子交出来的。” 老母点了点头,“独女嘛,娇惯一些,老母不和他计较。既然是官宦之后,走上来让我看看。” 秋叶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这老母已经老花眼了,朝后仰头眯着眼睛对着秋叶看了看。 老母问:“读过书吧?” “读过。” “想着也是读过的,读过什么书啊?” “大部分都读过,因为是女孩不用科举,大部分都是读过就算了。” “嗯,既然认得字就行,以后给我读经书吧,要好好的干,老母不会亏待你的。” 看着像是一个乡下土财主家的老太太,爱显摆,好摆谱。秋叶答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老母身边的婢女据说有几十个,目前看到的也就是十来个。 有个叫红花的带着秋叶去安置,秋叶问她:“怎么不见其他人?” 这个红花难过的低下头,“有的被打死了,有的逃了。” 说完转身走了,秋叶就觉得有些不好,怕是周围危机四伏! 晚上她知道原因了,别看长生老母是个老太太,在坞堡里可谓是作威作福,在外面她是能沟通天地神婆。 实际上她是一个身老心不老的女人,人家在乡间称霸,却是处处效仿皇帝,让人家喊她“万寿无疆”也就罢了,还给自己安排了庞大的后宫,都是一些长的好看的少年男子。 这些男人又不甘心和一个老太太过日子,经常对着这些婢女动手动脚。特别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这些姑娘循规蹈矩,就是有了委屈也不敢说,都是要脸面的女孩。这些男人就喜欢对着她们纠缠,言谈举止极不尊重,这些女孩有些气不过直接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还有些投井了。 秋叶摸了摸怀里的匕首,谢天谢地,没让周家的公子搜走,秋叶有点粗浅的功夫,是跟着打猎的石磙叔学的。如今还算能自保。 她的工作就是给长生老母编纂经书,就是把长生老母塑造成神仙。这个工作看上去轻松,实际上很难,据说干这个工作的婢女很多,没一个完成任务的。至于没完成任务会怎么样?秋叶不敢问!怕吓着自己。 百姓大部分都不识字,对神仙是佛教的还是道教的都分不清楚。那些大户人家识文断字的姑娘们也只是听仆妇们讲过神仙故事,至于怎么造神她们也不懂,所以秋叶来了之后,把后世洪荒流拿出来,整合神仙家谱,前后检查,使得逻辑自洽,长生老母立即欢喜无限。 白天秋叶给她讲这些神仙家谱的时候,她喜不自禁,搂着秋叶一口一个“我的儿”“我的乖乖闺女”。 秋叶本来还防备着她的后宫团对自己骚扰,没想到她自己把秋叶看的很严实,没人敢在秋叶跟前放肆。 在秋叶不要脸的编纂下,长生老母就是众神的母亲和祖母,是创世神,神通无限,一些穷极了长生老母毕生不能幻想的内容被秋叶写在纸上读给她听。 也就是花半个月的时间,她真的认为自己是众神之神,是神王降世来拯救劳苦大众的,也不知道长生老母是怎么想的,她自己越脑补越感动,自己都感动哭了。 于是她决定带着秋叶在西园县巡查一圈,要给全西园县的百姓讲讲自己的来历,还封秋叶是护法神女,一起出去风光风光。 为了扩大长生老母的影响力,坞堡内还有一处印刷坊,专门印刷这些胡编乱造的神话故事,秋叶在出发前以检查经书的名义去了这处印刷坊。 让秋叶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真的是一处绝好的基业,不仅有印刷,还有瓷器,铁器的作坊,这里有很多手艺上好的工匠,有大量的粮草,有数十万的百姓在坞堡里打井灌溉,有几支商队在外奔波做买卖。甚至独霸了整个县的资源,长生老母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在检查书籍的时候,坊间的头目还给秋叶透露了一个消息,长生老母有账本,几十年来她靠着哄骗百姓给自己攒下了大量的家业,这些金银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目前很多人对这份家业虎视眈眈。 而秋叶却野心勃勃,她语带感慨的说:“我就是在老母身边伺候笔墨的丫头,没什么根基,如今衣食住行要靠叔叔伯伯们帮衬。” 印刷坊的头目明白是什么意思,“哪里哪里,是我等需要姑娘的照顾。” “咱们彼此扶助,毕竟”秋叶压低声音:“你好我好大家好。” “是是是。” 这个印刷坊的头目姓廖,和廖叔齐没什么关系,但是凭借着这个姓氏,还是和秋叶互相认了亲,秋叶也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似乎二人是亲人一样。 而坞堡的人不知道秋叶原来姓巫马,只当她姓廖,对于他们互相认亲的事,还有不少坞堡内的头目送来贺礼。 秋叶算是在坞堡内扎下了根,长生老母去巡游的事儿一时半会不能成行,光是前期准备就比较浩大,所以秋叶没事儿了就去各个作坊间闲逛,和那些头目们混个脸熟。 这一日外面的一支商队回来,印刷坊的头目托人给秋叶送信,说是让秋叶去拜见伯伯,原来这个商队的头领是印刷坊头目的亲哥哥。 秋叶下午没事儿,就带着几个婢女一起去,这几个婢女是出来玩儿的,不愿意看见这些管事头目们,离开了长生老母眼前一哄而散。 秋叶就一人去拜见所谓的“伯伯。” 正巧兄弟两正在说话,秋叶在外面听见他们高声谈论隔壁北郭县的叛乱。 “......听大哥的意思?那巫马富贵要成事儿了?” “谁说的,自古坐江山的都是那些富贵人,咱们泥腿子哪有能坐江山的。对了,人家不叫富贵了,改了名,叫做巫马昭。你有学问,你说这个昭比富贵还好听?我怎么听着像是衙门里审案子的时候,县太爷常问的“招不招”?” 外面秋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节 第8章 、暴发户 一 听见笑声,印刷坊的头目廖富民对大哥商队头领廖安民说:“大哥,侄女儿来了。” 秋叶赶快进屋,“拜见伯伯叔叔,刚才听了一耳朵,没忍住笑出来了,恕罪恕罪。” 廖安民就说:“咱们小老百姓,不讲究大户人家的规矩,侄女儿快坐,你伯母和婶娘在做饭,等会多吃点,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女孩子胖点好,胖点有福气。” 三个人坐下,秋叶有意引着廖安民多说点巫马家的事儿,“我以前恍惚听说隔壁北郭县的反贼家眷被拿住了,现在救出来了吗?” “要不说官府不得人心呢,”廖安民叹口气,“那位周县尉拿了反贼的父母家眷,关在大牢里,谁知道大牢的牢头半夜开了门放他们走,随后跟随他们投奔巫马富贵去了。” 秋叶一听,心中顿时觉得遗憾,真是祸害遗千年啊。她接着问:“那周县尉呢?走脱了要犯他后来如何了?” “他先是跟反贼打了几场,输多赢少,实在是北郭县的县令不像样子,官军还不如反贼多,反贼到处官军望风而逃,巫马氏不战而胜。经此一遭周县尉就带着家眷去投奔亲戚,如今不做官了。那巫马富贵马上就能占领全县,到时候也能成一方势力。” 廖家兄弟纷纷叹息,因为只要巫马富贵敢攻打县城,就少不了受到朝廷的镇压,到时候大军到处肯定鸡飞狗跳,西园县挨着北郭县,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西园县很多人拖家带口的去投叛军,如果输了逃脱回来,大军是不会饶了西园县的。西园是长生老母的地盘,如果大军来了,老母虽然年纪大却不肯吃亏,也不知道有没有心劲和官军大战一场。到时候兵锋一开,没太平日子了。 廖安民走的地方多,算的上是见多识广:“说了一圈,我这心里害怕啊!” 廖富民不知道哥哥怕什么,忍不住问:“大哥怕什么?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咱们坞堡墙高粮多,不怕巫马富贵来攻打。” 秋叶摇了摇头,“大伯害怕官军杀良冒功。到时候如果在北郭县吃了亏,少不了要拿平民的脑袋充数,北郭县附近这几个县城的百姓可能要遭殃。” 杀良冒功?! 廖富民吓得浑身哆嗦。 廖安民点点头,这就是他担心的地方,长生老母是不会看着自己的信众被杀了而无动于衷的。 秋叶的心情很沉重,时不待我,巫马富贵越是成功,对待周围的态度就越强势。西园县作为产粮区,不是容易被官军杀良冒功,就是容易被巫马富贵惦记。 自己那渣爹自己是了解的,他那人是真正的草根枭雄,他带着人抢了大户,但是只带回家半袋粮食,全家十一口人,为什么只有半袋粮食?是因为他把大量的粮食分给其他人了,他对将来的路子怎么走心里有数,所以拿大量的粮食去招兵买马,自家可以先饿着,一顿半顿吃不饱是不会出人命的。 恐怕他早就惦记上西园县了。 秋叶心乱如麻,心里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而北郭县,巫马家的人这个时候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巫马家的老少占据了一处大户人家的房屋,如今家里再也不穿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全部换上了大户人家留下的绸子衣衫。 这毕竟是人家的衣服,巫马家的人把别人的衣服穿身上绝对不合身,但是他们都顾不得这个,只要这会身上光鲜就行。一个个都美滋滋的生怕不别人知道,家里的男人还故意去街上走了一圈,浑不知这个样子被县城的父老在心里取笑。 巫马富贵回来后,看全家颇有一种看猴的感觉,顿时想起来戏文上讲的:穿上龙袍不像太子。 特别是两个儿子,吃的肚子鼓鼓的,跑路的时候笨笨的,上来抱着腿,脸上的贪婪都没有收一收。“爹爹,拿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爹爹,上次的腊肉好吃,儿子想吃腊肉。” 巫马富贵一手一个,夹在胳膊下提着他们进屋,“吃吃吃,有你们吃的。” 他老父亲坐在堂上,手里拿着一个金烟杆,正吧嗒吧嗒的抽着,他老娘一头的金簪,胡乱的插着,密密麻麻没漏出一点头发。老二巫马平安也是一身绸缎,背后站着两个貌美的丫鬟给他捶背,地上蹲着两个给他揉脚。平安的媳妇也是浑身金银,一只手腕上挂了七八个镯子,这会拿茶杯砸在一个丫鬟身上,正打骂下人。富贵的姘头刘寡妇也没好到哪儿去,正拿一根金钗扎丫鬟的手,骂骂咧咧说她怠慢了两位小爷。 一屋子魑魅魍魉,让巫马富贵想起来以前看戏,戏台上有个突然富贵的老爷,大夏天穿皮裘让丫鬟打扇,捂的一身热汗却喊着“真暖和”被活活热死的戏。当时台下大家大笑,换到如今,家里这番做派又有什么差别?! 老爷子的嘴里松开金烟杆,颇有老太爷的派头,问了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巫马富贵看向坐着没动的弟弟巫马平安,心里快忍不住那份腻歪,“让你找秋叶找回来了吗?” 这话刚落,家里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 老爷子很威严的说:“找什么?我发话了,不许找。混蛋丫头片子,把咱们全家的落脚地方告诉姓周的,差点害死全家。” 和巫马富贵姘居的刘寡妇立即哭出来,“老爷,咱们儿子差点死了,都是秋叶害的。” 这个时候巫马富贵坐下,他没法跟亲爹呛呛,但是对这个寡妇就没那么多忌讳了,吊儿郎当的说:“姓刘的,你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什么人,秋叶是什么人,他是老子的嫡长女,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这寡妇目瞪口呆,她以前别说对着秋叶大喊小叫了,对朱大姐也没客气过,怎么今天就挨骂了? 巫马富贵训完寡妇对着老太太说:“家里的规矩该立起来了,不然被人家笑话,嫡出的就是嫡出的,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虽然当时不得已把朱氏休了,但闺女还是老子的亲闺女。这么多小崽子,只有这嫡出的最像我。” 第9章 、暴发户 二 他已经打听过了,就是自己那无法无天的丫头把全家老少出卖了,换成他,他也会这么做,自己活着才重要,管别人死活干嘛?而且听说这丫头拿自己和刘邦比,虽然不记得这丫头读没读过书,但是乡下丫头能看清很多道道,私心为自己打算,藏一山洞的吃的,已经比许多男儿都强。 他虽然重男轻女,但是女儿出息了好处更多。 巫马富贵对巫马平安说:“还是要把秋叶找回来,她们应该还在北郭县,秋叶受了伤走不远。到时候老子把她许配给周县尉的儿子。” 这下全家都不理解了,老太太更是尖着嗓门:“那姓周的差点杀了咱们,还把咱们家的孩子许给他们家?” 就差说你脑子进水了。 巫马富贵是真的看不上家里人的脑子,“那周挺是虎将,又是世代为武官的,这年头得到这样的人才不容易,拉拢他十分要紧,”然后对巫马平安说:“务必把秋叶找回来,老子的闺女配他儿子,真是绝配啊。” 说完之后对着老太太说:“咱们最近收了多少贺礼,一点别留,全部给秋叶当嫁妆。”家底薄,想要表达诚意光一个女儿是不够的,做戏要做全套,把所有的家底填上才行,更能显得老子的诚意。 老太太一听这话,觉得拿钱出来比割肉都疼,当时就跳起来,“一家子老少吃喝呢,你不留点了,一个丫头片子要什么嫁妆,给她两卷布就行了。” 能给两卷布已经是老太太最大的让步了。巫马富贵冷着脸,叹口气,他这人虽然不知道“千金散去还复来”这句诗,但是道理他是懂得:这会金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才!有了人才有地盘,才能有更多的金银! 但是老太太是亲娘,不能跟她干起来。 “那给她收拾个大院子,对了,这里的丫鬟挑几个手脚麻利的给她,先伺候着,嫁妆我去弄,务必把婚事办的体面一些。” 老太太心里有计较,她才不会给丫头片子嫁妆呢,到时候全部扣下来。别管是哪个儿子的闺女,都不会给一分钱的嫁妆,这些好东西应该全是孙子的。 她打定主意,准备回头和老头子商量,家里的事儿老头子点头了,儿子也没办法。 她也不善表情管理,眼珠子转来转去,脸上的贪婪也遮掩不住,对于亲娘是什么德行巫马富贵也知道,所以打定主意这件事不让亲娘插手。 “还是要把秋叶她娘找回来,给闺女攒嫁妆的事儿也只有她才能上心。”巫马富贵说完站起来,“至于管家这件事...” 巫马平安的媳妇立即坐直了,连巫马富贵的相好的刘寡妇也带着希望看着富贵,老太太当仁不让,“管家的事儿我来,以前在村里就是我管着的,这几天不是也管的挺好的吗?” 就是最近几天老太太太过分,跟着自己起事的老兄弟都是泥腿子,不讲究那么多。到了县城后纷纷让家里的媳妇来拜见,老太太这边更绝,对这些老娘们们只给端一碗凉水润润唇,茶叶都舍不得放,人家带了孩子,她抠的一块糕点都不给。到了中午别说客气客气管饭了,老太太是直言要吃饭了,赶客人出门,要不是太过分巫马富贵也不会回来。 “这事儿不劳动您老人家了,我有个相好的,在镇子上开豆腐店,让她把门关了带着孩子来家里管着这一摊子事儿,等秋叶回来了让秋叶管着。” 这下全家又炸锅了,老爷子关心的是:“那孩子是不是你的种?”得到肯定的答复就不再说话了。老太太不满意权威得到来挑战,立刻坐地上拍着大腿哭,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随手把鼻涕甩在地上,本来想去扶她的丫鬟立即把手缩回来,在墙根那里站着不动了。 寡妇一听,一头撞进巫马富贵的怀里,一口一个:“没良心的”“欺负我”“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连巫马平安的媳妇都忍不住嘟囔:“让一个外室来管事,没规矩”“这事儿就应该交给我,我好歹也是正经夫人”...... 巫马富贵心里烦躁,没看老娘丢人现眼的样子,一把推开寡妇,对巫马平安说:“尽快把秋叶找回来。” 巫马平安答应了一声,巫马富贵大步出去了。 出门后在大门口看到一个腿上搭着毯子的落魄书生坐在台阶上,他赶快上前拱了拱手:“先生,久等了,咱们走吧。” 书生的腿有毛病,点了点头,拿开毯子,巫马富贵上前背着他,背到了马车前面,石磙和哥哥石磨赶快上前扶着,把书生抬到了马车上,巫马富贵也钻了进去。 书生又把毯子搭在了腿上,“主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人潜入西园县了。” “辛苦先生了,这事儿不急,等我把北郭县的事儿理完了再图谋西园县。目前当务之急是我要娶个老婆。” 这书生一听,点点头,巫马家的家眷确实拿不上台面,如今必须有个能拿得起事儿的女人替巫马富贵把场面撑起来。 而且巫马富贵儿子挺多的,都是出身不太正,想成大事,必须要有个嫡子才行。 “主公说的极是,县城有不少淑女,老朽愿意给主公上门说合。” “辛苦先生了,还有就是小女和周家公子的婚事......” “主公只管写了信,老朽愿意去做说客。只是小姐如今在何处?身体怎么样?如果中间出了岔子这不是结亲,是结仇啊。” “我已经让兄弟寻找了,很快就有消息。” 这书生摇了摇头,“依着老朽的意思,这事只能让石磙去,不是老朽信不过二老爷,只是听说当初前头的夫人和石磙兄弟没起过口角,石磙和小姐能说上话,二老爷去了小姐未必愿意回来。” 巫马富贵听了就觉得头疼,家里的事儿净是给他扯后腿,心想:这死丫头片子,如今在哪儿? 第10章 、培养 吃完饭回到长生老母身边的秋叶,见到长生老母和几个美男正在晒太阳,就想悄悄的绕开,这个时候长生老母忽然问:“是谁在哪儿?” 她的眼睛已经不行了,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一个美男回答:“是神女。” “是小乖乖啊,你们走吧,老母要和小乖乖说话。” 美男们和秋叶擦肩而过,这些人还油腻腻的给秋叶抛媚眼。秋叶浑身冒鸡皮疙瘩,恶心的够呛。 等这些人走了,秋叶就拿着美□□给长生老母捶肩。 “老母,听说官兵快要剿匪了,就是隔壁北郭县的一个泥腿子反了,官兵肯定会来,咱们还要全县巡查吗?” 长生老母打了一个哈欠,“小乖乖,你不知道,那些当官的老爷们没好处是不会下乡的。只要隔壁的反贼把好处送出去,这事儿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现在哪个县没反贼啊。” 这淡定的模样让秋叶很佩服,“说的也是呢。” 老母盘踞西园这么多年还能安然无恙,肯定是有本事的,她说的话秋叶相信是真的。 老母今儿有谈兴:“就算是攻占了县城又怎么样?派人去京城送礼,京城的吏部衙门还会把县令的帽子给了反贼,天下是皇帝老儿的天下,也是各大门阀的天下,更是豪强的天下,这道理你要多学学。” 秋叶赶快扶着老母站起来,两个人往田地那边去散步,秋叶就奉承:“还是您老人家见多识广,要是我,已经慌了手脚了。” “你比别人强多了,别人根本不会走一步看十步,你不一样。” 秋叶心里突突的,不知道这长生老母是什么意思? “我早些年靠给人瞧病才有了信众,对医术也算是精通,实话给你说,我快不行了。” “老母万寿无疆。”秋叶赶快喊,就怕喊的慢了。心里却是在想老母这是什么意思。 长生老母哈哈哈笑起来,“万寿无疆?这是哄弄自己的,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给我讲了这么多天的故事,我也挺高兴的,以后我死了,你就照着你讲的故事给我传到四方去,以后我要坐在寺庙里受万人朝拜。你要是能答应,我就对你想做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啊?” 秋叶心中一惊,看了看长生老母,这老人家的眼珠子已经浑浊了,但是这绝对是见过世面的老人家,秋叶不敢糊弄她,立即跪下发誓:“是,我发誓,如果不能完成今日誓言,将来五马分尸而死。” “车裂啊,大刑了。起来吧,”长生老母看向远方,“所以咱们还是要全县巡查,给人讲经看病,让那些盼着老母早早死去的人看看我老婆子的模样,老母要借着出巡吓唬他们,让他们整日战战兢兢。而且自己一亩三分地有多少东西自己是要知道的。靠人家说终究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更实在。”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节 这是一个有生活智慧的老太太。 秋叶扶着她,思来想去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馅的,忍不住问:“我想做什么您难道知道?” “知道啊!不就是想造反吗?这种事儿说出来不稀奇,不过私下里大家会聊一聊,公开的还是不能说。 你年轻,不知道几十年前的事。我告诉你,自从先帝驾崩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已经风雨飘摇了。早年先帝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正宫嫡出,是个谦谦君子。另外一个是如今的皇帝,他娘是个舞女,是权贵送上去巴结先帝的,这舞女本不受宠,运气好生了儿子才有了一席之地。 先帝驾崩的时候,众臣要扶着那位长子继位,如今皇帝的生母当场闹了出来,说是太子把先帝气死的,原因是太子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对自己欲行不轨被先帝发现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假的啊!为了皇位什么脏水都泼的出来,反正这女人的相好矫诏杀死了这位要继位的太子,东宫所出的皇孙们也全部斩杀干净,扶着这个女人的小儿子上位了。 大权旁落,皇帝继位不正。别说官员们怎么想,天下百姓都不认,瞬间烽烟四起,朝廷无力镇压,这些打着清君侧旗号的义士被各大门阀世家控制的部曲及时杀了一个干净,天下已经不是皇家的天下了。”这老太太转头看秋叶,“如今礼崩乐坏,没人把这个皇帝当回事,女人如何?反贼如何?这正是群雄并起的年代,如今北方大旱,民间的粮食已经快消耗干净了,等到万千饥民没吃的,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那真是共襄盛举!可惜老母的年纪大了,看不到了。” “您不必如此悲观,心情好自然长寿。” “人力焉能抗天功。”老母摇了摇头,“我传给你我的基业,就是因为我不想让这勃勃生机的西园县落在那些臭男人的手里。天下的女人皆苦,你要对女人好一点,我们自己何必难为自己呢,你说是不是。” 秋叶立即点头,“如果有一天,我就效仿唐朝设置永业田,男女都有。” 老母高兴的拍着秋叶的手:“好好好,女子有田,不必依附男人,上天还是怜悯我的,在我要死之前送你来,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准备了半个月,长生老母开始巡查,队伍出了坞堡就开始吹吹打打,前头的人一路喊着:“长生老母万寿无疆。” 沿路的乡绅百姓携妻带子在路边迎接,还有人家在路边摆了供桌,而长生老母的架子摆的也很大,一路上除了吹吹打打,居然有人手捧香炉在前引路,香味飘荡到几里地以外,九九八十一人抬着轿子,前后跟随的有四五千人。 轿子有几十平米,划分了好几个区域,生活作息在轿子里完全得到了满足。走上三里地,轿夫换一茬。乡间的壮小伙子以给长生老母抬轿子为荣,大家跟随在左右,三里地一换,每次换人,轿子都非常平稳,坐在轿子里的人丝毫感觉不到。 每到一个镇子上,长生老母就留下来住几天,宣扬她的那套神话理论,顺便派人给大家治病,那些百姓们的家长理短也来找她评理,在百姓之间她颇有人望。 就是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关系不太好,大户人家出来迎接全是被逼的。 对此长生老母也说了:“得了百姓的欢心,就没法得到地主的欢心,但是百姓多地主少,咱们只能顾着多的那头。你也别想着左右逢源,左右逢源没好果子吃。” 秋叶立即点头。 这位老母确实有见识,她对秋叶说:“我终其一生只在西园这个地方扑腾,没什么道理传授给你,但是你要记住,对待世家豪门只能利用,千万不能相信。”她指了指外面被赶着过来的豪门乡绅们,“这些人,不可靠,能靠的住的是你自己,千万别被这些人的那套道理牵着鼻子走,咱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从根子上都不是一路的,他们永远看不起咱们,嫌弃咱们是女人,‘牡鸡司晨’就是他们用来笑话咱们的。” 这就是教导自己了,秋叶表示受教。 或许真的像长生老母说的那样,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隔壁北郭县的富贵,进城之后迫不及待的要洗去自己身上的泥腥气,而秋叶和长生老母脾气相投,对那些地祖富贵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将来,两种势力必定要分一个高下。 第11章 、相见 这一路上,长生老母处处带着秋叶,祭天的时候秋叶在旁辅助,宣扬神话的时候秋叶在一边解说,因此神女的名声一炮打响。 到了巡查后半程,长生老母精神不济,大小事务大家都来请示秋叶了,而秋叶也没让人家看笑话,她处理的井井有条不偏不倚,为人又公正威严,所以渐渐的替代长生老母发声。 长生老母这几年的身体都不好,她没有孩子,为了接班人的事儿,邬堡内其实有过一次争执,当日长生老母杀了一批人,留下的对这种事儿不敢再多说什么。秋叶的出现让长生老母身边的心腹都知道,这是老母给自己选定接班人了,于是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上杆子巴结。 而秋叶的消息也传给了北郭县的巫马富贵。 巫马富贵一听,忍不住高兴了起来,他对隔壁的产粮大县一直关注,长生老母没有以前那么爱出现了,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消息渠道证明着老太太的身体在走下坡路,富贵想要不费吹风之力取得一大片土地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放下过。这半路杀出来的神女绝对会让他多加关注。 “好丫头,这要是个儿子老子何愁大事不成。”他高兴的直搓手。富贵虽然对秋叶的手腕本事高看几眼,但是并没有直观的了解,长生老母身边儿必定也有其他能人,到时候这丫头坐不稳位置不向自己这个做爹的求助,难道还要求助别人? 只要这丫头一开口,西园县就是他巫马富贵的了。 “那老太婆活不久了,她死了这一大片地方直接到秋叶手上,到了秋叶的手上就等于到了老子手上”。巫马富贵高兴的哈哈大笑,甚至对秋叶改姓廖的事儿都不在意了,朱大姐再婚在他看来也是稀松平常。 已经休了老婆了,就不去管她,巫马富贵本就是一个荤素不忌的人物,和朱大姐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他现在在意的是怎么才能和女儿搭上线。 最近忙的眼下发青的秋叶接到了廖叔齐的信。 这还是在外行商的廖安民捎来的,廖叔齐在信里说了一件高兴的事儿,秋叶的亲娘朱大姐怀孕了。 巫马家的人不是说朱大姐没法生孩子了吗? 秋叶把廖安民叫过来问了问,廖安民这个时候不敢再对着秋叶一口一个侄女了,先是恭喜了一番,并且表示他亲眼看到朱大姐的腰身粗壮了起来。 “神女,这没错,小老儿亲自看到朱夫人了,这肯定是神女带来的福分。” 廖安民美滋滋的,“对了,听令尊说,他们如今住在荒郊野外不算安全,想挪到县城去。” “挪到县城干嘛?让他们到坞堡来。” 全县找不出比这处坞堡更安全的地方了,廖安民去安排,廖叔齐除了家里的书值钱,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于是三天后,朱大姐站在了秋叶跟前,颇有些羞涩。觉得在快成年的女儿跟前抬不起头,毕竟大女儿都这么大了,又怀上二胎了,有点为老不尊的感觉。 “这是真有了?”秋叶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朱大姐点点头,“没多久呢,明年才能生下来。” 秋叶松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和朱大姐之间的母女羁绊会少很多,越是少,自己越轻松。 “挺好的,廖叔叔对你怎么样?” 朱大姐笑了起来,“放心,家里任我摆弄,他好脾气不爱说话,我们也没红过脸,如今有了你弟弟,他更高兴了。” 秋叶只能点点头,让人送她去歇着,廖叔齐年轻的时候阔过,来了之后立即找了人做家务活,让朱大姐安心养胎,夫妻对着胎儿一天天盼着,日子过得倒是平静。 在这种平静的氛围中,石磙伪装成了农户在秋叶出去查看水渠的时候来相见。 石磙是个厚道人,也是巫马富贵最信赖的人,秋叶看到他,就已经生出了坑巫马富贵的心思:“石磙叔,你最近还好吗?石磨叔最近怎么样?是我爹爹让你来找我呢?” “你爹找了你好久,他特别想你。当日在阵上对你和你娘说的话也是没办法逼到这份上了,都是一家人,你也别生气了。我知道你这丫头脾气倔得很,你爹也有很多难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对了,他给你攒了很多东西做嫁妆,你不是见过周家的那个小公子吗?他把你许配给周家的公子了。 叫我说那小伙子长得挺好,模样整整齐齐,听说也读过书,弓马又好,算得上文武双全。咱们北郭县独一份的,而且他们家祖上还出过公侯呢。这次你爹可全是想着你,你二婶还说让他娘家侄女儿嫁给周家小公子,你爹都没答应。” 周家的小公子确实不错,但是秋叶就很恼,凭什么啊,自己在这里当二当家的,等着接掌大权,谁愿意回去给他们当孝顺女儿。 “您回去吧,我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我也不想嫁给什么周公子。” 石磙挠了挠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娘以前就操心你的事儿,你别觉得你现在还小,实际上过个两三年你就是大姑娘了。你要是觉得周家的小公子不好咱们再看其他家的孩子,不过这一次你要回去一趟看看你爹,他快成亲了......” “啥?” “成亲啊,他不是和你娘和离了吗?” 狗屁,那是抛弃我们两个了,说的好听。 “他要娶县城大户何老太爷的孙女何小姐为妻,那姑娘也就比你大两岁,今年才十五......你看人家十五都已经嫁人了,你今年都十三了……” 这人渣果然做事无下限啊。这女人也可怜,一进门就当后娘。 “……你回去总要拜见母亲的......” 谁爱去谁去,反正自己不去。 秋叶打断他:“石磙叔,我是不会去的,对了,除了让我回去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哦,你爹说,他让你弄点粮食给他,不让你白干,我带来一箱子珠宝。” 想买粮草啊,秋叶笑了起来,“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珠宝倒是算了,金银随便给一点,让那些拉车的兄弟们别白白辛苦一趟就行。只是您也知道,如今当家的是老母,她老人家喜欢精巧的物件,可西园县没什么好工匠,要不然您回去跟我爹说拿工匠来换,木匠石匠铁匠泥瓦匠都行,只要会手艺,我去找老母商量一准能成。” 石磙没那么多花花心眼,感动的泪眼汪汪,如今粮食难寻,大户人家的存粮能吃一阵子,但是要防备着出其他事儿,所以大家都满世界找粮食,周围几个县只有西园县的大户人家有存粮,而且听说长生老母囤了很多粮食。外面的粮价在不断飙升,拿人换粮已经是格外厚道了。 石磙嘴里感谢着长生老母,感谢着秋叶,快马加鞭的回去报信去了。 巫马富贵听了之后,立即同意,只有旁边的老书生沈默不语。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欢喜的样子,巫马富贵忍不住问:“先生,有什么不妥吗?” 老书生摇了摇头,“老朽在纳闷如今西园县到底是谁做主?主公,您的女儿真是个女儿吗?不是个儿子?” “放心,如假包换的丫头片子。” 老书生沉思了一会,“这件事,不可不防,咱们还要从长计议才行。” 第12章 、规划 晚上,秋叶拿小木锤给长生老母捶腿,这小木锤有个名字叫美□□,做的十分精致,真的和一个少女的手握起来一样。 白天的事儿秋叶知道瞒不住长生老母,就说:“这美□□做的很精致,我瞧着咱们邬堡里很少有人会这么精巧的手艺,今儿北郭县有人来找我,想要拿金银珠宝换粮食,我想着粮食比什么都贵,这会儿就是有金银珠宝也未必能换得来这救命的粮。但是人就不一样啊,只要人活着什么粮食种不出来,所以我让他们用能工巧匠换粮食,到时候怎么换,换多少,咱们说了算。” 长生老母听了无可无不可,懒洋洋的问:“你打算怎么换啊?” “我已经想好了,粮食这么精贵的东西是要留给自己人吃的。我让人用小石头,碎木屑,碎稻草装袋子里,拉上几大车,然后再用一袋子陈粮做掩饰,到时候,双方交换必定是咱们验人他们验粮,验粮的时候给他们看那一袋子的陈粮就行了。” 既然要传基业给秋叶,长生老母对秋叶也算彻底调查了一番,知道他是巫马富贵的女儿,对巫马富贵的为人她也打听了,这时候听了秋叶的话忍不住睁开眼笑着:“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你难道就不怕他们一袋一袋的验?” “我石磙叔是老实人,必不会那么麻烦,到时候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长生老母点了点头,“有点意思了,你为什么要能工巧匠?” “泥瓦匠能帮助咱们修邬堡,其他人也有用。” 另一边北郭县,巫马富贵的谋士,这个瘸腿的东渠先生伸出手指给巫马富贵算一笔账,“石匠有大用,木匠能做箭,平时还可以做农具,泥瓦匠能修城楼,这么算下来,这些都是宝贝,一个学徒能出师最少要三五年的功夫,一旦咱们为了一口吃的把他们给出去,日后想收回来就难了,西园县那边说的很清楚,还要他们的家眷呢。为的是什么,还是防着咱们握着人家家眷,怕他们三心二意。” 巫马富贵听了点头,“不能给,千万不能给,我要的可不是一个县,咱们将来要占了整个郡,这种自毁根基的事儿不能办。” 东渠先生点了点头,“老朽就是怕西园县也出了一个雄主。其目光之长远非寻常人能比的。” “先生不必忧心,我有办法,他们不是要能工巧匠吗?就给他们能工巧匠。只是石磙兄弟是个老实人,就怕他在那丫头跟前露馅了。” 东渠先生听了微微一笑:“这有什么,自从您和何家的小姐商量了婚事,那些县城的大户蠢蠢欲动,几次三番想插手管理北郭县,他们看不起您从乡下带来的这些泥腿子,何不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去办,事情办坏了也怪不到石磙兄弟身上,办好了也有石磙兄弟一份功劳。” 巫马富贵最信赖的还是老家的这群泥腿子兄弟,平时相处也比较舒服,大家都不读书识字,没有人在自己面前硬讲之夫者也!再说了,如今讲究乡党,用老家的人知根知底,比外人可靠。 那些县城的大户就太可恶了,别欺负他不懂人情世故,这群孙子想架空自己,想要把自己架起来摘桃子,天下有这么美的事吗?不如把这一群家伙扔到西园县吃吃苦头。哪怕秋叶这小丫头没那么多心眼,长生老母可不是好骗的。 想到这里和东渠先生相视一笑,对外面喊道:“来个人,去何家把舅爷请来,就说我有一件要紧的事儿要和舅爷商量。” 另外一边的西园县,长生老母听了秋叶的打算,“换粮这事,能干一回不能干两回,一锤子的买卖,不过咱们也不指望这个发家,到底是小道。你向来聪明,我既然有心把家业交给你,你就要让我放心,我现在问你,你我不用遮遮掩掩,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咱们西园县,你觉得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吗?” 秋叶品着老母的意思,斟酌着回答:“这要分长远的和眼前的。” “哦?” “咱们西园是沃野千里,平时还罢了,可是如今大旱,地里的庄稼几乎绝收,我想着长远考虑,咱们从南边的大江上开一条口子,往咱们这里引水灌溉农田。好处有几处,第一:这水渠只要修成了,是惠泽子孙的事儿。二:能调动全县的壮劳力,令他们在干活的时候学会听话,令行禁止,多少学点行伍的本事,将来要是大乱,这壮劳力就是咱们成事的本钱。” 长生老母点了点头,“就是费了点钱粮,但是和好处相比,这点钱粮就不算的什么,而且大灾之年修水渠,多少也有赈灾的意思。” 秋叶赶快奉承:“我都没想到这一步,果然是老母经历的多,比我看的全面。以后您可要多教教我。” 长生老母哈哈大笑,知道人家故意奉承自己,“行了,别撒娇了,那眼前有什么好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节 第13章 、换粮 “长远看,应该修渠修路加固邬堡,使得咱们成一方豪强。从眼下看,咱们要派人去上面疏通关系,北郭县绝对不会停下脚步,就是朝廷不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也会找朝廷的麻烦。到时候肯定会打起来的。咱们前期要依附朝廷,如果大军过境,能弄来粮草马匹铠甲刀剑就好了,或许也可以留下几个不得志的军官,最好是骑兵步军都有。” 长生老母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什么?” 秋叶心中一动,就赶快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不能表现的太过伶俐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愚钝,适当的要处处请示长生老母才行,“我见识短浅,只有这么多,里面也有很多不对的,其他的还要靠您描补呢。” “你说的是对外的,对内呢?” “听您的吩咐,您教教我。” “想成大事不能手软,找那些落魄的书生来教这些心腹家的孩童,拉拢他们,同时将来你也有帮手了。要让这些心腹之人感受到你待他们不一样,要把属下分成三六九等,最贴心的和次一点能做事不贴心的,这样依次分下去,那些想往上爬的会努力给你做事,那些和咱们不一心的留着给你杀鸡儆猴。 想成大事别有丝毫的心软,牵一发动全身,你的身上担负着全家乃至整个势力的安危,所以有的时候你会感觉到有些事你不想做,但是你背后的人推了你去做。这个时候别意气用事,该做的就去做,不该做的,回头把推着你的人砍了。” 长生老母喝了一口水,“我也就是给你举个例子,将来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好了,夜深了,你回去吧。” 秋叶从屋子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她如今也有婢女了,婢女已经铺好床了,秋叶没有睡意。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决定明天就带着人沿着大江查看水位地形,再打听有没有会俢渠的老人家,这件事该提上日程了。有了水渠就能保证旱涝保收,能稳固住基本盘的粮食收益。西园最近十年之内,要源源不断的给自己提供粮食,这条水渠必须要修,并且要把西园所有的土地都给利用上。 秋叶半夜没睡,把计划都写在纸上,因为年轻,一晚上没睡也不觉得难受,第二天吃了早饭,先是告别了长生老母,接着就去和朱大姐告别,随后带着人出了邬堡往南去了。 过了四五天,北郭县的人拉着大车,车上装满了男女老少往西园县而来。 西园县的人拉着几大车的粮袋,往两县的边界而来。 西园县出面的是管粮食的头目,此人姓王,叫大有。此时此刻王大有手搭凉棚往前看了看。随后又往自己身后的大车上瞧了瞧,泥土路上车轮的印子很深,一个袋子装了上百斤的东西,几十个袋子正装在大车上。袋子里面没有什么粮食,他作为老实人想到接下来的交易觉得有点亏心。 北郭县领头的是个坐马车的年轻人,二十出头,唇红齿白,下车后瞧了瞧王大有,看他一副面相愁苦的样子,再加上行动举止非常粗鄙,就觉得和这种泥腿子打交道辱了自己的出身,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因此王大有整理了衣服上来打招呼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搭理。 眼神都没给一个,就像是遇上了恶心东西,一眼都不想看,远远的拉开了距离。这年轻人还带着奴仆,奴仆也是一副屈尊纡贵的模样。在王大有靠过来的时候,立即用袖子掩住口鼻,嫌弃这些干活的汉子身上有汗味儿。王大有是老实人,不代表老实人没脾气。 他心想,怪不得神女要坑他们呢,该! 于是两边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连寒暄都没有,王大有让人从车上抬下一袋粮食,解开绑口,用手抓了一把麦粒,“上好的粮食,回去就能磨成面。” 这年轻人就是何家的少爷,他还记得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让奴才去抓了一把粮食,扔了一粒到嘴里嚼了嚼,“陈粮!” “看您说的,今年收成不好,有陈粮就不错了,你们换不换,不换我们走了。” 这何家少爷一听,也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话,有陈粮已经不错了,大家都在吃陈粮呢。 他往西园县的车队看了看,问奴仆,“里面全都是粮食?” 王大有的心已经提起来了,不懂奴仆回答,立马插嘴:“看您说的,我大老远的拉过来的不就是粮食吗?您以为那里是什么?金银吗?不管是什么年头我们都没有金银啊。” 奴仆听了不屑的看了王大有一眼,一辈子的穷鬼命,还想金银?就是祖坟冒青烟了也不会让这些穷鬼们有金银。他拖长了声音,带着高高的优越感:“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这些泥腿子的心思我们家少爷清楚,别在里面掺了石头瓦砾吧?” 王大有一听,心已经提起来了,坐在大车周围押运“粮食”的人都往这边瞟着。 王大有立即跑到车边,使劲在袋子上拍了拍:“别冤枉人啊,我们都是老实人,从不做那亏心的买卖。” 这奴仆一脸鄙视:“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我们要检查,快过秤。” 王大有一听,心中七上八下,不怕过秤,就怕检查,他叉着腰嚷嚷:“好啊好啊,既然你们要查粮,我们要查人,我们要的是手艺人,这车上有多少手艺人,一个手艺人三十斤粮食,没手艺不能干活的不要。” 大车上的人顿时哭了起来,一家人抱在一起,还有人下车磕头,说是一家人不能分开。 现场太乱,这何家的少爷又气又恼,气的是自己居然沦落到和一群刁民算计蝇头小利失了体面,恼的是居然有人给自己难堪。他妹妹马上要成巫马富贵的夫人了,这一趟出来就是捞个功劳回去,回头让家里人到别的地方一宣扬,凭借着妹妹的关系,就能正大光明的插手钱粮之事了。 这事本来就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耳边听着这些哭求声,又担心这种事传出去对家族名声不好,让那些小人说何家不仁义,他一挥手,“算了,直接换,人给他们,我们拉着粮食走。” 王大有大喜,心想:“我就想知道你发现这不是粮食后,还能不能傲气。” 第14章 、矛盾 双方开始行动,王大有有些担心,他自己现在做的事让他觉得亏心,由己推人,他也觉得对方会耍滑头。 “慢些,”王大有拦着下车的工匠们,“我们要问问,你们带来的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能工巧匠?” 这个时候在大车上的这一群人害怕被拉来拉去,赶快吆喝的自己会什么什么手艺。 很多人一起喊,在一边听着是挺热闹的,王大有心理有鬼,担心到时候自己弄巧成拙,听了几声后点头,对何家的人说:“既然都是工匠,那这件事就办成了。不劳你们的人动手,我们帮你把东西搬车上。” 说完一挥手,刚才蹲在大车边的青壮年赶快搬着袋子挪到了对方的车上,把对方车上的那一群人又赶到了自己车上。整个过程非常快速,那边何家的公子看了之后哼了一声,心中稍微满意。 王大有看着自家的车队已经往回走了,这才微笑的告别,“何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何家少爷觉得和这种人打交道让自己掉份,都没等对方说完扭头走了。 到了地方之后,这群换回来的能工巧匠没有几个是泥瓦匠木匠和石匠铁匠。反而是那种喷火的,吹糖人儿的,胸口碎大石的…… 这种人在江湖上就是耍把式的,你要说人家没什么手艺吧,也说不过去。比如说这个吹糖人的,他自己会做糖。喷火的那个,会做火折子。 这些人手艺都挺好,就是技能点点歪了。 王大有一下气得鼻子都歪了,神女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完,战战兢兢的去找长生老母去了。 长生老母正带着自己的后宫看大戏,在锣鼓铿锵的时候听见王大有这么汇报,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心想,这果然是老狐狸和小狐狸交锋,一件小事儿看起来也充满了曲折,比台上唱的大戏都热闹。 “这事儿你去告诉神女,左右不算亏。” 是真的不亏,此时王大有去找秋叶,秋叶正陪着一个老头子在探勘地形,手里拿着一只毛笔,正在计算河流速度和水中携带的泥沙数量。 “一袋子陈年粮食换来一群人,不亏。你回去之后让那个会做糖的把技艺交给学徒,学徒允许他随便挑,只要不拿咱们现在吃的粮食做糖,以后他们全家吃喝不愁,糖是金贵东西,有了糖咱们的商队就能往城里去。还有那个做火折子的,做了存起来,以后有大用。其他那些人都会什么本事,你记个单子来交给我,我看着安排”。 王大有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离开,秋叶把王大有叫住了。 “也就是说当时他们没有检查那些粮食,直接拉走了是吧?” 得到王大有的肯定后,秋叶让王大有附耳过来,王大有听了吩咐点了点头,两个人悄悄的又说了几句,王大有拱手退下去了。 秋叶心想:绝不能让渣爹好过了。 这个时候被秋叶请来主持俢渠的老者在远处招了招手,秋叶赶快提着毛笔和纸跑了过去。 而在北郭县,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何家少爷趾高气昂的带着粮食回县城,为了显示自己会办事,非常高调的把粮食送到了巫马富贵面前。 他特意挑了大家商量事儿的时候去,刚进院子,就看到堂上坐满了人。当朝以左为尊,县城的大户人家和读书人们占据了左边,右边就留给了和富贵一起起事的这些泥腿子们。 富贵的老兄弟们也不懂,就直接坐了,坐了之后有丫鬟端来茶水,一个人喝了觉得味道太淡,对丫鬟说:“这个茶味道不对,俺们以前赶大车的时候在路边茶摊上喝的够味,那是十文钱一壶的高沫,你去端一壶过来。” 以前他们可舍不得喝那么贵的,如今每个人分得了几亩地一些铺子,也算是有产业的了,一壶十文钱的茶也是能喝得起的了。 就在这个人让丫鬟端茶的时候,对面那一群大户人家的姥爷公子们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十文钱一壶的茶,给他们家的奴才,奴才都不乐意喝! 这群人纷纷交头接耳,用袖子遮住了嘴拿眼神看着对面的土包子开始讥笑。 土包子们也有心眼多的,更何况这群人也不乐意掩饰,在巫马富贵来之前,两方差点打起来。 巫马富贵来之后,心中恼怒这些大户人家可恶,但是笑着没表态,他如今根基不稳,暂时不适合和这些人撕破脸。不过这群人也蹦达不了多久了,再忍一段时间就行。 看到巫马富贵不对刚才的事儿多评价,这些老爷们颇有些得意。 为了巩固目前的地位,一个本地的乡绅站起来说:“大人,何家的大郎前几日去办事,如今回来了,何不让他这个时候上来,把差事给交接了。” 这是露脸的事儿,何家的家主对着刚才说话的人拱拱手,感谢了对方出头。 这下富贵的这一群穷兄弟们不乐意了,“这分明是石磙兄弟的好差事,不知道有人用了什么法子夺了过去,现在居然还敢在这里显摆。” “石磙兄弟受委屈了。” …… 巫马富贵看着再说下去肯定又要吵起来,这个时候拍了拍桌子让周围安静下来,对着门口的卫兵说:“把我大哥请上来。” 何家的大少爷是他的妻兄,可是也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富贵今年已经二十九了,对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叫一声大哥也不是不行,显得亲切,可他毕竟时候一方势力的头领,这么做到底是有些伏低做小了,给了何家极大的脸面,这下让那群老爷们更得意了。 何家大少爷就这么趾高气扬的上来,先是对着富贵施了一礼,紧接着把整个交换的过程讲了讲。 在这其中他极力贬低对方,把自己夸的跟朵花似的。 这种自夸的语言赢得了满堂彩。有人还嫌不热闹,“此乃是大人与周围县第一次打交道,有如此成绩可喜可贺,不如我们趁着这一次机会将换来的粮食做成今日的午饭,大家一道分享如何?” 这主意不错,巫马富贵也同意,让厨房那边快点做了端上来。 这个时候,一群老爷们中间站起来一个,他一直比较低调,这时候站起来也是为了公事:“大人,听说西园县的麦子比其他地方的个大饱满,别的地方一根穗上也只有十几粒,西园县的麦子,有二十几粒,三十粒。如将这一批粮食留下来做种子,年种上,我们也能多收几斤。” 这一说,很多人都点了点头,一群庄稼汉出身的泥腿子们也纷纷叫好,种地这种事不分权贵庶民,只要是良种,大家都挺乐意弄到自己的地里。 巫马富贵没见过所谓饱满圆润的麦粒,别看他出身乡里,实际上不事生产,小时候不干活,大了就成了街溜子。活到快三十了也没下过大田一天。考虑到往后要了解农桑,他忍不住让人抬了几袋上来,准备打开瞧瞧。 第15章 、隐忍 众人高高兴兴,让军士们扛了一袋上来,打开第一袋两个军士立即傻了眼。 何家的老太爷也在,看两个军士呆呆的,心里不高兴:“这两个杀才,愣着干嘛,先给大人看看。” 这两个军士看了看一脸笑容的巫马富贵,又看了看周围的座上宾,只能抬起来放到了富贵的桌子前,富贵哈哈笑着前倾了一下,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袋子里面碎木屑夹杂着小石子儿,绵软又压秤。 看他的脸色不对,当时整个堂上都静了下来,此时巫马富贵的脸色黑成锅底,他知道这是姓何的上了秋叶那丫头的当。这么说别人不会相信,但是自己的崽子有没有心眼他自己清楚。 那这一次来说,自己都不打算好好和西园县交换,那丫头肯定和自己一个心思! 看他一直不说话脸色也不好,这些泥腿子老兄弟们顾不得那么多,石磙的哥哥石磨站起来走过来一看,啊了一声,伸手在袋子里扒拉了几下,一把捞出来一堆锯末。 堂上诸人都看见了,巫马富贵的泥腿子兄弟们脑子没有那么多绕绕弯弯,想不到是人家故意的,而是同时想到何家人调包了。 “姓何的,是不是你私吞了!” 何家人冤枉啊,而且这个锅肯定不能背,老太爷站起来,“大人,我们何家粮食多着呢,看不上这些,才不会做如此丑事啊!” 石磨一把扔了锯末,“少在这里嚷嚷,谁不知道越是有钱越抠,别说你何家,出去问问,都是乡里乡亲的,讨饭到你们门上,你们会给一口吃的吗?” 眼看着两方要打起来了,巫马富贵黑着脸拍了一下桌子,“都闭嘴,再抬一袋上来”。他不信邪,让人打开第二袋子。 第二袋也是这个样子。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节 一连把拉来的三十多袋粮食打开之后,只有一袋子装的是粮食,其他的全部是碎木屑。要是一袋木屑也就算了,这么多,没问题才邪门了。 刚才还趾高气昂昂的何家大少爷这个时候人都傻了,“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 巫马富贵和东渠先生对视,两个人都知道上当了,这交换粮食从开始都是个坑! 东渠先生这个时候脸上火辣辣的,他自认为自己老谋深算,主公狡诈如狐,却没想到还是被人骗了。 巫马富贵的脸色黑的跟乌云一样,能滴下水来。根据打听回来的消息,如今西园县管事的秋叶,敢拿这些东西来哄亲爹的人手,这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损失虽然不大,但是伤害性极强!被一个小丫头骗了,他巫马富贵当着众人脸被自己的闺女揭下来在地上踩了几脚,恨不得直接掀桌。 巫马富贵在很多人面前咽下去一口到了嗓子里的血,故意哈哈一笑。 实际上他的脸气的都扭曲了,到了目前他这个地位,多少粮食已经不在乎了,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自己在这一群人跟前是否还有威望。 好在他的老兄弟们救了他,石磙这个实心眼的汉子绝对不承认是秋叶出了坏心故意耍人呢。 “秋叶是好孩子,绝对干不出这种缺斤短两的事儿。一定是何家的人在路上把粮食换了。” 这么一说,这一群泥腿子们全部相信了,那些富贵人家什么样的恶心事儿都办得出来。到了大灾之年,地主老财们别说去抢粮食了,把人家的儿女老婆都抢走了,更何况这三十多袋粮食超过了三千斤,一家人三十多口人能吃一年还有余。 “何家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家大业大吗?一点粮食都抠抠嗖嗖的,如今敢偷换回来的粮食,将来是不是敢偷粮库的粮食?” 这群人拍桌子踩着板凳,让何家给个说法。 东渠先生对着巫马富贵点头,这黑锅只能让何家背了。富贵这个时候可不论亲戚不亲戚,就是自己亲兄弟,该背的黑锅也要背,更何况这锅本来就是何家的! 回到后院,巫马富贵先是一把砸了茶杯,接着哈哈大笑,笑完对跟着进来的东渠先生说:“我这么多儿女,只有秋叶最像我,可惜她不是个男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富贵其实已经后悔了,秋叶和她娘跟亲近,当初如果不把闺女给了朱氏,孩子这会就在自己身边,十三四岁已经时候大姑娘了,这会留在身边能当帮手了,将来嫁给一户人家,能拉着着女婿一家帮自己。 “人家都说大老婆生的孩子才得祖宗的保佑,这话我以前不信,如今是信了,怪不得皇帝爱长子呢,可惜朱氏没给老子生个儿子,嫡出就是嫡出,和庶出果然不同。” 听着富贵这么说,东渠先生有些发愁,这父女俩似乎成了仇敌,不知道将来如何呢。 “为今之计,不能和西园县撕破脸,就当这件事是个误会,主公写信给小姐力求恢复父女关系,女人喜欢金珠玉饰,多送一点,这些死物有价,父女之情无价。” “先生说的对,我立即收拾了东西写一封信,让人给她送去。” 而秋叶还不知道渣爹想尽量和自己改善关系,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搭理对方。 她现在忙到飞起,晚上了还在推算数据,等到头昏眼花想要歇着的时候,又有一大堆事儿放到了自己面前。 最主要的是修渠就要占地,从普通老百姓的地里挖过去,这些老百姓虽然心疼,但是只要多给他们一些金珠钱粮,在别的地方再补充一块儿田地,这事就算过去了。 如果是占了那些地主老财的地,那中间扯皮的地方就多了,人家打死都不让从自己地里面挖过去,还说了这是祖宗留下来的,一分田地都不能少。给钱也不行,额外赔偿田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十倍的赔。不是良田不行,离得远了也不行。 秋叶看到这些人就忍不住手痒,她实在是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暴戾,连夜骑马加鞭回去找长生老母,问她:“我能砍了那些老财主吗?” 第16章 、父母 一 截止目前秋叶还处在考察期,她是长生老母的最好选择,但是并不是唯一的选择。长生老母的那些后宫美男们也有不少野心勃勃之辈。 这些人比秋叶来的更早,人脉关系更稳固,而且这些人都是男人,在这个对女人不友好的社会里,无论是长生老母还是秋叶都是异类,社会风气对长生老母无可奈何,经历了武周女皇,民众对女主总是冷眼,主流价值观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有那些顽固的老学究觉得女人就不该抛头露面,所以这些后宫美男们也不是没市场,身边也有一群追随者。 长生老母更倾向于秋叶,也愿意给更多的教导,她听了之后语重心长的告诉秋叶:“无论做什么任何事都不能讨好所有人,像是这次修渠,明明功在子孙后代,但是总有些人目光短浅,总有些人要吃亏。所以这些绊脚石是必须要除去的。但是也不能全部得罪了,更不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一下子全砍了,该怎么做你现在给我一个说法,让我想想。” 无非是“分化,拉拢,收买,除去”这几个招数,在回来的路上,秋叶已经把沿途的地主们调查清楚了,所以她这个时候已经想好了该除去谁,拉拢谁,又该分化谁,收买谁。 和长生老母商量了半天,长生老母点了点头,提醒她:“在外做事,也不能忘了咱们坞堡,你根基尚浅。”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是有人在家里挖自己的墙角了。 秋叶谢过长生老母的提醒,回去想了想,自己目前的人手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轻易不能的动,但是有个人如今一直闲着,和自己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不如让他对坞堡内盯着些。 她收拾了一些衣料去朱大姐的家里了。 朱大姐的肚子大了起来,正和邻居家的几个娘子一起做针线,看到秋叶来了这些邻居都告辞离开。秋叶问了问廖叔齐在哪里,得知在书房,就去了书房。 廖叔齐这个人审时度势试一把好手,据说在京城长大,年轻的时候也曾鲜衣怒马,至于为什么回到老家,这件事就不清楚了。而且他平时很低调,不爱出风头,也不爱和人交流。 但是这不代表他没交际能力。 秋叶在门外喊了一声:“廖叔叔,忙吗,我有事儿找你。” “秋叶回来了,快进来吧。” 秋叶进去,看到小小的一间房,周围全是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放满了书,书是一种很昂贵的财富,如今的秋叶还没摸过几回书呢。 她羡慕的看了看书,就说:“叔叔,我有件事托您去办。” 朱大姐拖着孕体给秋叶下了一碗面条,用的还是细面,也只有一碗,多放了香油和醋,等到廖叔齐和秋叶出来之后,她嗔怪道:“什么事儿不能在饭桌上说,非要在书房里,饭早就做好了,等你们半天了。” 朱大姐是从不进廖叔齐的书房,也不打听秋叶最近在干嘛?是个只顾着给家人操心穿衣吃饭的小女人。 秋叶和廖叔齐两个人含糊了几句,在饭桌上说起了朱大姐这一胎的保养,而且有经验老到的大夫断定了,说朱大姐这肚子里是个儿子。为了这件事,廖叔齐还特意托廖安民给京城送信,给两个兄长报喜。 所以饭菜吃到一半,廖叔齐就说:“秋叶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是和你弟弟是亲姐弟,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回头给你两个伯父也就是我的哥哥写信问好,到时候一块送过去。”他还特意点明他大哥如今官居三品,在刑部衙门里坐堂。 这也是一种人脉,秋叶一口答应了。 等到廖叔齐吃完,破天荒的出门交友的时候,朱大姐没觉得奇怪,反而拉着秋叶议论巫马富贵的婚事。 “我听外面说了,你爹那个王八蛋娶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道你奶奶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当初你二婶嫁进来的时候因为是秀才家的女儿,带了十亩地,你奶奶把人家高高的供着,这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不定能天天在他们家当菩萨。我就倒霉,当初是逃荒路过这里,你爷爷奶奶用半袋子黄豆把我换了,成了他们家的童养媳......” 秋叶就不想听这个,“你少说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现在是廖家的太太,和巫马家没关系了,你天天说这个让廖叔叔听了怎么想?你就是不为了别的,为了我弟弟就该和过去一刀两断。你嘴里一秃噜痛快了,到时候让人家听了去,再学给廖叔叔和我弟弟听,有你后悔的时候。” 朱大姐被女儿说了几句也不敢还嘴,她最近在坞堡听人家说自己女儿是天上的神女降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成天上的神女了,但是对秋叶还是有了一点畏惧,这个时候讨好的笑笑,“听你的,以后再不说了。” 秋叶只能叹口气,希望她能记住今日自己所言。安慰她:“过去的就过去了,廖叔叔才是和你白头偕老的那个人,他比我那王八蛋亲爹强多了。书读的比巫马富贵多,脾气比巫马富贵好,对你也不是又打又骂,更不会让你两头见星星没睡过一天好觉。好好过日子吧。” 朱大姐赶快点点头。 秋叶陪着朱大姐说了话,又在坞堡你见了自己的人手,随后就开始忙活挖渠的事儿了。 而巫马富贵派来的人和她擦肩而过,没在坞堡附近找到她,就又灰溜溜的回北郭县去了。 一直到巫马富贵结婚之前,他派的人手才找到了秋叶,这次来的人是石磙的哥哥石磨。 第17章 、父母 二 石磨比弟弟稍微多了一点心眼,他这次的任务是劝秋叶参加巫马富贵的婚礼。 “给周围几个县都送了帖子,大家都说去,于公于私你也该去看看。” 一开始秋叶不当回事,听说周围几个县都有人派代表参加,忍不住问:“是给县令送的请柬还是给周围几个大户送的?” “有县令也有大户,对了,咱们北面的钱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了,听说就是他们家的婢女放出来,也是有很多当官的争着聘回家当老婆,这次他们家的嫡子也来。能认识很多人物呢,你也来吧,你爹很想你,你爷爷奶奶也惦记你。” “恐怕是天天骂我吧。” “一家人什么坎都能迈过去,老两口是真的很想你,还天天说你娘贤惠,唉,你回去就能知道了。” 这话听起来每个字都正常,连在一起就不正常了,秋叶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很敏锐的问:“当初我爹不是说反了朝廷吗?怎么还有县令愿意来?” 石磨周围看了看,小声的对秋叶说:“你还记得咱们镇上的那个老财主吗?” “就是你们跟着我爹去抢了粮库的那个,对了,他女儿给县令做妾呢。” “当初抄了他家,你都不知道,好东西把人眼睛都闪晕了,你爹把这些好东西一股脑的请人送到京城,找了一个太监的门路,给他换了一个县令的帽子。这事没有四处乱讲,有好处自己人知道就行了,没必要传说的到处都是。” 这和长生老母当初说的一样,官果然是买来的。 秋叶不知道巫马富贵心里是怎么打算的,总觉得不太对劲,她爹作为一个不识字的街溜子,在民间也能称作泼皮无赖,按道理说进了城就该吃吃喝喝四处搜刮,怎么有买官的举动。必定是有高人在一边点播,看来富贵也在进步啊! 她悄悄的把这事儿记下来,回复石磨,“石磨叔叔,我能不能回去要看老母是怎么吩咐的,我毕竟是她老人家座前的婢女,行动都是听指挥的,我回去问问。” 石磨想了想,这也是人之常情,点头应了。 秋叶回坞堡和长生老母商量,长生老母问:“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作为一个和亲爹决裂的女儿,我是不想去的,作为一个县里的豪强,我是必须去的。所以,需要去。” 长生老母点点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好,记住不可意气用事,做一个决定前要反复衡量得失。这次确实该去,去了多留意周围几个县,我跟你说,和周围几家打好关系很重要,就怕到时候咱们和人鹬蚌相争,他们渔翁得利,所以知己知彼非常要紧。关键时候要学会纵横,这些等这几天你有空了我慢慢教你。” 秋叶点了点头,立即派人给北郭县送信,表示自己会去参加巫马县令的大婚。 她特意让人给自己做了几件新衣服,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带了五百亲卫和是个婢女出发了,一群人都是骑马,速度很快,到了两县交界之后看到了石磙在等着。 秋叶热情的跑过去,“石磙叔,近来可好,我可想你了,我记得我石磙叔最爱吃臭豆腐,给你带了一坛子呢。” 石磙可开心了,他欢乐的点点头,对这个差点坑到自己的侄女是打心眼里喜欢。 “累不累?喝不喝水?叔带的有茶水,他们说这茶叶一两就要十两银子,我舍不得喝给你带来了。”这质朴的语言欢喜的模样令秋叶良心不安,十分心虚。觉得对这样的老实人下手,自己真的是昏了头了,好在阴差阳错让姓何的背了锅。想到自己让王大有去北郭县散播流言,挑起那些大户人家的内讧,觉得自己还是很可爱的。 两人骑马并列的走着,石磙的话很多,“臭豆腐多好吃啊,但是我哥不让我多吃,有一次吃了一块去衙门,那些读书人遇上我,还有老远就用袖子捂着鼻子,还说我是什么....莽夫....不足与....竖子......反正记不得了,不是什么好话,把赵大狗气坏了,我都不生气他气的跳起来。你还记得你大狗叔吗?以后不能叫大狗子了,他也给自己改名了,叫赵镇,镇压的镇。这事儿记好了,要是叫错了他和你急,他如今还装模作样的请了先生教自己读书呢。” 秋叶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叔叔,想到他帮了自己母女这么多,是真的把他当亲人的,所以就劝他,“大狗子叔叔这事做的对,你也学学他,多读书能明白道理,别的不说,你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啊,往后你也是一个老爷了。出去之后不能一个字儿也不认得啊。” “什么老爷,咱们还是种地的,我就盼着有点田回头养老爹老娘。前不久你爹爹给了我和我哥各一百亩地,说将来会更多,让我先种着别着急。当天晚上我爹就带着全家老少去地理搭棚子去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我学不会,也不想学,你爹说了,以后我就做他的卫队长,咱们有的是一把子的力气,等干不动了,让我儿子给你爹当卫队长。” 秋叶看他美滋滋的为自己打算着,忍不住叹口气,心里很羡慕巫马富贵这个渣爹。就巫马富贵这样的街溜子都有死心眼的好兄弟下力气帮衬,自己什么时候才有自己的死忠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秋叶看石磙叔都是红着眼睛的,很想把石磙叔骗走。 只是,她人在路上,渣爹也在和人说她。 第18章 、邻居 一 东渠先生问巫马富贵:“秋叶姑娘来了之后,您让她住在哪里?又该如何对待?” “我的姑娘,自然是住在家里面,还能怎么对待?” 东渠先生摇了摇头,“最近一段时间老朽一直在想这事儿,在想秋叶姑娘到底在西园县当家作主到了什么地步? 说句不客气的话,您天天说她比较像您,又像到了哪种地步?从咱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她似乎对您的大志颇有效仿的意思……” 巫马富贵有什么大志?在他当年还是个小流氓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将来必定是个大人物,那个时候他跑到镇上看戏听说书,戏台子上都是王侯将相嬉笑怒骂,美人美酒快活人生,怎么能不令人心驰神往。 看的多了,他一开始觉得自己将来能成个大官儿,或者是成个大将军,后来就问自己:老子为什么就奔着将军和大官去,就不能做皇帝? 如果是太平年间,想想就算了,转头忘了。可是这是乱世的前兆,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民间是否安乐自然是民先知,民中有良民,也有他这种走街串巷的街溜子,于是,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在心里面如野草一般疯长。从此之后就为这个看上去没办法完成的念头不断的努力。 如今,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他的计划是在十年之内取得天下。巫马富贵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他知道,天下承平日久,不可能再有连年混战了,将来必定是如隋末年一样,十八路反王群雄并起,到时候只有一路能坐的天下。 巫马富贵不是白日做梦,从二十多年前这天下就已经不稳当了,能支撑着二十年也耗尽了王朝的底蕴,朝中全是奸臣佞臣,正儿八经想要挽救王朝的人早就被排挤出朝廷。所以,这江山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各地方的豪强已经隐隐形成了割据之势,就周围的几个县,已经把持在豪强手中,朝廷已经管不着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节 目前就看谁敢迈出第一步,揭竿而起。 巫马富贵有这个打算,但是他必须要提前做一点准备才行。 听到东渠先生对秋叶的评价,他忍不住皱着眉头:“先生觉得这丫头有这样的想法?”随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太荒谬了,真的太荒谬了。这丫头没有出过山村,连官府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她能有什么志向,丫头片子就该嫁个好人家……” 东渠先生摇摇头,“昔日武周的则天大帝,不也是女人吗?” “那不一样,我自己的闺女自己了解,她没那本事。” 东渠先生不说话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很可怕,那就是志大才疏。眼前这位主公倒并没有沦落到志大才疏的地步,可秋叶一步步的行为让东渠先生自己心惊。于是他很慎重的说了一句:“主公,不得不防,既然姑娘是以西园县的名义来的,还是不要下了她的面子,关键是现在你们父女见面不吵架就够了,如果强行住到一起,我担心到时候让外人看了笑话。” 巫马富贵对东渠先生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给予尊重和信任,东渠先生说的话他都支持,点了点头,让人去安排秋叶的住址。 秋叶拉来了不少贺礼,她被安排在一户两进的院子里。分前后院,前院正堂是接待客人的地方,秋叶带着婢女住在后院。前院两边厢房还有倒座房是护卫们的居所,就这样还住不下,大家只能轮番睡觉,比如晚上巡逻的白天睡,白天奔波的晚上睡。 这边刚刚安顿下来,秋叶就让人打听来了多少贺客,没一会,就走护卫回来禀报:咱们郡,五县已经来了四县,只有一县还在路上。来的分别是均县的钱家公子和少夫人,绿水县的齐县公子和少夫人,漫水县的端木家主和夫人,只有星苑县的刘家还没来。 西园县挨着一条大江,大江把帝国分成南北的标志,据说水面宽度三千丈。江南种稻米,江北种小麦。神奇的是过了江,气候语言民俗都不相同,而江北之人和江南之人也很少来往,虽然大江上有渔船往来,但是大家都没有多交流郭。 这条大江最近的一条支流,发源于绿水县,叫绿水河,这条河到了隔壁漫水县就改成了漫水河,最后流入大江。 五个县的排列分别是挨着江水的漫水县和西园县,西园县的东北是北郭县,北郭县被绿水县和星苑县夹着。 西园县想扩大地盘,能直接吞并的就是漫水和北郭。 漫水县的豪强端木家是当地的老家族,是老财主中的财主,和半个县的大户人家都有亲戚关系,据说这家人碰瓷孔圣人的门徒子贡,和子贡没什么关系,但是强行把子贡当成祖宗供奉在自家祠堂,一出门言必称自家是大儒之后。在漫水县盘踞了几个世纪,可以说得上是树大根深。 子贡姓端木,名赐,字子贡。如果这位老先生泉下有知,肯定会被恶心死,因为这家的子孙是很典型的恶霸子弟,最爱做的事就是欺男霸女。总之一句话,这家人不干人事。 前几年秋叶在老家的时候就听说过,说是有个唱戏的戏班从他们漫水县路过,里面有几个戏子长的好,父子两代人把这个戏班的女人全部霸占了,这个戏班子的男人当时就反抗,被全部套麻袋绑石头扔进了漫水河。这消息从漫水县经过西园县到了北郭县,可见传播范围之广,端木家做的事儿又是多么的恶劣。 来之前长生老母给秋叶介绍周围家族的时候,秋叶特意问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得到肯定的答案,而且长生老母也说了:“霸占女人把男人沉河算是小事,他们做的更恶的事多着呢,你是好孩子,我不讲给你听,怕你吓着晚上做噩梦。” 当地流传最广的说法就是,河水从绿水县出来的时候波平如镜,绿油油的十分可爱,到了漫水县就年年发大水,就是因为端木家做事太过分了,河神都看不下去。 秋叶用手指敲着扶手:“端木家啊,知道了,打听一下绿水县的事儿,回头我请他们少夫人喝茶。” 远交近攻,现在就要开始铺垫起来。 需要的时候可以两家合攻漫水县,一起分了端木家的田地。 可是漫水县的邻居绿水县的县令,也不是什么好鸟! 作者有话说: 哭啼啼上来求收藏,收藏啊亲们! 第19章 、邻居 二 绿水县的齐县令早些年是土匪,和巫马富贵洗白的手段差不多,他亲自去京城给一个奸臣做干儿子,可笑的是这位齐县令比这个奸臣还大了三岁,一口一个儿子说的非常自然,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这家人都是土匪做派,这个齐县令最爱的事儿就是抢人家的新娘子,所以绿水县不敢办喜事,只要有人吹吹打打抬花轿迎新娘,铁定被抢到县衙。所以目前绿水县的嫁娶模式都是偷偷摸摸,连喜宴都没有,天快黑的时候,有钱的弄个马车,没钱的借个毛驴儿,新娘子一身破衣服在脸上抹点灰,悄悄的辞别父母坐上去,跟着到新郎家里就算是成亲了。 流程十分简单,连个仪式都没有,后世的男青年看了肯定羡慕的流口水。要知道婚庆花车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啊!在齐县令二十年如一日的折腾下,绿水县的婚庆产业遭到了降维打击,都关门转行了,而且布行里面红布已经很多年卖不出去,因为街上连穿红衣服的人都没了。 当然也有人想讨好这个土匪县令,把女孩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一身大红嫁衣往花轿里一塞,抬着只要在县城露面,不出一个时辰,绝对被抢到县衙去。用这种办法送美人巴结县令的不是没有,每年都有几回,所以县令家的后院简直人满为患。 拿长生老母和这些人一比,这个喜欢让人给她烧香磕头喊万寿无疆的老太太稍微正常一点。她虽然常常赐下符水,那都是正常的草药。唯一有诟病的就是喜欢收集美男,特别喜欢白白嫩嫩,嘴巴特别甜的那种。 目前她的后宫最多的任务就是陪着她说话逗乐子,只要能把她哄得开心了,金银珠宝就少不了。 秋叶有时候就忍不住感慨,这到底是风水多不好,区区一个郡治下的六个县就碰上这三户奇葩。 不过星苑县的刘家,均县的钱家,这两家比起周边的邻居就正常多了。 星苑是个小县,地方不大,刘家也不折腾,就是努力种地,然而自然条件不好,他们那里全是山,没有一块平地,种点粮食完全是靠天吃饭,每次收上来的粮食还没有粮种多。不过他们有盐,品质非常好,靠盐养活了整个县。如今一年也就下一回雨,还都是毛毛雨,他们那里早就不能种庄稼了。估计这次这位刘县令会找人商量着拿盐换粮食。 作为产粮大户,秋叶坐等着刘家的人上门谈生意。 剩下均县的钱家,这是和端木家一样的地方豪强,不一样的是,端木家没出一个好人,歹竹从不出好笋。 钱家人比端木家厉害多了,他们家代代出官员。在乡里开遍了学堂,他们均县就是种地的老农也会吟诵几句唐诗。所以这里文风盛行,看不上几处不读书的穷邻居,不爱和其他邻居一起玩儿钱家人还有着独属于读书人的清高,这次完全是为了脸面才来,所以,人家刚一住进客栈就摆出一副高姿态,在客栈门口立下牌子,“白丁勿进。” 问题是白丁也不识字啊,你立下牌子给谁看啊? 听护卫打听来的消息,北郭县的读书人已经提前来到县城,这个时候正排队往客栈里面给钱家的人递帖子,据说,能被允许进入拜访的才三五位,全是北郭县的大儒,其他人的帖子都被扔了出来,就这样被扔出来的帖子主人在一群读书人还觉得与有荣焉。 这边秋叶给齐家少夫人送的帖子他们收了,回信说明日少夫人请神女一起骑马溜溜。 秋叶松了一口气,到了晚上,天将黑未黑的时候,秋叶带着婢女和护卫上街,想要看看北郭县的实力,看看这县城受灾是否严重。 如果很严重,那么巫马富贵会为了粮食尽早动手, 她刚上街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一个地方闹哄哄的。 护卫上来介绍:“神女,前面就是钱家公子住的客栈了。” “他们为什么住客栈?” “听说北郭县安排给他们钱家的院子里住过一个阉人,也就是那院子大概是50多年前一个回乡的老太监建的,他们觉得住进去辱了门楣,就搬进客栈了,这客栈是北郭最好的客栈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锦衣的男人挤了出来,手中拿着帖子,脸色都要气红了。 秋叶一看,忍不住想叫人,随后话到了嘴边才改口,“镇叔,镇叔,赵镇!” 这男人完全没反应,这么近的距离应该是能听得到的,之所以没反应,八成是对这个名字还没形成条件反射。 “大狗子叔,赵大狗!” 这男人有了反应,立即往这边看,随后又有些气恼,忍不住伸出手去气的浑身发抖的指了指秋叶。 秋叶拨开人群,“狗子叔……”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怎么能叫这么粗俗的名字呢?” “不是,这名字你都叫了二十多年了,你以前也没觉得粗俗呀。” 赵大狗子气的浑身发抖,看他气得太狠了,秋叶赶快安抚,“我叫你镇叔,你都没明白过来是叫你的,可见你还是喜欢远来的名字,不说这个了,镇叔,你刚干嘛去了?怎么和这群人挤在一起?” 刚才的事翻篇了,赵镇也没那么生气了,“还能干嘛,你爹爹让我去和钱家的人说一说,给你弟弟们请个师傅,人家看不起咱们,连门都不让进。” 秋叶:呵呵哒! 第20章 、矛盾 一 大狗子叔叔虽然很生气,但是也知道就自己这样的出身,很难登钱家的门,于是对秋叶说:“人家是几代贵人,看不上咱们。这么晚了你吃饭了没有,走吧,我带你和你爹一块吃。” 大狗子叔很热情的拉着秋叶去吃饭,秋叶想了想,去吃一顿又没什么,反正自己又不尴尬。 她跟着大狗子一路聊,狗子叔目前属于刚读书臭显摆的阶段,非常让人无语,居然问秋叶:“你知道诗是什么吗?” 诗不就是一种体裁吗?唐诗宋词......目前没有宋词了,这会社会名流都在热情的模仿唐诗和唐代的散文呢。 看秋叶不说话,赵镇赵大狗得意洋洋的说:“诗是一本书,里面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秋叶想笑?忍着故意逗他:“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两只斑鸠在河的那一边。你说读书人真有意思,斑鸠在河对面,要是咱们,肯定说‘河那头有斑鸠’。他们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不过读起来听上头的,比咱们常说的有气势,你说是不是?” “叔啊,我想问你,你的书是跟着谁读的啊?”你这样读书是不对的啊,而且这年头圣贤书那么多,你为什么就去读诗三百? “是你舅舅给我推荐的大儒,不是你亲舅舅,是你何家的舅舅,就是上次和你换粮食那个,你还记得吗?” 就是被坑的那个啊,秋叶冷笑着:“他啊!顺便说一下,我舅舅姓朱。何家的不是我舅舅。” “礼法上是,咱们要讲礼法,你知道咱们和那些大户人家比起来缺的是什么吗?是礼法。再有,你朱家的舅舅当初是逃难来的,谁知道现在还活着没有,你就别惦记了,何家的舅舅门庭比朱家强,以后说出去你也能找个好婆家。” 秋叶就不爱听这种话,她听了这话很不高兴,于是她想打击大狗子叔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两句要连着一起读,意思是两只鸟对着唱,比翼双飞如夫妻,君子就要娶淑女为妻。诗三百里,分为风雅颂,风多为各地民歌,多为男女之情。雅是权贵唱和,颂是祭祀君王祖先。 您学的时候就没人给人多讲讲?而且,那两只鸟不一定是斑鸠,你怎么觉得是斑鸠呢?其实您和那些蒙童不一样,您这个时候读诗都是多余的,更该读一读史书,像是太史公写的《史记》,那是史家之绝唱。 唐时的太宗皇帝就说过,以史为镜可以明得失。您将来不是治国大臣就是南征北战的将军,要把有限的时间用来读史书,可以学习是圣贤如何做事。诗三百大部分是男女之情,难道您要用这个和将来的婶子倾述你稀罕我,我也稀罕你?读书是好事儿,但是要对您有用才行。” 大狗子叔叔在读书上很敏感,秋叶的小嘴嘚吧了一路,他的脸立即涨红了,“大侄女,你说是不是他们看不起我?” 这还用问吗? “不是说诗三百不好,只是您学这个水太深,很多人研究诗三百研究一辈子就不敢说自己全明白了,像您这种想成大事,必须是要看史书,知道前辈良将贤臣是个什么样子的,读这些,本末倒置了。” 秋叶说一句,他就赶快点头,对待秋叶已经是毕恭毕敬了,对于这样的狗子叔,秋叶既好笑又觉得心酸。 读书,往往是打破阶级的最好方式,他有一颗上进的心,却表现的笨拙,更可气的碰上一个不好的老师。 说话的时候到了县衙,这县衙的规格已经超过该有的规模了,完全属于僭越。看来盖这座府衙的县令也不是个好鸟啊。 秋叶问了一句:“以前的哪个县令呢?” 大狗子叔叔这个时候冷酷的说了一句:“前几天打猎摔死了。” 得了,富贵下的手。 安排好了护卫,婢女随着秋叶进了县衙,大狗子叔叔进门后大喊:“主公,你看看谁回来了?” 巫马富贵不愧是荤素不忌,正在县衙前院抱着一个侍女两个人口对口的渡酒,听见这话,吊儿郎当的问:“谁来了?” “是叶子回来,我大侄儿秋叶回来了。” 巫马富贵一把推开侍女,手里整理着衣服,嘴里喊着:“乖女儿,可算还是回来了,你石磙叔就是个木头,就不应该带着你住在外面,回家来住多好,要什么有什么,你奶奶还说明天去接你回来呢。” 说完话已经到门口了,他很热情的招呼秋叶进门,“来来来,吃饭了吗?大狗子一起进来吃......等下......你先别进来,你去把先生接过来。” 大狗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对,我去背先生过来。” “乖女儿,想吃什么?”富贵一副欢喜不尽的模样,说着对刚才的侍女吩咐:“把这撤了,吩咐厨房再送一桌席面过来,让他们多做点我姑娘爱吃的。” 侍女赶快应了一声,转身拿了托盘对着巫马富贵飞了一个媚眼,手脚麻利的把残席撤了。 秋叶看了一下,富贵果然富贵了,这十二个菜两个汤,还有一壶酒,往日他可没这么阔过。 秋叶也没坐下,走到香炉边掀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燃烧了一大块的香料。跟着长生老母摆排场,秋叶对香料也有认知,“这快秋季了,不该烧这个啊,还有,吃饭的时候最好别点香,影响饭菜的香味。再过两天你也重新做新郎了,别跟侍女叽叽歪歪,让何家的人看着不高兴。” 巫马富贵瞥了她一眼,没对秋叶的话放在心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反正他街溜子的样子秋叶看多了,富贵也不屑去装正人君子。“我是爹还是你是爹,教训到你老子头上了,喝点什么?红茶还是绿茶?姑娘啊,你可害苦你老子了,那几十包的碎木屑,让你老子在大伙跟前丢尽了脸,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你记住了,这是你老子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秋叶死不承认,“碎木屑?什么碎木屑?你说清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坑了你呢。”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节 第21章 、矛盾 二 看秋叶的样子,巫马富贵心想:好家伙,这是成小狐狸了,有点老子的样子了。 他端着茶壶放在秋叶跟前:“想喝茶自己倒,还想让老子伺候你?你也别装,我问你:咱们换粮食,我给你人,你给我了什么?” “我给你粮食了,我对天发誓,要是我没给你粮食,让我五雷轰顶。” “呦呦呦,你是给了,就给了一袋。” “别冤枉人,给了三十多包呢......怎么就变成木屑了?” 秋叶表现的太逼真,富贵一时动摇了认知,难道真的是何家监守自盗,不应该啊,明明那天何家是想要露脸的,后来露了屁股,这不符合何家做事的规矩啊。 他想到这里哈哈大笑,“是我的种,没错,没证据就死不承认。” “你少在这里挤兑我,我是真没做这事儿,没做就是没做。” 这时候,大狗子叔叔在院子里嚷嚷了起来,“主公,先生到了。” 巫马富贵赶快起来,到门口和赵大狗一起抬着装轮子的木头椅子进来,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头子,脸上沟沟壑壑,眼神很锐利。 秋叶站起来了,和这个老头子面对面,互相盯着。 “丫头,这是我的老师,你师爷,东渠先生。先生,这是我大闺女秋叶。” 秋叶赶快拜见,东渠先生弯腰扶起来,“快起来,是个好孩子。” 巫马富贵推着他来到桌子边,“今儿是个好日子,我们父女重逢,请先生也过来高兴高兴。一起喝几杯。” 这时候一排侍女端着托盘进来,饭菜依次摆放在桌子上,众人落座。最后由大狗子叔执壶,给每人倒了一杯。 巫马富贵端着酒杯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家一起干了。 东渠先生看着巫马富贵给秋叶夹菜,问了一句:“姑娘最近在忙些什么?令尊大婚毕竟是贵府的大事,姑娘也该早点回来帮衬着。” “我也知道是我爹的好事,也想回来帮忙,只是我就是个婢女,要伺候长生老母,走不开罢了。” 富贵和东渠先生对视一下,富贵很生气的一拍桌子,震得酒杯跳了几下,赵狗子吓了一跳,秋叶不为所动,很淡定的吃菜。 “你是我的长女,还是我唯一嫡出的孩儿,那老妖婆怎么敢拘着你当婢女使唤,乖女儿不必再回去了,留下来和爹爹一块住着,老妖婆那里爹爹去说。” “人无信不立,老母对我有活命之恩,我焉能不报?您要问有什么活命之恩,当初周挺押我上战场,我中了箭,一度要去见祖宗,多亏了老母施以援手。对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您不要我和我娘的。比起恩人老母,您做的可不地道啊。” 这破事儿直接揭开,巫马富贵就不屑装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反而先是大笑,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孩子,哪有当爹的不稀罕自己孩子的,你在爹爹的心目中不一样,你是爹爹的第一个孩儿,当初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的。” 秋叶在心里冷笑,要不是她是穿来的记得清楚,差点被他这种带点温情的话给骗了,正常的小孩子根本记不住小时候发生的事。以前富贵就是个二流子,整日不着家,生了女儿后回来看了看,弄了几十个鸡蛋给朱大姐补一补,对着秋叶的评价就三字“赔钱货”。 然后转头就跑的没影子了,三个月才回来,回来后对着秋叶又看了一眼,秋叶那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括约肌,富贵当时很嫌弃,叫朱大姐“快给她收拾,脏死了。” 因为朱大姐生的是赔钱货,所以那几十个鸡蛋也没资格吃。家里的奶奶做主,全部给巫马平安,也就是二叔补身体了,毕竟读书耗费心血,比女人生孩子还要严重,必须补一补。 如果这就是捧在手心里,那这种捧秋叶还真不想要。 所以,就觉得巫马富贵这人特别恶心,也不想和他再说多余的。“咱们长话短说,您有什么吩咐没有,没有我已经吃饱了,该回去歇着了。我约了齐家的少夫人明天跑马,没睡好走了神,要是从马上跌下来了可不是玩的,您这马上就要大喜了,别给你弄的不吉利。” “看你说的,爹无论成亲多少回,也没有你重要,就是......” 他明显有话说,但是这个时候门外突然闹起来了,老太太闯了进来,几个月没见,秋叶对老太太的变化觉得叹为观止。 这老婆子头上横七竖八的插满了金钗,简直要闪瞎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儿子要成亲,整个人穿红挂彩,跟一只花公鸡似的。 如果说光看脑袋是差点闪瞎眼,那么看整个人就觉得灵魂得到了冲刷,差点当场嗝屁了。各种颜色饱和的料子都上身了,拿她比喻花公鸡就是对鸡不尊重。 这老太太飞扬跋扈,指着秋叶:“小孽障,你还敢回来,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你差点害死我们,你还有脸回来!” 说着就要扑过来撕打,秋叶当然不会就这么站着,在老太太马上扑过来的时候,往富贵身后一躲。 老太太一巴掌打在了富贵脸上,声音之响让秋叶觉得这简直是美妙的乐章,心里如同酷夏喝冰水,全身每个毛孔都在爽。 特别是狗子叔喊了一句:“大哥,你的脸......” 第22章 、尔虞我诈 一 富贵的脸肿了,就一会儿,也就是眨巴了几下眼睛,肿的差点看不清被打那边的眼睛。 最要命的是,他快当新郎了,就顶着这个猪头脸出去了怎么见人?让来宾们怎么看?这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这是亲娘打的,他没法还手,也只能拉着老太太,“您想干嘛?” 老太太最近嚣张惯了,也意识不到打儿子的后果。她嚷嚷着:“富贵,你放开娘,我非要把这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小贱人打死才行。” 这是亲祖母骂亲孙女的词儿吗? 这个时候老太太的粗鄙让巫马富贵很难堪,他深切的体会到了家庭带给他的负担。 他咬着牙,“您别闹了,回去吧。” “不行,我要看着你打死她。” 赵大狗这个时候上来拉着老太太,“婶娘,您这是干嘛呢。走走走,咱们回去吧。” 这下老太太推开大狗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假哭了起来,一边假哭一边把鼻涕拧下来抹到了餐桌腿上,使得大家都下意识捂着口鼻,担心吐出来。 “这贱货不是个人啊,她把全家老少的命卖了啊,要是放在村里,这种人就该直接打死。” 说到“打死”的时候,她一下子脱下鞋扔了过来,这哪是贵妇啊,分明是街上的泼妇,有点讲究的村妇都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巫马富贵在部下女儿跟前,脸面被扒了一个干净。他直接抹了一把脸,对着外面叫了一声:“来人啊,把老太太扶回去,没事儿就别出院子了,另外问问跟着老太太的人,谁跟她说大小姐回来了?” 跟着老太太的侍女在门口回答:“是二夫人说的。” 是巫马平安的老婆说的,这女人以前就喜欢把老太太当枪使,有事没事就怂恿着老太太出头,这下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巫马富贵本来对弟弟一家跟着父母住没什么看法,有人哄着老两口高兴就行,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在这件事上,老二一家做的太过分了。 他对外面说:“老二家的房子安排好了吗?安排好了让他们一家搬出去吧,老二让他潜心读书,巫马家还指望他得状元呢。”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富贵的嘴角带着冷笑。 配上他一边肿的脸,显得很诡异。 “......他媳妇就要好好的伺候他,也别乱出来跑了,外面毕竟不安全。” 门口的侍卫心想二老爷一直在衙门住,什么时候给他准备房子了?可既然这么说了,这些侍卫们立即答应了下来,钱家的人不是挺烦老太监住过的院子吗?如今有这样现成的房子放着不用浪费了,就把二老爷一家挪过去。 老太太已经被侍女们抬走了,后院也闹了起来,老二一家不想挪走,挪走就是另立门户,每天吃饭都要自己掏钱,下人的月钱还要自己发,最重要的是,住在这里脸上有光,出了门谁还认识他们一家啊。总之一句话,无论是哪里都没有在衙门住着舒服。 两口子赶快找老两口想办法,但是侍卫们如狼似虎,冲进去就把他们的孩子抱走了,两口子急的没办法,只好一边哭骂一边追着索要孩子。 秋叶看了一场笑话,知道这饭也不必吃了,就打算告辞。 “爹,时间不早了,我先走,咱们过几天再见。” 巫马富贵没说话,赵大狗追了上来要把秋叶送回去。 秋叶出门刚骑上马,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指挥着人手把巫马平安家的东西送出去。嘴里说舍不得这一家搬出去,实际上这女人差点高兴的蹦起来,脸上的高兴抑制不住,就差敲锣打鼓了。 秋叶看的好奇,问给自己牵马的赵大狗,“镇叔,这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大狗子叔叔有点难为情,毕竟姑娘大了,这种闲话还是少在姑娘面前说,可是既然侄女问了,他还是说了,“以前她在咱们镇上开豆腐店,后来就和你爹认识了。” 大狗子叔叔说的简单,但是秋叶明白了,这也是个巫马富贵的相好,对于他老爹的风流韵事在十里八村都不是新闻,而且富贵也不会招惹良家,都是过不下去的寡妇们和他眉来眼去,大家各取所需。 秋叶意外的是早就登堂入室的刘寡妇居然被人替代了:“我以为这会得意的是刘寡妇呢,没想到啊,刘寡妇没当成家,被这位捷足先登了。” 这种事儿没法说,大狗子叔叔也知道大哥的私事不能乱聊,他还知道除了这两个寡妇外,最近富贵把另外一个相好的接来了,这个相好也给富贵生了两个孩子,就是生了两个女孩,都长的水灵灵的,如今大的有八岁,小的才六岁,富贵以前对女孩不在乎,但是如今对这两个女孩也挺上心,婆子丫鬟都配齐了,金银玉石更是送去了好几回。 大狗子叔叔拉着马缰绳往前走,这个女人远远在门内给秋叶施礼,没凑上来问东问西东拉西扯,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路上大狗子叔叔就说:“你爹的这些女人里,就她有点眼力见,不过出身太低,以前跟着你爹也是受了不少苦,你爹喝酒没钱付帐,被店家扣押在店里,她冒着大雨把人接回来垫付了酒钱......” 也就是说,巫马富贵和这个女人或许感情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她接回来。 秋叶打断他,“叔,您只管跟我说,我有多少没见过面的弟弟妹妹。” 大狗子叔叔挠了挠头,“我知道的应该有十多个吧。” 秋叶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富贵,不愧是你! 第23章 、尔虞我诈 二 自己闲着没事儿问这个问题干嘛,反正富贵这渣男是没什么底限的了。 而富贵这个时候正让人给自己敷脸,他面前坐着东渠先生,这事确实是件丑事,但是和东渠先生关系亲近,没什么掩饰的,他说:“让先生笑话了,家门不幸啊。” 有这样的父母兄弟,富贵忍不住这么感慨了一句。 东渠先生没话说,他不能附和,也不能劝和。主要是这老太太是富贵的亲娘,就是个拉后腿的,没一点大局观更不知道敬畏,也从不为大儿子考虑,在后院吃好喝好作威作福就算了,跑到前院就过分了。如果非要拿主公和刘邦比,最起码刘邦的家人没拉过他的后腿,刘邦的爹刘太公为人胆小了一些,但是从不会纵容家人胡闹。刘邦更有贤妻约束家人,使得刘邦没有后顾之忧。富贵是要啥啥没有,东渠先生只盼着何家小姐是个贤惠人。 富贵捂着脸,“我想给他们找个懂规矩的人,日后慢慢的教一些规矩。” 也只能这样了。 这种破事儿说完,两个人开始说秋叶,富贵问:“先生,你看着这丫头如何?” “主公,实话说,比你也不差什么了?听说一直养在乡下,尊府的老太太和以前的朱夫人......能养出这种女孩,就是那些高门大户也要自愧不如啊。” 就是歹竹出好笋的意思,上面两代女人都不是什么有见识的人,但是这姑娘的气度真没什么挑剔的,虽然行走坐卧没什么女孩子该有的贞静,却有了几分上位者的自信和从容。 富贵也看出来了,他觉得还是自己的聪明传给了丫头,忍不住叹气,“我如今十一个儿子,没一个比得上这丫头的,难道嫡出的和庶出的真的不一样?” 东渠先生摇了摇头,“那些京城高门中嫡出的公子们,不成器的多了。您不能这么想。老朽瞧着姑娘所图非小,她约着绿水县的人,怕是想对漫水县下手。” “哦?这话怎么说?” “西园县一马平川,就算是有坞堡也没法长久抵抗,漫水县就不一样了,那里有山河之险,进可攻退可守,加上和西园县连城一片,沃野辽阔,是一片好基业。” 听东渠先生这么一说,富贵心里有了想法,“不如把这消息告诉漫水县,咱们来个局中局,和漫水县联手,等到西园县出动了人手。两方夹击,击败西园县后,平分土地和人口。” “这办法可行。”东渠先生点了点头,西园县是一块肥肉啊,而且是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谁都想咬一口,目前各方势力的实力都差不多,很难一口吃下去,不如一口一口的吃。 “明日老朽约见端木家的人。” 第二天秋叶和齐家的少夫人一起骑马,齐家的公子自然跟了过来,两家对于联手没什么异议,就是在土地分配上不能达成一致,都觉得对方要的多,自己吃亏了。 这事儿可以再商量,反正是商讨的过程还算愉快。 而秋叶回去之后,护卫报告,端木家的家主和巫马富贵刚才一起去了青楼,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秋叶拿不定巫马富贵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总觉得有一种很明显的违和感,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节 秋叶和齐家的人因为分赃不均还在扯皮,但是巫马富贵和端木两家很干脆的确定了怎么分。巫马富贵拿了一张西园县的舆图,他直接撕开团成两团,两个人抓阄,抓住的就是自己的。 端木家的家主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舆图,“老弟啊,听说你闺女正在那里主事儿,以前我还以为西园县也是老弟你碗里的肉呢。” “不怕老哥哥笑话,我们父女没什么缘分。” 端木家的家主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毕竟还是父女,有什么疙瘩都能解开,我瞧着你闺女挺鲜嫩的,我有个儿子和你闺女年纪差不多,那是我大老婆生的,怎么样?我儿子能叫你一声岳父吗?” 富贵想把秋叶许配给周挺的儿子,周挺如今躲在钱家掌握的均县。对于端木家的提议,他一口答应。答应是一回儿,嫁不嫁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一真羡慕老哥哥,你家里这都传了多少代了,一直兴旺,我女儿能嫁进去是她的福气。对了,我那女婿来了吗?” “来了来了,叫少爷上来给老丈人瞧瞧。” 门外进来一个五大三粗跟黑铁塔一样的汉子,年纪有二十多了,和巫马富贵也就差了几岁,进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脸上全是口脂,浑身糜烂之气。 他喝了不少酒,大大咧咧的问:“爹,叫我干嘛?我正和那小贱人盘肠大战呢,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那小贱人味道不错,等会要不你试试?” 富贵心里恶心,没想到他们父子好这一口,但是脸上夸得很诚挚:“老哥哥,我这女婿一看就知道是好体格,这是英雄之像啊,够壮实。” “你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行了,给你岳父见礼后下去吧。” 这黑铁塔一样的汉子弯腰拜见,富贵赶快去扶着他起来。两方虚假的哈哈大笑了之后,这事儿算是敲定了下来。 晚上富贵和端木家的人分别后各自回去,路上石磨忍不住问:“真的要把秋叶嫁给他们家,您都没看见那烂货是什么德行......” “我能不知道吗?我就是哄他们呢,到时候占了西园县,咱们就趁着端木家大胜之时放松之际,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秋叶好歹是老子的嫡长女,难道不许配一个有用的人家,反而扔到那种狼窝里?周家的小公子就不错,我是真心喜欢那孩子,小小年纪颇有本事,将来绝对能让秋叶过上好日子。”也绝对是个领兵的大将。 石磨觉得这太冒险了,万一呢,万一端木家一棍子打不死索要秋叶呢?只是他也没啥立场去反对这件事。 另一边,端木家的父子也在说这事儿,“爹,真的要娶小丫头片子,儿子不想和小丫头成亲。儿子喜欢屁股大奶大的,小丫头跟木头似乎的,比不过开了荤的女人。” “不想就不想,到时候咱们占了咱们的一份,直接把那丫头掳走给你做妾,一个乡下丫头,值得我儿子酬以妻位吗?他巫马富贵也不撒泡尿照照,真以为占了县城就能成草头王了,咱们多少代人了,在漫水县积累了这么多年的家业,才成真正的漫水县之主。他?哼!” 第24章 、计起 星苑县的来宾终于到了,他们来的比较晚,因为第二天就是富贵成亲的日子。 星苑县的人到了之后收拾一下居住环境天就黑了,所以大家都是在婚礼上才见到了星苑县的豪强刘氏家族的人。 他们来的是刘家的家主,看上去风尘仆仆十分憔悴,听说因为来的急,全是骑快马来的,根本没有带女眷,从星苑县到北郭这一路上都是山路,颠簸的厉害,休息了一晚上并没有让这群人缓过精神。 说到来晚的事儿,这位人到中年十分瘦弱且满脸愁容的的刘家家主解释说家里老母亲最近病了,担心老娘身体才迟迟不肯上路。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大家都假装很关心的问候了老人家的身体。 婚礼很热闹,高朋满座,从昨天晚上到今日白天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哪怕富贵是二婚,但是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这让富贵整儿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 总体来说,富贵的年纪不大,区区不到三十岁,未来可期。所以何家的人对这桩婚事也是十分期待,笑的合不拢嘴。 秋叶刚带着婢女们进了院子,就被拉过去见见所谓的亲戚。这些亲戚是富贵家的穷亲戚。 富贵家的亲戚都是泥腿子,只有他兄弟平安的老丈人家还算能上台面。这群人被安排在后院,和外面穿着打扮非常光鲜的来宾隔开。 秋叶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把他们隔开,主要是这些人一边吃一边拿。 秋叶亲眼看着富贵的婶子,一个年纪也很大的老女人把面前的汤匙塞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注意她,吆喝着让侍女再拿一把来。等到侍女们把新的汤匙送过来,对着侍女骂骂咧咧:“偷懒的小贱人,东西都不放全了,没的让亲戚笑话,等会我就跟老嫂子说你们,让她给你们紧紧皮。” 除了这种,还有拿一块棉布正大光明装肉的,刚端上一盘子红烧肉,几个女人一拥而上,三两下分干净了,其他人的筷子都没举起来,只剩下汤汁。 而且这些人都带着孩子,言传身教之下,孩子的将来也能想象,更何况不拿不偷的才是傻瓜,会被人看不起背后说闲话。 秋叶露了一面看到这样的状况就转身离开,还有刚才偷汤匙的老太太在后面喊:“叶啊,你怎么不吃啊,这都是好肉啊,你这孩子往哪跑?” 秋叶出来之后,坐在前院和后院中间的垂花门门槛上,来往的侍女们形色匆匆,过门槛的时候对着秋叶福身见礼。 有个胖胖的小男孩跑到抄手游廊的柱子后面躲着,悄悄的看秋叶。跟着秋叶的婢女们提醒她:“神女,那边小公子看您半天了。” 秋叶对着小孩子招了招手,这小胖子跑过来,挺着青蛙肚腼腆的问好:“姐姐好,我叫巫马骏。” 秋叶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应该就是狗子叔说的那个卖豆腐的寡妇生养的儿子。 秋叶对这孩子到时候不讨厌,她讨厌刘寡妇的儿子。伸手抓着小胖子的小肥爪,问他:“读书了吗?” “读了,以前在镇上就跟着夫子读书。学了《劝学》《发蒙记》,该学《敏蒙记》了。” 这时候没《三字经》《百家姓》,但是这孩子学得是正经的开蒙学问,比大狗子叔叔学的诗经有用。 看这孩子进退有据,说话逻辑清晰,秋叶是真的喜欢他,而且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能选择父母的。富贵不会爱孩子胜过爱他自己,将来如何,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就如自己,就如眼前的这个孩子。 “走,姐姐带你去前院玩去。” 秋叶手里牵着小胖子,刚出门就看到有人请秋叶去认亲,当然是认何家的亲戚,秋叶扭头就走,何家什么的和自己没关系,谁爱认谁认。 富贵的脸没有好,仍然还肿着,他给出的解释也比较有意思,“被马蜂蜇了。” 绝口不提被老娘打了一巴掌。 他这会在正堂上,穿的很喜庆,等着吉时到了上马去接新娘,满屋子都是周围几个县城的贵宾,作陪的是北郭县当地的大户。 秋叶牵着心小胖子进来,富贵笑的比以前更开心了,他对着姐弟两招手。秋叶想了想带着小胖子过去了。小胖子交给了石磙,富贵拉着秋叶说话。 “怎么样,你这个弟弟讨人喜欢吗?” “讨不讨人喜欢又怎么样?他和我的缘分本来就浅。” “别这么说,都是老子的种,你们都是最亲的人......”没说完,有人喊着吉时到,富贵只来得及对秋叶说:“今晚上留下一起吃一顿饭,老子有话跟你说。” 等到富贵骑着高头大马去迎娶新娘的时候,在坐的几位各县代表的表现各不相同。 钱家不乐意和这些人同席,特意避开了一群道德败坏的伪君子和一身粗鄙的泥腿子们孤芳自赏。 但是星苑县刘家和钱家有点交情,刘家的家主来了之后先和大家互相打招呼喝几杯酒,到了钱家的酒席前,被钱家人留下来一直在聊天。 秋叶坐在席间就很无聊,关键是左边坐着漫水县的端木父子,做儿子的硬是挤了过来,一双眼睛油腻腻的往秋叶身上瞧。不用问,问就是此人绝对不含好意。联想到前不久这对父子和富贵一起去了青楼,秋叶心生一计。 她暗暗的按耐恶心,避免自己一脚踹开这个油腻腻的烂人闹得太难看,耐心等机会到了就拿主意出来坑他们。 右边是齐家的公子,虽然是土匪出身,但是这位公子身上的匪气不重。为人很讲义气,他已经看出来端木家的人不怀好意,想要替秋叶解围。再加上两家都想算计端木家,自然是在事成之前同进退的。 他对秋叶说:“妹子,我媳妇去茅厕了,好久没出来,你帮我去催催。” 实际上他媳妇和一群女眷坐在一起看戏,秋叶不想和端木家的人挨着,齐家的好意也接受了,答应一声站起来就走。 端木家的小子色胆包天,他站起来跟着秋叶,看样子几乎要贴在秋叶身上。齐公子看了想追上去拦着端木家的少主。却被端木家的家主一把拉住,“贤侄儿,咱们来聊聊,你们不厚道啊,怎么能把河水截断呢,截断了我们拿什么灌溉田地?” 大旱之年,河水就是救命的东西,但是漫水河从绿水县发源,流入大江,他们不愿意从大江那里开个口子引水灌溉,只能等着漫水河浇灌田地。 齐公子冷笑一下:“你们还用得着灌溉吗?看谁不顺眼杀了扔地里,既能浇地还能施肥,一举两得啊。” “这话就不厚道了”,面对着挖苦的话,端木家的家主眯着眼,心想将来要给这小子点苦头吃才行。 这边双方谈得不愉快,秋叶的心里也不痛快。 秋叶走了几步,看到后面跟上的壮汉,站住了问他:“你也去茅厕?” “妹子去哪儿哥哥也去哪儿。” 一副猪哥样,满脸横肉,看着很恶心,都说面由心生,端木家的父子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的太多,怎么看都带着猥琐的样子。秋叶问他:“我听说你们住在前面书院街,那里住着怎么样?住着舒服吗?” “住的好不好的没啥,是哥哥想跟妹子住一起。”说完就要伸手拉秋叶的手。 秋叶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下,立即把手收回来,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没人注意,就小声说:“看哥哥这话说的......这倒是也没什么,我最近跟着老母练功,最想要哥哥这样的人陪着,你晚上在书院街外面等我,但是不许给任何人知道,而且也不许告诉你爹。” “为什么啊?有什么不许跟我爹说的,实话告诉你,你爹把你许配给我了。” 秋叶一听,立即疾言厉色的问:“真的假的?” “真的,你不信问我爹,我知道你不信我们说的,你问你爹的侍卫,他们都知道。” 秋叶杀心已起,收了脸上的怒色,假意羞涩的说:“哎呀,爹爹只说把我许人了,没想到是哥哥你。那你一定要等着我,只是还是不能告诉你爹。” “你我都有父母之命,怎么就不能说?” “当然是因为你爹名声不好,哥哥别生气,外面都这么说。”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哥哥都记得呢,不跟老头子说。” 第25章 、借势 秋叶对着他抛了一个媚眼,转身走了。只是可惜,才她十三岁,哪怕个子高也是一个青涩的小丫头,媚眼抛的真不怎么样,根本没把这烂人迷得五迷三道。 不过这烂人的口味也不挑就是了,之所以没跟着,是到了茅房门口味道太臭,他不乐意进去了。 没一会新娘被接回来了,富贵春风得意,婚礼很盛大,来往的宾客都是一副贵人派头,流水席吃的人嘴角流油。一时间身材曼妙的新娘顶着盖头被扶着进洞房,女眷们都跟着进去看新娘子。 很多人吆喝着秋叶去拜见母亲,秋叶没搭理他们,直接骑马离开。没过一会,星苑县的刘家主追了上来,他们缺粮食,听他的意思,他老母亲因为吃的不好,已经半个月没排便了。说到这个刘家的家主想哭,毕竟他老娘已经八十四岁了。 “粮食我们有一些,但是不多,不过我们也不是白送出去的......” “我们拿盐换,一斤盐换一斤粮食。这价钱公道吧,往年都是十斤粮食换不到半斤盐。” “刘伯伯,此一时彼一时,不过我们还不缺盐,我给您一笔粮食,但是你要做一次佯攻。”秋叶压低声音,交代刘家,必要的时候在北郭县的背后牵制巫马富贵,别让他往西园县去,这样自己才能放心的攻打漫水县。 “行,一言为定。”能白得一笔粮食刘家肯定会干这个活儿,不出所料,刘家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秋叶提高声音,避免人家知道两家合谋,“我娘肚子里如今坐下了胎,我想请有德之士给我的小弟弟取个名字,听说您和钱家的人交情不错,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 刘家的家主有些犹豫,自己的事儿他能拿主意,但是钱家愿不愿意见秋叶他不敢保证,“姑娘,你也知道,钱家的人脑子轴,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见你。” “不见就不见,能赐名字就行,哪怕是均县的百姓,路上遇了钱家的老夫子求一个名字,难道钱家人也不答应?我不进他家的门,我在客栈外等着,今晚上就要,我明天要走了。” “这倒可以,就是委屈了姑娘。” 秋叶笑了笑,晚上她带着自己的婢女在客栈外等着,而且把长生老母摆排场的爱好发挥了十成十,特意让人请了乐师过来,焚香摆花,让乐师奏中正平和之音,秋叶一身锦衣彩绣辉煌,坐在红木大椅上,半晚上坐得直挺挺的,动都没动一下。 钱家嫌弃她丢人,求一个名字而已,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如果私下里一说他们也是答应的,但是弄这样一个排场,令人心中厌烦,没让人把这丫头赶走已经够给长生老母面子了。 可是刘家家主一直在恳求,钱家不肯让外面的暴发户如意,就怕丢了自家清高的名声,愣是僵持了半晚上。 到最后,月亮升上中天,秋叶抬头看了看,微微一笑,钱家给不给名字无所谓了,这个时间该撤了。 她动了心思撤退,钱家才从门缝里递出来一张纸,秋叶也不觉得人家态度差,她本来就是拿钱家的名头为自己洗清嫌疑,于是恭恭敬敬的接了纸条,撤了奏乐和香炉,这才回去。 刚走到半路,就看到端木家的家主发疯了似的冲了过来,这边护卫们保护着秋叶赶快躲,这老头手中拿着鬼头刀,叫嚷着让秋叶偿命。 原来他儿子溺水死了。 “他出门前说是和你夜会去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节 秋叶气的脸都红了,“你少含血喷人,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你儿子约着半夜三更私下见面。” 秋叶没走多远就遇上这事儿,钱家和刘家都得到了消息,两家一股脑的带着护卫出来了。端木家的名声不好,大家都带着女眷,他们担心端木家借着由头冲击其他几家,借着机会轻薄了女眷们。 秋叶一看来了人,推开保护自己的护卫,哭哭啼啼的请他们作证,“我一晚上哪儿也没去,在客栈外的街上坐着,片刻都没有离开,请两位给我作证。 这位端木家主说我杀了他的儿子,我真是冤枉啊,我和他儿子无冤无仇,更不曾多说一句话,我为什么杀他?我如何杀的他?我又是什么时候杀的他?没一句证据在这里冤枉人,这不会欺负我们西园县老的老小的小吗! 都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看漫水县如今遭灾,想要打劫邻居,找了这样一个下三滥的借口。别认为大家被蒙在鼓里,谁的眼睛不是雪亮的。” 钱家是看不上端木家的家风,在他们看来,提起端木家就能脏了嘴,站在了秋叶这边。秋叶和星苑县的刘家有交易,交易没达成之前,也要站在秋叶这一边,所以刘家家主的嘴里也说着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和端木家的公子结怨。 没一会儿,绿水县的齐公子也来了,立即讽刺端木公子晚上想要甩开亲爹单独去寻欢作乐,拿秋叶做筏子。又说父子同为妓子堂上客,争风吃醋算起来也是普通事儿,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齐公子和钱公子,一个土匪家的儿子,一个世家公子,这个时候也不讲究门第了,一人一句,挖苦讽刺挤兑影射轮番上,端木家的家主这个时候突然明白,自己已经是劣势了。 第26章 、敷衍 现场两方彼此对峙,在端木家的人看来,钱家和齐家的小子都出面维护秋叶,是因为俩个小伙子血气方刚,对这个小丫头都看上了。他和他儿子一样心思龌龊,也拿龌龊的心思想别人,而且觉得儿子的死绝对不是意外,这肯定是奸夫□□一起算计,把他儿子坑了,说不定这里面还有钱家和齐家的下的手。 端木家的家主恶狠狠的看来一眼秋叶,这就是个祸水!又看了看钱家的公子,心里呸了一声,觉得对方装作正人君子的样子令人恶心。再看看齐家,齐家和端木家本来就有很多争端,最近还因为用水差点打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个时候咬着牙,月光下对着三方人马说:“好好好,这次算你们得手了,今日之事,将来我们端木家必以十倍报之。” 说完带着人骑马走了。 秋叶松了一口气,对着钱家和起家的俩个公子说:“多谢二位施以援手,今日若是没有您两位,怕我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齐家的公子笑了一声:“您何必这么说,端木家就是疯狗逮着人就咬,这不是柿子专门捡软的捏吗,看您一个小姑娘所以才欺负您,天太晚了您赶快回去吧。” 秋叶谢过他,又对着刘家的家主致谢,对着钱家和齐家再次致谢,最后被婢女扶着上了轿子。齐家公子也和其他两家抱拳拱手作别。时间很晚了,刘家的家主年纪大了,熬不住也走了。街上只剩下钱家的公子。 他身边的人问:“少主,咱们走吧?” “不急,”这位世家公子的仪态很好,长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夜色下更显得剑眉星目。“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本地的地主呢?” “你说巫马大人吗?今日洞房花烛夜,没人敢打扰。” 另外一个随从也说:“正所谓人生四大喜,洞府算其一,而且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种不吉利的事儿不会惊动他的。” 钱家的公子不是没脑子,相反,他已经嗅出不一样的味道了,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前后想了一会儿,冷哼了一声:“这些邻居,没一个省油的灯。祖父早就说过这群人早晚会惹出事儿来。” 说完他扳鞍上马,对身边的人吩咐:“明天去打听端木家的小奴才是怎么死的,打听清楚报给我知道。” 此刻,北郭县的仵作正在指挥衙役从县城一条小水沟里把一具尸体捞出来。 这时候周围都是火把,火光照耀之下,周围的衙役们都在往鼻子里塞棉花和布料。这里的小水沟是死水,常年不流动,本身就臭烘烘的,入口处经常有人随地大小便,臭上加臭。而且水比较浅,正常是淹不死人的。 衙门里的师爷从轿子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算的上偏僻,小水沟两岸都是一些住户,水沟北岸的人家,门朝北开,根本不从水沟边上路过。南岸的人家,门朝南开,也是常年不来水沟边。火光照耀下,这有一些烂菜帮子鸡蛋壳,看样子是被隔着墙扔过来的。 县城里的人家比村里的有钱,最起码能吃得起鸡蛋。这位师爷用脚踢了踢鸡蛋壳,没找到骨头,可见大家也是久不见荤腥了。身边的衙役看他踩了蛋壳,忍不住提醒:“师爷,天黑路滑,您别踩着草滑进沟子里。” “知道了,”师爷往前走,在仵作身边停下来,看到打捞出来的尸体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淤泥,问仵作:“到底怎么回事?” 仵作拿着纸和笔转身,看了看周围,没看到端木家的人,就问:“死者家属呢?” 师爷摇了摇头,“没来,这会这死鬼的老爹找巫马大人要说法,被东渠先生要挡住了,先生让我问问你,这是怎么死的?” “他杀,”仵作已经给出结论了,领着师爷往尸体边走,师爷到底是有些畏惧死人,犹豫了一下,拿袖子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小眼睛,对散发着臭气的尸体看了一眼,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 仵作已经开始介绍:“这里人迹罕至,而且天黑还什么都看不见,一般人是不往这里来,毕竟这里很臭,但是死者溺死在这里,目前衙役们没找到什么线索,比如拖拽痕迹这些。我倾向于他被骗来这里,然后打昏仍在水中,随后窒息死亡。具体的还需要回去对口鼻做清理才能定论。” 师爷尽量不看尸体,对着水沟看了看,水沟的水很浅,但是淤泥很深,大晚上栽进去没人捞一把,确实容易窒息。他对仵作说:“此人是酒后失足倒进去溺死的。” 仵作看了看师爷:“可......” 师爷对着仵作的胸脯用手背拍了两下,“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死鬼的家人都不来,他们家的人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而且他不是咱们县的人,遭此大祸,到底是惹了谁了?用脑子想想凶手也不是咱们北郭县的人,你是有本事去别的县抓人还是有本事去别的县审案?更何况这几天来的都是各县的头面人物,咱们哪个都得罪不起,此事到此为止吧。” 师爷说完就走,走了几步又回来告诉仵作:“给他洗干净了,喷上酒送端木家的院子里去,就说酒后失足。注意点,酒不要喷太多,有一点酒味就行了。” 然后假惺惺的对着尸体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么年轻,家世又这么好,没福气啊。” 仵作没说话,衙役们已经抬水去了,准备抬水来冲洗尸体,大部分人开始收拾东西,今晚能很快结案。 师爷看仵作脑子轴想不通,就纳闷了:“你也是榆木脑袋,有什么不高兴的,老天爷从不杀好人,你跟前的这坨烂肉糟蹋了多少姑娘祸害了多少人家,这名声隔着西园臭到咱们这里了,你还想给他寻真凶,我告诉你,凶手这是做好事儿了。” 师爷拍了拍仵作的肩膀,一摇三晃的上了轿子,有个小童提着灯笼喊了一声起轿,轿子被俩个轿夫抬着晃晃悠悠的走了。 仵作反复回味着师爷的那句“老天爷从不杀好人”这句话,然后笑了一声,苍老的脸上笑容尽数被黑暗挡住,但是他的声音很轻快,对周围的衙役说:“把活儿干仔细点,和尸体离得近的回去用石灰水洗澡,麻利一点,弄完了结案。” 第二天各县开始回程,秋叶也是如此,走之前石磙兄弟特意来送了一程,一直送到了俩个县的交界处,听说这是东渠先生安排的,怕路上被人寻仇。秋叶在路上表示,自己真的和那端木家小子的死没关系。 秋叶走了之后,黑着脸的端木家主等巫马富贵出来。 富贵春风得意,要不是还有端木家的在前院等了一晚上,他今天就不想从后院出来,他的新夫人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貌美端庄温柔知礼,因为是新嫁娘,又处处羞涩,夫妻关系正是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时候。 他一脸不耐烦,心想端木家的小子死就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做的,首尾都弄不干净,现在让老子给这事儿擦屁股。 富贵先是去见了东渠先生,东渠先生也是一晚上没睡,他听了一晚上端木家主的骂街,这会儿有些憔悴。富贵是真心疼这位先生,看他精神不济立即表示:“您这是何必呢,让人叫了我出来,我来应付他。” “昨日是主公的大喜,有人在您大喜的日子杀人已经是一桩烦心事了,不能让您连洞房都错过了。您放心,那人没晚上那么暴躁了,如今您去了三五句话就能打发他。” 富贵有些不信,“真的?他儿子死了他能善罢甘休?” “唉,人都死了,还能如何。”这年头狼心狗肺的父母多的是,他不好意思说富贵,其实富贵要是死了一个儿子未必能伤心到哪儿去。“而且昨日,西园县的秋叶姑娘,绿水县的齐家公子都有嫌疑。这里面齐家公子的嫌疑最大,这位公子出发前,漫水县的人也出发了。” “您的意思,端木想截杀齐家公子?” “也有可能是秋叶小姐。昨日他儿子没死前,跟他说要出去和秋叶小姐约见。他们端木家和齐家因为水源最近闹的不可开交。所以说这俩位都有嫌疑,至于他认定哪个是凶手,老朽就不知道了。” “秋叶那里您安排人手了吗?” “老朽让石磙兄弟带人护送回去了。” 富贵想了想,“让石磙他们在那里驻扎一阵子,对西园县仔细观察。” 安排好了,他脸不洗,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弄的皱巴巴的,把刚才他新夫人给他梳好的头弄乱,哭着出门了。 “端木大哥,大哥,我那女婿呢?快让我看看,真是苍天不长眼啊,怎么一晚上发生这样的事儿了,大哥,大哥......” 作者有话说: 昨天欠的明天再还,么么哒 第27章 、教育 端木家的家主根本没对富贵的一番唱念做打迷惑住,而是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攻打西园县?” 巫马富贵听了,心头一惊,他一直把西园县当做自己的地盘,而且目前听着端木家的口气,似乎觉得凶手是秋叶。如果任凭对方出手,很有可能自己最好的结果是喝点汤,甚至连汤都喝不到。 但是他这个人向来城府深,在这个时候不会驳了对方的任何要求,很干脆的给了一个时间:“再过两个月就要收庄稼了,两个月后吧,田地咱们要了,庄稼也要弄到手。你真的怀疑我家的那个丫头把你儿子给杀了?不可能吧。” 巫马富贵心里且信且疑,心里觉得秋叶一个小丫头片子,不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杀人这种事儿,除非是天生的,要不然杀手的时候都会犹豫,而且秋叶和端木家的人无冤无仇,更谈不上有什么动机。 而端木家的家主表现的混不在乎,说:“昨日那三家都有可能动手,谁动手不要紧,我儿子多,死一个两个不作数,但是我儿子不能白死。” “那是,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富贵拿茶壶给端木家的家主倒水,“咱们绝对不能吃了这个亏,怎么做大哥你说,小弟我一准按您说的办,至于我们家的丫头,既然我那女婿走的早,但是名分已经定下来,就是你们家的人,随你们家处置,咱们按照前两天的说法行事。”说完把茶杯端起来,“大哥,好男儿要往前看,这杯是小弟敬您的,以茶代酒,咱们共谋大事。” 端木家的人阴沉着脸把杯子端起来,两个人干了一杯。 端木家死了人,再加上富贵的婚礼已经结束,各县的贵宾在陆续离开,端木家也走了。富贵特意送给了自己的“女婿”一具紫杉木棺材,在看着尸体被装进棺材的时候,他一脸沉痛,把表情管理拿捏的恰到好处,脸上是可惜,伤痛,难过,甚至在和说到死者的死亡时还情不自禁的留下了一点泪水。 送走端木家的人,巫马富贵面沉如水,赵大狗子看着漫水县的队伍走远了,忍不住问:“主公,是不是端木家怀疑是咱们做下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平静。 “嗯,他有这种怀疑,不过他对四家都有怀疑,除了来的晚的星苑县,他觉得咱们都是凶手。他也知道不能把咱们怎么样,这个仇恐怕会留着以后报了。接下来两个月的日子不好过啊。我打算提前动手,咱们先咬下西园县两个镇子,然后一口一口的吞下去,先别让消息走漏了,等到我把西园县吞下去了,再放话给端木家。” “这?”有点难吧,不走漏消息还要吞下去,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你笨啊,以前我记得有西园县逃难到咱们这里的人,让他们回去献土地给咱们,如果那两个镇上的人不同意,这事儿也好办,直接把不乐意的杀了,一了百了。” 可......算了,不管是不是当地的人口,只要是西园县的,只要是献土,就显得名正言顺,且这事儿操作的好了,是不会让长生老母知道的,长生老母对边界乡镇控制的不太好。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赵大狗子跟着富贵回去了,接下来就是磨刀霍霍,准备去“接收”俩个镇子。 秋叶回到西园县,在长生老母跟前把这件事说了。 当时长生老母正在查看一条送来的消息,邻居绿水县的齐家公子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截杀,说是损失惨重,夫妻俩个拼了命才逃回去,正不知道齐家是惹了哪一路的霉神,就听见了秋叶说杀人的事儿,这才抖了一下手中的纸条,找到原因了。 长生老母听秋叶的讲述,望着云彩看了半天,最后叹一口气,“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要为天下荡平魑魅魍魉,可是直到老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年轻时候的目标不知道忘到那里去了,想要重头努力,但是岁月不饶人,我也没那个精力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秋叶,“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已经乐意玩弄人心,乐于与人周旋,却忘了你想达成什么目的。想要成大事,必须坦坦荡荡,女人的鬼魅手段不是不能用,而是不能常用,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你。你要做的事让四海归心,而不是历朝历代的太后,只看到眼前的三尺宽。有正大光明的阳谋不用,偏偏用一些阴谋,那天晚上之所以他们肯帮你,是因为利益所致,一旦利益散了,你靠什么振臂一呼天下响应?” 说到这里,气愤的长生老母咳嗽几声,秋叶正低着头听训,赶快起来端茶水喂给长生老母,又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的揉着顺气。 长生老母喝了水,跟秋叶说:“你啊,就该多读书,多和正大光明的人物来往。别的不说,你去翻翻前唐史书,武曌能称帝,韦后照葫芦画瓢为什么最后一败涂地?你要好好的想想,去吧,我累了,让我歇一会。” 秋叶似乎明白了,把头低了下去,“知道了,我都记住了。” 长生老母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软了下来,如同一个慈祥的老祖母,“你也要记住,你的目的是天下,绝不是在这几个县称王称霸,你如果把自己和那些人放在一起,你永远只能在县里面扑腾,你想过天下有多少郡县吗?把眼光放远一些,放到天下的山川大地上,而不是那些跳梁小丑身上。” 秋叶诚心诚意的谢了长生老母,“我记住了。” 第28章 、雨水 在回来的这几天,秋叶让人往星苑县送粮食,两地中间并不接壤,所以线路是经过齐家控制的绿水县,穿行钱家控制的均县,秘密运粮。不秘密不行,这年头大家都缺粮,从他们地盘过,就相当于提着肥肉从狗跟前路过,不咬下一口都对不起他们自己。安排的人必须是胆大心细。 随后秋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修渠上,她查看全县的人口和土地,共有一百二十三万亩土地,人口有六十多万。这里面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青壮年有二十多万人。但是根据现在的生活水平,真正的健康青壮年其实不到十万。 两个月的工期,二十多万人全部拉过去修渠,除了干活,还有就是对他们进行编制,早晚操练。 这其中事情千头万绪,而且二十万青壮年里面,有一部分是富农和地主,还有一部分是地主家的奴仆和佃农,那些有点钱的他们宁愿花钱就不愿意出来挖渠。 秋叶针对出钱修渠一概不许通融,如廖叔齐这样的,是真的病弱,也不会免除了他的资格,这种病弱的让干点别的,比如烧火洗菜。 所有的青壮年是必须到工地上的,看到她连自己的“亲爹”就如此使唤,整个西园县的地主们都不情不愿的在规定时间内到了工地。但是也有人在工地上找事儿,第一天就有人打架,死了十多个。 秋叶被气的暴跳如雷,周围的人说她脾气急如星火,很多人不信,不信的最后都吃亏了。针对于这一次斗殴,秋叶甚至乱世用重典,凡是参与打架的,通通挂树上吊着,两天以内不许给水三天以内不许给饭,惨叫嚎哭之声让所有刺头都听到了。 挂了半个月,谁都知道她做事儿说一不二。这半个月里敢跟她顶着干的已经有很多人家倒霉了。要不是因为坞堡里面有两万人被秋叶带出来做监工,大家早就跑了。 所以就有人在老母跟前说秋叶的坏话,说她“残酷之下比秦朝更甚。” 老母不置可否,反而是让人给秋叶传话,“有经验的老农说了,一个月后必有大雨。”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节 已经连着几年干旱了,那么这一场雨绝对不会小了。秋叶这个时候就大肆宣传,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雨,挖这条水渠,除了灌溉之外,眼下最重要的结果就是排洪。 等到这件事宣传下去之后,又告诉大家工期缩短为50天,已经快过去20天了,再坚持一个月就好。 其实在工地上又不用自备粮食,有人做饭炒菜,吃饭倒是没什么,就是睡的地方条件艰苦一些。穷人们还好,有个地方倒下去就睡着了,就那些大户人家不习惯,也就是他们闹腾起来的。外面来逃荒的更是为了一口饭混到工地上,撒谎称自己是西园县的百姓。也正是不缺人,那些大户人家想要花钱买人替自己干活。 秋叶修渠的目的除了灌溉方便之外,更多的是训练这些人,让他们听懂旗号,知道什么叫做令行禁止。 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跟着闹腾,听说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做活就积极多了。当初勘察地形的时候,就是把县内各个河流连接在一起,男人们离开去挖渠之后,又把各村的女人们召集起来,把村里面的水道河沟疏通了一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富贵派人悄悄地把西园县挨着北郭县的两个镇给占了。 秋叶不是没收到消息,因为各个镇子在清理排水河道,为了统一调度消息传递非常难及时,而是收到消息之后没办法快速的做出反应。所有的人手都在工地上,时间不等人,要是真下雨了,一县的百姓能不能收到粮食比丢失两个镇子更重要,前者关系到几十万人的生死,后者关系到长生老母和秋叶的利益,两相比较,秋叶只能先把这一口气给忍下去,目前应对将要到来的洪涝是最要紧的。 就在20万人分段挖河之下,提前了5天左右将全部河道挖通。有专门的人验收河道,20万农夫在刚刚挖完来不及休息的状态下,秋叶开始组织他们还家抢收。 这个时候是时间比什么都重要,回家的时候,道路近的靠两条腿走回去,道路远得秋叶安排人用骡车马车将人运回去。 秋叶还特意告诉这些回去的人,回家之后别歇着,赶快抢收,来不及脱粒的粮食也要先堆在房子里。 大家都是靠种地吃饭的,不需要秋叶嘱咐的太多,众人星夜疾驰全县开始抢收。 连着两三天,天上阴沉沉的不见一点阳光,终于在大雨倾盆到来之前的前一刻,全县的最后一粒粮食被收进了库房。 因为是一个农业大县,为了灌溉,路边地头都有不少水沟,下第一天的时候水沟都已经满了,下第2天的时候田地里面已经开始积水。好歹庄稼已经收到家里了,每家每户都是在屋子里面处理粮食。 下到第3天的时候,有些比较低的村子已经有住户的院子中开始积水。 更可怕的是,南边那条大江的水位开始不断上涨。 修渠的时候,为了将水渠变成一个临时的水库,在水渠和大江接头的那个地方并没有打通,秋叶已经下令,各个镇上的雨水往水渠里面排泄。但是南边大江的水位不断上升,也让很多人把心提了起来,一且江水漫过堤岸,倒灌到了江北,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第29章 、果决 大半夜,秋叶骑着马冒着大雨来到了堤岸上观察水位。 大雨瓢泼一般,一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登上河堤,火把沾了油,用伞车给火把撑着,借助一点亮光,秋叶看到水位汹涌翻滚着距离堤岸只剩下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她立即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都是软的。身边跟着的人更是有不少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处在决堤的关键时刻,但是天降大雨,没地方泄洪,涛涛江水冲开堤坝是早晚的事儿。 水流湍急,对两边的堤岸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挤压,如今堤岸在不断的变矮,有些地方被浸泡的发软变形,堤坝已经开始冲击岸边,把岸边的土地挤压造成了褶子。 火把下的每一个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吓得心都揪了起来,在软的地方,一脚踩下去一个坑,抬起脚,坑里就开始冒水。 秋叶站在河堤上对着滔滔江水真的没有一点办法。这种时候,人力在大自然跟前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接下来怎么办?”秋叶自己问自己。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总是显得特别渺小。更何况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重工机械,更没有什么高效的救援手段。秋叶在刚才不是没有提出让周围村镇百姓撤离。 可是这个说法遭到了所有人反对,哪怕是被水淹了,那也是自己的家。哪怕是逃难到外地,总有一天也要回到家里面来,更何况现在水又没有淹过来。 加上是晚上,青壮年也就算了,老人孩子在茫茫雨夜逃命成功的机会就很渺茫,加上刚刚收粮食,守着这点粮食忍饥挨饿还能活下去。放弃了粮食到外地,不出半个月讨不到饭肯定饿死。有些老人表示:如果真的左右是死,死在家里总比死在外面强。 这一群百姓们还特别乐观的表示,长生老母就在他们县,长生老母是天上众神的母亲,绝对能让大家度过这个难关。听到这样的说法,秋叶只觉得嘴里是特别苦涩的。这就好比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平时说说没事,到了关键时刻,居然因为这个说法阻碍了自己撤离居民。 秋叶牵着马举着火把走在河堤上,天上瓢泼大雨,沾了油的火把在雨中明明灭灭,凑着这一点光亮,看着脚下奔腾而过的江水,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这里毕竟太危险,很多人劝秋叶赶快离开这里。秋叶就觉得这一段时间自己的生活过得太累了,如果没办法保住这一县百姓,那么江水冲开提案之后,自己做第一个死难者吧。毕竟江水一开,什么豪情壮志,什么宏图伟业,就被江水冲的如无根浮萍,提起来就是一场笑话。 这样的想法是秋叶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并非是想要在人前作秀。 秋叶觉得自己真的太累了,前面十多年是生存压力带来的累,后面这几个月是自己在经历尔虞我诈之后带来的疲惫。双重折磨之下,秋叶觉得自己能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 现在面对着滔滔江水,秋叶也在想自己做了皇帝之后得到什么好处,是坐拥天下?不好意思,皇帝就算是坐拥天下生活条件也未必比自己上辈子好到哪里去。 既然自己的生活水平不能拔高,那么坐拥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自己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有这样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秋叶心里面有一股不服气,她不服气这一辈子的原生家庭,不服气重男轻女的社会风气,不服气生父对自己的忽视。她想要改变,想要避免女人世世代代低人一等,从心里想要吼出来:凭什么女儿就是赔钱货,凭什么? 对,秋叶告诉自己,自己还有抱负。 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狗带了。 哪怕现在的自己只要轻轻的向下迈一步,就能被江水冲走,危险就在眼前,可自己就是要活下去。 于是秋叶深吸了几口气,又成了一个精神抖擞的神女,她立刻骑上马手中拿着火把带着人把最近的几个村庄全部跑一遍,每进一个村庄敲锣打鼓告诉大家不要睡熟,如果一旦有江水漫过了河堤,所有人要转移到房顶或者大树上,大半夜的,有条件的用油纸和蓑衣把粮食藏在树上,如果一旦江水泛滥,好歹人和粮食都没事。 秋叶一个晚上跑了50多个村子,把挨着江边的一个镇全部走了一遍。 等到天亮之后,秋叶疲惫的从马上下来,两条腿抖得不像样子,大腿内侧的皮肤已经全部磨烂了,火辣辣的疼,她扎着两条腿躲在一座神庙的屋檐下,嘴里面嚼着饼子,吃着吃,她伸出手去,惊喜地问自己的护卫:“你们有没有觉得雨水小了?” 雨是真的变小了,五天五夜的大雨之后,到了中午,哪怕还在下雨,大家已经能够冒着雨出来走动了。 而这个月刚刚完工的那条水渠,已经成了一个水库,里面灌满了水,好在一路走过来秋叶没见到受灾的人家。 等到雨停了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秋叶骑着马准备回坞堡去,一路上见到很多人出来在路口烧香点纸,摆了供桌,感谢长生老母。黑夜中一条路上星星点点都是火光,秋叶在这一路火光中纵马略过。 如果是以前,秋叶免不了在心里面吐槽一下这根本不是长生老母的功劳,是自己的功劳。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过是微微一笑而已,长生老母还活着,自己没必要跟老母争风头。严格的来说,目前西园县还是老母的。而且自己一直觉得老母搞迷信是一种社会环境下的不然产物,可现在看来,老母真的成了一种精神支柱。 又是骑了半晚上的马,在马上秋叶丝毫不敢放松,把眼下的局势分析了一下,迅速派人往星苑县传信,让他们攻击北郭县的北部。 再派人往绿水县传信,因为两家没有解决如何分配漫水县土地的问题,这个时候也不商量了,信里秋叶的意思是各凭手段,谁占下的算谁的。 回到坞堡后秋叶眯了一会儿,在天亮前拜见了长生老母,把自己的安排说了一下。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漫水县这次遭了灾,咱们就以救灾为名义一口吞下他半个县。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就沿着大江,把这次受灾最重的地方拿下来。咱们这里准备一些粮草,等到事情平定之后,还需要粮草救灾。” 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就是漫水县耕地最多的几个镇子,大山是不怕洪涝的,怕洪涝的都是平原。 而平原就是种粮食的好地方。 漫水县的平原挨着大江,灌溉起来比较方便,也是一片沃土。平原往西南去,是一片大山,山势比较险峻,是伏虎山系的余脉,绝对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这都是目前秋叶看好的两块地方。 长生老母点了点头,“趁他病要他命,而且梁子已经结下了,这中间有一条人命呢,以后两家不可能和解,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现在咱们也不用耕种,田地里还有些水,等到田地适合耕种也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儿了,趁着这个好机会把事儿做完。”说完伸手摸了摸秋叶的头发,带着感慨说:“到底是年轻人,冲劲大,你只管放心的去,我给你看着点后面。” 秋叶慎重的点了点头,自己那渣爹做事真不讲究,悄无声息的把西园县的两个镇给吞了下去。就因为自己最近需要处理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暂时没办法要回来,对方的胃口可不小,早晚必有一仗,但是秋叶不希望是这个时候。 “家里的事儿一切都托付给您了,尤其是北郭县,虽然有星苑插手进来,到底是要放着他们狗急跳墙”。 长生老母点了点头,如今常生老母年纪已经很大了,说了几句话就觉得有些疲惫,挥手让秋叶退下了。 等到秋叶离开之后,长生老母坐在摇椅上看着秋叶的背影,秋叶的背影在她的眼里模模糊糊也只能看到一个人形。 长生老母满意的闭上眼睛,对这孩子这两天的表现十分满意,“是时候该把这个家业交出去了。”如果这一次能把隔壁的县打下来,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第30章 、画风清奇 想要征战,就必须先准备粮草。在周围几个县,没有一个正规的队伍,也就是说大家都是豪强的武装,比官军略有不足,比农夫稍微强一点。 因为北郭县的周挺,家里是世世代代做武将的,不仅有一些家将,他本人也是远近闻名的一员虎将。说起来可笑,他这样一身本事也不过是北郭县的县尉而已,养家将这种事与他如今的地位不符,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实际上人家祖上是真的阔过,因功封侯,封地就在如今的北郭县。后来卷入到了储位争斗里面才被夺了爵位,带着家将们回到北郭县。家业传了几代人,家中的儿孙争气,本事没有丢,家将也一直忠心,可惜的是没机会再一次封侯。 因为富贵掀了县令的摊子,周挺也难辞其咎,带着家人家将们逃了,就算是逃命也是要逃到号称世家的钱家所管理的均县去。 均县有县令,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命令都出不了县衙,周挺也去做了县尉,没什么权利,名义上好听而已。实际上,周挺很想回来,他有执念,总想恢复祖上的荣光,总想把北郭县再次变成自家的封地。 巫马富贵想把周挺请回来,更想收服这人为自己所用,所以才故意在家里抬高秋叶的地位,用自己的嫡长女配对方的嫡子,用亲戚的名义拉拢人家。 周挺这种人知道出征前该做什么准备,但是没经验的秋叶不知道。 她是真的发愁,出征前如何誓师?如何定下军规?左中右三路大军又该如何安排?前后军又是怎么扎营立寨? 秋叶是真的愁啊,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从坞堡抽取了一万人,从邻近漫水县的几个镇子上征招一万的轻壮,一万的民夫。因为是刚刚丰收,吃的都有,没什么马,也没有所谓的骑兵,铠甲更是没有,全部是布甲——就是稍微厚一点的衣服。武器就更别说了,没有——大家伙手里拿的都是锄头粪叉,有的还在腰里别了镰刀 这不叫大军,这叫乌合之众。 秋叶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去攻打漫水县了,她自己骑在马上回头看这群乌合之众,就觉得自己这一次过去怕是有来无回。在马上的秋叶没感受到去征伐时特有的悲壮和铁血,只觉得跟闹家家似的。 往后看看,这队伍走的歪歪扭扭,士兵没一点紧张气氛,他们还以为这是去修渠呢,脸上带着笑。 秋叶发誓,只要这次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她就让廖安民兄弟俩去京城去请...去骗...去绑一个有经验的军官回来。像这样郊游似的行军自己再也不想见到了。 不过,传来的消息让秋叶好受另一些,绿水县的人手比这边强一点,他们齐家的祖上是土匪,也就是说兵器还是有一点的,但是不能全部装备,大部分和西园县一样,都是把铁质农具拿在手上,又因为人家是土匪,更没什么纪律,听说跟放羊一样,乌泱泱的全是人,具体有多少,看不明白,反正士兵和乞丐混在一起,看不出来谁是谁。 秋叶以救灾的名义进入漫水,没想到漫水县的漫水河发大水,半个县都受灾了,很多人都面色麻木的从水里捞庄稼,西园县的“大军”们进入一个镇子,这镇上的人都不抵抗,而且自家的这群乌合之众看到漫水县受灾,难受的不得了,嚷嚷着帮人家从水里捞庄稼。 秋叶本以为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再不行也是一场流血的冲突,没想到是来帮人家收粮食的画风,她想要掩面,周围的人就劝她:“神女,咱们总要留下人看管不是?让一部分兄弟留下来吧,看管的时候帮着他们捞麦子,这也太可怜了。” 押送物资的农夫有一万名,留下了两千。 接着占领了不少镇子,秋叶吸取了刚进漫水县时候的教训,让人把村里的乡老集中在镇子上,凶巴巴恶狠狠的对镇上的百姓说:“往后,你们归我们西园县管了......” 一句话没说完,这里的百姓立即敲锣打鼓奔走相告,他们忍端木家好久了,要不是没法抛弃土地,早就去其他几个县投奔亲戚过日子了。如今西园县终于发兵救人了,真是一件大好事,他们是诚心诚意盼着西园的“天兵”能吧端木家一锅端了,从此连根拔出,永除祸害。 在日后的史书上,史官记录高/祖皇帝的起事之初的内容是:“百姓无不欣然踊跃”“扶老携幼迎义军进驻”...... 据说记录史书的官员不给当权的皇帝看当朝的史料记录,怕皇帝恼羞成怒,但是年老的秋叶退休后闲的蛋疼,愣是夺了史书拿来看,准备瞧瞧这群史家官员是怎么写自己的。她看了之后,把从史官那里抢来的史书慢慢放下,揉了一把脸,没想到人家给自己涂抹了这么多层的粉,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呸了一口还在哭哭啼啼的史官:“挺能编的啊!” 第31章 、利弊 这眼前的场景让秋叶很没用成就感,她想用这一次的事情磨砺手下的大军,可没有想到,根本就不给自己磨砺大军的机会,百姓是望风而降,地主是喜极而泣,除了端木家不高兴,大家都高兴。 还有地主鸡贼的向自己提建议,“为表老母和神女的慈爱之心,应对归附的百姓免除今年的赋税......” 秋叶想用死鱼眼看着他们:你们就是不想交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是这种得来容易的土地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说不定这边自己干掉了姓端木的,立即有人反叛。所以秋叶的态度很好,以请示老母为由没有答复他们,不过漫水河遭遇了雨水泛滥,今年确实收成很不好,可能还需要西园县倒贴钱。 在秋叶的设想里,贴钱可以,必须要归顺,不敲打他们之前不会给一粒粮食。秋叶要把占领的这片土地当成基本盘,早晚把坞堡迁徙到漫水县的山上,毕竟西园的大平原真的很难做有效抵抗。 西园县这边很顺利,绿水县也很顺利,他们的队伍颇有些土匪的神韵,去各个村子之后开始收保护费。绿水县也受灾了,这次的打算是土地他们占了,庄稼也是他们的。 他们的动作没有西园县快,西园县已经占了大部分的平原,靠近了山区,而绿水县刚刚把挨着的他们的几个镇子处理好。 端木家在下雨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担心江水冲垮河堤,家族搬迁到了山上的庄园里避雨,得到的消息比较迟缓,拿到消息的时候,五分之二的土地到了西园县的手里。 端木家的家主气的暴跳如雷,在庄园里大骂巫马富贵和秋叶这对父女,毕竟秋叶进行的如此顺利,背后的富贵肯定没扯她的后腿。这位家主立即组织人手反攻。 被端木家大骂的巫马富贵新婚燕尔,最近几个月都和新夫人卿卿我我,他本身就是一个很放纵的人,这下和新夫人以诞育子嗣的借口更是耳磨厮鬓。也就是前几天下雨的时候骑马出去查看各处地方,雨停了才回来。再壮的人在雨中淋雨都会生病,他不出意外的也病了,不太严重,就是头晕胸闷喉咙不舒服,大概是端木家骂的太恶毒了,他这会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他的新婚妻子何夫人立即从到门口让侍女去端药,侍女用玉碗盛药送进了屋子里。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节 “夫君,来喝药。”何夫人是个美人,气质端庄,加上刚刚成亲,巫马富贵对她很温柔。伸手握着何夫人的染着红甲的手,在润滑无骨的手上摩擦了一下才接过玉碗。 “怎么让夫人亲自动手,我来,我自己来。这药味太冲,别熏着你了。” 巫马富贵接过碗看了看,这碗是玉石做的,精致极了,他看见碗忍不住心生感慨,自己几个月前还是一个乡间无赖,晚上有时候还睡在稻草堆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想到几个月后,娇妻美妾,玉碗大屋,都已经得到了。 他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何夫人用手帕托着蜜枣送到他嘴边,巫马富贵一口含了。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后是有一句话可以被奉为圭臬,那就是“秀恩爱死得快”。只要男女秀恩爱,总有打扰气氛的人出现,这个时候庭院外有个男孩子喊着:“阿爹,你快救救我娘吧,再不救她就要死了。” 巫马富贵听出来这是他和刘寡妇的儿子喊出来的,刘寡妇的大儿子是他的长子,他是有不少的儿子,但是长子和别人不一样,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带刘寡妇回家住的原因。 这会听见这儿子的呼喊,他顿时沉下脸,“他的师傅呢,让师傅好好管教他,这么大的人了,在嫡母门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完有人出去把这男孩子轰走了。 刘寡妇的生死巫马富贵不放在心上,他现在有了更年轻的妻子,嫡长子不比庶出长子更尊贵?更何况一个没见识的村妇,比不得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苦了你了,进门就照看这两个逆子,以后不用管教他们,有师傅呢,成与不成看师傅吧,你以后把精力都放在咱们的儿子身上,”巫马富贵站起来,去屏风边把衣服穿上,“这嫡出的比庶出的高贵多了。” 何夫人赶快帮着他穿外袍,她也不想管这些所谓的儿子,刚进门就发现家里有两个妾,都养了儿子。听说外面还有很多外室,也养了儿子,说不难受是假的的,但是现在看巫马富贵的态度,她心里的郁闷算是吐出来了。 怕夫人多想,富贵特意解释了一句:“刚才先生说有事儿要和我商量,我区区就来。” 何夫人微笑着送他出去了。 巫马富贵来到前院,前院一些人都等着巫马富贵,东渠先生让一个给自己推轮椅的小童把一份消息递给巫马富贵,“主公,刚收到的消息,姑娘没管咱们占了他们两个镇,直接去攻打漫水县了。绿水县和他们呼应,现在端木家顶不住了,端木家的家主会请您出兵的。”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他高兴的一拍大腿,“粮草准备的如何了?兵马呢?准备开拔,兵发西园。” 很快外面又传来消息,石磙作为护卫听了消息进来报告:“星苑县攻打咱们呢?” “他疯了?”巫马富贵刚想说他们穷的揭不开锅了怎么出兵,突然意识到,星苑县的软包子敢出兵肯定是吃人家的嘴软。而这个时候出兵真是挑选了一个好时机,他这边刚收到消息说秋叶这丫头正和端木家死磕呢,正想一举突破了坞堡把长生老母这个老婆子请来坐一坐,没想到一直都人畜无害的星苑县先动手了。 富贵喃喃的问:“秋叶这死丫头有这样的眼光吗?” 她知道自己要吞了她的田地? 巫马富贵站起来来回走动,他想要趁着西园县内部空虚的时候出兵,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想不管星苑县,让大军接着准备,外面又传来了消息,星苑县已经在两县交界的地方连续攻占了六个镇子,再不反应,两天后星苑就能兵临城下了。 巫马富贵没办法,只能迎战。 而秋叶这个时候已经坐船渡过了漫水河,眼前就是一大片的山脉连绵不绝,端木家的老巢就在山里。 秋叶知道,前面那和闹着玩儿一样的占领再不会出现,必须到了见血的时候了。 他们扎下营地,而端木家也快速的给了反应。 端木家派管家下山,给秋叶送来了不少的珠宝,打算先礼后兵。秋叶在大营中接见了这位管家。 “巫马小姐,我们家主托我给您带个好,还说他和令尊交情甚好,和小姐也没红过脸,这次多谢小姐为了解救漫水县的百姓千里跋涉,对此家主不胜感激,所以让小老儿带了一些珠玉宝石请您笑纳。”这是想用珠宝让秋叶退去。秋叶心想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一见珠宝就走呢?就不怕自己收了东西不走?还是说这是对方的缓兵之计? 说完之后管家拍了拍手,有人抬进来两个大柜子,柜子打开是各种盒子。 管家拿出来一个盒子,盒子上雕刻着兰花,雕工精致,木料考究,是用了很久的老物件,还包了一层浆。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串玉石手串,这手串居然是紫色的,色彩饱和度像是糖果色。 “您看看,这是上品紫苏石,颗颗珠子如桂圆......” “你等等,我听说过紫苏叶,没听说过紫苏石啊。”这种紫色,明显就是染色的啊,你别以为我前面十多年是个乡下妞就骗我,我上辈子真的见过很多宝石,谁家的宝石颜色这么匀称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是当年王府的宝贝,是我们的祖宗好不容易弄到手的。” 这口气,真的和街边卖赝品的家伙们一模一样。 秋叶此时此刻觉得,或许这个盒子还值点钱,这手串还是算了吧。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干买椟还珠的事儿的。 第32章 、糊弄 这串疑似假货的糖果色紫苏石手串后面是一个比鸭蛋还大的夜明珠,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绿色的染色石头,这时候的染色剂好像是纯天然的,要是上辈子,秋叶打死都不摸,据说摸的多了不长个。 这老管家的嘴很给力,给这个夜明珠编造了来历,“这是唐朝年间,杨贵妃的爱物。传说这是西域进贡,唐明皇为了讨杨贵妃欢心,特意赐给了她。” “哦~”秋叶拉长了声音。“把礼单给我,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什么金佛一尺三寸高,当时秋叶还以为是真金呢,一上手觉得重量不对,真金是很重的,这怎么觉得轻飘飘的,她上手敲了一下,果然有回响,用指甲一刮,发现是上面贴的是金箔,没一点诚意,好歹镀金也行啊,薄薄的一层金箔,还做工这么差劲,让秋叶瞬间没了看其他东西的兴致。 秋叶是看不上什么难的一件的水晶玉石和夜明珠,在俗人秋叶看来,这完全没有金银来的保值,且秋叶想着,到时候把端木家一锅端了,他们家的好东西一把拿过来了,还在乎这些假货干嘛? 但是这个长相周正气质猥琐的管家对秋叶的评价差点跌出地心。 可能是端木家没好人,从家主到管家都带着一股子猥琐的气质,端木家的家主还好,这管家看人的时候从不正眼看。 刚才紫苏石手串打头,他觉得这玩意能把这乡下土妞迷的五迷三道,因为这玩意是家里几个小姐的爱物,据说为了得到这手串,小姐们还斗了半个月呢。可是这土妞不识货,不仅不识货,还是一个配不上这宝贝的村女。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大家闺秀自有一番仪态,很可惜,秋叶绝对没有。 她坐没坐相,不是说她坐的不好,而是稍微有点出身的姑娘,坐的时候姿态端庄,背部挺直,千万不可以缩肩塌腰,说话的时候态度温柔,声音温婉。而且最重要的是,姑娘们的动作很少很慢,要有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哪怕是转头也要比人家慢几分,而且和人交谈的时候,尽量别有太多的动作,歪一下脑袋撒娇,也要分对象。并且闺秀们身份贵重,各种事有丫鬟们,千万别自己上手做。 举个例子,洗手的时候,让一个丫鬟托着手腕,大家闺秀只管抬着手就行,其他丫鬟端水拧帕子,洗完擦干抹了香膏,这一番洗手的程序算是完成了。喝水的时候也是很多人伺候,端簌口水的,端痰盂的,端茶水的......先喝一口香茶漱口吐出来,再把茶杯接过来,有气无力的喝两口,想多动手久拿手帕擦擦自己的嘴角,不想动手有丫鬟呢。 这位神女,直接把手串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下,再抬头举手对着阳光看几眼,一脸嫌弃。夜明珠递上去,她拿起来上下抛了几下,对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又扔回到盒子里了。 管家想着,这是混混家的女孩,果然是没一点姿态。 等到秋叶要看礼单的时候,管家心里更是充满的鄙视,有点家底的商人家的姑娘都不会直接开口要单子,人家最起码说的委婉一点,那里像这位! 等到秋叶用指甲刮了一下佛像,管家瞬间破防了。 这是菩萨啊~ 这丫头真没教养,卖到端木家都不屑要的那种,而且人牙子也不会把这种混混家的女孩往端木家卖,她只配给那些老光棍们当婆娘,每天打三遍。 呸,眼里只有阿堵物的村妇!根本不识宝物,这样的好东西送给她,宝贝都能自己哭出来。这是哪里来的野蛮人,这根本就是个女憨子...... 他心里把秋叶骂了一圈舒服了,看秋叶斜着倚靠在椅背上,心里哼了一声:“您可别觉得这东西少,这件件是精品,拿这瓷器来说,一片碎片能买下半座城呢。哎呀,刚才怪小人没给您说清楚,小人还以为您读书了呢。” 这是骂秋叶不读书没见识,主要是这年头知识被垄断,读书人高高在上,对不读书的从心里看不起。一句不读书,是骂人最严重的话,就好比唐朝骂人是田舍郎一样。 秋叶也不辩解什么,在人家眼里,自己是真没读过书,再说了,她确实没读过书,有一说一,以前学的全是九年义务教育硬塞的,后来高中学的是应付考试,大学就彻底还给老师了。至于后来在网上看到的,那也是一些片段,不求甚解,看过就忘。 “你说对了,有一句话你可能没听说过,叫做‘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我辈当自强’,说的大概是我这样的吧。当然了,端木家是孔门十哲之后,据说子贡利口巧辞长于雄辩,不知道传给后人还剩下几分本事,你既然是端木家的管家,听说家里世代侍奉主人,已经出了五任总管,那么我问你,我来救灾,既然灾情还在,为什么要退去呢?你能说动我,说的有理,我就退去,如果不能说动我,或者是胡言乱语,我就把你乱棍打出。不许你再踏入我军中营地。” 在管家看来,这就是无赖啊,占了我们的地,还不要脸的说成救灾!在心里骂:救你大爷! 可惜端木家不是端木赐的后人,这管家也是肚子里没几钱的墨水,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一直不讲理,这会儿要讲理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讲!气的小眼睛鼓着和青蛙似的,一个劲儿出粗气,喘气的动静和老牛拉完车一样。 他本就是讨好主人的奴才,自以为天下就是端木家的样子,别家的姑娘和自家的小姐一样,有美食美器就足够了,平时撒娇弄痴也是想要好东西,哪怕是老夫人最喜欢的小姐,他们这些做管家的也能手拿把攥,轻易将这些小姐糊弄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来的时候还觉得这差事容易,现在才知道真不容易。 他呵呵一笑,猥琐的气质又比刚才多了几分。心里骂着秋叶是个村妇泼妇,脸上笑嘻嘻的:“刚才是小的没说清楚,这些东西您不喜欢吗?来的时候我们主人说了,您以前被令尊许配给我们大公子了,可惜大公子没了,但是您也是我们端木家的人,是小人的主人,小人刚才觉得您姑娘家脸皮薄,没能给您先请安,您原谅则个。”说完跪下来砰砰砰的磕头,又笑着说:“家里有的是好东西,您想拿来用也是天经地义的,您说出来小人这就回去给您取去。” 第33章 、落魄 秋叶确实有想要的东西,调整坐姿,很稳重端庄的对老管家微笑,放缓了口气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先起来,我早就听说端木家富甲一方,是累世的的家业,确实想要一件东西,不知道家主愿不愿意给?” 管家心里冷哼,就知道这小娘们有要求,看她刚才刮金箔的样子,估计想要黄金白银,只要提出来,给就是了,就怕这小娘们不要!他脸上谄媚着:“您说,小人一定给您办成了,而且来的时候老爷爷吩咐了,说都是一家人,您千万别脸皮薄,有什么就说什么。” “既然家主这么说了,我也不扭捏了,我就是想要家主首级一用,希望家主能不吝啬,用完我会还回去的,我绝不霸占。” 后面秋叶说了什么管家没听见,他脑子里嗡了一声! 心里吓得一哆嗦,面对着秋叶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他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碰见的土匪,当年周围山里有土匪,绑架了一个端木家的小爷索要赎金,那个时候他给绑匪送赎金,绑匪的癫狂和不讲理让他好多年都忘不了,想起一回做一次的噩梦。 他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失败了,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哆嗦着问:“您......说笑了......小人没听清楚,您要......要什么?” 秋叶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可能是刚才我声音小,你没听明白,我是说...”她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要.端.木.家.家.主.的.人!头!” “放肆!”这老管家立即喊了出来,他喊的很大声,但是身体的颤抖出卖他了,他吓坏了,口不择言:“我老人家不和你计较,我回去告诉老爷,你等着,你别走,有你哭的时候,告诉你,这么多年得罪端木家的人都死了,打死你喂狼,你这小娼妇......” 帐篷外冲进来一队侍卫,为首的侍卫在骂的面目狰狞的老管家腿弯上踢了一脚,这老头子立即倒下去了。侍卫抓着他的头皮强迫他抬起头来,问秋叶:“神女,把这厮杀了吧?” 秋叶摆摆手,“杀他没用,他是肯定要死的,不过杀了他脏了咱们的地方,这么多年这老小子不少作恶,打下漫水县之后交给他仇人,保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老管家呜呜呜的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因为脖子被摁在地上强迫他抬头,他说的不够清晰,秋叶也没听清楚,和一个老奴才没什么好讲的,秋叶对侍卫说:“把这老小子和这堆破烂扔出去。” 于是侍卫们一拥而上,把管家和随从以及所有的宝贝统统扔出大营,不提老管家屁滚尿流的回去跟端木家的家主告状,秋叶着手让人查看周围几座大山的地形,如果不能攻打,要么准备在合适的时候放火,要么封山。 端木家的庄园就在山上,下雨的时候为了躲避有可能到来的洪水,他们全家搬到了山上,如今想下山已经不可能了。西园的两万大军在几处出口把守着,端木家养了这么多年的狗腿子们也在庄园里,漫水河没有一个人愿意解救这个在当地盘踞了几世纪的豪强。 秋叶的要求很简单,吃进肚子里的田亩是不会吐出来的,端木家必须投降,而且根据他们的所作所为,男人全部定罪,女子尚可保全性命。 秋叶把进出大山的道路团团围住没过几天,齐家的公子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人,实在是没想到西园的动作这么快,齐家听说的时候,西园已经占领了漫水河的三分之二,如果西园打破了端木家的庄园,端木家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宝贝被西园的这两个女人一锅烩了,齐家捞不到一点好处。这一次无论如何,西园吃肉,他们齐家也要喝汤。 这位齐家公子和秋叶见面之后,两家要确定势力的分界线。他们拿下了三分之一的漫水县,剩下的三分之二属于西园县了。 两个人去分界线那里看了看,让人挖坑埋下一块刻字的石碑,这件事算是做完了。 自从攻打漫水县到埋下两家的石碑,一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大江的水位终于恢复了正常,漫水县受灾田地里的水终于全部渗入了泥土里。救灾的粮食开始分发,和几个月前一样,秋叶已经开始安排人勘测地形了,不远的将来,冬天就组织漫水县的百姓们挖渠修路,以工代赈。 端木家毕竟是在这里盘踞了很久,他们的信使悄悄的在夜里身上裹着绳子被吊下山,带着家主的书信到其他县城求救。 均县的钱家,钱家家主看完信扔到了一边,眯着眼睛想了很久。对儿子们说:“端木家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没有了绿水县和西园县趁火打劫也会有其他灾难,这家人把祖宗的福气折腾完了,早晚必败,没必要去救。就是你们要盯紧了绿水县和西园县,西园县的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折腾着挖渠种地也就算了,这也算是为百姓考虑,也挨不着咱们这些邻居的事儿。但是绿水县是土匪,不事生产只想着抢劫,每次都把眼光放在咱们这里,有恶邻在侧,我们不可不防。” 随后,钱家的管家把端木家的信使轰出门。 还有一路信使到了北郭县,北郭县巫马富贵正带着人和星苑县死磕,他的消息很灵通,知道漫水县已经被两家分干净了,端木家大势已去正坐在山上等救援,被秋叶这死丫头围得水泄不通,而且组织了几次冲击都没有打破包围圈,听说快断粮了,这样的落魄家族没了合作的必要,也没了和巫马富贵结盟的资格。 于是看到信使之后,巫马富贵先是为自己的端木老哥哥大哭一场,一副无奈的的样子告诉信使:“我早就应该去救老哥哥,不救他我良心难安,可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要是从这里抽了人手,必然被星苑县进攻,这可怎么办啊?!”说着掩面大哭。 信使也没办法,口才再好,也说不出“你别管你这一摊子了,先救我们老爷吧”这种话,看到富贵摆出的困难,也知道让富贵出兵太强人所难了,于是大哭着离开。 各种消息汇聚回来,端木家的家主是一夜之间急的白头,他不是没想过到外郡去搬救兵,而是这么多年和外界有大山隔着,没啥来往,而且隔着茫茫大山,人家也未必会来帮自己,就算来了大军翻越了大山到这里,估计也只能给自己烧个头七。于是发现没什么救兵,山上的粮食不多,就再次派管家下去乞降。 作者有话说: 跟各位小天使说一下,大概明天或者后天会v,有些小天使也知道,我正在更新的还有一本,目前是双开的状态,那本是每天万字更新,所以这一本目前先日更三千,等下个月我再做调整。 估计v了之后会有一些小天使们离我而去,没关系,可以收藏我,咱们下本书还可以见面,爱你们么么哒。 第200章 、罪恶 这次老管家比上次见面态度变化简直是云泥之别,看见秋叶就三跪九叩,表现的诚惶诚恐。这次秋叶让婢女把他扶起来都没能成功,膝盖就像是长在了土地里,声泪俱下表示他们家老爷愿意交出权力,只求能留下一条命。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节 还说如果长生老母愿意放他们一马,他们端木家愿意把所有的一切拿出来献给老母,为了让老母放心,愿意带着子弟远走他乡再不回来。 秋叶的想法是斩草除根,但是这种事她不能擅自决定,目前西园县是长生老母做主。而且老太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早就露出日暮西山的状态,秋叶如旭日初升光芒万丈。 尽管如此,老母仍然是西园之主,只要老母在一天,秋叶不会对任何事指手画脚。针对于此她就派人去问问长生老母如何处理。 如果老母放过这些端木家的烂人,哪怕秋叶心里不乐意,也只能咬牙认了。 看着婢女带着自己的信骑马上路,秋叶叹口气,她心里知道,自己和老母没有丝毫血缘,而且相处的时间短,没有太多的感情基础。讲句心里话,今日一切都是蒙老母的恩德才有的。秋叶自信自己能拉起来一支队伍,但是绝对没有现在这样实力雄厚,老母的基业让秋叶能少奋斗十年。 在这一切都没有彻底得手之前,秋叶知道什么事儿该闭嘴,什么事儿该坚持。她时刻提醒自己对目前的现状要有自知之明,就怕自己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长生老母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带着自己的后宫美男们晒太阳,秋日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舒服极了。 长生老母让一个婢女念了秋叶的信,听完之后沉默不语,看她久久不说话,她身边的美男们就纷纷建言献策。 有的说:“留他们一命,让他们拿钱出来。” 有的说:“老母慈悲,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 还有人说“他们盘踞漫水县很多年,毕竟有不少心腹,这个时候杀了,民心不稳” ...... 老母哈哈一笑,对这些说法不置可否,想了想把自己的一个婢女叫过来,贴着婢女的耳根吩咐了几句,随后带着美男们到湖边钓鱼去了。 婢女快马加鞭赶到漫水县,对秋叶说:“好叫神女知晓:老母的意思是端木家的人恶事做尽,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至于神女说给端木家的女眷们一条活路,说您心肠太软,无论男女,端木家的人都要有个下场。 还说让您问问这县中老少们,他们家的女眷可曾干过什么行善积德的好事?这县中的女人被他们家的老爷们霸占,这些女眷们不仅不同情,反而怪罪她们勾引了爷们,肆意虐待甚至夺其性命。老母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但是也不能因为她们是女人就忽视作恶。您看待世人不能以男女分别看待,毕竟恶人不分男女。 老母还说神女不妨在县中寻找受害者,再对端木家的人公开行刑。此乃是收拢民心之举,一定要大张旗鼓。 还说以前对神女有过教导,天下人中,贵人少而贫人多,不可因为显贵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处理天下事没有万全之策,只能顾着人多的那头。”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秋叶站着把这些话听完了,对婢女说:“老母的教导我一日不忘,一切都按照老母的吩咐去做。” 私下里又问了这个婢女西园县最近的秋种进度,又问水渠和大江的连接口是否打通?公事问完,就问最近朱大姐如何?她肚子里的胎儿最近怎么样了? 婢女一一回答,秋叶让婢女把自己的一封信带给老母,顺便请老母操心再给星苑县发一次粮食,告诉星苑县再坚持一个月就能停止攻打北郭县。 如今尘埃落定,自己处理了端木家就回去和北郭县好好的理论,一定会把被占的两个镇子夺回来。 随后秋叶放出风声要审判端木家,尽管端木一家还在山上的庄园里,但是全县的状纸如雪片一样飞了过来。 端木家确实罪恶累累,别说家里的老少爷们不是好东西,连家里的女眷也没少干恶事。 像是给家里的孩子找奶娘,孩子一旦哭了闹了,端木家的女眷觉得是奶娘不尽心,立即把奶娘的孩子抱来打一顿。 如果奶娘看顾的小爷或者小姐病了夭折了,这个奶娘的孩子会被放在她面前活活打死,打死的时候全部奶娘都要去观看,有些女人能被这场景活活逼疯。 这些事儿提起来凡是听见的都忍不住擦眼泪,这也不过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冰山一角而已。 而且小孩子爬高上低,甚至是喜欢作弄仆人,如果有仆妇劝了端木家的小孩子,说这么做是不对的。这家的女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认为是仆妇乱教孩子,甚至觉得仆人妄图挑拨母子关系从而把控小主子,轻则把仆人们打一顿,重则把人打死。 这些仆妇奶娘都地佃农家的媳妇,端木家不是没有家生子,但是他们家的人口多,排场大,家里的奴才经常不够用,那些不是奴籍的佃农家媳妇总是被直接拉走当奴才使唤。所以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光是端木家后院这种新旧案子的状纸就能堆半个屋子。 甚至还有本县的百姓自愿组成队伍,要把那一家人给抓下来。 看到民心可用,秋叶当时下令:凡是自愿上去辅助大军抓人的,免一年的赋税。有立功的,根据功劳免除三年到十年不等的赋税。有大功劳的,一人奖赏田地三十亩且免除十年赋税。 能报仇还有好处可拿,当下整个漫水县人人踊跃积极报名。 这山下人员热火朝天的集结,山上的端木家却是人心惶惶。从主子到奴才都透露出一股子提心吊胆。 端木家的家主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和几个月前富贵成亲的时候相比变化很大,整个人十分沧桑憔悴,显得如困兽一般。 他本以为自己乞降能得到允许,原先的打算是先忍几年,慢慢谋取东山再起。毕竟长生老母太老,巫马秋叶这个丫头太小,自家在漫水县底蕴深厚,强龙难压地头蛇。 世家有世家的游戏规则,豪强有豪强的游戏规则,很多规则都是重叠的。这年头不兴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大家都奉行“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要是破坏了这个规则,必定会被世家群起而攻之。这么做,还是世家这个群体想要永远的控制人口土地,哪怕家族经历了波折,只要人不死,凭借着对学问的垄断总能翻身。 近在眼前的例子就是巫马富贵能放过周挺,让他有时间带着老婆孩子家将部曲从容逃命。按照游戏规则,秋叶也该给端木家放开一条生路,让端木家能带上金银细软逃到别的地方去。将来秋叶落难了,她也能从别人的手里得到一份生机。 在这种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面前,端木家哪怕败了,也该给端木家留下足够的体面和尊重。 可是无论是长生老母和巫马秋叶都不知道世家之间的游戏规则,或许老母知道,但是她不乐意遵守。 尽管在世家眼里,端木家这种靠碰瓷子贡而吹嘘自己是贤人之后的家族连个渣渣都不算,但是端木家传承的很久,十几代人积累的家业和传承了二十多代的族谱,到都城这种权贵云集的地方别人都会好看一眼。 这也是端木家觉得自家能享受游戏规则保护的原因。 谁知道巫马秋叶不打算放过端木家,这死丫头不讲规矩!这两天听说山下集结了大量的人手,想要上山捉自己,端木家的家主冷哼一声。 这山上的庄园岂是一座庄园,如果说长生老母的坞堡是乌龟壳的话,这个庄园是彼乌龟壳还硬上十倍的玄武壳儿。 那群乌合之众,怎么能攻打自家,笑话! 就在他觉得靠庄园和对方再相持一段时间的时候,听见外面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书房的门窗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这动静太大,他赶快往外看,吓得睁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明天v,晚上更新,到时候会有三更。 第35章 讨价还价 在他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时候, 门外惨叫声和尖叫声四起,恐惧的气氛蔓延开来,有人在外面大喊:“家主, 不好了,有刁民往咱们庄园里扔石头了。” 不需要大喊,他已经看到了,一个直径大概有一丈多的圆石头从天而降,砸在了他书房门外的院子里, 砸倒了一堵墙之后翻滚着到了书房门前, 冲击的力量在地上拖出又深又长的痕迹,靠着台阶抵住了圆石头, 但是台阶已经被碰的全部碎掉了。 究其原因, 端木家也不过是一地的土财主,之所以在一个县中作威作福,只能说吏治腐败, 是社会环境造就的,不是他们端木家祖上积德, 也不是他们家的有多高深的远见, 靠手中捂着土地, 拿捏着当地的百姓白捡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今日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这个作威作福的家主这个时候的表现完全是拉跨,甚至连奴才都比不上,他被刚才的石头吓得不敢出门, 天真的以为书房能让他躲上千万年。 在管事的冲进来查看他是否受伤的时候,他吓得语无伦次。 “快, 给祖宗上香, 快啊!” “老爷, 祖宗不管这个,现在是刁民爬上了山崖,往下推石头呢。” “求祖宗保佑啊,快去求祖宗保佑。” “老爷!” 老爷已经没任何的主意了,这些奴才们左右看看,有几个跑出去请老太太过来。被吓得语无伦次的家主被老娘一巴掌打醒,终于不再叫嚷着去拜见祖宗了。 “快,让人把全家老小送下去,快啊!”老太太的命令让这位家主一下子找到了节奏,“您先安坐,儿子这就去办。” 这庄园不在山顶,而是在半山腰,外面有高墙,高墙比皇宫还要高,别说违背了规制,这荒郊野外皇权管不着的地方,就是比皇宫更高更大,皇家也没法拿豪强们开刀。 秋叶在一早登上山顶,俯瞰着这片在山中的庄园,看到下面的建筑跟随山势,显得轩昂峥嵘,忍不住连连赞叹。 “真是一处上好的基业啊!我虽然不太懂,但是能看的出来,这房子建的很有乾坤。” 旁边跟随的都是西园县侍奉老母的管事们,听见秋叶这么说,管着泥瓦匠的老董就拱手回话:“神女,这地方比咱们的坞堡强多了,靠硬攻没二十万人攻不下来,而且这是在山上,山间陡峭,就算是有二十万的人马,在这里也展不开,这就好比是关老爷在胡同里打架,本事再大照样没法甩开青龙偃月刀一样。” 别人听了脸上带笑,都不信,老董立即又说:“诸位别不信,咱们的坞堡花了三年盖成,用了十年加固。你们知道这庄园人家盖了多少年吗?这里又用了多少砖石?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秋叶回头问:“董爷爷知道?快说说。” 老董就低下头谦卑的跟秋叶说:“小的的太爷爷还没成亲的时候来这里讨活,跟着师傅修庄园,一直干到了进棺材。接着是小的的爷爷十多岁跟着太爷爷来这里,也干了一辈子。因为手艺好,俩代人都在这里垒墙,所以当年小的的爹爹也来这里,一直干到五十多岁,这才彻底修好。 从打地基到最后完工,前后加起来一共是九十六年,常年用工匠将近十万人,据说多的时候,这里有十五万人左右。” 九十六年......毫不客气的说,皇宫都没有这么能折腾,连当年的秦始皇陵用了几十万的人,花费的时间还不足这庄园的一半。可以想象,花了这么多力气修建的庄园,里面必有乾坤。 “火烧,水淹......都不好用啊。” 秋叶说出来后,所有人都在点头。这也是当初秋叶迟迟不让人攻打庄园的原因。她手里才三万乌合之众,没法和这个庄园硬碰硬。 大家都知道庄园的墙太高,不好攀爬。更弄不清楚里面会不会有用于守卫庄园的设施,比如箭道。更不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唐朝军中难得一见的八牛弩。 这个时候秋叶只能剑走偏锋,看了看眼前的一大片连绵不断的建筑,咬了咬牙,问左右的人:“大师傅们来了吗?” 左右的人赶快散开,秋叶回头看到两个中年人肩膀上扛着绳索,身后的年轻人拉着铁轮。这些人已经喘匀气了,可见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秋叶立即埋怨身边的婢女们:“诸位大师傅到了怎么不说一声,让各位白白的等了这么久的时间。” 然后快走过去,对带头的两个中年人说:“两位师傅,麻烦您二位了,成不成都不要紧,咱们的安全最重要。” 这俩个大匠是老董介绍来的,是外地特意请来的大师,秋叶拿重金聘请他们,这些人对着客气的秋叶有些手足无措,一个年纪大一点点的好歹能说几句场面话。 “神女,我们家就是干这个的......但有驱使万死不辞,我们兄弟先看看地方。” 大家让开路,这兄弟两个放下肩膀上的绳索,来到了山崖边,对着远处的庄园一顿比划。 秋叶只能看到他们伸出拇指,然后伸出食指开始掐指头肚,嘴里念念有词。其中一个往后退了几步,再往年走,反复了几次。 兄弟俩个一阵很小声的讨论,来告诉秋叶结果:“神女,这活儿能干,我们需要绳子,我们带来的绳子不够。麻绳五十丈,中间不能有接头,只要麻绳到了,我们两个时辰内把架子打起来。” 秋叶对一边等候的王大有点点头,王大有立即下山寻找粗麻绳。 秋叶就看着这群人忙起来了,他们没什么交流,听老董的意思,这是家传的学问,秋叶倏然起敬。 因为就在刚才,这对中年兄弟对着远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的时候,这其中的运算量绝对不小,而人家也只是一瞬间算出来了。 王大有带着人往山上抬了一大卷的绳子,这对兄弟中的哥哥看了,对王大有说:“有点细,这绳子只能用俩天,这两天里,你们的事儿办不完还需要再找绳子。” 他们就派家中子弟开始架线,给秋叶这个甲方雇主的最终方案就是: 用粗麻绳当做滑索,大石块被五花大绑,用细麻绳连接石头和滑索,细麻绳和滑索摩擦着,滑动的时候会摩擦生热烧断麻绳,石头在经过庄园上空的时候麻绳断裂掉下去。 总之,想要实现这样的效果很不容易,还是那句话,中间牵扯到大量的运算和实践。 到了中午,一切都弄好了,开始实验。石头是早就选好的石头,一个比较圆的大圆石球。 第一次实验效果不错,秋叶看着滑索嘎吱嘎吱的响着,这边有个人用绞盘很轻松的把大石头往庄园上空运送。 在庄园的上空,石头晃了晃拿下,直愣愣的掉下去了。 现场轰然叫好,秋叶简直想称赞一声神乎其技! 这就是砸在端木家家主书房门前大石头的来历。 秋叶都没想到这石头居然会落在书房外面!不得不说,真的是端木家丧尽天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冥冥之中,告诉他到了覆灭的那一刻。 实验效果非常难精彩,秋叶打算多拉几条索道。这个要求很容易实现,只要在两座山头上架起支架,有质量好的绞盘和滑轮配上好用的绳索,一切都不是问题。 当天王大有就发动大军动手搓绳,为了让绳子更耐用,里面绳子加了一些皮革。更有大军在不停的寻找大小合适的石头,利用滑轮和杠杠运到山头堆积在一起。 只要把准备工作做完,就是总攻的时刻。 秋叶的事儿还很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绝对不能让齐家的人捡便宜。齐家的公子赖着不走,不就是想要分端木家的财产吗?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节 从山上下来的秋叶设宴邀请齐公子。 端木家的资产有多少,这个谁都说不清,秋叶一直不吐口让齐家分一杯羹,理由就是:“当时说好的,谁占的算谁的。这里被我们西园县团团围住,您可是没出一份力,这个时候拿好处不讲江湖规矩了吧?” 齐家是土匪出身,是最看中江湖道义也是最不看重江湖道义的人家,非常矛盾。因为矛盾,所以齐公子这会就有些精分。 这时候的齐公子绝口不提谁占了算谁的,而是反复纠缠:“妹子,这事儿你不能做绝了啊,你我咱们以后互相提携的时候多着呢。你年纪少,哥哥教给你,账不是这样算的。” 他伸出手去,用右手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压下去,对秋叶说:“漫水这边的灌溉,一直都靠着这条河,我们是上游,你这边是下游。你以后还浇不浇地了?这是其一。 其二,妹子你的处境不好啊,别人不知道,哥哥我还是知道的,令尊对西园早有吞并之心,而且老母身体不好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你以后总要有个能和你结盟的势力吧?” 说完之后,提着筷子夹了一口菜,一边嚼着一边说:“从这次的事儿来看,哥哥没占你的便宜,咱们已经定下地界了,你只要给哥哥点跑腿费,一切好说。” 秋叶问:“这跑腿费要多少?不是我挑事儿,这跑腿费不在你我约定之中啊。” “那是约定的太仓促了,要是换成钱家的那群人,你没有和人家立字据,人家能把你连皮带骨一块吞了,哥哥对你够好了。一笔钱而已,你拿到手的不少了。” “具体多少?” 齐家的公子伸出一根手指。 秋叶问:“一万?”立即摇头,“太多了!不可能!” “妹子,不是一万......” 秋叶心提了起来,绝对不是一千,要不然他就不会提出来。 “一百万贯。不要当朝的钱,换成唐朝的通宝。” 秋叶连话都不想说了,你干脆去抢吧。 齐公子还在喋喋不休:“妹子,唐朝的钱好歹还能用,咱们如今的钱,钱币薄的跟纸一样,连几百年前的唐朝开元通宝都比不了。出去在京城,和人家做买卖人家都不认。” 秋叶没心思和他讨论钱币,而是想着怎么把他糊弄过去。 “端木家穷奢极欲,已经入不敷出了。不可能有一百万的钱财等着你去取。” “拿就拿其他的抵账,他们家里的金玉器皿,那些妇人的嫁妆陪嫁,还有......”这位公子图穷匕见:“端木家的庄园。” 第36章 暗流涌动 这是不可能的, 端木家的庄园也是秋叶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 更别说这个地段了。 秋叶之所以想要攻打漫水县,原因就是因为西园县这里地势平坦。而漫水县的大山能给西园县提供一个很好的战略缓冲。 就算没有这一处庄园,秋叶也计划在山上建一处庞大的建筑, 请长生老母在这里生活。而且这山中也是日后的指挥中枢。 “你叫我一声妹子,我这个时候称你一声兄长,恕我不能答应你。”秋叶这个时候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压着声音语气低沉,带了一些恐吓:“兄长, 有的时候见好就收吧, 怕到最后你是一无所有。” “妹子,我可是从小吓大的, 无论是谁放的狠话我向来不怕,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坦坦荡荡,完全不像叙述一件很罪恶的事:“我们家祖上就是靠绑票起家的。绑票的时候,第一次送信人家不交赎金, 我们就剁了肉票一只手给他家里面送回去。这个时候有很多人乖乖把赎金送过来,你说这又是何必呢?钱花了粮食也给出去了, 肉票还少了一只手。” “对于土匪我也了解一些, 要是第一次乖乖的交了赎金, 家里面还有一些家底儿的,人家是不会放肉票回来的,会接着敲诈。除非绑的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这些土匪才会恪守契约, 收了赎金就放人,要不然这一些土匪对于那些肉票的家属敲骨吸髓。” 既然给了第一次, 那么第二次盼着土匪说话当真, 自然也会给, 等到给不起了,土匪就真的砍了肉票手脚把人给扔回去。 秋叶知道自己无疑是火中取栗与虎谋皮。 “我就想问一下兄长,兄长是把我当成那些山下的土大户,还是把我当成了有钱有势的。你是敲诈了我一次,还是准备敲诈我第二次?我如果把庄园给了你,你会不会借口把我手里漫水河的这片地也给吞了。” “妹妹你可以放心,哥哥对天发誓,我只要庄园。” “那好,你对天发誓,如果你不能恪守今日誓言,反复无常,到时候必死无葬身之地。”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齐大狼对天发誓,我只要山上的庄园,如果对我妹子手中其他地方有非分之想,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 “那好,只是这件事我需要跟老母商量一下,具体老母答不答应,过个两三天我就能给哥哥回复。” 齐公子提起筷子,给秋叶夹了一筷子的菜:“妹妹你放心,咱们也不过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了,往后咱也是清白人家,不会再把当年的那一套拿出来用了。你放心,以后咱们兄妹俩一条心,你有难了哥哥绝对不会看着不管。” 秋叶举起酒杯和对方干了一杯。 这顿晚饭吃完之后,齐公子醉醺醺的撤了,等候在旁边的这些婢女们全部围了上来。 “神女,难道真的把庄园给他,我们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庄园就这么白白便宜他了?” “怎么可能呢,我料定庄园里面必有机关。咱们把外围的东西扫干净,然后就把庄园交给他,让他的人进去,先试试庄园的成色。”然后将庄园团团围住,来一个瓮中捉鳖。 只是对方也不傻,为了确保没什么后顾之忧,秋叶还是派婢女回去跟长生老母说了这件事。 在长生老母看来,这无疑是火中取栗。 但是秋叶在信里面说的也对,那些土匪是不会满足的。就算这个时候不和他们打交道,只要占了漫水河,就不得不和绿水县接壤,一旦接壤,到时候就有不少的麻烦。 秋叶的婢女还跪在老母身边等着老母的吩咐,老母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写信,而是对着这个婢女口述:“这件事儿风险很大,就算这个时候咱们不给,到时候人家也会来取。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动手。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注意不要伤了他们齐家的公子,至于其他绿水县的人,可以全部歼灭。 还有就是对外的时候千万不能软弱,一定要表现的强硬。更不要害怕失败,就算这次失败了,了不起把到手的漫水县土地给吐出来。我们西园县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 如果这件事操作得当,民心可用,赢面还是很大的,具体如何做让神女自行裁决。” 秋叶听到这些话之后,心中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因为长生老母透露出来一个意思,那就是目前的状态是西园县的容错率比较高,血槽比较厚,还可以让自己发挥,万没有到束手束脚的地步。 这次秋叶带着齐公子一块儿到山上去了。 山上正在搬运石头,秋叶指的那些热火朝天的士兵们对齐公子说:“兄长,妹子我帮你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义气的了吧。按道理来说,我这个时候就应该带着人马撤出来,你带着人去攻打庄园。” “妹子你做这么多哥哥都记在心里,只是咱们有些话必须挑明了,若是你撤出来了,哥哥这点人马是没办法攻打庄园,到时候若是从绿水调兵过来,从你的地盘上过,你又不乐意。所以还是帮忙帮到底,到时候事成了哥哥必有重谢。” 秋叶点了点头。 这话给秋叶提了一个醒,秋叶暗暗让人回西园县调兵,再调来一万人以救灾的名义散到漫水县的北部,暗地里盯着绿水县那边儿。 秋叶已经确定了,目前端木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不足为惧,最大的敌人就是绿水县了。 最后两人表面上非常和谐的在山顶看了看,因为齐公子没有看到过索道实验。所以问秋叶能多久攻下庄园的时候,秋叶虚报了一个时间。 “最快二十天,慢了也可能是一两个月。兄长你也看到了,那庄园比乌龟壳还厚呢。这些石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算是有用,全部砸进去了也不能摧毁庄园,我听说他们下面还有地道和密室。” 齐公子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大家族呀!我听说前几天他们家有人跑出来?” “不是什么前几天,而是天天都有人跑出来。兄长要是有兴趣可以在路边等着。等到他们家的人出来了好好的问一问,说不定能问出来一些密室的下落。” “既然妹子这边如此辛苦,要不要哥哥从绿水县调人来帮你?” 秋叶听了这话就知道他的誓言是白发了。 “哥哥,你这就不对了。咱们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是哥哥这不是心疼你吗?我这做兄长的,宁肯自己违背誓言也想要帮帮妹子你。要不这样,你要是不让我帮忙也行。只不过哥哥我觉得这里不安全。谁知道端木家有没有养一些死士,到时候万一对我不利怎么办?我调一些护卫过来,这总可以吧?” “可以,五千,不少了吧。” “够了。” “半个月之后让他们来吧。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参与攻打庄园。” “好说好说。” 把这位齐家的公子送走了之后,秋叶问身边的王大有:“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神女,咱们真的晚上攻打?” “又不用派人冲杀,只是扔石头而已,晚上是可以的。” 晚上秋叶没有出去,留在帐篷里看书,不远处齐公子的帐篷里也亮着灯,营中很平静。 但是暗地里几千双眼睛盯着齐公子。 更有一万多双眼睛盯着绿水的人马。 绿水县的人都带了点土匪性子,这个时候还在大营里面喝酒摇色子。齐公子晚上写信让手下的人悄悄的送走。 送信的人刚出大营就被捉了,身上的信也搜了出来交给秋叶秋叶拿出来看看上面的内容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内容是齐公子让他爹派出最少五万人马,悄悄的渗透进漫水河,等到半个月后,对驻扎在漫水河的三万西园军进行雷霆一击。 秋叶用指甲弹了一下信纸。 对身边的婢女们说:“把我这位齐家哥哥请过来,客气一点儿,别伤了他,至于其他人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过了一会儿,齐公子的帐篷外面有人哭,声音很小,压抑着哭声,齐公子身边的人出去看了看,过来小声的报告。:“公子,是神女身边的婢女,不知道为什么在哭。” 齐公子就挺感兴趣的:“带进来我问问。” 随后这位婢女就被带了进去。 齐公子就问:“你为什么哭呀?” “奴婢打扰到了公子......是刚才神女打了奴婢一巴掌。” “为什么打你啊?我们妹子是一个好性子,平时是不会动手打人的。”要不说这位公子非常精分,齐公子和秋叶斤斤计较的时候,真的很像是一个土匪,但是在其他地方却对秋叶很关心。 “别是你背着她做什么了?” “奴婢没有。”她左顾右盼,答非所问:“就是刚才,神女在看书,对在看书,奴婢......奴婢碰倒了茶杯,被神女打了一巴掌。” 这个婢女说话的时候言辞吞吞吐吐,齐公子不知道这是个圈套,而是拍了一下桌子:“快说,你是不是背着她做什么了?” “没......时间不早了,奴婢告辞。”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出去,齐公子就觉得这婢女有鬼。 他对身边的随从说:“他们老母病了,我这妹子久久不在老母跟前,怕是有人想抄她的后路。走,我去跟妹子说一声。” 长随拦着他,“少当家的,这是晚上,少不了有风言风语。” 齐公子作为土匪的少当家,有考虑过礼教吗?自然没有。 “没事儿,就说一两句话,这都是救命的消息,早点说让她早有准备。” 第37章 礼送 秋叶这个时候还没睡。刚才和齐公子说话的这个婢女已经回来了, 在秋叶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秋叶点了点头让他退下。 外面有通传,说是齐公子来了, 秋叶站起来到帐篷帘子那里去迎接。 “这么晚了,兄长怎么还没休息?” “来和妹子说说话,聊聊妹子在西园的事儿。”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节 “正巧我也好久没有跟兄长说过心里话了。”这个理由正合秋叶的心意,她就请齐公子来到棋盘旁边,坐下来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的下棋。 齐公子喝了一口茶, 就从下棋把话题引出来:“要说下棋, 这属于高雅的玩意儿,不是我做兄长的说话难听, 你我要是在太平年间, 是一辈子都摸不到这玩意儿的。” “兄长为何这么说?” “我是土匪家的儿子,你是流氓家的闺女。在钱家这种世家眼中,咱们这种出身就是下三滥。我说话难听, 你别往心里去。” 秋叶摇了摇头:“兄长说的是实话,事实就是如此。我很少在人前讨论我爹, 你是见过他的。我们父女俩的感情不算好, 小的时候我经常吃不饱, 还被爷爷奶奶骂。要是他能维护我一两句倒也算了,不枉一场父女缘分,只是每次被骂的时候,他就笑嘻嘻的在旁边听。 唉, 兄长,人这一辈子最无可奈何的就是出身, 不论怎么说你好歹有个疼你的爹, 做一回土匪的儿子也没什么遗憾。我却没有一个疼自己的爹, 白白当了一个流氓的闺女。” “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我不知道妹子相不相信这句话,但是我是不相信的: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我却觉得龙生的未必是龙,凤生的未必是凤,老鼠的儿子怎么就不能成夜猫蝠?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靠自己,妹子能有今天十分不容易,不知道妹子多久和老母联系一次?老母一辈子也不容易。就是她身边有很多会花言巧语的废物点心,只要能把老人家哄得开心,到时候富贵唾手可得。 妹子你说是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把头抬起来,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秋叶。 秋叶已经明显感觉到他话里有话了,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人家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秋叶只能承他的情。“兄长说的对,兄长说的话我也放在心里了,妹妹以茶代酒,多谢哥哥您了。” “好说好说,我就是比你早出生了几年。我小的时候西园县倒是发生过一件大事,当时真是血流成河。血腥之处不比宫里差,宫里的太子说倒下就倒下了,西园的太子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齐公子压低了声音:“我听我爹说的,当年也不知道是哪一年,长生老母那个时候还年轻,30多岁的样子。 就四处行医给人看病,走到了西园县,西园那个时候是有县官儿的。那个县官人还不错,听说以前是个状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我估摸着应该是没有把上官给喂饱......” 在齐公子的讲述里,年轻的长生老母来到这里遇到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县令,县令媳妇儿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走到了县城的长生老母就自告奋勇的给这县令的媳妇儿接生,后来生下了一对儿龙凤胎。 这个县令当时欣喜如狂,就感谢长生老母,邀请她在西园县住下来,并且在现在坞堡的地方给她划了一片宅基地,让人帮她建了不大不小的院子,盖起青砖瓦房。 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县令突然被人全家灭门,凶手是谁至今没找到。 根据齐公子的说法,说是当年那个官声不错的县官非常惨,全家老小没一个逃得出去,上有五六十岁的父母下有不到一周岁的孩子,没一个活口,第二天衙役们进去的时候发现衙门后院血流成河,这个消息瞬间把周围几个县城传遍了。 当时的齐家还蹲在山上当土匪,为了这事儿,钦差找不到真凶,就说是土匪们下的手,据说朝廷里面有大军前来剿匪,他们齐家是花了无数金银砸了很多好处,才算是逃过一劫。 “......那官员人不错,当日出殡的时候,全县的百姓都来了,长生老母就因为这件事顺势收容民心,把所有来上任的官员给打得稀巴烂,就这样把西园县给霸占了下来。 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跟你说的是后来老母收养了几个儿子。这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到了我小时以后,老母年纪越来越大,眼看着已经有了老年人的样子,他这几个收养的儿子都开始蠢蠢欲动。” 秋叶并没有在西园县听到和老母儿子有关的任何消息。可见他们的下场是能猜得出来的。 “......兄长不会告诉我说,这是老母下的手吧?” “对,一个都没饶,连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没有绕过,全部下去了。” 这么狠! “所以,妹子,你长个心眼吧。”齐公子把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棋盘上,不打算再下了。“时间不早了,哥哥也该休息了,妹子也早点休息吧。” 秋叶侧耳倾听,没听到什么动静。 考虑到绿水县一直都是一些土匪,未必有什么军纪,于是对齐公子说:“兄长先别走。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信,想要读给兄长听,你等我拿来。” “什么信?我还是不听了,时间太晚,要是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再听。” “几句话的事儿。”秋叶把信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挑亮了灯烛:“父亲,孩儿大狼叩拜......” 齐公子的刷了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写的信落在了秋叶的手里。 “......今日查看庄园,铁桶一般,比咱们的山寨还要墙高水深......” 齐公子上去一把夺过了信件儿,使劲儿撕了了几下。“妹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查看我信件干什么?” “兄长,如今正是大军出动的时候,对那种行踪鬼祟的人自然要详加盘查,没想到今日居然盘查出这样一封信。” “已经被我撕了,妹子就当不记得上面写了什么吧。” 秋叶微微一笑,从自己的书里又拿出了一封信:“刚才那个是假的。” 齐公子低头一看,发现就是一张白纸。 “妹子好手段,不知道妹子拿着信想要做些什么。” “我知道兄长家里做主的长辈都是道上的,道上最害怕人家指脊梁骨骂了。想要让我闭嘴也行,咱们这几天的约定作废,我明天就派人送您回去。” 齐公子冷笑了一声:“妹子觉得这封信能拿捏我?就算是传出去对我们家名声不好,但是你应该问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土匪给你讲过名声吗?” “兄长现在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仗着自己还有点人马。” 秋叶对着帐篷门口问了一声:“事干完了吗?” 这时候有婢女掀开帘子进来汇报:“禀告神女,今晚上有人反叛,已被全部就地格杀。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齐公子已经明白了,他伸出手,手指发抖的指着秋叶:“最毒妇人心哪,我一心为你,你却在背里算计我。” “兄长,”秋叶的忍不住叹息一声:“兄长,今夜说的话让我感慨良多。若是兄长今日没有来找我,我能理直气壮地指责你是一个反复小人。可兄长说从不信命运,土匪的儿子未必是土匪,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希望兄长已经不再是土匪了。” 说完之后秋叶把信件放到桌子上,拍了一下手掌,出来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将齐公子反剪着胳膊雅了下去,在走之前,齐公子对着秋叶深深的看来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秋叶能看出来,他那一眼,十分复杂。 “好生对待,明天安排一辆舒适的马车将他送回去。” 等到帐篷里没人了,秋叶坐下去,浑身放松的瘫在了椅子上,把手放在扶手上,看着帐篷的顶端,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尔虞我诈反复无常......难道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秋叶一晚上没睡。天亮的时候山上的士兵前来报告:“禀告神女,我们储存的石头全部砸了下去了,从山上看,那庄园已经有不少地方被砸坏了。” “今天天刚亮的时候,他们投降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 “那就接着往下砸,这一次看着点,不要砸石头了。弄一些火盆什么的砸下去。一定要让庄园里面烧起大火,就算是他们的墙是石头的,但是房子总有一些是木头的。不愿意投降就跟这座庄园共存亡吧。。” “是。” 在庄园里的人看来,昨天晚上是最难熬的一晚上。 晚上总能听见石头落在地上的动静,甚至还有很多惨叫。大家不敢把火把拿出来,就担心火光招来了石头。 端木家的女眷们都围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这里相对安全一些。 老太太也是一晚上没睡,听见身边儿的女人孩子们的哭泣声,忍不住把自己的龙头拐杖在地上狠狠的捣了两下。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说这些已经没用。黑夜当中老太太前院儿轰然倒塌。这么好的房子不可能是自然倒塌的,只能说有石头砸断了房梁。 这已经到了家族生死存亡的地步了,然而几个儿子都没用,跪在下面哭哭啼啼。 老太太看了看这些孙子们。 “到这个时候了,你们也别想其他的了,乔装打扮一番逃命去吧。” “祖母!” “我不走。” 这时候哭泣声更大了。 作者有话说: 多谢大家,爱你们么么哒。 第38章 生机 如果秋叶在现场, 会感慨一句:“天下豪门一个样啊!” 这家里的配置太像是荣国府贾家了,无能的儿子,强势的老母亲, 一群没用一看就知道是废物的孙辈们。当然了,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万年神坑。 但是端木家和荣国府还是不太一样的,因为这家的女主人都很彪悍,这种彪悍不止是凤姐的那种面甜心苦,还带着一股子土匪才有的匪气。 家里的年青一代都在哭哭啼啼, 端木家的家主夫人大骂一声:“哭你娘的头!哭什么哭!哭要是有用, 早就哭死那个姓巫马的小贱种了。” 这位实在是彪悍,屋子里顿时没人敢哭了。 这位夫人问老太太:“咱们家还能坚持一阵子, 您真的让他们现在走?” 老太太点头, “前几天派人送他们离开,结果被发现,万幸的是山下的人射箭不行, 这些儿孙们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当时我以为,咱们靠着粮食和庄园, 在这里住上三五年都行, 现在你看看, 西园的人往下扔石头,扛不住了,让他们走吧。” “我怕他们被人截杀,在这里还能活一阵子, 出去了可能命就没有了。” 老太太抬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了看子孙们,孙子们一起哭了起来。 她的面容大家都看不清, 但是能听见她带着痛苦的声音:“唉, 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今日的这步田地。你们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避着点,别让石头砸了。”带着心灰意冷站起来:“过一日算一日吧,祖宗也救不了了。” 说完站起来离开,端木家的家主别看平时很横,这会真的无计可施,只能追了几步,但是老太太不搭理他。众人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着腰的影子拄着拐杖往屏风后去了。 随后屏风后有了灯光,众人站起来往里看,看到老太太跪在菩萨的佛龛前,双手合什,想来也是在求平安。 儿子孙子们几十人,都摇头叹息的离开了。 家主和夫人也走了。 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把人送走之后,回来对着菩萨拜了拜,对老太太说:“都走了。” 老太太睁开眼:“家大业大,也挡不住子孙不肖。到了分崩离析的时候了。” 她的脸一半在佛前蜡烛的照耀下,一半在阴影里,语气带着一份果决,对老妇人吩咐:“把我的小孙子带来,再把夫人请来。”说到这里,转头看到正在离开的老妇人,强调了一句:“记住,先把小爷请来。悄悄的,这事儿不让任何人知道。” 老妇人答应了一声,没多久就带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祖母。”孩子软糯糯的叫了一声。 老太太赶快回头看向他,“我的宝贝孙儿啊,你命不好,才享了几年福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儿。” “祖母,福气有多少是命中注定的。” 老太太摇了摇头,“唉,几十年前,你爷爷去世的时候,跟我说没有长盛不衰的家族,我今日是信了。现在时间急,我跟你的话你要记住:往后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要隐姓埋名,长大了给家里报仇。” “我记住了。” “不会让你出去受苦的,我告诉你,咱们在京城有财宝。等会让你娘带着你去京城,京城有个菜窖,里面藏了银子,这处藏的银子在以后日子艰难了你告诉你娘,以后是你们娘俩过日子的银子。 在花园的湖水下,还有银子,这是留着你以后复仇用的,不许告诉你娘,要是告诉她了,她以后不管你了,你就要跟街上的小乞丐一样了。” 这孩子吓的浑身颤抖,他当然知道小乞丐是什么样子的,而且他有个哥哥就喜欢折磨小乞丐,光是打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他有次看到哥哥打杀乞丐,被吓得三天发热。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我不要做乞丐,我不要。” “好好,不做,不做,记住了,湖水下面的银子是你长大后报仇用的,不许让你娘知道。” “嗯嗯。”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节 “好孩子。”老太太的狰狞面容换成了慈祥的模样,爱惜的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鬓角,“奶奶是多想看着你长大,没机会了。” “奶奶~”祖孙俩个抱头痛哭。 家主的夫人人到中年才生下找个儿子,待儿子如珠如宝,这时候一个人被悄悄的请过来,看到祖孙俩个抱头痛哭,心里先是一喜,她知道,端木家不会没后手的,如今这里只有母子两,绝对是安排他们母子跑路。怕中间再起波澜,她接着脸上挂上了愁容,马上就能逃出去了,在逃走前她还是很乐意再陪着演戏的。 “老太太~” 老太太看她来了,擦了擦眼泪,一脸的慈悲:“快起来,”说完松开抓着孙子的手拉住了儿媳妇:“委屈你了,嫁进来没让你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倒让你现在跟着担惊受怕。” 这夫人十分爽利:“看您说的,生是咱们端木家的人,死是咱们端木家的鬼,您这话说出来就是跟我见外呢。” “唉,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而且也到了这个时候。”老太太擦了擦眼泪,“你也看到了,我也不说其他的了,现在能逃一个是一个。你带着孩子去京城。” “京城?” “对,”老太太背对着佛龛,灯光照在夫人的脸上,她跪着,老太太站着,老太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京城咱们有宅子,你是知道的。咱们在京城的鸿运来票号里有银子,有二十万两。” “二十万?”夫人的眼角突然跳了一下,光源集中在她的脸上,这细微的表情别说老太太了,旁边的男孩也看清了。票号的事情老太太刚才没说,男孩还心里纳闷呢,这时候看到母亲的表情,立即咬住了嘴唇。 夫人的注意力不在儿子身上,她追问:“是真的二十万吗?” “对,你和孩子将来的傍身钱,你只要把孩子养大,让他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你就是我端木家的功臣。” 这位夫人的心中狂喜,乐开了花,她当然会把自己的儿子养大,这会更高兴的是终于不用死了。能天高任鸟飞了! 她的脸带着光,“老太太,儿媳妇对天发誓,绝对把孩子养大成人传宗接代。” “好好好”老太太似乎特别激动,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塞给了夫人:“拿着,这是信物,到京城的鸿运来找掌柜的,往后的事儿你看着办。” 老太太对站在阴影里的老妇人吩咐:“干粮呢?” “准备好了。” 老妇人捧着一个包袱过来,打开之后,里面是干粮和金条银块几串铜钱。 “这是你们的干粮和盘缠,从均县出去,到黑水镇,镇上有家好运来粮油店,表明你们的身份,他们把你们安全的送到京城。这钱留着路上花销打赏。” 夫人立即磕头,“谢老太太” “去吧,赶快走吧。”老太太对老妇人点点头,老妇人去佛龛边,转动了佛龛,露出一条密道。 密道边有火把,老妇人把火把放在蜡烛上点燃,递给了男孩:“少爷,天黑路滑,有火把会好多了。您拿好。” 说完把一件破旧的棉衣披在孩子的身上,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夫人站起来要走,她儿子把火把递给老妇人,对着老太太咚咚咚磕了几个头。 老太太欣慰的扶起他:“走吧,走吧,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夫人这时候赶快补救,也跪下来磕头,老太太只是擦着眼泪,看着他们离开了。 当火光消失,老妇人把密道门关上,老太太一把擦掉眼泪。 刚才的感动和慈祥一瞬间远去,她对老妇人说:“去,再带来一对母子。” 她的儿子端木家的家主有很多妻妾。她自然也有很多孙子。 没一会儿,一个少年被带来了,刚才的一幕重新上演,这少年去的地方是江南。他离开的密道和刚才不一样,这次密道是在地板下。 他母亲是个妾,不用老太太费力笼络,能逃得一命感激涕零,而且这个孙子的年纪大了,不受圣母的控制,能自己决定事情。他能带走生母,是因为老太太想给他一个好印象:看,我做祖母的都没走,让你把生母带走了,我对你好吧! 在走的时候,老太太仍然是一副不舍但是又不得不如此的样子,哭着跟孙子说:“孩子,你记住,一定要活下去,等你有了孩子,要记得给家里人报仇。要回来把这片家业夺回去。全家把活命的机会给你了,你不要忘了报仇!” 少年痛哭流涕,“老太太,孙儿记住了,记住了,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去吧,去吧,趁着天黑那群人发现不了,你赶快走。” 这时候石头掉落的声音非常明显,轰隆隆的全是钝响。在这样的背景音下,少年擦了一把眼泪,一步三回头的带着生母走了。 密室门关闭,老太太再一次冷漠的擦掉眼泪。 她问:“什么时辰了?” 阴暗处的老妇人回答:“刚刚到子夜。” “哦,还能打发两拨人。” 老妇人恭敬的问:“这次把哪位少爷请来?” “不着急,长夜漫漫,时间且长着呢。给我倒杯茶来,让我先歇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39章 老姜 长夜漫漫, 后半夜这位老太太没有见孙子们,而是把儿子叫来了。 她的大儿子就是端木家的家主,当时正搂着一个小厮呼呼大睡, 被人推醒后迷迷糊糊出门,风一吹,这才醒过来。 老太太还在拜佛,这位家主心想:这都念了半晚上的经了? “母亲,怎么还不睡?外面的事儿明天再说, 他们一时半会打不进来。” 老太太从蒲团上站起来, 对着菩萨连连拜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菩萨恕罪, 小儿性子直率, 不是对菩萨不敬。” 这位家主四五十岁的人了,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上去扶着她, “母亲,哪怕虔诚也要注意身体。” “人老了, 就睡的少了。”他们母子转过屏风在堂上坐了, 仍然没点灯。 老太太直接问:“到了如今, 家业要散了,你是怎么想的?” “儿子想着......先靠着庄园撑一阵子,过几天下雪,天冷他们就退走了。” “如今天天掉石头下来, 就算是砸不死人,也砸坏了不少房子, 听说外面的院墙也坏了不少, 这庄园还能撑到下雪吗?” “这......咱们花钱买平安, 那丫头出身贫寒,没见过好东西......”他说到这里,才觉得这招用过了。 “她没见过,难道西园县的那个母老虎没见过?”老太太的语气很悲观:“已经撑不下去了,你也别拿话来骗我。趁着这会儿能走你赶快走吧。” “走哪儿去?您怎么办?” “找地方隐姓埋名,你也知道咱们在山东有资产,海外还有小岛,躲那里去吧。我替你打算好了,你呢,换个姓氏接着过日子,重新娶妻生子,有人找你麻烦,你躲到岛上去,一辈子安乐无忧。至于钱财,你爹在岛上藏了不少,够你折腾了。” 家主松了一口气,他接着问:“您呢?” “我在这里,我就不信那丫头会杀了我。孩子你也别带走了,我现在只能顾着我儿子,其他人顾不了了。” “我带着您走,妻子儿子以后都会有的,老娘只有一个,您别说了,就是背我也要把您背着走。” “我老了,走不动了。我走了这里群龙无首,必定大乱,那丫头奸猾的跟个小鬼一样,肯定会发函请周围协助抓捕,到时候你就走不了了。毕竟想要去山东,要么经过北郭,要么经过均县,这俩家一旦有了防备,你怎么走?从江上不是不行,但是太危险,你走吧,别管我。” “可......” “现在就走,这年头,子女可以不孝,但是没有做娘的愿意害孩子的。听我的,你逃出去隐姓埋名,一辈子做个富家翁,什么都别想,也别报仇。还有,儿啊,你的这些坏毛病都改改吧,也年纪也不小了,不可多杀生,要为自己积德。也别在色上荤素不忌,早跟你说过,色是刮骨刀,有命在多享受几年比什么都强。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可再争狠斗勇,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儿子都记住了。” “外面给你准备好了马车,快走吧。” 家主赶快磕头,然而抬起头后在黑暗中定定的看着老太太,一字一顿的问:“您真的不跟儿子走吗?儿子舍不得您。” 狡诈的老太太没听出儿子的别样情绪,反而很柔情的嘱咐他“我年纪大了,会拖累你的。乖,走吧,天快亮了,天亮了就走不了了。” 老妇人扶着他起来,带着家主转过屏风进了老太太的卧室,卧室的衣柜板后又是一扇密道的门。 机括的咔嚓声消失后,老妇人回来了。 老太太问:“送走了?” “老奴看着他上马车,赶车的都是可靠的人。” “唉,一代人不管两代人的事儿,只要我儿子好好的就行。”老太太叹口气,“把老二带来吧。” 她有俩个儿子,后半夜把两个儿子送走了。 天亮之后,山下的秋叶看着运送齐公子的马车离开,山上的老太太手腕上挂着佛珠打开了门。 天气太冷,呼出一团白雾,婢女给秋叶披上棉披风,秋叶裹着披风吩咐套马,她要去看看昨日一晚上的战绩。 山上的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呼出的白雾在废墟间飘散,慢慢的走出房门走下台阶:“一千七百八十七年经营,三千六百余代家主积攒,一朝成了废墟。” 马蹄声清脆,棉披风根本没用,一旦坐骑动起来,披风就裹不住来,冷风让秋叶透心凉,大喊一声:“真冷啊!” 站在废墟之间,老太太转动着念珠,“皇帝老儿都管不到这里,哼!”说完之后,立即转身出了院子,对身边的老妇人吩咐:“让管事的都到前厅,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凡是拖拖拉拉的,斩立决。” 山道上有些地方不能骑马,太危险了。秋叶只能下马牵着缰绳过去,她踩着石头用马鞭指着看到的庄园一角对婢女说:“将来这条山道必须要修。” 婢女笑着问:“神女,那庄园都打成破烂了,还要吗?” 秋叶忍不住说她:“看把你得意的,修修补补那还是好地方,都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居然学会摆阔了。” 端木家的管事们纷纷小跑到了前厅,侍女们簇拥着老太太坐上了主位,管事们不敢问家主去了那里,估计还在后院抓屁股睡觉呢。 老太太看了看这些管事,“昨晚上你们也经历了这顿乱砸,把你们的眼睛放到园子里看看,看砸坏了多少好东西。哼,别的我也不说了,我们端木家吃肉,你们也跟着喝汤,如果我们端木家倒了,你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想去做西园那个神婆的奴才,也要看她要不要你们!” 管事们都把头低了下去。 老太太就面无表情的吩咐:“都往后退,把中间的地板留出来。” 管事们立即退后,老太太把手放在椅子上,左右手同时轻轻的转了三圈半,中间大概约三丈见方的地板突然掉下去。 管事的都忍不住伸脖子去看,随后他们发现这是放银子的窖。 “银啊!” 管事们的眼睛都直了。 老太太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来:“现在你们拿着银子出去,劝山上的那群泥腿子们住手,西园县的神婆给他们多少,我给双倍!” 这下这些管事的各个眉开眼笑。 秋叶到了山上,看到储存的石头一晚上消耗下去一半。有人给秋叶出主意:“神女,我们寻思着,反正是要砸东西下去的,砸什么都行,就把大家昨日吃喝拉撒剩下的都扔下去了。” “什么?” “守城的时候还倒金汁呢。”金汁这个东西说出来干哕,这是把某些东西煮了,滚烫滚烫的浇下去,烫的攻城的人皮开肉绽,因为里面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很容易引起伤口感染,总之在杀死敌人这件事上,攻守双方都尽力了,而且常常卷起来,这真的是卷不赢就要死。 秋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忘了,他们不怕水不怕火,感染呢?这是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这时候对面庄园上有人用篮子往下运人,随后一筐一筐的银子被运出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9节 这些管事们派出几个大胆的,在庄园外挥舞着手大声喊:“乡亲们,咱们都是十里八村的邻居,祖祖辈辈住在一起,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呢,我们老爷说了,愿意下山的我们都送银子,乡亲们看啊,这白花花的银子都是真的。” 正在吃早饭的所有士卒看着银子从高墙上倒下来,堆满了墙根。 管事的还喊:“我们老爷说了,我们漫水县的地送给神女了,神女若是退走,我们还有厚礼相送。” 连秋叶身后的婢女发看着他们一筐接一筐的往下倒银子都忍不住感慨:“这财主好有钱啊!” 哼,秋叶冷哼一声,对王大有说:“跟咱们的人说,这庄园里的金银多着呢,拿出来的也就仨瓜两枣,接着砸石头,砸疼他们了,拿的更多。” 但是秋叶心里却没底了,因为她深知人性贪婪,怕是今晚上会出事儿。 果然当天晚上有不少人趁着夜色悄摸摸的下山去墙根捡银子。这类人大部分是漫水县的,毕竟西园县的人更崇拜长生老母,而且经过秋叶几个月的修渠折腾,目前已经有了令行禁止好习惯,哪怕喜欢银子也不敢下去捡。 秋叶心一横,对王大有说:“把这些人全部抓了,明日执行军法,格杀勿论。” 王大有就问:“咱们有这一条军法吗?” 秋叶很想说我说有就有,但是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才能恐怕管不住一个军。杀人容易,但是军心不稳很容易哗变。 “王叔叔,我要在七天内攻破庄园,你说目前这些士卒三心二意,我该怎么办?” 王大有看了看庄园,又看了看那些偷偷摸摸去捡银子的人,他们还以为长官不知道,既愚蠢还好笑。 王大有叹口气:“民心可用,神女,民心可用啊!” 秋叶一开始还不知道,看到那些抹黑爬过去的人,立即恍然大悟! “王叔叔,你这主意可真够损的。”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秋叶摇了摇头,“我还要再想想,这主意真是一条绝户计。” 就在这时候转机来了,婢女惊呼了一声,随后一个侍卫喜气洋洋的跑过来,对秋叶说:“神女,今天我们兄弟奉命护送齐公子,您猜猜看我们路上遇到谁了?” 作者有话说: (我打这个字的时候还在想,你们大概是不想分享这个词!算了,不想分享的可以跳过去哈。)干哕读作gan yue 我一直认为是方言,打不出哕这个字,后来我朋友说这也是个书面语,然后和你们分享一下。 第40章 编的 秋叶好奇:“遇上谁了?” 这个侍卫笑嘻嘻的搓了搓手, 转身回石头后面拉出来了一个身穿绫罗的人。 这个人被套了一个黑色的头套,看不见面容,但是从衣服上来看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物。他的双手被捆着, 绳子的一端被侍卫牵着,上山的时候也应该是受了点罪,反正浑身上下布满了泥土。 秋叶围着这个人转了转,王大有立即让人拿火把来,火把的映照下, 看的出来, 这位应该是一个中年的人,还带有啤酒肚。从露出来的手看, 上面没什么老茧, 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指甲缝里没有什么污垢。 不过秋叶看着他头上被套了一个黑色的头套,总觉得把他弄成这个样子这有点土匪的做派, 很像是绑肉票的。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打扮?不是让你们去送齐公子吗?这人是哪儿来的?” 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秋叶就排除了这是齐公子,齐公子好歹是个青年人, 没有这样的将军肚。 侍卫就说:“您别急, 听我们慢慢跟您说。我们不是送齐公子往绿水县去吗?半路上这家伙拦着我们, 非要让我们自报家门,还横的没边。后来就打了一架,我们不认得他,但是齐公子认得, 这个头套还是齐公子让我们套的,说是当年他们家老一辈的绑肉票的时候都是这样, 这手艺到他手里也没丢, 先蒙上头嘴里塞点东西, 别让他叫出来,然后把两只手捆着……” 秋叶看着这个侍卫:我让你送一回人,你还学会人家绑票了! 侍卫发现秋叶眼神不对劲,周围很安静,大家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赶快把歪了的楼重新歪回来:“齐公子说了,说这个人对您有用。还说您一看见他就知道他身份。” 说完把黑色的头套一把摘下来,秋叶就看见活生生的端木家主站在自己面前,嘴里鼓鼓囊囊塞了好几个核桃。 “天啊!”把秋叶惊着了,端木家的家主居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秋叶对着这位家主上上下下的打量,为了以防万一,她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拧了几下,确定这个不是化妆的假货。 秋叶语带感慨的说:“好久不见呀!我是穷极想象也想不出你我是在此地以这种方式这种见面。我还以为,我要打进去把你抓住拖出来呢,我也想过,你这种好歹是做老爷做久的,应该不至于被我抓住,到时候投井啊,跳崖啊...... 我就好奇:我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山上山下都没有空隙,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端木家的家主睁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火把的光线,就开始四面八方乱看。可惜这是大晚上,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估计也没看出来自己具体在什么地方,然后冷哼了一声。 这人到了这种地方,居然还看不清形势:“小丫头片子,见到长辈就是这么样做的吗?告诉你,现在对本老爷不客气,到时候在老母跟前没你的好果子吃。” 秋叶心想,你这个时候在谁面前充大辈呢?当初在富贵成亲的时候看这位也觉得这是个人物,怎么接触就感觉这么拉呢? 这位当初也是拿刀威胁过自己的,怎么就觉得这人前后差别这么大?他还以为他能见到老母,也不问问老母愿不愿意见他? 她对着这个侍卫勾了勾手指:“你把白天碰见他的事儿重新讲一遍,越详细越好。” “是,我们上午在去往绿水县的一处山谷里碰见了他,就是二羊山的那个山谷,当地人说叫一线天的那个地方,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当时他身边有四五十个人,还有三辆马车。他就让手下的狗腿子将我们的马车团团围住,非要检查我们马车里面有什么人? 我们当时穿的便衣,谎称马车里面有女眷不方便见人,毕竟齐公子当时被绑着手脚,不太好让他那个样子见人。 结果这王八蛋说里面不管是老爷们还是老娘们都要看一看。这王八蛋说话太难听,我们当时忍不住跟他的狗腿子们打了一架,互有伤亡。 后来还是我们赢了,把这人捆吧捆吧准备扔一边,被齐公子看见了,他说这个是端木家的家主。当时他的马车上有财货,齐公子说,那些东西就当您的赔礼,他要带走,这位您肯定有用,就不跟您争了。” 秋叶看着这位家主:“都这会儿了,你既然从庄园里逃出来了,干嘛不赶快桃之夭夭,还留在这附近干嘛?” 秋叶不信灯下黑的借口,这里的百姓恨不得抓住他点天灯,他肯定没有长期躲避的机会。而且带着财货,应该是留着路上用的,有逃走的机会,为什么留下来? 人家又是冷哼了一声,不回答,但是肚子咕咕响了。大家都当没听见,一个俘虏,饿着就饿着了。 秋叶问侍卫:“就他自己吗?我是说他家人呢?” “没家人,就他自己。” 秋叶让人把他拉到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在那里点了一堆篝火。山里的入夜之后温差极大,这人应该有披风之类的,但是路上大概是丢了,风一吹,冻的要缩脖子。秋叶让人给他倒了一碗热水,下了点面条。 这位吃东西的时候还要摆臭架子,说面条太淡,没有肉沫浓酱,连下饭的菜品都没有...... “您就凑合吧,这是好面,雪白雪白磨了十二遍的粮食。您要是想吃饱喝足也可以,我现在让人和您一起去庄园门口叫门,您被请进去,想怎么吃都行。” 端木家的家主冷哼了一声,他大半天没吃饭了,直接把一碗面条吃完了。 在他呼噜呼噜吃面条的时候,秋叶想起一个小故事,话说东汉末年分三国,袁绍作为四世三公之后,雄踞北方,但是被曹操打败。当时袁绍死了,儿子袁熙和袁尚一败再败,先是逃亡乌桓,接着逃亡辽东。辽东的公孙康害怕曹操来攻,要杀他二人献首级于曹操帐下。 有意思的是:兄弟两已经被捉住了,知道马上要死了,要求公孙康给一个坐垫,因为地上凉。 想到这个小故事,看看这位端木家的家主吃面条还那么多要求,秋叶再次想起另外一个小故事。这个是关于袁绍弟弟袁术的故事,当年袁术拿到传国玉玺后称帝,被人家追着打,大军一败再败,在绝境中,身边没有几个人了,死期就在这两天,仓皇逃命的时候他还要喝蜜水。 都是富贵子弟啊,难道他们以为王侯将相真的是天生的? “我尊你一声世叔,我想问问你,你一辈子生下来都没有受过罪,这碗面条是不是你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 “跟猪食一般,要不是今日落到这种境地,这东西我都不会都看一眼。” “那我问你,蜜水好喝吗?”为啥袁术还要求喝蜜水? 这位家主睥睨了一眼秋叶,带着一种优越感:“当然算不上好喝的东西,有比蜜水更好的。”秋叶以为:袁术也知道自己深陷绝境,觉得自己已经不讲就了,喝一口自己平时不喝的蜜水都不能得到满足吗?所以在临死的时候喝不到蜜水,才会生气才会大骂? “茶?” “非也,茶也算。但是比起甘醴酪饮差远了。”他带着一股子得意:“跟你说你也不知道,你们往上数没出过一个读书人,我们家......” “你们家又不是真的子贡后人,也不怕真正的子贡后人来找你们晦气。” “谁说不是,我说是,就是。哼,你们家,世世代代土里刨坑也难弄出来一粒粮食。” 秋叶就想打击他:“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祖上就是硬蹭端木赐的名声。真正的大家族是不会天天把传承挂在嘴上的,毕竟混了几千年都不如祖宗,自己都该羞愧死。哪个儿孙不珍惜祖宗的名声,端木赐那是多有学问的一个人啊,他的后人难道不知道我们巫马家的来历?” “你们家有什么来历?” “我们们巫马家跟随周天子攻伐天下,当年是周天子驾前管理战马的官员。所以以巫马为姓,祖上在跟随武王伐纣后,得到王赐下的青铜,铸造了鼎,里面有铭文,‘献酋于王,用征蛮方,王锡乘马,是用佐王。富贵未央,子孙万年永享。’”多谢上辈子的自己在博物馆多站了一会儿,谢谢谢谢,也只能记住这么多了,有多少用多少吧。 “什么意思?” “你连这个都听不明白,就你这种还好意思说是子贡后人。”秋叶站起来从他手里夺过空碗,连哄带诈:“就你这种人,笨死了。从地道里跑出来都不知道逃命,估计你这么笨,你家里人迫不及待的把你弄出去好换个家主。你等着明天看吧,没你这庄园明天还守得住。” 这位家主顿时脸上阴云密布,带了几分杀气,咯吱吱的咬着牙齿。 秋叶一看,呦,哪一句话说对了把他刺激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借用了一些虢季子白盘铭的内容,“......献聝于王......王赐乘马,是用左王......用政蛮方......” 大部分青铜铭文都会在最后表示子孙永享富贵,大概是“子子孙孙永享”,如果有时间去博物馆,参观青铜器的时候可以留意铭文,很有意思的。 第41章 桃之夭夭 秋叶前后一联想,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这位家主还有一个弟弟。妙的是他们兄弟俩都是同一个妈生的。 据说早些年的时候端木家老太太非常疼爱小儿子,连农村都有一句谚语“小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关于这样的话, 秋叶觉得说的非常对。 自古以来,父母偏心某个儿女都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别说其他的,就算是在巫马家,秋叶的奶奶就非常偏心小儿子。 秋叶一直都觉得自己那位二叔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读书。完全是为了逃避农活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装作读书,反正秋叶从他窗外经过的时候没听见里面有一句读书声。 哪怕二叔这是装的, 也让秋叶说不了什么, 相反比起小儿子乖巧聪明又表现得非常努力上进,富贵就显得有些不入流, 这压根就是烂到了骨子里。没见他拿回来一点东西孝敬父母养妻子女儿, 还经常因为他在外边偷鸡摸狗被人家追到家里面来闹。 如果不把自己代入其中,秋叶也是很同情巫马家的老夫妻,这一对老夫妻没少给富贵收拾烂摊子。如果把自己代入其中, 秋叶只会说:活该!富贵是你们儿子,小时候但凡你们要求严点, 他也不至于成个街溜子。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 秋叶就觉得自己脑袋疼。 一来是响鼓不用重锤, 让这位家主自己体会,二来是真的累了。她说了句:“行了,今晚上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若是明天把你拉出去对面不投降,我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端木家主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回, 秋叶就没管他。 等到秋叶出来之后,很多人围上去跟秋叶请示:“这老家伙肯定知道密道, 要不然我们把他抓起来, 严刑拷打, 就不信他不说。” “对,神女,这老家伙没受过罪,身娇肉贵!几鞭子下去就能说实话。” 秋叶摇了摇手,“明天看情况,不行明天晚上再交给你们。” 而端木家主这个时候坐在火堆旁边眯着眼睛,他回想到昨天晚上自己一再劝老太太跟自己一块走,但是老太太不愿意走。 到底是真的不愿意走怕连累自己,还是不想看见自己? 不得不说安排的很妥当,如果是真的年老......从昨日看,马车足够舒服,只要出了这几个县,是是非非都和老太太无关,慢慢的赶路这点颠簸不影响老太太的身体。 自己当家作主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庄园里面有密道! 夜深人静,四周又是黑乎乎的,在这样的环境里,这位家主忍不住多想。 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傀儡?是不是老太太心里面想让自己兄弟当这个家主? 当年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她就对自己看不上,她在老爷子跟前进谗言,说自己那假模假意的兄弟比自己仁义……呸,狗屁。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那玩意儿就是好东西吗?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啊!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0节 自己顶多是在床上没什么节制,这家伙处处表现的精明能干,却不少霸着人家的东西。霸占了之后回来跟老太太和老爷子显摆,显示自己能扩大家业,这么积极的往家里添加产业,当初自己还以为这小子是为了分家能跟自己讨价还价多划拉一点东西。没想到就是他表现得精明能干,所以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老太太就抛弃了自己,选了他。 老二一直都很阴毒,想到这家伙的嗜好,他兄弟端木老二喜欢骨件,什么腿骨头骨......端木家主看到他曾经用孩童的骨做了烟斗! 黑夜里端木家主生生寒颤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觉得周围飘满了亡魂,睁着空洞的眼对着自己张大了嘴。 黑夜里,端木家主把自己吓得大喊了一声。有侍卫过来呵斥了:大晚上叫魂呢!嚷嚷什么? 他也没了刚才的神气,看着侍卫在周围巡逻才放心下来,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老太太把自己送出来之后,有没有把自己兄弟送出来? 他接着想:现在庄园里面抵抗的非常强烈,也就是说那些管事们没有发现主子们都走了,最少是老二出来主持大局了! 端木家主这个时候有一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特别是他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双眼通红被人家拉扯到了崖边儿,在朝霞之下两眼一看,发现庄园的墙根儿那里堆了不少金银。 把端木家主扯过去的侍卫们还是忍不住感慨:“你们家的钱可真多呀,昨天比这还多,半夜里有不少兔崽子跑过去捡。就这一晚上也没有全部拿走,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再扔一些出来。” 端木家主对于那一些地上的银子沉默着,久久不语。 就有一个侍卫很好奇的问:“你既然在家里面当家作主,我问你一声,你们家究竟有多少钱?” 端木家主没有说话,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家里面一直都挺缺钱的。账房跟他说几代人耗费了财力在修建庄园,所以最近几十年一直入不敷出。 还有他们家和京城一些宦官来往也比较亲密。就算每年从周围刮地皮刮了一些银子过来,也会安排人送到京城去。留在家里的勉强够维持生活。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这么多银锭子堆在墙根下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周围的侍卫兴奋的大叫起来:“来了来了。” 庄园的城墙上出现了一群人,这群人和昨天一样,一出来就开始大喊大叫:“各位乡亲,既然拿了我们的银子,为什么还不退走?” 四面八方没一点声音。 站在城墙上的人也没有打算从周围得到什么回复,这个时候家丁们把一筐筐的金砖抬了上来。 站在城墙上的管事儿手中举起一块金砖:“大家都是乡亲,昨天的银子各位拿了也就拿了。我们端木家既往不咎,但是今天的金砖可不是你们想拿就拿的。 我们家老爷有命令:凡是有人把西源县叛军的脑袋割了放到城下的,一个脑袋换一根金条。一个领兵小将的脑袋换一筐金砖。若是有谁把那神女的脑袋割下来,我们把这些金砖全部相送。” 说完之后就有一筐金砖从墙头上倒了下来。 这管事向周围做了一个罗圈揖:“各位,怕大家不相信。刚才倒下去的那一筐金砖让各位看看成色。我们端木家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这时候端木家主突然冒了出来,对着城墙那边大喊了一声。然而隔得太远,对方扭头下去了,根本没有听见。 周围的侍卫赶快把他拉回来,七手八脚的捂住他的嘴拖了下去。 秋叶听见有人买自己的脑袋,正感慨自己脑袋值钱的时候,看见侍卫把端木家主拖来了。忍不住问了一句相同的话:“你们家到底有多少钱呢?刚才说提着我的脑袋就能换所有的金砖,你说出来让我先估算一下我脑袋值多少金砖。” 端木家主这个时候心情非常复杂。他既有自己被母亲骗了的愤怒,又有果然如此的轻松感。 同时又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被母亲和兄弟骗得团团转。 既然你们这么玩弄我,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端木家主冷笑了一下,对金砖和有多少钱的事儿只字不提:“你不是很想知道密道吗?我把我逃出来的密道跟你说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儿?” “砍了我们家老二的脑袋。” “好说。”反正你们家的人都活不了,杀谁不是杀啊!“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放过你儿子呢。” 端木家主冷笑,没有说话,一来他不信秋叶能放了他儿子,二来,他觉得如果老二当家,不会绕过他的儿子们。 既然端木家主这么爽快,秋叶和身边的人对视了几眼,有的人忍住脸上的一脸笑意,有的人脸色就显得非常凝重,担心这是个圈套。 秋叶不觉得这是一个圈套。 她知道转机就在眼前,果然,再坚固的堡垒都是从里面被攻破的。 当天晚上,一千人的小队从密道的入口处进入,秋叶在山上盯着一片黑暗的庄园。 密道的出口在老太太的卧室,老太太最近一直睡不着,她觉得心惊肉跳。 坐在佛龛前久久不能平静。老妇人守在一边,这时候她们听见稀稀疏疏的声音。 “哪里在响?” “卧室那里。” 主仆对视了一眼,如果平时,她们觉得这应该是老鼠,但是这个时候,她们都不觉得会是老鼠。 老妇人端着灯往卧室去,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老太太说:“回来,我儿路上出事儿了。这是有人顺着密道进来了。” 老妇人大惊失色,“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逃命要紧。”老太太转头看着未曾启用的密道,老妇人赶快过去,在空白的墙上敲击了几下。 咔嚓嚓的声音响起来,卧室那里也有了机括启动的声音。 俩个老人瞬间闪身进了密道,这时候卧室冲出来俩个人,看到了空白墙壁在缓慢聚合,只剩下一条缝了。 “嘿,有人跑了。” 这俩个人赶快过去拿东西卡着墙,但是机括力量很大,瞬间把卡着的东西挤碎了。 接着出来的人迅速占领了院子,在院子里燃烧大火,随后占领院子的制高点。 秋叶看着大火,很高兴的说:“三堆品字形火,很好,他们成功了。让后续跟进,我要在里面给他们来个中心开花。” 第42章 见识 源源不断的人马从密道里冲进庄园, 黑夜中到处是喊杀声,还有人趁着混乱打开了庄园的大门,后半夜大军长驱直入, 在天亮的时候,秋叶已经走进来庄园。 那些端木家的人被捆着押送出去,很多奴仆已经被杀,整个庄园一片狼藉,倒塌的房屋和到处散落的垃圾让整座庄园不复当日的气派。 王大有带着秋叶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整座房子被拆了, 院子里面全是一些半截的砖头和到处清理垃圾的士卒。 王大有很兴奋:“神女, 您都想不出来这里有多少的密道!如今我们发现的都有六条了。” 秋叶跟着去看,看到地上整理出来的大坑, 忍不住问:“这都不怕塌方了吗?” 这屋子下面全是洞! “听董老说, 就是再挖几条也不会塌方,这当年肯定是有大师亲自布局,要不然这庄园和这密道不会如此精妙。这些密道对着不同的方向。”随后指着西边的一个地道入口:“咱们的人看到他们家的老太太往这边去了。目前有人已经追着去了, 我想着一个不干重活的老太太,就是想跑, 腿脚也不如小伙子利索, 应该能抓住。” “不能这么想, 你别忘了,人家有马车在外面接应,真的想跑很难抓住。”秋叶找了半截砖墙,在上面坐下来, 问王大有:“端木的人除了家主的弟弟,其他人都抓住了?” “少了几个, 是端木家主的老婆嫡子, 还有一个庶子和这个庶子的生母, 对了,端木老二的儿子也少了俩个。” 秋叶看着地道,“这老太太真是雨露均沾啊!”儿子安排跑路了,孙子也安排走了,剩下的都是留下来吸引人的肉盾。 这样的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被生活打磨成这样的,还是本性如此,有狠辣无情也有一点点怜子之心......很矛盾很难理解的一个老太太。 秋叶很想见见她,如何和她有一番交流,必定有趣。但是目前的事情千头万绪,最要紧的是给端木家的恶人定罪,要立即收拢漫水县的人心,已经是冬季了,冬季救灾,准备即将到来的春耕......眼下最该做的是给长生老母写信报告这个好消息。 至于端木家的这位老太太,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逃了就逃了。 秋叶的信传到西园县的时候,老母正在生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前几日冷了,她开始咳嗽了几声。 所以屋子里放了很多火盆,她裹着大袄坐在中间。老母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不愿意一个人独自待着,所以屋子里有很多的侍女,还有两个弹弦子的女人唱本地的小曲。 婢女带着信进来,“老母,神女的信来了,听送信的人说,庄园被攻破了。” 今日老母的心情好,她微笑着说:“这块硬骨头啃了两个月啦,也该有个结果了。都写了什么?” 婢女打开信,开始给长生老母读出来。 听完之后老母点点头:“不论怎么说三分之二的漫水县算是落在咱们的手里了,都是膏腴之地,附赠一处大山,好啊好啊!” 婢女把信收起来,笑着问:“该怎么给神女回信?” 老母想了一会儿,咳嗽了几声,“跟她说,强敌还是北郭,绿水县的老土匪虽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这个老土匪没什么远见,不怕他不来,就怕他在要紧的时候来。早晚要和老土匪打一架,只有打疼他了,他才会老实。所以赶快打扫庄园,陈兵漫水河上游,预备着老土匪派人偷袭。接着让她回来,我有事情交代她。” 这个婢女看了一眼老母,答应一声退下去了。 婢女刚出门,外面有几个涂脂抹粉的男人在等着召见,看到这个婢女出来,嘴里油滑的喊了一声姐姐,挨挨蹭蹭的要往这个婢女身上靠。 婢女在老母门前不想生事儿,没搭理这些男人飞快的闪开走了。 她在出院子门的时候听见有小丫头说:“老母今日不见人,你们走吧。” 这个婢女听见这个说法大步离开了。 等着传信的侍卫还在,看到婢女出来急忙问:“香香姐姐,有信吗?” “有口信。”这个叫做香香的婢女说完了口信,想了想,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这里,她一咬牙对侍卫说:“你亲口告诉神女,老母病了。” 她在“病了”两个字上念了重音。 秋叶刚刚大胜,整个邬堡喜气洋洋,人心已经全部寄托在秋叶身上,全体上下已经默认她是下一代的主人了,婢女这个时候这么说就是告诉秋叶,老母怕是身体不行了,让她早做打算。 而且,口信里面老母也要秋叶回来一趟。 侍卫不敢怠慢,急忙上马飞快的奔向漫水县的西山庄园。 秋叶收到信后,不敢怠慢,把送端木家上路的事儿交给了王大有,急忙安排后续的事情,把一万多人陈列在两县的边界,立即冒着雪赶回邬堡。 端木家大败的消息也传到各县。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绿水县的老土匪,他一巴掌拍桌子:“妈了巴子,那丫头不好惹啊。”说完看着大儿子,想到一起出兵,人家吃肉又喝汤,他就是啃了点咸菜回来了,就更不顺眼了,一脚踢上去,“妈个巴子,你怎么这么窝囊!连个丫头片子都比不上。” 齐公子被踢了一脚,往旁边站站,“要不你拿我跟人家换换?” 接着是均县,钱家的父子几个坐在一起烤火,烤火的时候还各自拿了一卷书在读,收到消息后就有人摇头叹息:“唉,这也是天注定的,早说端木屠夫一家早晚有今日,看来还是要给孩子们积德才行。” 钱家的少家主对前景很不乐观,他小声的问他爹:“那巫马秋叶儿子是见过的,父女两个绝非是池中物,如果......” 如果有吞并之心呢? 钱家的家主不放在心上,儿子的担心他不是不懂,而是他压根看不起不读书的。 “巫马家别看现在闹得欢,也就是种地的田舍郎,没读过书更没见过世面,你去书中找一找,从古自今有多少泥腿子上位?引申到国家,从三皇五帝到如今的天子,也就当初汉朝的刘邦成事儿了,其他开国换朝的哪个不是一方豪强,他们都是出身底子雄厚的世家大族。咱们家门生遍布天下,怕他们作甚?” 钱家的公子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星苑县那边因为刚才了一场雪,正加班加点的熬盐,他们不和西园县漫水县接壤,所以不太在乎,听听就算了。别管外面是大旱还是大涝,是太平还是大乱,他们这里都不能种粮,多熬点盐换粮食才是正经事儿! 反应最大的是巫马富贵,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他新婚夫人爆出有身孕的时候,富贵高兴极了,虽然不缺儿女,但是缺嫡出的儿子。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1节 他刚从战场回来,和星苑互有伤亡,这仗打的一肚子气,人家星苑是收好处办事儿,最后落下不少粮食,他是被缠着白白错失了机会,眼看着西园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好歹他媳妇何夫人有身孕的好事儿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他把耳朵贴在何夫人没任何变化的肚子上,对着肚子说:“儿子,慢慢长大,爹娘等着你呢。” 何夫人这时候无疑是非常幸福的,她把手放在富贵的头上,忍不住天真的问:“如果生个闺女呢?” “闺女怎么了?”富贵忍着不高兴,装着很喜欢女儿的样子,“闺女好着呢,你可别多想,我喜欢闺女呢,看看秋叶那丫头片子,不是挺有能耐的?” 何夫人不太明白这话是不是反话,脸上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而巫马富贵只觉得闹心,像是秋叶这样的闺女有一个就够了,来的多了自己真的消受不起。 欣赏是一回事,而真正养了几个这样的女儿绝对能让自己呕死,谁养谁知道,绝对蛋疼。 这个时候有侍女请他去前院,“主公,东渠先生有请,说是有要紧事和您商量。” 富贵急匆匆的丢下何夫人去前院,何夫人没把他的离开放在心上,她颇有些愁苦的叹口气,看似美满的婚姻下总有些不够完美的地方,比如说夫君有一群恼人的亲戚。 富贵娶回来老婆之后,再也没为亲爹娘的事儿生过气,但是这份罪是何夫人替他受了。 老太太不安分,特别是巫马平安的老婆一有机会就找老太太哭诉,说家里的钱不够用了,平安父子两个读书需要补一补啊,孩子还要攒老婆本了......老太太就用各种办法偷东西给小儿子媳妇。 这让何夫人大开眼界。 比如说,老太太经常抱怨自己头上的金簪不见了,前两回何夫人还以为是有丫鬟手脚不干净偷老人家的东西,把所有丫鬟拘起来查,后来才知道是被弟媳妇拿走了。 几支金簪不算什么,她也不计较。接着老太太就公然让自己给她每个月送多少金银饰品,又说老两口吃不惯油水大的饭菜要自己开火,却要了各种鲜肉腊肉火腿......什么贵要什么,结果把吃的给了小儿子,老两口吃粗粮咸菜,但是由奢入俭易,他们再吃粗粮咸菜发现根本咽不下去,吃不几天就嚷嚷着新儿媳妇不孝顺,不给老父母吃饭,把何夫人骂的狗血淋头。 何夫人深知是把东西贴给了老二家,辩白了几句,让她目瞪口呆的事儿发生了,老太太居然不顾身份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还撕扯她自己的衣服在地上打滚...... 何夫人的三观都被冲击了,她这辈子十几年都没有看过这样的泼妇! 回过神来的何夫人就用自己学到的后宅手段治家。 她先是限制老二家的来府里,结果老太爷也跟着闹起来,老两口一起闹破坏力不是双倍,而是二十倍。老太太非要吊死在她的院子门口,还说她是个毒妇,难听话是一串接着一串,甚至骂她还不如前面的朱氏。 言语之粗鄙让何夫人和她身边的嬷嬷侍女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夫人是体面人,也从没见过不体面的事儿,当时何夫人觉得日月无光,自己一头碰死算了,这是上辈子干了多少缺德事儿才遇上这样的公婆啊。 关键时刻还是富贵的妾撑住了场面,何夫人没法和老太太对骂,但是这个出身豆腐店号称豆腐西施的妾宋姨娘就不一样了,她直接冲到老太太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又把老太爷也骂的抬不起头,说他们老两口老不修,偷大儿子家的东西补贴小儿子,刚逼走一个儿媳妇又想逼走另外一个儿媳妇...... 看到老两口被儿子的妾指着鼻子大骂还还不了嘴,何夫人当时觉得,这个世界自己就没懂过! 第43章 交代 这一刻的何夫人是感激这个宋姨娘的, 然后她见识了更让她目瞪口呆三观震碎的场面。 宋姨娘一顿祖安输出让老两口闭嘴还不算,接下里骂的更劲爆,问老两口:对小儿媳妇那么好, 是不是打算让小儿媳妇当大儿媳?还是老太爷对小儿媳妇有什么想法,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卖力的讨小儿媳欢心? 别管是高门权贵还是田野农夫,伦理都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红线,一旦有人骂某个人“没天伦”,基本上是开除人籍了, 因为没天伦的骂声背后往往是“不如畜生”这样的评价! 最直观的例子是三十年前皇权更迭, 浑身没一处可攻击的太子为什么迅速倒台,因为有人说他趁着皇父病重强迫庶妃气死了先皇......这话题一出现, 哪怕太子没做过, 他已经败了。更何况这奸妃真有本事,和宫外的将领勾搭上了,他真的是一败涂地, 再没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老太爷也是知道羞耻的,这问题杀伤力太大, 当时掩面而去。没了老太爷撑腰, 老太太完全不是宋姨娘的对手, 宋姨娘直接冲上去和老太太撕打起来。 这件事,让何夫人震惊的三天没缓过来。 她挺感激宋姨娘的,打定主意在面对老两口的时候和宋姨娘结成同盟,而且她还怕富贵回来处理宋姨娘, 打定注意要保护宋姨娘母子,谁知道富贵回来听说了没任何表示, 仿佛挨打的不是他亲娘一样。 这件事何夫人一直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连带着她身边的嬷嬷们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富贵的后院妻妾就这么诡异的相处极好, 何夫人把出嫁前家里那一通“论与姨娘如何相处”的理论忘到了天边。 这是几个月前的事儿了, 现在何夫人有孕,管家权就要放一部分,何夫人投桃报李,打算给宋姨娘一点权力,正好借力打力,让她管着采买和二门的出入。 特别是采买,这是个肥差,宋姨娘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即来表忠心,保证绝对不会让家里的东西出去一针一线。 宋姨娘来陪着说话,何夫人就打算让她们母子的日子好过一点,宋姨娘的儿子正是准备入学的时候,所以何夫人费了点心,给宋姨娘的儿子找了一个不错的师傅,还给这孩子安排了几个贴心照顾的侍女嬷嬷。 宋姨娘更是感恩戴德,一妻一妾的关系绝对是和睦极了。 不管怎么说,巫马富贵没受什么家庭拖累。 这会他还算高兴的到了前院,前院已经坐满了人。有自己的老兄弟,也有当地的大户家主。 东渠先生拿出一则消息,“主公,端木家被赶尽杀绝,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孩子也没留下吗?”连蛮夷都知道,攻打一个部落,没有车轮高的孩子可以活命。朝廷流放犯人,十五岁以下可以不用流放。难道以慈悲著称的长生老母就把所有人杀了? 东渠先生就说:“这件事是他们神女主持的,端木家所有人的罪孽公示于众,连续三天,让大家看看哪一件罪名有冤情,可是没人替他们翻案,于是神女说,秋天乃是万物萧杀之时节,正好行刑。” 狗屁,都已经到冬天了! 赵镇赵大狗子忍不住把身子前倾,“主公,如今西园县携带大胜之威,怕是想和咱们做一场,划下个道道。” 巫马富贵点点头,自己手里还捏着他们西园的俩个镇呢,这丫头不会不惦记。 “早晚有这一天她要和咱们盘盘道,我也看看我这女儿是什么成色,咱们先礼后兵,诸位先生谁愿意替我走一趟,化解即将到来的兵戈之灾?” 他把眼光放在这些大户人家的顶梁柱上,这些人都默默观察自己的衣服或者自己前面的水杯。 谁都不愿意去,谁去谁是二百五。这摆明了不是什么好儿。 没人争抢,巫马富贵就知道他们贪生怕死,这县里有不服管教的人,正好送给西园县,最好这些人能口出狂言,借敌人的手灭了自己厌恶的人。 “潘先生,麻烦你走一趟了,我素来知道潘先生有三寸不烂之舌,咱们北郭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 “主公说的对” “主公明察秋毫” ...... 这个时候谁敢唱对台戏,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时候,大家一股脑的给潘先生带高帽子,送他走一趟。 潘先生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被这群人架着下不来,说自己病了,有人说离得不远,有的说车上可以熬药......总之,他是不得不去一趟。 而从漫水县赶回来的秋叶,听说老母病了,立即来看望。 老母的年纪大了,她的眼睛几乎到了半瞎的程度,之所以喜欢嗮太阳,是因为在太阳下多少能看得到一些东西模糊的样子。 她握着秋叶的手:“你这件事做得不错,超乎我的预料。” 秋叶打心眼里觉得这件事办的真不怎么样,“您这是夸我呢,我自己知道这事儿办的不怎么样,全靠运气好才得手了,如果端木家主直接走了,我去哪儿找密道的入口? 而且我准备的不充分就攻打庄园,实在是急躁了一些。开弓没有回头箭,当时刀架在脖子上让我进退不得,王大有献绝户计,要驱使漫水县的百姓,用银子刺激他们拿命攻破庄园,这手段太下作,也很险恶,更难以控制,那些人为了银子能攻打庄园,如果端木家拿出更多的银子,反过来攻打我岂不是更加容易,而且他们的老太太也正是这样打算的,金子都搬出来了,我的人头都标好价钱了,再给她几天时间,说不定我要带着残兵游勇逃出来。 只是到那时如果我久攻不下,咱们的人死伤惨重,我恐怕真的会用这个计策,就算不用这个绝户计,我也有更残酷的手段......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长生老母摸索着伸出手去,摸了摸秋叶的头,“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事情是一步一步做的。慢慢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大限之期快到了。” 秋叶忍不住把心提起来,“这?不不不......” 秋叶不希望老母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现在真的战战兢兢,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才能不足以驾驭这一切,没有老母,她甚至不知道做一个决定是不是对的。她还没有成长到独自面对一切的程度。 “这一天早晚要来,我是信天上有神佛的,我也信我是特殊的,我这不是尘归尘土归土魂魄归地府,我是要脱了臭皮囊到一个很少有人能去的地方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在大行前遇到你。” “老母......”秋叶想说我那是骗你的,那是不存在的,你都知道我是骗你的! 可怎么都说不出来。 “趁着我走之前,给你把事情安排好,我身边的这群孩子,想留下的,你别委屈他们,给他们田地让他们耕种。想离开的,让他们走。这些管事们不听话有二心的,在我走之前,我先送他们走。这是顶顶要紧的事儿,在我走之前,你要让上下与你一心,去吧,去干你的活儿吧。” 秋叶泪流满面。 “去吧,我一两天还能撑的住,不必哭泣。而且这是喜事,你哭什么?” “我不舍得您,哪怕是为了我,您再留一段好不好?” “我留的够久了,”她摸索着伸出手,“我是生了孩子的,我的孩子丈夫等我几十年了,我最近频频梦到他们,他们都在催我呢。” 秋叶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把头埋在褥子上,泪如雨下。老母的手在她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秋叶知道,人无法抗拒死亡。自己总要有一天面对一切恶意和苦难。 “您......除了这些,您......的事儿,又什么嘱咐我的吗?” 秋叶已经很快控制了情绪,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冷静了起来。 老母的嘴角带笑:“好孩子,很好,你要记住,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没什么事儿能打倒咱们,无论是大败,背叛,陷害......如果有一天你一无所有,像苻坚一样狼狈逃命,周围风声鹤唳,如楚霸王一样听见四面楚歌声,敌人就在四周......不要怕,要像华容道上的曹操一样大笑出来。”她揉着秋叶的头顶,“就是死了,也要站着死,像个一方霸主一样体面的去死。哪怕死后被人枭首,被人车裂,被人挫骨扬灰,那是死后的事儿了,不能在死的时候哭哭啼啼。” “我记住了。” “我死了之后,你在西园县替我立庙,把我的衣冠葬入墓中,让那些贫苦的信众来祭拜,他们收留了我,奉养我了三十余年,我对此地百姓心存感激,所以你要记住,你我今日全是这些贫苦百姓给的,将来不可辜负他们。 我的尸体你拿去火烧,如果出现舍利子,你拿了其中一枚随身戴在身上,全了你我之情,剩下的在你的大军攻打京城的时候送到京城往南一百二十里的小凤山。山上有一处三十多年前修下的一大片无名坟,那里有看墓人,你跟他们说,未亡人要入葬,他们自会给你指点地方,按照他们的指点你把我葬下就行。如果我全身成灰,这说明你我无缘,将我装入罐子里,全部葬在坟墓里就行。 但是你要答应我,必是你带兵攻打京城的时候将我入葬才行,到那个时候让大军给我披麻戴孝,你如果偷偷摸摸的把我葬进去,我自会在九泉下不让你安宁,我宁肯永远不入土,也要等着王朝覆灭的那一天。” 她说完两眼无神的看着房顶:“我要看着这江山改朝换代,等你将来成功了,以九五至尊的身份来祭祀我,我就知足了。” 秋叶不知道她和这朝廷有什么仇什么怨,立即答应了:“是,我答应您。” 老母欣慰的笑起来:“好孩子。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 秋叶看着她睡着了给她盖好被子,刚出门,她的婢女说:“神女,北郭县来人了。” 第44章 叹息 “来人了?” “是个姓潘的先生, 说是为了化解两家矛盾而来。” 秋叶往后面的屋子看了看,目前当务之急是把坞堡内的人稳住,实在是老母如今身体不行了, 不宜动兵,只能咬牙切齿的把两个镇子被人家占了的事儿忍下来。 “既然如此,先安排这位潘先生住下,我明天再见。” 当天夜里,听命于老母的护卫队突然发动袭击, 飞快的控制了几个管事和他们的家人, 当天夜里,喊杀声传遍整个坞堡, 十多年前的旧事再次上演, 这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各个躲在家里战战兢兢。 老母拖着病体让人直接把他们掩埋了,第二天就任命了新的代理管事。连个说法都没有, 但是这里的人都不敢问。 这件事做成之后,秋叶松了一口气, 目前所有的管事都顺从自己, 这是老母给自己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秋叶守着老母, 至于那什么北郭县的潘先生,秋叶都忘到了脑后,哪怕就是想起来了也不会见他。更何况这家伙被昨夜的事情吓得疯疯癫癫。 也不知道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但是西园的守卫把他看的很严。他就是想假借疯癫跑出去也是行不通的。 老母自从昨日行动之后, 身体就更差了,这俩天昏睡的多, 醒来的少。醒来对秋叶说:“我当初跟你说过, 下属或者是奴才, 都该听你的,有一天你发现他们推着你按照他们的想法为他们谋利的时候,别管是谁,无论是心腹还是子女,或者是自己的倚仗,要不能犹豫的砍了他们。这是我得来的血淋淋的教训,你不能忘记!”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2节 “我都记着呢,您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呢。” 老母说了几句,又昏睡了过去。 紧张的气氛从这个房间传遍了整个西园,这个冬天格外的冷,所有人都缩在家里,整个西园县都没有了一点热乎气。 这种格外不同的紧张气氛,让时刻关注西园县的富贵知道了。他和心腹们商量:“按道理说,刚刚大胜,这会应该是很得意才对啊。怎么整个县都没有一点庆祝的意思?” 这反应不同寻常啊! 东渠先生想了想,“最近没听说过长生老母的消息,而且,一直有传言说她身体不好......或许......” 富贵坐直了身体:“先是的意思,是那老人家她......”富贵把手放在脖子上。 东渠先生点点头,“但是这位老母素来狡诈,而且咱们也探听到消息了,说神女在回来的时候,特意在漫水河陈兵,防的就是绿水,而她们对咱们夺了两个镇子一直念念不忘。很可能有诈!” 当初戏台子上唱三国,富贵是看来很多遍的,周瑜诸葛亮这些人物都给自己设立了假灵堂引人来攻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说的清楚! “先生说的对啊,怕是这丫头此刻想引着咱们上勾呢。这丫头坑自己老子的时候绝不手软......” 或许巫马家有这种坑爹的基因存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大哭。 巫马富贵立即问石磙:“谁在哪儿哭?” 石磙还没出去,就有回报,是二老爷在哭,而且一直哭他爹,也就是住在府里的老太爷, 石磙是厚道,但是并不傻,让这家伙哭的时间长了人家容易议论富贵,立即出去把秀才身子的巫马平安提了进来。 巫马老二一进来就骂老大不孝,任凭妻妾打骂老父老母。 这事儿是真的,都过去几个月了,但是家里门禁比较严外面不知道,富贵就问谁把这事儿传出去的? 很快就破案了,是巫马富贵的大儿子,他和刘寡妇生下的老大,这小东西出去后乱嚷嚷,现在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他虐待父母了。 不知道街头巷尾怎么看待自己呢?对名声看中的巫马富贵被儿子坑的一脸血,差点一口气把心头淤血吐出来。 有你这么拆台的吗? 一个两个的,都是不孝的东西。 看着老二一副要把爹娘接走的样子,巫马富贵心想,把父母给他也不错。 然而赶来的东渠先生拦住了他,“不能让令弟带走令尊,相反,您还要和老太爷上街,表现的父慈子孝才行。要让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也就是演戏呗。 谁知道老两口对演戏这件事早有准备,巫马富贵去找老爷子商量,老爷子是坐着一口接一口的抽烟,而老太太这个时候就开始提条件。 “现在知道不孝顺父母有什么报应了?早干嘛去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有钱了当官了,就没良心了。” 巫马富贵自能耐着性子赔礼道歉。 老太太指责几句不算完:“想要让我们给你说好话,也行,让你媳妇和那个姓宋的来给我们赔礼道歉磕头敬茶。” “这是应该的。” 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样的人,巫马富贵还带来了不少金银,打开之后,老太太果然被迷得忘乎所以。但是老爷子不好打发,在老婆子快要倒戈的时候,他咳嗽了两声,对老太太说:“先等着儿媳妇过来。” 何夫人无奈,只能带着宋姨娘去了老两口的院子,何夫人跪下去磕了头,把茶水端起来举过头顶,“爹娘,都是儿媳妇不好,您二老喝了这杯茶,往后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谁知道老太太根本没接,一巴掌把茶水打掉,第二下扇在了何夫人的脸上,一口浓痰吐在了何夫人身上,“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巫马富贵一把拉起何夫人,把她拉到身后,脸上已经带了不高兴:“娘,这是儿子三媒六聘娶回来的,不是家里的女婢。” 老太太有自己的理解,“媳妇是伺候我的,没见她来伺候过一天,还天天拿乔,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大户人家,婆婆让媳妇干什么就必须干什么,她这个样子我不承认是儿媳妇,马上给我把她赶走。” 何夫人因为一口浓痰恶心的想吐,这个时候干呕不止,侍女们赶快扶着她。 因为她还有孕,巫马富贵就让侍女把她送回去。 而宋姨娘就没这么好运了,被老太太扭着打了一顿,脸都肿了,刚把何夫人送到门口的巫马富贵一看,让宋姨娘也走,自己提了一把椅子坐在老两口跟前,耐着怒火问:“您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撒出去了,总该答应儿子了吧。” “没完呢,”老太太看了看老爷子,老爷子把金烟袋放到一半,“富贵啊,咱们还没分家,你弟弟那日子过得不好。” 巫马富贵觉得破点财求个父慈子孝算了,就点头说:“往后我养着老二一家,老二没了,我养着侄儿,我儿子也不会委屈了他们父子。” “你这样想是好事,但是光给钱不行,我听说了,最近你弟弟从这里搬出去,很多人不和他来往,你也知道,他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这么多年,在村里高人一等,如今被人不搭理,他的心里难受。我和你娘看了心里也不好受。” 老太太立即眼珠子里带泪水哭了出来。 巫马富贵心里不耐烦,又不能发火,“您这是什么意思?给他要个官儿?行啊,回头儿子安排。” 但是老两口欲壑难平。 “爹不是这个意思,爹的意思是,咱们没分家呢,按照老家的规矩,挣钱了都给父母攒着,往后父母没了再分家。如今我做一回主,听说秋叶那丫头在隔壁西园县,她娘也在,你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吧。北郭县这摊子事儿,让你弟弟担着。” “什么?” 巫马富贵真的没想到父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您的意思是:我把这家业给老二,去隔壁投奔我闺女?” “诶,爹就是这个意思,爹也听说了,那丫头管着好大一片地方呢,一个丫头片子根本管不好事儿,你是当爹的,去替她做主,别让人把她骗了。到时候把她嫁出去,多给几箱子好衣服就行,让你儿子接着你的事儿往下干,咱们巫马家往后在两县开花结果,我到了地下见到了祖宗也有脸面。” 老太太也说:“你不是说要把她嫁给周家的小子吗?我想了想,周家是咱们家的仇人,秋叶那丫头不是个好脾气的,就应该让秋叶去磨一磨他们家。” “你娘说的对,老大,你说你什么时候动身啊?” 巫马富贵摸了摸自己的头,没发烧,也没听错。他深吸一口气:“我把老二叫来商量商量,毕竟是大事,咱们家无论是老是小,只要是爷们,就该过来。” 说完站起来到门口,让人把自己在府里的三个儿子带来,又吩咐说把巫马平安父子一起带来。 三个儿子来的很快,巫马富贵笑吟吟的问他们:“爷爷说让咱们把这里的基业让给叔叔,让爹爹带着你们去投奔姐姐,好不好啊?” 大儿子和二儿子是和刘寡妇生的,跟着老爷子的时间久,孩子就显得糊涂,听了立即点了点头:“奶奶说了,大姐往后是人家的人,她的东西是我和弟弟的。” 老二点了点头,兄弟两个一起瞪着宋姨娘生的老三。 老三才四岁,茫然无措的看着爹爹和爷爷:“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去找姐姐。” 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给叔叔?”他这个年纪正是爱问问什么的时候,后世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意出了一本书叫十万个为什么。 巫马富贵心里好受点,三个承认的孩子,好在有一个不算傻。他对着这个儿子招了招手,把手放在儿子的头上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大脑门:“你母亲说给你找了个好先生,果然是遇到好先生了。确实该多读书,这样吧,等晚上回去,让你姨娘和母亲翻翻书,咱们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不一会,巫马平安父子两个来了,平安的媳妇硬是要跟过来。 老爷子一看小儿子来了,非常高兴,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巫马富贵冷眼看着弟弟,弟弟听了狂喜,一脸神采飞扬,还装模作样:“这不好吧,这里的人都听大哥的话,我说的话他们不会听的。” 巫马富贵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大狗子他们你又不是没见过,小时候咱们还一起玩儿呢,我让他们辅佐你怎么样?” 第45章 骨肉 巫马平安看哥哥言笑晏晏, 三个侄儿都在身边,这事还是老父亲亲自提的,他被这种狂喜砸的不分东西南北, 带着狂喜,丝毫不愿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往常一样的说:“都听爹爹的安排。” 这样的事发生的太多了,当年朱大姐生完孩子,富贵再不是东西也弄了点鸡蛋回来给媳妇。但是老太太和老爷子做主, 把给产妇补身体的鸡蛋给了巫马平安, 说他读书辛苦需要补一补......产妇就不需要补了? 这么荒谬的决定,平安欣然接受了。 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 所以平安是信的。他觉得家里是爹说了算, 老爷子说这家业给他了就是他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受父母的偏爱, 从来听到的都是哥哥如何不靠谱,又去闯什么祸了, 甚至有时候老爷子也露出来让他给父母养老的意思。至于哥哥......这么多年他都是听爹的, 自然这次还是要听爹的。 也只能说平安的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甚至是压根没读过书,权利之争,哪怕是骨肉都不能放过,更何况平安自己无才无德, 这里的基业都不是他打下来的,他都没想过得手了该怎么治理。秋叶怀疑的很有道理, 这丫的就是以读书的名义不想干活儿而已, 甚至连一点狗屁道理都没有学到肚子里。 不止他觉得这个操作正常, 他媳妇也觉得老爷子提出来了,事情就定了。立即补上了一句:“大哥,爹娘是跟着我们住的,这家里的东西您别带走了,全当时孝敬爹娘了。往后爹娘过寿,您再来,这家里还有几处地方都没有用,留着给您和侄儿。” 这安排被老婆子认可,点点头夸小儿子媳妇:“你这安排妥当。” 看着一屋子的牛鬼蛇神,巫马富贵觉得自己想大笑出来,哎呀,这真是一出荒唐到极点的大戏啊! 巫马富贵笑着问老爷子:“爹,您是跟着我还是跟着老二?按照老家的规矩,该是我给二位养老的。” 长子养家,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这个传统的前提是长子继承了大笔父母的财产。可巫马家穷哈哈的——也不是很穷,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很能干,好歹家里有七八间房子,有几亩地,这些年也没有卖儿卖女。这样的家庭,在村里也算是上等人家了。 老太爷听了拿着烟杆抽了几口,“知道你的孝心,也不会让人家捣你脊梁骨说你不孝,只是秋叶那丫头伶牙俐齿,跟你娘合不来,等她嫁出去了你再来接我们。” 老爷子对秋叶的印象很深刻,这丫头自从会说话都怼老太太,这么多年来连奶奶都不叫几声,当然了,她也不叫爷爷。和她爹是一样的,如出一辙的刺头,要是个男孩,早晚也是个偷鸡摸狗的街溜子。如果说富贵让老爷子难下手管教,秋叶的刺头模样是老爷子这辈子都管教不过来的。 老太太一听,顿时哎呦起来,“有那丫头我能少活十年,老大,你去了之后,一年内把她嫁出去。” 巫马平安的媳妇立即插嘴,“我娘家那村里有个人,力气特别大,秋叶不是个省心的,就是嫁到普通人家也有回娘家闹的时候,不如嫁到我们娘家附近,找个力气大的男人看住她,敢乱跑就往死里打。” 老太太觉得这主意不错:“没错,让她吃吃苦头也行,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我听说整日抛头露脸,估计周家也不会要她,周家好歹是大户人家,听说大户人家娶媳妇讲究,秋叶那丫头送过去当通房丫头人家都看不上。” 倒是没必要这么看不起秋叶,目前秋叶嫁给周家是下嫁,周家只怕会敲鼓打鼓的迎娶。 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巫马富贵淡定的喝了一碗茶,等两个女人不说话了,他才把茶碗放下,问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等会咱们就空着手从这里走,找你们大姐姐去,你们的衣服就成了你堂兄弟的衣服,吃的点心就成了你堂兄弟的点心,你们愿意不愿意?” 大儿子还傻乎乎的问:“秋叶丫头那里的点心好吃吗?衣服比这里好吗?” 富贵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两个有些犹豫,谁知道老太太大包大揽,“放心乖孙子,到了那儿她要是敢欺负你们,你们就告诉奶奶,奶奶打她。” 这种模式就是老家相处的模式,两兄弟对奶奶能战胜姐姐非常有把握,因为在老家,奶奶一抬手打秋叶丫头,那丫头只能跑。他们娘还常说以后卖了秋叶给他们两个娶媳妇。高兴的点头,扯着富贵的衣服:“爹,咱们走吧。” 富贵知道这两个小子算是废了,于是点了点头,“那行,石磙进来。” 石磙挎着刀从外面进来,石磙为人老实,富贵对于自己人是从来都很够意思的。而且说真的,石磙和平安比,一百个平安都比不上石磙在富贵心里的分量。 所以富贵想了想,不打算让他动手,“你去找听话力气大的,叫上十来个。” 卫队里面都是忠心的,石磙不知道叫人干嘛,也就出去了。 富贵对平安解释:“你觉得石磙怎么样?我把他也留给你了,我带着十多个人帮着我搬家总可以吧。” “看大哥说的,当然可以。” 等人的时候,平安很兴奋,和媳妇俩个有商有量,看看屋子再看看院子,两口子进进出出,已经谋划着在院子里种什么树了。 平安的媳妇这个时候更是忘不了给娘家弄好处,嚷嚷着让她兄弟来管粮仓,这个时候平安当着很多人的面和媳妇讨价还价。 “......让你兄弟来也行,我要纳妾,咱们邻居家的小姑娘就不错,她腰特别细......” 平安的媳妇就不干了,跟老婆子哭,这老婆子当然偏心儿子,打了小儿媳妇几下,“丧良心的,多子多福,开枝散叶才是要紧的,下次你再拦着不许他纳妾,我打烂你的嘴!” 这时候老婆子非常有权威,在老家的时候好歹还顾及这儿媳妇的娘家,不敢对儿媳太过分,如今这个顾及也没有了,胆气足了。老爷子如往常一样抽着烟,就是没有以前那样愁苦了,以前是生活压力太大,他都是皱着眉头抽烟,现在是乐呵呵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他看来,这是顶顶好的日子了,吃喝不愁,听说有很多地,十几万亩的良田啊,老天爷啊,走一天都走不完,祖宗们都没有过过这样的好日子,如今真是跟做梦一样,半夜醒来他还是笑着的。 富贵抱着小儿子喝着茶,小儿子年纪小,但是对陌生的叔叔婶子看的目瞪口呆。富贵还有闲心喂他喝点水,问小儿子要不要吃点心。 没一会儿,人进来了,都是五大三粗和黑铁塔似的。富贵看了看,都认识,都是自己的铁杆。笑了笑站起来把小儿子抱紧,看着自己的兄弟巫马平安:“老二,到这会了,这么一分别,想见面就难了,最后哥哥问你个事儿,天下之间,你最在乎的是谁?” 平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给了一个标准答案:“当然是爹娘和孩子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3节 “你爹娘也是我爹娘,我也在乎”富贵说完,对这十个大汉说:“扑杀。” 他下巴对着侄儿的位置抬了一下,一个大汉立即把帘子扯下来,把小孩子包住,高高举起,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这个变化太快,当时很多人反应不过来。 直到孩子被重重砸在地上,老两口和平安夫妻尖叫起来,但是被几个大汉摁着,这孩子被摔了十几下,没动静了。 随后大汉把包着的孩子扔在院子里,像是扔垃圾一样。 平安这个时候突然爆发,“我和你拼了,”状若疯狂,却被一个大汉一脚踹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 富贵看着平安的媳妇:“女子,坏话说多了要去拔舌地狱的。” 一个大汉卡着平安媳妇的嘴,手起刀落。 富贵笑着问老太太:“娘,让他们婶子陪着您说话解闷怎么样?” 老太太喉咙里“勾”的一下,昏过去了。 老爷子握着金烟杆的手都是抖得,“富贵...富贵...” 富贵没放过老爷子,“您说,我卸了老二一条胳膊划算还是一条腿更好?” “富贵,你不能这样啊,这是你亲兄弟。我是你亲爹啊!” 富贵此刻一脸阴沉:“我就不想有你这样的爹和他那样的兄弟。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他们两口子怂恿的?” 老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富贵冷哼了一声,抱着三儿子起来,路过几个大汉的时候吩咐了一句,溜溜达达的出了门。 石磙对着里面看了看,“富贵哥?”这里面怎么了?富贵没叫他,他是不会进去的,石磙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实人。 “别看,脏了你的眼。往后这里封起来吧。” 富贵把小儿子递给石磙抱着,石磙刚接过来,屋子里一声惨叫,吓得石磙和怀里的孩子同时一哆嗦。他赶快抱着孩子追上富贵,哪怕是老实人也知道里面出事儿了,全当没听见那声惨叫。 回去之后,富贵觉得刚才痛快了,但是事情并没有解决啊! 他只能把东渠先生找来,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并讲了,让东渠先生拿个主意。 这位腿脚不方便的谋士给了一个解决办法:让何夫人回娘家哭诉,再让何家的人哭诉,先把屎盆子扣在巫马平安的头上,然后找个机会一了百了。 这边巫马富贵听的连连点头,门外的赵镇嚷嚷着进来了:“主公,主公,大事啊,出大事了。” 富贵听了心里一紧,他还以为家里门户不严,刚在后院动手外面就有了消息,于是皮笑肉不笑的问:“什么大事!” “西园的老母,没了。” 不仅是富贵,连东渠先生都打起来精神,大家都意识到机会来了。 富贵更是兴奋的搓手,“我们家的事儿交给先生,我带着人立即出发。” “等等。”东渠先生立即拉住富贵:“先礼后兵,看看周围人是什么态度,掂量了周围的态度再动手,要不然有人在后面扯后腿,得不到好处不说,外人还说您趁着老母去世落井下石,将来没有好名声寸步难行。” “多谢您的教导,我知道该怎么做。”他还是不放心后院的事儿:“那后院......” “老朽给您料理的干净,您放心。” 富贵一抱拳,带着人出门了。 而西园县已经挂起了白,那些穷苦人家都扶老携幼的来给老母磕头。秋叶一身重孝的在旁边守灵。 西园县,进入了幼主时代。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人不想看渣爹的这些内容,其实这是爷爷奶奶这些人最后一次出现,渣爹已经彻底的抛弃了亲情,而在这个阶段,女主被赶鸭子上架,在群敌环伺中上位了。新的阶段,新的开始。其实,这里面渣爹的出现几率比男主高,他是事实上的男一号。所以你们别嫌弃这种家庭了,这种家庭确实极品,不能说没有,而且爷爷奶奶最大的问题不在于贪婪,而在于没见识,如果这对老夫妻有端木家老奶奶的见识,你们想想后果。 假如秋叶不是现在的秋叶,是个原装的,她的日子又是什么样的,那样的人生轨迹几乎是复制了奶奶的一生,而当时又有多少人是在沿着长辈们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浑浑噩噩的生活。 说了很多,很零碎,是临时加进来的,主要是看了昨天的评论,有点感触,明日就不会出现这对老夫妻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如果真的出现,也仅仅在女主的回忆里。 爱你们 第46章 葬礼 上 老母留下的东西不少, 除了这肉眼可见的一县之地,还有就是数量庞大的珠宝和几万控弦操刀之卒。 无论是土地,还是属下, 或者是珠宝,秋叶接收的时候都没什么负担,唯独有负担的是那一群涂脂抹粉的男人。 这群人哭哭啼啼的不愿意走,按照老母的交代,秋叶给他们每个人盘缠土地, 他们的奴仆他们也可以带走。 但是这群人要是有点志气怎么可能愿意伺候一个老太太, 一群好吃懒做的家伙们,根本没什么谋生技能, 这年头就算是偷鸡摸狗也是有组织的, 街溜子的老大都能做豪强,这群人连街溜子都不如。 老母去世后,只有一个胖脸的小伙子愿意离开, 给老母的遗体磕头后,又给秋叶磕了头, 背着小包袱去种地了。 分给他的土地在漫水县, 只有两亩, 人家也去了。其他人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从这里离开。 还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在灵堂前勾引秋叶,甚至有人拿钱找朱大姐帮忙表示还想接着伺候秋叶,被廖叔齐赶出来了。 秋叶真是受够了这群人, 让老母的一个大丫鬟香香把他们全部赶出去。至于香香怎么处理他们,秋叶不管。 反正这群人交给这些婢女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群婢女们对他们恨之入骨。 秋叶连着给老母守了三天的灵, 打算停灵满九日就火葬。这一天婢女进来禀告:“均县的家主来了, 进了咱们西园县境内了。” “他怎么来了?” “给老母哭灵,说是要送老母一程。” 秋叶冷笑:“是吗?以前没听说他和老母有交情,这是想打劫的吧。” 均县的家主带着五个儿子都来了,家里的老仆人赶着牛车,慢慢的往前走,一共五辆牛车,前面坐着他们父子,后面拉着供品和他们的行李。 牛车慢慢踏上西园的土地,大冷的天,其中一个把手里的书放下,看了看满目的冬小麦,羡慕的说:“西园真是一片膏腴之地啊。” 钱家的家主说:“天下三十六郡,每一个郡有若干个县,在以前,县侯已经是顶到天了,比如汉朝的冠军侯,那才是县侯。他们未必能有如今这样广袤的土地和坐拥如今的人口。” 他有个儿子看不起女人,听见家主这样的话,忍不住问:“这长生老母一辈子也算值了,能聚拢起这么多流民霸占下这么一大片田地,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我就不信没人能查清她的根脚。” 少家主就问家主:“爹爹,这女人是不是来路不简单?为什么咱们还要上门祭拜?” 家主就不高兴的呵斥他们:“让你们跟着来,你们来就好了,到时候把你们脸上的表情收一收。长生老母值得你们去哭灵,要是放在以前,咱们这种人家连见到她面的机会都没有。” 牛车上的兄弟几人对视了一眼,年纪小的忍不住把自己的衣服裹得更紧一些。这种日子真的是太冷了,他们坐在牛车上连个遮挡的都没有,虽然有火盆有皮裘,但还是很冷。 这个时候远处一匹快马追着他们过来,快马停在他们牛车附近,上面的家丁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跑到牛车边上报告。 “家主,探听清楚了,绿水县的人出县城往西园县来了。” 家主点点头:“去打听一下北郭县是什么反应,赶快来报。”他转头对儿子们说:“那老土匪也来了,这下更热闹了。” 齐公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爹是发什么疯,听说老母去世,立即穿上素服,带着自己和几个老叔叔一块出城,冒风顶雪的往西园县赶。 路上休息的时候他还问:“爹,你要是攻打人家多带点人来,你要是想去探看消息,咱们这几个人又有点儿多了,你老人家到底是想干什么去的?” “你小子问那么多干嘛?” 老土匪对自己儿子也不讲理,一巴掌打在脑门上,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这几天看到你老子都觉得眼睛疼,被一个丫头片子玩的团团转,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一个老叔拉开老土匪:“大哥,你别打他,他不知道,要我说你好好跟孩子说,咱们这是去送恩人一程。” “唉”老土匪叹口气。 “老母是你们恩人?你们平时恩将仇报的事儿没少干啊!”齐公子感慨。 “你不懂,”这个老叔拍了拍齐公子的肩膀:“事儿不是这么论的,恩是恩,仇是仇,她既是恩人也是仇人。大哥......” “别跟他说那么多,咱们虽然教育孩子们不要忘了咱们以前是干嘛的,但是,也不能长久的当土匪,总要把这身土匪皮脱掉的,以前的事儿往后别再提了,她既然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恩怨一笔勾销。” 秋叶也收到消息,北郭县的大军陈列在边境,下一步就是冲破边境闯进来了。 秋叶冷笑,她和星苑不是一锤子的买卖,远交近攻就适用于现在。只要富贵不一口吞并了星苑,秋叶就用粮食养着星苑,让他们贴在富贵身上,时不时给他找麻烦,让星苑成北郭永远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她对婢女说:“不必担心,北郭县就算是来了,也要睁着一只眼看着自己背后。” 实际上秋叶不怕北郭,她担心的是均县,均县的钱家父子真的表现的如他们自称的那样儒雅随和吗? 不见得吧。 绿水县是骑马来的,速度很快,在坞堡外面就下马,老土匪兄弟几个哭着往里面来:“老姐姐啊,你怎么就这么早的走了啊!” “老姐姐啊,兄弟们想您啊!” ...... 既然上门,秋叶吩咐给他们撕孝布,每人六尺布,头上顶的身上披的腰里绑的,鞋子上还缝了白布。 这些人在门口穿戴齐了,门口顿时鞭炮齐鸣,四周一起烧纸,风卷着灰烬飞起来,这些人哭着进了灵堂,在灵堂上四叩首,主持葬礼的人大喊:“孝子还礼。” 秋叶行大礼叩谢。 老土匪面相凶恶,胡子乱糟糟的,上来劝慰秋叶:“孩子,节哀。” 秋叶再拜:“多谢您来送老母一程,大冷的天一路赶来,辛苦了,请去喝点热茶。” 有人请他们下去休息。 秋叶看着这群人的背影,心想老土匪也只是凶悍,脑子不大好使,这种人讲究道义又不讲究道义。平时他可以欺负人,但是白事上老土匪是不会乱来的。秋叶已经听下面回报率,老土匪一群人只有八匹马,没有带随从,这意思就是单刀赴会,让秋叶放心办事儿,他们是不会捣乱的。 秋叶松口气,这份情要记得,让人去好好的招待他们。 过了半天,钱家的人来了。 他们是哭着下牛车的,但是不像是老土匪哭一声老姐姐,他们就哭,也不说词儿。 秋叶吩咐:“撕孝布给他们。” 除了家主,其他人都不乐意披,这玩意不吉利。 但是钱家的家主已经披上了,他的几个儿子一咬牙,也披了。 门口鞭炮齐鸣,四周开始烧纸,周围的下属一起大哭,这父子几人的奴仆把供桌抬上来,钱家的家主从怀里拿出一条白帛,上面写满了字。 他站在寒风里,用一种古怪的音调开始读起来,寒风卷着灰烬和帛飞起来,这位家主的袖子灌满了风。一时间这人有几分魏晋风度。 读完之后,他把帛书举起来,三跪九叩来到灵前,把帛书放进火盆里烧了,一遍烧一遍哭:“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配上他涕泪齐飞,真的让秋叶震惊了。 这人和老母什么关系? 而且把一边主持葬礼的人也弄不会了:他一直喊“魂归来兮”要喊到什么时候,没主持过贵族葬礼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4节 秋叶只能自己叩拜,“多谢,一路辛苦,请去喝杯热茶吧。” 钱家的儿子上来扶着来父亲,少家主和秋叶见过面,走的时候拱手施礼随后退下了。 秋叶仔细回想了一下钱家的祭文,没听懂。 秋叶觉得自己两辈子都不学无术也真是够了。 她转头看看躺着灵床上的老母,心想如果老母没走远,或许听懂了。 这时候婢女来报:北郭县的人往这边来了。 富贵出发前,东渠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冲动,看着时机,如果大家来参加葬礼,富贵就不能在葬礼进行的这段时间进攻,如果大家不参加在葬礼,那就好说了。 他收到了钱家和齐家都来的消息,立即让人置办了东西,也来参加葬礼。 对于秋叶来说,心怀鬼胎的来齐了。 富贵从小在乡间长大,见识了太多的葬礼,虽然老母的葬礼规模大,但是还是脱不了那几件事。 他在距离坞堡还有几里地的时候就下马,带着石磙石磨兄弟两个,一路哭着往这边来了。 路上很多都是给老母祭祀的百姓,看他们一路哭而且穿一身白孝,就知道是来祭拜老母的,顿时陪着哭了起来,富贵还没有进入坞堡,就引起了轰动。 他在门口停下,趴在地上大哭不止,而且人家是自带孝服,也不需要坞堡给他撕布,周围有人上来扶他,他被扶着抬头一看,坞堡的大门如城墙一样巍巍然矗立,被扶着往里走,四周鞭炮齐鸣,一路上都是烧黄纸的味道,但是进去一看,这坞堡真是易守难攻,什么瓮城假城门一应俱全。 到了灵堂前,他一把挣脱扶着他的人,跌跌撞撞的哭着上了灵堂。 这位能哭的比较多了,谢谢老母养了他的女儿,谢谢老母这么多年对百姓施恩......秋叶木着脸看着他,这人可能真的是水做的,哭的两眼通红还能口齿清晰,哭到激动的地方,拿头在地上不住的磕......听声音都很头疼。 这种人,估计主持葬礼的人也见的少,过了一会儿才喊:“请北郭来的巫马大人起身。” 接着就是一句:“孝子还礼。” 两边上来人架着富贵起来了,富贵就看到浑身重孝的秋叶端正的还礼。 作者有话说: 富贵:老子还没死呢,你穿一身孝! 第47章 葬礼 二 富贵被人请下去后, 在坞堡的一个房间里暂时休息,这里有热水棉衣火盆,富贵带着石家兄弟算是安置了下来。 石磨喝了一碗热水出去, 石磙守着富贵。 没一会儿,有这里的管事上门询问有什么需要的没有,态度殷切,照顾的无微不至。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富贵深知隔墙有耳的消息, 除了对老母逝去的惋惜和不舍之外, 其他的他一概不谈论。 好不容易在房间里呆到了下午,有人来请他去吃饭, 神女准备了宴席亲自邀请几位当家的。 富贵在房间里憋了一下午了, 早想出去看看周围的环境,于是没跟着侍女,而是说着:“我要见见钱家的几位, 和他们一起去。” 说着就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侍女赶快在后面追着,但是富贵是有预谋的, 他走的很快很急, 几步出了这片园子, 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大量的良田和偶尔突起的井台映入眼帘。 富贵在心里感慨:这真是一片好基业啊。 他低头从冻的发硬的地上扣下一片泥土,在嘴里碾碎,这是上好的良田, 平时没少往里面放牛粪。 远处的城墙几乎看不到,他心里对这片土地渴望的要死。 侍女追出去, “大人, 餐厅在后面。” “哦, 没想到我走错了。”富贵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理由能糊弄过去,他的眼帘里突然看到一个穿锦缎披风的瘦弱中年人扶着一个小厮的手在路上小心的走着。 刚下过雪的地方比较滑,这时候路上几乎没人,这个人走的小心翼翼。小厮的胳膊还夹着几本书,看上去这主仆也是读书人。 富贵想要认识一下,立即拱手:“这位先生,问一下路,可知均县钱家父子下榻在何处?” 这中年人站住,整理了衣服回礼:“这位贵人安好,钱家父子在后面,从这里走到下个小巷子中,他们父子就在巷子里住着。” 富贵谢过这人,然后问:“我观先生是读书人,在这里做什么的?” 这人回答:“平时教一些孩子读书,算是这里的教书先生吧。” 富贵看这人说话和气,姿态高雅,起了结交的心思:“原来是教书先生,失敬失敬,我有一个儿子,如今没个好先生,我一直想要寻访一位,不知道您愿意来我们家吗?绝不让先生失望。” 这人立即谢绝了:“对不住了,拙荆分娩在即,我不敢远离,而且拙荆与我还有一个女儿在这里,我们也割舍不下,所以不打算去其他地方。如果您要是不嫌弃,在下倒是认识几位好友,跟您推荐一二供您选择。” 富贵虽然觉得遗憾,因为刚认识没见过对方的真本领,并没有太多情绪,“那真是不巧,不知道先生高姓大名。您朋友是哪里人士?” “劳您垂问,在下姓廖,这里人皆称在下廖叔齐。” 富贵这种厚脸皮的也有了一丝尴尬。 “哈哈哈,先生,久仰大名,说起来还要多谢您呢。”说完立即弯腰拜下去。 廖叔齐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人,怎么跟自己道谢?他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因为最近秋叶当家做主,不少人想要和廖叔齐有交情,他最近偶遇的西园乡绅多了去了。“您快请起,您这是......哪里值得您说一声谢?” “您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姓巫马,名昭,我的大女儿正是秋叶。” 廖叔齐说不出话来了,真他妈的尴尬! 富贵脸皮厚,哈哈大笑,再三拜谢廖叔齐照顾秋叶。廖叔齐是真的没富贵的脸皮厚,只能败下阵来,客气了几句匆匆告辞了。 富贵看着廖叔齐的背影,想的挺多的。 他裹紧了披风,慢悠悠的往后巷走,心里想的却是:朱大姐不是个聪明人,也不清醒,秋叶把她娘嫁出去,跟自己找人看住老爷子老太太是一个道理。 他走到这里站住,看了看坞堡内连绵成群的建筑,心想真是祖宗保佑,秋叶这孩子真没从朱大姐那里继承来一丝一毫的糊涂。但是也因为没有糊涂性子,怕是这丫头不会轻易把这片膏腴之地交出来。 富贵心里盼着何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和秋叶一样,这样他一辈子的奋斗才有人值得托付。 至于朱大姐日后过的怎么样,富贵是真的不在意,休了就休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再说了,他和朱大姐早就没了夫妻之实,若不是秋叶还在家里,他早就想打发朱大姐离开巫马家。 不管秋叶信不信,作为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对秋叶确实很上心。 就在他走进后巷里,看到钱家的小儿子出来,这小伙子长的挺精神的,眉清目秀举止高雅,但是钱家的人一向清高不搭理人,富贵没想着和这小子说话,但是这小伙子突然问:“巫马大人,原来你们家也并非是庶民啊!” 这话说的......富贵没法接,心想老子现在是一地之主,自然不是庶民,就皮笑肉不笑的反问:“小公子,这事儿你今天才知道啊?” 谁知这小伙子一抱拳,“您请。” 然后钱家就给了他极大的礼遇,因为秋叶已经派人请吃饭了,钱家的家主收拾好了,正要出去,就拉着富贵的手:“老弟,你来了,走走走,一起赴宴。” 然后一出门这位家主就说:“老弟,你们家也是,虽然没落了,但是祖宗的威名不能丢,怎么就甘愿和泥腿子们一起进出呢,若不是神女说你们是素来的贵人,你们真是被彻底埋没下去了。” 富贵心想:这什么和什么啊! 但是他在市井混了很多年,早就练就了变脸的技能,心里已经猜出几分,这个时候立即一手捂着脸一手摆了摆:“您可别再说了,我们对不起祖宗,不敢再提祖宗的事儿,省得祖宗和我们一起被笑话。” 钱家的家主也能理解,拍了拍富贵的肩膀,“走走走,一起去赴宴。” 秋叶和老土匪早就到了,老土匪来了就和秋叶纠缠,说秋叶对不起她齐家哥哥的一番好意,而且也明说了,上次打端木家,齐家没得到什么好处,秋叶必须补出来才行。 秋叶一听他要好处,立即哭,哭自己命苦,早早的没了老母,哭自己没本事,如今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给齐家? 老土匪被她哭的耳根子都是疼的:“你也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是趁着老姐姐没了来欺负你呢,但是这事儿咱们没完,等老姐姐的事儿结束了,你要给老子一个交代。” 钱家的家主听见了,在门外问:“什么交代?” 石磙和石磨在门口等了富贵半天,这时候兄弟两一把扯着富贵,“主公,有大事禀告。” 富贵歉意的对着钱家家主说:“这属下不懂事,您老别怪罪。” “无妨,你们先说,我进去看看老土匪是不是欺负人了。” 石磨拉着富贵走远了点,石磙放风。 石磨脸上的表情很扭曲,但是声音很兴奋:“主公,秋叶......不,小姐,小姐编了一个了不起的来历,刚才在坞堡中,有前不久攻打端木家庄园的士卒,喝醉了之后跟大伙说,说小姐是周朝官员的后人,说巫马家以前是负责给周天子管战马的官员,后来以官职为姓,还说周天子赐给巫马家的祖宗青铜,祖宗用这块青铜做鼎,里面刻着......您让我想想,我这脑子,我记不住那词儿......” 富贵等的快急死了,立即伸手往石磨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小子,让你读书你不读,看看看看,学个话都不会......快想......” 石磨委屈死了:“我真的想不起来,大哥,我再去打听打听,我真不是读书的料,我是一句没记住。” 富贵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怪不得钱家对自己的态度有变化,就是这么来的。这是个好事儿,当初东渠先生就建议自己找个好出身,可是目前这些大姓都是从两晋开始的,那时候所谓的九品中正制规定的死死的,门阀世家都记录在案,想冒充都没机会。 还是这丫头厉害,直接往周朝刨根,现在就需要弄一个鼎来砸实了这件事。 他吩咐石磨:“这次再去打听,一定记住,回头我去找秋叶,看她咋说,还有就是你千万别忘了某个词儿,不行咱们回去找东渠先生润色。” 石磨也不知道润色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他理解命令:“放心吧大哥,我就是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这几个词儿的。” 富贵松口气,往餐厅去了。 老土匪和老书呆子正骂架,老土匪一脚踩在椅子上,大声的嚷嚷:“你这人,呸,说不过就揭人短,算什么东西。我抢小姑娘怎么了?你不是也有不少的妾吗?你比我高贵到哪儿去了?我还听说你的妾和你书童背地里传纸片被你逮住,双双打死了呢。老子可没打死过人,不想和老子过的,老子放她们自由了,老子比你强。” 钱家家主的脸红了,“岂有此理,有辱斯文,你在含血喷人,你这是无中生有,此乃是子虚乌有之事,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 “老子听不懂,你说点老子能听懂的。” “两位,两位!咱们是来吃饭的。”富贵过来做和事佬,“小女正难过呢,俩位给小辈个面子吧。” 秋叶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抬头斜眼看了一下富贵,要是富贵敢越俎代庖替自己大包大揽,到时候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她拍拍手掌:“上菜。” 老土匪拉开椅子坐下来。 四方桌,四个人,四处势力! 这顿饭,明显不是为吃饭来的。 第48章 葬礼 三 “咱们隔壁的山阴郡, 出乱子了。” 说话的是钱家的家主,说这话的时候,秋叶回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西园和这些邻居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 他们在大江和淮河之间,被两处大山的余脉包围了起来,就形成了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着大江的局面。 而大山交接的山口,就在均县。所以钱家得到外部的消息非常的迅速。 因为三面环山, 这里又在大山的阳面, 所以这里叫做山阳郡,自古凶山恶水出刁民, 而山阳郡有着和外界隔绝的天然屏障, 所以这些豪强们把郡守都赶走了,朝廷强势的时候还能治理,现在是无心也无力了。 山阴郡, 顾名思义,就在漫水县和绿水县背靠的大山北边, 也是临着大江, 光是翻山过去都要十多天, 如今下着大雪,山里更是能冻死人,所以这边才一直没收到消息。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5节 老土匪问:“出什么乱子了?” “秋季那场大雨,大江在山阴郡冲开了一个口子, 淹死了生民无数。” 秋叶和富贵同时抽了一口气,钱家的家主在灯光下看着对坐的父女, 用一种很低沉的语气:“你们能想的出来吧, 后果就是流民无数, 现在还有很多人曝尸荒野。地都被淹了,有家回不去,流民集结,官府救不了,当地的郡守苦苦哀求各地的官员支援点粮食,大家都难,所以......这群流民杀了郡守,往京城去了。” 连老土匪都不敢大声呼吸了,一郡之地,有人杀了郡守,这就是......造反! 这和富贵这种小打小闹不同,这是真的反了。 秋叶想问的更详细一些:“单单一个山阴郡,朝廷能应付吧”? 钱家的家主反问:“拿什么应付?你以为朝廷还是三十年前那样吗?在各地都有粮仓,光是拱卫京畿的大军都有三十万,边塞带甲的精锐有上百万......现在什么都没有。” 老土匪一拍桌子:“也不能这么说,还有一群贪官呢。” 钱家家主看了老土匪一眼:“对,还有你干爹呢!” 这是讽刺他和宦官走的近。 老土匪也是知道美丑,气的脸都红了,“咱们大哥别笑二哥,谁在京城没靠山啊,没靠山的能坐稳吗?”他看了看秋叶,“就我老姐姐没没靠山。” 钱家的家主接着说:“所以啊,各位,如今该给自己找靠山了。” 秋月看着钱家的家主没说话,富贵先是看看了自己手里的调羹,嘴角很隐秘的一笑,语气变得很恭敬郑重:“您说,您觉得京中谁能做靠山?” 说完还自曝其丑:“各位都知道我们父女的底细,我们家起步晚,就是有猪头也不知道拜哪处庙门啊。你说是吧闺女?” 秋叶没搭理,她想看看钱家家主到底是替谁来做说客。 钱家的家主门路广,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一个方向:“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朝廷能撑多久。不是我藐视君父,如今的这位皇爷到底是差了几分火候。所以,咱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找一个有本事的皇子投奔。”接着把自己的酒杯放到另外一个方向:“第二,找个地方豪强投奔。” 他说完看着大家:“各位以为呢?” 老土匪有点发愁:“这我也不懂啊!” 秋叶的脚被人踢了一下,富贵对着秋叶眨眼睛,然后说:“我不怕各位笑话,我都没读过书。我也不懂,你说是吧孩子!” 秋叶明白了,这是钱家想收伏几家,如今要表态了,她叹口气:“老母也没交代,我年纪小,更不懂了。” 秋叶说完立即拿起酒壶,富贵把钱家家主的酒杯拿起来,秋叶站起来往富贵举着的酒杯里倒酒,富贵恭敬的放在钱家家主面前:“您给个准话,想怎么办?我们父女跟着便是。” 钱家家主看了看秋叶,秋叶微微一笑:“我倒是更信钱伯伯。” 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不会听富贵的。 钱家主心中得意,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既然这样,我就实话说了,我认识宫中的五皇子,各位,五皇子向来宽宏大量,只要咱们去投,必定接纳。” 秋叶和富贵隐秘的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把五皇子抛除了。 看来这个五皇子成不了大事,或者是......朝廷成不了大事。 老土匪这个时候问:“五皇子在宫里,他知道咱们山阳郡的几家吗?” 秋叶就给老土匪倒了一杯就,又站起来给对面的富贵倒酒,然后给钱家家主续上。 富贵这个时候插话:“这还不容易,刚才我就说了,咱们以前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既然有个庙门是开着的,咱们提着猪头,难道还不让进吗?” 老土匪就问:“那猪头是啥?” 秋叶坐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微微一笑:猪头当然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是全家的身家性命。 富贵是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出去的,自己当然也不会交出去。更何况还有一个咄咄逼人的钱家在一边盯着,钱家这么积极,未必是和五皇子一心,他更多的是想收伏这周围几家,然后依靠着屏障在这里成土皇帝,将来无论是谁坐了江山,他能拿着这土地做进身之资,至于这几家豪情......钱家心情好说不定会给大家选一处风水宝地的。 钱家的家主就忽悠老土匪:“自然是好处啊,你有多少珠宝?我愿意带你进庙门。” 老土匪还以为是当年贿赂官员太监的那一套,立即放下心来。“好说好说。” 还举杯和钱家家主干了一杯。 富贵和秋叶也同时举杯,大家这才开始吃饭。秋叶要茹素三年,喝了点粥就退下了,三个人推杯换盏到了半夜,各自被人扶着走了。 富贵没喝多少,他回去洗了一把脸,接着漱口,问石磨:“让你打听的打听出来了吗?” “记着呢,是‘献球于王,王锡用香,富贵未央,子孙万年永享’就这几句,可把我难死了。” 富贵在石磙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衣服:“你啊,一句话让你记得半半截截的,算了,我直接去问秋叶。” 石磨看他换衣服:“大哥,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对,我去灵堂上,今晚上有事儿和秋叶商量。” 他拍了拍石磨,让石磙闻了闻,石磙说没酒味了,他才出去。 秋叶这一段时间晚上都睡在灵堂,一个小小的地铺,她就睡在上面,晚上常常被冻醒。 老母的遗体静静的躺在灵床上,这时候两点烛光,光线微弱。秋叶慢慢的往盆里放黄纸。 富贵入了灵堂,在老母跟前恭敬的拜了,然后坐在秋叶的另一边,拿了黄纸也放火盆里放。 “钱家是读书读傻了,天下大势就是二百多年换一个皇帝,如今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秋叶慢慢的把纸放进去,看着纸被烧了,又慢慢的放了一张。“他是早就给自己找了主子,今日的话,不是他要说的,是他主子让说的。至于他主子是谁,咱们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朝廷赢了,咱们是替罪羊,朝廷输了,咱们更是替罪羊。” “到时候,无论谁赢谁输,他只管开门迎王师,咱们绝不是人家的对手。目前咱们父女能做的,就是假意答应他,然后咱们联合绿水一起干掉他,瓜分均县,然后齐心合力的堵住山口,流民进不来,官兵也进不来,能保一方平安。” “根本堵不住那个山口。”流民是最能吃苦的,如果翻山越岭的来讨饭,能把几座大山堵上吗? “但是钱家不能留,他如果和以前一样,读点闲书无所谓,但是他找靠山找的太早了,还要拖着咱们一起去倒霉。”富贵看了看秋叶的头顶,因为秋叶浑身穿孝,他只能看到白色的帽子。 “孩子,爹跟你说句实话,爹打算去投叛军。但是不能那么早出手,一定要看准一个时机,在他们命悬一线的时候出手,到时候好在叛军里面占好处。然后咱们家也在将来弄个国公侯爷做做,就像你说的那样,子子孙孙永享富贵。” 秋叶还是不紧不慢的放黄纸,“我也和爹爹想的一样,听说爹爹把大军放在了你我两家的边境上,不要紧,等我将老母送走,咱们就在边境相见,然后合并一处,一口吞下均县,今年过年就能更欢喜一些。” “好主意,爹也是怕你小孩子吃亏才这样的。你年纪小,坞堡里面如果有人不服气你怎么办?所以还需要朕派人给你撑一撑场面,” 这人厚脸皮不要脸秋叶是知道的,但是这人是真的太不要脸了。 秋叶也不愧是他的女儿,秋叶这时候声音带上了一点温度:“多谢爹爹了,如今出来混才知道亲人是最好的。我是受罪了才知道以前在老家的日子才是最美的,尽管爷爷奶奶偏心,但是谁让我是个女孩呢,对了,他们二老如今如何了?” “哦”富贵绝口不提前几天家里的事儿,而是说:“你奶奶你还不知道吗?在家里作威作福,对你现在的这位母亲不太满意,叫我说,就是娶了天仙进门她也不满意,日子就这么过吧,你马上就有弟弟了。” 秋叶知道,如今温情脉脉也不过是为了接下来对均县用兵,等到钱家被消灭的时候,才是两家撕破脸的时候,秋叶这个时候绝口不提那两个被对方占去的镇子,对方也不提。在巨大的好处面前,一些摩擦可以先放下。 富贵说了家里的事儿,这才欢喜的问秋叶:“你当初骗那个端木老东西的时候,说家里有鼎,里面有刻字,是什么样的?回去爹爹照你说的做一个,往后咱们也是有跟脚的了。这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啊。” “我骗他目的是打开庄园的大门。没有就是没有,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你不懂,没有这一层,人家是看不起咱们的,嫌弃咱们是泥腿子。” “泥腿子有什么不好,无愧于天无愧于地。” “可你不能一辈子都泥腿子啊!孩子,人往高处走。” “道理我明白,我要靠自己两条腿往高处走,不是给人家抬着往高处走。” “你这孩子怎么死脑筋呢,你自己爬山多累啊,别人抬着,你就不用费劲了。” “我脚踏实地才不会被人掀翻在地,你被人家抬着,人家路过悬崖的是把你扔下去呢?” “那就让抬着你的人永远不能靠近悬崖。” 秋叶转头看着富贵:“爹,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富贵微微一笑,昏暗的灯光下,他这个没干过农活,面容显得很年轻的街溜子痞痞的笑了:“不,闺女,你和你老子是一路人,你从里到外和你老子是一样的,要不然你今日怎么会在这里?你老子我打你生下的那会就在想,你怎么不是个小子呢?你要是个小子,老子是真的后继有人啊!” 他站起来,对着老母的遗体再次拜了,对秋叶说:“晚上冷,多穿点。”说完出了灵堂,大踏步的回去了。 富贵刚走,齐公子从阴影里出来了,他看了看富贵离开的方向,走到灵床前磕了一个头,爬起来坐在刚才富贵的位置上,抓了一把黄纸,和富贵一样慢慢的一张一张放进盆里:“妹子啊,这事儿咱们要仔细合计。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了。” 第49章 葬礼 下 “上次咱们约定的是各凭本事, 抢到的就是自己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个没意思,不知道齐伯伯对今天钱家说的事儿怎么想的?” “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人没读过书, 脑子不行。”齐公子往火盆里放了一张黄纸,忧心忡忡的说:“我爹回去跟我们说了,我们大家想了想,觉得千万不能信钱家人的话,不瞒你说, 我们两家都没有安生过, 边境上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干一架。而且人家也看不起我们家,为什么这样的好事愿意带着我们家一起玩儿呢?令人想不通啊!” 没什么想不通的, 根据钱家人一贯的尿性, 老土匪这样的人家就算给他们家做奴婢人家都看不上,嫌弃不是良民。如今忽然拉低姿态,其目的不言而喻, 老土匪肯定被他当做一个棋子,而这个棋子的下场必定很惨。 齐公子往火盆里又放了一张纸:“妹子, 我爹说了, 咱们两家虽然有一些磕磕碰碰, 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尊敬老母,事事听从老母的吩咐,往后我们家也听你的吩咐。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这是齐家的说辞,如果秋叶真的当真了才是傻子呢。 “兄长言重了, 我人小力微,怎么能吩咐伯伯和你, 不过这次的事儿咱们还要联手。咱们两家联手合成一家, 然后再和北郭联手。等到均县的土地到手之后, 咱们和北郭争一个高低,然后自己内部再次分割。” 齐公子觉得这个主意好,但是现在必须要确定一个边界。“咱们要先说好咱们占他们多少,然后咱们两家又该怎么分。” 齐公子说的时候,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地图。 秋叶的手指在上面划了几道,齐公子想了想,点头同意了,立即把这些地图撕了几份,两个人分了分,到时候拿着地图大家一块分田地。 这边事情商量完了,齐公子再次拜了老母随后离开了。 刚才的两种约定,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没什么约束力,可以随时推翻,所以秋叶觉得心累,她现在已经有了夜不能寐的毛病,就怕一醒来,自己处于不利境地。 秋叶长长的叹了一声气。觉得时不我待,当初老母还在弥留之际告诉过秋叶,等到她的葬礼结束之后,再让秋叶分田地。这么做的目的是要让秋叶对百姓施恩,让百姓念秋叶的好。 本来按部就班秋叶能在今年冬季把这些事做完,可现在感觉时间不多了,她打算老母的葬礼结束了就操办。在和钱家开战前,要把土地分下去一大半或者是全部分完。 好在老母的葬礼已经接近尾声,后天老母就要被火化了。秋叶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外面已经乱了,自己如果没有准备好,一切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第二天一整个白天,灵堂前面来来往往都是磕头的人,今天是葬礼的最后一天。 秋叶一直在灵堂上,所以也没有参与他们各家的讨论。晚上秋叶又早早睡下了,半夜,坞堡前面空地上搭起了巨大的架子,架子上铺满了木材。天一亮,百姓们扶老携幼的来到架子周围,坞堡的管事们披麻戴孝的上了灵堂。 秋叶知道到最后的时间了,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老母,眼泪就跟溪水一样流下来。 有人扶起秋叶,在主持人的呼喊声中,这些管事们将灵床抬起来,跟在秋叶身后,大家气氛沉重的抬着灵床,从跪地的百姓中间走出坞堡。 漫天雪花,周围哭声大作,管事们顶风冒雪抬着灵床慢慢地安置在了架子上。来观礼的豪强和周围的百姓都抬头看向架子上的老母。 钱家的家主甚至这个时候还后悔没有昨天连夜写一篇祭文。他跟身边的儿子们说:“这时候就应该写文为老母壮行。” 他身边有个儿子轻蔑的说:“这群泥腿子们生来都不读书,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体面的送他们的老母走,像这种场合缺了祭文就如同菜中缺了盐,寡淡极了。” 一边的富贵对身边的兄弟说:“老母能有这样的体面结局,也不枉此生了。” 老土匪倒是感慨良多,“无论怎么说,老母最后也得善终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管事将火把交到秋叶的手里:“神女,到时候了,咱们送老母走吧”。 秋叶点了点头,将火把接过来举着火把慢慢的走到柴堆边。 秋叶抬头默默注视着灵床:“老母,再见。”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6节 她弯腰把火把插进了木堆里,大火慢慢烧了起来,周围鞭炮齐鸣,哭声震天。紧接着大火冲天而起,火焰吞灭了老母。 秋叶注视着老母的身体,被火焰阻挡了视线,心里面默默的想:老母这一辈子或许经历过很多故事,这些故事都伴随着她的喜怒哀乐和几十年的爱恨情仇,随着这一把火消失了,真是死去元知万事空…… 大火燃烧了一上午,直到过了中午,大火才熄灭,到了下午,木材全部成了灰烬。就有管事拿了一个坛子去捡老母的骨灰。 这个时候雪已经停了,西边渐渐的露出一点太阳来,昭示着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管事惊讶极了,招呼的秋叶上架子。 “神女,你快来看”! 秋叶被人扶着上了架子,看到刚才放置灵床的地方散落着大小九枚舍利子,这些就像是不规则的小石头,有黑色的,有红色的。让秋叶心跳加速,想起老母说过,若是有缘…… 周围的这些管事们都喜极而泣,“老母这是功德圆满回天界去了。神女,这个时候就应该向全县百姓展示。” 人们都认为舍利子只有那些高德大贤才会留下来,而老母一直宣称自己是长生老母是天上的神仙,虽然那一些百姓们深信不疑,但是西园县中有不少士绅是不相信的,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向大众展示老母留下的舍利子,必定能让西园县上下一心,从而彻底坐实了老母是天上神仙的说法。 这是维持统治的一个有效手段,秋叶虽然不愿意将老母的舍利子拿出来示人,在秋叶眼里,这是老母,不应该展示。但是站在架子下的人都纷纷劝说,也因为现场几乎没有保密,旁边的百姓都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都伸着脖子向这里看。 秋叶就让人拿了托盘过来,托盘上铺着红色的绸缎,将这些舍利子放进托盘里,举着让那些百姓们观看。 现场悲伤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大家都吆喝着老母功德圆满,老母已经回天上了。纷纷向托盘里面的舍利子跪下叩拜。 消息越传越广,大家安安静静的站着就为看一眼托盘里面的舍利子。 当托盘端到各家豪强们面前的时候,老土匪和他的兄弟们立即双手合十,“祝贺老姐姐功德圆满。” 富贵是第一次看见舍利子,他心里面在想:这会不会是那丫头弄的花招? 所以看过之后也就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钱家家主瞪着一双眼睛,在这九枚舍利子上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颇为虔诚的双手合十。 等到托盘被端到别的地方,他有个儿子小声的说:“ 爹,祖母过了年之后就是八十大寿了。这东西做寿礼最吉利了。” 旁边另外一个儿子说:“等会儿咱们让她把舍利子交出来,要是敢不交……哼!” 旁边的富贵已经听见了,他转身跟石磨说:“周家不是还在均县吗?快点儿把他弄回来。” 钱家手里没什么像样的大将,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委托周挺带兵了。周挺是富贵心心念念的好帮手,自然不想让这样一员大将成钱家的打手。 展示过一圈之后,天已经黑了,秋叶将9枚舍利子装进盒子里面捧着,让这些百姓们都回家去吧。 随后她捧着盒子回到坞堡,招待这些豪强们吃最后一顿饭,明天把她们送走。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喜气洋洋,各家什么话都没说,富贵明知道钱家想要要舍利子,而且富贵也知道秋叶不会给,但是富贵偏偏没有告诉秋叶,也没有让秋叶做准备。 第二天先走的是老土匪,天刚亮他们就带了点干粮离开了。接着是富贵,富贵说了几句场面话,带着石家兄弟走了。 最后要走的是钱家。 钱家不着急走,家主一身很富贵的打扮,对一身孝的秋叶说:“孩子,该高兴点,老母这是担忧世人受苦才回去了,你该为老母的归位高兴才是。” 秋叶觉得说的都是点屁话,老母就是老母,不是天上什么神仙,去世了就是去世了。难道自己穿孝还是不对的? “钱伯伯,现在太阳出来了,路上不会太冷,我让人给你们放好了贪和粮食热水,路上不会那么受罪。”你们快走吧,别影响我干活儿。 钱家的家主放下捧着的杯子:“我有件事想和侄女说,说完了就走了。” “这么事儿?” “昨日见到了老母留下的舍利子,想向侄女讨要,过几日就是我老母亲的大寿了,这是最吉祥的寿礼啊!” 秋叶再想不到是这样的要求,顿时怒气填胸。 “钱伯伯,我当做没听见这样的话,请您走吧。” 钱家的家主皮笑肉不笑的问:“神女这是看不起我们钱家吗?还是看不起京中的权贵?” 秋叶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目的,是一个忠诚度的测试还是真的要拿老母留下的舍利子。 对于秋叶来说,老母的舍利子就是老母本人,她不会拿这些去讨好任何人。 “钱伯伯为什么这样说?” “天下之物,有德者居之。舍利子这样吉祥的东西,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消受的。” 秋叶忍着怒气:“钱伯伯,我如果看上你们家祖坟里的一块碑,我跟你说,这是名家撰写,想拿来压我们家的泡菜缸子,说不定我吃了这泡菜能学一肚子诗书,你会给我吗?” 钱家家主一把砸了水杯,“欺人太甚!” “是啊 ,我要你祖坟里的一块碑你都说欺人太甚,你要老母的舍利子难道就不是欺人太甚!?”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他一甩袖子带着人走了。 这时候一圈管事围上来,问秋叶:“神女,咱们在半路杀死这老匹夫吧?” 第50章 惶恐 群情激奋, 很多人嚷嚷着在路上把这老匹夫杀了,让他不能活着出西园县。大堂上这么多人也有些没有跟着一起愤怒的,都拿眼睛看着秋叶。 秋叶摇了摇头:“不能杀, 不仅不能杀,我们还要保护他们安安全全的出了西园县。” “神女……他们都已经欺负到门上来了。” “我难道不知道吗?现在杀了人家只能图一时痛快,往后呢?往后钱家不会不报复,咱们没有钱家的底子厚,你杀了这老匹夫父子几个, 钱家就没有其他人了吗?他们势必要报仇, 别忘了北郭县的大军还在边境上徘徊呢,到时候他们两家联合成一处, 你们拿什么抵挡!抵挡不住你们身手分离老母的舍利子照样被抢走, 这是图什么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些人真的很难忍下这一口气,纷纷咬牙切齿。 “你们也别觉得咱们这个时候放他们走是软蛋”, 秋叶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正是农历的十一月, 北郭县不会等太长时间, 他们本来就缺粮食, 不会把粮食浪费在等待上,战事必定会在新年之前结束。 “年前,咱们就要从均县咬下一块肉来,把咱们的地盘往北扩大一些, 咱们一家吃不下这块肉,所以先忍耐一些, 和北郭县绿水县联手。一点一点的壮大自己, 到最后才能报仇雪恨。 不是我好战, 接连挑起大战,而是形式逼迫我这么做。外面已经沸反盈天,各地反王揭竿而起,有多少是为了百姓的?都是想在这大乱之时给自己夺一块地方壮大自己。你们睁开眼看看,这六县之中,去掉端木家,是不是就是咱们最弱?西园县没一处大山可遮掩,年年都有产粮,我如此幼小,各位叔叔伯伯未曾在六县扬名,老母一去,咱们是不是就如那集市上抱着金砖的孩子,谁见了都想把金砖弄走。” 周围的人都把刚才气急败坏的相貌掩藏了下去,都知道秋叶说的是真的,“神女,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漫水县打下来之后就不能荒废,核查漫水县的人口已经做完了,咱们这边的人口也有一些没地,向漫水县迁移人口同时把端木家的土地给那些无地的人。一定要快,把土地划分完毕之后,就从漫水县征兵,他们有了土地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咱们,保卫咱们也是保卫他们的土地,随后再从咱们西园县征一批士卒出来,最少要有五万大军随我一起讨伐均县。” 周围的人纷纷称是,大家纷纷找地方坐了,一旦开战绝不是一句话的事,五万大军是征伐的大军,光是运送粮草的民夫就不下三万。 而且这一次大家聚集的比较齐,这是老母去世之后邬堡内管事们第一次直接听秋叶调派,所以此刻就借着这一片场地直接开会。 秋叶在主位上坐下来,“各位也看到了,自从灭了端木家之后,咱们的实力目测已经是这几家最强的一个,实际上不是。如今所有行事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大的原因是漫水县虽然被咱们握到手里了,却没有从里面得到好处。不仅没得到好处,还往里面填补了不少粮食,漫水县已经成了咱们的一个大包袱,在没有把这个大包袱变成自己人的时候,一切行事都要小心谨慎。” 面对着这么多双眼睛,秋叶直接说了:“老母还没有走远,她的教导还在我的耳边,她老人家还在世的时候一直告诉我,说天下人口当中穷人多富人少,咱们秉承天意替天行道,只能顾着多的那头,所以无论等会儿派遣谁去主持漫水县事务,都必须要记得:那些穷人皆是咱们兄弟姐妹,不可欺之辱之。我一旦发现有谁欺上瞒下,定斩不饶。” 两边轰然应答。 “这个时候,我立下一个规矩,这个规矩无论是我还是以后接替我的人,谁都不可以更改,这个规矩就是:耕者有其田。以后在座的诸位或许会随着咱们的胜利青云直上,但是哪怕是公侯万代,也不能占任何田地,勋贵不行,世家不行,乡绅不行,大户人家更不行,土地是天下人的土地,我不允许任何人买卖土地,只有土地种出粮食了才能养活天下人,所以,往后咱们大胜之后,我不会拿土地做奖赏,你们盼着自从汉朝开始对王侯勋贵们封赏的封地,食邑都不会有。 你们会问:有什么? 我的回答:俸禄,爵位。其他的一概没有。 如果有人不服,行啊,现在出门,我放行,咱们好聚好散,你们找给你们封地的主子去,过了今天再出门,我皆视作叛乱,当年你们在老母的刀下躲过一劫,未必能在我的刀下躲过去,我必比老母更加严厉十倍百倍。 现在,谁走?谁留?” 大堂上没有人动,都看着秋叶。 秋叶看了,周围都是中年管事,都是负责县中事务的骨干,她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作此约定,我与各位都出身微寒,祖祖辈辈都是土地刨食,老母跟我说,她受西园县百姓供养,这一路走来受贫者跪拜,我们当谢谢这些人,没有他们就没有老母,没有这坞堡,没有在座的各位与我。我不负诸位,诸位也不应该负我。” 在座的所有管事一起站起来,对秋叶叩拜下去。 秋叶伸手让他们起来重新落座。 对坐在中间的一个男人说:“钱粮主管赵大虎。” 一个老农打扮的人出列,抱拳拱手:“赵大虎听命。” “缉盗管事刘海河。” 一个猎户打扮的男人出列:“刘海河听命。” “你们立即收拾东西到漫水县去主持事务,赵大虎负责安抚百姓分发田地,暂代县令职责。刘海河负责抵御来犯之敌,且在一个月内,要训练出两万士卒,不要求他们有胆量列阵冲锋,必须要做到令行禁止。你们所用到的一应钱粮皆从邬堡这边支取,有什么困难出现什么事立即禀告。” 秋叶说完,婢女将印刷出来的册子交给了赵大虎。 赵大虎打开一看,这上面详细的给出了分田地的标准,包括女婴都有田分。 他抬头,看到秋叶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心中对秋叶既敬又畏,在老母生命的后几年,对治理这一片地方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了。所以这种东西只能是神女自己拿出来的。 可眼前也仅仅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他把册子收起来:“属下定按照您的吩咐坐,片刻不敢懈怠。” 刘海河赶快跟了一句:“不敢懈怠。” 秋叶对刘海河不满意,这人忠心有了,但是不是一个将才,人才啊,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边钱家父子出了邬堡,路上少家主就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 “父亲,虽然咱们想把这东西弄到手,可缓缓图之,毕竟距离过寿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提出来,那神女是不会给的。” 他这话刚说完,他的一个兄弟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你这分明就是事后诸葛亮。是那神女不识货,看她生气的样子根本不知道把舍利子送到京城之后能引起多大的轰动。多少高僧都未必能凝结出舍利子,据说近五百年来没有出过一粒。” 少家主没搭理这个兄弟,而是看了一眼他父亲:“这位神女桀骜不驯,前些日子刚刚吞并了端木家,他们和隔壁的老土匪一家颇有些暧昧,咱们不得不防。” 家主有些不在乎:“孩儿你多虑了,这些人成不了大事。你担心她攻打咱们,放心吧,朝廷的大军就在附近,她要是敢攻打咱们家,到时候就借天兵将她灭门。”坐在车上,他看着身边的青苗:“这里已经换天地了,老母已经去世,咱们不必有什么顾忌。” 他小儿子在牛车的末尾立即问:“爹爹,那老母到底是什么人?” 家主听了忍不住把眼睛瞪了起来:“不让你知道就别问。” 少家主还是有些发愁:“虽然朝廷大军就在附近,可是朝廷大军这么多年来军备松弛,军中上下贪腐,未必能打到过那些乱民。”说到这里,少家主想要劝一劝父亲:“父亲,不如咱们派人出去和那些叛军联络吧,儿子看这天下大事,京城的权贵恐怕是要换一批了。” 其他几个兄弟不敢说话架住,这是决定将来家族走向何处的战略决策,也不是他们能插嘴的。但是家主很生气,这个时候忍不住瞪眼:“住嘴,怎么能说出这样无君无父之言!” “皇上没有什么失德之处,朝廷里面的大臣也兢兢业业,气运还在皇家,你怎么能落草为贼与贼同流合污呢?!我们钱家这么多年来,都是忠君体国,你这样岂不是败坏了家族声誉。” 他的几个儿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小儿子悄悄的说了一声:“人家说现在这位皇上不是先帝的儿子”。 家主就抄起一本书,一把砸了过去。 他这些儿子七手八脚地劝老爹别生气。 家主也并非是真的对儿子生气了,几个儿子劝说之后他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咱们是要灭了西园县的,一来是为了这丰腴之地。二来也要杀鸡儆猴,别看如今田地最广的是西园县,她们其实是这几家里面最好攻打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7节 少家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其他地方都是男子当家做主,只有这个地方是女子当家做主,并且老母和神女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这种传承在他们看来十分脆弱。趁着神女年纪还小,未能全部掌握这片势力,立即出动一击得手。 所以少家主给这样的行动美化了一下:“母鸡司晨并非是好事,无论如何咱们钱家要维持正统,将这种异端铲除殆尽。” 家主高兴的点了点头:“听你们大哥的,就是这样。咱们要维护正统,只有正统才能立身正!” 他看着两边的青苗悠悠的吐出了一句:“等到回去之后就秣兵厉马,年前就能大胜。” 这边西园县的管事们退出去之后秋叶回到内室,她的床头上放着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就是盛放舍利子的盒子。 秋叶抱着盒子总觉得舍利子放到自己手边不安全。她如今觉得自己很胆小,对四周战战兢兢,甚至自己随时都可能没命,如果自己没命了,老母怎么办?老母想葬在小凤山和家人在一起。她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大大小小九颗不规则的小石头,看起来很普通。 秋叶立即把自己的一件棉衣翻了出来,撕开内衬,把这九颗舍利子包起来缝在了棉衣里面。然后从窗台上的花盆里挑了九颗石头出来,洗擦干净之后放进了盒子里,最后把花盆里其他石头处理掉了。 最后她把盒子供奉在了正堂。 晚上点起灯,她坐在正堂面朝着盒子,婢女们请她去吃饭。 秋叶说:“我等会再去,我要和老母说说话。” 婢女们听了之后就要退下去,刚走了几步,就被秋叶叫住。 “回来,日后打扫,不能移动这个盒子。” 婢女们答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秋叶站起来进了卧室,把眼睛放到一件棉衣上。 “老母,我会把你葬回小凤山的”。 第51章 真的不需要 第二天, 秋叶准备去全县巡查,当初长生老母还在的时候,就是通过全县巡查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为了让人敬畏, 老母的轿子都是巨大的,一路招摇而过,声势浩大。 如今秋叶继位,也要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巡视来宣告自己的地位,让秋叶觉得自己就像是草原上的狮子, 每天都要在自己的领地里面巡逻一遍才不至于丢失地盘。实际上, 她如今就有一种在大草原上生存的危机感,残酷的社会环境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一切。 天还未亮, 在出发之前秋叶去看了看朱大姐, 因为朱大姐就住在坞堡里,所以秋叶走过去非常方便,也就是去待了一刻钟而已。 朱大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整个人养的比较好,非常圆润。这个冬天几乎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一个冬天, 没有受冻, 没有挨饿, 没有大早上出去寻找木柴,也不用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更没有一个婆婆站在门口堵着骂。 廖叔齐把秋叶请进来之后就退出去了,让她们母女两个好好的说说话。 朱大姐这个时候拉住秋叶的手, 第一句话就是:“我听说你爹来了?”这还里面包含了好奇,表明她对富贵的生活非常关注。 秋叶本来还满口嘘寒问暖, 听到这句话立马把脸拉了下来, 一把甩开朱大姐的手。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不能再提他了。就算他从你门口过,站在门口向你讨水喝。你都要把他当成陌生人,好心了给他口水,心情不好就当没听见。” “我知道,我这不是问一下吗?” “问完呢?假如你得知他比你过得好,你怎么想?假如他没你过得好,你就得意了?” 说到这里秋叶的语气严厉了起来,站起来在木榻前走来走去。显得非常的焦躁:“这是我最后跟你说,以后不要再提他,就算有人在你面前提他,你就该一巴掌打过去,他和你没任何关系了。你自己心里面更是不能想,这么做是为了你现在的丈夫,为了你儿子,为了你现在的家。你想让这么好的一个家因为你这点破事弄的七零八碎吗?” 秋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她板起脸几句说教,让朱大姐受了不小的惊吓。 这几句话把朱大姐吓坏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说他了。” 秋叶觉得自己语气太严厉了,走过去搂着她:“娘,你好好过日子吧。别想着我在外边风光无限你就能借光,能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不是我不让你借,而是借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你在这里做个贤妻良母,照顾好你的丈夫儿子,对外面的事儿不必在意,一家人安安乐乐的比什么都强。我廖叔他还有哥哥嫂子,往后你们总是要见面的,你不能令你的丈夫令你的儿子蒙羞,别让他们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别让人家说你还惦记着前夫,巫马富贵那烂人当众休了你,我如果是你,提起他恨不得咬下一块肉,你还惦记着他来不来……你别让人觉得你不尊贵。” 这和男女是否平等无关,夫妻就应该互相敬着,只有这样,才不会出现一方强势而另一方心怀怨恨。 说了几句话之后,秋叶就退出来,客客气气的和廖叔齐告别,随后带着人骑快马出了坞堡。 现在骑快马出行路上不方便,除了冷还是冷。 而且刚下过雪没多久,正是化雪的时候,马蹄踩在泥土路上没一会儿整条路变成了烂泥路。 秋叶经常会在半路下马,扒开雪层看看雪下的那些麦苗们。还好,都比较绿,偶尔也有一些发黄的,根据身后的人说,这样的麦苗是因为土地里没有肥力。 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秋叶心情很沉重:都说瑞雪兆丰年,不知道明年会不会丰收。 想要丰收中间要经过的事太多,旱涝是一方面,还要应对虫害病害,更可怕的是还要面对着收麦前最后一场雨。 这场雨一般是连下好几天,伴随着大风,一旦麦苗成片卧倒,不说绝收,肯定会减产。 每次路过村庄秋叶都要进去看看,看群里面的房舍有没有被大雪压倒,看看这里面的老人和孩子有没有被冻死饿死,询问村里有没有粮食和木炭。 好在今年秋季收了粮食,大部分农户家里都有一些存粮。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村里的男青年们三三两两聚在村头烤火,整日无所事事。不干活的日子里,每家每户都是一天吃一顿,用这种办法节省粮食。 用那些老人的话来说,不干活就不能吃,现在吃了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会饿死人的。 这让秋叶看到了一个机会。 他对身边的王大有说:“你组织人手到各处去,把这些适龄的小年轻们聚集起来,交给他们行列布阵。凡是来参加的,一人能吃两顿饭,早上一顿干的,晚上一顿稀的。” “是。” 秋叶走遍了大半个县,一直在村里面打转倒也没什么,后来她路过一处镇子上的时候,被镇上的大户请去吃宴。 这是让秋叶大开眼界。 似乎是这群人有备而来,附近几个镇上的乡绅都来了。 这些人中有的是那些在外做官回到本乡的,有的是世世代代在这里,经过几代人的积累才变成大户人家的。 前者瞧不起本地人,虽然他们自己也是本地的。后者就是土财主,略微比较抠,不管做什么事儿都不出头,哪怕是出粮食出钱的时候也想尽办法避免,经常以次充好。 这些人聚在一堂,先是请秋叶坐在上位,欣赏了一出歌舞。 大冬天这一些舞娘们衣服单薄,随着几样简单的乐声在堂上翩翩起舞。 现场很多人都看得如梦如醉,秋叶却觉得有些不耐烦。 乐声也仅仅是只有几样乐器,没有很丰富的层次变化。舞娘不知道是不是专业的,但是在秋叶看来,她们的动作不够整齐划一,腿抬的不高,胳膊伸的不齐。 这几天接连在马上颠簸,又冻又累又饿又渴,后来在这样暖洋洋的环境里,秋叶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主办方看歌舞吸引不了秋叶,立即让舞娘们下去。 接着就是敬酒,秋叶要给老母守孝,不饮酒,不食荤腥。 声色犬马酒池肉林,这几样东西中,酒池肉林没吸引秋叶,声色也没让秋叶割目相看,犬马不太容易弄到手,这些人一时没了办法,只能对着秋叶各种各样吹捧,一轮接着一轮。 秋叶含笑听着,权当他们在放屁,之所以还坐在这里,是因为外面太冷了,这里好歹有炭火。在一群人露骨的吹捧中,悠哉乐哉的秋叶突然听见主办方说:“治理地方还是要靠读书人,比如说朝廷里面都是各位读书人端坐于庙堂之上。” 这就在主流认知,自从唐朝开始科举之后,经过现在这个朝代的发扬光大,读书,科举,出人头地……这几个字已经刻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秋叶又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这一次的主办方。 这个主办方姓卢,他老爹以前在朝廷里面确实是大官儿,只不过后来老爷子告老还乡没几年就去世了。 离开家乡的时候也就是个穷书生,再回来除了垂垂老矣,还带回来了大量钱财。所以从这家人身上整个西园县都知道做官可以发财。 当初老母还在的时候,卢家倒是挺低调的,现在却冒了出来。 秋叶听他说了那么多读书好读书妙,就忍不住问:“我不用读书,我是女子,也不用去做官。卢老爷说这么多是想说什么?” 这位卢老爷一脸媚笑,“老母一直是圣明通达,到了神女这里,更兼勇武过人。” 说完大家纷纷赞成,接着开始吹捧秋叶秋天在漫水县的文治武功,说真的“文治武功”几个字,真是抬举秋叶了。秋叶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含笑听他们的吹捧,还是那句话,要不是因为这里有炭火,才不会带着卫队在这里停留呢。自己能修整一下,也让那些卫队的小伙子们肚子里沾点荤腥,好改善一下伙食。 秋叶听着他们的吹捧,伸手往下一压,四周安静了下来:“卢老爷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秋叶想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些大人物身边,免不了有不少的能人辅佐,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围都跟着起哄。 随后这个卢老爷也说:“我们家大家也是知道的,是书香门第,家里的孩子都是饱读诗书的。” 秋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慢的喝了一口,她现在对书香门第过敏,一听见和书有关的就想到了钱家,不行,在西园县巡视了以后要去漫水县一趟,看看分地推行到哪一步了,只有让这些人获得了土地,才能上下一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合成一股绳称霸山阳郡。 秋叶已经听到有人吹嘘卢家的孩子是多么的博学了,卢老爷不客气的说:“都说举贤不避亲,在下就推荐家中的子嗣给神女起草文书,不知道神女意下如何?” 坞堡内大家都是泥腿子不读书,但是不等于不认字,而且现在坞堡内的孩子学的就是格物致知,没有学儒家经典,这是秋叶为自己培养的人才,然后等着他们一茬一茬的长大,到时候随自己攻伐四处,留他们安抚百姓代行官职。 秋叶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哦,原来是为了举荐孙子啊!隔壁漫水县如今缺人治理......” 四周的人都纷纷坐直了,明显大家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但是呢,要把事儿担起来必须有真才实学才行。老母教导我,对待西园百姓,要当成自己人,唯才是举。” 周边的空气快活了起来,卢老爷红光满面,“老母说的对,老母在咱们西园颇受爱戴,可惜啊!”说完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老母功德圆满后,留下了神女,神女必将带着大家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四周又是一番吹捧。 秋叶也想看看卢家的孩子是什么成色,如果有本事,秋叶不介意让他去漫水县帮着赵大虎。 “卢家的少爷在哪儿,叫上来,我先问问他都读了那些书?” 如今缺西园县缺人才,各种人才的缺口都很大,最急需的是军官,其次是官员和小吏。官员好说,这些主管们都能顶上,秋叶有信心把他们培养成官员,目前作为小吏和后备官员的少年学子们还不能出师,如果卢家或者在座的任何一家,只要家中的子嗣合适,先让他们顶上去。 卢老爷让人叫孩子上来了,这个千呼万唤才出来的少爷还是个少年,远远走过来秋叶就觉得不行,年纪太小,做小吏不合适。 等这个少年上堂,秋叶冷笑一声。 因为这少年涂脂抹粉,打扮的非常妖娆,衣服都是紧巴巴的勒在身上,故意突出肩宽腰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堂上众人也看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了,都在交头接耳。 卢老爷笑着对着少年说:“还愣着干嘛?快给神女把盏。” 秋叶没想到自己十四岁就经历了美人计!如果问这个时候有什么感受,感受就是哔了汪了! 姓卢的,你看不起谁呢! 她想掀桌子,但是忍下来了。 秋叶淡定的伸手:“慢着,我先考考卢少爷,假如你去主持分地。现有一家四代同堂,计有男丁十七人,女眷十九人。分地的标准是:良田每人能分一亩三分,山地每人能分四亩六分三厘。可这个村子良田不够,每人只能分八分地,其余的用山地补上,这家该得良田多少,山地多少?” 说完秋叶淡定的喝水,如果这个问题都算不出来,他也没必要出来做小吏了。 自己真的不需要美少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8节 第52章 摩拳擦掌 大家从小都是读圣贤书的, 都是从子曰诗云开始的,谁家一上来就学这个? 而且秋叶还特别刁,不管是男女, 分田地都是一样的,但是她故意把男女分开说,就是想要误导人家。 果然这位小公子面目涨红了起来,看到孙子这个样子,卢老爷赶快出来打岔。 “神女, 像这种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做。” 秋叶当然知道有下面的人去做, 问题是谁去做这个下面人?让这些只会满嘴圣人言的人去做一地的官员,连地都分不清楚的, 又该怎么让他管大事儿? “卢老爷这些话说错了, 谁不是从下面人成了上面人?就不说管理一个地方,拿治家来说,你们家家大业大, 难道你们家管家的爷们儿连家里面的账目都算不清楚?要是这样,不出三五年家产就被人家哄走了” 卢老爷这个时候脸色不好看, 他没想到秋叶这么不给面子。他搭了这个戏台, 目的就是把自己的孙子推出去。如今长生老母这个母老虎已经没了, 顶在头上的那块石头已经被推开了,他的心开始变得火热火热的,卢老爷觉得不管是老母还是眼前这位神女都是外来户,西园要让西园的人说了算! 但是这两个女人都比较凶悍, 老的那个杀人从不手软,小的这个能够带兵打仗。正所谓秀才造反, 三年不成。卢老爷和在场的这群人想法是一样的, 大家迂回着把权力拿回来。 趁着神女还小, 放过去一个美少年。女人嘛,说几句好听话哄哄就成了。到时候让她读书学习女规女则,告诉她女人不能抛头露面,过个十年八年的,这西园县不就成大家的了吗? 到这个时候,想象和现实碰撞,卢老爷才觉得秋叶不好糊弄,那母老虎能够放心的蹬腿儿去西天必定是这小丫头有两把刷子。这小丫头要是没有两把刷子,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接掌这一切。 “神女,”卢老爷加重了语气:“神女还不知道大事儿是怎么办的,向来是上面的人说一句话,有下面的人跑腿,这是上面人的尊贵。让上面的人办了下面人的事儿,这是本末倒置。如果本末倒置,长久下去是要累坏人的,比如说那诸葛丞相北伐,就是唯恐事情出现岔子,亲力亲为才导致病死在军中。”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秋叶,装作十分后悔的模样:“我忘了神女以前是不读书的……或许不知道诸葛孔明是谁?” 这是看不起谁呀?! 秋叶很轻蔑的说:“诸葛孔明是谁对于我来说不要紧,但是西园县能出现你这么个卧龙大出我所料啊。我不是刘玄德,也不想三顾茅庐,更不想听你的隆中对,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想要成上面人必须在下面人的位置上呆够了,正所谓能者上,庸者下。连这么个小事都算不好,让你们去漫水县分地,分得一塌糊涂,大冬天折腾百姓来来去去,惹得怨声载道,要这样的上面人有什么用!” 秋叶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一抹嘴问下面:“谁算出来了,算出来的我立即把你们送到漫水县去,有一个算一个,我必不会亏待。不怕你们有本事,就怕你们没本事。” 卢家的小少爷算不出来,但是有人能算出来。有几个青年跃跃欲试,都被家里面的人瞪了一眼无可奈何的缩了回去。 这十里八乡卢家非常有名望,原因无他,因为他们家出过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大人。神女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但是大家还在这里过日子呢,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时候何必上赶着打卢家的脸。 秋叶冷哼了一声,怪不得呢,从古自今这么几千年,乡绅这一块从来就没有出过皇帝,在秋叶的记忆里,皇帝只在两个人群中产生,要么是权贵,要么是贫民。中间这种不上不下的很难出皇帝。 说白了,改朝换代的时候,要么是官宦子弟做皇帝,这些人因为眼界和出身以及见识和阅历,向来能够做到高瞻远瞩,做皇帝的几率比较大。要么是平民子弟做皇帝,这种就是有大毅力,大智慧,虽然出身贫苦,却有枭雄之姿,艰难的生活磨砺了他们,很难轻易动摇他们的心智。 作为连接官话与平民的中间人,乡绅是出不了皇帝的,这种人目光短浅,只看见眼前的蝇头小利,哪怕是在大是大非之前也只顾保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致使大好机会白白溜走。 几千年的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让这一群人有了盲目的自信,甘愿去做小富即安的事情,更没有一点冒险精神。 秋叶往两边看了看:“这么说是没有了?口口声声说诗书传家,住在田野里面,居然不知道如何分地,这事儿要让孔夫子知道,绝对会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秋叶就不指望这些人,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准备喝完就走。 堂上冷冷清清,不复刚才满堂的人声鼎沸。 秋叶轻轻的吹了一下茶杯,小口喝了一口热水,在抬头的时候眼神从左溜到右,眼神在卢老爷身上停了一下,觉得找机会拉几个倒霉蛋出来,杀一儆百。 没错,她就是要杀鸡给猴看。 而且这个日期不能太远,要在自己跟钱家人掰手腕子之前把这一些不服的苗头给压下去才行。 放下杯子,秋叶站起来,旁边的婢女给她披上披风,秋叶一边儿系上带子,一边冷冰冰的说客气话:“今日多谢卢老爷招待了,卢老爷盛情款待,我铭记在心,他日必有厚报”。 堂上的人全部站起来,簇拥着秋叶出来,将秋叶送到门口,卫队已经全部吃好,水囊里都灌了热水,抱在怀里当热水袋用。这时候已经从庄子里出来牵着马等着秋叶了。 秋叶在门口和这些财主们告辞之后,骑上马顶风冒雪地离开了。 他们一路并没有急行而是戴上兜帽慢慢的走,天地苍茫一色,到处白茫茫的一片。身后有人向秋叶汇报:“据说最近五六天都有大雪,接下来的路都看不清了,神女,要不咱们先回坞堡。” 秋叶仗着年轻,而且也因为时间太紧,拒绝了这个提议:“不,我们接着走。两排树中间都是路,不会走丢的。”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队伍里面都控制着马匹小快步奔走。 就在这个时候秋叶把兜帽摘下来,往后看了看。 身边一个婢女问:“神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他们庄子里了?” “没,就是想回头看看。” 他对着身边的一个小伙子招了招手,这个小伙子驱赶着坐骑来到秋叶身边。 “你带几个人不必跟着我们走了,在附近查访,问问卢家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如果做了,全部写成卷宗,人证物证俱在再告诉我,我看过之后,咱们明正典刑。” 这小伙子听了赶快低头,在马上拱手作揖答应一声是。 “不可捏造罪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若是卢家人修桥铺路救济百姓,是一家子的好人,你们也别盯着他,换一家。” “是。” 这小伙子带了二十多个人,拐了一个弯儿回去了。秋叶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奔驰在这茫茫天地之间,顶风冒雪,寒风刺骨。 呼出的热气冒着烟消散在了马匹背后,这些骑在马上的护卫们紧紧搂着刚才的热水袋,这是唯一的热源了。 富贵将大军留在了边境带着几个人回到了县城。 富贵也没有问东渠先生是如何处置自己的家事,他把这件事托付给了对方,就是完全信任对方,对对方的任何处置都不发表一点看法。 回来之后直接跟东渠先生说了自己在西园县的见闻:“当时秋叶那丫头捧着托盘从我面前过,我想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怎么别人身上出不了舍利子,偏偏老母身上出来了?这八成是那丫头在搞鬼,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东渠先生也觉得匪夷所思:“老朽这么多年只是听说过,却没有见过,不过听主公这么说应该是真的,那么多人在场这事不好作假。” 富贵摇头:“虽然有很多人在场,只要他们的人上去的时候,袖子里面藏几块石头,稍微一抬手就能撒下去,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儿是他们在搞鬼。 不说这个了,我在那里听到我那丫头编了几句词儿,说是我们家祖传宝鼎上的几句话,我这边跟您说一遍,您润色一番,咱们再弄一个鼎出来,到时候再编个故事……一定要让这个故事自自然然才行。” 东渠先生点了点头,“这个需要回去翻书,鼎的大小样式花纹铭刻,都不能马虎,只有做的逼真了人家才会相信。若是做的太马虎,只能骗骗这里的泥腿子,却骗不了那些金石大家。” 两个人正在商量这种事,外边赵大狗子闯进来:“大哥,有消息了,是西园县的消息。” 说着进来,把一张纸递到了富贵面前。 富贵没有看,直接递给了东渠先生。东渠先生看了之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主公,时机己到,这舍利子恐怕是真的,钱家人已经盯上了,您走了之后他们向秋叶小姐索要这些宝贝,被秋叶小姐给撅回来了,钱家的脸面下不来,所以想要借外边的官军来剿匪。” “借外边的兵来剿匪?”富贵站起来,在堂上来回踱步:“这真是一手好算盘呀,震慑了我们这些人,又能给秋叶那丫头一个教训。这算计不可谓不精明。” 东渠先生点了点头:“若是官兵赢了,咱们就跟在官兵后面,冲进西园县还能夺个仨瓜俩枣,如果是西园县赢了,咱们就和秋叶小姐合并在一处分了钱家,怎么说咱们都不吃亏。” 富贵摇了摇头:“不不不,看上去咱们都不吃亏,实际上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是跟秋叶那丫头合在一起,咱们最少能吞掉钱家的一小半土地,到时候我能卷了钱家的藏书和那些管事们,回来就能壮大自己。 若是钱家赢了,咱们也顶多是占一两个镇子,只能说捡了人家的残羹剩饭,说不定钱家人看不上我,连这点剩饭都不愿意打发,到时候让朝廷给我发个什么名头,口惠而实不至,眼下最要紧的是土地,人口,粮食,这个时候就算是给我个丞相我都不稀罕。” 东渠先生承认富贵说的都是对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等他们两家火并。但是这段时间咱们也不能干坐着,要尽快把周挺弄回来,就跟□□说,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跟着老子,老子以后绝对能让他把祖上的爵位拿回来。” 第53章 周氏 均县县衙, 外面大雪纷飞,县令喝着小酒,把脚翘在桌子上, 正美滋滋的哼着小调。 一个仆人进来禀告:“大人,钱老爷回来了。” 县令立即把脚收回来坐好,“是钱公从西园县回来了,幸苦钱公了,你问问钱公什么时候有空, 就说快过年了, 我找了几本古籍,和钱公共同赏鉴。” 仆人们躬身领命而去。 没一会, 仆人回来了:“禀告大人, 钱老爷请您和周县尉一同去。” 这位县令想了想,立即说:“去请周县尉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仆人领命去了周挺的宅子, 哪怕是大雪天,周家前院人来人往, 不少人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摔跤。 周挺在一边, 手里抱着一块石头问独子:“能撑得住吗?” 他儿子咬着牙艰难的回答:“能。” 这位小公子正蹲在地上, 穿着单衣,外面套着铠甲,双手在背后握住,背了一块大石头。周挺把怀里的石头轻轻的放上去, 他儿子艰难的站起来,咬着牙往院子的另一端走。 周挺目光中带着欣慰, 跟在儿子身后, 担心儿子摔倒, 紧紧的跟着。 没一会,他儿子到了院墙边,周挺嘱咐:“慢点,儿子,慢点。” 这位小公子慢慢的蹲下来把石头放下。 这时候一个家将跑过来:“家主,县令派人过来了。” 仆人踩着小碎步走过来,对周挺说:“周老爷,刚才钱老爷回来了,请您和我们大人一起去见一面。” 周挺回答:“知道了,请转告大人,就说挺换好了衣服就去。” 仆人告辞离开,院子里的家将纷纷围过来,“家主,这是什么意思?以前咱们三番两次的求见,他都不见,如今反而让您去……” 有人说:“快过年了,咱们家虽然不是豪强,祖上也是侯爷,他怎么说也该宴请咱们家主。” 有个年长的家将反驳:“放屁,他们家看不起咱们这些武夫。怎么可能让家主去当座上宾?” 周挺伸手压了一下:“别说了,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继续。” 周挺进了后院换衣服,重新梳头,打扮成一个儒雅的模样,带着两个穿短打的家将一起去县衙。 县令也收拾好了,邀请周挺上自己的马车。 “周老弟,来来来,咱们马车上说话。” 周挺告了一声罪,掀开衣服的下摆上车了。 马车动起来,县令一边拨弄炭火一边说:“钱公前几日去西园县了,西园的老母病逝了。” 周挺听了一抬眉,把手放在炭盆上烤着,没说话。 县令就放下火筷子,“老弟,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西园的神女那个凶啊!一口吞了大半个漫水县,好大的胃口。” 周挺嘴上说:“以讹传讹罢了,小女孩有什么凶的,不过是有人假借她的名声做事罢了。” 嘴上说的风轻云淡,心里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乱世正是武人大行其道的时候,钱家这是被西园吓着了。 他心里狂喜,脸上不明显。 县令摇了摇头:“盛名之下,人家多少是有点本事的。”说到这里,他看着周挺:“马上就是周老弟飞黄腾达的机会了,咱们苟富贵勿相忘啊!” 周挺一听,立即谦卑的说:“这些日子多蒙您照顾,您这么说,令挺愧疚难安。当初挺带着家小一路逃命到这里,说来就是一把心酸泪,多亏了您向钱老爷求情,才有挺今日,日后您有驱使绝不推辞。” 县令很满意,“言重了,老弟,你我一见如故,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在马车上一番谈话之后到了钱家门口。蓝瓦白墙,整个钱家收拾的很素净。 钱家家主在书房接待了他们。 这书房是真的书房,一架一架的书像是在书库里,令人看了大受震撼,整个书房,东西长二十丈,南北宽十二丈,这里几乎没有浪费的空间,全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周挺被这个藏书量惊呆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29节 “哈哈哈哈”,钱家的家主从一架书后面转出来,看到周挺的样子心里得意:“久不相见,老父母和周县尉最近可好?” 县令回答:“谢钱公惦记,一切都好。钱公前几日远涉他乡,不知道有什么见闻?” 钱家家主请他们座下,童儿端了茶过来,钱家家主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一边品茶一边说:“老父母问起见闻……那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县令追问:“何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然是牡鸡司晨之事。” 县令摇了摇头,“钱公,这不算新鲜事,李唐年间,武氏篡权,那时候已经有牡鸡司晨了。” “非也非也,当年武氏退位,神器复归李唐子孙手中。那老母有豪强之才,神女有枭雄之姿,神女与老母非亲非故,白捡了一份基业也就罢了,如今却鹰视狼行,对咱们来说,恶邻在侧寝食难安,更兼千百年间未有如此孽障,所以……”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打算拨乱反正。” 县令无所谓,他就是个傀儡。 周挺兴奋的抬起头,摁着自己的喜悦,控制自己不说话,这对于他来说,这是他和家族重新翻身的好机会。 钱家的家主看向周挺,“周县尉,你意下如何?” 周挺站起来,谦卑的说:“钱公,愿阵前拼杀,以全钱公之志。” “请坐,周县尉请坐,周氏祖上的威名我也听说过,只是……”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看县令。 县令明白过来,周挺是被巫马富贵赶到均县的,钱家家主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担心祖上英雄后人狗熊,把钱家的大军千里送人头。 周挺的脸顿时涨红,心中充满了羞愤。 一次失败,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实际上,他的指挥是没问题的,败就败在当时县令的治理上。 但是周挺真的不能给自己找这样的理由,面对着钱家家主,他只能低下头。 县令看了看钱家的家主,又看了看周挺,心里多少明白了钱家的意思。自古文武不对付,钱家自然看不上以武传家的周家,但是周家也并非没有来历,钱家是想压周家一头,然后收为己用。 只怕周挺心高气傲,未必愿意低头。 所以这位县令就居中调和:“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钱公,不必担忧,叫我说周老弟弓马娴熟,西园县又都是乌合之众,到时候咱们均县大军发出,那些人如冰雪见日,自然消散瓦解。” 周挺感激的看了县令,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周挺已经回过味来了,心里面五味杂陈,觉得自己就像是丧家之犬一般。 这边三人在书房说话,周家的一个家将追到钱家,问跟着周挺出门的两个家将:“家主他人呢?” “在里面呢。家里出事了吗?” “夫人的哥哥来了,带了信。” 周挺的夫人是北郭县的大户姑娘,周挺跑了,但是他岳家还在,今日周挺的大舅子冒雪来了,来的时候还偷偷摸摸,又带了一封信在身上,让周家人不得不多想。 没一会,周挺随着县令出来,家将一拥而上,“家主,出事儿了,夫人突然肚子疼,您快回去看看。” 周挺爱重妻子,于是立即跟县令分别:“大人近日的情谊挺都记着,容挺过几日再来相谢,家里出了事儿,不能陪大人一块走了,这就告辞。” 县令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四人骑马走了。 周挺回到家看见儿子迎了出来急忙问:“你母亲怎么样了?” 周家的这位公子转头看了看几个家将,这些家将这会儿赶快解释:“路上人多不好说,还没来得及跟家主说呢。” 小公子点了点头:“父亲,舅舅来了。”说着拉父亲进了门,小声的禀告:“还带着巫马富贵的信。” 周挺对巫马富贵的感受非常复杂,“就不应该让你舅舅进门。” 嘴上这么说,带着孩子到了后院,身体却恭恭敬敬的拜见了内兄。 “回来了,坐。”这位说客姓吴,和西园县的卢老爷一样,父祖都在外做过官。 吴老爷看了看周挺,又看了看周家一家三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当时跟你说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你看看,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寄人篱下,连带的妻儿也跟着你受罪。” 周挺听了叹了一口气,对旁边坐着的妻子说:“安排一下酒宴,等会儿我与哥哥喝一杯。” 他妻子知道两个人有话聊,答应了一声站起来退出去了。 吴老爷说:“看你的面容,我就知道你最近一段日子过得不好,离开家乡的人就跟无根之萍一样,看的脸色还是轻的,少不了要受人白眼儿,听人奚落,还要挨别人欺负。” “是啊,”周挺端起茶壶给内兄倒了一杯茶:“刚才去拜见了钱家家主,他想要把我收为奴仆,让我成他们家的打手。你都不知道今日说话多难听!” 吴老爷端着茶杯,“奚落你上次大败?” “几句难听话我还是能听的,为将者最忌讳的是心绪变化。我自认为我的修炼功夫还是到家的,就是他这人,认为我如今穷途末路,想让我彻底卖身给他们家,我的儿子家将也要对他们家俯首听命,世世代代受他们家驱驰。都说钱家为人仁义,叫我说今日如此对待我,简直是落井下石啊!”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周挺想了想:“我想把夫人托付给哥哥,带着我儿子和家将到外边儿投奔大军,像祖上一样拼一个出身出来。我若是倒霉不幸阵亡,请哥哥看在你与夫人是亲兄妹的份上……” 吴老爷伸手阻止了他,让他别往下说了。 “真的到那一步,我自然会照看妹妹外甥,只是你也不必如此悲观。我给你带来了另外一条路。” 说着把一封信拿了出来,放到了周挺面前。 第54章 贵客 周挺看来看信, 心知肚明,舅兄来这里,原因当然是为了给巫马富贵当说客。 “哥哥, ”他没看信,很认真的问:“他巫马富贵打破我家府邸,夺了我们家这些年的家业,害的我带着妻子家将狼狈逃命,您说我会去他帐下效力吗?” 吴老爷就摇了摇头:“妹夫, 你要学会看势啊!你是如何想的我能不知道吗?无非那巫马富贵是贼, 而你又是官,可眼下不是太平年间, 那套君君臣臣的不能用了。我来的时候巫马富贵带我去看你家的宅院, 一切照旧,没有什么变动,而且你走后, 一切都封存了起来,你家的那些旧仆, 也是一直在的。” 周挺摇了摇头, “哥哥, 我劝您对此人留一手,这人翻脸无情,阵前居然将自己的女儿发妻当场抛弃,他能放弃妻子女儿, 也能放弃你,无情无义之人, 不值得我追随。” 吴老爷听了摇了摇头。“妹夫, 我知道你的意思, 但是这件事从反着来看,难道不能说这是巫马富贵的枭雄之姿?昔日刘玄德还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只能是小处有亏,不算是大节有污。” 周挺和巫马富贵不是一路人,周挺是个日子人,他很爱老婆,也很疼儿子。但是巫马富贵的行为他是一百个看不上。 摇了摇头:“哥哥,多谢好意,我还是不能接受。” 知道周挺固执,吴老爷无奈的收回了信,“巫马氏对你求贤若渴,一时半会不会放弃你的,我劝你别急着往外走,不如先留这里,同时做另外一手准备,准备着钱家倒霉,带着老婆孩子立即转移。” 周挺最近对周围的局势几乎没有接触过,消息滞后,于是问:“那神女真的有神威逼的钱家节节败退?据我所知,钱家虽然看不起周围的这些粗俗邻居,但养着一支能征善战的部曲,而且非常宝贝,让他们读兵书,那群西园县的乌合之众能打的赢他们?” 吴老爷端茶喝了一口:“妹夫,钱家的部曲能征善战是钱家嘴上说出来的,西园县的乌合之众是见过血的,秋天里刚灭了端木氏,如今气势如虹,你是武将,也知道两军对阵,军心可用是多么的可贵。” 周挺还不知道端木家完蛋了,他立即问:“端木氏?漫水的端木家被没了?真的吗?前不久听到一些传闻,我以为是以讹传讹,他们家向来缺德,我还以为是有人编排呢,没想到啊!” 端木家经营漫水县的时间不短了,两军对垒,必有精彩之处,可惜啊,错过了! 周挺后悔的差点给自己两拳。 吴老爷慢悠悠的说:“你知道神女是谁吗?就是巫马富贵的女儿,他阵前抛弃的糟糠之妻所出的女儿,这么说来,你还是见过那女孩的。” 周挺立即问:“他们父女如果联手......” 吴老爷点点头,“所以你先别走,这父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各有各的刁钻之处,哥哥劝你稳坐钓鱼台,你听说了吧,外面流民闹的欢,江山要完蛋了,新主要从山阳出了。” 吴老爷站起来,走到窗口往外看,又转身到了门口,看外面没人,转回身弯腰在周挺耳边说:“有人夜观天象,紫微星照在咱们山阳郡。” 周挺说:“那也不是巫马家坐天下,说不定是钱家呢?” “钱家,酸儒而已,这种人坐不了天下,你听我的,先别走,先等等看。” 门外传来脚步声,家将们端着酒肉进来,吴老爷都认识他们,对周挺说:“妹夫,你该做决断了,是你个人的荣辱重要还是你家族的将来重要。你看看,这些都是好汉子,世世代代跟着你们家,以前他们的祖辈都是老爷,如今跟着你只能做仆人才做的事儿,人往高处走,你别带着他们往下走。” 说的周挺羞愧至极,他们周家最宝贝的财富就是这些世世代代忠诚的家将们,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不离不弃,看到他们,周挺只能长叹一声。 “如果巫马富贵真的有雄主之姿,我愿意归顺,为了我,为了我周家,为了他们,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 主管行商的廖安民回来了,他急匆匆的进了坞堡,随手拉了一个人问:“神女在吗?” 得到的答案是神女在漫水县。 廖安民回头看了看马车,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他便带着马车进了坞堡,找到了老母留下的婢女之一香香,跟香香说要准备一个小院子,安排一个重要的人。 廖安民嘱咐香香:“这位受了重伤,我这是从死人堆里把他拉出来的,一路上花了不少钱给他医治,我们商队这次卖珠宝和糖的钱全用在他身上了,可千万别把人给照顾死了。” 香香看了看马车,“放心,我立即让人烧炕,吃喝用度用最好的。” 随后几个汉子从马车里抬出来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用布包着,看不清是男是女。 香香立即安排人照顾,廖安民又请了不少大夫来。直到要喂药的时候,香香才看清,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段已经长成,受了很重的伤,趴在那里,不是偶尔咳嗽一下,别人还以为他死了,毕竟面色很苍白,没血色还泛着青。 看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少年给他灌药,香香拉着廖安民出来:“这位是个什么路数?要不要请神女回来?” “请,立即请,就说我给她找回来一个统兵的。” 香香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人能不能活下来还是谜呢。如今坞堡里面非常忙,大家都在打造武器制造箭羽,大战一触即发,这人这个样子,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叹口气,还是派人给秋叶传信去了。 此时的秋叶穿着斗篷带着兜帽,看着排队的人从小吏的手里接过一张地契,跪下来磕头感谢自己。 大雪纷飞,男女老少都喜气洋洋的排着队,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伸着脖子往前看,脸上带着渴望。一旦到手,那是激动的浑身颤抖,甚至很多人都当场哭了出来。 田地,种地,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秋叶只能叹口气。 每个王朝的覆灭都离不开土地兼并,唉! 赵大虎来到秋叶身边:“神女,再有十天,我们这里就能分完地了,前些日子有些分地的人已经去整治道路,准备着来年的春耕了。” 秋叶点点头:“您比我年纪大,按道理我该叫您一声伯伯,您做的很好,赵伯伯,学着做父母官吧。” 赵大虎的脸也迸发出喜悦,跟着秋叶踩着雪从发地契的现场离开,路上自然是一路表忠心:“神女放心,属下绝对会看好这片地方,多种地,多收粮食,属下没读过书,说不出多好听的话,属下保证,只要属下在,一定让这里安居乐业。” 秋叶转回身:“伯伯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赵大虎又问:“西山庄园修好了,您要去看看吗?” 所谓的西山庄园就是当初的端木家庄园,损毁的不严重,以前秋叶想要把那里当做一个堡垒,自从知道有地道后,对庄园开始不信任了。 她想了想:“等明年春天再说吧。” 这时候一个骑马的侍卫飞奔而来,从马上跳下来拿出一封信:“神女,坞堡的紧急传书。” 秋叶打开一看,原来是廖安民终于弄回来了一个懂兵的将领,就是有九成死,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秋叶把信放在自己袖子里,对赵大虎说:“赵伯伯,这里辛苦你了,一切照旧。我先回去一趟,有事儿您给我传信。” 赵大虎亲自牵马扶着秋叶上马,一群侍卫们从帐篷里奔出来,各自找到坐骑,随着秋叶一起返回坞堡。 回到坞堡已经是五天后了。路上不好走,全是一片白,差点走丢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0节 秋叶回去,香香给她端了热水,又让人给她拿烘干的衣服,趁着她泡脚的时候,把那个九成死的贵客的近况讲了讲。 “要我说,那不是九成死,是九成九的死,这几天因为照顾的好,也不像马车上那样颠簸,这人醒了一回,不到两刻钟,但是我还是发现了,这人怕光,当时屋子里有点灯光,他立即焦躁不安。还怕声大的,一敲锣鼓,他浑身绷紧,要不是重伤,估计拔腿就跑。” 秋叶泡脚,不知道是不是寒气太重,浑身一激灵,立即觉得四肢打起寒颤。她一边把自己裹紧一边问:“这是个什么来路,打过什么仗?” “打听清楚了,人家年纪不大,十九岁,官也不大,就是个千夫长,但是他姑父是个游击将军,是有真本事的那种,外面不是反了吗?朝廷派人镇压,这位游击将军带着他一起镇压流民组成的叛军,前期一路凯歌高奏,然后因为粮草的事儿和京中的一个太监有了矛盾,这个游击将军被污蔑通敌,全家被杀了。 他也没逃出来,让人从背后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脊椎骨都露出来了,当时人家以为他死了,就把他和游击将军一家扔到乱葬岗,是廖管事路过的时候,看到那里雪被染红,准备去弄点土盖住他们,没想到有个能喘气的,就带回来了。” 秋叶听了这么多,问:“这人姓甚名谁?” “姓林,名荣,字郁明。” 秋叶把脚从桶里提出来,“带我去看看这位林百夫长。” “是千夫长。”香香立即抱衣服拿鞋子。 穿戴整齐了之后,秋叶带着人到了这处小院子,一进屋,就感觉温暖如春,这里的火炕火盆都有。小院子正房有三间房子,两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正蹲在炉子前熬药,看到秋叶来了立即站起来要磕头。 秋叶向下押压了压手,问:“林公子醒了吗?” 其中一个回答:“醒了,刚醒。” 说完丢掉手中的蒲扇跑进里间通报:“神女来了。” 秋叶进去,看到一个人形躺在炕上,这屋子用毯子把窗户遮住,黑乎乎的,傍边照顾的人在炕边站着,刚刚进来的男孩把油灯调亮,秋叶走到炕前,看到一个气若游丝的人。 “林郁明?” “有何指教?” 第55章 恶劣 秋叶作为一个军事方面的门外汉, 是真的不敢有什么指教的。 “哦,就是来看看你。” 对方没说话,重伤未愈, 到现在说话都费力 。 屋子里的灯光调亮,秋叶坐在炕边的椅子上,看到他眯了一下眼睛,对光线很不适应。 廖安民听说秋叶来了,飞快的来这里等候吩咐, 秋叶让他进来, 令他坐了,问他:“这位......千夫长, 什么时候入了行伍的?” “回您的话, 是十五岁。” 那就是四年的兵,秋叶看来看他,没想到这人直接闭上眼, 睡着了。 秋叶就站起来,招呼着廖安民一起出去, 到了外面, 两个人都披上了斗篷, 秋叶袖手问廖安民:“这一路走过来,外面怎么样啊?” “实在是惨啊!光看外面,真的如地狱一般,到处都是流民, 路上碰上死在路边的人不可胜数。如今天冷,他们的衣服都被活着的剥了, 没一点尊严的倒在路边, 我们一开始还能帮着掩埋, 后来越是往这边来,越是发现无能无力,一路上的死人埋不过来,冻死饿死的有老的有小的,能救的就尽量救了,救不了的真是......” 说话没什么条理,他自己先是哭上了。 秋叶只能问:“咱们山阳郡周边流民多吗?” “很多,都是山阴郡的。” “不是说山阴的人去京城了吗?” “去的是青壮年,留下的是老弱和妇孺。周围有很多的人牙子来买女人,一个黄花大闺女,只要一斤小米。” “什么?”秋叶站住,她是真的没想到乱世人命如此轻贱。“一斤小米?” “还是缺斤短两掺了沙子的。为了弄点吃的,有人成群结队的抢女孩子去卖,也有人抢女人去卖,越是年纪大的越是卖不上价钱。小丫头两个给一斤小米,如今下雪,有的是三个或者是四个才能换一口吃的。” 秋叶心里彻底不能安静了,妈的,想拔刀! 光是听人家说自己都气的血压飙升,如果见到了呢,估计能立即气死。 廖安民看她眼神凌厉,吓得赶快往下说:“这些都是往京城卖的,听说京城的各位官爷们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 “别说这个了。”秋叶挥了挥手:“今年冬天冻死了这么多人,倒毙路旁无人收尸,明年开春之后必有瘟疫,现在早做准备吧。” 外面有流民却进不来山阳郡,还是因为钱家把守着山口,一旦和钱家开战,富庶的山阳郡因为没有了最外层的防护,根本挡不住流民。 如果是进来讨生活,秋叶倒是能救济,但是如果来了一群买卖人口的恶人,秋叶肯定要举起屠刀。 她在心里已经想好了,立即对目前所有的军民进行户籍编纂,到时候所有出门的人,无论男女,都要拿身份牌才行。 秋叶是真的不觉得接下来和钱家的扳手腕是件难事了,因为接下来的流民是比钱家更难对付的大事。 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生活中没有最难只有更难,漫水县的传来消息,有山阴县的人拖家带口在大冬天翻越了茫茫大山,来到了漫水县,出发的时候,大概是有一百多人,到这里只剩下三十多人,都在翻山的时候冻死了。 如今漫水县衙门出面救助,赵大虎问:要不要给他们分地,分多少?如此开了一个口子,会不会引来更多的流民。 秋叶愁的是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思考再三,她回信给赵大虎:分,与漫水县百姓同等。 天下大乱不是形势了,而是事实。秋叶一旦称霸全郡,就需要大量的人口,这些人口中能提供士兵,能生产粮草,要把眼光放远点。 秋叶一直记得老母的话,不要拿一个豪强的眼光去看天下,这样只能鼠目寸光,要拿一个君主的气魄看事情,要走一步想三步。 他飞快的召集管事们来商量应对流民的事儿。一旦开战,流民会立即冲击山阳郡,到时候大军能镇压流民中的恶人,可是那些冻饿的流民,必须救治。 有流民翻越大山来到漫水县,同样有流民来到了绿水县,能逃命到这里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因为老年人和孩子在翻山越岭的时候早就被残酷的自然环境淘汰了。 这些人来到绿水开始乞讨,但是绿水县在老土匪这么多年的治理下,不说政通人和吧,至少也是民不聊生。 民不聊生的绿水哪有多余的粮食来救济陌生人,这群人怀揣着希望来到这里,乞讨了两天,饿的走不动道,一口吃的都没有,于是,直接开始了偷,偷了几天后,吃饱喝足的他们开始明抢。 乱世造就英雄,也造就了恶人。老土匪的治理让这里民风彪悍,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思想印象下,民间私行蔓延,争勇斗狠。于是流民和当地百姓一顿火并,在短短的十天后,迅速结为一体占领了一处山头成了地地道道的土匪。 这股子土匪本来就是为了活命,不讲究所谓的绿林道义,有吃的就抢,敢反抗就杀,迅速祸害了绿水的两个镇子。 老土匪的收到信后,这股子土匪已经成了气候了,三十年的时光,老土匪从当日的匪变成了现在的官,要去剿匪了。 而钱家,发现外面难民的冲击越来越大,当初他们拿钱让朝廷大军给他们看着山口,不让那些流民进来,这几个月来,流民越来越多,一些还算壮实的流民已经成了规模,来结队进入均县抢劫。 钱家对均县虽然盘剥,但是好歹还要点脸面,民间还有点剩余,让这些流民屡次得手。 住在山口的百姓只能拖家带口的往南跑,到南边的亲戚家里投奔。 钱家对此不当回事,在他们看来这是小事儿,毕竟有大军看守山口。 后来他们发现,朝廷大军腐败成风,钱家的钱粮给了当官的,然后他们拿去卖了,下面的大头兵也是饿着肚子的。 当发现抢劫均县能轻易得手之后,官军扮作流民,也来抢劫! 这种正规军出手就是不一样,来去迅疾如风屡屡得手,让整个均县顿时陷入恐慌之中。 他们甚至越过了边境,来到了西园境内,西园比均县更富裕,老母这么多年折腾的是乡绅土豪,她没折腾过百姓,西园县没地的百姓是去周围讨过饭,但是发现出去讨饭还不如回乡讨饭,所以这么多年,西园的百姓流失的很少,反而年年有人冒充西园人在西园讨饭。 加上这次分地,北郭县还有不少没地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冒充西园人呢,秋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越过边境之后,立即发现了西园人不一样,西园的青壮年们很快集结成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狼狈逃命。 这消息迅速送进坞堡,送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议事堂烧着火把,各位管事很快冒着雪来了。 秋叶把信递给婢女,让她转交给各位管事查看。 “各位,上个月的训练成果已经看到了。咱们的百姓迅速集结,对方刚接触,就立即败退而去。” 这时候下面递上来一把刀,这是对方丢下的物品之一,秋叶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听着下面的谈论,有管事说:“这或许是钱家的试探,咱们和钱家早晚必有一战,说不定他们已经忍不住了。” 大多数人都赞成这个想法,来进犯的人骑着马没有穿铠甲,这都是豪强部曲的特点,私人武装是没有那么多钱置备铁器的。 秋叶用手在刀刃上摸了摸,下面有人说:“神女,不如咱们现在派人往边境驻扎,他们下次再来,迎头痛击,然后一鼓作气打入均县,咱们的小伙子已经训练一个多月了,对付钱家绰绰有余。” 还有人说:“快过年了,现在动手,结束了就能过年。” 秋叶对王大有说:“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把手里的刀递给了王大有,王大有没什么见识,只能夸一句:“好刀啊!” 然后意识到什么,突然问:“不会他们用的都是这种刀吧?” 廖安民站起来接过来看,他认识,立即对秋叶说:“神女,这是官军的刀,这还有钢印呢,这是朝廷造的刀。” 一瞬间堂上如炸锅了一样,大家都是用锄头的情况下,这些管事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大家用的兵器不对等,少不了拿人命填。 秋叶心头已经有了打算,“这事儿你们都知道了,所以各个地方必须做好准备,一旦开战,是不能退后的。” 堂上轰然应是,秋叶让大家退去,留下王大有和廖安民。 “这种东西,咱们很缺,但是朝廷不缺,廖伯伯,麻烦你先去和山口的那群官军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换点来。” 说完看着王大有:“刨除大军出征用的粮食,扣掉明年青黄不接要用到的粮食,还有多少剩余?” “还有五万斤。”王大有看着秋叶,“这五万斤,属下的意思是不要动,现在不是正在抄卢家吗,拿卢家的财产顶上。” 而且端木家的金银还有很多,只要对方要金银,要多少有多少,关键时刻,粮食不能给出去。 秋叶也知道这个道理,对廖安民说:“辛苦伯伯了,最好用金银结账。咱们要铠甲,兵器,甚至是军马。” “您放心,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了,只要能跟对方搭上线,就能换东西回来。” 第56章 会盟 秋叶在会议结束之后回去的路上, 就觉得自己激动的颤抖。 作为一个农业大县,在广袤的平原下,并没有什么矿, 也就是说西园县根本没有独立冶铁的能力。一直以来所用的所有兵器都是从外边买的,前些年还属于太平年间,根本不敢大规模的买卖兵器。 而现在已经到了乱世,手中有粮,如果再弄到一些合手的兵器, 就算是手下是一群乌合之众, 好歹也是带了兵器的乌合之众。 秋叶一路盘算着到时候弄多少兵器铠甲和战马,回到房间之后, 她对着衣柜那个方向坐下来, 心里面默默想着:“老母,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咱们的宏图大愿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但是上天是公平的,让秋叶有机会发育, 也会让富贵有所进步。 最近秋叶一系列行动让富贵知道了。富贵就特意邀请了东渠先生一块儿来说话。 外边大雪纷飞,大家坐在屋子里面, 一边烤着火一边欣赏外边的雪景。 每当看到这种景象, 富贵总是生出无限感慨, 他忍不住跟东渠先生说:“像去年这个时候,大家都饿着肚子,我出门之前,家中老母跟我说, 让我带回来二斤肉,我到了镇上, 别说二斤肉了, 连二斤面都弄不来。镇上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关门了, 就算开门的也跟我说没什么可卖的,这会儿能去吃树皮草根都是菩萨保佑了。一转眼,高床软卧……我是无话可说”。虽然嘴上唠叨着无话可说,但是富贵还是说了:“我那闺女,不是我这当爹的抬举,她有的时候确实比我强多了。” 东渠先生知道富贵想说什么,“主公是想说分地的事是吗?”说完之后东渠先生就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 “关于此事我思考了很久,如果任凭她这么整下去,早晚要出事儿。”这位老求生把手伸出来,“就如一只手,有正反两面。她如今在隔壁折腾一下不算什么事儿,因为隔壁早就被长生老母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反抗。可是一旦她把这样的手段用到外边去,外边的那些地主乡绅大户们谁同意?她分得地是从哪儿来的?现在分的是漫水县的地,漫水是端木氏吐出来的。其他大户人家可不愿意就这么束手就擒,所以早晚都会对她群起而攻之。”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1节 富贵点了点头,他心里面承认老先生说的对。“只是,单单在咱们六县来说,就她这样的做法,早晚必要称霸。说句不客气的,天下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各地豪强无疑是天在养蛊。就看谁成为最后的蛊王吧。” 富贵说的没错,这个样子和养蛊没什么区别。先是每个地区厮杀一阵子,然后厮杀出最厉害的那个和其他地区赢的那个厮杀,最后赢的那个人取得天下。 富贵现在所忧虑的是:“……想要成大事儿无疑是要先出了山阳郡,可是先在山阳郡厮杀,我的闺女是我的拦路石,如果要让她这么折腾下去,我是绝对打不赢她的。” 东渠先生摇了摇头:“主公你只看到了她风光,却没有看到她根基不稳。我的意思并非是她没有彻底握住西园县,而是彻底握住了,只是这个法子用错了,如果将来把地分给了这些人,怎么收税?收的多了,是盘剥百姓,收的少了,她又不够用。” 富贵现在还没有达到这种看破政策好坏的程度,他根本不知道治理一个县和治理一个郡有什么区别。更别说如何去治理天下。 税收……到现在为止,富贵确实没有接触过太多的税收。应该说到现在他还没有收过税,毕竟富贵还没有在此地盘踞满一年。 “没先生你说的那么玄乎吧”? 东渠先生一笑:“您到时候看吧,有她为难的时候。您要知道长生老母给她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家底儿,所以她还有钱粮拿出来贴补那些无地百姓,一旦这些钱粮耗尽,哼!” 说完摇了摇头,哼了几句小曲儿,看上去很高兴。 富贵就对这件事儿期待了起来,心想:我就慢慢等着,那丫头早晚自取灭亡。 只是目前大事还是要和钱家斗一斗,在富贵看来,钱家是老牌的家族,对大家的杀伤力很大,无论是齐家还是西园县,或者是自己这里,大家都是泥腿子。泥腿子相斗,用的招呼都熟悉,可老牌家族,总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只有联手才能斗倒。 至于结束之后,当然是各凭手段了。他希望,到时候这个战场放在均县或者是西园县,让这两个强劲的对手先两败俱伤,他在出来坐收渔利。 如他设想的那样,实际情况是钱家在悄悄的准备,秋叶在暗戳戳调兵。可是几方谁都没有想到,先乱起来的居然是老土匪他们所在的绿水县。 自从有一股子的土匪盘踞在绿水县的西边,经常下山抢劫,老土匪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把一股子小土匪放在眼里,他自己有一种前辈看后辈的那种轻视,不认为这一股子的土匪能成气候。 在出发之前还跟儿子说:“老子当年聚啸山林的时候,这一群小兔崽子还没出世呢,现在敢在老子头上动土,这回要给他们个教训。” 听说那群土匪也不过是几十个,撑死了也是上百人,老土匪就带了几千人出发,打算给那些小土匪们个教训。 天寒地冻,他骑着马带着一群人来到了一处山谷边,一个老兄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哥,这地形怎么看着有点奇怪。” 这是一段狭窄的山道,下面窄,上面宽,并且是很长的一段羊肠小道,老土匪根本没有派人先去查看地形,带着人直接冲进来这条羊肠小道。他们现在几千人已经全部进入这个山道里面了。 周围特别安静。 老土匪的老兄弟就说:“我总感觉这里有埋伏。” 老土匪根本不在乎:“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他们才有区区一百多号人,怎么埋伏?” 这个时候,山坡上男女老少被用绳子捆着腰,系成了一串儿,这些人又不敢哭,只能抹着眼泪背着大石头放到了山坡边儿,他们的背后是一群孩子被用东西堵住了嘴,这一群孩子们被绑在一起,周围全是一些土匪举着大刀。各家各户的孩子在这些人手里,当家长的自然是不敢乱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唯恐到时候孩子被刀斧加身。 有一个土匪蹲在山坡边上看着下面的人骑马进入了山道,张狂的笑了几声,跟后面的人说:“大当家的您说的没错,这齐家已经不是咱们绿林好汉了,瞧瞧,那身官皮已经穿上了。” 一个土匪迈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官步,一摇三晃的来到了山坡边上,手里握着一个酒壶,滋溜的喝了一口酒,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 “行了,让他们把石头推下去,够咱们这位齐大当家的喝一壶了。” 其他的土匪都吆喝着推石头,山坡上的这一群百姓们不敢慢,一起将各自推着的大石头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下面老土匪正和老兄弟们吹牛逼呢,没想到滚滚如雷霆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再一抬头两边山坡上石头像是下雨了一样的砸了下来。 可怜纵横了将近三十年的老土匪,这一次终于栽了。 齐公子收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是三天后,老土匪连同他的一些老兄弟,因为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早就不复当年的悍勇,再加上是老胳膊老腿,根本没有逃过石头,直接一命呜呼了。 齐公子披麻戴孝要给父亲报仇,带着人在山林里面搜索了几天之后,把这一股土匪逼的直接逃窜到了绿水和均县边上,这一群土匪得知齐家和钱家这三十多年来都未曾结恩,全是结怨,果断投奔到了钱家那边。 钱家一向看不起周围的邻居,对这些土匪更是瞧不上。但是秉承着能给绿水县填麻烦的念头,庇护了这群土匪,得到资助的土匪胆子更大,直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在绿水,西园,均县三家的交界处来回横跳。 均县倒好,没受什么实际损失。西园和绿水县当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秋叶知道这是大战将起的征兆了。 于是就派人联络富贵。 富贵紧急从县城来到了驻军的地方,一身重孝的齐公子,和一身素服的秋叶,以及一身黑衣的富贵,在冰天雪地里,三人共同面对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的是均县的地图。 大雪呼啸,地图很快被飞雪盖住,三个人站在雪里,都没有提怎么分地的事儿,富贵对齐公子说:“节哀啊,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因为当时老土匪来祭拜过老母,秋叶说:“我来的时候带了祭祀之物,因为大战当前,只能先放着,回头抓了土匪,拿他的人头祭祀齐伯伯。” 齐公子看的开:“我们家往前推好几代人都是良善人家,后来过不下去,饿死了。自从祖父上山当了响马,才没有饿肚子的日子,我爹跟我说了很多回,我都记着呢,我们道上的规矩,死了是自己本事不济,怨不得旁人。他一直想着让我脱了匪皮,换身官衣,可也不忘跟我说道上的规矩。所以我在这里跟二位说‘我就按照道上的规矩把杀父仇人结果了’两位不必插手。” 说完伸手在地图上一拽,团吧团吧把地图拿走了一部分。 齐公子走了之后,富贵和秋叶身上都落了一层雪。 富贵笑着说:“孩子,爹爹教你个乖,吃太多容易撑着。” 秋叶也笑着:“爹,闺女从小就没吃饱过,一上来桌就容易吃撑,这也怪您,谁让您不让我在小时候吃饱,要是我小时候但凡懂点规矩,也不至于现在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两个人都笑着,然后彼此哈哈大笑。 谁也不管桌子上的地图,富贵说:“太冷了,爹爹就回营里。”心里想着:哼,这孩子是不自量力,没事儿,让她抢吧,抢的越多,将来越是难收拾局年。 秋叶就急忙说:“我也是觉得冷,咱们就此别过吧。” 秋叶不把报仇心切的齐公子放在心上,一直盯着富贵,她知道,富贵不好打发。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 第57章 准备 “昔日董卓据京师, 天下诸侯十八路前来会盟,最后结果如何呢?” 钱家的家主接到报告,把外面的三路大军当成了昔日的讨董联盟, 觉得不值得关注。 他的大儿子,钱家的少主听了,觉得父亲的说法不吉利,“父亲,咱们不是董卓, 也不是占据京师, 外面更没有一个曹孟德。”不是这么比喻的。 钱家的家主当然知道这样比喻不好,只是他最近得意惯了,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无碍,你去准备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是他们报答咱们的时候了。” 少主没有出去查看大营,而是直接去了后院, 和端木家一样, 后院也有个老太太, 但是这位老太太慈眉善目,头发都白了,脸上有肉,胖乎乎的非常爱笑, 观之令人觉得可亲,说起话来缓慢有节奏, 言语中没有像她儿子一样到处抖书袋, 是个很慈祥的老祖母。看到孙子来了, 高兴的嘘寒问暖。 大家族的当家夫人,都是有管理家族的权限,只不过根据每个人的性格,有的会插手,有的不会插手。这位老太太有插手的资格,但是因为夫家和娘家的传统,她没插过手。 “来了,外面冷不冷?让我摸摸你的手心热不热。” 少主点点头,表示外面冷,“我是来问问您最近冷不冷的,这些年的气温有些反常,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这两年尤其的冷。”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我是相信老辈的说法,都说天子无道,天上必有警示。自从当年先皇去世,这世道一年不如一年了,庄稼收的少不说,连气候也不可捉摸了。” 少主不想听这些,外面大军压境,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钱家重金养出来的部曲只有两万人,可外面的大军联盟少说十万人。这让他心里没底。 “祖母,我听说当年有很多人吆喝着清君侧,说皇帝得位不正,当时有人反叛,咱们家还派人镇压过的,有吗?”不知道那些老人家如今还在不在,如果是当年参加过的,只要现在身体好,他愿意请回来供奉,要不然靠现在的部曲,他觉得这事儿不好办。 钱家的老祖母点点头,“有,当年咱们家倾巢相助,为此当年的太后还免了咱们家五十年的赋税。后来......”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明显是有故事的。 “后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当时西园县的县令,那个姓陈的县令,我记得好像是姓陈,这么多年忘了他姓什么了,他带着老婆来上任的那个,他媳妇差点难产,还是那个长生老母给接生的。 后来有人告发他,说他窝藏朝廷钦犯,引来的大军围着咱们山阳郡,当时你祖父已经病重,你父亲知道这回事,回来跟我说有人故意报错,报上去那姓陈的是绿水的县令,不是西园的,然后大军进入绿水县,一顿镇压,唉,那真是惨啊,杀了不少人家的媳妇,但凡是看着二三十岁的,不管是不是本地人,一律杀了。” 少主就问:“为什只杀女人?” “说朝廷的钦犯是个女的,有的说是三十多,有的说二十多,反正把绿水县的妇女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的杀了一个干净。宁肯杀错不肯放过,哦,这就是咱们家和那齐家结怨的原因。齐家说这是你爷爷报上去的,报错了,他们那些人家要找你爷爷报仇。可你爷爷病的起不来,怎么可能管这个。说了他们不信,因为当年咱们家的部曲帮着剿匪,这账算在了咱们家的头上,如今你父子窝藏杀了齐家老土匪的那股子小土匪,这下更是存了血海深仇。” 说完叹息着拍孙子的肩膀,“我说你父亲不要插手这一切,他不听,我说那些土匪没一个好人,何必引狼入室让他们进入咱们均县,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将来他们成了势力,反过来咬咱们一口怎么办?就算是不咬咱们一口,因为他们,齐家的孩子们必要报仇,仇上加仇,与咱们不死不休,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爹不听,我老了,说的多了嫌弃我唠叨,你往后要三思啊!” “我知道的祖母。” 钱家的老祖母咳嗽了几声,脸上潮红。 少主赶快问:“您这是怎么了?” “老毛病了,冬天必要咳嗽的,没什么事儿。” “还是让大夫看看吧。” “大夫也开不出什么高明的方子来。我都这么大了,一辈子吃喝不愁,福气也享够了,就是现在去找你祖父也没什么怨气了,就是放不下你们父子,为人就该行善积德,祖上都是宽和爱人,你们也要有祖宗遗风。” “是。” 老祖母摆摆手,“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少主扶着老祖母进了卧室,看着丫鬟盖好被子才退出来。刚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厮裹得很厚,兴奋的问:“少主,咱们要去大营吗?” 钱家少主点点头,往大营去了。 大营是一片庄子,效仿军垦,一边耕种一边训练和读书。读书人一直认为耕种是一种很高雅的事儿,所以这群部曲们也非常认真的种地,也让这群部曲们觉得,他们不是武夫。 少主来到大营,因为这里大雪纷飞,部曲们没有训练,而是在读书。朗朗读书声传遍整个庄子,让人觉得这里不是大营,是一处学院。 这让钱家的少主第一次觉得让部曲读书未必是好事儿,战场上是要见血的,学了仁义的部曲们,还有多少血气呢。 绿水,西园,北郭,三处军营隔得很远,半夜廖安民回来了。 他喝了一口水,用袖子擦了擦嘴,一脸高兴的说:“神女,这件事有谱,我一介行商找不到大人物,只找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下级军官,是一个千夫长,另外一个是参将,算是中间的官员。 他们都同意私下里卖给咱们兵器,但是那个千夫长要粮食,说兄弟们只认粮食,那些大头兵惨啊,自己吃不到,家里老婆孩子饿的不成样子。那个千夫长说了,珠宝金玉都是虚的,他们只要粮食。” 秋叶估摸着千夫长手里没多少的兵器,粮食也行。“那个参将呢?” “他不缺粮食,他想要珠宝,最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他要拿这些孝敬上面。” “这个好说,端木家的宝库打开你随意取用。”这里秋叶再次觉得对不起端木家的老管家,那家伙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看着劣质的假货,在这里真的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秋叶的印象里那个油滑的老管家的形象已经模糊了,唉,当时真的错怪他了,怪不得人家看不起自己呢,自己是真没见识。 她也就这么想了想,想完就抛之脑后了。 眼下要紧的是这批兵器有多少,什么时候能弄来。 “三日后交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有多少?” “第一次他们不敢多换,那个千夫长手里也没多少,只说刀三百把,铠甲三百副。那个参将说,他手里有五千刀,五千铠,另有驽马三百。但是这次只和咱们交换三分之一。” 秋叶很急躁,“伯伯,这生意不是长久的,对他们来说,吃空饷是要掉脑袋的,就是能偷出来卖也是有限的。对于咱们来说,第一是非常紧缺,第二是隔壁有两家邻居,咱们能干的事儿,他们也能干,倒是人家握着兵器看到买家这么多,一旦抬价就糟了。” “神女,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带着两件珠宝去找他们,只要舍了钱稳住他们,我再追加刀剑铠甲,他们必定会同意的,咱们就做这一锤子的买卖。” 秋叶点头,“山口驻扎了五万大军,我估计最多能买卖三万套刀剑铠甲,不会再多了,咱们一口气吃下这些,钱不必在意,哪怕是把端木家的库存全部用了也不要心疼。”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2节 廖安民点点头,又喝了一碗热水,对着秋叶抱拳,婢女用托盘端上两颗像青苹果一样大小的夜明珠,廖安民用布分别包了,塞到胸前就离开了。 秋叶看着他带着几个小青年重新踏入茫茫雪原,只能叹口气。 秋叶暗暗告诫自己,有些事儿是不能急的。 晚上睡不着,她就把自己最近的一段所作所为写出来慢慢的分析。 用孔夫子的话来说:一日三省吾身。 而远在隔壁北郭县的大营内,富贵收到了家书,只是家书的内容不太好,让他血压升高心头火起。当场抓着杯子砸了下去。 嘴里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小东西”! 信上说,他和刘寡妇生的两个儿子昨日跑出来藏着,在何夫人必经的路上冲出来,吓了何夫人一跳。人当时吓着了不假,周围的丫鬟们都扶着呢,倒是没什么事儿。这两个小东西却跑过去对着何夫人的肚子撞了一下,把她推到在地,然后得意洋洋的跑了。 两个小家伙都快十来岁了,吃的壮壮的,丫鬟们拦不住,何夫人被撞在肚子上,流胎了。 这两个对自家的人下手的蠢货和秋叶对全家人下手还不一样。 秋叶干完,富贵觉得这丫头真是老子的种,他能理解秋叶,因为在母女两个遭遇抛弃的时候,能这样扭转劣势为自己求一条活路,是有本事的,是能理解的。 但是这两个小子完全是蠢,蠢的冒泡! 他对何夫人是不是受伤这种事不放在心上,他惋惜自己的嫡长子就这么没了! 富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那俩个小子连同他们娘一起赶出去,不是我巫马家的人,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作者有话说: 新年好啊各位 第58章 雪夜 富贵经历了这样一件事, 心里不痛快,但是如今人在军中,也只能写信给何夫人多加安慰。 无奈富贵本人没什么文化, 写字这种事,只有写的多了才能好看,富贵本人的字体真的没比小孩子好到哪儿去,提笔给何夫人写信,看到书面上的字体, 一下子把笔扔出去了。 石磙守在门口, 听见里面又砸东西,缩了一下脖子, 想了想, 还是掀开帐篷走进去了。 “大哥,别生气了。”他把火盆挪到富贵身边,“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再生气也没有用了。” 富贵叹口气,看着石磙把笔捡回来放到自己面前, 忍不住再次叹气:“坐吧, 咱们说说话。” 石磙就找凳子坐了下来。 军中禁止喝酒, 富贵本来想喝点酒,想了想只好放弃。 他对石磙说:“咱们兄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谁都知道谁的底细, 小时候还一起光屁股上街呢。” 石磙憨憨的笑了,富贵问:“好兄弟, 你跟我说实话, 是现在的日子好, 还是以前的日子好?” “当然是现在的日子好啊。现在咱们有地了,还有大房子,吃喝不愁,以前都是天天饿肚子。现在好!” 富贵摇了摇头,“我觉得以前好,以前我爹娘还是我爹娘,我媳妇还是我媳妇,我在外面游荡回到家,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我娘揪着我告秋叶的状,那丫头自从三岁故意摔了我老娘的碗她们就互相不对付,简直是命里的克星。 我那时候很烦,因为我在外面过的怎么样他们不管。闺女在家天天捣乱,媳妇什么用都没有,不能哄着老太太,也收拾不了刺头闺女。对了,当时我托人给秋叶说媒,人家说了,没人敢娶我闺女,唉!” 富贵摇了摇头,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我算是看出来了,烦恼与地位无关,说不定宫里的皇帝老爷也愁着呢。” 石磙终于能插话了,“肯定啊,这天下大乱,我如果是他,我能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是多大的一份家业啊,眼看着就没了。” 富贵问石磙:“你说皇帝和咱们有什么不同?” 石磙摇了摇头,如果对皇帝有畏惧,也不会造反,再说了,他又没见过皇帝。 “大哥,我想着皇帝和咱们是一样的,和咱们杀了的那个刘地主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咱们以前只有两三亩地,刘地主家几万亩地,皇帝家的地是天下,地主家把地出租出去,能收三五斗的租子,皇帝家的租子就是税,只不过收到的多而已。这官员,和地主家的管事是一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官员就是天子家奴而已。” 富贵说到这里,心里的郁闷散去,“确实,现在的日子过的以前好,以前是担心冻死饿死,现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石磙在一边点头,富贵提着笔管,对石磙说:“兄弟,你先坐着,我给我婆娘写一封信,让我想想‘卿卿’两个字怎么写。” 比起富贵,石磙更是打字不是一个,他就怕富贵提读书的事儿:“大哥,你先写,我到门口转转,看兄弟们睡着了没有。” 富贵点点头,用自己贫乏的知识储备写了一封大白话,而且几十个字用了一张纸,字体真的不好看。 但是他现在已经心平气和了,拿起来欣赏自己的字体,心里想着戏台上,刘关张在古城相会,刘玄德对关张二人说:“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灯火照着他的脸,在脸上投下一片微弱的灯光,富贵想着:何夫人确实贤惠,如果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他有一种紧迫感,他总觉得,自己的仇敌或许是自己的女儿,必须在儿子长大前干掉女儿。 他把信放下,找了信封装起来,这时候外面忽然大乱,石磙进来:“大哥,有人攻打咱们。” 周围的卫队将帐篷团团围住。富贵可不是胆小鬼,他放下信出了帐篷,领兵的石磨来了,压低声音说:“有消息是西园县偷袭咱们。李老大去顶上了,人不多,等会就能见分晓。” 富贵哼了一声,“秋叶不是个傻子,那丫头精着呢,没拿到好处她是不会翻脸的。” 富贵踩着雪往厮杀声那里走,这时候偷袭已经到尾声了,敌人在现场丢下几具尸体,富贵走过去围着尸体看了看。他用脚踢了一下其中一个,“瘦骨嶙峋,不是西园人,老母再怎么折腾也不会饿着她手下的大头兵。施恩这方面,不佩服她老人家不行。” 石磙跟上来,“不是秋叶派来的,难道是钱家的?” “钱家要脸,这人穿的跟叫花子一样,估计是齐家最近想杀的那群土匪。人少,穷,最近才见到油水。”富贵看着远处雪地上的痕迹:“如此拙劣的骗局,大雪天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有大军的富贵不带怕的,他一把抽出腰上挂着的宝剑,对着敌人逃命的地方一指,“诸位,跟上我,一起杀敌。” 顿时周围的大军喊着:“杀敌,杀敌,杀敌!” 一阵接着一阵的声浪传向远方,富贵这里迅速集结了六千人马,跟随着富贵一起出动,沿着刚才的痕迹追了过去。 但是这个痕迹不是向着北边的,尽管是茫茫大雪夜,陌生的地方,很多人在这种地方不分辨东西南北,但是作为曾经的街溜子,富贵的方向感很好,这不是往北的,而是向西。 西边驻扎着两支大军,分别是中路的西园县,和西路的绿水县。 看撤退方向,应该是绿水县的营地,但是因为这边追击的太急,这群人折向南方,已经往南去了,很明显,这是想祸水东引,引得西园和北郭火并。 前锋李大问:“老大,追不追?再不追他们就跑到西园那边了。” “传令休息,别往前了,西园的大军可不是吃素的,刚打了漫水县的那一场胜仗,正是一群骄兵悍将,靠近了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秋叶晚上睡的晚,而且起的早,这会正在看书的时候,婢女急忙掀开帐篷,王大有闯了进来。 “神女,有人摸过来了。” 秋叶故意气定神闲:“多少人?” “不多,约有五百多人。” “吃掉。” 王大有一抱拳出去了。 静悄悄的营地,在帐篷之间,不少士卒蹲在雪里,静候着这股偷袭小队。 令旗翻飞,大红的旗帜在雪地中很明显,靠近外围的人站起来,刚动了几下,就听见安静的雪地里有踩雪的声音。鞋子踩在学生,咕叽咕叽...... 在此时非常明显。 要行动的人停顿了一下,带头的一个中年人立即脱掉自己的两只鞋,光着脚踩进了雪里,他身后的人有样学样,接着后面埋伏的人一个接一个悄悄脱鞋。 为了方便在夜里隐藏,大军在晚上都是穿着当初给老母守孝时候穿的孝衣,这时候趴在雪里里慢慢的往前爬。 这五百多人根本没察觉,只顾着在周围打转。 已经离得很近了,这些人焦躁的话语已经能听见了。 有人说:“大哥,不是说往西跑吗?现在怎么停了。” 有人回答:“妈的,北郭的人咬着咱们不放,只能来西园这里,等会挑着两边打起来咱们好撤走。” 这时候西园县的大营里,有几声低沉的鼓声传来。 刚说完话的人惊呼:“怎么擂鼓了?” 他没机会说第二句了,因为雪地里爬起来很多人,无声的杀了过来,只有敌人的惨叫和兵器交接的声音,和轻不可闻的闷响。 五百人,很快染红了这一片雪地,还在往周围扩散。 他们身上的兵器被飞快的扒下来,然后大军快速撤退。 消息传到秋叶跟前,秋叶听说大家主动脱鞋,立即站起来,“真的?” 婢女回答:“怕有动静惊着了那些人,所以都是脱了鞋的。” “壮士啊!” 大冬天的,居然主动脱鞋,这绝对是忠诚之人。秋叶眼泪止不住的涌上眼眶,“带我去见见他们。” 大军已经回营,所幸有受伤的,没有死亡的。大家在帐篷里擦脚。 刚才火头军去弄了雪煮成水,给这些人泡脚。 王大有带着秋叶来到一处帐篷前:“就是这里的百夫长,他第一个脱掉鞋的。” 百夫长已经出来了,带着帐篷里的人全部跪倒,秋叶在他没跪下的时候赶快扶着。“快起来,真壮士也,军中不能饮酒,今日为庆祝你们胜利,也为了庆祝咱们的开门红,等下凡是参与此次行动的人,每人半碗酒。不是小气,实在是喝多了容易坏事,等大军凯旋之日,咱们再把酒庆祝。” 大家纷纷谢过秋叶,秋叶上前拉着这个百夫长的手腕,“看您的年纪,我该称呼您一声伯伯,请问伯伯姓甚名谁,今年多大了?” 这百夫长长的像一个老农,脸上皮肤黝黑,有很明显的皱纹,他讷于言辞,“小的,不,属下李百寿,今年三十二了。” 王大有在一边介绍:“神女,这是咱们坞堡的人,从小跟着老母,老婆孩子也长在坞堡。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实在人,就是不太会说话。” “好好好,李伯伯,我记住你了,今日提拔你做千夫长,记上等功,奖励棉布十匹。其他人也有赏赐,希望李伯伯他日早奏凯歌。” 这汉子立即拜谢。 在雪夜里的富贵还在等着,他想评估一下西园县的实力,自己的人马被偷袭,应对的还算得力。他要看看西园县的成色! 这时候斥候来报:“禀告主公,那股子偷袭的流匪被西园县的驻军击杀了。” “击杀了?怎么没动静?” 也该有点喊杀声啊,再不济,也该跑出来一群人啊。 斥候虽然离得远,但是看的清楚, “雪地里很亮,加上今日月亮好,小的看清楚了,全歼,没一个活口,大雪都染成红色的了。” 富贵倒吸一口冷气。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3节 “这么说,秋叶带出来的是坞堡的精锐了?”太可怕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老母留下的家底不是一般的厚啊! 好想要啊! 第59章 后续 富贵暗自胆战心惊, 他回到大营之后,越想越觉得将来自己和这死丫头必有一战。 于是焦虑的一夜睡不着,快天亮了就换了衣服出来, 准备擂鼓聚将。 等到他手下的虾兵蟹将汇聚一堂,富贵坐下,对身边的人说:“大军在外,每天人吃马嚼要耗费不少的粮食,咱们的粮食不是这么浪费的, 而且大军在外, 不比在家里,家里好歹有暖炕, 这里冰天雪地冻死人了, 所以,咱们不等了,过几天无论均县动不动, 咱们是要动的。” 他上午给各路人马布置任务,中午就带着礼物来找秋叶。 秋叶这时候正在和廖安民说话, 廖安民几天奔波, 每次在坐车的时候稍微睡一会儿算是休息了, 可谓是辛苦至极。 他带回来参将的礼物:一张弩机。 “那参将看到了夜明珠,非常喜欢,而且那百夫长只要粮食,对这种价值连城的玩意喜欢不起来, 我答应给五百担粮食做额外的礼物,他给了十多套铠甲做回礼。我就把两只夜明珠一起送给了参将, 回礼就是弩机, 扳动弩机, 放下箭,用木槌砸机括,距离城墙大概有十丈远的地方能把箭钉进城墙里。如果距离再远一点,也能轻而易举的把人射成窟窿。” 真是大杀器啊! 秋叶摸着弩机,“好东西啊,这东西军中多吗?” “不多,他们的驻军只有十架,而且最少五个人才能操作。” 这么重要的玩意都敢卖,也只能说军中腐败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藏起来,开始训练士卒,对了,这次他们怎么说,可以换多少铠甲兵器。” “那参将好说话,只要钱给的够,他能把手里的货全部给咱们。就是那百夫长,手里没多少东西,而且都不太好,不能全部给咱们,用他的话说,还要给兄弟们留点防身。” 秋叶点点头,“动作要快,我担心夜长梦多。” 这时候婢女进来,禀告说巫马富贵来了。 秋月心里一突,刚刚有这样的大杀器进入自己的大营,对方就找了过来,不会是这人闻着味的来了吧? 她换了衣服出去迎接,带着富贵去了另外的帐篷。这时候婢女又来汇报,说是齐公子来了。 齐公子来是有正经事的。 “我昨日晚上抓了一个舌头,苍天有眼,他们就是杀了我爹和诸位叔叔的罪魁祸首,这群人和钱家有联系,想要用一招祸水东移的计谋让咱们自相残杀。” 富贵看着秋叶,“我以为是凑巧呢,我的属下昨日追一群毛贼,追丢了,想来是这群毛贼到你这里来了。” 这是很明显的事儿,贼是从这里跑的并没有到绿水县的大营,只能是身在中间的西园杀了他们。 秋叶心里想着怎么掩盖自己和人交换兵器的事儿,对这件事没有否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昨日那群人来偷袭我们,我手下不敌,死伤了几百个人,好在打死了一些,剩下的一部分已经淘到均县了,尸体在外面,你们要看看吗?应该还没埋起来。” 齐公子立即站起来到外面看去了。秋叶想了想,跟着一起出去,富贵一个人坐着没意思,也追出去了。 齐公子快速的看了一遍被杀死的土匪盗贼,他身边有人指认,就有一个头目是当初杀害老土匪的凶手之一。 不管怎么说齐公子大仇得报,一时之间,心里面真的是五味杂陈。 “本来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替父报仇才行,没想到却让妹子早一步下手,让我扑了一个空。不要紧,凶手并不是眼前这些,还有一家人呢。” 富贵听了之后立即明白了过来,“没错,这件事钱家也该给咱们一个说法。齐公子你抓的那个舌头没有弄死吧,如今不管干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只管让这个人和钱家人对峙。” 秋叶对这种事不表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反正只要到时候打起来秋叶绝对参与,但是在没有打起来之前,秋叶要苟着发育,要尽快完成交易。 但是对于钱家来说,让人家上门对峙已经是一种不露脸的行为了。更何况登他们家的们'还是老土匪的儿子,一个小土匪! 两家有这么长时间的恩恩怨怨,想要化解特别难,既然化解无望,对方上门明显是找事儿的。自然双方最后不欢而散,不欢而散的结果就是他们两家的大军再一次干了一架。 秋叶曾经见过绿水县的大军,当时两家一起合伙进攻漫水县。当时绿水县的大军行动之迟缓出乎秋叶的意料。当时的秋叶以为自己领了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发现绿水县的那一群连乌合之众都称不上,连列队都不懂,一股脑的冲了上来,然后一旦不敌,也是一股脑的退了下去。 就这样的水平,居然和均县打的难分难解双方水平相当。 秋叶就在想均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 这个问题连钱家人也发现了,也让大家几乎都知道,所以这个时候表现的相当统一。 齐家打先,其他两家紧随其后,甚至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进入均县。秋叶以为,问题在于如何打败钱家的军队,后来才知道,如何收拢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天的。 第60章 愚忠 每当看到离谱的事情的时候, 秋叶就觉得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 当时秋叶正带着人马挺进,却在半路遇上了钱家的部曲。当时听说这些人和绿水的那一群乌合之众打的难分难解不分高下的时候, 秋叶也觉得这些部曲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没想到,自己居然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相比于秋叶这边穿着二手盔甲前锋营将士,对面钱家的部曲算得上衣甲鲜明。而且远远的一看,把秋叶吓得心头如敲鼓一般, 因为对方这些人不多, 但是高矮胖瘦都是一致的,人家不是懂得布阵, 反而在行走之间颇有章法。 就这样的军队, 绝对是一支精锐之师。 但是秋叶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和绿水县成了一对绝妙的对手,毕竟这么多年互有胜负,谁都没有占过谁的大便宜。 秋叶挥手让所有人停下进入警戒状态, 正可谓是刀出鞘弓上弦,所有人占据有利地势, 短兵相接的时候保证第一轮射箭能够消灭一半的人。 紧接着对方也停了下来, 但是出乎秋叶意料, 对方并没有行动,而是全部停了下来,既没有占据有利地形,也没有一哄而散, 只是站在原地,既没有左顾右盼, 又没有交头结耳。 正当秋叶伸着脖子观察的时候, 对方那里跑出来了一个士卒来到了阵前, 让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秋叶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紧接着这个士卒张嘴就说起了京城的雅音:“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知道贵部何人为统帅?我们主将请贵部统帅出来说话。” 对方居然还会子曰诗云,并且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骄傲,脖子不由自主的转了一个圈,就像是学堂里面的学子们在读书。 出来说话就说话呗,拽什么文儿啊! 西园县这里,秋叶多少还能听懂一点……这个听懂完全是因为秋叶知道子曰,其他人就听不懂雅音,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王大有悄悄的问:“神女,他刚才在叫什么?” “孔圣人说有朋从远方来,大家都很高兴,然后叫我出去跟他们说话。” “谁跟他们是朋友!他们脑壳有病!神女,您别出去了,还是我出去说吧。” 秋叶就看着王大有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了阵前:“那啥,我来了,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这个士卒对着王大有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明显的鄙视。“请问高姓大名?贵庚多少?” 说的还是雅音,王大佑听不懂,“你能说人话吗?” “你能不说猪语吗?” “说点人能听的行吗?” “粗鄙之语!”说完之后士卒切换到了当地方言:“请问姓甚名谁,贵庚多少?” 王大有松了一口气,“老子姓王,贵……贵更是几更?” 这个士卒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不读书不知礼,等着,我们主将马上就来。” 王大有就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来受人白眼? 一个小兵敢对自己翻白眼,反了天了!他用马鞭在自己的手心拍了一下,心想着一个小兵就敢这样,等一会儿来的那个主将不知道脑袋顶上长了几双眼。 这个时候秋叶身边又趴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先锋营的副将,“神女,咱们兄弟已经占据好有利地形了,只需要一声令下,能把对方那一群家伙射成刺猬。” 秋叶点了点头,悄悄的把脑袋抬起来看向阵前,“你们等会小心点,我怀疑他们是故意卖破绽,到时候开打要留出预备队,一旦发现他们想包咱们饺子,预备队接着咱们从侧面突围。”秋叶说完,把右手伸出去,对着斜前方那里比划了一下,“那个方向,他们兵力薄弱。” “是。” 这个时候对方的主将迈着官步已经走了过来。这样子不像是一个武将,倒像是一个京城的官员。 这人倒是显得十分儒雅,并且礼仪规范,主动对着王大有抱拳行礼:“原来是王壮士,幸会幸会。” 这不仅把王大有弄不会了,把地上趴着的大部分前锋营的人弄不会了。 这个环节大家不应该互放狠话,让对方立即滚蛋吗?怎么你好我好大家好心平气和地打起招呼来了? 王大有微微颔首:“幸会。老子是一介粗人,不会那么多花活儿,既然咱们今日相逢必是要拼出一个你死我活,现在画下道来比划比划,你们敢不敢?” 以为能听到对方放狠话,但是对方却显得心平气和的点了点头。“今日能和王壮士相逢是某之荣幸,前些日子听说王壮士在漫水县大展神威,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不是,你怎么还吹起来了? 副将转头问秋叶,“咱们能不能不跟他们废话,现在就砍了他们?” “稍安勿躁,”秋叶觉得对方不应该是看起来这么蠢。他们应该是有伏兵,还需要对周围多探查一下,“快派人出去,多派一点,小心无大错,这一趟血战如果粗心大意极有可能会败北。” 秋叶听邬堡的老人们讲,说钱家的这些部曲在三十多年前叱咤风云,能够令朝堂上衮衮诸公高看几眼。秋叶不相信刚刚过去30年这群人就变得那么蠢。 王大友是真的没读过书,对方这么一通吹下来,先不提他自己有没有飘,但他确实是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要想和对方说的场面话一样漂亮,无奈王大有语言储备十分贫乏,除了几个骂人的词儿之外,真的说不出什么文雅的词儿来。如果直接骂……人家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是真心实意的在吹!完全看不到任何讽刺的痕迹。 王大有心想:难道是我看错了,对方是在讽刺我,但是我没有看出来?! 看到王大有这个时候不说话,这位主将颇有感慨。“怪不得人家说西园县老母是个慈悲人,今日见识了,带出来的都也是态度平和,不像是我们的邻居齐家的那群土匪带出来的土匪兵,每次一见面,言语之粗鄙,行为之放纵,皆是出乎我等意料之外。” 王大有在心里面想,他这是在夸我吗? 但是考虑到前锋营的将士和秋叶都在雪里面趴着。王大有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听这些好听话。“好了,话也说了,接下来咱们摆开阵势做一场吧。” 对方点了点头:“既然王壮士这么想,我也不好负了王壮士的美意,请你们的人出来吧,咱们一起三击鼓,同时拼杀”。 等等……王大有一些不明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秦诸子的年代,两军对战,两边儿都要先准备一番,等到两边准备完毕,互相通知对方,再同时击鼓进行拼杀。” 王大有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就是,你们站好,我们站好,一敲鼓,同时杀?” “然也。”他们的人还特意强调:“此乃君子之战。” 鬼和你们进行君子之战,你这根本就行不通! 王大有差点把自己气死,没想到自己今天碰到一个二百五。王大有是没有读过孙悟兵法里面最为出名的一句“兵者,诡道也”!所以也没办法反驳对方战争中根本没有君子。 他自己气的跟个青蛙似的,深呼吸了几口气,“老子就不应该跟你说这么多。”说完之后转身回来,把刚才的事告诉给了秋叶。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4节 秋叶觉得对方的主将不应该这么蠢,“再等等,已经派人去周边查看了,今天还有时间。” 但是对方的主将回去之后,站在军阵之前并没有动,对方的士兵也没有进行任何的动作,没有寻找有利地形,没有三三结成战阵。 冰雪之中,钱家部曲在冰天雪地里岿然不动。王大有看的牙花子疼,“神女,他们该不会是等着咱们准备好的吧!” 秋叶伸手比划了一下位置,“他们站到这个地方距离咱们比较近,第1轮射箭绝对能把他们射伤不少。” 这个时候去周边查探的斥候们已经回来了,都带个秋叶一个消息:周围没有伏兵。 秋叶等不了那么多,一拍掌下的雪:“传令进攻。” 背后的战鼓咚咚咚的敲响,弓箭手同时放出手中的飞箭,和秋叶预想的一样,第1轮射箭,对方就倒下去了一大排。 秋叶觉得对方应该会方寸大乱,并没有,对方有了行动,但是却没有将自己的要害部位保护起来,而是嗷嗷叫的冲了上来,迎接他们的是第2轮射箭。 连副将都觉得这一群是傻子,“你们趴下不行吗?再不行你们弄点儿东西挡在身前呀!” 几轮射箭之后对方已经死伤大半,但是活着的却仍然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这边趴在地上的前锋营将士同时站起来冲了过去。 虽然喊杀声震天,但是结局已经注定了。 接下来完全是一张没有悬念的屠杀,秋叶不想死那么多人,在胜负局面定下来的时候,让人鸣金收兵,将这些战俘们团团围了起来。 秋叶本来打算让人收编他们,毕竟这群人看样子是读书识字的,再不行让人把他们驱赶起来搬运物品也是可行的。可是这一群被团团围起来的战俘不肯放下武器,为首的一个大声高呼了一声:“诸位,报答家主的时候到了。” 当时围着他们的西园县将士们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紧张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预备着再次厮杀。可是没想到为首的一个战俘念了几句慷慨激昂的诗句,一刀抹了自己!他同行的这些战俘们纷纷效仿,根本拦不住! 愚忠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已经更新完毕,最近几天在家里,因为家里面有一个小宝宝,白天没时间更新,晚上又太冷影响了更新速度,所以我打算在回城之后对对发表过的做一个简单的修改,不会在情节上有太多的改动,细微之处会再次调整一下。 第61章 人心 风在呜咽, 现场鸦雀无声。 大家都看着现场,秋叶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如果是一个上位者,这时候该赞扬一下, 说这些人舍身取义实为楷模。作为一个人,秋叶只想说,你们这是何必呢? 你们知道养你们到这么大是多么不容易吗?先不提你们这些年吃了多少粮食穿了多少布,你们这个年纪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了,你们都没有想过你们没了, 老人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唉……” 秋叶一声叹息。 她抬起头看着茫茫雪原, 意识到这是不义之战。她想要跟手下的人说:将来我若是败了,你们不必如此愚忠, 直接化整为零去做普通的百姓去吧。 但是这话说不出来!骨子里秋叶希望有人能打着为自己报仇的名义实现自己和老母的理想。 呼出的气变成白雾, 天气太冷,此地不宜久留,秋叶对身边人说:“快点收拾战场, 让后续大军给他们下葬。” 前锋营的人立即把散落的兵器捡起来背在身上,这些部曲的粮食和铠甲放在路边, 马上后续大军就要到了, 西园县的大军有一些不重要的岗位都没有铠甲, 如今铠甲有一点是一点,这些就给他们了。 收拾好后大军继续赶路,因为战马很少,前锋营是歩军, 大家踩着雪继续往前走。雪地急行军很少有人说话,一旦说话会影响赶路的节奏, 大家都是蒙头赶路, 秋叶跟着一路急走, 后来发现自己的体力慢慢跟不上了。 她张大嘴大口呼吸,斥候的马让出来,王大有扶着秋叶上马,刚才的前锋营副将来给秋叶牵马。 秋叶坐在马上,起初不觉得,现在一旦停下来,有些冷,特别是刚才一直在活动,那个时候出了一身汗,现在觉得贴身的衣服都是湿哒哒的。 秋叶把地图拿出来,在马上看了一会儿,问身边的人:“我记得这里的村子星罗棋布,找个村子问路,看咱们在哪里?距离县城还有多远?记得让斥候化妆成百姓。” 这是怕走漏风声。在马上的秋叶还在思考绿水和北郭的人到了什么位置,自己会不会孤军深入? 绿水县都是一些土匪兵,经常打家劫舍,但是也讲究所谓的“义”字,这个时候肚子里憋着一肚子的火儿要给老土匪们报仇,所以不用催,赶路的时候很积极,他们行军没有什么前军中军后军的说法,也不派人殿后,一股脑的像是放羊一样的赶路。 这时候大雪茫茫,很难找路,地上冻的硬邦邦的,这群人一哄而上,队伍拉了几公里宽。也不管脚下是不是农田,就这么踩着往前走,和钱家的部曲相比,这群人简直是像是要饭的,衣服都没有统一的样式,要不是背着大砍刀,别人看着他们都觉得是村头树下的二流子。 齐公子骑在马上,他也没有想那么多,此时也没有心思整理大军,一个劲儿的催着赶快攻城掠阵,路上许诺只要是能进城,到时候有大碗的酒大块的肉。 这时候有人一声惊呼,“有人掉水井里了!” 农田里有水井灌溉土地,这些水井的井口有半丈宽,平时没什么遮挡,下了雪,雪落在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没人看到就直接掉下去了。 周围的大军立即停下,大家纷纷叫嚷着要救人,不少人开始解开裤腰带,准备把裤腰带结成绳子拉人上来。 因为这件事是突发事件,导致整个大军都停了下来。大家有的在休息,有的在看热闹,有的在救人,甚至有火头军当场埋锅做饭要在这里加餐。 毫无军纪,自由散漫,齐公子自己都担心能不能打赢钱家。然而他的目的只想报仇,不管能不能赢,只要让钱家付出人命就足够了。 和散漫成性的绿水县,隐藏行踪的西园县相比,巫马富贵的画风是另外一个样子,他被北郭县的大户人家带着,每当到一个地方,肯定是要拜访一下当地的人。这些人有些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有些是家有余财的富农,就算是一个村子穷的掉渣,他也能带着粮食去年纪最大的人家探望老人。 富贵把面子功夫做足了,导致他的速度是最慢的一个,一路走过去,大家纷纷称赞他是仁义之人,他带领的大军是仁义之师。为了维护这个名声,富贵特意下令,凡是军士,不得损害村里的一草一木,在田野里行军的时候,不能踩踏百姓的田地。 因为是下雪,最后一条命令执行的不那么彻底,谁也不知道乡间小路和田野的边界线在哪里,总有人走的快不注意,一不小心踩上了。 这对于富贵来说,真的是送上门的好事儿。 他带着人马走到一个村子里,大军停下,在村外等着,他派人去村里买木柴,为的是做饭。 一旦确定他们这一路大军与民秋毫无犯,村里的人都想挣外快,于是各家储存的木柴都拿了出来,还有青壮年现场伐木给他们当柴。 就在大家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和老人家在村头麦场说话的富贵看到有人押着七八个小伙子上来。 “禀告主公,这些人行军的时候不遵军令,踩着了乡亲的庄稼。” 这些人吆喝的很大声,富贵本就是人群里的焦点,此时因为这件事,更多的人关注到了这里。 富贵先是震惊,接着是痛心疾首,眼中含泪,声音特别低沉,带着无奈和痛惜:“我三令五申说不许踩着人家的庄稼,咱们是仁义之师,踩了人家的庄稼将来人家收麦子的时候少了那三五斗,说不定卖儿卖女才能堵上这个窟窿,这都是咱们的罪过啊。” 说完捂着脸,下面的军士们瞬间哭了出来,周围围观的人也是一脸的悲怆。都是穷日子里翻滚的,卖儿卖女真的能戳中大部分人的伤心事。 富贵一手捂着脸,一手对着人摆了摆手:“拉下去吧,不是我不讲情谊,实在是军令如山不可动摇。” 一瞬间下面的军士哭的更响亮了,有人抽出大刀,揪着一个被押解的军士往外走,这个军士大喊:“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啊,主公饶命。” 这时候坐着的老人们都跪了下来,“大人,绕了他吧,有雪在地上,他看不到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还有人说:“让他赔出来就行了,不能杀人啊。” 周围的求情声一阵高过一阵,那些无论是踩了还是没踩的军士都跪地求饶。这时候富贵看火候到了,立即大哭起来,“我也知道如此做事不近人情,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不遵守啊。” 有老人说:“不如让这后生给青苗的主人做工,抵了这些罪过。大人,如今大战就在跟前,杀人不吉利啊!” 大家都是一片的附和声,随军的这些北郭县的乡绅们一看,知道机会来了,收拢人心就在跟前,立即跪下来大声说:“主公,我等愿意联名担保,担保将士们下次不会再犯如此大错了,如果他们再犯,我们愿意军法从事。” 周围的百姓一听,也跟着担保,现场呼呼啦啦的跪下来一大片。富贵一看,立即站起来对着大家做了一个罗圈揖:“父老乡亲们啊,大家的心意我知道,如今大雪,他们踩错了地方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制定了军规是要执行的,我素来听闻咱们均县的百姓哪怕是种地的老农都会说出几句圣人之言,相信大家也知道人无信不立,不必再劝了。” 当地村里的老人们跪着说:“法理不外乎人情,仁义之师就要讲一个人情味,法家律条太过于冰冷刚硬,若是不懂得变通,大人早晚成孤家寡人,老汉比您年纪大,在这里托大跟您说几句,他们这是初犯,如果再犯,您动用军法是可行的。现在强硬的执行军法,只会让大家心中发寒,大人要三思啊!” 也有人说:“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当日钱家也是仁德布于全县,如今坐视我们被土匪抢劫而不管,这就是仁义不施的结果,大人,要引以为戒啊!” 说的很多,富贵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对着几位老人拱手之后立即扶起来,让他们站着,再三拜谢他们教给自己道理。“诸位的教导在下记在了心上,但是军中有法必要执行,只是在执行的时候讲究一个变通。如此,这次饶过他们,我愿意替他们受军法。” 说完问左右的人:“一共有多少人踩了青苗?” 左右回答:“七十八人。” 富贵此刻掷地有声,“我愿意代他们受罚,有一人,鞭笞我一下。” 周围还要再劝,有的说刑不上大夫,有的说大人为大军统帅,实不用如此! 最后在一群人的劝说下,富贵不用脱棉衣,挨了七十八下鞭笞。 这一下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了北郭县的大军是仁义之师,而且消息还在向着外面传播。挨了七十八下的富贵被扶着进了借来的院子里休息,石磙急忙端来火盆放在富贵身边,帮他把棉衣脱下来,看了看他的背上,好在没破皮,也就是红了一点。 “应该不痛吧?” “有一点。” 石磙把药油抹在手心,揉了几下给推到了富贵的背上,忍不住问:“大哥,咱们这几天走的太慢了,我怕到时候秋叶攻破了县城,咱们就白跑一趟了。咱们能不能加快速度?” “我跟你说,均县和漫水不一样,不是打坏了钱家攻下了县城就能到手的,咱们现在才是稳扎稳打。而且你发现没有,咱们现在没有和钱家的主力碰上,肯定是秋叶那丫头跑的太快把主力吸引过去了,先让他们斗一个你死我活,然后咱们坐收渔利。我之所以压着速度,就是怕和钱家的部曲碰上。毕竟这些部曲都是本地人,杀了他们,容易得百姓啊!” 第62章 父与子 和一路走过来稳扎稳打的富贵不一样, 在雪地里等午饭的秋叶看着地图,听了斥候们打听回来的消息,确定很快就能进县城了。 她叹了一口气。 王大有问:“您叹气为的是什么?后续大军马上就到了, 到了之后咱们也不必再藏着,只管安营扎寨就好。” 秋叶摇摇头,“要是只有咱们一家,我是会和钱家死磕到底,但是这里和漫水县不一样。” 漫水县的民心早就盼着端木家全家去死, 一路上根本没抵抗。但是均县没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这里的百姓都盼着太平,所以这里的民心很难说。 再有就是:富贵那人不知道在哪儿呢?富贵要是不弄点幺蛾子出来才怪呢。 “我担心的事儿有两件。第一, 如果不能迅速进城, 到时候咱们的兄弟在城墙下丢了性命,被北郭县摘了桃子该怎么办?第二,我们孤军深入, 周围的百姓觉得我们是仇寇,不说时常扰乱我们, 就说帮着钱家盯着咱们的动向就够咱们难受的了, 咱们没太长的时间可以耗下去。” 那还跑这么快干嘛?等着和北郭县一起到城下, 互相攻城不就行了,那个时候兵力多,而且还能让他们多损失,咱们坐收渔利。 王大有的脸上就是这个表情, 连这些副将裨将们都是这个表情。 “你们懂什么?”秋叶叹口气,这就是将和帅的区别, 帅的眼光必须是全局性的。她只能苦口婆心:“去端木家的庄园里, 咱们弄了什么好东西?” 这下大家都来劲了, 好东西太多了,粮食,珠宝,兵器铠甲,牛羊甚至是糖,盐,说起这个,这群人眉飞色舞。 秋叶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发愁啊! “我以前在北郭县算计了端木家,回去之后得意洋洋的对老母说了这事儿,她老人家说,我如果和这些豪强比,日后永远是豪强。她老人家的意愿是咱们以后坐江山,这点东西都被你们放在眼里了?你们现在骑上马绕过县城去北边山口,站在山口往外看,看看天地是多么的辽阔江山是多么的壮丽!那些什么盐,糖,珠宝,在你们看了江山之后都跟路边的泥土没什么区别。 咱们有点出息行不行?等进城了,你们直奔钱家的府邸,什么珠宝美女粮食都别拿,先把他们家的书给我装车,让人送回坞堡。这才是最贵重的,这才是将来问鼎天下的宝贝,不是粮食,不是银子,不是美女。” 王大有被说的脸都红了,“您放心,我亲自看着,一本都不少的带回去。您说珠宝就说珠宝,别说美女,咱们兄弟都是正经人,没人多看一眼美女。” 秋叶没搭理他,发愁的拉了一把头发,“你们啊!你们要是脑子有点用,我用得着这么发愁吗?将来的均县怎么治理?进城之后如何安抚民众?咱们走了交给谁来坐镇?我跟你们说,靠北边的驻军是挡不住外面的流民的,这些流民进来了,要是在这里抢劫怎么办?这些流民中也有善良的人,要区别对待,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冻死饿死?所以,该怎么赈灾?” 这群人都低下头,反正他们是武将,不知道该怎么办。 秋叶又叹了一口气,“到时候进城了,这里的大户人家必定是要和咱们虚与委蛇,你们又该怎么应付?你们跟我说兄弟们都是正经人,但是送上门的干女儿干侄女甚至是他们家嫡出的小姐你们要不要?这些人家里的美酒无数,邀请你们小酌两杯呢?你们该不该拒绝?” 王大有说:“兄弟们都是正经人!肯定不会被美色迷惑。” “你是有老婆了,那些没老婆的百夫长们碰上一个香香软软的大户小姐,人家要嫁给他,还带着婢女嫁妆,有几个不娶的?” 说完秋叶坐直了,“这些事儿不弄出个章程来,我是不会进城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5节 这才是一处小县城,要是大城市呢,所以在进城前,必要形成一套有效的规章制度才行。 缺人才啊缺人才! 愁死了! 缺文臣,缺谋士,为了防止自己的势力野蛮生长,秋叶费尽心思,她担心自己的势力在骨子里带一些将来会引起毁灭的东西,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为此她尽力不跟那些乡绅们有牵扯,免得将来他们把持了自己的势力,当自己回头斩杀他们的时候,成了刀尖向内给自己来一场内科手术,不说九死一生,绝对是元气大伤。 因为这些事,秋叶最近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该怎么办啊!发愁! 副将说:“神女,人家说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要不然大家一起商量?” “这不是正商量的吗?你们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秋叶心想:不是我不淑女我说脏话,这状况我能忍住不发飙就是够克制了。 “属下说的是所有兄弟一起商量。”他指着蹲在雪地上吃饭的前锋营将士,“说不定能商量出来呢。” 王大有就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你见过粗人说正经事吗?他们不明白的,没见过你这么馊的主意。” 副将问:“哥你有不馊的主意吗?我这主意很馊,但是好歹有个主意啊,你连个馊主意都没有。” 王大有的眼珠子都瞪圆了,看样子想要上手打人,顾及着在秋叶跟前才没有动手。 秋叶揉了揉脑门,“没错,这也是个主意,让所有人围过来,一边吃一边说。给我个细烧火棍,把那空白的书册拿来,我记下他们的说法。” 均县 钱家的少主在前院等着传消息回来,但是出去的几千部曲再没反馈一点消息。他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可能出事儿了。 这时候有人拿着纸条进来,“少主,咱们家收到城外的消息,西园县的妖女带着人到城外,人数不多,大概在五千人左右。” 钱家的少主看了一眼纸条,立即往书房去了,家主正在品茶,看到儿子急匆匆的进来,不紧不慢的说:“气度,注意你的气度。” “爹......父亲,咱们出城的部曲回不来了,这是最新的消息,城南三十里处,已经发现那巫马秋叶了。” “来的好快!” 家主吃惊,立即看了纸条,把纸条扔进了炭盆里,随后站起来在书房的地板上走来走去。“我儿不必惊慌,她不敢攻城,咱们河宽墙高,那妖女的手下都是一群有勇无谋之辈,再有就是他们没有攻城的经验,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制造攻城的云梯,他们想要进城是白日做梦呢。” “儿子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咱们祖辈经营此地到如今,百姓与咱们一心,到时候守城的人马无数,她是不会旷日持久的攻城的。” “守城是最后的打算了,趁着他们现在立足不稳,不如派人偷袭。”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家主说:“她的大军在后面,偷袭是解决不了大事的,而且如今的部曲死一个少一个,这么多年来养他们花费了咱们不少心血。不行不行,不如依托城池,再有就是为父与守军将领有言在先,如果那妖女一旦攻城,驻军会来驰援咱们。咱们只等着她退去吧。” 少主锐意进取,还想再争取一下:“儿子有个计策,能解眼下的危局。儿子派人和巫马昭联系,别看他们是父女,其实与陌生人无疑,让巫马昭在这里拖着巫马秋叶,儿子亲自去山口驻军那里借人,带兵奔袭西园县,西园县没天险可守,只有一座坞堡,攻下来易如反掌。此乃围魏救赵之计。然后在巫马秋叶回程救援的时候,让巫马昭半路击杀西园的大军,令其首位不能顾,然后儿子回师,和巫马昭各自吃下西园一半的大军,到时候平分漫水河西园两地。” “我儿子这主意妙。可那巫马富贵不乐意怎么办?” “他垂涎西园不是一天两天了,西园的土地肥沃,正是他最缺的,我们只要承诺不要西园的土地就行了。” “驻军愿意借人吗?” “对将领赠以金珠美人,对士卒赠以粮草辎重,他们必定愿意。” “那妖女孤军深入必有依仗,你怎么能保证一举攻下坞堡?如果她不回程救援呢?此人前不久攻打了漫水县,行动迅速,不是不知军的人,她岂能如你想的那般按照你的计策行动。如果她一咬牙钉在城下,你怎么办?” “她就算能稳如泰山,她手下的士卒难道个个稳如泰山?谁不是别人的儿子丈夫,只要咱们散播流言,军心必乱。您还可以派人出城偷袭,策应儿子的行动。” “你有几成胜算?” “六成。” 家主想了想,又背着手在书房的地板上走来走去。然后摇了摇头,“兵法有云......” 少主很急,“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家主转身看着年轻的儿子,“儿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为父担心你有损伤。再说你也没领过兵,不如交给一个带过兵的。住在咱们这里的周挺你听过吧?” “听是听过,并非儿子狂妄必要带兵。实在是这件事关系到咱们家的生死存亡,怎能以大事托付外人!” 那周挺当日来投奔,钱家对其很冷淡,前不久又推辞了钱家的招揽,少主觉得这人有几分待价而沽的意思,怕他反手把钱家卖了,对周挺信不过。 家主拍了拍少主的肩膀,“你啊,就是太年轻,西园县虽然来势汹汹,但是都是一群乌合之众。那北郭县的巫马富贵更是泼皮,早些年在街上偷鸡摸狗,听说如今一天走不了五十里,还不是想趁机捞点好处。再说那绿水县,哼,土匪而已。所以你不必如此着急,凭着城墙咱们能度过眼下的局面。” “父亲,那西园县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是攻打过漫水的。” “漫水有什么了不起?那是漫水烂到了根子里被那妖女捡便宜了。”看少主还要再说:“我意已决,让周挺去,你不用亲自出马,我儿人品贵重,这种事儿不值得你亲自做。” 第63章 故事 这不是人品贵不贵重的事儿, 在少主看来,这是家族生死存忘的关键时刻,他真的信不过周挺。 “父亲请三思啊。那周挺一直态度暧昧, 万一......” “好了好了,你要记住,你将来是要做家主的,不能事事亲力亲为。”说这话的时候家主板着脸,已经生气了。 少主知道不能再劝了, 再劝下去父子要吵架, 于是就退后了几步,“听凭您的吩咐。” 他垂头丧气的出了书房, 想了想回去见母亲, 想请母亲劝劝父亲。 他的母亲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平日里非常威严,经常不苟言笑。听说儿子来了, 她板着脸问:“你都成年了,大白天不在外面, 来后院干什么?” 少主也和母亲亲近不起来, 开门见山的说:“西园县如今兵临城下, 儿子劝父亲到北边山口借兵,然后奔袭他们的老巢,能一战解开眼前的危机。但是父亲不同意,说咱们城墙坚固, 固守待援即可。儿子以为这样非常不妥,请您去劝劝他, 让儿子早点出城借兵, 早一刻出去总比晚一刻出去要强。” 夫人说:“你父亲既然已经决定了, 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去书房读书吧,这事儿有你父亲呢。”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到了不得不决断的时候了,母亲......” 夫人打断儿子的发言,“你父亲见多识广,他的阅历岂是你能比的,”说完叹口气,自认为放缓了语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冷冰冰的:“儿子啊,这个家是你父亲当家做主,你这个样子是不能讨你父亲欢心的。” 少主觉得荒谬,觉得自己是为家族奔走,自己有义务提醒父亲眼前的危机,难道为了讨父亲欢心就能指鹿为马?“这个家是父亲做主,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们跟着他走上绝路啊。” 夫人摇了摇头,“你退出去吧,我是不会劝他的,我劝你也别忤逆你父亲,你虽然是长子嫡孙,但是大家族里不能继承家业的长子嫡孙太多了,你好之为之。” 少主叹口气,告别了母亲,路过祖母的院子进去请安。 老太太正坐在炕上带着侍女们剪窗花,听说孙子来了,高兴的放下剪刀连声让他进来:“快进来,进来啊,到了祖母这里就直接进来,外面冷,冻着你我心疼。” 少主笑着说:“规矩不能变,得到了您同意才能进来。您这是干什么呢?” “快过年了,我剪些窗花贴上,到时候带你院子里一些,各个窗户上都贴上。” 少主坐在了她对面,心里高兴不起来,对着侍女们摆摆手,把叠好的红纸拿起来,从祖母面前拿起剪刀,自己尝试着剪窗花。 老太太尽管老花眼了,但是能感受出来孙子不高兴,问他:“怎么了?今天怎么看着不高兴啊。” 少主再次叹口气,“奶奶,咱们家......说不定要败了。” 老太太根本没有别的情绪,既不吃惊也不难过,笑呵呵的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今日想不到明日的事情,所以你不要看那么重。放开心胸,一次两次的败仗没什么,怕的是你一蹶不振。” “孙儿说的不是一两场小仗,而是咱们钱家的根基说不定要动摇。如果是别人,或许会为了面子功夫放咱们家一马,那巫马秋叶与长生老母一脉相承,恨不得把所有士绅杀的干净。再加上当日我父亲向巫马秋叶讨要老母的舍利子,当时巫马秋叶的气势如猛虎下山,差点择人而噬,她年纪小,不会不记仇的。如果她打破县城,咱们家下场未必能好。” “你父亲讨要舍利子干嘛?” “为了给您贺寿。” “糊涂啊糊涂!”老太太叹口气拍了一下桌子,“也是报应,我是看到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她拿着叠好的红纸,看来看被白纸贴着的窗户,一副会忆往昔的模样。“三十年前,前太子在登基前宫里发生了惨案。详细一点的说法我是从你祖父那里听说的。当年也有忠义之臣,但是这是肘腋之患,谁都没有想到有人在登基大典上逼宫,在太子距离皇位一步之遥的地方有人冲进大殿,二话不说,斩杀了忠义的大臣,屠尽了皇族,然后捏造证据污蔑太子。 脖子硬的大臣被杀尽了,留下一些软骨头奉当今陛下为主。可一些官吏不死心,想要夺回皇位,哪怕东宫被杀的血流成河,太子和他的子女都命丧黄泉没一个能逃脱,但是皇室总能找到一些近枝的人继承皇位。有人找到了咱们家,劝你爷爷起兵,一起提刀带兵进京和那奸妃淫夫痛陈利害。这本就是忠义之事,我当时也支持,给他准备了行囊送他出去,不仅是我,全天下都知道那贼男女不是好东西。” 少主就问:“为什么祖父后来镇压了那些清君侧的义军呢?” 老太太叹口气,“要不说今日之事是报应呢。当时你祖父也觉得这位皇帝得位不正,尽管皇帝是被他母亲和他母亲的奸夫扶持的,但是别人戕害他兄长,他不制止。别人杀戮他侄儿,他冷眼旁观,这种人怎么能做皇帝?于是你祖父带着部曲出了山口,汇合着其他几路人马,一起往京城去。听说一路上,百姓们自备干粮源源不断的跟随大军,这股子大军到了京城,已经有了五十万之众。” “这么多!” “十室之内必有忠义,这件事连百姓都知道是那奸妃陷害太子,所以当年大家一起为先太子讨回公道。五十万人围住了京城,城里的人慌了。于是派人出来,趁着夜色去各路军中游说,许诺了无数的好处,你爷爷衡量之下,投靠了城里的小皇帝,也就是他背后的那对男女。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各路义军被镇压,杀的直隶周围都是乱坟岗,你祖父这事儿办的可真是缺德道家了。” “什么好处让咱们家临阵倒戈?免税?”少主觉得祖父这事儿办的不地道。 老太太摇了摇头,“区区免税,咱们家还看不到眼里。能让你爷爷头脑发昏的无非是酒色财气四个字。你没听错,你爷爷就是败在了色上。那奸妃把先皇后宫的一个美人送上门,听说长的极美,当年有些艳名。你爷爷昏了头了,就答应了做内应。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什么‘陛下乃是正统’什么‘我们家世代忠臣’都是虚的,家族名声个人荣辱比不过一个女人。 消息传回来,我的婆婆也就是你□□母听说了,气的当场吐血,先皇后宫的女人他也敢沾染!这不是成了那奸妃手里的把柄吗?那奸妃的手段坑脏,说起来就脏了我的嘴,我当时赌气回娘家,听说那女人也不乐意跟你爷爷,实在是这女人也烈性,在被送出来之前被人打了一顿,浑身是伤,被灌了药送出来的,然后在军中一段时间,趁着看守松懈,她吞金自尽了。 后来的事儿你也听说了,你爷爷成了斩杀义军的急先锋,然后彻底把均县拿在手里,成了无冕之侯。再回来我们夫妻感情不和睦,我以为这事就完了。谁知道,两年后一个女人路过了咱们这里,就是后来的长生老母。” 少主没说话,他静静的听祖母讲昔日的事儿。 “唉,当时她比较悲惨,一路走到这里的,几乎和乞讨差不多,给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开方子,那些人本来就没钱治病,听了她的方子,好心的给一个饼子窝头,实在是穷的就给一碗水。”说到这里老太太擦了一把眼泪,“实在是可怜,那也是在一个冬天,我路过街上,听到她给那些穷人唱汤头歌,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光着脚,脚上冻烂了,流着脓血,我看她可怜,让人施舍一些。婢女回来跟我说,说那乞丐婆子举止端庄,脏污的衣服居然是贡品绣缎,我当时特意去看了看,她面黄肌瘦,脖子手上全是污垢,但是真的和婢女说的那样,虽然尽力掩饰,但是刻在骨子里举止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 “那再后来呢?” “我可怜她,就想带她回咱们家,她一听咱们钱家的名头,当时就拒绝了。我再看,看她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是上面绣的却是吉祥纹路,有些已经磨花了,可是这种纹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联想到两年前的宫中变故,这人不是后宫的遗妃就是东宫的女眷。我就让人给她了一套衣服鞋袜,当着她的面让人烧掉了她那身破旧的衣服。我跟她说,去南面的西园县吧,那里的县令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到了那里日子不会过的艰难,再有就是西园县挨着大江,她如果避无可避,可以越过大江去江南。” 少主已经猜到了后来,“您这边有人多嘴走漏了风声给祖父知道,然后朝廷大军进入山阳郡,满世界的搜捕这个女人,因为是您指的路,所以在别人的逼问下,您回答说人去了隔壁的绿水。想要祸水东引,接着就是朝廷大军在绿水杀了无数的妇人。” 老太太点头,“是啊,是这样,这也是我的罪孽。我当时指路绿水,但是朝廷的人也不傻,他们同时搜查了六县,重点搜查绿水,漫水,西园三县。当时的西园县县令知道她的身份,替她把后续的事儿处理干净了,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样的,后来这三县的县令都被杀了,三位县令家里是鸡犬不留,此事骇人听闻。我后来才听说,斩杀这三位县令杀人满门的,就是你祖父。” 少主简直惊呆了。 “所以,我说报应来了,他当年对人家灭门,如今人家说不定也要对他家里灭门了。果真是天理昭昭,天理昭昭!” 少主只觉得透心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老太太的院子的。 被冷风一吹,他觉得当年教自己读圣贤书的父祖面目狰狞。祖父的反复无常心狠手辣,父亲的平庸无能装模作样,让他此刻喘不过气来。 他急匆匆的回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如今天快黑了,老太太独坐在炕上,前面的炕桌上摆着鲜红的纸和金色的小剪刀,成了这个房间唯二的亮色,老太太本人在这种环境里变得灰暗起来。 “祖母。”少主跪下来,趴在炕沿上痛哭了出来,“祖母,我如今二十有五,已经有了妻子儿子,可是回头看看,我如此的无用,如此的不堪,曾为自己的出身沾沾自喜,可没想到家里居然藏污纳垢,我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带您走,咱们去投奔舅姥爷,或者去江南,别留在这里了。” 老太太伸手抹了他脸上的眼泪,“我老了,你舅姥爷也老了。他还能庇护你几年?你要自己立起来才行。这个家,你□□母就说过没必要维持了,就这样吧,你早点打算,把你的妻儿安排一番,城破之日你就改名换姓,过自己的日子吧,我给您想个新名字,我记得《爱莲说》中说莲‘出淤泥而不染’,这句我非常喜欢,你以后名字是莲,字不染,一辈子做干干净净的人。” 少主退后几步,端正的给祖母叩首,“孙儿记下了。” 第64章 前夜 到了晚上, 天已经黑了,前锋营在雪地上搭起帐篷,秋叶面前有一堆火, 前面被烤的火热,后背冰凉冰凉的,正如她如今的处境,一面火热一面冰凉。 她抱着小本本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天什么都没干, 就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 烦死了。 王大有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过来,“神女该吃饭了, 属下觉得, 咱们就直接进城吧,进去了之后您在城里住一段,咱们有事儿直接解决。现在您停滞不前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 而且咱们都是粗人,也想不到什么主意。” 进城之后再治理也是一个办法, 现在是一个小县城, 容错率比较高, 总比直接接手一个大城要强的多。这让秋叶想起当初攻打漫水的时候老母说过的话“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失败了无非是退回西园继续耕地,赢了就是半个县的土地。” 秋叶告诉自己还年轻,不能没有胆量冒险, 她把小本本合上,“你说得对, 咱们不亏, 就算是县城占不下来, 外面的土地咱们是要留着的。这一趟已经赚了,现在这一步赢了赚的更多,输了也就是输了,不亏。”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6节 王大有赶快点头,对对对,不亏。 秋叶回头看了看县城的方向,“但是目前还不能进攻,他们还有援军,咱们要把援军的兵器弄过来,就算是到时候战况焦灼也不怕,没了兵器的大军还叫大军吗?再有就是,我总觉得我那亲爹在哪里等着给我一闷棍呢,我要等齐公子来,比起我爹,我更信齐家哥哥。” 因为齐公子是个厚道人,他这人别看是一地之主,但是目前绿水县中的事儿很多,盗贼遍地就是,内忧外患都有的情况下,他没心思跟自己争,而且他的大军没什么素质,整体势力而言这人没什么可忌讳的。最重要的,这人能为爹报仇,富贵只会坑爹。 齐公子这个时候又安营扎寨了,他裹着雪白的披风穿着孝衣站在风中,看着无数的帐篷被搭起来,大营中弥漫着香味,夹杂着各个帐篷里爹娘老子的粗俗骂声,心里叹口气。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控制一个县已经有心无力了,绿水县出现的问题真的很多,他爹去世,所有的问题爆发出来令他时时刻刻焦头烂额。 他这人虽然出身土匪但是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长大,所以没法走亲爹的路子。不像钱家的少主从小接受教育,不会传统的治理办法。更不是富贵这种人,能靠自己趟一条不一样的路出来,就算是人人觉得乳牙还没换干净的秋叶,他也觉得比不上。 他和秋叶相处过,那姑娘也够精明的,不比她爹差。 绿水县的齐家,将来何去何从啊! 一个长的和黑铁塔一样的大汉端着一只碗过来,这是他爹把兄弟的儿子,大家自小兄弟相称。 “哥,给你带了些肉,快吃吧。咱们过几天是拼命的,没力气不行,你可别学那些秀才非要守孝的日子里吃素,你吃素上不了马怎么干仗?” 齐公子哪有心情吃肉,“放着吧,我不想吃,再有一天就到县城了,我爹和你爹的大仇终于能报完了,咱们这一趟也算是没白跑,这事儿完了之后我想去哪儿多弄点粮食,要不然回去怎么办?毕竟还有那么多人饿着呢。” “哥,全县那么多人,谁不饿着?你就是弄朝廷大仓里的粮食也未必能喂饱,算了,听天由命吧。” 齐公子不是这样想的,他们齐家世世代代住在绿水,以前是穷人,现在也不算多富裕,但是总不能因为后世子孙缺德被人刨祖坟吧。粮食还是要弄的,弄多弄少就是自己的本事儿了。 他站起来去找了一面锣,敲着在帐篷间行走:“兄弟们,明日都到城下了,报仇的事儿进城砍了钱家的人就完成了。但是咱们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咱们绿水的乡亲们还饿着呢。咱们都是绿林好汉,自来遵守道上的规矩,向来是对家门口的乡亲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如今到了咱们干老本行的时候了,明日到了县城,大家说怎么办?” 四周的土匪们乱轰轰的回答:“抢他娘的不就成了。”“对,带粮食回去替天行道,遇上快饿死的给点粮食。” ...... 民间帮派和匪自来分清浊,清者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不欺凌弱小,不欺辱妇女。当然了,其他违法乱纪的事儿他们也不少做,这种土匪有时候反而会有好名声,会有人说他们讲义气什么。浊者就过分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都做。 在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地方的年代,有些地方是乡绅都管不到的,这些地方就有帮派和土匪的影子,甚至在朝廷的西南几郡,当地的民风就是结社自保,成立了各种各样的帮派,这个传统延续了上百年。受这个传统的影响,就是去当地上任的官员也要和人拜把子入帮会,要声势浩大的摆猪头设香案对天地神明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有人违背,必受三刀六洞的惩罚。否则什么事儿都别想干成。 齐公子的说法得到了这些土匪们的大力支持,一瞬间人人热情踊跃,让齐公子的心里多少放松了一些。 当天夜里,石磨带着纸条到了富贵休息的院子外,问弟弟石磙:“主公在吗?” “在,还有女人。” 这群老兄弟对富贵的毛病太清楚了,今儿有个均县的小地主送女儿,说家里有个丫头,羡慕巫马大人英雄之姿,要给大人端茶倒水。 富贵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而且这也是双方势力媾和的手段,富贵当即就说要纳为侧室,还自称是均县的女婿。 虽然答应的很好,而且以二房如夫人的名义接进家门,特意选了良辰吉日,但是这女人直接被亲爹送来了,这时候富贵肯定在被翻红浪。 这时候进去不合适,石磨就坐在了台阶上,石磙提醒台阶凉,石磨就没当回事,他跑了一身汗了,这会儿不在乎凉不凉的。 石磙蹲下来问:“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消息?重要不?” 按规矩是不能说的,但是这兄弟两感情好,再加上石磙的嘴也很严实,石磨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秋叶带着先锋抵达了城外,西园的大军明天就能跟上。绿水距离县城也是一天的路程,消息上说:再不去,咱们赶不上好事儿了。” 石磙就急了,“他们怎么这么快?” “秋叶一路只管走,她有得力的管事在路上做琐事,如今天冷了,给那些占领下的百姓修屋顶发粮碳。当地百姓虽然没有如迎接主公一样,但是也稳稳当当相安无事。”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我瞧着,咱们主公怕是占不了什么大便宜了,现在去不去没什么意义了?” “怎么没意义?去了能多捞点好处。” 这傻弟弟,石磨不想说那么多,“你只觉得往前走有好处,但是你知不知道往前走会露怯? 秋叶那边是一环扣着一环,她前面走,后面有人安抚,悄无声息的把事儿做了,而且拿着漫水县分地的例子给百姓们讲,很多人心里都火热火热的。只不过是不言语而已。说来说去,还是那坞堡能办事儿的人多,都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推三阻四。 咱们这边就不一样了,如今那群人分成什么北郭党,均县党。哪怕是在北郭党里还有什么土党和城党。干事儿的一个没有,整日惦记些歪门邪道,”他对着身后的院子指了指,“好好的大姑娘,正经去做明媒正娶的平头娘子呗,就这么没羞没躁的送来了。 当年咱们兄弟们跟着主公在街上闲逛,那些凑上来的女人都是过不下去的。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能过日子能活下去,有些甚至还要拉扯孩子,找个男人没名没分的凑着过日子都理解。这种不缺吃不缺喝,听说还从小读书,我瞧着还不如咱们乡下的婆娘们知道廉耻呢。 再往前走,这点拉帮结派的破事儿肯定会被秋叶知道,秋叶知道了就如苍蝇盯上了有逢的蛋,不咬下几口不算完。所以我说不能再走了,再走秋叶就要和主公盘盘道了。” “没哥你想的那么糟,秋叶应该不会一眼看出来的。” 这时候院子里有了动静,几个丫鬟出来,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衣带松松垮垮,脚下歪歪颤颤,走路都不稳。 石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刚才蹲了一会就觉得很冷,他走到了院子门口对着里面的丫鬟喊了一声:“进去跟主公通报,就说有军情消息要立即禀告。” 这些丫鬟们脸上红扑扑的,个个春色满面,白了他一眼,并没有传话,而是直接吩咐石磙:“去,跟厨房说送热水进来,大人要沐浴。” 石磙又不是奴仆,能惯着她们吗? “你自己去外面跟下人说一句,有人会给这里送水。现在是军情大事要告诉主公,快禀告。” 几个丫鬟把门堵住,“让你跑腿你还多嘴,天那么冷,我们才不去呢。” 还有人说:“你叫我一声姐姐,跪下来打自己十个大嘴巴,再把活儿给我干了,我就替你说一声,怎样啊?别觉得是欺负你,在我们家碰上你这种,脸不抽肿了不算完。” 石磙提起身子就想硬闯,被石磨一把拉住,他觉得弟弟这心眼直的家伙在主公身边不合适了。北郭县的何夫人治家有一手,管束家里的下人规规矩矩没让人觉得不适,县衙后院的姨娘算是老熟人,也很会做人,偶尔碰到了礼数周到。当日没觉得,现在才感受到了,府邸里门户多了和老家那种叫一声能听见的小院子不一样了。 他提高声音:“主公,有大事禀告。” 这些丫鬟一听,瞬间急了,“这哪儿来的没规矩的,敢在夫人的门前吵吵嚷嚷,人呢,把这两个拉下去打板子。” 富贵被石磨的一声大喊惊动了,他衣衫不整的出来就听到了丫鬟们的话,看她们歪歪扭扭的靠着门拦着石磙兄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几个丫鬟刚才在屋子里倒是挺知情识趣的,主仆几个把富贵伺候的飘飘欲仙,但是和兄弟比起来,这几个丫鬟太微不足道了。 他身上挂了一件衣服露着大片的肌肤,光着脚踩着雪,出来到了门口,也没拢一拢衣服。石磨把纸条递过去,石磙赶快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他披上。 富贵看着纸条对石磙说:“你去把卫队叫来。” 石磙以为他要升堂议事,没想那么多,转眼把卫队叫来了,石磨和富贵在说话,石磨一边说一边把石磙的外套给富贵裹严实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我听说外面的流民很多,在山口转悠呢,一旦山口的驻军被抽调南下镇压秋叶,那些流民就要进来了。外面的山阴军闹的可大了,听说杀人放火的事儿每天都有。” 富贵冷笑一声:“就算是不南下,你以为那些大军能挡住流民和山阴军?再说了,山阴的来了难道能让咱们一败再败?我听东渠先生说,咱们这几县的各家大军凶悍着呢,就算是土匪齐家的队伍,也是悍不畏死。更何况西园县的精兵,我是真心喜欢啊!” 他把纸条递给石磨:“不用着急,周挺必是我的内应。有周挺在,秋叶张狂不了。” 说完看着走到跟前的卫队,侧头看着抱着衣服鞋袜追出来的丫鬟们,对卫队轻飘飘的说:“杖杀。” 这些卫队立即把丫鬟们拉过去,也没挑地方,摁倒就打。 石磨劝富贵,“这些是二夫人的陪嫁,第一天下这么重的手不合适。” “奴才而已,跟你们兄弟们呲牙就是自寻死路。”富贵说完在丫鬟们惨叫的背景音里拍了拍石磨和石磙的肩膀,“家里养条狗如果不干活还想咬自家人,留着干嘛?” 说完再拍了拍他们,“一个女人而已,为了让这里的人面子好看才让人叫她一声二夫人,别太当回事。石磨回去歇着吧,石磙也别管这事儿,找个地方喝点酒暖暖身子,我回去睡了。” 石磨想说你刚杀了人家的丫鬟还回去睡,你怎么就这么心大呢?他想拉着,但是富贵转身很快,走路的速度也快,一步没跟上,就看着他去房间里了。 再追也不合适了,石磨握着纸条,跺脚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不是很早? 第65章 初攻 次日西园的大军赶来了, 秋叶在冬日的阳光下看到了队列整齐的大军,其中九成的人换了铠甲,黑色的铠甲在晴日下熠熠生辉如钢铁洪流, 配上刀剑长木仓,真的是杀气腾腾。 这场景不止是秋叶心花怒发,连同其他的先锋营将官们都兴奋起来,王大有甚至抹了一把眼泪:“以前多穷啊,穿的都是衣服, 如今看着有几分威武之师的样子了。” 秋叶点点头, “将来会更好的,咱们还需要一支骑兵, 廖伯伯还不能歇着, 让他去弄战马来,弄到了战马到时候咱们让大军练习马步军协同,顺便在大江上再建一支水军。到时候, 北边用马步军,南边用水军。”如此才有资格问鼎天下。 这场景想想都心神荡漾。 大军迅速安营扎寨, 消息立即传进县城, 钱家的家主听到管家把西园县的大军形容的如天兵下凡, 立即冷哼了一声。 “朝廷的王师是什么样的老夫不是没见过,怎么?比王师还要厉害?” 这管家也是见过世面的,“家主,王师虽然威武, 也分不同的时候,您看跟什么时候的王师比了, 瞧着那妖女的人马比小的幼时见的还要整齐三分。” 家主一听, 对左右说:“牵马, 我去看看。” 他骑马到了城楼下,提着袍子不紧不慢的上了城楼,部曲首领指着前方五六里地远的地方给他看,那里黑压压的一片,帐篷已经搭建起来了,辅兵和辎重营的人似乎骑着运粮食的驽马往远处的林子去。 他这时候有几分后悔,“怪不得兵书上说打仗要坚壁清野,那边林子应该早早的砍了,要不然他们做成了攻城云梯,咱们就麻烦了。” 然后问管家:“火油滚木弄好了吗?” “都准备齐了。” 家主心下大定,“也该让这丫头吃点苦头,她自不量力的要攻打坚城,老母给她留的那点家底很快就没了。” 当天下午,齐公子到了,西园县的帐篷错落有致,分前后左右,秋叶的帅帐被拱卫在中央。齐公子看了心里羡慕,反正绿水县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大家都是凭着关系的好坏扎帐篷,关系好了扎在一起,关系不好了离得远一点。 秋叶接待了齐公子。 “兄长,我派人测量过了,这县城周围只有十几公里,咱们两家的人马完全能控制住,所以现在有个事儿咱们要商量一下,是围而不攻等着北郭县?还是舍掉北郭县咱们两家攻打县城?” 齐公子是挺想当家做主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就说:“我都听妹子的,你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秋叶听了立即把身体前倾,“兄长,我爹那个人您也知道,那是不肯吃亏的人。这县城里除了长期盘踞的钱家,没什么值得咱们下手的,我的意思是这两天就打,给齐伯伯报仇,至于我爹那里,他收到消息自然会来的。” 很明显巫马富贵是有自己的打算,就绿水县这种行军速度全凭心情,走半天睡一天半的土匪老爷们都从边境挪到县城外面了,北郭县没道理走不到啊,除非是自己不想来。 “我听妹子的,咱们前些日子的商议?” “我和兄长的约定什么时候没遵守过?您的是您的,我的是我的。等到县城打下来,我就带人去北面,北面的土地和山口是我们的。” 齐公子说了一句实话:“这时候接手山口,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啊! 谁都知道,但是不能不管啊! 两个人齐齐叹口气。 两军飞快的包围了县城,钱家的家主带着几个儿子天天上城墙,已经看出来了,绿水的大军非常散漫,早上起来个个晕的五迷三道的,吃了早饭一窝蜂的挤在一起晒太阳,晒着就能打起来。西园的大军天不亮就起来了,然后出操吃早饭,吃完早饭接着出操,练习的都是搏击之术。 要不是西园是这次攻城的主力,钱家家主真的会赋诗一首夸夸他们。 西园的辅军很快把廖安民弄来的兵器铠甲送来,而且从拿到弩车的当天开始,坞堡内部开始仿制弩车,如今第一批的成品用最快的速度送来组装。 来的是董老的儿子大董,大董还有儿子小董,三代人都是手艺人,这次是大董来见秋叶。 “禀告神女,东西拿回来拆了之后,咱们坊里的老师傅们都说能做。只是这木头非常难寻,有懂得木料的老前辈说这是南方的铁木,十分难得。咱们只能找寻常硬木代替,但是硬木不如铁木,我爹他们算了一下,这弩只能用一百多次,如果天气不好,被雨淋暴晒,估计也就是七八十次,而且很容易影响准头。 再说硬木难寻,漫水的大山里有一些,都是很多年的老树林,一颗老树也仅仅能做一架弩车,光是阴干木头最少需要三年,我爹他们的意思是跟您商量把漫水庄园的一些桌椅板凳先拆了,先做成了弩再说。” 秋叶点点头,“好,凡是能用的上的,哪怕去庄园拆屋献梁都行,对了,我要试试这些自家做出来的弩车有多大的威力。” 说到威力,大董立即眉飞色舞起来,“您不知道,老师傅们改了一下,这里的机括用钢丝和钢片,韧性好,而且劲道更强,比铜的好用。朝廷做这个,因为材料寻,找起来劳民伤财不容易,考虑的是能长久的用。咱们做这个,考虑的是威力大,所以不在乎长久。您只管试试,这玩意还能调高度,能射进城楼里呢。” 五个人同时操作,两个人用撬棍一样的东西掰开钢片,两个人拉起钢绳做的弓弦,一个人把比长矛还要长的箭放见槽里。秋叶看了一下,这是木头的箭,两端削尖。放进槽中后,四个人同时松手,放箭的人拿另外一只箭猛的打击弩车,嗡的一声,箭飞了出去。 三里地外一棵一人抱那么粗的大树瞬间被击穿。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7节 加上最近做的云梯,还有辎重营送来的十万支箭,秋叶觉得自己的胆开始肥了。 辎重送到的次日,绿水和西园约定攻城。 早上旭日初升,大军饱餐一顿,各自磨好了刀木仓,西园这里盾牌兵出动,战鼓声咚咚咚咚的响起来。绿水攻打西门,西园攻打南门。 盾牌上全是凶兽的图案,盾牌一人高,几千面盾牌组成一道墙,顶着飞来的箭,稳扎稳打的往前推进,盾牌下是无数的步兵。整个盾牌阵连缝隙都没有,用了半个时辰走到了城下的护城河边。 城墙上在调动滚木和火油,这是预备着敌军走到城下,等到放置云梯攻城的时候用的。 盾牌阵在河边等了一会儿,瞬间散开,分成无数小组,护城河上立即被放置了云梯,仍然是盾牌打头,步兵藏在盾牌下。 这和刚才连成一片没法比,刚才的盾牌阵密不透风,现在是只能遮住一部分人。 无论是盾牌兵还是步兵,迅速踩着云梯过了护城河,然后新的云梯被立了起来,手脚麻利的步兵开始攻城。 这才是最残酷的,战鼓咚咚咚咚响着,城墙上滚木圆石一起扔下来,还有无数的火油泼下来,城下的惨叫声令人不忍听闻。 秋叶一身盔甲坐在马上,对身边的人说:“用投石机和弩车。” 大军后面的投石机把无数的雪疙瘩放到了一个很大的“木勺”里,无数的雪球飞出去,别看是雪,特别的重,砸在墙头上能把垛子砸歪了。空中充满了“嗖”“嗖”的声音,弩车瞄准了城墙上的将领,一旦飞出去,杀伤力巨大,比长矛还要长的□□杀死目标后没有停止,靠惯性乱飞,城楼上一片惨嚎。 王大有小声的说:“看样子,大概今天下午能拿下这里。” 秋叶摇了摇头,“不可骄傲,毕竟没拿下呢。” 西门倒好,土匪们一哄而上,根本没过护城河就退下去了。南门这里惨烈至极,连钱家的部曲首领都阵亡了,消息传过去把钱家的家主惊着了。 “没出战他就死了?守着城墙是怎么死的?” 管家脸上青灰,“那妖女有弩车,还不是一架,听说是一长排,□□管够,那□□飞出去能钉在城墙上,扒都扒不下来,听说早些年有人拉着□□不用云梯都能攀登城墙。统领就是死在了□□之下。” 钱家的家主有些慌乱,“南门到底如何了?” “怕是支撑不住了,您带着家里老小从北门走,往山口去,让少主借朝廷的兵来平叛。” 钱家的家主立即坐了下来,“不应该啊,这么冷的天,他们是怎么过护城河的?”他还带着一丝的侥幸,“该不是他们谎报吧,这么冷的天他们是怎么过的河?” “他们做了云梯,两架云梯连在一起放在护城河上,上面铺木板,跟桥是一样的。” 管家觉得不能再磨蹭了,扶着他:“家主,赶快走吧,留得青山在,早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家主被失魂落魄的扶着,还没出门。仆人闯进来:“家主,周老爷来了?说有办法解围。” 钱家的家主瞬间眼里有光,“快请,不不不,我亲自去请。” 他也不摆臭架子了,老远就小跑着:“周老弟啊,你真是哥哥的救星,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周挺一身戎装,身后站着两列家将,听了之后,嘴角微微挑起,带着讥讽的笑容,自古文官就是嘴皮厉害,关键时刻,靠的还是这些武夫。他也是个场面人,立即小跑几步,“钱兄,受惊了!” 钱家的家主动情的说:“你来了一切都好了,老弟,都托给你了。” “为老哥哥分忧是弟份内之事,战事紧急,不说那么多了,弟这就出南门,请老哥哥给一千人,配上一千匹马,随我出征。” “老弟是想?” “擒贼先擒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哪怕有侍卫也不会太周全,只要斩杀了她,一切危机迎刃而解。” 作者有话说: 就一更,明天见。 第66章 受伤 现在的状况是整个钱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周挺的出现对于钱家来说,那真的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家主也不那么多废话, 一把抓住周挺的手,使劲的摇了两下:“老弟,我们全家的性命托付给你了,要什么你只管提,我这边有什么给什么。只求你能救命, 能够挽救我们家这些年的家业。” 周挺也不和这个家主废话, 直接把手抽出来,拱手抱拳带着身后的家将大踏步离开了。 旁边的管家松了一口气, 现在有人愿意出来扛大梁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城能不能守住还真的不好说,所以他劝家主:“要不然咱们做两手准备,现在让老夫人他们赶快登车?” 家主点了点头, 管家去准备的时候家主把他叫住了:“回来,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你亲自带人, 把姓周的家眷叫过来。” “家主?”管家有些不太明白:“带着他们一起逃命吗?” 带着人家一起逃命也说得过去, 若是周挺那边顶不住死在了城下,那么带着他们家的家眷逃命也是应该的,特别是这样的家属一定要重点照顾,百年世家讲究的就是一个仁义。管家想到这里立即说了一句:“这就去安排, 绝对能让他们在路上舒舒服服的。” “回来,先把他们安置在咱们家, 不必带走, 多派点人看着, 姓周的有点本事,听说他对他老婆挺好的。要是城破了周挺回不来,不必管了,要是回来了......” 管家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想要拿捏着周家的人,把周挺的老婆孩子拿捏在手里,不怕他不听话。 但管家毕竟是下人,只能听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到了门口碰见了少主,少主拦着管家问:“听说刚才周挺带人出城了。” 管家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关键时刻,管家对这个家族忠心耿耿,带着忧虑小声跟少主说:“不知道周挺能不能顶得住,您这边早点准备,一旦城破从北门走。路上所需的马车,干粮,和衣服木炭都准备好了,怕老夫人路上难受,又准备了一些药材。” 少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管家去忙。 管家走了两步赶快回头小声的跟少主说:“老爷吩咐让把周挺的家眷请过来。”特意在请上面加重了语气。 少主也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时候脸上带着苦笑:“不用等了,安排他们赶快把家眷全部送走,周挺是一头猛虎,可不是一条狗,如果是一条狗扔一根肉骨头用链子拴着倒也罢了,若是猛虎,肉骨头扔过去人家未必感激,说不定还觉得被小瞧了,更何况手里又拎了个狗链子,他能高兴才怪呢。他要是不张嘴咬一口不算完。就说是我说的,现在把所有的家眷送走,我和家主留下来。” 管家立刻答应了一声,走了几步,被少主叫了回来,少主这个时候特意嘱咐:“把我媳妇儿和孩子还有老太太一块送到舅爷爷家里去,其他人该往哪里送就往哪里送。” 这是什么意思?要分两路?管家不明白。 “北边有不少流民,那些驻军是吃人不吐骨头。送出去未必都能活,能活一个算一个吧。” 管家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小声的说:“这事儿小的亲自安排,不敢让家主知道。” 少主点了点头,抬腿进了院子里,这时候家主正在院子里面背着手来回踱步,看得出来非常焦躁。看到儿子进来,他急忙走过来:“你说周挺能守得住城吗?” “不好说,应该是五五之数。” 家主长长的叹息,说了一句:“求祖宗保佑。” 少主面无表情。 周挺带了二十多个家将赶到了南门,这个时候已经有一千多的部曲骑着马等在了城门边。其中一个家将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来了一面大旗。 周挺爱惜的摸了摸,这是他祖上留下来的,上面血迹斑斑甚至是破破烂烂:“当年这面大旗跟随先祖东征西讨,战无不胜,如今传到了我手里,我势必要让他发扬光大,无愧当年先祖的常胜之威。”这些年来无论是他的祖父,父亲,还是他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能重复祖上的荣光,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一个家将用铁矛将这面旗帜挂了起来,周挺戴上了头盔,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盔甲,把自己的长木仓取出来,听着城外战鼓声咚咚咚的响,又听见一阵阵的喊杀声和惨烈的嚎叫,心里面豪情万丈,只觉得周身热血沸腾。 这时候城墙上传来一声:“好了” 周挺压抑着激动:“开城门。” 正在用大树撞城门的西园大军看到城门轰然打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黑色的铁骑如饿狼捕猎,顷刻之间刀光剑影,他们已经没有了知觉。 骑兵遇上步兵意味着屠杀,从正面冲出来之后,周挺根本没有管城下那些攻城的士卒,骑着马踏过护城河,飞快的冲向黄牙旗,黄牙旗就是帅旗,周围围了三圈护卫,看样子应该有一百多人。 最中心是一匹枣红马,上面坐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小将。 周挺嘴角微微挑起,他料想的没错,对方果然没在自己身边摆太多的护卫。 这时候秋叶身边的护卫们已经发现了周挺的队伍,大声叫嚷着保护神女。黄牙旗开始移动,后边儿作为预备役的步兵们纷纷向前冲,用身体挡在周挺前行的道路上。 周挺的队伍迅疾如风,他身后的家将们悍不畏死双腿夹的马肚,一提缰绳,踩踏过这些步兵之后,眼神死死的盯着秋叶。 速度非常快,秋叶刚刚勒转了自己的坐骑。就听见一阵破空之声,眼看着队伍就要冲在自己跟前。护卫们全部冲了上去,王大有已经调转方向挡在了秋叶面前。 这个时候除了旁边掌旗的一个侍卫之外,秋叶周围已经没有人了。秋叶吩咐掌旗的侍卫,“帅旗千万不能倒。”说完之后一把抽出自己腰边作为装饰的刀,秋叶根本不会什么武功,除了骑术好一点之外,她也没本事在马上挥舞刀剑。但是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胆怯,一点胆怯露出来那真的是兵败如山倒。 秋叶这个时候挥舞着手中的配刀指挥着周围的步兵拦住骑兵。 周挺因为突袭带来的优势渐渐丧失,他身边围了太多的人。周围的步兵悍不畏死,拿身体挡住刀剑,甚至死死的抱着马腿,使得他们速度大大降低,让他心里面儿对西园的士卒颇为高看了一眼。 周挺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刺杀秋叶了,就是想要回城都变得特别困难,他对身边的家将们说:“用弓箭。” 所有家将们放弃了刀枪,个个带着自己背着的硬弓完工搭建,一轮又一轮的密集箭雨飞向了秋叶,挡在秋叶面前的王大有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从马上跌了下去。为秋叶举旗的侍卫拼命的转过去,和赶到的预备队一起组成人墙挡在了前面,但是还有一只箭非常刁钻的穿过了缝隙,一把扎到秋叶的肋骨上。 秋叶当时正在挥舞胳膊,她的右边腋下有一处并没有被盔甲覆盖,好巧不巧就从这个地方插进了肋骨中。秋叶疼得倒吸口冷气,瞬间从马上跌了下来。 周挺看见秋叶坠马也来不及确认秋叶是否死亡,打了一声呼啸带着人立马回城。 所有的攻势随着秋叶的坠马顿是土崩瓦解,大军如潮水一般褪去,只留下满地狼藉。 秋叶这个时候并没有昏过去,忍着疼痛抽着气:“快救人,快救王将军。” 说着秋叶左手摸过去,摸到了这支箭向外拔了一下,箭上面带着倒钩,动一下就特别痛,秋叶浑身冒虚汗,再加上左手没力气,根本拔不出来。 伤兵营的人出动,和辅兵们一起救助伤员,给战死的同袍整理遗体。秋叶嘴里叼了一块布,痛得死去活来。一个老大夫围着秋叶:“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手上使劲一拔,秋叶疼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箭头上还带着肉,这是活生生的□□的。 婢女们赶快过去为秋叶止血包扎,大约有两刻,秋叶又活生生的被疼醒。一点麻醉都没有,秋叶觉得呼吸一下伤口都是痛的。 齐公子来了,秋叶这边好歹是正儿八经在攻城,他那边完全是在划水。秋叶在这儿伤了三千多人,死亡一千多,他那边的土匪军连个擦伤都没有。齐公子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带了药材过来,坐下的时候还讪讪的,“妹子,好点了吗?” 秋叶不想搭理他。 王大有因为救助的及时,人还活着,一只箭在心脏附近,已经造成了重伤。想要上阵是不可能了,所以秋叶这个时候正发愁把谁弄过来当自己的大将。 齐公子看秋叶对自己不搭理也不恼:“妹子,哥哥打听了,伤你的是周挺,你知道周挺吧?他祖上就是悍将!” 秋叶一肚子气:“这么说龙生龙凤生凤,人家祖上是悍将,你就是命中注定是草包?你那边儿要是冲过护城河,我这边至于会伤亡这么多人吗?你那边要是能出一点点力,这个时候咱们已经在城里面摆庆功宴了。” 秋叶一嚷嚷伤口特别痛,还渗出了血,难受的只想躺平。 秋叶也不想和他费那么多话了,对身边的婢女说:“把你们的裙子收拾出来几件送给绿水的姐妹们穿。” 姐妹?哪儿来的姐妹,他们都是男的! 婢女们互相对视,齐公子一下子涨红了脸,这是笑话绿水县的大军还不如老娘们呢。 但是神女吩咐了,婢女们出来也没人穿裙子,倒是会拿一些女子的布衣套在铠甲里,所以收拾了一些偏襟小袄和外面套着的花布衣服送了过去。 这一下整个绿水县大营炸锅了,丢人啊!被女人小瞧了! 这群大老爷们嗷嗷叫着明日攻城打头阵,让回到大营的齐公子更头疼了。 另一边,北郭县大军驻地,石磨拿着纸条来找富贵:“主公,这是今天的战况,秋叶就差一点进城,被周挺带人去城外一阵冲杀挡回来了。秋叶受伤坠马,不知道如今如何。” 富贵拿着纸条看了看,先夸周挺:“果然是虎将,一出手就不同凡响。秋叶也有两把刷子,人怎么样?西园县挂白了吗?” 石磨摇了摇头。 富贵把纸条扔进炭盆,“西园县啊,神女的年纪太小了,要是半途有了意外,他们该何去何从?” 这消息也传到了坞堡,坞堡的管事知道了王大有受重伤,如今还没有醒过来,神女虽然清醒,但是这几天也动不了,都在一起议论纷纷。西园县无法承受失去两位主人的后果,老母的死是无可避免的,毕竟年纪大了,但是神女还小,要是有了万一......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8节 其中一个说:“不是说咱们这里有一位姓林的先生吗?这都多久了,也该伤好了,送他去均县,再多派卫队,必要让神女平平安安的回来过年。”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67章 心不齐 当时周挺带人回城, 钱家的管事们急忙上来问:“周老爷,那妖女死了吗?” 周挺实话实说:“此人受了重伤,如果西园的大军撤了, 此人必定昏迷不醒。如果崩溃了,此人必定是死了。但是如果还守在外面,只能说此人受伤了,不严重而已。” 这就是没结果!危机根本没解除。 钱家的人面面相觑。 周挺也不管他们,驱动马匹往城内去, 这时候钱家的管事赶快追上, “周老爷,战场之事还请您跟我们家主说一声。” 应该的, 周挺带着一身战场上的血污去见钱家家主去了。钱家的家主当时心里有些不喜, 觉得周挺是个连礼仪都不讲的武夫,一身脏兮兮的怎么能来拜见自己?更何况又是一身的血,眼前就要过年了, 如此不吉利。 但是如今正是仰仗周挺的时候,这位家主的问题和刚才的管事一样:“那妖女死了吗?” 周挺的回答也和刚才一样。 可能是这位家主的书读的太多, 也可能真的是思虑的太全面, 问周挺:“如果是他们秘不发丧呢?秘不发丧, 装作她还活着的样子,然后每天晚上悄悄的走一部分......” 周挺就觉得西园县没这人有这样的本事,不是小看这些人,他们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别的地方如果当家的死了,势力首脑的家属还在, 也就是说大军还有可效忠的人。但是西园不一样, 当初的老母是孤家寡人, 如今的神女也是孤家寡人,她想要摆脱眼下的困境也要等到自己能生育了,最少还有好几年呢,以为生下来就万事无忧了吗?不,一个继承人的成长时间最少十年。 西园县有一个很明显的短板,就是后继无人! 这也是他们的神女受伤坠马,整个有利的攻势瞬间土崩瓦解的根本原因。 同样,如果神女死了,陷入内讧的西园县谁都不能当家做主,崩溃是一瞬间的事儿。不可能秘不发丧缓缓后退。没这个有威望有资格的人在营中主持大局,这些溃兵们能保证神女的尸体不落在钱家手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周挺劝这位明显成了惊弓之鸟的家主:“您多虑了,长生老母在临死前杀光了碍事的人,这会谁都没资格继承神女的势力,不会秘不发丧的。反而是他们挂起白布而不后撤,绝对有诈。” 少主上前扶着家主的胳膊:“父亲,周将军大胜而归,咱们该置办宴席庆功。” 他抬举周挺一声将军,说的周挺心花怒放,对着这个少主抱拳拱手。 但是少主却没有表面上的平静,如果周挺杀了神女,顶多现在弄死周挺麻烦一点,如果周挺没杀了神女,神女不会善罢甘休,周挺也会日益壮大。到时候真的是遗祸无穷! 周挺绝不会这么老实的,这不是一只寄人篱下的狗,这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 家主立即让人摆宴席,让城中的大户人家来陪客,钱家的歌姬乐师都在,美酒被端了上来,丝竹声响起,舞女们翩翩起舞,大家举杯相贺,没过一会儿酒席上的众人都醉醺醺的。 一个家将悄悄的来到了周挺身后:“老爷,我刚去给夫人报信,没见到咱家的人,听邻居说夫人和各家的家眷被迁入钱府了?” 醉醺醺的周挺一下子清醒了,他心里有鬼,对钱家他不是真心想帮,他这个时候打的主意无非是以下三种。第一,先守城,守住了之后将钱家取而代之。这是最好的结果,往后他也是一县豪强了。第二没守住城,北上投奔朝廷大军。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朝廷大军也不是好进的,一个小小的均县都有倾轧,更别说早就成了气候的军中权贵。到那里还是要装孙子,甚至是要替人家背黑锅,毕竟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任何一支大军都不会常胜不败的。 最后是不得已的一条路,去投奔北郭的巫马氏,话又说回来了,巫马和钱家有什么区别?不能把钱家取而代之,难道还不能将巫马家取而代之吗? 所以他准备着时刻跑路,出发偷袭西园县大军的时候,在家里告诉妻子准备好棉衣细软和干粮兵器,如果他出城败了,就让儿子带队,带着老年的家将保护着女眷孩子从东门骗开城门去东南方向和自己汇合。所以,全家必定是准备好了包袱,一旦事情不对,他们母子肯定不会滞留,直接离开了。 也不会跟着钱家的人往这府邸里来,能来到这里,只能说是被押送来了。 这时候他醉醺醺的站起来,举着酒杯,“钱公恩德广施县内,百姓无不受钱家恩养,挺自从来到均县,多蒙钱公照顾,挺敬钱公一杯。” 说完举着酒杯就要喝下去,结果酒全洒在衣服上,他努力把杯子往嘴里送,但是手总是不听话,看他醉态过于丑陋,周围的人都说:“周将军醉了。” 周挺不认:“胡说,没醉。” 几个家将上来扶着他,其中一个说:“多蒙钱公招待,也多谢各位作陪,为家主人不胜酒力,告辞了。” 管家立即说:“几位,我们钱府有客房,尊夫人等着周将军呢,请随我来。” 周挺就这样被扶着下去了。到了客房,屋子里婢女无数,周夫人正坐着,看到周挺被扶着进来赶快迎上前去,让人扶到床榻上。 旁边都是钱家的人,周夫人说:“你们退下吧,让老爷睡一会儿,顺便问问有没有醒酒汤。” 婢女们退下,正给周挺擦脸的周夫人放下布巾,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一看,门外和院子里都是婢女。 她立即回头,周挺已经坐起来了,脸上阴沉。 周夫人提着裙子,坐到床边小声的说:“我们前脚来,他们钱家的家眷后脚离开了。” “什么?”这把周挺快气死了,合着你们家的人逃命去了,我们家的人要来你们家的院子里当替死鬼!“欺人太甚!” 周夫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打听出来了很多:“听说是逃到北边山口那里去了。贵重的东西都没有拿走,都是轻车简从。” 周挺阴狠的盯着一个屋角没说话,周夫人知道他在思考,于是问:“这次谁受伤了,重不重?我也不能出去,也没听说。咱们家有药材,他们跟着咱们逃了一路,衷心耿耿不能不管,我拿着药材带着孩子去看望。你先睡一会儿,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的。” 周挺点点头,他和他的夫人感情要好,于是握着妻子的手:“辛苦你了,伤了十多个,好在没致命伤,养半月就行了。别吝啬药材银钱,要是咱们没有的,你打发儿子出去买,无论无何别令他们受委屈了。” 周夫人扶着他躺下,自己出门对门口的婢女说:“我们家的人住在哪里?我要去看望伤员。” 周夫人是周家的主母,带着儿子和药材,在天黑前走了好几家。好不容易看完了伤员,出来的时候一个家将的老婆叫住了她:“夫人,您等等,有事儿跟您说。” 周夫人打发儿子先离开,问道:“什么事儿啊?” “贺家的媳妇今下午帮我去钱家的厨房要热水,回来跟我说有个钱家的爷们对她毛手毛脚。” 周家的家将也是有家眷老小的,逃命的时候也带着这些人,贺家的媳妇也是家眷之一,只是贺家的男人上次逃命的时候断后,没活成,留下孤儿寡母,周家也这些家讲的遗孀们也照顾。 但是大家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活儿,男人说不定哪一天突然没了,所以女人们都很坚强,经常互帮互助。下午送回来的这些伤员浑身血糊糊的,各家的人不管是谁,只要能走动,都出来帮忙,贺家的媳妇就去厨房催热水热饭。 “钱家的爷们?不是说钱家的人跑了吗?” “跑的是家主这一房,他还有几个小老婆生的兄弟,逃命的时候可没他们的事儿。这些人依附着嫡枝,没什么本事,经常来奉承,顺手带点吃的用的回家去。看到贺家媳妇身上还戴着孝,这些没人性的上来就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 “过分”!周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我知道了,这几天让家里的小子去外面跑,你们白天凑在一起,晚上也别有落单的。这事儿我等会跟你说具体的,先让我去看看贺家的媳妇。” 一夜无话,第二天绿水县憋着一股劲要攻城,但是西园这里没一点动静。齐公子压着这群土匪们先别冲动再来看秋叶。 秋叶已经开始发烧了,婢女们只说她最近身体虚不见人,不让齐公子进去。实际上秋叶烧的整个人都糊涂了起来。 西园大军的各路将领都觉得这时候应该退兵。 但是秋叶才是最高统帅,没她的许可,谁都不敢动。所以,整个大营开始戒严,两天都没任何的动静。 站在城墙上,钱家的少主对身边的周挺说:“还是周将军有办法啊,要不是当日您出城,这时候这城上不知道站的是谁呢?周将军居功至伟!” “不敢当不敢当。” “诶,您可不能这么谦虚,您啊,当得起这个称赞。不说这些虚的了,别看眼前西园县的大军看上去旗帜鲜明军容整齐,但是他们主帅是生是死他们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您觉得,晚上趁机偷袭大营散播流言,就说神女已经死了,会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周挺听了觉得这钱家的公子倒是有两把刷子,于是点头:“或许可以一试。挺愿意晚上出动,只希望再加五千人马到挺的身边,人越多事情越好办。” 钱家的部曲,正经能征战的只有两万人,前几日阻击西园的前锋营,死了几千。前不久守城,被投石机和弩机击中,伤亡了几千,借给周挺的一千还没有收回来。这会儿也就剩下六千多人马还有能力提刀上马,再给他五千,钱家的手里没人了。 少主当然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他哈哈一笑:“周将军,咱们也只剩下几千人马守城了。若是借给你了,谁来守城?咱们想着去偷袭他们,如果他们也想着偷袭咱们呢?不可不防啊!” 少主不会给人,周挺也摆明了态度:“区区一千人马难成大事。”说完还可惜的摇了摇头。 不给人他就不干活儿。 但是给人了,钱家等于自废武功。 少主回到书房跟家主说:“周挺早晚是祸害,应该早日除掉,这时候去北方山口借兵能一箭双雕,既能灭了西园,也能剪除周挺。”看家主犹豫,少主说:“父亲难道以为现在就太平了?咱们只剩下区区不到七千人,外面的西园大军最少有三万,趁着那妖女重伤要了她的命,绿水那脓包更是顺手就挤了。再拖延下去等西园缓过这口气,难道上天会给咱们第二次偷袭她的机会吗?” 家主一想也是,但是他还有疑问:“北郭县在路上磨磨蹭蹭呢,他们怎么办?如果他们要这个时候赶到了?” “他们是墙头草,谁赢了帮谁。他们父女未必父慈子孝。” 家主思考了半天,主要是这会区区几千人真的没有大作用,他爽快的说:“听你的,借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1 15:54:23~2022-02-12 19:4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207485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引狼入室 骑着快马, 只需要一日的功夫就到了北边山口,山口的守军和钱家早有约定,于是那边来了三万人。 大军启程的时候钱家的家家眷们闹着要回均县, 在家和在外面的区别大家都知道了,在家要什么有什么,在大营里只能喝西北风。 于是发出求援信的第二天下午,黑压压的大军到了北门,钱家的家眷也回到了家里。 少主登上城楼, 看到朝廷的王师散乱的走在路上, 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群人嚷嚷着要进城,在外面安营扎寨哪比得上在城里高床软卧, 但是三万人不是小数目啊。 均县的百姓在大半夜被赶出家门, 钱家强令百姓腾出房子让这些大军入住民宅。与其说是大军,在某些操守方面还不如土匪,最起码绿水县的那群土匪老爷兵们一路走过来也没有对女子有什么冒犯, 而且还主动避让,为的就是担心和女人说话了, 回头女人被家里的老爷们打骂。 当天夜里, 均县城里哭喊声震天, 只要是贫家小户的小媳妇大姑娘没一个能逃脱魔掌。女人没能幸免,其他人更是冻的浑身僵硬,在寒冷的冬天就穿了一身棉衣被赶出来,都是穷人, 甚至有些人的棉衣还是老棉花,早就硬的跟铁板一样没有保暖的效果了, 寒冬大腊月外面冰雪三尺厚, 吃的没有取暖的没有, 年纪大的老人受不了,到了后半夜,街上哭声一阵接着一阵,据说当天晚上冻死了二十多个,老人孩子都没能幸免。 均县是钱家的均县,少主气的火冒三丈。 他去找统领大军的将领,这时候家主和将领们正在喝酒,寒冬大腊月,家里的舞女身上只挂了一层纱在跳舞,四周的火盆摆了无数,场景不堪入目。对于闯进来要求节制大军的少主,家主为了讨这些军匪的欢心,直接让人把儿子拖下去打了二十棍。 少主被打的奄奄一息,他老婆孩子不在家,只有几个丫鬟照顾。 第二天白天,家里的兄弟姐妹来看望,其中有个同胞的妹子。 妹子说:“来之前母亲说了,说你这是该打的,这时候咱们求着人家办事儿,怎么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指责人家。” 少主屁股火辣辣的疼,心头的悲哀久久不去,对妹妹说:“咱们家吃穿都是均县的百姓供奉,不说对他们仁爱,但是也不能如此糟、蹋。一旦德不配位,咱们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妹子说:“外面的事儿我不懂,但是我也很讨厌那群人,回来的时候总觉得他们盯着我马车的眼神很讨厌。可是母亲说的也对,咱们毕竟有求于人家。” 他还有几个兄弟,其中有的是一母同胞,有的是庶出的弟弟,都劝他:“大哥,你就是太执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外患,这点事儿不值得拿出来说。” 他挥挥手,让弟弟妹妹们离开。 这些将领们和钱家的家主喝完之后,醉醺醺的在中午醒来,听说有人来拜见,等了一上午了,出来一看,是个魁梧的将领。 一打听才知道对方是前不久偷袭西园大军的主将。 和钱家这种读书人家,这些将领们没多少可聊的,和周挺倒是算的上臭味相投。大家都是粗人,说些骂娘的粗词儿接受的很好。而且喝酒的时候也豪爽,谈论起女人,都是一副恶心样儿。其中包含了诸多对青楼姐儿的技术好还是小家碧玉的闷骚强的讨论。 喝的太多,中间说的兴起,其中一个喝醉的突然说:“姐儿和小户人家的女孩也就那样,我更喜欢大户人家的闺秀。前几天钱家的小姐够味,那一瞪眼,我半边身子都酥了。” 周挺一副吃醉了的样子,“那还不简单,你去跟人求亲啊!” “人家看不上咱们。”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39节 周挺不说话,但是喝醉的不止是一个,一旦开了话头,说的是毫不忌惮,有人说:“怕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女人都是这样的,沾了她们,她们还能跟谁过日子?” 周挺一副喝醉的样子已经睡着了。 但是这群人却没睡着,什么大小姐够肥嫩,二小姐都美艳......说的口沫横飞,说的越发不堪入耳,说的心里的野草越长越高。 迷迷瞪瞪的周挺已经找到了切入点,再等等,再等等均县就到手了。 三万大军吃饱喝足之后,已经是三天过去了。 三天之后城外的秋叶终于能下床了,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被婢女喂肉汤,好在这次的伤口恢复的不错,接下来就是静养了。 西园的粮草辎重再一次送来,这次除了给所有的士卒配齐了铠甲,也弄来了三十六架弩车。押送粮草的不是辎重营,而是参战的大军,坞堡给西园漫水两县的主管发出征召令,三天时间征招了八万人,如今算上前期的大军,城外最少有十五万的西园军。 两个时辰中,连绵不断的帐篷从南门向两边扩展,瞬间包围了西门和东门。 随军而来的除了辎重粮草大军之外,还有一辆马车,裹的严实的人被两个小伙子从车上扶着下来,时不时的咳嗽一声。 坞堡的信送进来了,裹得非常严实的林荣被扶着进来。 秋叶让婢女把肉汤端走,有气无力的说:“郁明来了,快坐吧,本来想去接你,你也看到了,我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算了。” 对属下没必要这么客气,秋叶也就是客气话,是真不会出去迎接林荣的。 林荣又开始咳嗽了起来,震的整个身体都不稳,幸亏是被扶着的,要不然就要倒下去了。秋叶看他的模样,觉得这家伙很像一个短命鬼。 他咳嗽完了,婢女赶快给他端热水,他喝了一口热水才缓过来气,好像这条命是热水给的。“属下拜见神女。” 说话比自己还虚,秋叶让人把椅子放在自己前面,两个病号坐着说话吧。 “郁明啊,坞堡内没粮食了,咱们要速战速决。这十几万人最快什么时候能攻下这种座城?” 也不知道谁出的这么不着调的主意,靠人数取胜,都没想过十几万人吃饭就是个大问题吗? 林荣开始喘息,就跟上不来气一样。随行的人赶快给他喂了一口热水他才好受了一点,但是说话很费力气,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属下刚到,不好定论。” 也对,要知己知彼,客观一点总比一上来打嘴炮保证什么时间内攻下城池更可靠。 秋叶就介绍情况:“目前咱们士气还行,粮草有,投石机有,弩车也有,你尽可放开手脚。” 林荣提着精神问:“攻城车有多少?” “攻城车是什么?我们只有云梯。” 林荣盯着秋叶。 没攻城车你怎么攻城?!上次还说差一点登上城墙了,是你们运气太好还是人家太菜?! 林荣试探的问:“壕桥?冲车?撞车?吕公车?木幔?巢车?都没有?!” 没有!!! 秋叶心虚的跟没写作业偏巧被老师检查到的学生一样:“......我都没听说过。” 林荣二话没说,一把倒下去,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椅背上,秋叶吓得赶快站起来,这个靠谱的大将不会是被自己气死了吧。 林荣身边随行的两个小伙子没动,秋叶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去了。 林荣想了一会儿,“人多有人多的好处,这是弹丸之地,对方兵力也不多。让所有的辅兵动起来,挖土,搭鱼鳞道。” 这词儿也没听说过,秋叶不懂就问,毕竟自己年纪小啊,目前靠着年纪小还能直白的问。“鱼鳞道是什么?” “是用麻袋装土,堆叠成坡度一直延续到城墙上,让士卒们踩着这个缓坡直接杀入城中。这种鱼鳞道要宽,毕竟成队冲锋要容下好几排的人。要多,多几条鱼鳞道人家应付不过来减少伤亡,不会那么惨烈。最最重要的是,城要矮,因为太高的城,修鱼鳞道太费劲,有的士卒怕高,踩着鱼鳞道走不动路,影响后面的人冲锋。” 秋叶赶紧点头,“一切靠你住处了。” “分内之事。” 现在是冬天,鱼鳞道要用的土都冻住了,很难取,而且要做好败退的准备,如果在附近乱取土,败退的时候很容易让大军掉坑里,影响撤退的速度。 所以新来的这八万人刚搭好了帐篷就被要求往回走,长官们被带走开会,在划定好的地方烧火烤地面,随后八万人吭哧吭哧开始挖坑。 接下来有随军的小吏计算用多少土方,又实际考察地形,最后告诉秋叶,根据如今的挖土速度和需要的土方数量来看,大概十天后是攻城的好时机。 十天后是腊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祭灶的日子。 “好,就腊月二十三,攻城之后大家可以回去过年了。” 但是一直没说话的林荣并不看好秋叶的决定,“听说北方驻军来了?” “才三万人而已。”秋叶现在很自信,这么多人如果败了,秋叶觉得自己可能智商有问题,但是根据一直以来的表现,秋叶觉得自己的智商是真的没问题的,所以,她不会败。 这么想有些飘,秋叶自我批评了一下。解释了一句:“三万人,都是老爷兵,士气不高不足为虑。” 林荣喘不过气来,被随从揉了好一会胸口才顺过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不足为虑,然后那些在山口徘徊的流民怎么办?我给神女出个主意。” “你说。” “以工代赈,在山口修建雄关,进可攻退可守,既能安置流民,又能收获一座雄关,无论是朝廷镇压或者是乱民攻打,一时半会是进不来的。” 这主意好啊!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评论我看了,只能说我这水平写不出很爽的文了,大概是很多人觉得压抑,只要是现在都已经十几万字来,基调定下来了,我要是扭转沙雕风也晚了,其实我自己是个很平庸的人,很难写的很出彩。当然了我也想抛弃逻辑,要什么逻辑啊,爽就够了,但是我不自觉的写出来了,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啰嗦不爽。 我也想点科技树,什么高炉炼铁,什么水车灌溉,甚至是大江上的艨艟战舰。我在写大纲的时候也是有这个计划的,甚至想让女主迅速称霸,然后一呼百应天下云集响应......可是,我写的时候常常想,所有的知识都是靠积累然后迭代升级的,高炉炼铁的前提是要知道高炉是怎么建造的,很多人对农村那些土窑烧砖的过程都不知道,拿什么造高炉。就算建造了,怎么提高温度,怎么把温度提上去?在人均文盲且吃不饱的年代,女主连管理地方的小吏都没有,去哪儿培养高科技人才。很多人接触的是现代生活所带来的便利,以为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其实水到渠成是一件很难的事儿,那是需要多少水才能冲开一道渠啊,看看黄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问问住在黄河边上的人,在它忽东忽西的时候大家是什么心情。特别是一到夏天,一旦下雨黄河水上涨,问问住在河边上的人睡着睡不着。 远的不说,在我小时候,我作为一个九零后,小时候在农业大省的村里度过的,我爸妈还骑着自行车一人带着一把铁锨在冬天响应挖河的号召去疏通水渠。那时候肯定有机械啊,为什么还需要人力?那时候一旦开始挖掘,一个乡镇的男女青年一起去,某个乡负责某个段,再细分到村,根据每村多少人,细分到一个人一天挖多少,挖完了验收了才能回家。别管多长的水渠,两天都能搞定。 这种事现在没有了,比我小的都不知道,我弟弟就从没听说过,只是每年回老家过年路过某天人造河流的时候,我爸坐在副驾驶上跟我妈感慨一句:“当年咱们来这里挖过河呢。” 所以有些小国想要抄大国的卷子无论用什么姿势都抄不成功,不是人家不努力,而是只要一个方面没有达到实力的及格线会影响整个大局。有人问我是不是通辽那只耗子的粉丝,我说是的,我追过他每一期的奇葩小国,每次看完,都觉得感触很深。 ps 这是一个长篇,不是二三十万的短篇。女主还没出新手村,我会加快速度的,别催了别催了,在写了。 第69章 风云际会 西园十几万大军给人的压迫感非常强, 让城里的军队和钱家瞬间从靡靡之音回过神来。 在绝对实力之前,任何投机取巧的主意都不能打,这个时候如果让周挺带着人再次偷袭秋叶, 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因为漫山遍野的大军一旦惊动,光是组成人墙就能围死他们,让这些偷袭的人马寸步难行。 假如说是晚上刺杀呢? 晚上,特别是这么冷的天,巡逻的士兵都会冻的自己偷懒, 小规模的刺杀不会惊动那么多人。但是晚上刺杀也很难摸到中间的帅帐去, 不提这其中密密麻麻那么多大军拱卫着帅帐,光是中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想要混过去难如登天。 而且这些将领们都有见识, 只需要登上城墙往下面看一眼就行了, 下面军容整齐。行进的时候,这些排成长队的士卒进辕门,三队变成两队, 过了辕门又两队变成三队,中间没有丝毫的停滞, 显得自然又从容。 这些人最少训练了半年以上或者是时间更久, 来支援的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转头下了城,对着钱家的家主说:“冤家易解不易结,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我们出面让你们两家握手言和。” 钱家的家主不想就这么算了, 于是没说话。 这些将领就劝:“钱公不知道兵事,自然不了解训练有素的精锐多么难得。光是观看他们行军就知道颇有章法, 再看他们的安营扎寨, 里面必有高人。现在硬碰硬是以卵击石。如果他们是乌合之众, 倒是可以算计一二,现在这个样子,这些人令行禁止是算计不了的了。” 旁边的周挺眉毛一挑,眼神往说话的将领身上瞄了一眼,他不是没办法,而是有办法在这个时候不好说出来,这驱狼吞虎的主意必要在关键时刻才能用出来。 钱家的家主心里不高兴,他的目的是让朝廷的大军全歼了西园军,而且一定要活捉了这丫头片子,然而没想到,短短的几天,西园和漫水居然能一下子组织起来这么多人。 他摇了摇头:“他们的行军速度出乎意料,谁也没想到小小的西园县能出来十几万人马。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的青壮年都出来了,只要朝廷天兵出动,一战可定乾坤啊!” 这些将领不为所动,他们是奉了命令守着山口,不是给钱家做打手的。三万人面对着十几万人,到时候肯定败退,一旦败退山口未必能守住,最要命的是上面肯定追究。 其中一个说:“钱公,三万弟兄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我劝钱公舍弃点钱打发了那丫头过个好年。能用钱解决的,最好别动刀兵,毕竟以后你们还是要做邻居的。” 家主一想,也只能这样了,他最后的依仗就是朝廷大军,无奈这些人不干活儿,自己再着急也没用。只要那小丫头片子从均县滚出去,其他的都好说。 这位家主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周围邻居的野心,而且如今天下大乱,有实力的人谁不想多吃多占,西园的人已经在占领的乡镇里面大肆收拢人心且传播长生老母和神女的仁慈了,让他们退出去只能是美好的心愿。他答应了非常爽快,少主听说了长叹一声,觉得亲爹的脑子有的时候就是个摆设。 完了,家族就如同一副被蛀虫和风雨侵蚀了的大厦,这个时候哪怕自己变成一根柱子撑着,也挽救不了它的倾倒。少主就去找他的母亲,劝说赶快安排家里的兄弟们出去避难吧,哪怕是母子之间有的时候话说的太严重了也会不高兴的,在夫人看来,儿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就跟一只报丧鸟一样,要不是这是自己亲生的早就赶出去了。 “家里面如何处置外面的事儿由你父亲操心,不用你管,回去养伤吧。” 少主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是伤心难过,晚上大哭了一场,就对自己身边的人说别把外面的事告诉自己了,自己最近也不打算出去了。 这些将领的动作很快,在天刚黑就送信到西园的大营里。 这些信使没有见到秋叶,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管事叫做荀鹤。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目前出任军中书吏。 荀鹤接待了信使,作为一个关键职位上的管事,他当然知道神女的胃口就是吞下整个均县,撤退是不可能撤退的。 想到神女让自己应付这些人,只需要应付十天就够了,他一口答应退军,也是有条件的:“让我们走也不是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怎么说也要让钱家给我们补一点粮草才行,要不然回去没办法面对父老乡亲。” 这分明就是讹诈,但是信使接受良好。如果对方一口答应却不撤军倒是有些麻烦,对方要是提的多,大家来往扯皮砍价才是最妥当的。 “这个好说,钱家有这么多年积累的家业,稍微从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也够你们用的了。” 既然人家这么有钱了,不多要点儿也对不起钱家这么多年积攒的家业。 荀鹤说:“除了我们回程的粮草,还有就是我们那些战死了的兄弟也要赔偿。不多,一个人一百两银子吧,我们前些日子攻城战死了大概有一万多人。” “具体多少数目您提出来,我们回去告诉钱家,让钱家斟酌。等他们决定了再给你们送消息过来,你们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有。”荀鹤说:“前些日子我们神女率军攻城的时候被几个莽夫惊着了,可能您不知道。我们神女是最仁慈善良的,这件事她没放在心上,我们却咽不下这口气,毕竟您是读过书的,知道主辱臣死的道理,所以我们不得不计较。我们打听过了,说是惊了我们神女座驾的是一个叫做周挺的武将,让人把他的人头送来就成。这区区三个条件,钱家要是不答应就说不过去了。” 信使想了想,前两个要求都不过分,最后一个很难说,毕竟乱世当中,一个有本事的武将很难得,他不敢一口应承下来。“我们也是替人家传话,这事儿我们如实回去禀告,无论有没有消息,我们明天再来。告辞。” 荀鹤送他们出大营,信使在大营里面看到很多营帐都是空着的。最近一段时间天气冷,大军要么是在营帐里面烤火取暖,要么是在外边操练,外边操练的人不多,营帐又是空的,信使们看了一眼匆匆的离开了。 在县城的东南方向,富贵也赶来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狐裘坐在雪里里烤着火。 石磨从马上跳下来,急匆匆的来到他身边:“主公,有消息了。” “怎么样?” “一共加起来是十五万六千人。都在他们往南三十里的地方挖坑呢,挖了坑晚上装袋子里拉回营地,这是第二天了。昨日干了半天,听说已经挖出好几个大坑了。” 说完把纸条递给了富贵,富贵也弄不清楚这是干嘛的,“挖坑?拉土?” 富贵聪明,想了想,一下子明白了,“真是人多家底厚就能任性啊!这是打算用土填平护城河,然后再堆成土坡踩着土坡上城墙,这个算计很精明啊。”能减少伤亡,一战可成功。 富贵把纸条扔进了炭盆里:“均县保不住了,咱们没机会在虎口夺食了。” 石磨小心的问:“那咱们现在走吗?” “走?来这两个目的,第一个是夺下均县,这个目的眼看着不成了,还有一个,就是带走周挺。要是两个目的都没有实现,咱们真是白跑来一趟。” 石磨小心的说:“周挺如今在均县春风得意呢,咱们的人不是没催他,只是前几天他还态度殷勤,现在看样子对咱们爱答不理的。” “他以为钱家能容他,不会,钱家不会容下他的。到时候他要么是投到军中,要么是投到我的麾下,如今军中不行了,他要是不瞎能看不出来吗?所以咱们耐心的等等,顺便搂草打兔子,趁着混乱的时候,把钱家的家财卷走一些,最后巩固咱们在均县占领的乡镇,要不然我真是白跑了一趟。” 说到这里忍不住感慨:“以眼前的局面看,似乎是秋叶比我技高一筹啊。” 石磨没说话,但是富贵也没当回事,“算了,说着没意思。既然均县捞不到太多好处。西园县咱们一时半会啃不下来,只能回头打星苑了,吃了星苑的刘家,咱们才能有实力跟秋叶掰腕子,要不然我这做爹的就要对自己孩子低头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0节 石磨这时候还蹲在雪地里,富贵一看,立即让人拿凳子棉袄过来,亲自给石磨披上,把火盆往石磨跟前移动,问他:“咱们过了半年的好日子,你如今怎么看?” 这个问题的范围太笼统,石磨问:“您说的是什么怎么看?” “当然是咱们六县啊!” “我想起来咱们小时候跟着那些卖唱的大人屁股后面跑,人家唱的南疆的事儿,说南疆多蛮夷,其中有养蛊的传闻。咱们六县和那人嘴里唱的养蛊是多么的像啊。秋叶......我说了您别不高兴,她或许就是蛊王。如今漫水被她吞了,均县也快到嘴里了,绿水不值得多费精神,等把绿水收拾了,转头就和咱们死磕。她握着四个县,咱们不一定能赢了她。到时候她把住山口,咱们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要么低头要么丢命。” 低头!丢命! 不低头就丢命。 富贵问:“她会跟我低头吗?” “孩子给父母低头不丢人。” “但是父母给孩子低头就很丢人。”富贵看着远处,“到时候,你们都可以低头,只有我不能。” “大哥,真的有那一日做个富家翁也不错。她还能杀了自己的父亲不成?如果她真的成事,往后坐江山的也是巫马家的后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富贵听到这里,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着摇头:“秋叶是我第一个孩子,最像我。我不是一次叹气,要是他是个男孩子我们父女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田地。她和我关系不睦,是因为她小时候我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顾。她年轻,气盛,不似我在街上游荡这么多年,什么难听话都能听。她要是落到绝境只会拔剑自刎,是不会给我低头的。她有如今这个局面,并不是自己开了一个好头,全是因为有老母几十年的积累。她没吃过苦没受过罪,就不会像我一样觉得命贵。”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富贵知道,自己会低头,命太重要了。 可是自己低头了,那丫头会绕了自己吗? 设身处地的想想,她低头了,自己会封她一个公主让她享受荣华富贵吗?她会安心的当一个公主吗? 都不会。 所以彼此都明白,父女关系是真的,但是父女早就是对手了,不死不休,不共戴天! 所以自己要努力的活着,想尽办法的活着,不给对方灭了自己的机会。 富贵最不明白的是:短短半年,她是怎么一步步胜出的? 第70章 变故 西园能组织出十几万的大军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信使带着西园的撤退条件进入县城, 先是拜见了守军将领。 “大人,没看到西园的神女,只见到一个掌管文墨的小官。他们一共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个是要求补足回程的粮草,第二个要求是死了一万多人,每个人要赔一百两银子,第三个要求是把周挺的脑袋送过去。” 这几个驻军将领互相对视了一眼,前两个都好说。哪怕是第二个条件, 就是赔的银子多了一点儿而已, 到时候来回砍价有来有往,无非是最后多给点钱罢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而是第三个, 这些人也觉得略微有些麻烦。周挺不是钱家的心腹,钱家的家主如何想的别人真不知道。 其中一个说:“咱们既然是替他们两家说和,那就原话传达给钱家, 让钱家做决定去。” 信使答应了一声,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卑职回来的时候路过他们的帐篷, 看到他们的帐篷里面没有多少人。卑职在想是不是他们虚张声势?” 这么一说, 在座的几个人都感兴趣了。 孙子兵法开篇就说, 兵者,诡道也。 如果对面那个妖女对外宣称有二十万大军,实际上有七八万人,让这些人轮番进入大营, 造成一个援军不断支援的局面也是有可能的。这种可能是有的,十几万大军怎么可能一下子凑齐, 而且十几万的粮草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 朝廷里面为了几万人的粮草各个衙门来回扯皮, 不信一个区区小县能拿的出来! 要是在几年前,先不管其他的,直接出城干一架试试他们的深浅。但是这个时候哪怕这些将领们心中有很多计谋也不敢用出来。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几个人白白的高兴了一场,随后意兴阑珊的让信使退下了。 信使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很听话的离开,几个将领坐着都苦笑一声。 现在为什么他们要出面说和呢? 作为朝廷的将军,跟叛军打交道已经是颜面无光了,可是此时此刻不低头又能怎么样?毕竟打仗的时候除了拼粮草之外还拼人。 朝廷的大军很多都是吃不饱饭的,而且军中腐败的太严重,能拿出来的武器都是样子货,别看这些兵器非常锋利,却是外面镀了锡的。实战的时候连农夫的锄头都不如,就这样的兵器加上平时训练不足,上了战场肯定被人家一轮冲散了。 三万大军,连流民都不能镇压,和对面训练有素的大军硬碰硬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这就是他们不愿意轻易涉险的原因。 朝廷大军只剩下空架子了!这个架子一旦倒了,一旦别人看到大军是纸糊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周挺已经得到消息了,他求见驻军将领。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各位大人,我来借兵。” 借兵? 这些将领们对视了一眼,都很不解。 但是有人问:“周将军,想要借兵......你拿什么借?” 他们是钱家借来的兵,好处就是钱家提供钱粮,另外这些将领们也会得到一些银翘,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如今周挺也要借,很有意思,给的东西打动不了他们,这些将领是不会搭理他的。 周挺大方的坐在他们跟前:“拿钱家的家业,诸位以为呢?够不够借一次的。” 好家伙,大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和钱家撕破脸了。 他想吞了钱家! 坐在中间的将领冷笑了一声:“周将军,高抬你一句将军,但是你如今手上什么都没有,这会儿我们连定金都看不到,为什么要借给你?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们三万人,我们要是自己动手,还能省了你在中间克扣一层的。说来说去,钱家如风中残烛,谁都能一口气吹灭,我们何必要通过你呢?” “各位是官,我是民,各位能直接灭了钱家,世间之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旦被捅到朝廷,别的不说,朝廷的老大人们是不会让各位逍遥的。如今朝廷是风雨飘摇,但是北方还有三十万大军,五万碰上三十万,各位说将来如何?”周挺站起来:“恶人我来做,我要的是均县,各位是图钱,咱们一拍即合互不干扰。我下手,各位冷眼旁观,事成之后只管收好处就行了。这不比亲自下场惹得一身腥更强?在此我给各位保证,我坐上这里的县令之位,将来各位有任何吩咐绝不推辞。” 比起空头支票,钱家的财富最诱人。 而且周挺反杀了钱家,就是等于和城外断了和谈的可能。城破在即,驻军不取钱家的家财很可能便宜了西园。 西园取了,对于驻军来说是养寇。可这寇要是哪天抽风了,也有可能会攻打官军。 几个人对视一眼,各自权衡利弊,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驻军也是要脸的,他们吩咐说:“我们借给你五千人,一晚上你把事情处理干净。妇孺先放过,交给我们。” 这些将领们的意思是:钱家的男人死绝了,女人孩子管不了家产,他们驻军代为保管。 这是一层遮羞布,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强。让这些孩子有一口吃的就行了,战乱年代,活着比什么都强,而且也是用他们的钱财给他们家的后代买一条命,相信钱家的死鬼们会理解的。 当天晚上,五千驻军卸掉铠甲换上便装。周挺手上有一千从钱家借来的人,他不敢用,就吩咐这一千人,让他们晚上去偷袭绿水,从西门悄悄出去,能下手就下手,不能下手不要惊动,明日可以再偷袭。 这一千人是钱家的部曲,天刚黑就悄悄的摸出去潜伏在西门外,根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儿。 当天晚上,周挺穿了内铠,外面套着棉衣,来钱家赴宴。 钱家的家主正愁眉不展,如果西园真的答应退出去,花点钱没什么,就是周挺那里——他也不是真的想杀他,他就是想劝周挺离开均县,到时候就对西园说周挺逃了。 可是家里的管家说周挺是个麻烦,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才行。家主这时候正发愁呢,他的犹豫和行事不谨慎走漏了消息,给了周挺准备的时间。 周挺来到厅上,家主这时候面对着一桌子的菜肴发呆,看到周挺来了,立即站起来:“周老弟来了,来来来,坐下。这几日事情太多,咱们也没有好好的坐下来聊聊,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喝一杯吧。” 周挺拱手抱拳,“既然是钱公邀请,挺就放肆了。” 家主亲自取了酒杯,给周挺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来来来,咱们先满饮一杯。” 周挺没动,开门见山的说:“听说那妖女想要挺的项上人头,不知道钱公是如何打算的?” 家主放下杯子,“老弟你放心,你对我们家有大恩,我怎么能让你去赴死呢?我想好了,把你送出咱们山阳郡。安排你去山东如何?” 周挺看这老东西这么说,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对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知道对方是想要稳住自己还是真的安排自己离开,他这个时候不敢吃东西不敢喝酒,就怕酒里和菜里有毒。 “钱公的安排在下感激不尽,只是这里毕竟是家乡,我们家世世代代就住在这里。挺心里并不想走。”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形势比人强。这也是没办法呀老弟。” 周挺摇了摇头:“不瞒您说,当初犬子对那妖女倒是有过恩情。去年巫马富贵叛乱的时候,挺奉命镇压,犬子抓住了那妖女,她对着犬子苦苦哀求,犬子看她可怜就放她离开了。有这样一层恩情在,不知道她会不会饶了我们父子。” 钱家的家主一听,觉得这是个好消息:“老弟怎么不早说,明天再派人出去跟对方商量一下,那妖女想要立足不能恩将仇报。”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家主的脸上带了一些红光,以为对方退兵的希望又多了一层。 但是周挺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有这么一场恩情在,何必要用到钱家身上,自己家用了岂不更好。 家主举着酒杯招呼着周挺喝酒,自己先干了,然后一声长叹:“这真的是一饮一啄皆有天定,若是当初老弟的公子杀了她,也没有现在的事儿了。” “是啊,挺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这是一个大教训。得出来一个结论:该动手的时候一定要动手,不能看着对方可怜就饶了对方。” 钱家的家主点头,“说的很对啊!” 周挺笑了一下:“既然钱公觉得这话对,想来钱公到了黄泉路上也是能理解的,是不是?” 家主一听,黄泉路! 脸上的表情立即惊恐了起来,刚要叫出声,周挺站起来两只手伸过去,捂着家主的脑袋一转,只听见咔嚓一声,家主倒在了桌子下。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丫鬟仆役都在外卖,周挺的动作干脆利落,外面并不知情。 他把酒壶里的酒倒出来,酒在桌子上到处流淌,香气扑鼻。周挺推到蜡烛,大火瞬间冒了起来,桌子上的蜡烛不只是一根,他捏的其中一根走到了布幔下面,火焰开始吞噬布料。 大火燃烧起来,院子里的人大喊着走水了,外边的大军就接收到了信号,撞开大门冲进来见人就杀。一瞬间,整座府邸响起惊恐的尖叫声。 少主喝了药昏睡过去,外面的声音把他吵醒,他问丫鬟:“外边怎么了?” 丫鬟就去开门,瞬间一只箭飞了进来,丫鬟惨叫一声,倒在了门内。 少主立即掀开被子,听见院子里面大叫:“不要走了钱大公子。” 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提起枕头下的宝剑往屏风后走。这里有一间小小的密室,是放贵重物品的地方。他飞快的打开,密室只够放下一口箱子,他坐在了箱子上,密室门瞬间合上。 乱军冲进来,屋子里没人,他们一模被窝还是温的,立即判定人还在屋子里。 “搜” 乱军冲进来是要杀人的,当初周挺和那些驻军将领们商量留下妇孺和孩子,但是他心里有鬼,下令把所有男孩杀了。钱家凡是男丁一个不留,务必坐到斩草除根。 杀了孩子,当母亲的岂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当时就抄起能拿到的东西和这些人拼了,一时间,妇孺老幼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钱家的夫人死了之后,她女儿被人从房间里拉出来,大冷的天看到整座府邸如人间炼狱,这位瞬间惊厥过去。 钱家前院的大火还在燃烧,大火映的天空都是红的,秋叶被婢女叫起来,披着斗篷看到天空中的橘红色,心想这是好大的火儿啊! 齐公子也看到了,他身边的兄弟们说:“大哥,趁火打劫啊!” 埋伏在城外的钱家部曲也看到了,他们心急如焚,根本不想再埋伏下去了,先回去看看城里到底怎么样了。 他们回城,西门的守军有很多是钱家的部曲,自然会接应。开门的动静让西门外的绿水大营察觉了,齐公子兴奋的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妈的,这么好的机会送到自己面前了,不抓住就亏大了。 第71章 进城 无论在什么时候了解自己的一定是对头。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1节 齐公子听到城门轻轻被关闭的声音, 他都不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直接想到了骗开城门的办法,对身边的人说“找几个机灵的,会拽几句文话的, 让他们去骗开城门。” 很快几个小伙子穿着非常的体面的衣服,带着一伙子清瘦的青年们来到门外,均县绿水敌对了二十年,都知道对方是什么类型的人,这些小伙子们压低了声音, 文邹邹的小声喊:“各位同袍, 还请开门。” 城门上露出一个人影子,“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跟着出动的先锋, 奉命撤退。” “可刚才没有人跟我们说后面还有一支先锋啊。” “诸位, 不骗你们,都是自己人,我们有腰牌。” 城楼上用绳子挂着一个篮子放了下来, 假腰牌被扔进了篮子里,提上去之后对方看了看, 没发现这是假的。 上面还要问:“今日......” 话没有问出来, 城中尖叫声隐约可闻。这分明是城里出大事了, 在城头上能看到大火,起火的地方能确定是钱家,到现在钱家的人或者是管事都没有出现,事情很难说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城楼上的人看有腰牌, 觉得下面就是自家兄弟,也就没有问今日的口令, 立即让人打开了城门。 这支小队在城门打开之后长驱直入, 背后的绿水大军一窝蜂的趁着城门没关上直接挤了进去。城上的守军顿时慌了手脚, 但是这个时候大家都顾不得了,因为城中已经乱了。 西园的大军有驻扎在西门附近的,绿水本来军纪就涣散,进城的时候也闹出了动静。有这样的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当时西园军只来得及穿好衣服,立即提着兵器跟在绿水军后面一块进去了,本来这些城门之间距离就不远,在西园军出发的时候,有传令兵骑马来报告给秋叶。 秋叶才知道城门就这么被轻易的骗开了。 秋叶的想法也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其他不说,先进去搅合一番。 这边几声鼓响,全体将士被唤醒,大家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套上衣服,已经在外边列队了。林荣这会儿根本起不来,事情紧急他是知道的,立即打发他的随从急忙来见秋叶。 “神女,林大人说不知道城中如何,请您不要轻易涉险,等明日一切尘埃落定了,您再亲临城中。再有就是咱们的盔甲兵器都是从驻军手里换过来的,与那些驻军都是一模一样,天黑大家分不清楚敌我,为了不伤了自家兄弟,不如让咱们的人在外边披上孝衣以作区分。” 对对对,黑天半夜的,要有明显的区分才行。 秋叶立即同意了林荣的提议,一声令下大军全部穿白。本来老母去世没多长时间大军就出发了,每个人在出来的时候都带着孝衣,除了在重大场合穿,重伤的时候还可以撕了当做绷带,随后穿白的大军在雪地夜色中集齐了。 又有几声鼓响,火把点燃了起来,大军沉默着跟随着军官们向着西门奔跑。秋叶看着大军出动,心里面像是有几只猫在挠一样,很想跟着一块进去看看。 秋叶不觉得这是一个计策,看着城中大火映红了天空,若真的是想把人骗进去杀,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秋叶更倾向于城里面出事了,不像是一个陷阱。 这个时候林荣被另外的随从扶了过来,秋叶就问:“郁明,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林荣没啥看法,肯定是对方内部出现了火并。而且他作为曾经的职业军官,对军队里面的一些事太熟悉了,那些人就是披着官皮的匪,进城了肯定祸祸百姓。哪一个县城没有几个有血气的男儿,肯定是那些驻军做的太过分了,被人反抗了。 林荣是个很孤僻的人,话不多,除了本身性格话不多之外,还有就是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大段大段的说话,于是说:“不知,静等结果。” 说完之后让随从把他的冬帽给他戴上,他这一会儿在火把的照耀下有些不习惯,秋叶这才想起来对方不仅身体不好,好像也有怕光怕响的毛病。 要不是当初没受伤之前这人身体真的很壮,秋叶就怀疑这是男版的林妹妹。 “辛苦你了,你先回大帐里面休息一番。”秋叶好声好气把人劝回去,又嘱咐林荣身边的随从把人照顾好,又把自己的婢女派过去两个,如果对方要茶水或者是睡着了,拿一些被子褥子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然后秋叶就带着不少军官和文官在辕门外边等着,大冬天一群人都翘首盼望着盯着城墙方向,那样子恨不得想要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城墙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公子不像是秋叶那样有太多的安全顾虑,他直接进城了,进城之后发现这城里比想象当中还要糟。 寒冬大腊月有不少人坐在墙根下,在露天环境里全家挤成一团冻的瑟瑟发抖,有些面前还有一团火,有些面前连火都没有。 齐公子当时就在想:这城里有这么多乞丐吗?怎么这乞丐整整齐齐,老老少少都有。 这些在城门内大街上墙根下挤成一团的人,冷漠的看了看冲进来的绿水兵,坐着一动不动。 就有嗓门高的土匪兵过去问到底怎么了,结果有那嘴快的小伙子说北边山口的驻军进来了,把大伙从家里轰出来,现在大伙已经在街上住了好几天了。 只要有一人开口,其他人都会说最近几天大家的遭遇,谁家冻死了老人,哪家的孩子被冻死了,又有人说谁家的媳妇姑娘被那些牲口给糟、蹋了...... 妈的,这群人缺德到连土匪都看不下去了! 这些土匪们骂骂咧咧,觉得那一群畜、生们连自己都不如,自己兄弟们好歹冬天去人家家里面抢东西也要给人家留点,凡事留一线不能把事做绝了,如今那群人更绝,把人都给赶出来了,连木材都没给一根,大冬天不冻死人才算是邪门呢。 土匪们瞬间义气上头,纷纷叫着要找那些驻军的晦气,齐公子觉得这会先去攻占县衙重要,但是他也是土匪家庭出来的,看着那些哭的可怜冻的发僵的百姓,一咬牙,吩咐大军领着这些百姓各自去家里,先把占了人家房屋的那一群驻军给赶出来。 刚才街上还非常冷漠的百姓瞬间站起来了,纷纷扶老携幼给他们带路。 齐公子身边的土匪兵们一瞬间消失了一个干净,紧接着就是在黑暗里进行的巷战,惨烈不假,这些却是个人的选择。土匪是要讲义气的,大家不否认自己是土匪,但是朝廷要是干了人事,大家会成土匪吗?没人愿意这样,之所以今天成这个样子,齐公子觉得,肯定是皇帝和大臣不做人,正所谓你不仁我不义,不给活路了天下处处是反贼。 这一些土匪兵消失,顿时把跟着挤进来军容整齐的西园军给暴露了出来。 齐公子回头看看他们,带队的百夫长露出两排大白牙呲牙一笑。对着齐公子抱拳,随后一挥手,大家便沿着街道往县衙和钱府的方向去了。 齐公子这个时候就挺羡慕的,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家的这一群。他这个时候生出一种无力感,在心里对死去的老爹说:“爹呀,不是你儿子不中用,是实在中用不起来。” 于是就带着自己一百多人的卫队跟上西园军直冲钱家去了。齐公子来这里最大的目的就是报仇,如果能扒拉点土地那就更好了,他现在进了城,离自己报仇的目标已经很近了,无论如何,齐公子已经决定让钱家的人给自家老爹当祭品,齐公子不在乎做祭品的那个人是谁,只要是钱家的都够了。 然而齐公子跟着西园大军到了钱家附近才发现这里已经杀得血流成河。刚才守城以及从西门外撤回来的钱家部曲赶到了这里,和刚刚在这里进行屠杀的便衣驻军碰了一个对面,双方相见分外眼红。 便衣驻军在这里杀了人捞点好处准备撤走,但是对于钱家的部曲来说,他们深受钱家的恩德,忠诚的思想已经深入骨髓,前不久在外边没能挡住大军,部曲认为对不起钱家纷纷自尽,更别说此刻他们看着便衣驻军屠了钱家满门之后的反应了。 这些部曲已经红了眼,他们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的冲上去和这些便衣驻军杀了起来。 这个时候场景特别混乱,两方交手兵器的撞击声惨叫声,以及雪上弥漫的红色让所有人头皮发麻。齐公子看着大门里面倒在地上的尸体,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直立,他忍不住说了一句:“钱家虽然缺大德,但是......这些人也是缺了大德啊,杀了人家的奴仆和妇孺就过分了。” 钱家被人家屠了满门! 在齐公子看来,冰厚三尺非一日之寒,钱家落到这样一个结局怪不到人家头上,绿水十几万的女人们可以安息了! 钱家的灭门,让当初的这一份恩怨到此了结了,齐公子瞬间轻松了起来。 西园大军也很紧张,他们看着已经燃烧起来的前院,不少人在心里面念叨着:完了完了。 来之前神女就说钱家的书多,无论如何要运回坞堡去,可那些书都是纸啊,如今前院烧成这样子了,那书还能留下吗? 刚才带队冲进来的这个百夫长立即把兵器送回刀鞘内,对着两方正在厮杀的人马说:“你们先打你们的,我们先救火。”说完之后带人冲进了门里,赶快去寻找书房。 有找书房的,有找水井的,找书房的发现这书房太大了,外边的围墙开始燃烧了。找水井的虽然找到了井,纷纷找桶找盆来打水,但是大家发现刚才混乱当中有不少女眷投井了,放着不管吧,良心上说不过去,要是打捞,这些人在冰水中泡着还能活下来吗? 这府邸里的水井不能用了,拿来救火是没指望了。 这可怎么办? 一部分只能把人先捞上来,能救一个是一个。书房外面大家急得抓耳挠腮,到最后决定还是先救书,每个人冲进去看见书就往外抱,不管是墙上挂的还是架子上放着的,只要是纸片都要救。像那些瓷器金银不用管,要先把书弄出来。 于是便衣驻军和钱家部曲战成一团,纷纷杀红了眼。绿水的土匪军正在行侠仗义,无暇他顾。西园的大军正在救书,急的忙里忙外。这一会儿在旁边观看的齐公子只觉得太魔幻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没有这一夜来的精彩。 钱家到底死了多少人别人不关心,到底谁还活着也没人关心。到这个时候齐公子明白钱家已经彻底失去六县争霸的资格。 随着更多的西园军涌进城中,书房里的书也全部被抱出来了,这些救书的士卒一人抱了一摞子直接从西门撤退。而更多穿着孝衣的西园军将燃烧的钱家团团围住,钱家的部曲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所以谁包围这里不重要,不拦着他们报仇才重要。 便衣驻军不想把命留在这里,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捞一波就走,没想到这钱拿着咬手,于是就有投降的打算,希望西园军能接受他们投降,阻止钱家部曲复仇。 他们中的一个下层军官就出来喊话:“各位,怨有头债有主,我们今天也是被人家骗来的。骗我们来这里的是周挺,他和钱老爷有仇。外面西园的兄弟们,咱们没什么仇,只要愿意救我们一把,我们愿意现在撤出均县。” 齐公子听了回头看看西园的大军,人家当没听见,齐公子笑着摇头,人家大军都进来了,你们这些驻军走不走还重要吗?不走也行啊,就留下陪着钱家一块上路吧。 人啊,在绝境中都是表现的特别蠢,特别是求饶的样子,好笑又恶心。他哪怕没什么长远的眼光,这个时候不得不考虑齐家的出路和自己的将来了。 齐家的祖宗就是种地的,也不是富农,要是富农他父亲也不至于去当土匪。齐家也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光宗耀祖,就这样吧,反正争不过人家了。 第72章 梦碎 西园军不搭理这些便衣驻军, 这些驻军立即想其他办法,他们除非把始作俑者周挺弄出来,要不然这群疯了的部曲是不会饶了驻军的, 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驻军去找周挺,周挺早就知道了钱家的部曲回来了。 他手里只有几个家将,却把事情玩的如此大,只能说这人好胆识,当时的周挺冷笑了几声, 大丈夫都是富贵险中求, 部曲回来了又怎么样?他手里捏着两张王牌。 这两张牌就是头上在不断流血的钱家少主和家主的嫡女,一个娇滴滴的小姐。 这位钱小姐抱着哥哥, 哥哥穿着单衣头上流血, 吸气多进气少,眼看就活不成了。 她蓬头垢面,搂着渐渐冰凉的哥哥, 这时候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周挺进来,看到他们兄妹, 对周围的家将问:“怎么样?人死了吗?” “还没死, 但是也快了。” “没事, 没死就行。带上他们跟我去前院。” 家将们卸下来一块门板,把少主放在门板上,拖着钱小姐去前院了。 前院还在拼杀,西园军进进出出, 能救的人放在一起,不能救的放在一起, 还有找书的, 清点财务的, 清理房屋的,忙的不可开交。 周挺带着人出现,一路走过来敲锣打鼓,这动静让交手的部曲和便衣驻军暂时停手。 火光下,家将们抬着一头血的少主出现在交战的场地,刀架在少主的脖子上,周挺说:“你们少主还活着,要是我们一个不放心,他小命就完了。你们想让他活吗?想让他活着就把兵器放下。” 部曲们缓缓弯腰,要把兵器放下,这拖着的钱小姐恨的咬牙,她立即嚷出声:“别放,我哥哥已经不中用了。杀了这姓周的为我们家报仇。” 部曲瞬间握紧了刀,周挺眼神一暗,没想到这钱家的小姐是个烈性的,立即一脚踹出去,这小姐被踹的在雪地里翻滚了几下,吐出一口血,挣扎了几下爬不起来了。 部曲那边开始骚动,周家的一个家将一把提起躺在门板上的少主,“再乱动我宰了他。” 部曲安静了下来。 场面仿佛静止了,便衣驻军的军官一看,觉得可以脱身了,立即对部曲们说:“兄弟,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事儿我们是帮凶,但是你们也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了,咱们这恩怨一笔勾销,如今真凶就在你们跟前,我们两不相帮,就此告辞。” 说着这些便衣驻军带着伤员缓缓退走,想要脱离战场。部曲们伤亡很大,根本没办法把便衣驻军留下来,只能先顾着少主这边。 周挺一看,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旁边忙着的西园军瞬间抽出了兵器,一个魁梧的汉子对便衣驻军的军官说:“你们的账算完啦,咱们的账还没算呢,都放下兵器蹲着,要不然格杀勿论。” 周挺这才看清旁边有很多穿白色的军士来来去去,他眯着眼一字一顿的问:“各位兄弟是哪儿来的?” 这魁梧的汉子就是西园先锋营中因为雪地脱鞋迎敌被提拔的军官,大声的回答:“我们是西园军,从城外来的。” 城外? 周挺心里着急了,难道是城破了! 他这会想开口骂人,他娘的,大晚上没有攻城,城门是怎么开的?几万驻军连城门都看不住吗?! 齐公子哈哈哈哈笑起来了,这场景特别可笑,越想笑的越欢乐,哎呀,笑的肚子疼! 齐公子第一次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要不然这时候在这场景中,骈散结合也能抒发出一篇传世名篇了。 周挺看着一个角落里有一群人,中间坐着的那个笑的全无形象,问道:“这位又是从哪儿来的?” 齐公子笑着擦掉了笑出来的眼泪,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也是打城外来的,对了,我们家姓齐,曾经在绿水县为匪。”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2节 周挺的心瞬间活了起来,他对家将说:“正好,把钱公子送给齐公子。齐公子,我知道你们两家素有恩怨,这份大礼是我的心意,他们钱家已经死的只剩下这对兄妹了,这位少主是唯一的男丁,交给你了。” 齐公子笑着问:“天才没有白收的礼,我要是拿了,该给点什么才算是回礼呢?” 周挺也不掩着藏着:“请齐公子退兵,这城里是驻军和西园军争夺的地方,您留下没好处了。带着这人回去祭祀先君,岂不是皆大欢喜。” 如此也能引得祸水东流,这些部曲自然要营救他们少主,到时候自然会追着绿水军往西去,到时候城里留给西园军和驻军厮杀,万一驻军不敌? 周挺只盼着驻军能有点用,他这时候计划着把北郭县拖进来。如果驻军吃了败仗,让北郭县和西园县消耗去,他要握着均县不吐口。 齐公子难道看不出他的算计,齐公子佩服周挺在绝境里还能有这样的心计,只是他看到满地的尸体后,心里释然了。 “多谢周大人了,这一份大礼对我来说是烫手的山芋,我还是不收了。至于两家的恩仇,这事儿要从几十年前说起,说是我们齐钱两家的仇,不如说是绿水县百姓和朝廷的仇,当年朝廷进入山阳郡,在绿水县大开杀戒,连个理由都不给,杀了十几万年轻的妇人,我两个姑妈一个姨妈都没能幸免,不是我一家遭此灾祸,是整个绿水县皆是如此。钱家的可恨之处在于他们是操刀的,说起来是帮凶,今日看到他们的下场,对我来说恩怨一笔勾销。接下来是我们和朝廷之间的账了,所以”他看着便衣驻军“咱们的账还没算呢。” 便衣驻军立即嚷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周挺瞬间觉得大势已去。 均县对于他来说,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他当机立断,对周围的家将说:“带上少主和小姐,咱们立即撤出均县。” 对这些钱家的部曲说:“我劝你们最好别追,要不然我现在把他们碎尸万段。” 这里他们匆匆撤走,钱家的部曲自然不肯放弃,立即追着他们离开。 西园人手充足,也跟了上去,发现周挺汇聚了家眷带着钱家的人质是从北门离开的。走的时候骑着马,这时候折返了回来,往北就是驻军,也不知道周挺是不是真的要往北去。 城里只剩下了驻军和西园绿水三方势力,一夜激战到天明,齐公子一直坐在钱家的前院,这时候坐着打盹的齐公子被自家兄弟摇醒。 “大哥,那群瘪犊子驻军往北跑了,如今西园打开了南门,他们的神女要来了。” 齐公子揉了揉脸,知道重头戏来了,喝了一口水,到南门迎接神女。 秋叶一晚上没睡,非常兴奋,这时候眉眼都带着笑。 齐公子能理解,有这么多的好处到手,自然是要高兴的。 齐公子驱马往前走,到了秋叶跟前:“妹子来晚了啊!哥哥在这里一晚上,好戏看了一遍,你就没眼福,什么都没看到。” 秋叶与他并驾齐驱,“兄长,不能这么说,你在城里看来一场好戏,我在城外也看了一场好戏。”说着往后看了一眼,后面拉着两辆马车,前一辆是林荣的,后一辆是钱家少主的。钱家仅剩的几百个部曲围着马车跟随在周围。 齐公子一看,“钱家的人到你手里了?” “昨日后半夜,东门的将士们听到了一点动静,过去查看,发现是一群家眷跟着一辆马车急匆匆的步行向东,他们就去问问这是干嘛的,要是能帮一把是一把,毕竟是大冬天,还是都靠步行,夜晚路黑怕他们出事儿。谁知道刚一靠近,这群人别看是妇孺,都是带着兵器,才知道这是周家的家眷,带着受伤的钱家少主,准备投奔北郭县。” 齐公子往后看了一眼:“你就顺势把这些人留下了?” “没有,我当时和我娘夜奔出逃,被周家公子放了一马,昨日他出面交涉,用昔日的恩情让我放他们离开。周挺昨晚上兵分两路,他带着家将骑着马一路往北奔,想要引开钱家的部曲,这一路带着重要的人质往东去,想要求北郭来支援。我就答应了周家的公子,放他们离开可以,但是必须拿钱公子当买路钱,也不用提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当初的那恩情先记着,下次再用。” “所以这钱公子就成了你的了?” “这话说的不过脑子,你还是当兄长的呢,钱公子是个男人,妹子我是个小姑娘,什么我的你的,传出去不好听。” 齐公子点点头,再回头看看马车周围的钱家部曲,“你不是说周挺引着部曲往北去了吗?怎么这会......?” “所以说后半夜是一场大戏啊,我把钱公子留下来,还没回到南门就听见有马蹄声,大军去拦截,才知道是残存的钱家部曲带着他们的小姐往东追。那周挺半路金蝉脱壳,部曲们只抢到了小姐杀了几个周家的家将,这时候自然是不敢停留连夜往东追,想要把他们的少主救回来,后来得知少主在东门大营里医治,就全部留下来守着了。” “这么说那小姐也在你这里?” 秋叶微微一笑:“兄长,我昨日看到了,那小姐长的可美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去去去,还说我说话不过脑子,你也不是个好姑娘,以后这话少说,人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名声很重要。我这种已婚泥腿子,能跟人家扯上关系吗?不可再瞎说。”然后压低声音:“你嫂子是个醋坛子母老虎,她要是听见什么流言蜚语会回来骂我的,你别害我啊!” “看不出来兄长还是个妻管严啊!” “我们做土匪的都要对老婆好,老婆能陪着当土匪婆子,这证明是真的想跟我过日子啊。” 两人骑着马已经走了一段路程了,城里昨日有很多民房也失火了,街上到处是燃烧后的痕迹,快到衙门了,秋叶知道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看兄长说的,您现在是一县之主,嫂子哪里是陪着你做土匪,您也不能老是把土匪土匪的挂在嘴上。” “妹子,出身土匪这事儿没什么可掩饰的,当年要是我爹不做土匪,我们家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不求升官发财也不求光宗耀祖,只求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将来子孙不至于流离失所就行。妹子,我这点心愿不算是太难实现吧。” “看兄长说的,咋们兄妹这几次打交道谁不了解谁啊,我敬重兄长,兄长也对我爱护有加,而且兄长是难得的实在人,这点心愿,自然是能早日实现的。” 两人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有虫,我晚上有时间再捉。 第73章 余波 齐公子这时候就如释重负一般, 跟秋叶说:“你是知道的,我来这里是为报仇,如今大仇得报, 也该带着兄弟们回去了。就是有些战利品拿不走,想和妹子换点东西。” 秋叶一听,心立即提起来了,绿水没什么战利品,人家昨日行侠仗义去了, 这一路走过来, 虽然是土匪,也没弄什么好东西, 不存在拿不走的事儿。如果说有什么拿不走的——也就是这座县城了, 人家是先进来的,自己这边是跟着进来的,别管怎么说, 如今这城里有两家的大军,如果真的争, 又是一场是非, 秋叶只盼着对方别狮子大开口。 “兄长尽管说, 我尽量不让兄长吃亏。” 齐公子用马鞭指着衙门说:“这县城怎么样?你一半我一半,咱们不能切开各拿走一半,你说怎么换?” 秋叶一想,对方很可能想要粮油棉毛, 这个冬季有点冷。 “钱家所有的存粮,有多少哥哥带走多少, 其余的哥哥看上什么拿什么, 妹妹我绝无二话。” 秋叶这么大方, 是想让对方赶快拿了东西走人,因为县城的北面还有大量的土地和守在山口的大军,根据林荣的说法,是要拿山口修建关隘的。到时候握着关隘,秋叶就能回头把这些其他的刺头收拾了,先把山阳郡收拾的跟铁桶一样,握着这处风水宝地,进可攻退可守。这可是自己将来的老巢,不能在夺取山口的事儿上出现问题,要不然只会拖累自己的进度。 齐公子笑了笑:“妹妹一直很大方,和妹妹一起做事,钱粮自然是不用担心的。该拿走的我做兄长的不跟妹妹客气,实在是家里真的穷的揭不开锅了,大家也指望着出来一趟能有点东西拿回去糊弄肚子。” 秋叶笑了笑,“兄长别客气就是了。兄长今日主动退一步,妹妹已经感激不尽了。” 原本是客气话,但是齐公子却顺着客气话往下说:“我做兄长的主动退一步也是有目的的,妹子别说感激不尽,感激不尽都是虚的,妹子该给点好处才行。” 好处? 秋叶问:“什么好处?我们西园也是没余粮啊,您看看这些人,光是一天吃饭都让我愁死了,哥哥,真是拿不出什么粮草了。” “看把你吓得,没要你的粮食,要你的一个承诺,将来妹子要是成事儿了,允兄长一个爵位如何?让我的子孙守着绿水安稳的过日子就好。” 这会自然是要开空头支票,至于什么时候兑换,人家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秋叶伸出手掌,“我答应了,哥哥,咱们击掌盟誓。” 富贵是半夜被人叫醒的,他最近几天睡眠很好,特别是在晚上看书之后睡眠就更好了。出发的时候,东渠先生嘱咐要每天读书,但是每天事儿多,富贵只能晚上看书,一旦晚上看书,他总是忍不住的打瞌睡,看不一刻钟就忍不住睡过去了,催眠效果一级棒。 这会石磙进来,“大哥,别睡了快醒醒。” 富贵睁开眼问:“打来了?” “不是,是他们进城了。” 什么! 富贵立即翻身起来,非常生气。 这叫什么,这叫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传令下去,立即动身,咱们也去。” 石磙答应了一声,刚出帐篷和哥哥石磨撞到一起,石磨把弟弟推开进来急忙禀告:“主公,出事儿了。” 富贵正在穿衣服,“我知道,均县城破了。我让大军立即行动。” “怕是来不及了,周挺出了城,钱家的部曲追去了。周家的家眷到了咱们营门前面,周挺等会就到。” 什么? “周挺自己来了?” 石磨点点头,富贵扣扣子的手停在半空,他想了想,“别去了,秋叶那丫头进去了。” 如果西园人少还能浑水摸鱼,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也去抢一波,但是西园可不是乌合之众,而且人多啊!自己这点人马送去只能给她塞牙缝。 “周挺......我请他不来,这会儿反而是狼狈的出来了,这里面有故事啊!” 肯定有故事,石磨问:“他的家眷怎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往隆重了安排,一定要对人家好,大张旗鼓的好。让所有人都知道。” 石磨点了点头,等到石家兄弟出去了之后,富贵颇有些恼怒,“周挺啊周挺!”随后笑了一声,来到了北郭是龙就要盘着,你以为你是个人物,却不知道天下没有几个傻瓜。 这时候门外石磨说:“主公,周家的小公子来了。” 这边富贵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欢喜起来,“快请。” 周家的小公子进来,刚要下拜被富贵一把扶起来,“好孩子,快免礼,起来起来,这一路受惊了,我该早点去城外接应你们才是,这都是我的不是啊!” 说着哽咽了起来,周家的小公子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而且他进来的时候还在想,当初他们父子去围剿富贵闹的不可开交,差点成了仇敌,他们父子就差一点杀了富贵满门。这次见面还不知道此人拿什么嘴脸应付自己呢,没想到如此热情和......亲近。 小公子年纪略小一些,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但是终究在操作上不敌这些老狐狸。加上这段时间颠沛流离,如今猛然碰见这么一个热情的人,顿时有些难以自持,眼圈瞬间红了。 小崽子还很嫩啊!和秋叶那丫头一比有点差距啊。 富贵一把搂着他的肩膀进了帐篷,“没事儿没事儿,你比叔叔我有学问,自来就知道那什么,什么胜负乃兵家常事。对不对,有什么呢,大不了重头再来啊!跟叔叔说,在均县发生什么事儿了,钱家的老杂毛是不是难为你们了?” 天快亮了,周挺绕了一个大圈才到北郭县大营,负责警戒的早发现这群人了,周挺下马的时候,富贵带着自己的一众兄弟和北郭的场面人物迎了出来,看到周挺下马,富贵给足了他面子,带着人大步走上前迎接。 周挺也是场面人,知道富贵这么做的目的,立即在原地跪倒,羞愧的说:“大人,挺还想将均县送到大人手上做礼物,可如今却弄巧成拙贻笑大方,挺羞愧至极。” 富贵立即扶着他站起来,“周大哥,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咱们男人顶天立地,也少不了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时候。今日见到大哥全须全尾的回来我心里非常高兴,走走走,去喝杯酒压压惊。回到这里是回家了,你看看这里的老少爷们,是不是有很多都认识。” 来迎接的都是北郭大户人家的当家的,是周挺自小都熟悉的人,这里面夹杂些不认识的生面孔,旁边立即有人给介绍,这些生面孔是巫马家的班底。他来到这里,瞬间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周挺的老关系都在北郭,和北郭的大户人家联姻这么多代,少不了大家都沾着点亲戚关系。 一路上这个说辛苦了,那个说回来的好,正好过年,这时候该回家祭祖了。 说的周挺热泪盈眶,到帐篷里再次跪在富贵跟前痛哭出声,一副顺从的模样。富贵也表现的异常喜悦,下令大军加餐,准备明日回程。 城中钱家的兄妹被部曲扶着下车,家里亲人的尸骨被收拾好了,水井里的也打捞出来了。死亡人数和身份全部清点完成,列成名单交给了他们兄妹。 家里经过昨日的燃烧,这个时候面目全非。钱家的小姐呆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把家中没烧坏的财务搬出来打包,她立即回身抓哥哥的手臂:“大哥,咱们的东西他们搬走了。” 钱公子重伤,这会儿整个人显得憔悴又阴沉。 被她一抓,钱公子的身体晃了一下。身后的部曲说:“小姐,公子还受着伤呢。” 这位小姐立即说:“他们搬咱们家的东西呢,你们快拦着。” 部曲们叹口气,没说话。这位小姐的眼睛立即瞪圆了。 “小妹,你还以为钱家握着均县吗?” “难道不是吗?哥你都回来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3节 钱公子摇了摇头,成王败寇,人家留你一条命已经是仁慈了。这件事仇人是周挺,帮凶是驻军。绿水和西园只能算是趁火打劫,如果换成自己家,自己家也会趁火打劫。何况西园到底是伸手救人了,好歹把自己兄妹救下来了。 “妹子,哥哥身体不好,不能远行,就是将来好了也要留在山阳郡,报仇的事儿交给我,我去跟西园的神女说给你留一部分钱财做嫁妆,送你去舅舅家,请舅舅和舅妈给你找合适的门第发嫁。” “哥~” 钱公子摆了摆手,对身后的部曲说:“请神女来,我伤重难行,本该去拜访,这时候不得不请神女来一趟了。” 部曲答应了一声离开了,钱公子对其余的部曲说:“辛苦你们,等会西园给一部分的钱物,你们带上我妹子去舅舅家,送完再回来也行,留在舅舅家也可以,不能延误,尽快动身。” 背后的部曲们答应了一声,再三保证尽快把让你送去,赶在除夕之前回来。 这时候秋叶骑马来了,“钱家哥哥,有什么吩咐。” “劳神女问候,钱家没了,我也不姓钱了,我祖母姓周,给我取名周莲,字不染。”说完一阵咳嗽。 秋叶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但是点点头,从善如流“周家哥哥,您要不去院子里先住下,外面太冷了。” 周莲先是感谢了秋叶的好意,接着说:“我虽然跟随祖母的姓氏,然而钱家的仇不能不报,正所谓冤有仇债有主,我和那周挺不死不休,我就问神女,周挺投身北郭县,神女是不是早晚和北郭有一战?” 秋叶点头,这是避免不了的。 周莲说:“我愿意投身神女的麾下,听神女调遣,不知道神女愿意收留吗?年后我身体好了,派人把妻儿接回来,我本人不敢说饱读诗书,然而文案之间的来往还能处置,神女意下如何?” 这人要是真心的投靠,一定要收下啊!而且人家主动提了妻儿,意思还是很明显的。 秋叶恨不得蹦跶起来,“周家哥哥,说这话让我怎么说呢,哥哥能帮我,我感激不尽。”真的,有个有学问的人在一边帮着真是太难得了。 周莲咳嗽了几声,“多谢神女收留,属下还要厚着脸皮提个要求,我不知道西园的属官一个月领到的钱米是多少,但是如今属下手头一个子儿都没有,还有一个妹妹要嫁人,急切之间也不知道去哪儿给她弄嫁妆,属下愿意支取将来五十年的钱米,请神女应允。” 五十年,这是一辈子啊! 钱家的小姐接受不了,“哥,大哥!咱们......”她顿时哭出来,他们钱家是世家,什么时候这么落魄了,让妹妹用哥哥的卖身钱出嫁,她拿的安心吗? 可现在钱家有什么?一无所有罢了。 秋叶看看他们兄妹,“那什么......不用这样。”你这让我怎么开价?! 周莲微笑不语。 齐公子还没走,在一边听着呢,看了看这对兄妹,再看看周莲,对这位老冤家的看法改了很多:“行吧,你也是个爷们。我收回以前骂你的话。”家族到了这份上,已经是很体面的结局了,比成为丧家之犬好太多了。 他对秋叶说:“钱家的那些金银家伙给他们留下,我把那狗县令搜刮的民脂民膏拿了,其他的不变。” 周莲对着齐公子微微颔首,表示记下这个人情了。 齐公子这会倒是对周莲高看一眼,“论心性,我不如你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74章 问策 西园的大军锐不可挡, 秋叶把兵力留在城里一部分,随后带着十万大军直扑山口。绿水县的人为了避免被误会留下来夺功,早早的回去了。 出了城门向北, 那些城北的百姓已经知道了县城易主的消息,所以很沉默的看着西园的大军一路疾驰而去,紧接着无比温顺的接受了西园的统治。 秋叶带着人走到了山口,能看到山口周围的帐篷连绵成片,这是朝廷的驻军营地。 朝廷在这里驻扎了五万大军, 那一夜在县城里折损的绝对超过了两万, 逃回来的也不过是几千人而已。再加上这里原本有的留守大军,所以现在能战斗的也仅仅是两万人。 秋叶一挥手, 大军停了下来, 沉默且无比默契的配合着扎下了帐篷。 大冬天,军粮和碳一样重要,就有辅兵在大营和县城两处往来运送物资, 大营和县城之间的道路上全是军马来回走动。 驻军将领登高远望,看着对方在一个时辰之内帐篷已经扎好, 并且派出人警戒守卫的时候, 就知道对方绝对不好惹。 “前有叛军, 后有乱民,咱们的境况不太好呀。”驻守这里的一个副将说到这里,对大帅陆敏夫说:“西园的这个妖女携大胜之威,其麾下都是精锐, 与其硬碰硬并非良策,不如让人去劝降……” 这话刚说出来, 背后就有一个人笑出声来, “什么劝降, 直接说去投降就行了。” 周围的将领都对说话的这个人送了一对白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陆敏夫就当没听见刚才那一句实话,对身边的副将说:“你的意思咱们各退一步,咱们不往里面进,他们也别想出山口?两家相安无事?” 副将点头,“西园之所以打到这里来,还是当时钱家不自量力惹了这个妖女,女人嘛,肚量都小,非常记仇,只要派人去晓以利害,她是那没见识的,也就是会乖乖听话了。” 这话说的很多人都不相信,一个小丫头确实没什么见识,但是谁都不保证她手下的那一群人里面没见识,要真的没见识早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了,眼前是一群乌合之众吗? 先不说这些,眼前帐篷扎得非常有经验。单单是一路打到这里来绝非是幸运二字可以概括的。 这位陆将军转头就走,回到帐篷之后,就对跟着进来的这一些将领们说:“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吧,该如何迎敌还需要拿出来一个章程。” 众人答应了一声就退下去了,这位陆将军坐到了椅子上,亲兵赶快把火盆挪到他身边。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这位陆将军的嘴里发了出来,亲兵就问:“您何故叹息?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是如今说来敢跟朝廷叫板仍然是贼。晓以利害说不定就会退兵了。” “就算退兵了又能如何?”这位陆将军站起来,背着手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就算退兵了也并非是我的功劳,你们看到没有,那些叛军穿着的盔甲手中握着的兵器都是朝廷大军用的。他们区区一群民夫是如何取得这些兵器的?自古以来盐铁官营,就算是有了铁,他们如何打造成了铁器?别以为我不知道,军中有不少人往外边偷卖这些盔甲兵器,到时候少不了会有人说我养寇自重。天地良心,我是从来没有往外边倒腾过这些东西,如今……” 如今这乌纱帽可能戴不稳了,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这边根本抵挡不住,背后又有不少乱民,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狼狈的退回去之后少不了要被那些文官们诋毁,若是能落得一个罢官的下场倒还算是一个善终,若是下了大牢,哼! 打是打不过的,朝廷里面也缺少粮草,而且兵器铠甲都卖出去了,没有地方补充,如果是一场败仗到可以将这些腐败遮掩了过去,朝廷如果追究起来,就说打败仗的时候丢了。 这位陆将军思来想去,想了很久。 外边的那些流民们,说真的,冻死饿死了不少。是个人看着心里面都能充满愧疚,而且在这个地方天寒地冻,在极寒冷的环境里守着这些流民大家也心里面不高兴。如果那些叛军想要这片山口,要了也就要了。这群流民包袱给山阳郡背着,到时候该如何处理和自己没关系,这么算来败退也有败退的好处。。 只是光有这点好处还不行,要有更多的好处才可以。 “谈是可以谈的。”这位陆将军说了一句,“把副官叫来,既然是他要和谈,让他去谈。” 这两天天有些阴,眼看着又要下雪,秋叶裹着斗篷站在帐篷外边儿,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乌云黑压压的,寒风卷起雪粒在空中飘洒,仿佛能冻的人骨头发疼。 这时候一个小吏手中拿着一封信过来了,“神女,对面派了一个副将过来。说是咱们给一笔银子,他们就退兵。” “什么?”秋叶看着外边的帐篷刚刚扎好,这边还没有摆出进攻的姿态呢,那边就派人过来了,“还要银子?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呀!” 秋叶确实不想给,但是这种事还是要商量一下的。秋叶就去找林荣,林荣的帐篷里只摆了一个火盆,因为帐篷特别厚,整个空间就显得非常阴暗。 林荣坐在火盆前烤着火,在帐篷里他也是裹得非常严实,斗篷上的帽子压的很低,几乎快遮住了他的眼睛。 秋叶看这个状态就觉得牙花子疼,外边天阴沉沉的,帐篷里面黑乎乎的,就这……人家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状态怎么看怎么没有安全感。 “郁明,你很冷吗?” 林荣看到秋叶进来,慢吞吞地站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非常低非常慢:“很冷。” 帐篷里两个随从倒了一碗热茶,他们已经习惯了在黑暗里干活,端着杯子递给了坐在火盆另一边儿的秋叶。还帮忙林荣解释了一下:“大夫说林公子这个样子还需要养好多年呢,他这是伤了元气。” 秋叶把热茶接过来喝了一口,心想着背后那么深的一刀,都已经看见脊椎骨了,确实是非常严重,“确实是伤了元气,我记得咱们在均县的县城里弄到了不少人参,他们给你熬了没有?” 林荣不说话,他的随从赶快解释:“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公子虚不受补,现在还不敢给他用这样大补的东西。” “那他平时吃什么?” “杂粮熬成的粥,若是有那些荤的,稍微吃一点也不能吃太多。平时一天一个鸡蛋,就这么多,没其他的了。” 目前林荣对秋叶来说,那真是宝贝,秋叶平时事情太多,也没有关心过林荣,忍不住问:“就这?” 弄得跟自己虐待了对方一样,秋叶居然有几分良心上的不安。让一个伤员吃这些东西确实有点……亏了人家。 “这是咱们邬堡的大夫说的,老大夫的医术非常好,公子这个样子都被救回来了,所以吃的喝的都按老大夫的吩咐做的。” 秋叶点了点头,老大夫的医术是真的挺好的。心想回头要找人专门问问林荣的衣食住行才行,多关心一下显得自己也是非常重视对方的。 “那什么……回头咱俩一块吃,两人一起吃饭才香呢。” 林荣抬头看了一眼秋叶,心里面生出一种无力感。虽然林荣以前是个武将,但是官场里面的场面话还是听过的,场面上的事也是做过的。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位神女在这方面差了很多。这么好的机会让她收拢人心,多说几句漂亮话也死不了人,但是能看得出来这位神女是真的说不出来。 尽管如此,林荣也没说话。 场面就安静了下来,秋叶对于这种相处是真的没什么心得。再说了,上辈子秋叶也不是一个口灿莲花的人呢。讲究的是一个实在,关心人的时候只需要默默付出就行了。 她这个时候抓了抓自己的脸,决定跳过君臣交心的环节,直接讨论今天的事。 “郁明,刚才对面来了一位信使,想要和咱们和谈,说是咱们只需要交一笔银子他们就会后退。我的意思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已经到了这里了,何必给这一笔银子呢,直接让他们滚蛋,他们要不滚,咱们教他们滚。” 林荣从旁边拿了一对铁签子拨弄了一下碳盆,“他们要这笔钱是想回去买命。给!” 啥? 林荣本来话不多,但这个时候必须多说几句才把这件事给解释清楚。 “朝堂文臣武将斗得厉害,文官和那些宦官也有矛盾。他们几万大军折兵损将,想要坚持下去不可能,所以早晚要走。怎么走成了一个问题,走了之后又该怎么跟朝廷交代又是一个问题。到时候文官会卡着武官,要让他们负责。武官想要保命,只能贿赂宦官。所以贿赂宦官这笔钱要让咱们出。 咱们出有好处,一来是兵不血刃拿下了这个地方,要是和人家动手打几场也能拿下来,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些能作战的大部分都是老兵,忠心耿耿,折损在这个地方不值当的。 第二,咱们也不能光给银子,也要适当的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说让他们把武器辎重全部留下来,带够干粮够他们路上吃的就行了。就相当于咱们拿钱买物资了。 第三,这件事年前能解决好处更多。过年了,最后来的这一批大军有很多是从漫水来的,漫水刚刚归顺,他们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保卫土地,如今没有了外部强敌,他们归心似箭,让他们早点回去也算是稳定军心民心。更要紧的是马上就要开春了,开春之后又要耕种,必须要有一个安定的环境才行。 所以,拿钱不亏。” 第75章 比较 道理都懂, 但是就是不想给钱。 也不是秋叶太抠,而是觉得没必要。 所以当林荣把这话说出来之后,秋叶听明白了, 却没有当场表态。 可林荣又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把话说出来之后也就不再说了,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秋叶觉得冷场不太好,咳嗽了一声,心想对方都已经说的这么透彻了, 自己虽然不能当众表态, 但是也可以表示这事儿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你觉得咱们给多少钱合适?” 要是给的太多了,秋叶是不同意的。 别看前几天在均县的县城里面挺威风的, 但是实际上没什么收入。钱家的钱能弄出来的都被周莲弄走了。其实钱家的钱不少, 但是驻军那天晚上撤离的时候也卷走了不少。县衙门的钱被齐公子带走了,秋叶除了一个空壳子县城也没其他东西了。 目前能够支取的也只有端木家的钱,可是这半年来给老母办丧事, 再加上买了这么多盔甲,虽然端木家有钱, 但到现在也要见底儿了。 秋叶这个时候已经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反正对面的大营里面有的是钱, 不如回头去抢。 林荣听了秋叶的问题没有说话,要花多少钱不是林荣要操心的问题。所以林荣也没有兴趣分析。 秋叶看对方这种不太愿意配合的样子,忍不住牙花子疼。事实证明对方是有真本事的,看问题是一针见血, 说话的时候向来是言简意赅。就是态度有些消极,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亲人去世受了重伤而导致心灰意冷。还是不想搭理自己那么多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4节 她对着随从挥了挥手, 随从们退出了帐篷。 “我有一个想法你帮我参详参详。”秋叶压低声音:“咱们可以给他们钱, 前期一切都好说, 该怎么扯皮就怎么扯皮,该买人家的盔甲接着买人家的盔甲。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半路而击之……他们的手里绝对有钱,不只是从咱们手里弄的钱,还有他们从县城里弄的钱,到时候来个黑吃黑……” 林荣已经明白秋叶的意思了,这就是不愿意给钱,想把这个鱼饵给出去,然后再伏击。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是真的不要脸!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女孩子要是要点脸也不会有今天。 但是这个想法也非常短视。 林荣把头上的帽子往上扶了扶,在黑暗里面对着秋叶看了好一会儿。 秋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我干嘛?”被一个年轻小伙子盯着,挺让人难为情的。 林荣经过这一场大难,人变得很瘦,所以整体瘦弱单薄,但是这个时候两只眼睛露出来就显得锐利有神。 “您是主君,臣为属下,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林荣已经对周围的地形了然于胸,他提出在山口这里修建关隘也是因为对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悉,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而且修建关隘对山阳郡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闭上眼睛只思考了几秒钟,“伏击的地方我已经选好,伏击的人手需要提前出山口,此事需要秘密进行,但是您不用担心,这一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作战之前要有万全的准备,咱们这是出山阳郡作战,往前走就是叛军的地盘,在人家的地盘上伏击这一支人马无疑是在虎口夺食。一旦被人家发现,就要做好双方交战的准备,双方交战有可能会扩大战局,这其中的后果您能承担吗?” 这其中最大的后果就是将战火点燃到山阳郡,随后山阳郡有可能会被叛军渗入。这是秋叶所不能容忍的,因为秋叶目前的战略是要把山阳郡经营成自己的地盘,在秋叶的构想里,以后六个县可以为自己稳定的输入兵员和粮草。 前提条件就是这里不能有任何兵患。一定要安稳,只有安稳百姓才不会流离失所。才会安心的种地,也才能稳定地提供粮草兵员。 秋叶承认对方说的很对,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我刚刚那是小不忍要乱大谋啊!” “想要黑吃黑也不是不行,你要在他们没有彻底离开山阳郡之前,全部将他们吃下。还要把这个黑锅甩到叛军头上。对于叛军来说,他们和朝廷大军再次对上是早晚的事儿,债多了不愁,但是你不能不给好处,给不了好处他们就会给你捣乱。以我对叛军的了解,人家的胃口说不定比你对面的大军还要大。” “这话怎么说?” 林荣就知道秋叶对外边的叛军不了解,“他们令出多门,各自为政。且贪婪之人越发的贪婪,刚开始还说是为了天下这些穷苦的兄弟姐妹,可如今有些人做事儿比那些贪官污吏更要过分,有一些穷人乍富的味道。 外边的那些传言中,他们做的事有一些被夸张了,大部分是真的存在的,还需要神女派人去打听打听,他们的那些事儿我是没兴致多讲。” 说完开始咳嗽了起来,秋叶看到不远处的桌子边有热水,赶快站起来倒了一杯扶着他的肩膀喂他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秋叶把手放到林荣的后背心,慢慢的拍了几下,心里面想着难道林荣这一辈子就这样了?要是身体一直这样,将来怎么随军出征? 林荣艰难地喘出气来,对秋叶说:“属下有些难受,想去躺一会儿。若是神女问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把钱给他们,打发他们走,赶快修关隘。外边的那些叛军只能留到明年秋后了”。 留到明年的秋后,就是说这边最少再积攒两季的粮食。 秋叶赶快点头,叫了外边的随从进来,看着随从扶着林荣去休息了,秋叶只能转身出了帐篷。 给钱! 不就是钱吗?给就是了。 北郭县大营。 大军开拔已经走了两天的路,往回走速度特别快,毕竟人人归心似箭。就在回去的第三天,巫马富贵接到了东渠先生的信。 东渠先生在信里面也没客气,直接指出巫马富贵当初不应该回来。 信里面的内容大致意思就是说北边山口的大军如今战斗力已经不如以往,这个时候无论是西园还是绿水,都可以轻松的拿下那些驻军。这些驻军当中无论是粮草还是盔甲,都是一笔不错的买卖。要让巫马富贵参与其中,将其中的盔甲和兵器卷出来一些装备自己的队伍。 巫马富贵看完信之后后悔的捶了自己好几下。 “我光是被那丫头的十几万大军吓唬住了,忘了赶在他们之前和那些驻军交手,不管怎么说也能弄出来一点东西。” 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巫马富贵发现自己到了冬天以来,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太顺利。 自己当年引以为豪的无赖和死缠烂打呢。 巫马富贵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命令大军回头再去攻打山口驻军的时候,又收到了东渠先生的信。 东渠先生就知道巫马富贵这个时候会犹豫,所已赶快写了一封信送了过来。 信里的意思是说既然已经错过了机会,那就不要再回头了,直接回来吧。回来之后开春了就去和北边的刘家干架。务必要把对方吞下去壮大自己才行。 巫马富贵看了这封信,立即下令全力赶回北郭县城。这些大军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回家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县令大人承诺要给大家发粮草衣服和肉。于是欢欢喜喜的回家去,每天有多快走多快。 正当秋叶还在盘算着给多少钱的时候,巫马富贵已经到了均县和北郭的边界。 东渠先生亲自来接,巫马富贵表现的十分感动,随后把周挺介绍给了东渠先生。等到周挺退下之后,富贵赶快把盖在先生腿上的毯子掖得更加严实。 “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么冷的天儿跑一趟就是受罪。唉,这一路上我还在想到时候该怎么跟您解释呢。越想越羞愧,越想越觉得没脸来见你。” 东渠先生笑得非常温和,因为他腿脚不方便,所以被石家兄弟抬到了马车上,招呼着巫马富贵上车,两个人在马车里面聊。 “您不能这么想,这一趟出去也是有收成的。远都不说,咱们地盘又扩大了。” 巫马富贵并没有被安慰到,“要是单论这一趟出去的收益,确确实实是有一些,但是和隔壁那丫头一比,我这心里不痛快。我一直在想我究竟比那丫头差到哪儿去了?” 说到这里,巫马富贵非常认真地列举自己和秋叶之间的相同与不同来。 “我们是父女两个,血脉一脉相承,要论不要脸,要论礼贤下士,恐怕我们两个人不分高下。” 东渠先生和秋叶相处的不多,所以对巫马富贵的话觉得没什么参考价值,也就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巫马富贵接着又说:“她是个丫头片子,年龄还小,就说年龄不小,这大事岂能由女人做主的?我年富力强,志向高远,难道有识之士看不出来?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接手的势力底子厚。毕竟有长生老母给她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钱粮,又给她留下来这么大的一片基业。我却是要两手空空白手起家。” 这是巫马富贵觉得自己和秋叶最大的不同。 东渠先生想了一会儿,觉得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东渠先生觉得原因最大的地方在于西园那边上下一心。 “其实,不论北郭还是西园,税收都差不多的,据老朽所知,老母其实并没有留下太多的钱粮,老母留下来最重要的东西是人。他们那里上下一心,经过老母这么多年来的清洗,能留下来的都是温顺听话的,凡是有一点不听话的,老母都已经带着他们去往天国了。所以一旦有了事儿,她们神女说什么下面的人听什么。正所谓不破不立就在此处得以证明,反观咱们这里就差得远了,有件事您得提前知道,这也是我要跟您着重说的,咱们这里已经有了一些党争的苗头了。” 巫马富贵觉得自己缺的是钱和粮,但是东渠先生却觉得巫马富贵缺的是人。 巫马富贵仔细想了想,也确确实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可是,如今我要礼贤下士,不能刚刚回去就对下面的人大肆屠杀。” 东渠先生摇头,“也到不了屠杀的份上,每个人都有私心,那句话怎么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就算不为了财,也为了名和利。所以,不拘一格的提拔人才才行,绝对不能让某个势力架空了您,说到底也无非是平衡二字。” 简单的两个字,东渠先生说的容易,但是巫马富贵听的很吃力,巫马富贵终究是见识有限,也没有读那么多书。这个时候他不耻下问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这个我也不懂,您一定教我!” 说着握着了东渠先生的手,东渠先生点了点头,回手紧紧握住了巫马富贵的手。 第76章 家人 巫马富贵回到县城之后, 先休整了一下午,并没有大摆宴席庆贺此次的功勋。 何夫人流产了之后到现在气色还不太好,还在床上躺着, 没能下来活动。 巫马富贵回到屋子里,就发现院子当中卧室里面飘的都是一些药味儿,而何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雪白雪白的,和当初嫁进来那种白里透红的状态差了很多。 何夫人的那些陪房们这个时候哭哭啼啼的说是伤了身体损了元气……何夫人知道她们想替自己告状, 但是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 说这个没什么用,她自己现在浑身都是病痛, 多说一句话都特别费力。 “老爷……我怕是不中用了。”本来是想说明实情, 但是出口了才觉得也是在告状,像是要落井下石一样。 巫马富贵听了这一句赶快问陪嫁的侍女,“大夫是怎么说的?” “大夫说不让夫人多想, 好好养养将来是能养回来的。” 巫马富贵这才在心里面松了一口气,他在乎的是嫡子。轻柔的揉着何夫人的脸“别想那么多, 委屈你了, 那两个小畜生我已经赶走了, 将来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毕竟是父子一场,我也不忍心下手,你多多体谅。” 何夫人听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要说起来她自己是受害者, 但是这冰天雪地把母子三个赶出去,他们又该怎么活下去?求情吧, 显得虚弱, 自己也不想求情。落井下石吧, 那母子三个也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最终还是自己失去孩子的恨意占了上风,所以何夫人对这件事就不再管了。 巫马富贵就说:“我知道你这个时候难受,我难道不难受吗?咱们好好的养身体,争取明年怀上,这孩子还是和咱们有缘分的,这次做不成父子母子,还有下一次呢。” 何夫人点了点头,泪水掉了下来。 巫马富贵就轻柔地把她脸上的泪珠擦掉,一下午的时间哪里也没去,就躺在床上陪着何夫人说说话。这让何夫人的心里开心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可是到了晚上巫马富贵去洗漱,一个消息又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巫马富贵这一次回来带了好几个妾,后院里面不仅没有凄凉反而热闹了。 她身边的陪嫁嬷嬷劝她:“那些不过就是一些玩意儿罢了,您是大妇,她们越不过您的。” 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让何夫人心里面好受,反而让她有些感慨说不出口。 大妇……前头的朱氏难道不是大妇吗?糟糠夫妻十多年,养了个女孩都已经成人了,如果现在他们夫妻还恩爱,说不定正满世界给女儿选夫婿呢。这十几年的原配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赶出去的那母子三个当年难道不也是日日恩爱父慈子孝,说赶走就赶走了,人家如何哭闹求情都不当用,夫君的心肠何其冷硬。 越想越觉得将来无望,但是身在这个环境中又无力改变,何夫人只能一声叹息。“我这会儿有些累了,不想说话,你们退下吧。” 夜风呼呼的刮着,巫马富贵洗过澡之后披散着头发去看何夫人,何夫人已经睡下了。巫马富贵就让丫鬟给自己烘干了头发,然后躺进被窝里搂紧了何夫人。 何夫人的心里面多少感到一些安慰,“今天带过来不少人,你不到后院里面去陪着?新换了一个地方,人家说不定不习惯呢。” “那是人家强塞给我的,不要不行,再说了她们都是些外人,咱们才是一家人的。少说几句赶快睡了吧,我看着你脸色不好看,还要多养一养才行。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的事让你身边的人去操心,别耗你的精力了。” 何夫人就搂紧巫马富贵,心里面想着或许自己是不一样的,就像他说的那样,都是一家人。 这边巫马富贵能早早的休息,而另一边秋叶这会儿还在挑灯加班。桌子上铺满了信封,马上要过年了,过年之前要祭祀老母,要给邬堡的这些老人们送福利,孩子们发压岁钱。继而三个县的治理要做一个总结,对那些贫困农户的救济房屋抢修工作也要告一段落,这里面有很多经验和得失需要总结,特别是在均县这里,钱没挣到,倒是倒贴出去不少,造成银钱有些不趁手。 只不过前几天周莲开始接手这些往来的公务,办的还可以,只是人家也是重伤,能挣扎着干点活已经对得起秋叶给的那么多钱了。更多的只能等到人家彻底伤愈了才行。 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秋叶一边叹气一边灌浓茶一边揪自己的头发,婢女把蜡烛换了之后又把火盆给换了。提醒秋叶时间很晚了,赶快睡吧。 “睡不着,这一大堆事情还没处理完呢,再加上去对面谈判的人还没回来。怎么可能睡得着!” 正说着,姓荀的文吏回来了。 哪怕是晚了,秋叶也要知道谈判的结果。 “怎么样?是不是对面狮子大张嘴。” 秋叶一边问着一边让人给他端一杯热茶,又让人端了一个火盆放到这小哥脚边。 荀鹤接过热茶噔噔噔的灌了下去,擦了一下嘴谢过热茶之后,立即把自己怀里的册子拿了出来。 “神女,对方一张嘴要了五十万两银子。” 秋叶冷笑了一声。 “经过咱们讨价还价之后,压缩到了十五万两。” 秋叶又冷笑了一声。“他们还剩下多少人?顶多也就是三万!一条命五两银子确实不多,但是咱们大军出动之后,一两银子都不用给。” “属下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们战败之后朝廷是不会找这些大头兵们追究的,能追究的也不过是领头的那几位。只是这个钱他们不愿意再降,如果咱们不同意,那么只能刀兵相见了。” 秋叶耐着性子问:“就算咱们拿了这十五万两银子,他们除了滚蛋之外,咱们还有什么好处?兵器铠甲弩车还有吗?” 就算是有也没有多少了,能卖的这些人早就卖完了。 荀鹤摇了摇头,“以属下的愚见,这些东西咱们可能弄不到多少。而且属下今天看到他们的人提着兵器,那兵器亮闪闪的,可是提在手里却非常的轻,正儿八经的铁器不应该被一个瘦弱的人挥舞的虎虎生风。”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5节 秋叶听了立即坐直了身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说不定还花钱买了一堆假货?” 荀鹤点了点头。 秋叶一下子倒回椅子上,用手在自己的心口揉了揉。“十五万……我就算是做成了肉包子也能堆个小山,我就算是扔水里也能听半天的响。太多了!” 荀鹤试探的问:“咱们回绝了?” 秋叶摆了摆手。 不能跟他们一口回绝,要让他们在年前滚蛋,赶快收拢流民赶快在山口那里修建关隘。要说起来,花这点钱达成战略目标,确实是可以的,但是秋叶还是觉得肉疼。 “郁明跟我说,让对面的人尽早滚蛋,然后在均县这里买砖,从山口外边儿招拢流民,修建一处关隘。既能让外边那些流民不涌入到山阳郡惹事儿,也能让咱们刚刚收下的均县挣点银子安抚人心。而咱们除了这看得见的好处之外,能收获一处雄关,往后十年二十年,凭借着这雄关进可攻,退可守。” 这确实是一条不错的妙计,荀鹤忍不住赞叹:“还是林将军有办法。这么说,一定要让对面的人赶快滚。” 秋叶点了点头。 “神女,属下倒是有个办法。” 秋叶坐直了问:“什么办法?” “办法是咱们不出银子,听说端木家倒是有一些宝贝,拿出几件宝贝出来比银子更值钱。”说着他站起来,“他们要钱的目的是想回去贿赂那些官员和宦官,说白了,这点钱放到京城的那些贪官眼里不算是什么大钱。如果想要让人家动心,开口饶他们一命,除非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有道理! 秋叶赶快回想了一下,端木家的宝贝还有不少,有很多不能立即变现的字画书册,还有一些让秋叶看来就是假货的夜明珠,染了色的石头,对了,还有一些放几千年后白送都不要的玻璃制品,这些据说是在盛唐年间波斯商人运来的玻璃制品又笨重又浑浊,秋叶看第一眼都不愿意再看第二眼的东西。 “有,端木家还有一些宝贝。我立即让人回去挑几件,但是派人取宝物之前,我需要先跟陆敏夫见一面。” “您要见陆敏夫?” 秋叶点了点头,“要见一面,对方好歹是个人物,这五万驻军的头头不是个一般人。不管他有今日是靠溜须拍马还是凭真本事,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必有过人之处。我要见他一面,你安排一下。” 荀鹤点头,“属下尽快安排你们见面,明天或者后天就能见上。” 秋叶这个时候语气就放得轻松了起来,“荀鹤,辛苦你了,这么冷的天来回奔波也真的不容易。” 荀鹤赶快站起来,“您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唯恐做不好让您失望。”他说的是真心话,如今坞堡的人手不够用,地盘越来越大,所需要的人越来越多,能挤进先锋营的都是有本事的,大家都拼了命的想在神女跟前暂露头角,为的还是早日出头,自己这么努力,一方面是想更进一步,一方面也确实是报答老母和神女的恩典,更多的是眼看着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抓住了子孙三代都是富贵人,从此改换门庭洗去泥腥成为一个人上人。 秋叶微微一笑,她真的很不擅长和人家说那些很动听的话。“早点下去休息吧,对了,前几天让人在城里面买了一批靴子,牛皮的底儿,里面有厚厚的棉花,穿着很保暖。有你一双,已经让人发下去了,回去试试合适不合适。” 荀鹤又谢了几句,退了下去。 秋叶这才放松了下来。 让婢女把桌子上的信收拾好了,自己把压在最下面的一封家书拿出来。在秋叶看来,把公事忙完之后,剩下的这一段时光才属于自己,这些是廖叔齐写的,重点跟秋叶说了朱大姐胎儿养得比较大,或许会早产。 遣词造句非常谨慎,但是秋叶仍能从里面读出来了一些未尽的话语,胎儿太大有可能会难产。 难产不是一个吉祥的词儿,而且朱大姐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算是高龄产妇了。 秋叶看完之后,把信盖在自己的脸上。 空荡的大帐里面只回荡着她的一声叹息。 第77章 年终 秋叶想要见一见对方的同帅, 因为对方的统帅是目前能见到的职位最高的朝廷官员。 就像秋叶说的那样,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必定有几分过人之处。哪怕就算和对方说几句话, 秋叶也想从中学到一些什么。秋叶一直记着老母的话,志存当高远。她想和这个时代的大人物有思想碰撞,了解他们的眼光,格局,心胸, 从中学习精华抛弃糟粕。 到了目前为止, 秋叶发现自己上辈子给自己的经验并不多,并不能从中总结一些教训。这完全是两条不一样的路, 自己不能依仗着上辈子带来的便利给这一辈子做任何的指导。 但是秋叶的这一番其次很快付诸流水, 对方并不想见秋叶。 并且陆敏夫的话说得很明白:“我为官,她为贼。这个时候相见,被有些人看在眼里, 他日我说不清楚。” 至于拿宝贝代替银子的事对方答应了,但是提出先看宝贝。 荀鹤就趁着机会打听一下朝臣里面都有什么喜好, 哪怕是宫中的宦官也有一些在乎的东西, 送礼送不对也是一件麻烦, 特此列了表格,让一些大人物的喜好送到了秋叶这边。帮助秋叶揣摩那些大人物的性格。 所以,秋叶让人把那一对儿玻璃做的杯子取了过来。又让人挑了一些古董字画一块儿带了过来。 就像荀鹤考虑的那样,对方并不能给秋叶留下什么兵器铠甲。因为这些都是一些哄人的玩意儿。但是, 荀鹤还是从中扒下了他们一层皮———把战马留下来了。 这些都是上等的战马,如果要带着, 路上人吃马嚼要费不少粮食。对于官兵们来说能把自己的肚皮喂饱了就是一件难事, 这么多战马耗费的粮草也确实是一个大麻烦, 所以非常痛快的就扔给了西园军。 战马有5000多匹,等到官兵们走了之后,秋叶带着先锋营的将士们去看这些战马,看到这一些战马虽然瘦骨嶙峋,但好歹都是健康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容。 “也不算是太赔本儿。”秋叶看着这些战马被将士们牵下去,已经开始盘算着培养一支骑兵了,“到了明年咱们就有骑兵了。” 骑兵对步兵来说意味着屠杀,养一只五千人的骑兵,别的不说,光是机动作战这一块已经超过大部分豪强了。 话说骑兵需要专门的教官,秋叶转头看着林荣:“郁明,这一些骑兵交给你吧。” 林荣摇了摇头,“回头我给您介绍一个人。” 林荣不接这样的差事,他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了在马上颠簸。而且做骑兵教官会占据他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林荣已经无法和以前一样上马挥刀砍杀,目前也只能做一个军事幕僚。 但对于秋叶来说,骑兵教官已经有着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面对着山外的那些流民。 在朝廷官兵撤退的第二天,秋叶在周围将校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山口。她骑着马向外看,皑皑雪地之上,坐着躺着了无数人。 看到山口新换的守军让出一条路来,这些人都纷纷爬起来,向着山口里面进发。路上还有很多人吆喝着:“去山阳郡,山阳郡有吃的。” 听说有吃的这一群人立即骚动了起来,秋叶坐在马上对着这一群黑压压的人看了过去,发现大部分都是男的。里面很少有女人,而且里面也没有太多虚弱的。 弱肉强食! 乱世当中,那些女人和孩子,甚至是那些虚弱的男人下场总是不太美妙。 随着其中有些人的鼓动,一些流民纷纷加快了脚步。 如果再不阻拦,肯定要出事儿。秋叶对身后的人说“放箭”。 一轮箭雨过后,那一些主动鼓动人家冲击岗哨的人纷纷倒下,人群停滞了。 山口的方向有了动静,流民们就看到军容整齐的大军把缺口堵上,随后大军散开让出两尺宽的通道,火头兵把做饭的大锅抬了出来。 随后锅下面放上木材,水被倒进锅里,面粉糊糊被不断的搅拌着。 就有小吏提着鞭子骑马冲进流民的队伍里,“我们神女有令,在此赈灾,一天有两顿糊涂汤。想要吃饱先去山上砍树,无论男女,一天一斤粮食。” 人群瞬间老实了。 然后小吏提着鞭子让排队,只有排队才有糊涂喝。 在披坚执锐的大军注视下,这些流民们开始排队,就有不少从邬堡调来的少年们赶快奔了过来快速的统计人口,还有不少去边上躺着的人群里查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活着还有没有救。 这些流民里面有些人现在还有一把子力气,叫嚷着现在就去砍树,让把今天的粮食给结算清楚。 秋叶披着斗篷,看很多人在人群里面叫嚷,跟旁边的将官们说:“饿了这么久,这些人还这么有精神,要么是有地方能弄来粮食,要么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年头能弄来粮食的都是一些不光明的路子,比如说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卖了。再比如说偷人家的孩子卖了……这人群里面,男性居多,很少能看见女性。大部分都是一些青壮,老人和孩子都非常少见。 而且饿了这么久,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做过恶事的。秋叶就跟身边的人说:“找机会杀一批,杀鸡儆猴。想要在咱们这里混一碗饱饭,必须要听咱们的号令。” 过往可以不究,但是以后却不能再做恶事了。秋叶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和眼光看待这些流民。这些人是受难者,同时也是加害者。 想到这里秋叶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秋叶力量还很弱小,对于天下的事情根本没办法多管。 如今秋叶手里缺少官员,所以就把荀鹤留了下来。这里驻扎了八万大军,为的就是守护着山口,毕竟这边赈灾的消息一旦传开,有不少人扶老携幼的过来,西园军人数太少镇不住场子。 一行人从山口回去,秋叶在马上转头对荀鹤说:“图纸跟工匠很快就送来,但是也要让人家过一个年,大概是过年之后的初七初八他们就上路。在此之前过年的面肉我给你送过来,也让大家吃一顿饺子。你要日夜警惕,过年欢聚的时候,千万不可令流民生事。” 荀鹤知道轻重,而且均县还没有任命县令,自己能调用周围的人力物力,已经是代理县长了。如果放到邬堡,这已经是管事的职位了,他在管事当中属于最年轻的一个,一想到这里激动的心怦怦跳。 “您放心,属下就是睡觉也要多睁着一只眼。” 秋叶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在周围伤口走了一遍,告诉荀鹤,周围的树一定要砍伐干净,第一就是坚壁清野,秋叶现在对坚壁清野的必要性了解的非常透彻,如果没有坚壁清野,敌方就会根据周围的东西现场制作攻城器械。第二就是有了这些树能够让外边的流民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第三个好处就是把那些可以做大梁的树运到县城或者留在这里建房。 奔波了一天之后,秋叶把这里的事情交代清楚,明天大军班师凯旋。所以今天晚上大营里面可以尽情的吃顿饱饭。 秋叶让人把帅帐的门帘卸掉,在帅帐里面摆了几桌请大家吃饭,不准喝酒,饭菜管够,也是小小庆祝的意思。 天黑之后大家吃饱,就有一个军官站起来问秋叶:“神女,此处雄关既然要建立,先给它起个名字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到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如何称呼。请问此处关隘叫什么名字?” 这么一问,席间的气氛瞬间高涨,“对对对,总不能叫山阳关吧。叫山阳关太没意思了。” “要不然叫西园关,这是咱西园建的”。 这话一说,很多白眼看了过去,怎么,我们漫水县没出力? 秋叶以前真的没考虑过名字,被人家一提,觉得确实应该命名。什么山海关嘉峪关……这些名字都挺有气势的。秋叶也想起个有气势一点的名字,再有就是这个名字还要体现纪念了老母。 反正以秋叶目前的文化水平是想不出什么名字的。 “我倒是有个想法,老母虽然去往上界,但是时刻保佑着咱们”这话说完,下面一片称是之声。秋叶接着说“这关隘一定要起一个和老母相关的名字,你们都想想叫什么合适。” 林荣坐在这儿已经是克服了巨大的痛苦,他的身体不耐久坐,这个时候把眼睛闭上靠在椅背上,一副不愿意参与的样子,并且林荣也没有受到长生老母的恩惠。所以表现的也不积极。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一群大佬粗,有的说叫慈悲关,有的说叫长生关,神母关,还有人甚至说可以叫娘子关。 …… 秋叶是想要一个一看就能体现出有文化的名字,然而这些名字一个比一个拉垮。 她捧着自己的脸,看了看在座的这些大老粗,想了想这个时代的受教育水平。算了算了,就算是弄一个特别有学问的名字,百姓们不知道含义又有什么用呢? 就找一个简单粗暴一点的吧。 秋叶一拍桌子:“长生关,老母号称长生老母,取长生二字,谐音常胜。也求老母保佑咱们常胜。” 下面一圈叫好声。 这个名字取了之后,饭局已经进行到最后,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明天又要开拔,大家纷纷告辞而去。秋叶看着帐篷里面的人散了,又看着婢女把桌子收了起来,就回书桌边看了看图纸。 说是图纸,实际上还是一块很大的布,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标识的非常清晰,旁边还有各种数据,城高墙宽都一一列举了起来。 这是邬堡内给出的图纸,秋叶能从图纸上看到一座雄关拔地而起。她缓缓松了口气,把图纸珍重的放进盒子里锁好,打算明天把它交给荀鹤。 最后秋叶就绕过屏风到了自己的床边,说是床,实际上是一块木板架在了两口箱子上。出门比不上在家里,秋叶躺在床上,这个时候算是心潮起伏。 下一步就是过年,过年之后就是春耕,今年秋耕的麦子已经长出来了,夏秋两季度还能再收一波粮食,等到粮食进仓库又是秋冬了。等到明年的秋天,关隘不说已经完工,主体已经完成十之六七了。 到那个时候,该跟亲爹掰掰手腕了。 直到现在秋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把亲爹放在眼里了。在思考和北郭县的问题的时候,已经没有那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这是一种信心,十几万大军和辽阔的土地给了秋叶极大的信心。 她顶着帐篷的顶端,马上,她就要投身造反的大业里去了,就像当年老母说的那样,天下共襄盛举…… 似睡未睡的秋叶想着:老母,咱们快把第一步走完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6节 第78章 琐事 秋叶这一路走得并不快, 大军已经回到西园了,但是秋叶的车架还没有出均县。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这些地主乡绅们就开始组织各村的百姓欢迎新主了。每当看到一群人冻得流鼻涕缩脖子等在村口的时候, 秋叶总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特别是总会出现几个老头,让人挖了黄土,细细的铺在路上,凡是刚见面必称赞几声自己仁义,秋叶就觉得这也太世故了。 以前来的时候钱家还管理着这里, 秋叶从这里路过, 这一些人都是悄无声息,特别害怕和秋叶牵扯上关系事后被钱家找后账。如今钱家已经完蛋了, 又把当年吹捧钱家的那些好听话重新从角落里找出来, 吹吹灰掸掸尘再来吹捧秋叶。 哪怕是秋叶不想听,但是不得不放慢速度下了车和这些老人们说说话,然后再亲切的问候这村里面的孤寡老人。 秋叶对问候孤寡老人和看望一些孩子没有什么排斥的, 最排斥的是这些人总喜欢把一些贞洁烈妇推到秋叶面前。 可能是因为钱家读的书比较多,受钱家的影响, 这边读书的老男人也比较多, 最喜欢的调调就是那些贞洁烈女。特别是那些守了望门寡的, 或者家里面男人死了让改嫁死活不愿意嫁的。都是这些人吹捧的对象,还有就是那一些女人愿意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孝敬偏心的婆婆,拉扯混蛋小叔子,这就是贤惠的典型。 每当到这种时候, 秋叶总是想呕吐。 秋叶克制自己没能当场骂出来。脸色非常不好看,使得当地的人诚惶诚恐。 等到秋叶上车之后越想越恶心, 忍不住在车里面对这些老流氓们骂了一遍又一遍。 婢女就劝秋叶别那么生气, 毕竟像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见。唐朝时期民风彪悍, 妇女再嫁的事情非常常见,就是公主贵妇也有丈夫死了改嫁的事情。 到了当朝社会,社会风气没有唐朝时候开放。但是也并没有到了严苛的程度。比如说富贵和那些寡妇们眉来眼去,社会环境就比较宽容,虽然有各种长舌妇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是远远到不了逼死人的程度上。 均县就不一样了,这里如果有寡妇改嫁,那就属于特别丢脸的一件事儿。娘家反对,婆家也反对,整个环境也不理解,改嫁和偷人几乎属于同一类型。 但是婢女们的这些劝说并没有让秋叶好受下来,她在思考,怎样才能真正的提高女人的地位? 经济独立? 经济独立了并不能让她们的意识独立。 要让她们的意识独立了,绝不会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秋叶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如果能将女子的社会地位拔高一些,已经算是功德无量了。 反正秋叶回到邬堡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等待着秋叶的还有成堆的文书。秋叶根本没有好好休息,先是封赏了此次有功人员,接着是把这些天积压的文书处理了一遍,又要召见各个管事。这样忙忙乱乱结束了之后,秋叶算算日子明天就要到除夕了。 看秋叶这边不忙,香香过来请示秋叶打算怎么过新年? “您是到朱夫人那里去过新年,还是一个人过?” 这个问题问的秋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朱大姐已经嫁了,如果说带着秋叶改嫁也能说得过去。但是秋叶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之后,并不想和廖家保持一个紧密的关系。 廖家不只是朱大姐嫁的这一房,在京城是一个庞大的家族。秋叶避免将来自己被这样的大家族架空或者受到这种大家族的影响,与其到时候鸡飞狗跳不如这个时候保持距离,而且秋叶心里面最担心的事情是朱大姐生下一个男孩。 有一个亲弟弟,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值得庆贺的事情,特别是有一个弟弟能够保证母亲后半辈子的幸福。但是秋叶现在的地位特殊,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弟弟就有一些很矛盾的态度。 长生老母没有子嗣,邬堡里面几次骚乱。自己自从经历过在城墙下受伤,已经意识到培养一个继承人是多么的重要。如果和这个弟弟关系走得太近,肯定会有人怂恿自己把弟弟当成接班人先培养着。 不可能! 秋叶现在宁愿去找一个快成年的少年去培养,也不会找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哪怕这个婴儿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哪怕在很多人看来名正言顺,但是,这个脆弱的势力是绝对不能交到一个孩子手里。 这份势力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心血,更是长生老母一辈子的心血。无论是长寿老母还是秋叶,都是以履至尊而治天下作为目标。不是将这里打造成一个本地的豪强,更不是变成一个家族凌驾于当地百姓之上,这样和钱家端木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秋叶摆了摆手,“我一个人,和你们,咱们在这里热闹热闹就行了。” 香香听说了之后就知道该如何安排了,“要不我们等会儿陪您去看看朱夫人,听说她过了年就要临产了。” “也行。”保持距离就可以了,没必要不来往。而且秋叶真的担心朱大姐会难产。 香香往后退了几步就要出门,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儿,“林将军也是一个人,过年的时候要把他接过来吗?” 秋叶想了想,自己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而且对方也是一个话少的人。两个人坐在一起面对面或许会有些尴尬。 “就……”秋叶揉了一把自己的脸,“香香姐,我年纪小,不太懂,他今年刚没了亲人,会不会有什么忌讳,比如说什么时间祭祀亲人……如果要是陪着我在这里坐着,影响了他怎么办?” 香香就有些好笑,“他是跟着他姑夫过日子的,家里面早就没人了。而且听说他姑姑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留下,完全是他那位姑父看他可怜才带在身边,要不然……” 秋叶明白了,说是内侄儿,其实和亲兵差不多。只能算作心腹,并没有太多的亲情在。 “……那就……请他来吧。” 香香答应了一声,“这些事情一并和您说完吧,您从朱夫人那里回来之后要不要去周公子家里面坐坐?他把钱家的那位老太太接来了,如今夫妻两个带着孩子侍奉老太太,听说那个老太太是一个慈和的人,爱说爱笑。现在都叫他周家奶奶,平时往家里面的炕上一坐,和邻居家的老奶奶们一说一天,可高兴了。” 说真心话,秋叶总觉得活得久就是资本,有的时候千万不可小看这些老太太,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钱家没了,钱家的这位老太太丝毫没有受影响,人家是高高兴兴的过一天,和那些有学问的老太太能聊得来,和那些没学问满嘴村话的老人家也聊得来,这就是本事,不佩服不行。 “肯定要去看望的。”秋叶还指望着周莲给自己干活呢。“还有什么安排?你一口气说了。” “还有就是除了周家的这位老奶奶,几位管事家的老母亲年纪也大了,您也要上门坐一坐。当初老母在的时候,都是把人请过来说说话,这些人里面有当初给老母做过事儿的,算是我们的前辈。还有一些是给过老母帮过忙的,所以不能等闲视之。” 秋叶点了点头。 “……除了这些之外,您在明日晚上一定回来,咱们祭祀老母,祭祀完了之后就开始守岁了。” 秋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你们拿出来一个行程安排,看望每个人用多长时间安排妥当,全部给我计划好,记得在旁边提醒着我。现在开始吧,先去我娘那里一趟,说两句话就出来。” 香香立即答应了一声,招呼外边的婢女拿衣服拿手炉拿暖袖。 这个时候大雪还没有化,可能是因为过年,这几天的天气还不错,太阳都出来了,只不过干冷干冷的,所有的人都把手塞进袖子里面,见面拱手问安,也就是抬一下袖子,不敢把手露出来。 秋叶一路上碰见很多人,这么多人向秋叶请安问礼说说笑笑,有认识的有不熟悉却脸熟的,秋叶因为快过年了,凡是来说话的都微笑着和别人应答。 好不容易走到了朱大姐家里,廖叔齐已经带着仆人在门口等着了。 要说起来廖叔齐才是这个家里面最清醒的那个人,其中处事打交道的尺寸把握的特别好。对秋叶始终恭恭敬敬。也从来不打着秋叶的旗号做什么,每次见面都是以上下级对答,从不在秋叶面前摆继父的架子。 “您怎么亲自站在门口,外边多冷啊。这样真是太见外了。”秋叶真的叫不出那一声爹,也叫不出其他的称呼,所以一直以来如何称呼廖叔齐就被秋叶给含糊了过去。 “想着今天神女就该回来了,听街上的人带来的消息,我就欢喜的刚站出来,神女就回来了,并没有冻着冷着,这一段时间没见,神女似乎长高了,快回家里面暖和暖和,喝点热茶热水,你母亲盯着家里面的侍女给你做了些裙子,看看有喜欢的没有。” 朱大姐被人扶着迎了上来,秋叶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肚子上。不仅肚子比较大,连朱大姐整个人胖了不止一圈。 朱大姐一把上前拉着秋叶的手,“我怎么听说你受伤了?伤着哪儿了?” 廖叔齐咳嗽了一声,提醒朱大姐先进去,有些话不能站在门口说。就算眼前的不是邬堡的主人,单单是一个大姑娘,也不能直接问人家伤在哪里了?姑娘家尊贵,脸皮儿薄,哪怕是伤在手臂上,腿上,也不能这么敞亮的说出来。 更何况神女受伤没受伤,这件事本来就是能不传就不传的。有这么多丰功伟绩不讲,怎么单单把这件事拿出来讲了呢? 秋叶扶着朱大姐的胳膊往屋子里面走,“您听错了,并没有受伤。我看您这一胎养的好,肯定平时很辛苦。” 朱大姐听到这里高兴的抓住秋叶的手,“大夫就说了,你兄弟养的好,那些上了年岁的老人家都说这是一个大胖小子。我特意让人把他的小衣服往宽了做,就怕他穿着不舒服。要不说他比你有福气呢,你生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包你的还是几件你奶奶不要了的破衣服,现如今你兄弟还没生下来,衣服被子褥子已经做了好几箱子了,真是……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同人不同命啊。” 这是亲娘,秋叶知道亲娘是什么德性,于是连连点头。“您说的对,他比我有福气。” 旁边跟着的婢女们都把眼神放到了朱大姐身上。 这位太太也是一个神奇的人,你儿子充其量是个富贵公子,你女儿可是此地之主,拿一个富贵公子和一地之主比福气……你是怎么比出来儿子比女儿福气大的! 第79章 不如意 但是在秋叶看来, 这个小弟弟确实比自己有福气。 在没有出生的时候,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出生的时候乍暖还寒, 但是真的不担心没吃的没喝的,也不用担心会冻着,会不舒服。 但是,秋叶心里面确实不好受。人真的害怕比较,哪怕秋叶自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老人家的心态, 比较完了之后还是觉得自己很可怜。 就像朱大姐说的那样, 同样是一个娘肚子里面爬出来的,真的是命运不一样, 福气不一样。秋叶在这种时候就埋怨自己小的时候为什么记忆力那么好, 以至于有些东西想忘都忘不掉。 所以没有在这里呆多久,陪着朱大姐他们夫妻草草的说了几句话,秋叶就带着婢女出来了。 秋叶的好心情就因为刚才见到了朱大姐, 变得失落了起来。香香就上前扶着秋叶,秋叶很想跟香香说自己这辈子小的时候过得很不如意, 别人刚开始丫丫学语, 或许是被父母教着叫爹娘。自己这辈子听到最多的就是祖母掐着腰对着朱大姐大骂。骂的粗鄙难听, 如果自己不是有记忆,或许这辈子也是村里面一个粗鄙的村姑。 如果粗鄙也就罢了,大冬天冻的手脚耳朵都烂了,整天流脓水, 到了春天都不见好,被婶子暗里骂脏丫头, 要不是秋叶是个刺头真的敢上房揭瓦, 要是秋叶能软一分, 那两个就会动手打人,乡下人家,打家里的小丫头真的是司空见惯的事儿。 秋叶以前真的放火点过柴堆,婆媳两个知道这丫头是真混,也就是嘴上占点便宜。虽然如此,秋叶到现在手指都是微微扭曲的,而且烂手烂脚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哪怕保护的再好也会年年烂,她的手到现在肿的跟发面馒头一样,手指关节已经冻烂了。 唉! 可惜有些话不能说,孤家寡人就是如此,哪怕再委屈再孤单,再寂寞,也不能和身边的人说太多自己的心里话,更不能对身边的人有依赖的情绪。 做人主的,不能有丝毫软弱! 天下之事,真的是有得有失,亲情这辈子是感受不到了,只能努力的在别的地方找补。家人不爱自己,自己或许也不爱家人,可是眼前的山川地域,无论会不会爱自己,自己都会爱上它们的。 邬堡里有大量的良田,大冬天白茫茫一片,秋叶挥了挥手,让他们别跟着自己,一个人在茫茫大雪地里面走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的心情平复之后,才接着去走访各家的老人。 富贵也没有闲着,他最近一段时间也在频繁的造访那些大户人家的老人。而且常常把以前的那些老兄弟们叫过来吃饭。 这些老兄弟们大部分都是街溜子,自从富贵得掌大权之后,这些人跟着发达了,有的还在街头闲逛。一接到富贵请客吃饭的消息,无论忙不忙的,立即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弄了些礼物提前过来。 富贵看着济济一堂,笑着说了一句:“这又大半年了,都没有和兄弟们一块喝过汤了,我对老兄弟们甚是想念。” 堂上的人笑了起来。 往堂上端菜的都是一水的壮小伙子,好酒好肉摆了好几大桌子。富贵就招呼着大家一块儿吃,这些昔日的老兄弟们个个非常谄媚。 “富贵哥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了。” “听说富贵哥在均县大展神威。” “富贵哥,我们村里面的杏花姐还惦记着你呐。” 最后这一句话惹得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几杯酒下肚,这一群人的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大家说的最多的还是窑子里面的姐儿。这个说“清风班头牌的功夫好”,那个说“那头牌的年纪大了,摇起来不如前几年有味道。”,“摇起来不行也就罢了,主要是太宽了。” …… 一时间整个大堂上乌烟瘴气,富贵毕竟是和场面人物待了一段时间,也有些看不上自己的这帮老兄弟们了。借口要去上厕所躲到外边儿,被那些眼尖的会钻营的跟了出来在一边奉承。 富贵身边围了一群人,一群人陪着富贵坐在走廊下边喝着小酒。这些人不像是那些读书人说话很婉转,都想从富贵这里找个差事,所以大部分都是直来直去。 “哥哥,前些年小弟对哥哥说的话可从来没顶过嘴,哥哥怎么说的,小弟就是怎么做的。如今小弟家里面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请哥哥拉一把。” 其他人都是这个意思: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相处这么多年了,都是知根知底的。那些事交给我们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富贵心里面想着东渠先生说的本地大户结党营私的事。也该找这些老兄弟们往里面掺沙子了。富贵不再乎这些人分不分派,介意的是这些人抱团把自己给架空了。 泥腿子和读书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去,用这些老兄弟,不用担心这些老兄弟和那些大户人家勾结在一起。 所以富贵这会儿也大方,不一会儿围着他的人有八成得了差事。 富贵也说了:“先这么着,以后地盘大了,大家的好处更多,现在说来说去还是地盘小。” 有个能捞钱的地方,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地盘大地盘小,而且如果要是有长远的目光,这群人也不应该一直是街溜子,他们你在乎自己捞了多少。所以满嘴的奉承富贵,富贵都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也安心的听着他们的奉承。 这个时候石磨找来了。 石磨是有事来找富贵,富贵打发了这些街溜子,指了指旁边的栏杆让石磨坐下。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7节 “怎么了?不是说回家把你爹娘接来,接过来了吗?” “接过来了,乡下毕竟太冷,我爹又是老寒腿,我就怕他的腿肿起来,果然我回去的时候腿肿得走不成路了,他怕来了不懂礼数给咱们丢人,说什么都不来,最后没办法我把他背到马车上硬是给带来了。” 富贵听了就嗨了一声,“大叔就是多心,这地方是咱们兄弟当家作主的,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些都是狗乱叫,别往心里去,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富贵就羡慕石家兄弟的父母,老人家很明白事,这大半年一直在乡下种地,万事不掺合,几次三番接都接不过来。 石磨知道父母小心谨慎,除了小心谨慎之外,也是真的不习惯在城里面当老爷。一辈子见了老爷们都是点头哈腰的,现在腰也直不起来。 “不说这个了,老人家一时半会儿转变不过来,来的路上我娘问我,说是咱们过年要不要给秋叶送点什么东西,或者把人接回来。我当时没言语,只是回来的路上想了想,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两家也没有撕破脸,怎么说咱们也该派个人去看看,哪怕带几斤面果子呢。” 富贵点了点头,“大婶说的对,你想的也不错,没撕破脸的时候确实不应该把路走窄了。面果子就算了,她也不缺那一口吃的,你说带点什么东西给她合适?” 石磨摇了摇头,这种迎来送往的活他也没干过,“要不回去问问夫人?” 这种事也确实应该让何夫人操心。 富贵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何夫人把过年的事儿大撒手,一门心思的养身体,最关键的事儿根本就没上过心。别说给秋叶那边送点东西,就是其他人那里何夫人也不管。 何夫人不出头,后院儿的宋姨娘也不敢出头。所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里面还没点动静呢。 富贵就对何夫人有些失望,生不了孩子,连当家主母的事也做不好,这种女人要来何用。 “这件事儿不让她们后院的女人插手,我亲自选东西,你或者大狗子,你们两个谁跑一趟,快去快回,别误了过年就行。说是把她接回来,那丫头也不会回来的。她自己在家当家作主美滋滋的,能来我这里看我的脸色?” 说完就打发石磨,“屋子里面那一圈是咱们以前的朋友,去喝几杯吧,我这会儿跟先生聊聊,看送什么东西合适。” 石磨不想去,石磨并非是一个纯粹的街流子,他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他爹不想让他天天在街上游手好闲,他就回家帮着干活。与其说在外边混不如说跟着富贵混。 听了富贵的话,看了看大堂那边儿,摇了摇头。“他们好不容易碰见有个地方白吃白喝,陪不陪喝几杯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会在乎的。别让侍女丫环过来就行,让这些人随便喝,随便吃,出不了什么事。” 富贵拍了拍石磨的肩膀,“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去吧,回家陪着点儿老人,我这会儿到先生那边去一趟。” 东渠先生的腿不好,所以冬天一直在屋子里面呆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个时候几个小童子正踩的梯子帮东渠先生拿架子上的书。东渠先生的腿上盖着毯子,身边放了两个火盆,就这样还时不时的把手放在火盆上烤一烤。 富贵进来,从那几个小童的手里把书接过来,把这几个小童子打发出去,提了一个凳子坐到了东渠先生对面。 “先生,刚才石磨兄弟来找我,问我要不要给秋叶那丫头送点东西,我想了想,还是应该送一点的,您看送什么合适?” 东渠先生揉了揉眼睛,“于公于私都应该送,她其实不缺什么东西,只要送去就行。送一些女孩家用的,那是你做父亲的心疼她。送一些书房用的笔墨纸砚,那也是你做父亲的盼着她将来能展翅高飞,所以不拘什么都行”。说完之后有些疑惑:“怎么这事儿是石墨提醒的?按道理来说,前些日子后院的夫人就应该打点好,现在这个时间东西该已经送去了。” 一说起这个,富贵就好像吃了黄连一样。“唉!是我命不好,娶了两个媳妇儿都不顶用。以前朱氏是一个村妇,实在是无法主持中馈,以为何家的姑娘能担起大任,可是如今她身子不顶用,什么事儿都仰仗着奴才,奴才的思虑又不全面,我把这事儿也没有放在心上,不是今日石磨提醒,唉!” 东渠先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公来说,秋叶那边是劲敌不假,但是在没有撕破脸之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于私来说,两人是父女,但是这个父女与普通的父女又不一样,不能等着秋叶那边孝敬。这边儿也要表示慈爱才行。 正说着呢,外边有人来找富贵,侍女进来禀告:“西园的神女给大人贺新年,现有贺礼送来,使者在前院等着拜见呢。” 富贵摆手让侍女退下去,对东渠先生透露了一句如今心中所想:“先生,这件事儿何氏做的不对,我这心里面不痛快,想着……要不然让她下堂吧。” 东渠先生赶快劝他:“不可不可不可,你们夫妻成亲还不到一年,都说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她这件事哪怕做的不对,你回头说她,不可现在就翻脸。” 富贵也知道现在没办法翻脸,想翻脸必定是自己的地盘大了,有人能将何家取而代之。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回头我和她说吧,让她也别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外边的事情还需要她顾着点。” 东渠先生就心疼富贵,后院的夫人有和没有是一个样子,她真的是把自己当菩萨被供了起来,什么活都不干了。 “我听说以前那位姨娘管家挺好的,而且和你以前的那些兄弟们聊过,说是这位姨娘向来是明事理不吝啬钱财,这件事儿如果夫人不插手,就先让姨娘去办,只是……你要经常点一点这位姨娘,我担心她们母子和前院联系的频繁了,将来影响到了嫡子。” 富贵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走吧先生,咱们去前院看看,看那丫头送来了什么。而且大过年的您也不能老在屋子里面坐着,也要出来透透气才行。” 东渠先生把书放到一边高兴的说,“好好好,一起去看看。” 第80章 愿意吗 秋叶对于富贵那边的事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之所以往富贵那边送东西,也不是自己安排的。秋叶前几天埋头处理大事儿,那些小事儿就交给了手下的管事们。 所以, 不管事绿水县的齐公子还是星苑县的刘县令,再或者是富贵,他们仨得道的礼物都是一样的。 时间匆匆过去,到了除夕的一天。 当天晚上,秋叶住的小屋子被收拾的非常利索, 因为今年守孝的原因, 屋子里面也没有摆什么鲜艳的颜色。和以前一模一样,顶多是在前几天各处擦擦洗洗看着顺眼了一些。 秋叶坐在客厅里, 把脚翘到火盆上, 心里面算着过了正月初二就是立春了。紧接着天气开始回暖,正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还有一段苦日子要过呢。 这个时候门外的婢女打起帘子, “神女,林大人来了。” 说着来了两个丫鬟把人扶进来, 秋叶根本没动, 只是转头招呼着婢女们把椅子放到自己旁边和自己的座位并排。 还招呼着林荣也把穿着鞋的脚伸到火盆上, “来试试啊,这样脚就不冻了”。 林荣还没坐下,冷眼看了看秋叶,于情于理他都不会跟这个秋叶胡闹。一来是他的性格不允许, 二来就是秋叶是上级,虽然这个上级没一点姑娘的样子, 但是跟上级走的太近了也不好。 他规规矩矩坐下了。 秋叶窝在椅子上, 把脚翘到火旁边, 转头看了看和自己并排坐的林荣,心想自己说点什么合适呢? 林荣不说话,一开始还盯着火盆,后来把眼闭上,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屋子里面就陷入了沉默,秋叶总是时不时的转头看看林荣。一直在想找个什么话题聊聊才合适。 这会儿要是聊工作上的事情,聊着聊着就成了上下对答。毕竟是过年了,这么沟通有点不太合适。如果不聊工作上的事儿,聊什么合适呢? 问一句你冷不冷? 这话问出来就跟没问一样。 秋叶在自己的脑子里逐条反驳自己切入的话题。所以过了很久,俩人都没有说话。 站在门口的婢女们看他们两个安安静静的坐着,又听见外边放鞭炮的声音。都互相对视了一眼,出去了一个人。 等一会儿后院总管香香就端着饺子进来了。 “给神女和将军贺新年!这会儿有饺子刚出锅,两位先尝尝。等一会儿咱们把年夜饭端上来。” 有吃的呀,秋叶一个鲤鱼打挺坐好了,眼巴巴的看着那一盘子饺子。“怎么才端了一盘子?这是两个人!” 香香心想,难道我不知道是两个人吗?这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不说话吗?有一盘饺子,好歹还客气客气,不管怎么说,这盘饺子让你们俩有话聊了。 所以就挪了一个桌子过来,把一盘饺子放到小桌子上,秋叶和林荣一人捏了一双筷子。 香香没端醋也没拿蒜,只要其中有一个人要了一些蘸料,香香就能把话题引出来。 没想到这两个人都不吃醋和蒜,秋叶就假意客气了两句:“郁明,吃啊!”说完之后她先夹了一个塞进嘴里了,点头夸赞:“不错不错,虽然是素的,味道好极了。” 说完之后又夹了一个塞嘴里了。一盘饺子也才十几个,人家还没动呢,你别自己先吃呀。 香香对着秋叶笑了笑,就问林荣:“将军快尝尝,要是滋味淡了,去拿一些蒜泥香油来。” 林荣抬手腕夹了一个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秋叶已经风卷残云吃了七八个了,人家一个饺子还在嘴里嚼着呢,这也不知道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秋叶也不问,香香急了。 梯子都已经给你搭好了,你怎么不问问人家吃的好不好? 在香香挤了好几回眼睛之后,秋叶终于明白了。主要是秋叶这会儿吃了个半饱,没像刚才那样,只顾着自己了。 “郁明,味道怎么样,好吃就点点头,不好吃就算了,等会儿还有菜呢。要是不喜欢吃,我把它吃完,反正不会浪费。” 林荣没什么表示,嚼了好一会儿才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把筷子放到了一边,这意思就是不好吃了。 秋叶毫不客气把盘子夺了过来,把剩下的吃完两双筷子扔到盘子里,递给了香香。 “我都快饿疯了,你去看看菜做好了没有?做好了端过来赶快吃,饭要趁热吃才好吃!” 知道趁热吃好吃,但是你也别光顾着自己吃啊。 香香也没办法,接着盘子走了。 秋叶终于找了一个话题,“你不爱吃饺子呀?还是不爱吃素的?我也不爱吃素的,但是这几年要给老母守孝。等你我都出孝了,咱们就能吃肉饺子了。” 林荣那边嗯了一声。 反正这几天的相处,秋叶已经知道了人家不爱说话。大半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秋叶又重新窝到椅子里,让人把桌子挪开,把脚放到火盆边儿,暖洋洋的打盹儿。 香香让人端菜进来,进来看见两个人还是没说话,就已经绝望了!算了,大过年的还是少操点心吧。 秋叶和林荣就挪到炕上,外边放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屋子里面特别安静。满满一桌子菜,林荣偶尔夹一筷子,秋叶吃了很多。 因为是过年,秋叶让这一些婢女们下去休息了,火炕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林荣又不喜欢光线太亮,所以昏暗的灯光下秋叶姿态颇有些小猪刨食的样子。 秋叶吃的正高兴呢,猛的抬头看见林荣盯着自己瞧。秋叶也没放下筷子,“是不是觉得我吃的太快,这毛病改不过来了,我以前小的时候要是吃饭慢了,饭菜是吃不到嘴里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爹……就是隔壁的那个富贵,把我和我娘抛弃了。其实啊,我刚生下来就已经把我们俩给抛弃了,人家长年累月不在家,就是回家了也不管我们俩死活。我要是吃的慢了就吃不上,见笑了。” 林荣微微一笑,端起手边的水杯,以水代酒敬了秋叶一杯。秋叶抄起旁边的水杯和他干了一下,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赶快吃,一会儿就凉了,想吃什么你别客气。我这人也不会假客气,而且我就是吃饱了还能再吃二两的人,你要是想今天吃饱饭,跟我客气是没用的。” 林荣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一桌子饭菜,够你吃了。再说了,你现在不怕吃不饱,为什么不吃慢点呢?” 秋叶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她拿着筷子想了一会儿,“其实吧,我心里面有些不安稳,总觉得过一天少两响。不知道这顿吃了下顿在哪儿,所以尽量多吃点……这毛病我以后慢慢改,但是这大过年的你就别说这个了。” 林荣看周围没人,轻声的问:“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比较重要。你打算……你既然觉得不安全,那你出事之后,这邬堡交给谁?” 秋叶被问到了心中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她把筷子扔到了桌子上,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林荣在一边说:“这个事情很重要,因为你没有指定接替你的人,很容易造成四分五裂的局面,到时候互相攻伐,慢慢的邬堡的势力就被耗干净了。” “你这样真烦人!我还这么小,你就提醒我要考虑这么深远的问题。”秋叶有些唉声叹气,“我想过我以后是怎么死的,大过年的说这个不吉利,但是既然说到这里了,说说也无妨。我有可能是战死的,从马上坠落,被马蹄踏成肉泥。我也可能是老死的,将来功成名就,死在龙床上,在我意识模糊命悬一线的时候能听见有人喊一句皇上驾崩了……我想过很多,但是唯独没有想过我死了之后怎么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死了之后怎么办!” 秋叶叹口气,把筷子又提了起来,夹了一片藕放到嘴里,咔哧咔哧的嚼着。 林荣又问:“那么……你将来位置传给谁呢?就拿那个最好的结局来说,你死在龙床上,谁又在你的床旁边接过玉玺?是男人还是女人?” 秋叶含糊不清的问:“你怎么这么问呢?” “因为这个邬堡的两任主人都是女人。” “对于我来说男女都一样。如果要是将来有一个女人适合,那我也不吝啬把位置传给女人。老母没有让我改姓,和我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大大方方的把位置传给了我,我又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传给另外一个女人呢?对于我来说,那个人是男是女不重要,贯彻我和老母的想法才重要。” 林荣没说话,他哪怕心中有这样的设想,但是这个时候反而不想说什么,因为这条路是最难走的。到时候天下反扑,而天下的女人们会和眼前的这个女孩站到一起吗? “他们不会愿意的!” 秋叶哈哈笑了起来。 “你愿意吗?郁明,你告诉我你愿意吗?假如将来你和我生了一个女儿,我跟你说,我要把位置传给咱们两个的女儿。而且你和我没有儿子,你愿意吗?” 我愿意! “那么将来如果咱们两个有很多儿女,有一个女儿非常优秀,竟然只能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你愿意把位置传给这个出类拔萃的女儿吗?”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8节 他想了很久,把自己带入那个环境里想了想。 对秋叶说:“愿意。” 他愿意,并非是因为假设的前提条件中候选人是自己的儿女,而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若是将来真的拥有了天下,这里面也会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哪怕微乎其微……我也愿意这个江山大放异彩。 事实证明,女人是能够坐稳江山的。 前提条件是,要和武瞾一样,有那份帝王的头脑才行。 作者有话说: 他……算男主吧。 别嫌弃 第81章 新年 林荣没有说话。 秋叶觉得像林荣这样的老爷们儿, 未必能够理解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接着吃饭。 一顿饭吃的挺快的, 林荣吃饱没吃饱秋叶不知道,但是秋叶能确定自己确实是吃饱了,而且吃撑了。就十分没形象的让人把桌子抬走,自己瘫在了炕上。 香香给秋叶送山楂水的时候发现林荣坐在炕角,而秋叶摆了一个大字瘫在炕上。 她就赶快把茶水放到一边, 上去把秋叶给拉了起来:“让您放松一点, 您可不能这么放松。人家还是个年轻公子呢,您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 怎么能这么……是不是。” 哦! “明白了。”秋叶勾了勾手指, 香香赶快把山楂水端过来。到嘴里之后就感觉特别酸,秋叶很爽快地全部喝了下去。 香香眼看着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已经定了下来,平时也就算了, 但是大过年的热闹的气氛很重要,香香就在一边提议, “要不然林将军和神女比一比, 看谁会背的诗多, 输了的人明天出去折一枝梅花,怎么样?” 这个游戏没有多大难度,而且比较雅致,两个人应该都能接受。 林荣没有回应, 无可无不可,香香看了看林荣, 说真的, 要不是因为知道对方不是一个热闹的人, 也不太想和人家互动,还以为这样的人天生孤傲不爱搭理人呢。 实际上还真的是孤傲,不爱搭理人。 秋叶在心里面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古诗存货,觉得可能没什么胜算。不过,明天去折梅花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行啊,开始吧。” 反正秋叶已经同意了,林荣同意不同意没多大用。香香就说:“咱们以梅花为题,不管是自己做的诗也好,或者是别人写过的也好,只要能背出来就算通过了,二位谁先来?” 秋叶就吆喝了一声:“我先……” 然而吆喝了之后,脑子里面没有一首完整的。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脑子里面只有这一句,但是这字数明显不对称,也不是诗啊。 香香明目张胆的给秋叶放水,“您这两句听起来韵味十足,颇有真理,只是……才有两句,您再想想其他的。” 秋叶这会儿真的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史上最没用的穿越女。费了好大劲也没想起来,这抓耳挠腮的样子,让旁边的林荣有些忍不住,嘴角微微挑起,赶快低下头。 毕竟秋叶是他目前的长官,这么明显的取笑长官是不合适的。 反正秋叶想不起来了,香香努力的给秋叶找台阶下:“我虽然没有读多少书,但是这两句话听起来浅显易懂,十分直白,又能表达了神女的品质,可谓是优中之优,上上之作。” 这明显不是自己写的,秋叶也要一点脸,“香香,别说了,这不是我写的,人家写的,我没背会”。求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的脸都没法要了。 别人写的呀。 香香的文化也就这样了,转头看了看林荣,就想着让林荣说点好听的,最起码要给神女把面子兜住呀。 林荣平时不说话,而且也不是那种阿谀奉承的,这个时候自然也不给力。他直接把头一低,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开始研究杯子上的花纹,不说话了。 不是……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香香觉得今年的年过的是最凄惨最没有年味的。 “林将军……” 林荣这才抬起头,“轮到我了吗?”林荣虽然说不出好听话,但是这些上下级之间的不成文规矩还是知道的。长官背诗背的稀碎,做下属的这个时候能背的神采飞扬吗?“真的轮到我了呀,我想了好一会儿,一句都没想起来。这样吧,我主动认输,明日一早我出去给神女折一枝梅花来插瓶。” 秋叶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自己这烂泥扶不上墙,也辛苦这两位哄自己开心了。 “我知道,你肯定比我背的多,实际上还是我输了,要不然这样,明天咱们俩一块儿去。我送你一支,你送我一支,咱们俩各自挑喜欢的,你觉得呢?” “好好好。”香香在一边拍了两下手。 然后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香香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站在屋子里,往年过年的时候这屋子里面多热闹呀,那个时候大门开着,帘子收了起来,到处摆满了火盆儿。姐妹们在屋子里面奉承着老母,老母哈哈大笑,走廊上站满了美少年们都弯腰陪笑。 那个时候会说笑话的人多的是,把屋子里面老老少少哄的开心极了。如今这屋子里面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笑声,而且静得让人不敢在这里多呆。 这事儿不仅仅是香香感觉到了,连秋叶都感觉到。秋叶立即站起来下炕穿鞋,“我想起来了,门外里面虽然没有红梅,但是却有几根小柳树,我去折一些柳枝过来。” 秋叶跑了,香香没有跟着一块出去,而是坐到了炕沿上。 “林将军……有些话不该我说。” 林荣把眼睛闭上,香香的话还没说出来呢,看对方这个态度,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但是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该说出来,“我知道,您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心里面也不痛快,但是这也是大过年的。说实话,您这边儿有诸多不容易,神女这边比您更不容易。您好歹长大成人了,可是神女还是个孩子呢。” 林荣这个时候轻轻一笑反问道:“十四岁的孩子?” 香香无奈的说:“谁家十四岁的时候敢担这么大的事儿?您倒是给我举个例子呀!古往今来那些王侯将相太子公子,有几个能在十四岁的时候脑子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我知道林将军也是觉得神女是个女孩子,成不了大事,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们女人家。” “我没有这个意思。”林荣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刚才根据香香的说法,他也仔细想了想。光冲着胆魄眼光,神女确实是比很多人优秀的太多了。 这个时候秋叶手中拽着几根柳枝冲了进来,一下子把门关上。“外边太冷了,冻得我骨头缝都是凉的。” 说完之后立即脱了鞋窝在炕上,催着香香给自己找个花瓶。“快去找个瓶子来,把这几根柳枝插进去。” 几根枯枝,就是插在瓶子里也不好看,但是香香也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站起来找瓶子去了。 秋叶这个时候在炕上挪动一下,挨着林荣坐下来,指着自己手中的几根柳枝说:“你别瞧着插花好看,其实插这种也好看。这些枝条需要修剪一下,有些让它长一点,有些让它短一点。” 林荣没有说话,香香把花瓶拿过来放到了他们俩面前。秋叶又催去拿剪刀,香香觉得大过年的动剪刀不吉利,但还是去把剪刀拿了过来。 秋叶一手拿着柳枝,一手拿着剪刀,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剪。 林荣这个时候动了,把柳枝接过来,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几下剪好之后往花瓶里一放,就感觉颇有意境。 “不错呀,郁明。你好厉害呀!你以前学过?” 秋叶没想着林荣会回答,就在她摆弄花瓶的时候,林荣想了想,吐了几个字:“我表弟……我姑父的儿子学书画的时候,我在一边儿站着听了几句。” 秋叶听到这口气,似乎里面没有太多的情绪,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笑了一下:“比我强,我以前没学过,往后估计也学不会。” 门外又下起了雪,屋子里面的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香香在门口无声的叹息,这个时候有婢女端着热茶过来,给了香香一杯。悄悄的问:“半天没说话?” “可不是吗?大过年的,我想引着他们两个多说几句。你不知道,刚才好不容易说了几句,现在两个人也不再说了。都快急死我了,林将军又不是一般人,以后少不得要在其他方面多出点力,我就想让神女赶快把他给笼络住。” 这个婢女看了看香香忍不住摇了摇头,“香香姐呀,你这又是何必呢!人与人交往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交浅言深。林将军的命都是咱们这边救的,何必需要笼络呢。笼络的太着急了,就落了下乘。” 说完之后进去,把两杯茶水放到了秋叶和林荣面前。“神女,将军,厨房那里问要不要给您二位蒸些蛋羹?” 秋叶已经吃得很饱了,而且这个时候有些困。 摆了摆手,“我不吃。” 林荣也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这个婢女把杯子放下来,悄悄的退了出去。 秋叶喝了点水,打了一个哈欠,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脑袋是一点一点的,最后身体坐不直,歪倒在了林荣上。但是歪在人家身上又不舒服,整个身体倒在了炕上,脑袋挨着林荣的大腿外侧,已经呼呼的睡着了。 火炕烧的很热,也不需要盖被子。林荣坐直起来,他的眼神放到了秋叶身上,继而借着光线看清她白净的脸以及暴露在空气当中的喉部。 只需要自己的手轻轻一用力,就能捏断她的喉咙! 林荣的手抬起来,灯光将手的影子落在了秋叶的脸上。 林荣把手收了回来。 这是给了自己极大的信任!都说士为知己者死。 他转头看了看,门口的香香也不在了,似乎刚才和那个婢女一块儿出去了。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留在这里。毕竟人家是个姑娘,哪怕这个姑娘不是一般人,名声也要紧。 他轻悄悄的往炕边儿动了一下,想要低头穿鞋的时候,突然觉得脑子晕眩了起来眼前一黑恶恶心的想要吐出来。 这一阵晕眩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从炕沿上掉了下来,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秋叶被惊醒了,他爬起来,就看到林荣倒在地上。 “郁明,怎么了?” 秋叶立即下炕,将他公主抱抱了起来,平摊在炕上。使劲儿摁着林荣的人中,对外面叫了起来:“来人呢,快把老大夫请过来,林将军昏过去了。” 老大夫来的很快,冒着雪提着药箱急匆匆的走过来,进屋的时候都来不及拍去身上的雪,屋子里这个时候点了很多蜡烛,又摆了很多火盆,婢女们全部涌了进来,都静悄悄的看着炕上。 老大夫站了起来,示意秋叶跟自己到门口去。 “目前来看,还是前几天累着了,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好好休养。总体来说,他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但是伤了元气坏了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过来的。等会儿让人给他熬完药灌进去,估计天快亮的时候就能醒了。” 这个时候屋子里面的婢女想要抬动林荣,老大夫赶快回头让她们别动手,“放着放着,别动他,让他在这里先躺一晚上。” 香香就有些为难,“这……” “这什么这,香姑娘,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怕人家误会神女是吧,神女是个毛孩子呢,入宿未干毛都长不齐,你现在担心的太早了,人先放下明天就能醒。” 想想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个时候更不能说什么了。 秋叶在旁边睁着死鱼眼,心想你在说我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第82章 开年 过了大年初二, 秋叶就带着人开始巡查,这一次巡查范围非常广,要把她手中的这一些地盘全部走一遍。秋叶预计用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出发的时候仍然是每个人配备一匹马, 随身带着水囊。因为各个城镇秋叶都布置下去了人手,所以路上吃的饭菜再加上到处住宿不成问题。 在今年秋叶准备对自己手中的这些地方实施一个很大胆的计划。那就是无论男女,十四岁以下六岁以上,通通送去读书。 在西园县巡查的时候,秋叶把这个问题和一些官吏聊过。 这个办法全是一片好心, 秋叶想让很多人接受教育, 同时也能给自己提供大量优质的储备人才。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49节 但是实际执行的时候并不顺利,在还没有开始执行, 全县都在按照规定开始组建校舍的时候。就有人专门跟秋叶说过一些具体的实施障碍。 “您也知道, 咱们这里穷人多富人少,父母的养了好几个孩子,哪怕是咱们不收钱, 但是在那些当爹娘的看来,把孩子送过来也完全是浪费时间, 没必要。特别是那些女孩子, 女孩子六七岁都已经开始干活了, 什么洗衣服做饭喂鸡鸭照顾弟弟妹妹......” 秋叶点头,这确实是很实际的问题。如果有免费的先生教这些孩子们读书,当爹娘的肯定会把家里面的孩子送过来,这些孩子只限于男孩子。 不管是学着打算盘做生意, 还真的念几本圣贤书,男孩子只要把本事学会了, 将来肯定有机会把爹娘和这个家庭往上拉扯一把。 从古至今都觉得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人, 所以不会在女孩子身上有什么投资, 再加上很多人觉得女孩子也不能继承香火,所以女子的地位永远都不会比自己的兄弟们高一点。 秋叶除了想给自己储备人才之外,也想给女生们一个向上的希望。 她跟自己身边的这一群官吏们说:“一年有四季,四季有冷热。太极分阴阳,有黑又有白。那些读书人常常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所以读书这种事也应该有男有女,这是上天都同意的事儿。可是直到现在,女人都在后院里面打转。从前朝武周开始到现在,女人完全有机会可以和男人一起在朝堂为官,当初帮着武则天称量天下的上官婉儿,难道不是女人吗?所以读书这件事不分男女。” 大家都是当年在老母手下挣扎过的,虽然如今神女看上去好说话人也比较和气,但是能被老母挑中继承衣钵,在很多人看来神女也不是能糊弄的。 实际上经过老母几次大清洗之后,这里面还坚持着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蠢货已经没了,留下的这些在女主的治理下战战兢兢了这么多年,又碰上了第二位女主,所以不会在秋叶面前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虽然这些人觉得教女孩子完全是一种浪费资源,但是既然秋叶提出来了,下面的人想办法把这件事落实了。 “神女,我们倒是有些想法,让这些女孩子们读圣贤书有些不切实际,她们将来很少有人能走入朝堂,顶多是出去做个女掌柜或者是女账房,再不行用在现在学的这些东西往后管理一家老小也用得上。 所以应该交给她们一些算盘,纺织,烹饪,裁剪。这样做的好处一来是能让她们学会一技之长,二来就是他们的父母也能接受她们出来学习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 没错,他们给女孩子定的时间是半天的时间,因为其他半天时间是要给这些孩子们做家务的。 秋叶没有反对,不可能让这些孩子们一天几个时辰坐在屋子里面风雨无阻的读书,除了每天让他们学习半天之外,在那些农忙的时候还是要放假的。 这样的学校其实更像是一种扫盲班。 老师除了那些胡子一把的老书生之外,女孩子们的专业课老师实际上是从村里面选那些巧手的女人教一些裁剪或者烹饪的学问。 秋叶看到下面拿出来的计划书考虑了很久。虽然心里不满意,但是秋叶心里面清楚,从无到有是一个过程,如今能有这样的规划,下面只要能够落实,已经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了。 “你们说的非常对,也说得非常好,但是我要说一句,咱们既然要干这个活了,就要干好,不能愧对良心。如果谁要是在这件事上出了纰漏,我是绝不会轻饶。还有就是课程方面要做一点调整。不管是男女必须要学会算数和诗文。” 秋叶把课本拿出来了,关于文学方面,周莲读了很多书,过年期间大年初一和初二被秋叶催着把一些给孩子启蒙的文章挑出来,加急印刷。 而秋叶自己把四则运算以及乘法口诀这些东西编撰成了数学教材。又找了几个会打算盘的婢女,跟她们商量了一天,编撰了算盘教材。要求十岁以下的孩子不管是男女,必须会四则运算,乘法口诀,和算盘口诀。 这两种教材加班加点的印刷出来,从西源县送到各地。让秋叶头疼的是现在是一斤十六两。半斤八两就是从这个地方来的,秋叶很不习惯,等着将来如果自己有一天能当皇帝了,一定要把16两一斤改成十两一斤。 这也算是宏图大愿了,毕竟统一度量衡这件事儿也仅仅是秦始皇干过,秋叶要做的就是把统一后的度量衡加以修改。 其实在巡查途中,教育是一方面,水利又是另外一方面,巡查的队伍当中有很多老头子,秋叶特意为他们配备了马车,就是为了查看各地的水利设施。 秋叶还特意去了一趟大江边上。 现在天气有些热了,等到再过一段时间二三月的时候,大江上的冰就要融化裂开了,一旦冰河开,河水推着大块大块的冰挤到岸上,容易把河岸挤变形,一旦变性之后就容易开口崛起,到时候又是一场春汛。 所以水利的事情不得不防。 秋叶沿着大江走到了漫水县,刚刚进入漫水县境内,就发现这里的人还没有过正月已经开始了提前耕种。 刚拿到土地这些人兴致高涨,大部分都是一家老少整整齐齐的在地里面劳动。有些是先把土地翻开,有些是一个冬天攒了不少的粪,这时候开始送过来撒在地里。 巡查的马队经过的时候,在地里耕种的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在路边欢迎,大老远的跪在冰凉的烂泥里面迎接。 秋叶对这种场景总是不习惯,尽管不习惯,每次路过的时候总是要停下来亲自下马将这一些人扶起来。 秋叶以为这一次和以前一样,把他们扶起来温言安慰几句,让他们接着耕种就行了,没想到这一次有一个小姑娘一反常态的冲了过来。 “神女,他们说您要招女孩子在身边。你把我带走吧,我什么活都能干,我会洗衣服还会做饭,晚上还能看着灶。” 这让秋叶有些意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看向周围的人。“这是谁家的孩子?” 其中一个老者出来,“这是我们村的一个孩子,叫做二妞,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是个哑巴,他爹死了,他娘改嫁了,改嫁的时候说她姐姐是个哑巴命苦,把她姐姐带走。她被留给叔叔婶子了。” 这姑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据说三岁被留下来,现在已经八岁了,经常被婶子当成丫鬟,连堂弟堂妹都能欺负她。 根据这里老人家的说法,说当初在端木家还没有倒台的时候,他婶子就想着把这姑娘养一养,养的水灵灵的卖到端木家去。 前些日子分田地,这姑娘自己也被分了一份,结果被她婶子霸占了。 这一路走过来,秋叶已经遇到了好几起拦路告状的事,告的都是有人侵犯女子财产。有的是婆家联合村里侵占寡妇的,有的是侵占孤女的。 只不过上一次处理这种案件的时候,那个孤女已经成人了,但是现在眼前的还是一个孩子。 要让这个孩子自己耕种一亩多地实在是难为人家了,所以人家婶子到时候也有理由说这是替孩子耕种的,他们也出力了,把那些收成里面多余的据为己有也是应当的。 像这样的案件不需要秋叶亲自审理,自有手下的人替他把这样的事情处理的利利索索,但是处理完之后这个女孩子怎么办?而且,这个时候提她的天地被侵占这件事,光是扯皮都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不过这孩子看着倒是胆子很大,秋叶觉得好好的教一教,以后倒是能跟着自己跑腿。 前不久香香出任自己面前的女官,已经不再照顾秋叶的生活了。而现在陪伴自己的这一批婢女总有离开秋叶的时候。所以这个女孩子带回去也不是不行。 “二妞是吧?这个名字不好听,”秋叶站起来看着周围的景致,如今已经是春天了。雪开始融化,小草从雪下面已经冒了出来。“你以后就叫做春雪吧,跟着其他几位姐姐学着做事儿,等到你长大了就到我身边来。”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秋叶派人把春雪送回去之后,带着人又走了几处地方,只是到晚上秋叶不想听到的话题又冒了出来,有人询问秋叶是不是想要着重培养那个叫春雪的丫头。 秋叶当时没有听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仅仅说了一句春雪看上去比较机灵,如今香香的年纪大了,以后免不了要嫁人生子,在她休产假或者不方便的时候,要有人替香香管理一些事情的。 恰巧在这个时候就有一个年轻一点的管事说:“神女将来免不了也要孕育子嗣,到那个时候,若是不能视事又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经过这大半年的经历,秋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的问题出现的时候要赶快解决,不能拖,拖的太久容易出事。 第83章 听闻 秋叶讨厌人家追着自己问这些话, 理智上理解,但是情感上她不想安排后事。 她不给一个具体的说法,而是一副很诚恳的样子:“你说的也是我忧心的, 可是老母把这一番基业交给了我,我不能随便找个人交出去。必要找一个合适的人,这件事我一直上心,片刻之间找不来合适的人,但是这事儿我会一直暗暗留意的。” 这话说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神女心里面有数就行。 这一晚上, 秋叶失眠了,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睁眼到天明。她确实不想找一个接班人, 也确实在现在找不到合适的。 这种被催着指定接班人的状况真是令人讨厌。 如果狠心一点,让他们推举,然后再收拾他们。这法子自己会玩儿, 但是目前正是势力发育的关键时刻,不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内耗上, 老母说过的话秋叶还记着呢, 若是有人在自己背后推了一把, 立即斩杀干净! 如今还没有人敢推着自己,秋叶松一口气,毕竟不用杀自己人,真是太好了。心里还想着, 你们以后乖乖的,大家都会相处的很愉快, 要是不乖, 只能有一些人先去追随老母了。 早上她洗了脸, 还没开始吃饭,坞堡派来的人信差已经飞马送信来了。 “神女,坞堡七位管事联名送来的急信。” 秋叶立即接了过来,这信上说星苑的使者来了。北郭县的巫马昭已经调集了大军,在边境蠢蠢欲动,星苑县的刘家希望西园能救命。 下面是几位管事各自的意见。 坞堡内部分为七处主坊,有六位管事统领。 负责印刷坊的管事除了给老母印刷封建迷信的图册之外,还包括给坞堡内的孩子们印刷书册,如今负责教育这一块。给出的意见是作壁上观,等着北郭和星苑打起来了,出兵夺回被北郭占据的两个镇子,顺便再吞一口北郭的肥肉。 负责组建坊的管事职责是训练辅兵,在秋叶看来,他们更像是战争年代的后勤保障团队。在太平年间管着维护坞堡指点西园的建房建城工作。在作战的时候,这是专门督造军械的特殊部门,制造的军械除了难度很大的弩车外,像是攻城的云梯,要求辅兵们就地取材,同时也要熟练修补战场缴获的兵器铠甲......这处的主管反对出兵帮助星苑,理由很简单,辅兵们需要休养生息,刚经历一场大战,辅兵们也累的够呛,重要的是如今军械也不够完备,过年期间大家都没干活,片刻之间让他们去哪儿拿出最少上万数量的弓箭刀枪出来给大军用。 接着是钱粮坊的管事,他也反对出兵,原因是他们的仓库里没粮食了。这位管事是个老抠,每次从仓库里拉粮食比割他的肉都疼,在他的嘴里仓库里已经没一粒粮食了。过不几天全体都吃不上饭,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请神女带着大家一人一根打狗棍一只破碗上街要饭去......他就是反对粮食出库,如果能从其他地方弄粮食做军粮给大军用,这位是不反对打仗的。如果能从其他地方拉粮食充实他守着的库房,这位能双手双脚的赞成出兵。 汇通坊的职责是做生意,如今又兼顾着打听各处消息的重任,还有就是尽可能的往西园扒拉人才,廖安民是他们的管事,他如今不在坞堡,他的副手在坞堡内代行职责,作为一个副手,他的意思是出不出兵请神女自己拿主意。 稽盗坊负责各地的治安,王大有是他们的主管,他们也不插手,只要他们负责的地方不乱就行了。 太平坊,名字很太平,但是坞堡的大军就在他们的管辖下,这里没有主管,以前归老母调度,现在归秋叶调度。秋叶不在,根据上一次大战的具体情况,在秋叶不在的时候,负责节制大军的就是林荣,但是林荣的身体很差,而且轻易不发表意见,也不和那些将领们接触,所以太平坊也是听从神女调遣。 最后是治栗坊,这不是管着种地的,负责耕种收获的是钱粮坊,这处的具体职责和吏部一样,它管理着三县的官吏,其实它真正的名字是治理坊。,至于最后为什么成了治栗坊了,秋叶也不清楚,这处的管事给出的意见是支持出兵。 三弃权,两赞成,两反对。 秋叶把信收了起来。 原本的计划是秋后作战,秋后作战的原因是秋收加夏收之后粮库丰盈,也能抽调出壮劳力做大军。如今马上就要春耕,抽不出太多的人手,要是误了春耕会影响到秋收。 但是也不能不出兵,如果不出兵,很可能坐视北郭县吞了星苑。 吞了星苑倒是没什么,只是把对手养的更壮了。自己那亲爹不是一个吃素的,要是自己稍微虚弱一点,就立即对自己下手,灭的一干二净。 秋叶心里盘算的是如何少出兵甚至是不出兵能吓唬住富贵,让他老实一年。 想到这里,她让队伍接着巡视,她带着人飞速的回到坞堡,尽管是紧赶慢赶,但是回到坞堡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秋叶没有先见星苑刘家的使者,而是召集手下的管事们来商量事儿。 在此之前,秋叶先召见了周莲。 当初富贵成亲的时候,星苑县刘家和均县的钱家关系不错,秋叶想问问他们两家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因为钱家遭难的时候刘家是没有出手援助的。 周莲来的很快,他最近也在养伤,好在他的伤比林荣的要轻,如今养了几天有效果,不像林荣那样子,似乎一口气喘不上来能立即去见阎王爷。 周莲很客气,而且也很恭敬。 “不染来了,快坐,这几天伤势好点了没有?” “多谢您关心,好多了。” “看你气色很不错,果然好多了。坐吧,我中断巡视回来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想问问,你们家和刘家是世交吗?” 周莲摇摇头,“不是,是带了点亲戚,我祖母和那位刘县令的母亲是堂姐妹,我叫刘县令表叔呢。” “那关系挺近的。” 周莲摇了摇头,“确实很近,但是我祖母和那位老太太的关系不好。 这是周家早些年的事儿,我祖母的父亲当初是一肩挑两房,娶了两个妻子,分别为两房传递香火。刘县令家的老太太和我祖母名义上是堂姐妹,实际上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只是这两房明里暗里的斗过,我小时候听舅爷爷说过他父亲偏心,不少好东西都给了另外一房。真真假假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祖母和那位刘家的老太太不来往是真的。这么些年钱家和刘家倒是来往一些,虽然看着挺热闹的,但是并不亲切。” 周莲还说,刘县令家里有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刘家却是大家族,家主的位置不是靠父子传递,而是靠本事夺取的。钱家是后起之秀,是最近三十年才富贵起来的人家,但是刘县令他们家一直富贵。 “我舅爷爷一直说他们周家的老爷子偏心,单看给他们那一房安排的婚事就是如此。我祖母嫁到了钱家,跟您说,钱家是有底蕴,也就是书多,但是早几代人是真的甘于平淡,没攒下多少钱,不缺吃穿不假,但是想要更多的就没有了。 星苑县一直一来就是产盐的大县,也就是这几年雨水不均他们才过的艰难一些,要是在太平年间,盐铁都是暴利。当初周家的老爷子是知道的,但是给那老太太安排了这么好的婆家,目的还是让他们那一房不缺钱花。 整个星苑都很有钱。只是他们一直喜欢掩藏,给人的感觉是日子过的苦巴巴的,就是出门交际穿的都是破衣服,一旦提起盐,他们必定哭穷,说朝廷的盐税太高,煮盐晒盐都无利可图,经常说什么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实际上他们有一条山道专门走私私盐。据说已经有几百年了,朝廷那边也知道,但是不清楚他们的盐道在哪儿,而且为了保住盐道,他们也下了大力气去贿赂官员。 刘家更是这些产盐大户里的头目,这条盐道实际上就在他们刘家的手里握着。我祖母的娘家因为两房一直在斗,刘家的老太太在几十年前拿钱给娘家兄弟罗织过我舅爷爷的罪名,所以我舅爷爷对刘家的事儿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们的盐道宽的可以过马车,是把大山掏空了的。” 秋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以前还觉得刘县令一把年纪了还到处奔波太可怜,而且每次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人也很瘦,怎么看怎么让人同情,但是这回一想,盐商什么时候穷过! 盐矿延伸到北郭县,只是大家不知道,当年在北郭的时候秋叶当初和朱大姐去山谷里背水煮盐,秋叶就觉得北郭是风水宝地,整个县产量的平原地带土地肥沃,山区还有盐矿,这地方穷的掉渣也真的很稀奇了。后来才知道,把盐做成产业的是星苑县。 秋叶原本是想拖着这件事,在北郭和星苑中间调停,没想到星苑竟然是个隐藏的富豪,她瞬间心动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0节 “不染,我交代给你一个事儿,”秋叶在周莲的耳边把计划说了,周莲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没一会管事们来齐了,周莲就回去准备。 秋叶看来看,除了廖安民在大年初五带着商队出去不在之外,能来的都来了。 来的也不多,加上秋叶也就是七个人。 太平坊的代表是林荣,他坐在秋叶身边静静的一言不发。 秋叶清了清嗓子,“我回来的目的你们也知道,而且星苑的使者也在,这事儿能成就成,不成让人家使者回去。我原本是这样想的,想找你们来议一议我的主意怎么样,其实我的想法是派人在两县斡旋,然后在秋收之后和北郭开战。我一直觉得星苑的地不能种粮食,而且都是山沟沟,拿过来也没用,只要人家听话,咱们两家合围和北郭干一架,就是不能吃下全部,也能吃下一半了。” 秋叶看向各位管事,王大有第一个赞成,“神女说的是,这主意好。” 印刷坊的管事头目叫做廖富民,是廖安民的兄弟。也是很积极的听秋叶吩咐,“还是神女看的长远,可不就是这样吗,咱们毕竟刚刚和人动手过,目前粮草也不是很多,加上要耕种,人手也不够。” 他说完看了一眼管着钱辆的钱满囤,钱满囤外号钱死抠,“对对对,先种地,人哄地一时,地哄人一年。什么事儿都没有种地要紧。” 管着组建坊的董老松一口气,只要不催着要军械,怎么都行。而治栗坊的老主管金山开始询问派谁去斡旋合适了。林荣闭上眼不说话,要不是偶尔喘不上气被王大有在他后背心拍几下,秋叶以为他睡着了。 “我说的是我原本的打算,”秋月趴在桌子上,对着他们伸手招呼把脑袋伸过来,这明显是有其他的打算,林荣睁开眼,想了想,最后一个趴在桌子上。 秋叶说:“我听周莲说了,刘家很有钱,他们贩卖私盐很多年了。咱们不妨多要好点好处,而且......” 声音很低了,最后大家坐直了,钱死抠的双眼放光,他不止是看管粮库,还看管了金库。不管是进了粮食还是金银,都是喜事啊。 厚道如董老,都觉得这事神女做的......不好评论。 林荣的眼神往秋叶那里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挑起。 金山点了点头,“这事要谨慎,属下觉得还是要把安民老弟叫回来,先让他摸摸刘家的底子。” 秋叶同意了,王大有磨蹭到最后,大家都走了他还不走,秋叶以为他有事儿,“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说一句,神女,属下发现您这么不厚道,忍不住乐出来了。” 秋叶的脸立即拉下来了。 王大有瞬间逃窜,“属下还有事儿,告辞了。” 第84章 送行 最后秋叶接待了使者。 秋叶在使者面前表现的有几分愧疚, 一再对使者说明自己真的是有心无力:“刘叔叔去年帮了我大忙,要不是刘叔叔牵制着我爹,说不定这个时候我还没机会坐在这里呢。人家老话说的好, 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如今刘叔叔要用我了,我自然要帮忙才是,只是......也实话跟你说了。我们这一会儿很难出兵。” 使者很着急:“您怎么这么说?我们那里军情十万火急。正等着你救命呢。” 秋叶让使者先坐好,“先别着急听我说,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粮草闹的。我们去年连着用兵, 从夏季一直到年前, 从来没有停歇过。你也知道最近几年咱们这里粮食欠收,我们之所以去年还能动用大军, 完全是前几年的底子好。 打到后来我们粮食已经没有了, 要不然的话,我至于让朝廷的那群王八蛋勒索了几十万两银子吗?别看我们这里有十几万人马对外宣称是二十万大军,牛气轰轰的, 实际上碰上朝廷的军队根本不敢打,全是后来把端木家的银子送过去才把这群爷爷的送走。 为了均县的那片地, 我是粮食耗尽了, 钱也没了。现在是根本没那个胆量出兵, 对了,我们北边还在修关口。那也是个吞金兽,更有源源不断的流民往这边来,人家来了我又不能不管粮食, 现在自己都没粮食......” 说到这里秋叶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挠了挠自己的头, 非常苦恼。 “不怕您笑话, 我确实是有打算想要把这本县的富户再搜刮一遍, 但是你也知道就算搜刮能搜挖出来多少?能撑到夏天收粮食已经不错了,只要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不饿死人,那真的是老母在天上保佑我呢。” 使者听出味来了,他是一个很清瘦的中年人,看上去并不显老,反而非常儒雅。刚才非常着急,这一会儿听了秋叶的说辞反而不急了,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秋叶:“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有粮草就行,对吧?” “是,我现在缺的就是粮草,你可别觉得我这是推脱之词,远交近攻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爹那个人别人不知道,我难道不知道吗?我是他亲闺女,他说吞了我的势力就不会饶过我,他那个人素有大志,有这么一个恶邻在身边,我睡觉都不安稳,我是比谁都盼望着你们家能好好的,将来和我双方联手,夹击我爹。这不是真的有心无力吗?是真没粮草了!” “明白了。”这人压低声音问:“如果有粮草,您愿意出兵吗?” 秋叶一听,心想原来人家一直哭穷啊,去年见面的时候,刘县令说的不知道有多可怜了,说他老母八十多岁了,想吃一口细面都吃不上。亏自己当初还相信了,这是不到关键时刻不给露底儿! “我刚才说了,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秋叶说这话的时候正气凛然,“只要粮草到手,我立即发兵直接进入北郭县境内。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只是到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 这个使者没有接话,“只要您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粮草的事情我们想办法,您只管等消息就行,事情紧急,不在您这边久留了,在下这就告辞回去和我们县令大人禀告。” 说完之后急匆匆的告辞离开,秋叶把人送走,在路边看着求援的人马远远离开,心里面在盘算着刘家的钱或许不比端木家的少多少。 这几个邻居中,端木家是积累了上千年的家业,但是早在几百年前他们家并不冒头,也就是这个财富是这最近的两三百年积累的。北边的钱家也就是最近几十年才发迹,刘家什么时候发迹的不知道,但是刘家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产盐的重要地方,只要有这个行业在,他们家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 看来刘家是真的有钱,或者说这群走私私盐的盐贩子有钱,十几万大军的粮草说弄就弄。现在外边冻死饿死了那么多人。朝廷都弄不过来赈灾的粮食,他们能弄来,看来星苑县的能量还是很大的。 秋叶对着已经走的没影的队伍想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金山老主管骑着马过来了,被人扶着下马,他把头上的兜帽摘下来,站到了秋叶旁边。 “神女”。 秋叶回头看了看这位老人家,“您怎么过来了?” “要去一趟漫水,特意来找您的,对了,刚才的事属下回去想了想。您让周莲过去和北郭县联络,这一件事并没有什么。就目前来看,这位周公子倒是知道去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表现的挺好的。 但是毕竟他们钱家和周挺有血海深仇,听说周挺在北郭县混得如鱼得水。咱们有这么多人呢,您是不是考虑把周公子换下来?我怕到时候他们两方相见分外眼红,要是咱们这边的周公子忘了您派的任务,一门心思想着报仇怎么办?或者是那周挺担心日后有人上门寻仇,暗地里面把这位周公子杀了怎么办?” 老主管这么说确实有道理。 “是我忘了这一茬子。”秋叶用马鞭敲了敲自己的手心,“但是我已经和不染说过了。再加上他来咱们这里之后没做过什么大事,要想让他融入咱们当中就要让他做点事,看看他是不是跟咱们一心。这也正好是个机会,他闯龙潭虎穴能够全须全尾的退出来,还把我安排的事做的好,这就证明这人有本事能够放心的用。让他去吧,给他个机会。” 老主管点了点头。 一老一少两个人回坞堡,路上边走边说。 “实在是属下一把年纪了,如今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精力是一年比一年不济,有些地方看管不到了。也是咱们的地盘一年比一年大,所以免不了这中间要出现很多事儿。刚刚收到的报告说是漫水县那边有人贪污。” 秋叶听了停住看着老主管:“消息可靠吗?” “可靠,在分地这件事上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就是分完地之后,有当地的大户人家拿钱贿赂,想要隐瞒土地和人口......”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少交税。 其实天下之大这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很多地方都是这么做的,像那些世家大族或者是某个地方的豪强势力,对待朝廷征税的时候都是这样,少报少交。起初的时候人家也仅仅是想偷税漏税,可是后来发现这么做有利可图,那就会一年年的私欲膨胀,开始囤积土地。 钱家在均县的地位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积攒土地吗? 端木家是怎么发家的,不是私吞土地吗? 同理,当年长生老母也是先通过控制土地人口从而称霸一方的。 秋叶对这种事几乎是零容忍,“你老人家也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如果这一件事成了一个上下皆知的秘密,咱们现在分田地就是一个笑话。前脚刚分出来的田地,后脚就那些大户人家威逼利诱,再把这些田地集中到这些大户人家手上。就像是车轮一样看着是往前走的,但实际上还是那几根辐条。 分田地的好处,这一次动员大军你应该是看到了。以前征兵是多难呀,现在只需要一条征兵的命令,就有十几万的大军等候你调遣。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只会说这是民心所向。什么东西才能让民心所向呢?” 金山是个老人家了,而且在坞堡里面功勋卓著,是早些年老母发家的老班底,明白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不需要您多说,这件事儿如何做属下已经知道了。只是像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之所以今日把这事儿捅到你面前,就是想问问你,如果为了震慑后来者,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这件事做到什么程度合适?” 秋叶想了想:“做到止小儿夜啼的程度吧。” 那就是要杀的人头滚滚,三县血流成河。 “属下知道了。” 秋叶已经看到周莲在等着了,对金山说:“辛苦您了。” 金山的这幅打扮就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从这里得到了秋叶的批示之后,直接上了马往西边去的漫水县去了。 周莲在金山走了之后才牵着马过来。 “神女,属下都准备好了,你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交代? 秋叶笑了笑,“你办事我放心,没什么可交代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爹那个人特别聪明,你过去说不定会被他看穿目的。这一件事儿他若是不答应,你也别多做其他的,赶快回来,咱们的事还多着呢。除了这一件事之外,各地要开始春耕,而且那些孩子们也要检查他们的学习进度......事情千头百绪,不用在这件事上跟他们死磕。” 周莲笑着答应了,看秋叶确实没什么安排,这才骑马离开。 秋叶说的也没错,事情真的是千头万绪。而且如果金山在漫水杀的人头滚滚,这件事也会波及到西园和均县两处地方,随后就会有大量的职位空出来,就要让这些年轻学生赶快顶上。 就在秋叶思索着接下来一两个月的工作安排的时候,就有婢女骑着马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让秋叶去看看朱大姐:“神女,已经收到消息了,朱夫人要生产了。” 这么快! “这是早产了吗?” 秋叶一边上马一边问,婢女扶着她上了马在下面说:“是早产,老大夫已经赶过去了。” 秋叶想着这婢女也是道听途说,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如自己去看看。她立即骑上马,飞快的来到了朱大姐的家里,一进门就发现院子里面乱糟糟的,家里面的奴仆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又有接生婆在院子里面叉着腰指挥他们烧水拿剪子。 这院子里面乱的实在是不成模样。一到关键时刻成了这样,只能说朱大姐这个女主人平时就不会□□这一些奴仆。秋叶让跟着自己来的香香先把院子里面的事管起来,随后就打算进去看看朱大姐。 继父廖叔齐已经在产房门口等着了,大家都心急如焚,彼此打个招呼在外面等消息。 秋叶默默祈祷,希望母子平安。 第85章 平淡 经过一天一夜挣扎, 朱大姐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生下一个胖儿子。 秋叶当时都有已经睡着了,她的年纪不大,正是需要大量睡眠的时候。经常是觉得自己非常疲劳, 稍微找个地方坐下来就能睡着。在这里也是这样,秋叶窝在椅子上睡得很不舒服,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周围忽然很多人吵闹了起来。 秋叶醒过来才知道朱大姐已经平安的生下孩子了。就有丫鬟来请秋叶进去看一看产妇和小弟弟。 廖叔齐已经在看了,他高兴的样子任何人都能察觉得出来, 那真的是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露出一种愉悦。甚至他已经想着到时候给他的胖儿子如何办满月了。 等到秋叶进去的时候, 廖叔齐赶快把儿子递过来,“神女, 快来看看。” 随后跟还没睁开眼的孩子说:“让姐姐看看咱们, 来认认姐姐了。” 灯光下秋叶没有把孩子接过来,而是看了看软嘟嘟的小脸儿。这孩子的皮肤红彤彤的,头上的头发湿漉漉的, 小嘴的形状非常漂亮,闭着眼睛下巴脖子全是肉。小嘴巴还在一动一动的, 公平一点的说, 这孩子确实非常可爱, 但是秋叶并没有从他的出生中感受到任何的喜悦。 高兴不起来的秋叶只能强颜欢笑。 “没想到这么胖,哎呀,小模样长得真好看。”夸的时候干巴巴的。 旁边的仆妇比秋叶表现得都高兴,一个劲的让秋叶抱一抱:“容老奴说一句放肆的, 您和小公子是嫡亲的姐弟,一奶同胞的亲人。都是至亲, 神女抱一抱小公子, 也让小公子沾点福分。” 秋叶想到还在床上躺着被人家收拾产后狼藉的朱大姐, 就抬手把这个小肉团子接了过来。 天气还冷,包的很厚,再加上这孩子很沉,秋叶总觉得这个小襁褓特别有分量。但是秋叶这个时候真的没办法表现出极其高兴的模样,就问站在一边的廖叔齐,“您给弟弟取名字了吗?” 面对这个问题廖叔齐笑的脸上的褶子就像是一朵花,“想了,想了很多,现在不知道挑什么合适。”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在灯光下让秋叶看。“您说挑哪个合适?这些都好。如今我是挑花眼了。你是做姐姐的,给他挑一个吧。” 秋叶看了看满满一页纸,“明德吧,您是有学问的,这些名字都好,这俩个字也吉祥,就叫明德了。” “好好好,明德,就叫明德。您先抱着他,我去写封信给我兄长报喜。” 说完之后就跑了,秋叶低头看了看,这小家伙到现在眼睛还没睁开小嘴巴一动一动的旁边的丫鬟看了之后不太明白,“小公子是不是想吃东西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1节 秋叶也不懂,就抱着这孩子进了产房,产房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哪怕朱大姐这一年来养得很胖,导致孩子生得很艰难,但是朱大姐的身体底子比较好,母亲健壮,孩子的体格也健壮。相应的产妇的恢复就比较快。 这个时候的朱大姐正在喝汤,看到秋叶抱着孩子进来,赶快拍了拍自己的床边招呼秋叶过来坐。 “差点儿让我去了半条命,这小子生起来特别难。” 秋叶微微一笑,“刚才在外边的时候我也可着急,不过现在我弟弟生下来了能松一口气了,接下来你要好好的养一养,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多做几天的月子才行。” “那是,我听人家说很多病只能月子里面才能养好。以前生你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经常腰酸腰软,而且两个胳膊也常常是麻的。我打算这一次好好的养一养。求老母保佑能养回来吧。” 秋叶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丫鬟,让丫鬟放到朱大姐旁边。 朱大姐把手里的碗递给了另外的一个丫鬟,把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她这个时候很兴奋,兴奋到很累了也睡不着,虽然表现的很疲惫,但是两只眼睛非常有神,里面带着幸福和对将来生活的向往。 “这些年咱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如今有了你弟弟。我要操的心就多了,你这边儿其他的我也插不上手,也不怪我催你,你年纪不小了该给自己找个婆家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认识你爹了,我也知道你一直要强,但是光要强是不行的,咱们女人有些福气是要从孩子身上才能得来的。你看看我,我再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享你的福气,过几十年要享你弟弟的福气。” 这样的论调秋叶不太喜欢,但是跟朱大姐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知道了,将来我要是成亲,肯定会提前来跟你说的。”也算是动手给朱大姐拉了拉被子。 但是朱大姐并不想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而是很精神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要是拖的年纪大了不太好,你要知道很多像你这么大的早早的就成亲了,等到你十五六了或者十七八了,再回头去找,要么找年纪大的,要么找年纪小的,和你年纪相当的人家早早就定下了。” 秋叶不想把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很敷衍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但是朱大姐却看不出来秋叶的敷衍或者说看出来了觉得是为了女儿好,仍然在喋喋不休。 “你也别嫌弃我催促你,你都不想想人这一辈子能活多长时间,顶多活到五六十。你如果二十岁成亲,养二十年孩子你都四十了,你还能享几年福?我现在就后悔生你弟弟生的太晚了,我如今都已经三十了,养他二十年,我都五十了都不知道能不能你看见他儿子来到这个世上。能不能三代同堂这倒没什么,最要紧的是现在给他铺路也晚了。” “你给他铺什么路?” “读书啊!要让你弟弟好好的读书,将来当个大官再说了,当大官不能没钱,还要给他攒很多银子。” 秋叶发现跟生物是越来越没话题可聊。 “读书可以的,当官这种事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肉,我想吃肉,以前生你的时候都没能吃上。” “我等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往后好好的照顾我弟弟吧,你刚才说的对你的福气都在他身上了。再有就是他读书的事你别插手,让他爹管他。既然他来到这个世上而且也养活得起,就要把他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给溺爱他,让他早早的顶门立户,你能早早的享福。” 秋叶说了这么多,扶着她躺下,把小宝宝放到了她身边,拉被子给他们母子俩一块盖上。 “辛苦一晚上了,早点睡吧。” 确实比较累,祝大姐嘴里面还在嘟嘟囔囔的说话,秋叶在旁边陪着,时不时的答应一声,没过一会儿朱大姐睡着了旁边的小宝宝也睡着了,秋叶站起来轻轻的走了出去,外边儿已经天快亮了。 东方的启明星已经升了起来,天空已经呈现了一种很朦胧的蓝黑色,紧接着就是有霞光从东方升起。 新的一天就要来了,但是秋叶却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 因为自己好像在孤家寡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从小院里出来,虽然身后跟了很多人,但还是很孤独寂寞的走在街上。 朱大姐平安生产的消息整个坞堡都知道了,看在秋叶的面子上,大家都准备去瞧一瞧送点东西。 秋叶手里又有其他事儿,再加上巡逻的大事儿还没结束,和香香吩咐了一声,让她定时去看望朱大姐,随后又骑着马带人出了西园县。 这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北郭县,富贵第一时间拿到了这个消息。 这个年头很少有夫妻和离的,离了之后又是怎么想的,富贵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富贵是真的羡慕嫉妒恨。 他头一次有了这种求而不得的心态。 富贵想要一个嫡子,可是这个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遥遥无期。可偏偏被抛弃的下堂妻却生了一个白胖白胖的儿子,生了也就生了,富贵并不觉得朱大姐另嫁他人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而富贵对朱大姐早就没了感情,平时就当成一个陌生人,这个时候更不会因为人家夫妻和睦而产生其他的想法。 富贵最在乎的是朱大姐前一个孩子是秋叶。 要是没有秋叶如今在旁边咄咄逼人,富贵对朱大姐生孩子的消息根本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惜了呀。 他把这个消息扔进了火盆里,和东渠先生说:“先生,您看着周联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像秋叶说的那样,两家联手一块吞下星苑吗?” 均县和星苑接壤,但是接壤的地方不多,在地图上看是一个窄窄的边儿。而且这个崽崽的边儿还被北郭县给占了。 也就是说无论秋叶怎么进入星苑,都避不开北郭的土壤。对为一个不接壤的县秋叶出兵,如果费那么大力气就为了土地有几分说不过去,因为星苑县没什么土地,全是山沟沟。如果说是为了盐......秋叶手中这三个县并没有那么缺盐。 东渠先生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弄不清楚,秋叶这么积极的原因。 “不是有消息说星苑已经去西园求援了吗?”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两家联手,想要坑我?”富贵一想,秋叶的丫头坑爹的事没少做。而自己还真的腾不出手双线作战。 东渠先生摇摇头,他总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至于复杂到哪里?他这一会儿也看不明白。 “这事儿,不得不防啊!” 作者有话说: 我尽量每天多更新一点,今天的结束了,明天见, 第86章 捉弄 周莲这是第二次来到北郭, 每次来都是令人心情复杂,上次来的时候,是来做客的, 当时的自己年少轻狂,觉得来个一个泥腿子做宾客真的辱没了自己。现在再回想当初,只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在生存面前,老天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而额外关照, 这就是黄泉路上无老幼的说法。 所以这次来, 他不再是钱家的少主,而是一方豪强帐下的幕僚, 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为了养活妻儿老小而奔波的普通人。 就是学会低头,学会跟命运妥协的代价太大了,钱家一瞬间灰飞烟灭, 再回头,自己当初的家人都成了一堆白骨。 夜色笼罩了驿站, 周莲在夜色里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他身边的随从是当初的自己带出来的部曲, 这群人对得起钱家养了他们几十年的恩情, 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只是经过这一场场的事儿,留下的也就是几百人,要不说那个神女做事敞亮,让自己带着这几百人, 钱粮不用操心。 周莲对秋叶,以前是觉得这位或许是明主, 现在看来, 确实有几分明主的宽容大度。 随从把优等点亮, 问周莲:“少爷,吃饭吗?” 周莲慢慢的习惯了光亮,对随从说:“先喝药吧。” 外面端来砂锅,砂锅里的药汤还在沸腾。煎药的随从说:“少爷放心,这是我亲自去讨的水,喝过了,没毒,而且这药是从西园带来的,我们一直盯着。药和水都没事儿,药材渣子我们也不乱扔,等会全部塞进灶火里烧了,他们也没机会从药渣里知道您平时喝什么药。” 周莲知道这是防着周挺对自己下黑手,微微一笑:“别这么小心,咱们出事儿了,他巫马富贵第一个脱不了干系,他不会让我在北郭出事儿的。” 这个端着妖的随从摇了摇头,“少主,小心无大错,而且您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巫马富贵的手上。” 说着把药倒出来,用手背试了试碗的温度,放着等会再喝。 天已经全黑了,门外有驿站的人来问要不要开饭,周莲让随从把碗递给自己:“这玩意要趁热喝,一口气喝下去才行,要不然太苦了。” 接过汤药一口气灌下去了,刚把碗放下,就听见门外有人请见。有门口守着的随从进来报告:“少爷,巫马大人帐下的赵镇将军来了。” “赵镇?” 周莲有点印象,然后轻轻的笑了一下,“真是的,现在谁都能称一声将军了。”说完对着随从吩咐:“来了就是客,让人摆宴席。” 随后随从请大狗子进来,周莲也被人扶着到门口迎接。 双方见礼,赵镇的动作生疏,而从小接触这些的周莲,所有的礼仪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别说周莲觉得来到这里让自己心情复杂,就是赵镇赵大狗子,也是心情复杂,不过更多的是得意,当初他想登门就没有机会,没想到不到一年,风水轮流转,就转到了自己这边。 考虑到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完成富贵大哥的交代,于是客气的说:“我打扰周先生了。” “哪里,莲吃饭晚,您来的正是时候,一起坐下喝一杯酒吧。” 双方分宾主坐下,周莲先是寒暄了几句最近的气温和北郭的景色,随后就问:“如今天气渐渐转暖,已经开始春耕了,别的不说,我们坞堡最近给每个人都分地了,莲有幸分到了三十多亩田地,家里只有我一个壮劳力,老祖母八十多了,内子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孩子就更别说了,也轮不到他下地耕种,所以算来算去,只有我下地最合适。可我来到这里,迟迟不能见贵县的父母官,等的心里焦急,一面惦记着拜见巫马大人,一面惦记着我那三十亩地,请问,我合适才能回去耕种呢?” 这真真假假的理由,让赵镇笑了起来,“您别急,您现在是吃公家饭的,难道秋叶不给你发俸禄?” “俸禄?”周莲笑了一声,“不是朝廷官员,怎么敢提俸禄二字,再说了,我今日不比当年,当年家里的土地连绵成片,自然可以衣食无忧,如今家财散尽流落他乡,自己不耕种,吃什么公家饭?” 赵镇看他一肚子的怨气,就知道还惦记着均县城破的事儿,“别生气啊,周先生,这事儿它......周将军也非常内疚。” “人死不能复生,他还或者,我的亲人都死了,内疚有用吗?” 赵镇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好,立即说:“周先生,别生气,如今他不在县城,您有气也没地方撒,而且您来这里,是为了你我两家的事儿,你不能因为你的事儿误了大事儿啊。” 周莲看明白了,如今周挺对于巫马富贵来说,有大用,要不然也不会出面搅稀泥。 他冷冷一笑:“我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但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如果巫马大人明天不见我,我就要回去了。” 赵镇赶快给周莲倒酒,“怎么不见,明日就见。周先生先饮一杯,是这样的,秋叶的地盘和星苑不挨边,你们出兵有什么好处吗?你看,我们忙里忙外的是为了星苑的那点地,还有就是要除掉一个祸害,你们忙里忙外图的是什么?” 周莲知道这是来打探消息了,笑着说:“当然是图地啊,我们神女想用战功换取均县被你们占了的地方。” 当天夜里,赵镇一身酒气的找了富贵,富贵对这个答案将信将疑。 觉得还是明天亲自见见周莲,他的目的是让西园老实一点,最好是在自己打星苑的时候别给自己捣乱,而且周挺已经带着大军出发了,大军在外面一日,就要花费钱粮无数,不能无功而返。 他正想着明天和周莲谈话的内容,突然得到驿站的报告,说是有黑衣人闯入驿站,要杀周莲。 巫马富贵心想坏了,他立即带着人亲自到驿站去,周莲的随从被刺伤好几个,而且周莲本人也被刺了一剑,目前正处于昏迷状态。 周莲的随从信誓旦旦,他们说是周家的家将刺杀的。 这些随从是见过周家的家将的,把一些家将的名字特征说的清清楚楚,最离奇的是,被点名的人确实是在县城留守的人。 瞬间富贵弄不清楚是周莲栽张陷害还是周挺在杀人灭口。 随从嚷嚷着回西园,因为北郭太危险了。 富贵先是答应了随从离开的要求,接着来找东渠先生。 “先生,您觉得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处处露出古怪来?” 东渠先生摇了摇头。 “老朽还一直担心局面不明朗,如今明朗了。如果是周莲贼喊捉贼,那就是西园县有图谋,他们在图谋什么呢?如果不是周莲在喊捉贼,有可能是周挺下的手,原因很明显,是要杀人灭口,彻底根除后患。这也说明了周挺此人肚量小,而且在您的眼皮子下这么做,没把您放在眼里。还有一种原因,是有人假扮成周家的家将下的手,为的就是让咱们两家交恶。咱们两家起了纷争,谁能渔翁得利呢?” 富贵点点头,自然是星苑县渔翁得利。 “您觉得星苑县有这个本事吗?” 东渠先生点点头,“您都能在西园县的坞堡里埋下钉子,星苑县怎么就不能在咱们这里埋下钉子呢?” “这么说您确定是星苑的钉子出手的?” “周挺是个明白人,不会在立足未稳的时候急着动手,容易让您生气,致使他的处境雪上加霜。再说了,他和周莲虽然有仇,但是两人不在一个屋檐下,没必要此时一定要杀了他。所以,周挺不会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再说说周莲。这人投奔到西园县,但是神女座下不是没人用,相反,她缺的是一个提纲挈领的人,不缺跑腿的人,周莲如今忙着在西园争取一席之地,不敢在这头一件差事上出纰漏,这种世家子弟,知道什么时候该忍着,所以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冒险,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两个人都不动手的时候,可不是第三方跳了出来吗?” 很有道理的啊,富贵点点头。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2节 “多谢先生分析了。” 东渠先生摆摆手,“不说这个,你现在想想,怎么安抚周挺,毕竟他正在外面带兵。更重要的是,你该怎么安抚西园县,他们神女的特使出事儿了,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富贵想着先给他们写信,勉励周挺好好干,自己是不信他做出这样的事儿的。然后就是大肆封赏,让周挺的家人放心。 至于西园县那里,必要的是要派石磨跑一趟了。 石磨能代表自己和秋叶好好的聊一聊,而且石磨是这群小兄弟里比较有脑子的,秋叶的打算,他是能看清楚的。 周莲在经过一番救治之后,已经醒了过来。他身边围着不少的随从,看到他醒来都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说:“少爷,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可怎么办啊?” 还有其他的随从哭了起来,没能保护少主,是他们的没用。 “不用哭了,”周莲微微叹口气,这时候有了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晚了,而且只有一更,明天会加更, ps 有错误明天改 第87章 特使 秋叶接到了消息, 好在西园县和北郭的距离比较近,她立即安排人手把周莲接回来。 三天后,石墨护送着周莲回来了。 石磨这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坞堡是在平原上建造了一座城,而且城墙还很厚,城门外面有一条浅浅的护城河,进入这里,就仿佛进入了大城, 最厉害的是它把田地也圈进来了, 里面可以居住可以耕种。 遥想几十年前,老母指挥着一群农夫建造这样的工程, 谁能想到今日, 想想都令人钦佩。走到这里,石墨抬头观察着这座城墙,心里的想法是:怎么才能攻破这里? 进了城墙, 向着里面走,远远的看到十几里外有炊烟升起, 坞堡里面和普通的农村一样, 除了那些装粮食的大仓是连绵成片的, 其他的看着和普通的村里别无二致。 路上也有在路上玩耍的孩童,也有农人拉老牛,更有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的农夫。 车队在一处普通的房子前停下,周莲的妻子扶着丫鬟出来了。周莲坚持着先去拜见神女, 他妻子说神女提前吩咐过,可以先在家里休息一下再去。 石磨就被请到秋叶的院子里去了。 秋叶日常居住的小院子在老母的院子旁边, 如今老母以前的院子当成办公的场所, 而秋叶自己的院子只有三间草房。院子不大, 里面有个鸡窝,养着一只黄狗。石磨被婢女带来的带着进来,看到秋叶穿着短袄棉裤坐在一只小凳子上,面前是一块翻好的地,正在分拣葱苗。 黄狗只是一只小狗,追着石磨汪汪叫,秋叶坐着没站起来,让婢女去搬了一只小凳子放在自己旁边,“石磨叔来了,坐,没想到是您来。我还以为是个读书的先生呢,我想着读书的先生看我种地,说不定会夸我几句。” 石磨哈哈笑着,从车队进入西园开始,带队的是谁,车队有多少人,这些秋叶肯定知道了,今日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袍子提着坐在了小凳子上。 秋叶看他坐的艰难,还要顾着衣服别弄脏了,就忍不住挤兑他:“叔啊,这好日子还没一年呢,怎么?坐着这低矮的小板凳就不习惯了?” 石磨反而没把这挤兑听在心里,而是意有所指,“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儿,如今叔叔也穿长袍了,自然做不了下地耕种的活儿。”他顺手把秋叶手边的葱苗弄过来帮忙理着:“叔叔自认为下地干活儿比你强,所以,穿上这衣服不是不会种地,相反,你穿着短衣,未必会种地啊。” 想当初这位叔叔也是泥腿子,再见面居然能说几句有内涵的话了,遥想当初这位叔叔的笨拙,再看今日,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份转变适应的很好,秋叶忍不住赞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石磨叔,你我想的厉害多了。” “秋叶也比叔叔想的厉害多了,而且,比天下九成九的人都厉害,”他说完把自己的袍服掖在腰带里,露出长靴裤子,拿着葱苗要给秋叶种上。秋叶坐着没动,看他种着小葱,于是问:“叔啊,你都这么厉害了,肯定也读书了。” 石磨答应了一声,“我以前不读书被你爹说过,每天都学几个字,不算是一个睁眼瞎吧。” 秋叶就笑起来,“你会不会休了我婶子再娶一个大户小姐啊?” “我要是这么做,你爷爷奶奶会打死我的。再说了,当年她不嫌弃我穷,这会我也不能嫌弃她上不了台面。”他转头问秋叶:“问这个干嘛?” “没事儿,我想就是想知道你和我爹是不是一路人。” 石磨干活儿真的很利索,三两下把葱种上了,他拍了拍手,坐回刚才的小凳子上,又把自己长靴上的泥土拍掉,但是还不忘给富贵涂脂抹粉,“你就是对你有误会,他那个人对你们这些孩子个个掏心掏肺,过年给了你不少好东西,都是他亲自挑的。而且也给你攒着假装啊呢,不管将来如何,他当爹该做的事儿他都没忘了。” 秋叶冷笑一声。 石磨接着给富贵说话:“你别不信,对他来说女人也就那样,但是孩子才是亲骨肉呢。” “我可从没感受过他的掏心掏肺,我怎么听说,他养着两个很漂亮的女儿,这嫁妆不会是给人家攒的吧,听说他想把其中的一个嫁给周挺的儿子,据说周挺也乐意,巫马家和周家这眉来眼去的,真是一出大戏。” 石磨心想,他倒是想把你嫁给周挺的儿子呢,你同意吗? “不说这个了,说这个你一肚子的怨气,唉,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你将来有孩子了......我不知道你孩子是不是一个爹生的,但是你肯定会偏心某一个,这是避免不了的,我还觉得我事事都好,但是我爹娘不是挺偏心你石磙叔吗,把这个老儿子养的又笨又傻,就跟前几日东渠先生说的,什么福祸相依,都是一个道理,要是当时对你好,好的没边,有今天的你吗?” 秋叶第一次知道这叔叔挺会强词夺理的。 石磨也知道这话题没法往下聊了,再聊容易上火,于是说:“不过说到底,都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比如说这一回,星苑县刺杀你的特使,原因当然是为了避免咱们联手。你爹让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避免咱们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举动来。” 秋叶听了,立即点头,“叔叔说的对啊,我虽然恨我爹,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以前没吃的,如今想吃多少有多少,也就没什么想法了。最重要的是眼下。” “对对对,是眼下。”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刺探对方的底线,石磨代表富贵,一口气咬定夺了星苑县,往后的私盐生意收益是两家平分,拒绝了分土地给秋叶。 秋叶不同意,要求北郭占领的均县土地归还给自己。遭到了石磨的拒绝,双方没能达成一致,石磨暂时去客院休息,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周莲经过了修养,终于缓过神来了,于是被人扶着到了秋叶的院子里。 周莲是世家公子,对礼仪看的很重,秋叶在他来之前特意换了装束,在不大的客厅里接待了他。 周莲先请罪,“此次有辱使命,未能达到此次目的,而且也没见到巫马大人......” 秋叶摆了摆手,“不染不要这么说,你也是有功劳的,石磨叔亲自来了,有些话告诉石磨叔也行。不过要换个方法。这个事儿你不用管了,有人去执行,我来问你,到底是谁刺伤了你?” 秋叶担心真的是星苑县的人在暗中动手,如果这样,秋叶要重新考虑和星苑的联系,重新指定计划了。 秋叶的目的有两个,第一当然是拿回均县和星苑接壤的土地,甚至能进一步蚕食星苑的盐矿。第二个就是把刘家的财富据为己有。 她不打算和北郭合作,但是需要放出烟雾弹迷惑北郭。 对待星苑,她当然是要保持和他们的交流,一方面真的要求星苑送军粮,一方面是尽量不动兵,如果动兵,根据这两天林荣的说法,就动长生关那些流民们组成的临时军。当然动手是最后的打算了,秋叶到了关键时刻才会决定动不动兵。 周莲看秋叶很在乎这个,立即回答:“属下怀疑是周挺,因为属下的亲随之中,有人和周挺的家将接触过,发现了刺客之一就是周挺的家将。” 秋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再次确认:“你的亲随确定是周挺的家将动的手?” “是,很确定。而且他们当时是真的抱着来杀了我的心思,后来没成功,也是以内驿站内有人发现了,他们才不得不退下。”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休息,这几日三县发生了点事儿,等你稍微恢复了,咱们这里的往来文书还需要你操心。” 对于周莲来说,有活儿干比没活儿干好太多了,有活儿干证明自己这一次没完全把局面弄砸,他站起告辞,随后被人扶着出去了。 秋叶在屋子里坐着,默默思考眼下的局面,小狗从院子里爬过门槛到了屋里,在秋叶的脚边打转。秋叶低下头把他包起来用手给他脑门上的毛毛顺毛,心里想着,自己还是要去一趟长生关,那里的流民中,青壮年可以编出一只大军出来,而且,也可以安抚流民,从中挑选一些表现好的,放进来开垦荒地。最重要的是能在那里和星苑县保持更加紧密的联系。 她刚小狗放下,对院子里喂鸡的婢女说:“铃铃,请林将军来。” 训练大军这事儿让林荣上手,挑选流民和星苑县谈判就要自己亲自上了。 也不知道林荣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秋叶叹口气。 在客院安置下来的石磨想了一会儿,决定去拜访朱大姐。哪怕朱大姐在坐月子,但是人来了不上门,和人来了亲自上门有很大的区别。 石磨这一趟的目的是想通过朱大姐让她影响秋叶和富贵的关系。朱大姐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耳根子软,而且劝和父女亲近这种事又不是什么恶事,别人也不好阻拦。他对说动朱大姐的把握还是有的。 加上朱大姐生了儿子,他也特意在里面加了几本书,在傍晚的时候就登门了。 廖叔齐接待了他,不说他和朱大姐认识,单说他是特使的身份也不好拒之门外。 朱大姐在床上下不来,但是因为最近几天天气热,傍晚的温度还是比较高的,于是朱大姐吩咐奶娘婆子丫鬟十几个人抱着孩子出来给石磨看。 石磨和廖叔齐在一块喝茶聊天,看到了奶娘怀里的孩子立即接过来。 孩子是个好孩子,白胖白胖的,小脸圆圆软软的,看的人爱不释手。 这孩子已经睁开眼了,刚喂了奶,还没睡着,正是到处乱看的时候。他对着石墨吐出一个奶泡泡,石磨瞬间有个主意涌上心头,这个主意还需要和富贵商量一下,但是他这会是真的欢喜,问廖叔齐:“廖兄,这孩子取名字了吗?” 廖叔齐清瘦的脸上带着笑,“有名字了,是他姐姐起的,叫明德。” 石磨笑容更大了,“这感情好啊,姐弟错了十多岁,正是长姐幼弟,将来一起扶持。” 廖叔齐只当他是客气话,“诶,这孩子将来靠他姐姐的时候多着呢。” 石磨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说: 晚安各位 第88章 论婚 当天夜里, 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坞堡,这是星苑县的队伍。为首的是刘县令的儿子刘二公子。 秋叶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于是又换了一套衣服, 带着坞堡内的管事去迎接。 这时候石磨还在朱大姐家里逗孩子呢。 这位刘二公子年纪不大,大概十□□的样子,和林荣的年纪差不多,跳下马的动作十分利索,刚下马就亲热的走过来喊秋叶“妹妹。” 走进之后, 秋叶发现他个子很高, 长着鹰钩鼻,嘴唇很薄, 一双单眼皮。 人家既然叫妹妹了, 秋叶也称呼了一声兄长。 “兄长远道而来辛苦了,已经安排来院子,先去歇着一下,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这位二公子很好说话,答应了一声, 带着队伍进了坞堡, 队伍里面有不是的礼品, 进去之后,秋叶先是介绍了自家这边的管事,接着是对面星苑的来宾由二公子介绍。 大家灯下其乐融融的交谈了几句,接着就是开始赠送礼物。 这礼物是给秋叶的, 大部分都是女人用的东西,比如那些成卷的布料, 还有好套的头面首饰。 每件都是精品, 特别是珠宝首饰, 在灯光下居然熠熠生辉。 礼下于人比有所求,秋叶知道他们求什么,于是就先推辞:“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咱们两家,这一年来相处的极为融洽,送这些就见外了。” “妹妹,就因为相处的融洽,所以才要如此啊。好东西都是留给自己人的,陌生人才不值得送出这么好的东西呢。” 他拿起一只盒子,放到了秋叶跟前,“妹妹喜欢吗?不喜欢跟哥哥说,哥哥再去给你寻摸。” 他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出来说,“这些东西对我们家来说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神女千万别说贵重。如果说贵重,是神女的人品才华贵重,这些东西也不多是衬托您的。” 人家说了这漂亮话,这边的几位管事,钱老抠是个种地的,没读过多少书,这会说不出来好听话,但是读过书的廖富民是个闷葫芦,也说不出来,再有就是董老,这个只知道埋头干活,也说不出漂亮话,大家看着王大有,王大有看着林荣,毕竟林荣看上去是个见过大场面的,王大有用眼神示意他:上,跟他们互相吹捧! 但是林荣更是个话少的,直接闭眼,你们当我睡着了吧。 比较年轻的王大有就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夸回去,“我们神女爱简朴,不过说起人品才华,二公子的人品才华也是有目共睹的。是不是啊各位?” 屋里的所有人都点头,互相吹捧嘛,多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3节 但是对方却不按照常理出牌,下一个回合该他们接着夸秋叶了,就看从哪个方面夸了,没想到刚才夸人的那个星苑管事儿接着王大有的话往下说:“各位,不是我自吹自擂,我们公子的人品真是没的说,向来是个厚道人,也是个仁善人,一直一来与人为善,从不和人红脸,都没有听他高声说过话。再有就是我们公子从小敏慧,这么多年潜心做学问,就是去都城,也是人人都追捧他的文章,我们公子去年已经成了进士老爷了,各位,一次大考,几千名学子,只有三百个进士老爷啊。” 星苑县的人瞬间开始称赞起来,西园这边的管事也跟着道喜,就是王大有小声的跟董老说:“去年?大概是花钱买的。” 乱世,有多少学子没法去考试,而且朝廷腐败,前几年都听说过科场舞弊,去年难道就突然清廉了? 林荣这时候睁开眼看了一眼这位二公子,再转头看看微笑着听着的秋叶,用胳膊碰了一下王大有,“事出反常,他们必有目的。” “啥目的?” 林荣发现这位刘家的二公子非常难自得,而且面对秋叶的时候也掩饰不住那种得意,觉得在这个时候,两家没敲定合作的当口,且是星苑求着西园出兵,只会捧着西园捧着神女。这家伙这么神气——刘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派个草包过来——这种神气只能是男人在女人跟前显摆的。 他对王大有说:“他想求婚。” 啥,就凭着他! 王大有对挨着自己的董老说:“郁明说他想求婚。” 董老对廖富民说:“郁明说他要求婚。” 廖富民对钱老抠说:“郁明说他求婚。” 钱老抠正咧嘴笑呢,一听,瞬间把嘴巴闭上了。 他想给神女提个醒,没想到对面真的提了。 “就是可惜啊,我们二公子也有很多不顺心的事儿。” 偏偏自己队伍里有个二愣子,西园这边的一个小管事跟着问了一句:“二公子有什么不顺心的?” 人家说:“我们二公子如今还没娶一房贤妻。” 在坐的都不是傻子,相反,来这里的都和人精沾点边,西园是女主当家,就是君臣的关系再好,也不会在她跟前说这些有的没的,同样的,往来的特使或者是齐家的公子,从不会说一些男女私情方面的话,连一些擦边的都不会说,免得让神女觉得冒犯了。 星苑这个时候说起来,那就是想冲着神女使劲。 这边大家都想推辞,不是西园的管事们没眼光,实在是大家看不上星苑县的人。而且这小伙子长的也不好看啊,当年老母的后院,不管怎么说,都是相貌能拿出手的。 可是在星苑的管事话音刚落下,这边的刘家二公子一掀衣摆,冲着秋叶跪下来求婚了。 “妹妹,哥哥一直想要娶一个胆识过人容颜绝色的女子为妻,如今放眼看去,妹妹真是和哥哥最般配的人......” 王大有赶快掐林荣,“想想办法啊。” 林荣当然知道不能让神女头脑一热答应了,因为这个时候刘家的二公子说到了孩子的问题,“......日后咱们的孩子,随着妹妹姓,妹妹对他们如何教养哥哥都不会插手......” 继承人这件事,是困扰神女的最大问题,也是如今西园县势力最大的软肋。 他转身对随从说:“让周莲过来看他表弟,顺便把北郭的特使引过来。” 钱老抠已经站起来了,给身边的廖富民使眼色,两个人架着刘家的二公子起来,“进士老爷,快起来,您也是读了这么多书的,咋不明白啊,您这个时候不能提这话,我们神女还小着呢,说这个不合适啊。” 果然星苑的人不愿意放弃,“现在先拜天地日后再圆房,我们公子也能陪着神女......” 秋叶站起来离开了。 她这边离开,王大有瞬间拔腿跟上去,“神女,把他们赶出去吗?” “赶出去了谁给咱们送粮草。什么都别管,看他们明天怎么说。” 林荣的身体没王大有那么好,他出来的时候,秋叶都走远了,王大有已经回来了。 王大有对林荣很佩服,“还是让你说对了,这小子不老实。” 林荣咳嗽了几声,“我身体不好,先回去躺着。” 反正林荣是个病秧子,王大有没想都那么多,就言语了一声:“你先回去,我再去盯着,我要看看这群孙子想干嘛。” 林荣对身边的随从说:“走,去神女的院子,” “这么晚了......”随从觉得不太好,神女也是个姑娘家,这么晚了过去不太合适。 林荣没说话,这两个随从赶快低下头,扶着他上了马车,随后到秋叶住的小院子门口,扶着林荣下车。这时候,为首的婢女铃铃正带着几个人端饭,看到林荣来了,问候了一声,吩咐把林荣的饭菜也端来,随后就亲自打起帘子扶林荣进来。 秋叶在炕上歪着呢,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正呆呆的看着窗户。 林荣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神女不会心动了吧。 他是不信神女看上了那个姓刘的,但是姓刘的给的条件很诱人——孩子! 铃铃扶着他坐在炕上,帮他把鞋脱了。秋叶这才回过神来,“郁明来了,没吃呢吧,一起吃。” 林荣开门见山的问:“您觉得那刘公子如何?” “一般般,今日表现的不太好,甚至很糟糕。”这么急不可耐,这招数让秋叶怀疑出主意的是个后院女眷。难道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对嫁人生子这么看中? 林荣想了想,很郑重的提醒秋叶:“他不适合当你孩子的父亲。”后续的麻烦太多,而且这人看着也不聪明,爹如果不聪明,小崽子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林荣不想辅佐一个小草包。 秋叶哈哈哈哈笑起来,“哎呀,郁明啊郁明!”秋叶逗他,“你说谁适合当我孩子的爹,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林荣很认真的反驳,“我不合适,我体弱,会传给孩子。我与军中牵扯的太深,前期会是一个优点,但是后期就会成为尾大不掉之势。” 秋叶笑着摇了摇头,“那你说谁合适?” 林荣还真的认真的想了,但是想了一圈,他觉得周莲合适,只是周莲成亲了。这种合适也变得不合适了。 “再等等吧,两年内,如果再没有合适的......” “郁明,你们男人觉得,是个年轻女子都有很多值得夸赞的地方,比如娇俏,比如温柔,比如和顺。所以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子,和任何人在一起丝毫不觉得委屈。但是我不一样,我迟迟不能确立继承人和我迟迟不愿意选择伴侣都是一样的,我要找个合适的人,这不是一笔买卖,也不是为了凑合。” 此刻林荣发现,秋叶说到底还是一个女人。 会在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上坚持,也不知道将来是好是坏,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能放心的追随,毕竟放眼天下,良禽择木而栖,似乎也没唉眼前这根良木更好的了。 他点点头,“吃饭吧。”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89章 日常 这边刚开始吃饭, 门外的小黄狗叫了起来,奶呼呼的汪汪声很清脆的传过来,铃铃打开门, 看到胡同口那里来了一个人,走近了在门口的灯笼下才看清是石磨,“原来是您啊。” 石墨在朱大姐家喝了点酒,张嘴说话的时候才能闻到酒味,他往后退了几步, 问铃铃:“你们神女在吗?这会方便说话吗?” 铃铃也是知道这位的身份特殊一些, 但是毕竟是外人,她一副为难的样子, “您是要和神女说话吗, 不巧,她刚睡下,连饭都没吃呢。” 石磨听了, 知道这会是真的晚了,姑娘家年纪大了, 这么晚了不见人也是正常的, 于是说:“麻烦姑娘跟你们神女说一声, 就说我明日一早来拜见。” “我必会说的,您慢走。” 石磨带着两个人,这才在胡同里抹黑走了,铃铃看着对门, 对面住着的是护卫们,对他们说:“跟上去, 别让他乱走。” 两个护卫从门里出来, 在黑夜里寂静无声的跟了上去。铃铃弯下腰把小黄狗抱在怀里, 关上门上了门栓,这才进屋子。 屋子里秋叶和林荣在吃饭,主要是秋叶在吃,林荣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铃铃进门把小黄狗放下,笑着对秋叶说:“神女,刚才是北郭县的石磨先生来了。看样子有话跟您说呢。我让他明天再来。” 秋叶点点头,把自己的水煮蛋剥了皮,把蛋白和蛋黄掰开喂给摇着尾巴的小黄狗,就夸小黄狗:“养着有点用了,知道会汪汪叫了。” 喂完之后擦了擦手,对玲玲说:“你打发个人告诉王大有,问问他最近在干嘛呢,北郭的人在咱们坞堡里面走来走去,他都不知道吗?” 铃铃知道这是生气了,赶快答应一声,转身出门找人传话去了。小狗子吃完还想吃,在炕下摇着尾巴,喉咙里呜呜的撒娇。 这时候林荣把自己的蛋递给秋叶,“给狗了。” 秋叶拿过来磕破鸡蛋,把皮剥了喂给小黄狗,“说起来这狗子还没名字呢,你有学问,给他起个名字吧。” 乡下土狗要什么名字,林荣也不想费心,“随便吧。”反正是个土狗,叫什么都行。 “随便?这名字是不是太随意了?” 秋叶低头看看狗子,想了想,叫随便也行。 “你就叫随便了。” 林荣不想聊这个,问秋叶:“如果出动大军,行军的路线你决定好了吗?” 这是说正经事呢,秋叶立即转身,把炕上挨着墙的那边架子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地图,她把地图铺在炕上,端着油灯给林荣指出,“从均县这里走,但是这里是北郭县占领的地方,少不了要打一场,现在我的想法是,先和北郭联合,让关口的流民军从容的路过他们占领的区域,然后和星苑合并,一起掉头打北郭,这时候从坞堡发病,夹击北郭的后方,让他们双线作战自顾不暇,然后趁着北郭乱起来的功夫,再一口吃掉星苑。” 也就是这是局中局,林荣在灯下看了看秋叶,这是将反复无常发挥到了极致。 “这不好操作啊。”要让他们都相信你是真心和他们合作的,哪怕是与敌人联手,也只是暂时的。这非常难,而且想要实现,要把所有的坊都调动起来。 这叫超出林荣的指责范围了,他对这个方法不予评价,说到底他是个下属,主上如何操作,是主上的事儿,下属只管把自己份内之事做好,在关键时刻,能帮着同事查漏补缺已经是一个好下属了。对主君的计划不应该做任何的评论,军人首重服从。 林荣这时候很困,也很累,他听了这个计划后,要告辞离开。 秋叶还想听听他的意见呢,看他这么累,就同意了。 第二天,天不亮秋叶起床舞剑,几个婢女陪着她,这时候石磨找上门来了,秋叶仍然是衣服短衣打扮,看到他急匆匆的找来,笑着问:“叔啊,昨日怎么样?休息的好吗?” “挺好的,昨日在你娘家里喝了点酒,睡的很好。你看过你弟弟没有?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子,两三天没见就不一样了,我昨天看到了,真是白胖白胖的,大眼睛看来看去,是个聪明的小子。” 秋叶笑了笑,弟弟出生一段时间了,秋叶的心态也调整过来了,她听石磨这么说,也觉得应该抽个时间过去看看弟弟。“我这几天忙,等我忙过来了,再去看看他吧。” 石磨这个时候把孩子的话题放下,而是压低声音问:“我怎么听说,昨天星苑县的人来了,要向你求亲?” 秋叶半开玩笑的说:“石磨叔的消息很灵通啊!” “这消息整个坞堡的人都知道了,”他说到这里,问秋叶:“你是怎么想的?” 秋叶不回答,“叔叔觉得,星苑那位二公子如何?” “我没见他的人,但是站在叔叔的身份上给你提个建议,他们家的二公子不合适,不是说人品或者是什么,而是他们家的大公子在身份上更合适,偏偏推了二公子来,这就有点过分了。” 星苑拨弄的如意算盘谁都能知道,无非是大公子继承星苑县,二公子借壳夺了西园县。而且二公子出动,对于星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北郭要把这件事给搅黄了。 秋叶这个时候给石磨一个很肯定的说法,“叔叔,咱们是自己人,说到底,我和我爹有各种不和,但是毕竟是血浓于水。一个人为什么飞黄腾达之后要拉扯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自己人才能让人放心。我只独身一人在西园,如果不是因为我爹在北郭县有家业,说不定这个时候,我还要仰仗各位叔叔呢。” 这话说出来,石磨是信的,任人唯亲的好处是看得到的,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屡禁不止,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有人不愿意改,是因为把权力放在自己人的手里,才能保证权利的稳固。放到敌人的手里,确实不是任人唯亲,但是肯定是半夜睡不着觉的。 看石磨赞成这个说法,秋叶就说:“我派人跟我爹商量两家联手的事儿,没想到半路出事儿了,所以才让叔叔跑了这一趟,是这样的,我打算假意和星苑县联手,和他们一共攻击北郭的大军,把他们的大军引出城中,放到一个便于伏击的地段,然后咱们两家一起出动,杀他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两家平分星苑的产业,叔叔以为呢?” 这主意好是好,但是石磨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只平分产业?” “哪里,”秋叶压低声音。“你们占了不少均县的地,要给我,星苑我只要产业和财宝,剩下的什么都不要。” 问题是星苑除了盐田什么都没有啊!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4节 但是卖盐真的很挣钱,而且是长期挣钱的事儿,可这个产业,秋叶也要占一半。 “这个我要给你爹请示了才能给你答复。”他加了一条。“卖盐的事儿,必须我们来主持,毕竟我们离得近。” 秋叶装做衣服为难的样子,“我要在账房里面派人盯着账面。” “好说,毕竟是两家的买卖,这个好说。”到时候做假账就行了。 秋叶初步和石磨达成协议,只是这是口头的协议,石磨心里有事儿,打算赶快回北郭和富贵商量,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对秋叶说:“侄女,我先回去和你爹商量,这事儿免得夜长梦多,过几天我就再来一趟,这一次咱们要有一个结果。” 秋叶送他出去,这时候天也亮了。 石磨走的时候悄无声息,等到他走了,刘家的二公子才起床。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秋叶开始处理公事,老母当初的院子里都是来回事儿的官吏。钱老抠和廖富民在走廊下晒太阳等着召唤,钱老抠就压低声音说:“哼,我就觉得姓刘的那功名是买来的,人家读书人,都是公鸡啥时候起来他们就跟着起,就那样,有些人半辈子还没有功名呢,就他?” 懒成这样,居然成了老爷,要真是凭着自己本事考进去的,只能说是老天不长眼啊。 这时候周莲也进了院子,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很多册子。 廖富民对钱老抠说:“周不染是个读书人,别的不说,金老说他是咱们这里读书最多的,我也没听说他有功名啊。” “叫他来问问。” 钱老抠对着周莲叫了一声,“不染,来这里,来一起坐。” 周莲看到他们两个袖着手晒太阳,和正在聊天的人说了几声,提着篮子走过去,在他们旁边的一个板凳上坐下。 廖富民问:“不染啊,你以前是什么时候起来读书的?” “小时候睡到天亮,后来就天不亮开始挑灯读书,日日如此,差不多十多年了。” “你去考功名了吗?” “没成亲的时候去了,为了说亲的时候有个功名好看一点,拿了一个秀才的功名回来了。” “才秀才啊!” “我那时候年轻啊,我爹......那时候跟我说,说我再大一点说不定火候到了,就去考一考。” 钱老抠说:“刘家的是你表弟吧?人家是进士老爷了,去年考的。” 周莲就很不屑,“就他?说句不客气的,我觉得廖主管就比他强,不信等会遇上了向他讨教一点学问,肯定很考糊他,而且一表三千里,别提他是我表弟,那就是个草包。” 廖安民想说话,这时候有护卫出来,找到正在晒太阳的几个人,“哎呦,几位聊上了,神女请钱老去说话呢。” 钱老抠立即起来,“叫我了,我去去就来。” 这时候,打扮的浑身锦绣十分烧包的刘家二公子来了,门口的护卫不让他进来,这毕竟是办公的场所,他身为刘家人进来不合适,但是刘家二公子在门口看到走廊下坐着的周莲。 “我是要来见我表哥的,麻烦各位把我表哥请出来,我们兄弟说几句话。” 护卫来叫周莲,周莲毕竟有伤在身,站起来的时候很缓慢,廖富民就扶了一把,趁着扶他站起来,对着周莲眨了眨眼。 周莲会意的一笑,出门见刘二公子。 这位二公子非常的热情,上来抱了一下周莲,“表哥,听说你伤着了,伤口好点了吗?可想死我了。” 周莲就说:“劳弟弟挂念,好多了。” 这位二公子就压低声音,“表哥,听说你和神女搭上话了。” “如今靠做幕僚挣点开销,你也知道,我还有老祖母和老婆孩子需要养着呢。当年家里金奴银婢,如今不行了,但是也尽量让他们吃饱不是。” “表哥,你家的事当时我们也想帮忙来着,没想到我们这边点齐了兵将,你们那边的事儿结束了,一点忙没帮上,不过,银钱方面,我倒是能帮哥哥,我先给哥哥一万两银子,先让哥哥和嫂子侄儿日子过的宽裕一点。” 周莲忍不住挑了一下没有,就是他们钱家当年据有均县的时候,一万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这也太多了,太多了,表弟,无功不受禄啊。” “诶,哥哥说这个太客气啦,弟弟是想孝敬老人,帮助兄长,哥哥怎么如此客气呢?您如果过意不去,帮我在神女跟前美言几句就行,如果将来我和神女成了神仙眷侣,弟弟还有重谢。” 周莲心里忍不住呸了一声,这真是瘌、□□愣装小青蛙,长的丑还玩的花!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本来写的很早,但是中间我要考证报名,结果证件找不到了,为了找证件我把全屋大扫除了一遍,最后在我的包里找到了。 第90章 准备 说给钱是真的给钱了, 不到上午,周莲的老祖母就看到有人往自家院子里抬东西。 这院子有半亩地大,中间三件瓦房, 两边是瓦房,靠近大门那里是倒座房。老祖母和丫鬟们在三间瓦房里住着,周莲夫妻两个在东厢房住着,孩子住在西厢,家里的婆子在倒座房。 这时候周莲的妻子正在老祖母跟前裁剪衣服, 以前这些都是打发时间的, 现在是要自己动手了。祖孙正说话,东西抬进来了。 周莲的妻子就立即出去, 就听说星苑县的表公子来拜见老人家了。 尽管家里落魄了, 但是周莲的妻子还是很讲究,带着几个年轻的丫鬟躲到厢房去了。 刘二公子进了小院子,看到这巴掌大的院子, 院子里的一角还养着鸡,心里得意。钱家是彻底的倒了, 再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这消息传到老家, 绝对你呢更让老太太高兴。他脸上不显,进了屋子里,到了西间的炕前掀开衣摆跪了下去。 周家老祖母身边的婆子立即扶着他起来。 老祖母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慈祥的说:“快来坐, 昨天听你表哥说你来了,我还说要见见你呢, 没想到你先来了。” “本来就是我这小辈来拜访您。” 老祖母换了话题, “你家里可好, 你祖母可好,父母可好,兄弟姐妹可好?” 刘二公子站起来,恭敬的说:“家祖母康健,父母康健,兄弟姐妹都好,劳您牵挂。” “快坐下,人老了,就惦记亲戚。”老祖母笑的很慈祥,但是一老一小都知道,这对老姐妹没什么感情不说,甚至是斗了一辈子。要真的是诚心盼着对方好才是邪门呢。 但是尽管这样,刘二公子还是在寒暄后,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了,“孙儿如今该成亲了,一直仰慕神女,想和神女结成夫妇。昨日说出来,神女突然离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今日去求见,神女太忙,也没有见到。不知道神女喜欢什么,孙儿也好收罗了来讨神女欢心。” 老祖母心里鄙视刘家这种拿联姻当筹码的做派,嘴上却说:“这可帮不上你,我来的晚,年前才来,你表哥也是最近才开始做事儿呢。我们家如今在这里说不上话。” 刘二公子不信,神女如今刚刚起步,不会对投降的人太苛刻,不仅不苛刻,还会优待,周围表姨祖母肯定日常和神女有过聊天,只是人老成精,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嘴里说着,“刚才见到了表哥,表哥让我来请教您,我还给您带了不少礼物呢。” 说完击掌,有奴仆抬着东西进了屋子,放下打开,都是金银珠宝。 周家的老祖母不是没见过钱,大半辈子都不缺钱的人,如今看了这些哈哈笑起来。 她笑的很畅快,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刘二公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这位老人家。 周家老祖母之所以大笑,完全是因为发现刘二公子是个蠢货。这年头,有比有一天发现死对头的子孙是蠢货的事儿更好笑的吗? 没有了! 她擦了擦脸上笑出来的泪水:“哎呀,失态了失态了,孩子,我们家现在用不上钱了,你拿回去吧。” “这是我孝敬您的,请您务必收下。” 老祖母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把年纪了,活了今天没明天的主儿,真用不着这些,你表哥更用不着,男子汉行走四方,钱财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到那里都有朋友。”她意有所指,“这些钱,在关键时刻除了拿来买平安其他时候一点作用都没有。” 刘家在乎的是钱,有些东西越是握的紧越是容易失去。 老人家有些累了,“好孩子,你先回去,我这会累了,过两天等缓过来神了再见你。” 这是直接赶人了,刘二公子心高气盛,牵强维持体面:“您歇着,过几天再来拜见您。” 说完直接带人出去了,当然那些珠宝收拾也带走了。周莲的妻子从厢房里出来,来到炕边,担心的说:“我瞧着走的时候脸上挂着色呢,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老太太精神很好,“这种蠢货就不能多来往,以为咱们家落魄了,就能折辱咱们了,这送礼的学问都没修成就来我跟前耀武扬威了。” 送礼的学问也深也不深,说不深也深,具体的要看人家需要什么? 比如这位老祖母,一把年纪了,对珠宝也不在乎了,更多的是担心儿孙的前程,这时候送珠宝反而不合适,要用亲戚的名义暗中许诺照顾周莲父子,或许老人家真的会透漏一点内容。再比如给秋叶送礼,秋叶在乎的铠甲钱粮,送一些珠宝是能博她一笑,却不能解决她眼前的事儿,如果刘家没有能力送粮草也就算了,可是有能力却不送,只会让秋叶多想。 所以,有的时候送礼送不到心坎上,是真的会起到反作用的。 而在刘二公子拜访周家的老祖母的时候,秋叶召见了陪着刘二公子一起来的管事。 从这两天的情况看,刘二公子不是一个聪明人,只有和聪明人一起上一,才能把双方心照不宣的事儿商量成功。 这次与会的人员就有周莲。秋叶指着周莲对刘家管事说:“这位不要我多介绍,你是认识的。去年的时候,钱家少主答应把均县送给我,但是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均县分成三份,我拿了一份,北郭县拿走一份,绿水县拿走了一份。我有心和其他两县要回来,绿水县是土匪,说要我拿东西去换,他们见到东西了绝对给我,齐家的信用我是信得过的。所以齐家那边不着急,北郭县让我急的嘴上冒泡,先是占了我们的两个镇子,不仅没给,如今还占着均县的土地啊,也不愿意给。前两天我让少主去讨要,他们嘴上说着要商议,暗地里下手刺伤了少主。” 周莲站起来,说了一句得罪了,揭开自己的衣服,伤口还没有愈合。 秋叶接着说:“我和他们已经绝了商议的路子了,只能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所以和你们星苑合作是势在必行的,我也非常难有诚意。如今在长生关,已经有三万大军训练完毕,我能立即去提了人马攻击北郭,但是还是那句话,没粮草。上次你们的使者说,你们给我们凑粮草,不知道这话还算数吗?” 星苑县的管事立即说:“算数,这是您要等等,几万人的粮草不是小数,而且如今遭灾的地方多,听说去年很多地方没下雨,冬小麦今年长出来未必能丰产,而且流民越来越多,马上就是青黄不接的月份了,大批的粮草从路上过,肯定会被哄抢,您也知道那些流民没有吃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们比预计的计划要晚一阵子才能把粮草运到长生关内。” 秋叶点点头。 这个管事又说:“您刚的说的,小的信,但是小的和公子来的时候,北郭县的特使还在坞堡里闲逛,神女,小的不管质问什么,但是看到了如果不问,对不起我们老爷发的月例银子。还请您解释一下。” 秋叶冷笑一声,“看到就问这是人之常情,我看到了也要问。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北郭县的特使想要和我联手攻击你们,平分你们星苑的土地。我问他们,‘我不要星苑的地,拿星苑换均县行不行?’人家不同意,说星苑都是山沟沟,比不上均县的平原能种粮食。不过倒是在产盐方面给我点好处。我没同意,盐我真不需要,我要的是地,谁给我地,我就和谁站在一起。” 这管事听了这半真半假的话,顿时心中着急,星苑是真的抵不住北郭和西园联手的。和绿水,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如果真的打仗,绿水来救人,还没赶过来呢星苑就换主人了。 所以,目前只能和西园联手。 这位管事站起来,“神女的意思,小的知道了。小的会一字不差的传给我们老爷知道。” 秋叶点点头。 这管事急忙退下去,看着他走了之后,屋子里的各位管事才说话。 “北郭的周挺一直在边界,这几天我们收到的消息,互有胜负,这不像是周挺的为人,周挺是个悍将,不会这么菜。” 秋叶知道,北郭县最大的短板是人太多太杂。富贵要是不把内部整理的听话一些,很难坚持下去。她对周围的管事们说:“坞堡这里虽然,但是北方更重要,我去一趟长生关,也该去巡视一遍了。然后派人把漫水县的庄园整理一下,如果真的打仗,咱们这里没有天险可守,说不定要挪到庄园里躲避。” 这也是未雨绸缪,具体情况,还是要看富贵的打算。 富贵这个时候觉得很麻爪,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县城,真的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他跟身边的东渠先生说:“要动一动了,不动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胃疼的难受,明天补吧 第91章 行动 上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5节 富贵因为自己没有太得力的人手, 对待县城里的一些大户,态度是来者不拒。以前这个法子很好用,但是后来吸纳了均县的地主之后, 这个法子不太灵了。 双方在一起争权夺利,均县的地主觉得我投奔了北郭,北郭的好处我要沾一沾,于是在这里买地置产。北郭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均县是我们占的, 有好处自然是我们先分啊!这就造成了双方都吃亏的感觉, 都觉得没从对方那里得到好处,还自己亏了很多。 再有就是军权掌握在北郭人的手里, 均县投降的这群人总觉得不安心。而且最近因为周莲上门劝富贵两家联手, 目的是为西园的神女要回均县的土地,这群人更急了。 实际上,周莲遇刺的事儿富贵已经查出来了, 确实和周挺有关系,出人的是周挺, 但是背后出主意鼓动这一切的是均县的地主。 他们不想让两家联合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地主们觉得西园的神女对待地主心狠手辣。而周挺不想让一个死敌活在世间。 西园没什么大地主, 更没有太支楞的大户人家,只要大户人家做的出格一点,比如年根上佃户家里逼债,这些刁民转头告状, 不管是长生老母还是如今的神女,一准的拉偏架, 吃亏的还是地主。 这些地主们一肚子的委屈, 那些佃农租地, 不管旱涝都是要交租子的,大灾年份他们收不到什么粮食,难道地主就能收了?这不是地主不给他们活路,是老天不给他们活路,毕竟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这年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租了地交租子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哪怕天上下红雨,再哪怕天上下刀子,也是要收租子的。 但是西园当家的俩个婆娘不这么干,地主在她们那里活不下去。有这样的例子在前面,西园的地主当然不欢迎西园的人进驻。 别说是周莲这个昔日旧主做使者了,就是西园的神女亲自来了,他们也要阻止均县完整的落在西园人的手里。 这件事让富贵很难受,他发现手下的人和自己不一心,甚至越过自己在左右局势。 东渠先生也觉得这群人胆大包天,“最近找个机会,该杀一些人了。” 杀,除了把那些刺头灭了,也要敲山震虎。 但是怎么杀有讲究的,要让周挺在前面别多想非常重要,而且要利用北郭大户的手杀了均县的人,别让自己的名声受损。 他中午就见了周挺的儿子周珍,让这小伙子陪着自己一起吃午饭。 一桌子菜俩个人吃的都挺美,吃了半饱,周珍问:“大人,今日召珍来此有什么吩咐吗?” 富贵摇了摇头,“你我翁婿,公事在外面说了,在家里说的都是私事。”说到这里,他咳嗽了一声,外面有脚步声进来,在屏风后停住了,周珍往屏风那里看去,只见里面伸出一只穿着绣鞋的脚,鞋子上有粉嘟嘟的一个毛球球,脚动了动,毛球球抖了抖。 周珍哪怕知道这是美人局,但是仍然脸上爆红。 富贵笑了几声,对屏风后说:“快出来,到了不来见人,是什么规矩?” 周珍赶快站起来,屏风后面出来一个穿粉色春装的少女,是富贵和其他女人生的女儿,一直养在别处,前不久才接回来的。长的姿态极美,面容上佳,周挺和富贵在年前刚做了儿女亲家,就是给这个女孩和周珍定的婚。这位巫马家的二小姐用袖子挡了半张脸,轻移莲步裙带飘飞姿态娴雅的走过来,对着富贵不动不摇姿态端庄的拜了下去,然后扬起一张芙蓉脸,眉眼艳丽,笑着问:“周家哥哥,近来可好?” “回妹妹,好,很好。” 富贵就说:“她啊,在我耳边念叨几天了,这不特意让你们见见,我在这里,你们不算是私下见的。” 丫鬟进来,怀里捧着一个包袱,这姑娘说:“我前几日学针线,给夫人做了一身衣裙,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特意让爹爹喊了哥哥来,托哥哥带回去给夫人试试,不合适再带来,我给改一改。” 说着从丫鬟的手里把包袱接过来,捧着给了周珍。 周珍先是拜谢,然后双手接了过来。这姑娘对着他们再次行礼,带着丫鬟离开,路过屏风的时候,回头对着周珍飞了一下媚眼,风情万种,少年的心飞扬了起来。 富贵叫周珍接着喝酒,问他读书和练武的事儿,俩个人说的很高兴,一顿饭吃的都心满意足,吃完饭富贵让人把周珍送回去了。 这边丫鬟来收拾东西,没一会有不少本地的人进来,大家团团坐在一起。 富贵喝着茶水解腻,对他们说:“我怎么听说最近因为买地,有人打架了?” 何家的人站起来,“大人,这事儿您也听说了?公道自在人心,实在是那群新来的太过分,在均县吃相难看也就算了,到了咱们这里也开始多吃多占。” 下面纷纷说:“是啊,北郭耕地不多,一般山一半地,咱们几家都不够分呢,如今真的是粥少僧多。” 富贵只喝茶不说话,众人抱怨了一通停了下来,看着富贵,富贵叹口气,“有些话我不好说,但是咱们乡里乡亲的,我的心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等于给了某种承诺,如果真的有冲突,他会偏袒北郭的人。 堂上的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 远在西园的秋叶已经打发婢女开始收拾行装了。 天气越来越热,各地开始组织灌溉,因为有西园的水利设施比较齐全,根据刚刚回来的金山说,西园的地已经灌溉过一遍了。均县那边因为缺少水源,怕是今年的收成不太好,如果这个时候能组织人挖水渠,或许在夏季前还能挽救一下。 但是挖水渠的难度比在西园大,西园是一声令下征召壮劳力,水渠从那里走找能人规划就行了,规划完了只管挖。均县的土地都是有主的,地主不愿意让水渠占了他们的地,那些家里只有几亩地的富农更是把土地当成命根子,敢从他们的地上挖渠就死给你看,给补偿都不要,更不愿意置换。 荀鹤因为这件事嘴上急的冒泡,亲自找人商量都不行,一旦开口,对方直接摇头,不同意,都不同意。 秋叶这次去了视察长生关的修建进度,也有去和当地人沟通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秋叶已经起来了,这次林荣随行,林荣只负责去关口查看,这是一处军事关隘,林荣对这处雄关的关注度很高。而且春季到了,不知道是照顾的好还是因为天气原因,林荣的情况好转了一些,虽然还咳嗽,还经常喘不上气,时不时的昏厥过去,但是畏光的毛病稍微好了一点。能接受坐在角落里打开窗帘了。 秋叶看着他被扶上车,刚准备上马,就听见背后吵嚷起来,刘家的二公子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秋叶跟前,而且头发凌乱,这分明是刚起床还没梳洗,甚至是衣服都是匆忙之下套上去的。 秋叶客气:“二公子这是怎么了?是我们这边招待不周吗?”你怎么跟疯子一样的出门了。 二公子急匆匆的跑来,有些喘气:“神女,您这是要去哪儿?” 这口气让秋叶很不悦,心想我想去哪儿干嘛要跟你说。“二公子,我出去几天,你尽管住着,缺什么有人给您送。” 二公子来这里是为了联姻的,他自己也不乐意,毕竟这神女的主意大也不温顺,更是常常抛头露脸,但是她有地啊!到时候有了孩子,自然要传给孩子的,这里就是他刘家的土地,几十年后,他也是这里的太上皇了,所以对联姻的事儿很积极。 “神女,我和你一起去。”说完对着秋叶笑了笑来,但是这人没洗脸,眼角的眼屎都没擦干净。 就算真是个绝世美男子,秋叶也不会带着他进入在修建的长生关。而且自己年纪还小,带着的人都是有用的,带着这样一个废物,别人会怎么想?就算是自己的丈夫,也别想插手自己的事儿,更何况这位也不是。 她立即拒绝:“一路颠簸,怎么能让您跟着受苦呢。” 二公子一指马车,“不苦不苦,我愿意和神女同游。”他是不信神女出门能委屈自己,那马车是双马拉的车,而且很宽敞舒服,看上去是特制的,走路也平稳,白天赶路能躺在里面。只要跟着神女,这一路苦着谁都不会苦着自己。 可秋叶只给自己准备了两匹马,那马车是给林荣准备的。 林荣听随从转述这个二公子纠缠的话,很不耐烦,他坐起来掀开帘子,看到所有人都已经上马了,行礼简单的放在备用坐骑的背上,要没这个草包拦着,这会都已经出了坞堡了。 于是皱着眉头,冷冷的问:“还走不走?” “走走走。”秋叶答应了一声,对二公子客气的说:“天还没亮,您再睡一会,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一抱拳,扳着马鞍利索的上马了。 整个队伍动了起来,二公子吃了一嘴的灰。 他看着唯一的马车随着队伍一起出坞堡,心里不忿,问左右跟随的人:“那车里的病秧子是谁?” “听说是这里的统兵大将,以前受过重伤,所以不经常出来见人。” “神女的属下?” 左右点头。 属下都骑马呢,就他能坐车,他是属下吗? 二公子冷哼了一声,语气很酸:“长的尖嘴猴脸,看他那样子也是命短的,神女喜欢这个调调的?” 来送行的坞堡管事们都没离开,听到他这话,都皱着眉头,这才是真小人呢,看到男女在一起就往龌龊的地方想,看上去读了一肚子的仁义道德,其实是攒了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金山是个很有威严的老者,立即板着脸严肃的说:“请公子想好了再说。” 这种造谣的就该打死。 刘二公子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吓得吃了一惊,再看周围,都看向这里,眉目之间的带着煞气,他吓坏了,气氛很紧张,吓得声音都软了,“说笑呢,说笑哈。” 金山哼了一声,“公子,这笑话可不好听啊,如果我们再听到有人造谣主上和同僚,我人虽然老了,但是打仗是不怕死的。” 二公子瞬间怂了,干笑了几声就带着人跑了。 钱老抠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什么玩意!” 第92章 行动 下 秋叶已经走了, 这些管事们看家看习惯了,对着落荒而逃的二公子,纷纷冷笑一声, 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多着呢,小子,等我们慢慢的招呼你。 但是二公子也知道,自己今天失态了,他回去之后根本睡不着, 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跟他一起来的管事最近为了和西园联手,到处拜访这里的管事儿, 对这件事还不知道呢。这公子身边的仆从们出主意。 “公子, 我们打听了,神女是有亲娘在这里的。不如备了重礼上门,请这位夫人帮咱们说说话。” 对对对, 刘二公子瞬间找到了方向。然而他的礼物没人收,朱大姐是后宅夫人, 最近把心思放在了养儿子身上, 根本不知道有人给自己送礼, 这礼物直接被廖叔齐打发人退回来了,而且也没同意刘公子见朱大姐,理由是现成的,年纪大刚生育率孩子, 需要养着不见人。 刘公子如今捧着礼物都没人收,这事被星苑的管家知道后, 心里觉得应该把这公子哄回去了, 再待着, 只能坏事儿。 一连几天后,秋叶进入了均县,进入均县,就能发现这里的地里却少水分。她下马查看土壤,用手把土块碾碎,看着沙土从手指缝里掉下去,叹了一口气。 荀鹤早早的在边境等着,知道秋叶来了,快马加鞭的过来拜见。 不宽的乡间小道上尘土飞扬,荀鹤圆圆的勒住马,滚鞍下马。 “神女,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请起,荀鹤,你看起来憔悴多了。” 荀鹤叹口气,“以前还觉得自己少年英才,现在不得不承认,那些年纪大见识多的能坐稳这个官位实在是有本事的。自己实在是缺的太多,如今的局面已经苦苦支撑,想进一步是不可能了。” 秋叶的婢女牵着马跟着,整个队伍缓缓移动,秋叶和荀鹤在乡间小路上走着。 荀鹤这段时间真的感到了力不从心,“关口那里,真是一眼看不住就出事儿,那些流民整日惹是生非,过一段时间处置一批,能安稳几天。再说县内,这些人闹着减租减税,还有些老人指手画脚,说什么当初钱家仁义,收税都是念着大伙辛苦,略微收几个字就行了。这税收定不下来,更不能从里面获益,咱们打下这里是为了进一步的加强势力,不能反而养着他们。要是养着算了,可是救济的粮食他们能倒卖了,我这边苦苦找不到证据......” 所以说,开明的地主太少,吸血的太多。 秋叶手里拎着马鞭,抽了几下路边半死不活的野草。“荀鹤,你啊,听说了漫水县的事儿吗?金山金老,在漫水县杀的人头滚滚,咱们跑出去的官吏包括当地的人,死了三千多。” “您是说,让我也......” “不是让你滥杀,当初往你推行律法,你推行了吗?” “推了,他们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地面是皇上的,尊的是皇上的法......” “你怎么处理的?” “教训了事。” 秋叶冷笑了一声,“刚柔并济一张一弛,你是没做到啊。” 回头对着婢女们叫了一声,“秀秀。” 一个很瘦的婢女走出来,答了一声:“在。” 秋叶介绍,“这位是跟随老母时间最长的,也是老成持重不挣不抢的一位。秀秀姐,你带带他,跟他说说咱们是怎么治理地方的。” 秀秀答应了一声退下了,秋叶小声的说:“你要是还做不好,只能把你送回金老身边,让他再把你回炉重造了。” 荀鹤立即保证,“您放心,这次万无一失。” 秋叶转身招呼坐骑过来,对荀鹤说:“我先去关口,这里的路太窄了,郁明从大路去了,我等下追上郁明,看过了关口和关外的流民,亲自回来坐镇。” 荀鹤立即给秋叶牵马,看着队伍扬起烟尘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他带着的人和这个叫秀秀的婢女。 荀鹤不敢托大,赶快打招呼:“秀秀姐,兄弟全拜托您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6节 秀秀微微一笑,“荀大人,按部就班即可,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到时候咱们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秋叶追上了林荣的车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也接近了关口。 从远处看,城墙已经建起来了,远远的如庞然大物一样横亘在大地上。秋叶看了,心中生出无限豪情。 “郁明,这地方建造雄关,你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人才,最重要的是战略眼光,从这一处雄关来看,林荣具有很多人缺失的战略眼光。 林荣坐在车上,也在看远处的雄关,对秋叶说:“赶快稳定后方,广积粮高筑墙灭周邻,随即雄视天下。只要这处雄关建起来,不仅能抵御外敌,也能圈住绿水,所以,绿水早晚会来投奔咱们的。北郭和星苑只能等机会,等他们全力以赴的打起来了,才能坐收渔利。等到廖管事查明刘家的钱财,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财帛动人心 ,北郭的人贪财短视,到时候推着巫马昭出兵......这一切,要慢慢的等着。现在咱们去看看雄关吧。”说完开始咳嗽,车上的随从赶快拍他的后背。 然后扶着他躺回去了。 秋叶听的心中热血沸腾,但是更担心林荣,“郁明,还好吗?”你最好长寿点,给我规划下一步该做什么。 靠近雄关之后,前几日来到这里的王大有上来接着。 “神女,您可算来了,您都想不到,这里混进来一批人,是外面各路义军派来的人,要跟您共举大事。” “什么?” “共举大事。” “我跟他们有什么大事可以共举......这是来捣乱的啊,凑个时间我见见,让我了解一下天下英雄。” 说着看着人扶着林荣去休息了,就跟王大有说:“荀鹤手段太软,我留下秀秀姐帮他,这几天县内要风声鹤唳,你看好这里,别出乱子就行。” “您放心,怎么不让我动手。” “也该给荀鹤一个机会,这年轻人有野心。” 王大有追着秋叶上了城墙,城墙已经造好,现在建造的是瓮城,王大有看到周围没人了,跟秋叶说:“为了防止人家攻城,假若敌军进入瓮城之后,有十八道城门,只有一道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为的就是迷惑攻城的人马。而且城门的机关很多,这些城墙也是有讲究的,我慢慢的跟您讲,不敢说固若金汤,守城一方绝对是占尽天时地利。” 秋叶跟着王大有各处查看,几乎是走了一下午,把里里外外看了一边,登上最外层的城墙,看到远处篝火一堆堆的,那是流民们在烧火做饭。 “都春天了,他们还不回去?” 春天能吃的多一点,总比冬天强,按道理说,流民也该返乡了。 “回不去了,他们逃出来之后,没被叛军占领的土地,都归了官员和豪强,被叛军占着的,归了那些叛军新贵,他们到哪儿都没地。” 秋叶叹口气,拍了拍城墙没起说话。 在均县的县城,荀鹤把乡绅低保叫了过来,“这次还是商量着修渠的事儿,这事儿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往后只要小心维护,能做到旱涝保收,除非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水或者是南边大江干枯。所以各位,这件事咱们今天肯定是要拿出一个正式的说法的。” 这些乡绅们坐在椅子上,有些人高高挂起事不关己,“那图纸上我们看了,双手赞成。” “你当然赞成,不刨你们家的地。荀大人,我们家就一百多亩,这下要占坞十多亩,我们家吃什么喝什么,一家老少将来怎么办?” 下面还是那些哭诉,“祖宗留下的天地,到了我们手上,保不住啊,对不起祖宗啊。” 还有的说:“让我们出地也行,往后水从外面家地头过,必须是我们用完了再给人家。” 更有一些说:“我们失了土地,往后每年浇地,一亩地要出半两银子,谁家用水谁家交,交了出地的大伙均分。” 此起彼伏的叫嚷着这主意好。 荀鹤叹息一声,心想好远难劝该死的鬼。 “各位,一亩地才收多少粮食,半两,他们种地的岂不是要赔死。” “荀大人,那我们不管这个,我们的地没了,总要找回点贴补家用是不是。” “要贴补家用啊,跟我说啊。”门外进来一个青衣女子,看样子已经超过二十了,在这里,这个年纪被称为老姑娘了。这些乡绅们开始私下里交头接耳。 这个女子进来后,身后跟着一溜抬箱子的人。 这青衣女子坐在了荀鹤旁边,看着刚才叫嚷着要钱的那个,“这位老爷,不知道尊姓大名。” 这人站起来,很油滑的说:“不敢劳动姑娘动问,姑娘是做什么的,怎么来到了这堂上,小的姓王,在西柳镇上住着,大名叫......” “我知道了,拿出来。”秀秀对抬箱子的人吩咐了一声,有个人迅速的开箱子,很多人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只见里面都是书册,取出来一本递给了秀秀。 秀秀接过来,对这些人说:“各位,三日前神女驾临均县,这一路走来,拦着她车架告状的不计其数,全部记录在案,我奉神女之名,来传唤与记录相干的人员,这位王老爷,你涉嫌诉讼五十六条,其中有三十条是侵占土地,有十五条是买卖人口,剩下的告你为富不仁残害乡里逼死人命,来人,把人拿下,择日让原告被告当庭对质。” 有人冲了进来,这个王老爷喊着被拖了出去。 现场的都不傻,纷纷不说话了。 秀秀全程扳着脸,“惊扰各位了,在座的各位,有不少是好人,和诉讼无关,但是也请稍安勿躁。清白的人,没人冤枉,不清白的,也洗不干净。既然今日济济一堂,咱们从最里面的这口箱子开始吧。” 靠近秀秀的箱子被打开,一摞子状纸被搬了出来。 这些人瞬间汗如雨下,一个人站起来跟荀鹤说:“大人,我们孙家支持修渠。这是惠及子孙的大好事,是功德之事。我们家愿意出地不要回报,请大人允许。” 荀和冷笑一生,“你刚才不是说对不起祖宗吗?算了,反正商量了这么就都商量不出来,今日就不商量了,秀秀姑娘的事儿重要。至于修渠,日后再议吧。” 很多人面如土色,半天的功夫在座的这些人只剩下了三位还坐着,其他的被拉下去关着了。 这三位是没问题的,秀秀微微一笑:“让几位受惊了,事情本来完了,该放几位离开,只是,我们如今缺人手,还想请三位在旁边做一些文书之事,所以还要麻烦几位等等。” 这三位唯唯诺诺。 心里叫苦不迭。 作者有话说: 补上前几天请假的 第93章 来意 接下来的日子, 荀鹤真的无话可说,他见识了很多人百姓扶老携幼的来状告这些乡绅,审理之后, 数罪并罚,城门外首级被挂了一排。迅速查收这些乡绅的家产,坞堡那边开始测量土地,动作很积极的开始根据人口分地,只要这一季度的庄家收了, 就能到分给自己的土地上耕种。而修水渠的事儿顺利成章的被快速通过。 整个均县的风气瞬间一换, 让人觉得连同呼吸都畅快了起来。 前后也仅仅是半个月,大局已定, 所有的水利设施开始动工, 预计两个月之内完工。坞堡那边的钱粮已经到位,很多贫苦的人家老幼齐出,因为参与修渠最起码能吃得饱, 全家出来吃就能省下家里面的粮食。 关口那里征召了几万大军,他们有些人携带家属。这些家属获准进入均县定居, 分了土地, 开始自建房屋, 热火朝天的投入新生活里,是对所有事最积极的那群人。 这半个月里,整个郡算是风云变幻。 北郭那边发生了一场械斗,几个北郭的纨绔子弟酒后打死了均县地主家的孩子。导致两方关系极速恶化, 两家迅速行动对着对方捅刀子下死手......等到秋叶这边尘埃落定,北郭那边也迅速把一些跳得高的刺头收拾了, 剩下的这些地主们吓得战战兢兢, 发现这父女俩都是狠人。 当闺女的明着处理, 当爹的暗中收拾。 一唱一和,这父女俩损到家了。 星苑的管事在这半个月里频繁的来拜见秋叶,每次的意思是粮草已经到了,请秋叶赶快出兵。 秋叶的意思也很明白,粮草先给,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人不吃饱了怎么出动。 对方也说现在可以给,但是不能全给,每天早上发当天的。“我们大人担心您和巫马大人联手。” 秋叶听了非常恼怒,这是喂狗呢,就是养的狗也是要吃饱的,一天给一点,我几万大军难道在你们家那里连狗都不如? 怒极而笑的秋叶说:“你我两家合力御敌,却不能对我信任。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弄清楚究竟是谁在求谁。” 等到星苑的管事走了,秋叶觉得不能怪罪刘二公子一个人草包,看上去他们家的人都是草包。这种抠门到极致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以前不是没见过那个刘家的家主啊,这家伙当初看着很正常啊,难道人不可貌相,自己看走眼了? 廖安民回来了,他一副行商的打扮,一身风尘的入了关。 “神女,不辱使命,星苑的消息不说全部探明,也有七八分眉目了。” “辛苦了,快坐下。您的消息对咱们来说非常重要。都探听到什么了?” “咱们的计划要改一改了,必须快刀斩乱麻才行。星苑开始乱了。家主刘大人年前病了,很重,起不来身的那种,据说几度没了呼吸,又几次挣扎算是缓过一口气来,虽然没死,但是也活的不痛快。 他在病榻上指定了他大儿子继承家业,但是如今刘家全部乱了,先是刘大人的几个儿子不同意,然后被这大公子的一通王八拳给打趴下了,现在是刘家的叔伯不同意。 因为他们刘家的家主位置不是父传子的,谁有本事谁上。这些年,朝廷盘剥的严重,加上连年干旱,他们的生意也不好做,导致刘家各房收入减少,当初刘大人康健的时候,这些人不敢说什么,现在当家做主的刘大人倒下了,这就值得拿出来了说道了。 如今刘家群魔乱舞,实在是不成样子,外面还有北郭的人虎视眈眈,属下担心若是进去的晚了没咱们的油水可捞。” 秋叶点点头,觉得违和的感觉找到了,怎么总觉得刘家的人着实有点掉份儿,原来家族内讧了。 “我说出兵没粮草,他们把粮草弄来了,说一句题外话,朝廷的大军都饿着肚子呢,他们能弄来可见本事不小。当初在我跟前装可怜,说星苑县的人饿的嗷嗷待哺,刘大人还说他八十多的老母亲想出口细面都难,原来是把我当个小傻子,亏我当时还觉得帮个人日行一善沾沾自喜。” 最后发现,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廖安民没敢接话。 秋叶又说:“您刚才没在场,不知道那星苑的使者多过分,说是给粮草,但是每次只给一天的。” “一天的?要是被围困了呢,一旦围困片刻之间不能突围只能坚守待援,没粮食怎么守,活该饿死?”廖安民就觉得这个主意十分的荒唐。“这可能是某个刘家的族人出的主意,如此目光短浅,实在是不成气候,看来他们的家族内讧要耗尽这家的气运了。如今周挺日夜犯边,这群人还勾心斗角,这种人,活下去真对不起各方神仙和老母的恩泽。” 秋叶对自己当初一首炮制出来的神仙家谱还是有些尴尬的,叹口气,“其他的呢,还有什么消息?” “还有就是因为受灾至今卖盐的利润不大,他们好长时间没往外运盐了。所以他们的密道在哪里暂时不知道,不过属下安排了一些人混进刘家,耐心的等总能能到消息。再有一个,是属下听来的,不是亲眼看到的,尚不能保证这个消息的真假。有人说,周挺打星苑出工不出力,好几次都能一举攻破,但是在关键时刻周挺总是鸣金收兵。” 秋叶对这个消息不置可否。 周挺这个人,以前人还挺好的,或许是和富贵是命中的冤家,周挺在兵败之后变了一个人,想当年,一群人把秋叶摁倒阵前,周挺还不忍心看着自己被削去皮肉,如今已经视人命如草芥来。 要是多少有剩下点良知,也不会杀了钱家几乎是灭门。 不得不令人感慨一声局势真的是变幻的挺快的,人变得也很快。 更让秋叶没想到的是,齐公子居然跑来了。 这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人,也就是二十多个护卫,一骑快马。秋叶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还没建造好的陈设,就主动在县城接待了他。 秋叶带了廖安民陪酒,齐公子也带了一个属下一起赴宴。四个人八盘菜一个汤,秋叶拿起酒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如今都忙着春耕呢,兄长怎么来这里了?” “妹子还不知道我吗?我哪儿会这个啊,而且我们齐家种地也不怎么样,来这里找妹子是有事。第一个是我们挨着大山,最近天热了,有不少的人翻山越岭拖家带口的来到了我们绿水,可怜的很,不管吧,于公于私都不对,管吧,我自己都吃个半饱,你嫂子都饿瘦了,真的是库存的粮食耗尽了没法管了。我想着,要不然把人给你送漫水去?” “第二个呢?” “第二个?......第二,我听说你要发财了,妹子,哥哥别的不说,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咱们这几次都没红过脸,你发财也要带着哥哥啊。” 秋叶看着他笑了笑,“好说。” “你笑的让我背后发凉,你绝对不怀好意。有什么摊开了说,要是星苑的那群被你们父女两吃了,你是打算对付我还是对付你爹。” “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是不是这种人无所谓,要紧的是有些事如滚滚大江水,一往无前,不因为大江里面的沙洲挡路就不流了。”他挥了挥手,让随从和廖安民出去,剩下两个人,他拿起酒壶给秋叶倒酒。 “上次,咱们也是在这县城里,你我二人已经有了默契,我的话是不会变得,人家从龙,我从鱼,早晚有一天,鱼跃龙门,我的好日子就来了。所以,我这不是急匆匆的来表一表衷心,你还缺个先锋官吗?” 秋叶虽然心里挺感动的,但是下手还是很狠。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7节 “我知道兄长的意思,我先敬兄长一杯。” 两个人喝完之后,秋叶说:“兄长,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兄长待我的心和别人待我的心不一样,兄长把我当亲妹妹,但是您的那些兄弟们却不这么想。我总要派遣官员治理才能安心。兄长的家族在绿水县多年,亲戚兄弟遍布绿水县,到时候......”到时候反抗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反正秋叶觉得,地盘到手不经过一番整顿是不行的。只是目前刚刚开始,两方刚开始接触,秋叶就是最激烈的碰撞摆在台面上。 还有就是秋叶还真的不着急,均县如今处于待消化的状态,在这边没有消化完之前,秋叶不打算再吞下一个巨大的绿水,因为绿水这块地更麻烦。 这里地形很复杂,背靠着大山。而且这里自古就出绿林好汉。这些绿林好汉让朝廷治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彻底治理好。不仅没一点效果,反而因为这些年朝廷的管理日渐松弛,导致这些土匪们做大已经堂而皇之的占据了一县的土地。 想到这些土匪秋叶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兄长,我跟您说句实话,如今均县这里弄得我焦头烂额,我是实在顾不上你那边。如果说这一次去发财的事儿——未必能出发。目前这个样子还是走一步看两步。但是刚才我难听话也说在了前面:我这有人非常较真也做不出来那种两极面三刀的事,地方归了我,我肯定要派遣官员治理一方。” 齐公子无所谓,“那行,这个事儿就算是暂时这么商量,第一个事呢?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人,你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说: 晚安,熬夜不是好习惯,碎觉碎觉 第94章 星苑 上 星苑县 别看整个星苑县都是山沟, 但是这里的风景很美,有一些地方也可以种庄稼,只不过零零散散的, 全是靠天吃饭。 因为这个县多山,所以县城是在两处大山的山脚,准确的来说这正好是一个山谷,有一条河从山谷里面流过。这条河是这县城里面为数不多的淡水河,其他河流里面的河水都带一些咸味。 县城在河流的两岸, 窄窄的随着大河蜿蜒了几里地, 预计说县城倒不如说这像是一个城镇没有什么城墙。河上有三处桥,一座石桥, 一座木头桥, 还有一座铁链子桥。铁链子桥上铺上木板走的是牲口,木头桥上面走的是普通人,只有刘家的人才能从石桥上通过。 石桥上挂着大红灯笼, 宽宽的桥面能并排通过三辆马车,石桥两边的栏杆是石板雕刻的精美壁画, 从石桥上下来, 两边都有高大巍峨的建筑, 这些建筑随着山势在不断的向上直到山顶。 这就是刘家的房产。 刘家是一个大家族,因为贩卖私盐所得的收益丰盛,所以这个家族的房屋都非常精美。而刘家的家主也就是刘县令,目前所居住的地方在大山的阳面, 也就是河北岸。 这边有着宽阔的门墙,还有修建的极为巍峨壮观的大门, 大门门口有两尊一丈多高的石狮子。门上的门钉密密麻麻, 早就超过了他们应该使用的规格。 单从门和石狮子看, 刘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最起码这一家人没有遵守所谓的等级,家里面处处逾制。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就是刘家的大堂。如今大堂前面倒是没有多少人,这个地方一般是招待客人的,如果看家眷居住的地方,还要再往山上去。 沿着台阶,这里面有不少的奴仆抬着滑杆将那些管家们或者是刘家的族人们用滑杆抬到山腰的院子里。山腰的院子居住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男性成员,刘家的家主也就是刘县令,如今就在这里卧床养病。 哪怕好几次濒临死亡,但是这位仍然是刘家的家主,那些管事们来到这里,要么是在门外磕个头,要么是进去看两眼。 这一天天气特别好,清风阵阵吹进了小院子里,也从窗口吹进来,把屋子里面的药味儿带了出去。刘县令醒来之后,看了看身边的人动了动嘴唇,他身边的奴仆赶快把耳朵贴在了刘县令的嘴边儿。 病人问的是:“北郭打到哪儿了?” 身边的人回答:“还在两县边境上呢。咱们这里多山,他们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刘县令这个时候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可......小瞧......大爷呢?” “在山顶陪着老太太呢。” “爷们呢?”这是问的其他刘家族人,这个范围就比较广了。 刘县令身边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声的说:“都跟往常一样,有些去了矿井,有些在家里面听曲儿。” “叫来。” 刘县令身边的人有些为难,其中的一个说:“老太太早前有过吩咐: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而且大夫吩咐了,说您要静养,不要拿外边的事来打扰您。” 这话刚说出来,刘县令就开始生气,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咳嗽了好几声。吓得周围的人赶快给他顺气,刚才说话的人也知道闯祸了,立即派人去山顶把老太太接来。 如果是秋叶在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为什么各家的老太太都是狠人! 刘家的老太太也是如此。 按照刘家的家规,一旦这一任的家主身体不好之后,就要把家主的位置转交给有能力的族人,这个传承制度保证了刘家这么多年在星苑县屹立不倒,并且积攒下来了庞大的家业。 这么多年来,这个制度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可是就在这一次有人想要颠覆这个制度。现任刘家家主的母亲,这位老太太非常强势的干预了这一次的家族传承,一定要让自己的孙子继承位置,可是她的孙子并不是能力出众的人,所以很多人并不服气。 这位老太太能做的就是控制了家族里面的管事,并且不让族人见到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家族的管事能够听一个老太太的,那么只能说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已经布局,这么多年把那些忠心自己的人提拔到了管事的位置上,到现在通过这些管事遥控着家族内部的事情。 山顶的位置非常好,阳光充足,风吹过来也特别的爽,这里的环境差不多到了四季如春的程度。山顶的建筑也是连绵成片,山尖被削成了一个平台。刘家老太太就住在平台里面的院子里,俯瞰着整个县城。 这个时候,刘家家主的几个女儿在这里陪伴祖母。 此时早春的阳光和煦,清风阵阵。 一群女人把木榻抬到了外边,刘家的老太太带着孙女们在木塌上打叶子牌。 这些女人一边打牌,一边说着亲戚家的事儿。说的还正是周莲的妹子,钱家的小姐。 “听说她舅家给她说亲了,出孝之后就把她嫁出去。” 刘家的大少奶奶在一边伺候,听了之后轻微的皱了皱眉头,实在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该议论别人婚嫁的事情。有教养的人家的女孩,一旦听到这种事都会回避开。如果开口议论,只会让人家觉得没什么教养,可是这位刘家的大少奶奶嫁进来一段时间之后,知道刘家看上去是大户人家,实际上规矩松散的很,这一家的老太太可不管这么多,教养孩子也不跟其他的老祖母一样往规矩上靠,向来教给他们只计算得失只看利益。 老太太歪着,丫鬟替她拿着牌,老太太看了几眼。“哎呀,我这眼睛不行了,已经老花了,把我的镜子拿来。” 就有一个丫鬟拿来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副老花镜,只不过这个眼镜并不是带镜腿的。而是在一端有一个手柄,举起来贴在眼睛上才能看清。 老太太得意的看了一眼叶子牌,指了一张,让丫鬟扔出去。 “钱家前几年还牛气哄哄的,到现在看看,家破人亡了,还有什么啊。我的老姐妹跟着孙子走了,不是我说她,低一回头来投奔我,我也给她一口饭吃,跟着她孙子走了,谁知道她孙子能不能供养得起她。我怎么听说她孙子还受了伤,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其中就有一个圆圆的脸儿的姑娘回答:“祖母,确实是受了重伤。可怜呀,要真的是受了重伤,支撑不了几年,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办?现在的这位小姐又要远嫁他乡,唉,钱家真可怜。” 刘家的这位老太太就摇晃了几下脑袋,脸上的得意溢于言表。这老太太的眼睛特别灵活,东看西看,没有一点端庄之态。年轻的时候或许会说小姑娘古灵精怪,但是老了之后还这个样子,只能说特别像狐狸刚变成人。 一想到那老对头如今三餐不济的模样,刘家的老太太就更得意了。 “前几天管事儿的来跟我说,说是西园那里青黄不接,粮草不济。他们都已经饿肚子了,我的老姐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饿着肚子,真是心疼死我了。” 旁边的刘家大少奶奶听着,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着丫鬟招了招手,“去催一催茶水,再拿些点心来,这一会儿到了晌午,先让老太太和姑娘们垫一点在吃饭。” 就有一个很温柔的姑娘说:“嫂子别忙,我们现在不想吃。” “就先放在一边,想吃的时候随手就拿。” 总算是把祖孙几个的话给打断了。 这个时候有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老太太,大老爷醒了。说是要把刘家的爷们们都叫来。” 刚才还很得意并且摇头晃脑的刘家老太太这个时候立即瞪圆了眼睛,一下子坐起来了,行动之迅速敏捷,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家。 “这是什么意思?要交代后事了吗?” 刘家的大少奶奶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不中听,毕竟老太太和大老爷是亲母子。儿子生病了这么久,老太太居然这么说。多少有些不吉利:“祖母,要不下去看看?” “肯定是要下去看看的,让他们给我准备好滑竿儿”。说完之后想想对孙媳妇儿说:“派个丫鬟把你男人叫上来,要快。” 刘家的大少奶奶不敢推辞,赶快让人去叫。 刚才圆胖脸的姑娘就扶着老太太从榻上下来,“祖母,要是爹爹一时想不开,让那些叔伯们推荐下一任的家主怎么办?” “不用着急,咱们家还能稳坐第一。” 说话的时候,刘家的大少爷过来了。 “祖母?” “你爹醒了,咱们一块下去。” 刘家的大少爷也知道如果想要将别人取代,这一会儿能指望的只有祖母。立刻做了一个孝顺孙子,“祖母,也别等那些滑竿儿了,这些奴才们笨手笨脚的,孙儿背着您下去。” “好好好。”这下把刘家老太太得意坏了。趴在孙子的背上,一群丫鬟婆子围着他们从山顶上下去。圆脸的姑娘想想招呼了姐妹们一块下去看看。只有那个长相温柔和顺的女孩咳嗽了几声没有跟上,而是和在山顶上看着人收拾东西的刘家大奶奶说:“嫂子,你说这合适吗?毕竟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把刘家大少奶奶吓得赶快看了看四周。 “老太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千万别这么说。”她安慰这个女孩,“你想想看,这也是为咱们家好。别的不说,让你哥哥做家主,咱们还能再有几十年的大富贵。” 这个女孩摇了摇头,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让哥哥做家主不是再有几十年的富贵,而是刘家还能再给周家送几十年的富贵。爹爹在的时候,祖母想要贴补娘家也只能偷偷摸摸,如果爹爹不在哥哥当家,说不定到时候刘家的财富要大车大车的往周家送。 祖母娘家这一房之所以到如今大富大贵过得这么滋润,不还是从刘家这边拿的银子吗?刘家的银子给他们买了官,买了地,买了名声,到现在居然舍不得放手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对不起,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前两天没有更新是因为我磨磨唧唧该写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困得不行睁不开眼睛。然后第2天再这样重复。我会慢慢克制自己的毛病,原谅我~ 第95章 星苑 中 刘家的大少爷背着祖母到了山腰, 外面已经有了不少的管事等着了。这些人以为这家主不会在今天醒过来,没想到这会儿遇上意识比较清醒的家主,于是就在门外等着召见。 而刘家老太太安排的奴仆拦着不让家主见人, 刘家的家主气的胸口不断的起伏着,能看得出来怒气勃发,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果要是能动,他这个时候肯定能动手打人。 可惜在病床上的他连呼吸都非常艰难, 更别说这个时候摆脱这些奴仆们了。 刘家的老太太没有管外边院子里面站着的这些人, 从孙儿的背上下来在院子里面喘了几口气,笑嘻嘻的进了儿子的房间。 “儿啊, 听说你今天好多了, 为娘来看看你。” 这个时候的刘县令已经不再生气了,他死死地盯着进来的老太太。老太太打扮的非常富贵,头上横七竖八的插了一些金钗, 身上穿着酱红的锦缎,腰带上装饰了不少金玉, 从腰带又垂下来了一对玉佩。 光从打扮上来看, 这是一个非常享福的老太太, 但是实际情况是刘家老太太的儿子已经重病在床,外边边境上又有大军压境。正常的老人家这个时候应该是非常发愁的,但是这位老太太跟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的,进来的时候, 眼神在儿子的房间里面看了看,发现没有外人在, 很得意的仰着头进来。 “我就说上次从京城请来的那个大夫好, 你看看好几次把你救过来, 现在按时服用着人家的药,你如今清醒的时间也多了。回头多谢谢人家大夫。感觉怎么样啊?” 这个老太太说着坐下来,伸手把儿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拍了拍。 “外边的事儿你不用操心,北郭县都是跳梁小丑,每年都闹几次,这一次和往常一样,再说了,你儿子也大了,能替你分忧了,你也该好好的保养自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 刘县令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老太太。 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找人来。” “找谁?” “刘家族人。”能把这几个字说出来非常艰难,而且刘县令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失去控制,他总觉得自己的脸非常僵硬,自己除了眼睛能动之外全身几乎都在发僵。这个时候连脸部的肌肉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找他们干嘛?都不和咱们一心。你是我生的,是从我肠子里面爬出来的,你从小到大我害过你一次吗?我早就跟你说外边的那些人不安好心,早晚把咱们家的产业给霸占了。” 不是的,刘家的产业是刘家公共的,不是一家的。 刘县令想把这话说出来,但是这个时候牙关紧闭,嗓子里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8节 旁边的这些奴仆们看着有些不太好,赶快跪在地上:“老太太,老爷这样子......要不把大夫请过来看看。” 刘家的老太太这个时候也笑不出来了,伸出手在儿子的脸上拍了几下,她儿子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毕竟是见识的多,也活了这么久,刘家老太太知道儿子已经不中用了。 发现儿子不中用了,刘家的老太太并没有悲伤,从儿子病倒到现在,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此刻要稳住大局才是。 这位老太太一转身让人家把孙子叫过来。在刘县令还没咽气的时候吩咐下去:“你爹这一次彻底不中用了,现在你带人去把那些姓刘的都给杀了。” “祖母?”这位大公子吓坏了。 床上的刘县令迸发出很大的力气,两只手突然扒拉着自己身下的褥子。 被他突然迸发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屋子里面的人都心头发寒,赶快看刘县令。不知道这属于诈尸还是怎么着,刘县令的眼睛瞪的快要脱眶,瞪着儿子。 刘家的大少爷知道父亲反对屠杀族人。刚快跪了下来,对着刘家的老太太说。 “祖母,都是活着一个祖宗的血脉亲人,他们虽然平时来闹,但是没什么大奸大恶,这个时候杀人说不过去。” 刘家老太太看着儿子又看着孙子,脑袋晃了一下,眼睛左看右看,嘴角带笑,最后哈哈大笑出来。这个样子让人家觉得这老太太或许有些不正常。 “没什么大奸大恶,哈哈哈哈,没什么大奸大恶!你们父子都是一对草包,现在权力在你们手里,他们自然不会有大奸大恶,等到有一天人家掌握了权力就等于手中握了刀,你们早晚就成人家的刀下鬼,现在动手为的是咱们将来,现在不动手,咱们就没有将来。” 说完之后提起裙子,一脚踹在了大孙子的胸口,踹得刘家大少爷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我还能活多久?我不是为了你们爷俩着想吗?要不是你们是我的儿子孙子,我管你们干嘛,快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刘县令嘴里面断断续续的说着:“不......别......” 刘家大少爷爬起来,往床榻那边爬了几下。想要听听刘县令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门外进来了五六个五大三粗的仆妇。 “老爷刚才说了,把人杀完。现在传令,只要是姓刘的,一个都不能走脱。” 这几个人听了之后,其他人答应一声扭头出去,留下了一个,这个留下的仆妇一把拉住刘大少爷,捂着他的嘴拖了出去。刘大少爷是一个文弱书生,拖着他的这个女人是个五大三粗的老娘们,文弱书生直接被拽出去了。 屋子里面的其他奴仆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屋子里面。安静下来的刘家老太太往儿子身边一瞥,看到儿子已经没了呼吸,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这个时候,刘家老太太忽然爆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声音。这声音特别瘆人,跪在地上的这些奴仆们不敢抬头,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等这一阵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声音过去之后,刘家老太太才拿着手帕捂着自己的脸。 “我苦命的儿子呀,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老娘还活着呢,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舍得呀?你怎么忍心呀?” 这哭声爆发出来之后,院子里面等着的管事们一下子挤了进来。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赶快到床榻前看了看,掀开衣摆跪了下去。 “老爷?大人?”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人彻底去了。 刘家的老太太干嚎没有眼泪。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老管事儿,老管事伸头去看刘县令的遗容。只见刘县令的面容狰狞,两眼圆睁。 刘县令一直打算把位置传给族中的一个侄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刘家的老太太一直反对,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母子两个最大的矛盾就在于谁将来执掌刘家。 如今有外忧,还有内患。 这个老管事儿瞬间想明白了原因,他伸出手去放到了刘县令的眼睛上,想让刘县令闭眼,但是手动了好几回,刘县令的眼睛都圆睁着,死也闭不上。 “大人,去吧,大人操劳了一辈子了,往后总算能歇歇了。大......” 想到这一位家主死相这么凄惨,这位老管事忍不住哭了起来,门外的这一群管事们也都跪倒在地,哭得眼泪鼻涕一块下来。 众人哭了几声,刘家老太太把自己手里的手帕放下,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都别哭了,人已经不在了,这后事该怎么办?你们也该说一说了。” 众人止住哭声,面面相觑。 如果真的是办一场丧事,这个好说。就算现在各地艰难,烽烟四起,但是刘家的财力还能让刘县令体面的下葬。如果牵涉到刘县令去世之后,刘家权力结构重组,那么事情都严重了。 跪倒在床榻前的这个老管事擦干了眼泪问:“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刘家的老太太也不愿意和人家打哑谜,“刚才老爷去世的时候说了,大少爷德才兼备,让大少爷继承家主位。” 可是老爷一向看不上大少爷,而且在几年前甚至在生病之后脑袋还清醒的时候,一再表示想让侄儿继承家主之位。 “这件事不应该在病榻之间做出决定。刘家传世至今,很少出现父传子。而且刘家的家业是刘氏族人的,该如何继承也应该刘氏族人来说,不应该是我等管事儿决定。”这个老管事语气铿锵,“如果是葬礼,我等听老太太吩咐,如果是继承人——要让族中推举才行。” 老太太听了之后,脑袋摇晃了几下,嘴角带笑,脸上全是得意的表情,外边儿能看到屋子里面,这些管事们只觉得背后生寒,儿子刚刚去世,当娘的怎么笑得出来? “这个好说。”老太太站起来,来到窗口向外看了看远处的青山以及建在青山上的那些亭台楼榭,“现在给他们报丧,让他们过来。” 老管事的松了一口气,对着尸体还没有凉透的刘县令磕了几个头,站起来就走,门外的这些管事们赶快让出一条路。 这个老管事走了之后,老太太也从房间里出来,坐到了堂上,看着挤了一屋子的管事们,语气很轻松的问道:“你们都是为刘家出过力的,我就问你们,谁赞成老爷的遗言推举大少爷为家主?” 下面的这些人互相对视,都不说话。 老太太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玉佩,“赞成的人留下,不赞成的到门外去等着吧。” 说完之后,堂上的人动了几下,有四五个退了出去。 老太太的眼神盯着屋里面的这些人,眼珠子来回乱转,嘴角带着笑容。 看到屋子里面留下了大部分的管事,她更加得意了,脑袋摇晃了几下,头上的珠翠乱晃。 “就知道你们忠心耿耿,放心吧,大少爷不会亏待你们的。”说完之后她拍了一下掌,对门口的奴仆们说:“关门。” 屋子里面这些管事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赶快看向门口,门口的奴仆立即将门关了起来,紧接着外边儿发出了惨叫声。 第96章 星苑 下 外边的惨叫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有些靠近门口的人赶快趴在门缝上向外看。 只能看到外面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光这样的景象已经够让人害怕的了。可是没想到屋子里面坐的这个老太太却哈哈大笑。 “你们都是我刘家的奴才,总有些不听话的, 那些背主的奴才就该打死。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啊?”说话的时候配上她摇头晃脑的表情,显得特别诡异。 所以这个时候其他人只能赶快点头附和,就怕说的太晚了自己成了刀下亡魂。 刘家老太太就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欣慰的看着这些管事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到时候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有了这句承诺之后, 现场安静了下来, 目前来看大局已定,就看外边的那些刘家子孙能不能翻牌了。 这个时候在山顶的平台上, 家中的男男女女被集中了起来, 刚才跟着下去的几位姑娘也一并被几个力壮的老奴才们送了回来。 有个老太太的陪嫁仆妇用很悲痛的语气跟大家说:“老爷刚才去世了,下面有人叛乱,老太太怕家里面的人受伤了, 所以其他人先在山上戴孝。等下面勘乱完毕,再接各位下去”。 这一下, 山上的人个个如遭雷劈。 刘家的这些女眷们面面相觑, 刘县令的妻子听了之后忍住悲痛大声问:“老爷没了, 我作为太太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看一眼,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下面有人叛乱,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 老太太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我们这些做后人的总不能让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还顶在前面, 你们快把路让开, 我要下去。” “老太太说了, 不让任何人下去。” 这位太太一听冷笑了一声,“是吗?你们可真是忠心的奴才呀!到底是谁叛乱?这么多年了,我可没见到族人翻脸,奴才们个个温顺,这县里面谁不服刘家?叛乱是谁?老爷是什么时候去的?留下了什么遗言?谁在现场作证?难道我连知道都不能知道吗?” 说完之后硬要往下闯。但是这一些年轻力壮的婆子们拦着她,将人推倒在了榻上,嘴里却说:“太太别为难我们,老太太是这么吩咐的”。 现场的人都能知道是老太太一手控制了局面,刘县令的夫人明白丈夫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也明白他们母子矛盾的焦点是什么。 这个时候她忍不住用手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放声大哭:“老爷呀,祖宗啊,这是家门不幸!” 这话刚喊出来之后,刚才还算温顺的奴仆们瞬间把她拉起来,其中一个说:“太太因为老爷的事儿受了刺激,发了癔症,快把太太扶下去。” 这位太太挣扎着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拉着关进屋子里去了。这一下把这些姑娘小少爷们吓得噤若寒蝉,个个如锋芒在背。 刘家的大少奶奶赶快把儿子搂在怀里,刚才非常温柔和顺的刘家女孩推开姐妹走了出来。走到为首的婆子面前一巴掌打了下去,“刁奴,刘家的基业都坏在你们周家手里,敢这么对当家主母,可见已经目中无人了。怎么,还想把我们刘家的人赶尽杀绝?” 刘家的大少奶奶赶快去拉她回来,“四妹妹,快回来。”这个时候惹她们干嘛? 这个挨打的婆子捂着脸并不说话,也没有让开。 打人的四姑娘放声大笑,“笑话啊笑话,鸠占鹊巢啊鸠占鹊巢,回去告诉我那好祖母,她自认为她掌控了刘家,这个时候露出獠牙想要将刘氏子孙斩杀。可是刘家的秘密她真的知道吗?” 这年头有很多东西是传男不传女,告诉儿子也不会告诉老婆女儿,刘县令的位置并不是从他父亲那里得来的,而是从上一任的家主那里得来的。而刘县令和他母亲早些年就隐隐不和,更不会把一些秘密告诉母亲。并且刘县令也不想把位置传给儿子,也不会告诉儿子家里隐秘,周家的奴才如此胆大包天,可见已经不把刘家的人放在眼里了,到这个时候,四姑娘觉得刘家的族人早就命归西天,怕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一群蠢货自以为掌握了刘家的秘密,其实只能掌握了刘家的财富而已。 四姑娘哈哈笑着往山边上去了,站在山顶的边缘向下看,能看到整个山谷里面兵荒马乱,很多人急匆匆的逃命,从上向下看见那些人像是小蚂蚁一样在快速的移动。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也好,刘家的人不在了,刘家的秘密也没人知道了。尘归尘土归土,赚了这么多年的钱,也该收手了。”她转头跟家里的姐妹们说:“别以为和周家是亲戚,到时候那群豺狼虎豹进门了能对咱们好?祖母自认为能管得住娘家人,可是她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你们落到了那一群豺狼的嘴里,想要像我一样落个全尸,难上加难,难如登天。” 说完之后眼睛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平台上的其他人惊呼出声,挨打了一巴掌的仆妇惊了一身冷汗。跟其他人交代了几句,赶快提着裙子沿着台阶向下奔去。 刘家的老太太接到了仆妇送来的消息,并没有因为孙女纵身一跳而良心觉醒,她连自己儿子去世都没有放在心上,更别提一个孙女了。 “死之前是这么说的吗?” 仆妇点头。 “刘家秘密,不是那条秘道吗?”这会儿刘家老太太彻底得意不起来了。“不应该啊,丫头能知道的,按道理说我也应该知道呀。” 心里面想着,或许是这丫头想让自己自乱阵脚,或者是希望自己留下几个刘家人的性命从这些人的嘴里逼问出秘密。 冷笑了一声,她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手中拍了好几下,带着欢欣:“我一直觉得我的这些子孙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这么一看,四姑娘倒是有几分我的品格,可惜了呀。” 然后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那儿子和我的孙女是怎么想的,脑子都不知道转一转,我难道是为了自己吗?还不是为了我的儿孙吗?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有几年好活。这都是为他们打算,哼,个个觉得我是罪人,他们刘家有什么呀?不就是一个卖私盐的吗?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们周家在上面罩着他们,刘家能有今天吗?” 说完之后问了一声:“姓刘的杀完了没?” 就有一个丫鬟急匆匆的出去询问,没过一会儿过来了,“三房的哥儿跑了,八房的那一对双胞胎也跑了。其他的都送去和老爷团圆了。” 跑了三个人,本来老太太觉得跑了几个毛头小子没什么,但是三房的那个小子却是刘县令认下的下任家主。刘家老太太这个时候眼睛一瞪:“无论如何要把三房的那个找回来,赶快发下命令,千万不能让他逃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刘家的老太太才有了一丝后悔,觉得应该先把三房的那个小东西弄死,这是这一次行动里面唯一不美的地方,毕竟事情太仓促,谁也没想到儿子会今天死。回想起刚才人家把四姑娘的遗言带过来,她心里面在想,难道刘家还有一些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如果抓不到刘家三房的这个小子,那就证明还有一些秘道是自己没有掌握的。 那就等吧! 刘家三房的哥儿带着一对双胞胎堂弟急急匆匆的走在地道里,三个人都带着慌乱的神色,身上甚至还有亲人的血迹。 “玖哥,”双胞胎中的一个在紧张的逃命气氛中喊了一声,“我们要往哪儿去?” “伯父跟我说这条道是往郡外去的。”刘家三房刘玖看着黑咚咚看不到尽头的地道,“我也没走过,我不知道。” 另外一个没说话的双生子之一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害怕……我们出去之后怎么办?要是那老妖婆追杀我们怎么办?” 刘玖举着火把站住了。 是呀,逃出去之后该怎么办?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59节 双胞胎当中先开口的那一个满怀仇恨的说:“当然是要报仇呀!你忘了咱们全家被那老妖婆给杀了。” “可是我们只有三个人……” 刘玖瞬间下定决心,“就算我们只剩下三个人也没事儿,我们借人。” “借人?” 刘玖带着兄弟俩往前走,“去年我跟着伯父去北郭,他跟我说了一件事儿,咱们现在就去借兵。” 背后的兄弟俩没有敢问如果人家不借怎么办?有主意总比没主意强,三个人急急匆匆的举着火把在地道里面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终于出去之后,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刘家老太太的人搜寻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将逃走的三个人给找回来。如今所有的地方已经挂白,哭丧的奴仆们哀嚎声直冲天际。 看着堂下跪着的儿孙,老太太换了一身衣服,拿着一张白帕子擦着脸上的眼泪,问身边的一个奴仆:“没找到?” “没找到,所有的路口都派人追了,都没追上。也沿途询问了不少人家,都说没有看到他们。” 刘家老太太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去了。 “贻害无穷啊!”说到这里再也笑不出来,看了看下面哭声嘶哑的大孙子,她思来想去,觉得应该进行下一步了。 “孙儿,你来。”刘家老太太对着大孙子招了招手。 大少爷膝行到了老太太跟前:“祖母?” “这一段时间你还要操心丧事,再加上刘家的事千头万绪,我想着给你找个帮手。” 刘家大少爷还以为把自己的二弟给弄回来呢,心里面就有些不乐意,“孙儿还年轻,有精力……” “我知道,你当然年轻,却是有精力没经验,让你表哥来帮你如何?” 第97章 借兵 一 这话说完, 一屋子人惊呆了,连堂上的哭声都停止了。 这位刘大公子,亲爹死了的时候心理更多的是窃喜。毕竟父子也有不和的地方, 刘县令想要让家里成官宦之家,用自己县令的身份托儿子一把,送儿子进入官场,成一个体面的官老爷。 商人再有钱也不是官,商人是保不住家业的, 只有官才能保住家业。他想的很多, 但是他儿子不理解。刘大公子的想法官员都是穷酸,这年头财可通神, 京城的大员又如何?不最后还是为几千几万两银子跟狗一样听话, 朝廷每次开科取士,花上十多万银子就老二这种狗屁不通四六不懂的就能成进士老爷。所以还是祖母说得对,要有银子才行。 到现在, 他就是个傻子也能知道,所谓的表哥来者不善。 刘大公子此时遍体生寒, 心里后悔死了。嘴角动了一下, “祖母……让管事们教我就行, 表哥是读书人,读书人不懂这些。” “你表哥从小在京城见多识广,从小就聪慧,而且, 如今是多事之秋,只有周家这种官宦之家有权有势才能压住周围的恶人们。你不是不知道均县的钱家破门了, 全家一瞬间同赴黄泉。我这是心疼你才让他来帮帮你的。” “祖母……” 刘家老太太一挥手, “别说了, 这是为你好。” 前日陪着刘家老太太说话的圆脸姑娘一咬牙,“祖母,远水解不了近渴,表哥远在京城,北郭的贼子近在咫尺,这事托不上周家的福气。而且我哥哥也大了,家里管事们忠心,只要上下一心就能渡过难关。眼下是要抓紧时间办理父亲的后事,我听父亲说过,说北郭县的巫马富贵想做贤人,派人通知他咱们在办丧事,他敢趁人之危,他贤人的名头就保不住。他如果给咱们时间办丧事,咱们抓紧时间军备。再派人跟西园联系,许诺重利请西园在边境和北郭决战,以后两家结成联盟,这是远交近攻。” 她叭叭叭说了这么多,堂上的目光放到她身上,这圆脸姑娘昂着头。 刘大少爷的媳妇鼓足勇气,“二姑娘说得对。” 刘家老太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嗯,果然是识字的姑娘,连远交近攻都知道。可是巫马富贵和巫马秋叶是父女,他们两个人联手了怎么办?在这里大放厥词,这是你的规矩?” 这下所有人都睁大了眼,合着老太太您自己有规矩? 这刘家老太太摇头晃脑,“都是你娘教的不好,姑娘家不该说这话,看在你往常比较乖我也不和你计较了,规矩还是要学的。来人,送她回去和太太作伴吧。” 刘县令的妻子被关起来了,连葬礼都没有出现。 奴仆们来拉这个圆脸的二姑娘,这时候老太太一脸兴奋的宣布,“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人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实话告诉你们,周家的人快来了,再有四五天就到了。” 刘家的人再也没了侥幸心理。同时都意识到,这真的是费尽心机来谋夺产业的啊! 刘玖带着两个堂弟在晚上出了地道。 地道的出口在长生关外,没走多远就看到有很多流民点着火堆围着坐在一起。趁着夜色,想混入其中非常简单。 和这些流民比起来,就是兄弟三个的衣服都太好了。天不冷了,他们立即脱了外面的好衣服,穿着棉布内衬往长生关去。 在夜色中,长生关的主体建筑已经建成,如大山一样横在两座山之间。 遍地都是来这里逃难的流民,拖家带口老幼几代人围在一起。他们兄弟三个无论站在哪儿都被人驱赶。这些流民个个凶残,还根据乡音抱团排外,他们找不到一个背风的地方可以躲一晚上。 一夜站到天亮,天亮以后,长生关的大门放下,出来了一队士卒。 大门外骚动了起来,这是机会,进入关内,就有可能获得土地,就饿不死了。 这些流民自动排队,互相作保,如果这些互作保的人里面有一个有一技之长就更好了。有一技之长的人总是能用最快的速度进去。昨天夜里争勇斗狠的流民们此刻温顺的如绵羊。 流民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尾,这三个没排队的就立即显得与人群格格不入。 有骑兵骑着马小跑过来,“去队伍最后面排队。” 刘玖立即说:“我们来求见神女,我们是星苑县刘家的人。”他想了想加重了语气:“我是家主。” 骑马的骑兵把头盔往上掀起来,对着这三个人看了看,三个毛头小子,穿的衣不衣衫不衫的……倒是有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小子,敢骗人你死定了。”说着招呼步兵,“把这三个看好了,我去报告给将军。” 骑兵飞快的进关,在城墙上巡视的王大有听说了这个消息,看了看关下的三个人,因为雄关高大,根本看不清。 “蒙住头,搜身,带上来。” 为了尽最大可能的不让人知道城中的秘密,对进入关内的人,都是蒙住头带进来的。这三个人被蒙住脑袋,用绳子捆着手,搜身后被牵着进了关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起初他们还能记得方位,还记得自己走了多少步,后来不停的转圈,走走停停,就完全不记得了。走的迷迷糊糊,然而被带到一间温暖的房子里。被热气熏了一下,他们都特别困。双胞胎放松下来,已经睡着了。倒是刘玖,他没有见到神女就不敢睡。 他头上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见。一开始忐忑不安,现在没人管他们他也放松了不少。尽量睁着眼睛,但是环境太安静,周围又很暖和,于是他也睡过去了。 关上,秋叶问王大有,“打听出什么了吗?” 王大有摇了摇头,“没打听出来什么消息,不过,属下觉得星苑县或许真的出事了。前几天他们管事找来,急不可耐的想请您出兵,怎么现在没动静了。” 秋叶也觉得奇怪呢。 “看来,只能从这三位了身上找答案了。” 廖安民来的很快,他前一段时间去过星苑县,秋叶先让他过来看一看这三个人到底是不是刘家的人。就算是能确定身份也要核查他们的来意。 刘玖被人推醒,随后有人摁着他:“别动,给你解开。” 厚重的黑色头套解开,他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光亮。看到一个笑眯眯的人在面前站着。这个人拱手:“刘公子,小老儿是给神女跑腿的,如今神女不在,送了信回来让小老儿招待您。她在均县的县城,稍晚一点就到了。” 刘玖感激,“多谢多谢。”虽然人家嘴上说的客气,这人绝不是一个跑腿的,他为人机灵多变,立即说:“不知道您老贵姓,管着哪一摊的事儿?” 这就聊上了,廖安民坐下,看了看两个双胞胎蔫蔫的。于是问:“小老儿就是散步的,给神女采购些用具。几位刘公子,怎么到了我们关上?” 刘玖叹口气,“我伯父,就是刘县令,前天去世了,他临走前清醒的时候告诉我,北郭来攻打,请神女出兵救援。” 秋叶和刘县令并没有实际上达成什么协议,秋叶根本不知道刘县令生病了。甚至在去年两家有过合作的时候,也没有往深入交谈。 秋叶没什么理由帮助对方。 廖万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曲折折。 “这话小老儿到时候告诉我们神女。就是刘县令他老人家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以前没有听说过他老人家有哪里不好,甚至算得上人在壮年……”他试探着问:“是不是北郭下了毒手?几位公子怎么这么一副狼狈样的逃了出来?” 这个问题刚问出来之后,那一对双胞胎立刻嚎啕大哭。刘玖想到全家人都惨死,整个家族已经灰飞烟灭。忍不住悲,从中来也哭了起来。 “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老人家说,灭了我们家族的并非外人,而是我伯父的生母刘周氏。” “什么?”廖安民前不久听说过这位老太太,只知道这位老太太十分好享受。以前就喜欢从京城买东西,不是京城的就不爱用。好在刘家财大气粗,倒是能供应得上这位老太太挥霍。 再加上这位已经有80多岁了,80多岁的老人家能掀起什么样的浪花呢?何况又是一个女人。 “你们几位没有说错吧,人家都已经80多岁了!” 这一对双胞胎当中的一个立即咬牙切齿的说:“这年头谁能把自己的仇人记错了!就是他肯定是他,我亲眼看到他的那些陪嫁奴仆们,似狼如虎一样的杀了我们刘氏族人。” 说到激动的地方,这个少年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廖安民的手:“你别不相信,那老妖婆早就惦记上我们家的产业,和我们伯父因为这件事已经闹了20多年了。前几年倒也只是说几句酸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最近几年已经变本加厉了。” 廖安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会被几个小少年的话给哄住,听了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 刘玖擦干眼泪说:“到了今日也不怕引老人家知道,更不怕被天下人知道,我们刘家贩卖私盐已经有几百年了。早些年,我们这里有盐矿,倒是盐矿有毒,吃了浑身肿胀,自从前朝有了脱毒提纯的法子。我们就开始卖私盐,一开始惧怕朝廷,我们刘家的祖宗们一人背着一个筐,昼伏夜行卖了背钱回来。付出了一代人的性命才探明了商道。后来代代努力,打通山腹,才敢大车大车的卖盐。因为商道是我刘家族人共同所有,他周家觊觎了很多年,一直没机会插手,趁着如今伯父病重,这群人想要接收我刘家的产业,所以,我们这些碍事的才必须被铲除!” 第98章 与虎谋皮 一 在另一边秋叶见到了周莲。 因为周莲的祖母和刘家的那位老太太有些关系, 准确的来说,人家那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只不过在礼法上不是同一房的,所以亲姐妹常常称作堂姐妹。 “我听外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刘家的老太太下手了,把刘家的老少爷们儿屠戮殆尽。好像他们家的家主也已经去世了……这里面你了解多少?” 周莲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把自己叫过来,肯定是秋叶想要有什么动作,自己的消息绝对能起到重要的参考作用。 他先是想了想,把这几年自己了解的东西在脑海里面大概整理了一下。 随后就说:“这事是从将近百十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周家也就是一家小地主, 后来兄弟两个双双高中,当时正是年轻俊才, 跨马游街的时候被京城里面的富贵人家看上了, 所以大登科之后他们兄弟两个双双小登科。只不过其中的兄长在成亲前几天突然犯病,暴毙身亡。 婚事马上就要举办了,这个时候若是退婚也说得过去, 但是对女方来说或许有一些不太好的名声。 所以这家人经过一天的思考之后决定照样成亲,让活着的那位周家公子一肩挑两房, 代替他兄长成亲生子。这样两个新娘子也不存在谁是大的谁是小的, 这两位新娘生下的都是嫡子。 当时这件事, 三家里面有两家同意,周家刚刚死了一个儿子,一来心里面畏惧新娘家里面的富贵,二来是不想让刚刚死去了人绝后, 同意一间挑两房的。 我祖母的外祖家不同意,说是天下还没有这样荒唐的事儿, 再加上那个突然暴毙的人尸体尚温, 他的未婚妻就要跟兄弟成亲。说来说去都觉得这件事太荒唐可笑。 但是哪怕不同意, 人家也把这事儿给办下了,因为是代替兄长成亲,所以大房的那个女人先进门,人家先办婚事。等到我祖母的母亲进门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 就是因为有这半年时间相处,那一对恩恩爱爱,倒显得我太外祖母很多余。 往后两个女人为这男人彼此记恨了对方一辈子。那一房的女人觉得她为大,我太外祖母就不应该摆什么正妻的臭架子,而且我太外祖母生的孩子也不应该是嫡子嫡女。 我太外祖母觉得这人太糊涂荒唐,不值得交往。还觉得对方不讲理,明明你们是给那个死鬼传宗接代,怎么渣男贱女都忘了这回事?如果遵循礼法,大房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应该叫生父叔叔才对! 我只听说当时斗得非常激烈,不仅她们两个亲自下场,加上家里面的男主人偏心大房,连那些孩子们也互相仇视。后来家里面的男主人去世之后,为了争夺家产,更是斗的不可开交。我祖母倒是有几个姐妹,只有一个兄弟。我那位舅爷的年纪比较小,那个时候没少被对方的几个兄弟欺负。 我舅爷年轻的时候也曾考取过功名出来做官,但是在对方的一系列操作下,最后丢官弃职回乡耕种。反倒是他们那一房人顶替了我舅舅的职位步步高升,如今在朝堂上已经做到了太子太傅。 就在年前,我派人送祖母妻儿去我舅爷家避难的时候,听我舅爷说过周家大房如今的境况,说是那位太子太傅身体不好马上就可能会归西。留下的这些人都没有太大的本事,溜须拍马做得非常熟练,只怕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结合着这个消息再联想一下周家发生的事情,属下以为,他们这是图周家的钱。当年我舅爷被罢官,这其中出力最多的就是刘家的那位老太太,她为了这件事送了八十万两银子上下打点。硬生生的给我舅爷制造了一个藐视上官的名头,以前我就听说过,刘家是周家的钱袋子,每年给周家送的银子最少也要二十万两。周家的体面全是靠刘家的银子撑起来的。 刘家的家主一直控制着银子往周家流入,他是个生意人,能有好处自然会多送钱,没有太大的好处,根本不会多掏银子……特别是后来他当上县令,刘家也是官宦人家了,所以想要摆脱周家的控制。他是如今没能脱去控制,还搭上了全族的性命。” 秋叶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0节 星苑县 紧赶慢赶,周家的人在事情发生的三天后进入了刘家的大门。 这次过来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进来之后就开始嚎啕大哭。名义上是来奔丧,但是京城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以目前的速度来看对方绝对是在附近猫着,所以刘家幸存下来的人都冷眼旁观,看着对方哭哭啼啼,从门外跌跌撞撞的到了灵堂上,扶着棺材又哭又嚎,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去拉一下,全靠奴才在旁边把场子给撑起来了,要不然这个人一直干嚎下去,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刘家的大少爷这个时候真的做不出什么其他的动作来,整个人木木的跪在灵堂上。 这个年轻人被扶起来之后,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对刘家大少爷说:“表弟,请节哀。” 刘家的大少爷没有任何回复,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这个年轻人就当对方是太过伤心,“我知道表叔去世,表弟非常伤心难过,但是人已经去世了,表弟还需要保重自己。不知道姑祖母在哪里?我也该给她老人家请安。” 周家的这些陪嫁奴仆们很积极的带着这个年轻人去拜见刘家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就在后堂,孤零零的一个人坐着,因为后堂的女眷们在哭灵的时候有很多哭昏了过去。 实在是外边被杀的人太多,如今家里面前途未卜,大家惶恐之下难免急火攻心。 这个年轻人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刘家老太太跟前:“姑祖母,来的时候祖父说让我劝劝您,说您年纪大了,不能大喜大悲。”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这位刘家的老太太。 就有婆子捧着一副眼镜过来,老太太举着镜腿儿看了看信,“这信上说你祖父的身体如今越来越不好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毕竟上年纪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祖父说他已经想开了。对了,他来的时候还惦记您的安危,让我问问您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蟊贼来打星苑的主意。还说我如今学有所成,留在这里听您调遣。” 刘家老太太这个时候笑了起来,摇头晃脑得把手伸进去,摸了摸侄孙的脸庞。“我也说让你留下来,如今真的是内忧外患不断,我这心里面惦记外面的事,你表弟他还年轻,到时候你多帮帮他。” 这个年轻人听完之后把头低下来,嘴角微微弯起,带了一个很嘲讽的笑容。“都听你老人家的。” 刘家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正好今天你也来了,我把这事跟你说一说。我们这里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地方都是那些刁民起来闹事,抢点粮食能把肚子吃饱了。有些人饱暖思银欲,可能会抢人家的姑娘媳妇儿,但是说到底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但是我们周围这两家邻居可不一样,二房的那个……他们全家已经被灭门了。” 说的就是均县钱家。 这个年轻人点了点头,“消息我们也听说了,没想到蟊贼有那么猖狂。所以我祖父非常担心您老人家,毕竟……” 刘家老太太摆了摆手,反正刘家一直以来尽量装的抠抠搜搜,知道刘家有钱的人不多。 “我刚才说了,外边的那些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但是我们这边的这一对父女我瞧着倒是有几分气象。”说完之后她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下,脸板都很正:“我派了你小表弟过去,想要和那个丫头联姻,过个十年二十年,那边的土地人口都成了刘家的。可是你的小表弟没什么用,二房出身的老婆子,她的孙子就跟着那女土匪,或许也是因为记恨我,他们祖孙没少说我的坏话,你表弟那边迟迟不能成功。如今既然不愿意归顺,那咱们就把这丫头给铲除了。” “来的路上我也打听了一些,听说他们两个是亲生父女,如果把这小的打疼了,老的会不会回头就吃了咱们。” 到了这个时候,刘家的老太太得意的笑了笑,放松的坐在座位上。“不会的,那北郭的巫马富贵虽然看上去兵强马壮,但是人心不齐。我只需要拿一些银子来,就有人对着巫马富贵阳奉阴违。跟你说实话,自从你表叔病了之后就没有人管边境的事,但是边境上北郭陈列的大军就没有向前踏进一步,原因就是已经拿钱把他们给喂饱了。” 说到这里,作为老太太停顿了一下,“心腹大患还是那小丫头,要把那小丫头收拾了,那做老子的巫马富贵就不敢在咱们面前放肆。” 这个年轻人想了想,觉得不如联合北郭当中的某些人,把富贵父女两个一同斩于马下。 “姑祖母,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您觉得怎么样。”说完之后在刘家老太太的耳朵边说了几句。 “你要去边境一趟和带兵的人亲自谈?” “是!咱们最好让北郭的大军反戈?” 刘家老太太就变的欣慰了起来,“让你来还真的来,对了你表弟就没有你这份胆识。放心吧,事成之后我们祖孙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年轻人连道不敢,枪林箭雨,乱民四起,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来到这座小县城,可不单单是为了帮亲戚的忙。 只不过有些心里话是不用说的。 第99章 与虎谋皮 二 周家的年轻人在第2天就带着刘家老太太的陪房们出发了。当天晚上, 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两线边境。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山坡是红褐色的,植被已经开始发芽, 而北郭县大军就驻扎在半山腰。 到了晚上从山下往上看,只看到漫山遍野全是火光,不知道有多少大军自觉的篝火照明的火把到处都是。 周家的这个年轻人一路从京城来到山阳郡,抬头看到半山腰如此得排场,心里面现世惊叹了一声和周围的人说:“我这一路走过来, 山阳这里兵锋最盛。特别是那一天我远远的看长生关, 虽说刚刚建成,倒是铠甲整齐兵戈锋利, 而且他们出城的时候, 队伍整齐不乱,前后消息传递迅速,已然脱去乌合之众的身份, 成了雄师的模样。我当时听说这里也不是一言堂,也有几家势力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不只是守护着雄关的那只大军有了气象, 没想到连小小的北郭也有了几分风采。” 他身边的一个奴仆说道:“都说山中老虎多小兽才壮实,这里好几个县,一直以来不是你想吃了我,就是我想吞并了你, 犹如百花齐放各自争艳互不相让,所以, 这些都是旗鼓相当的。” 周家的这个年轻人点了点头看了看山上排列整齐的营寨暗暗点了点头。 虽然刘家很有钱, 但是有的时候钱并不能通神。并且这个时候还不能随意支取刘家的银库, 这件事儿只能缓缓图之。 “派个人上去跟老太太有联络的人联系一下,我明天要和人家见面。去的时候给人家暗示,只要愿意帮咱们,银子不是问题。” 有一个人摸黑往山上去了,其他人找了一个地方先安顿下来,这位周公子还随身带了几身好衣服,让人打水洗漱了头发与脸,再把这些好衣服好鞋子找出来,搭配好了看了看,一晚上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睛想,明天该如何说服这些乡野村夫与自己合作。 到天快亮的时候他还在想,“能在这个地方混的风生水起的人,能是村夫吗?” 在长生关,天也快亮了。秋叶一晚上没有睡好,很早就醒了过来,这个时候有了些阳春三月的感觉,天气不是很冷,婢女铃铃端着蜡烛走进来,“神女?刚才听到您叹气,醒了吗?” “早醒了,只是睡不着而已。” 铃铃把蜡烛放到桌子上,转身把秋叶的衣服取出来。“要现在起来吗?” 秋叶点了点头,“你等会儿穿上衣服之后去找林荣的长随问问,问他们:林荣这两天休息的好吗?等会儿吃早饭的时候我有话和林荣商量。” 婢女答应了一声,把外边的衣服穿上开始梳头。 一二三四以前的想法是从星苑弄到粮草之后再进攻。目前来看这个计划不能实施了,再等下去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变化。 就在秋叶非常犹豫,在大厅里面转来转去,鞋底子都快磨薄了一层的时候,林荣才在长随扶持下到了大堂里面。 “郁明来了,赶快坐下。最近几天休息的好吗?” 林荣就不是那些话多的人,做下来之后看了看秋叶。 “是这样的,咱们隔壁星苑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吗?” 林荣摇了摇头,只要不是有人告诉他,他根本不会主动去打听什么消息。这也是自保的一种办法,手中掌握了大军,上蹿下跳除了引人瞩目之外,还容易引火烧身。 秋叶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林荣:“我没有和刘家的人亲自面谈,而且这消息也不知道真假,不过会很快有人跟咱们反馈。咱们假设这个消息是真的情况下?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应对?” 林荣低头想了想,瘦弱的脸上 没有丝毫的表情,想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苍白的脸看着秋叶,挑了一下眉头:“你想怎么应对?” “我想派军出征。” 出征是避免不了的,哪怕像以前那样期望着靠谈判解决,也会留下很大的隐患,只有大军出征,真正威胁到了当地的那些盐贩子才会让那片地方彻底安静下来。 但是出征也要给自己一个战略目标。 实现了这个战略目标,才算是赢得了这场胜利。不要忘了头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吃成一个胖子的事情是不能发生的。因为和容易消化不良!! “想要出征容易,想要停下征途很难。出征了之后呢?能占领什么地方?能得到什么好处?”说到这里,林荣叹了一口气,因为在林荣看来,出征均县只能算是不赔不赚的买卖。从长远来说或许有好处,但是短期之内要让西园不停的给均县输血。西园才是大本营,这里不能有丝毫的不足,无论是粮食还是金钱,一旦不足之后影响非常大。 秋叶站起来,又继续在堂上走来走去。 “我一开始的打算是要从北国县的手里夺回均县被占的那些土地。可是我现在觉得星苑的那些盐矿也不能放手,那都是钱呀!” 以后想要天下群雄逐鹿,少不了要花钱呀。想到这白花花的银子便宜了别人,秋叶的心里总是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林荣心里面叹了口气,军费确实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事儿。他的姑父要不是因为军费和那些京城的宦官起了争执,也不会落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林荣心里面斟酌了一下,“如果想进军星苑,比你一开始的打算所付出的代价更大。均县是平原,进军的时候一片坦途,付出的代价小。一旦进入山地,付出的代价是平原的十倍百倍。而且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北郭,北郭已经把星苑当成自己盘子里面的肉了,绝对不允许你去分一筷子。” 秋叶听着这口气好像是反对自己。 “怎么说进军并不明智。” 林荣摇头,“如果一旦开战,你派谁去?是西园邬堡的老兵?还是漫水县的新兵?或者是门外的流民军?要说起来还是老兵用着最顺手,不仅忠诚还舍得拼命。可是,把他们白白浪费在山地里面,非常不明智。” 说到这里林荣喘了几口气,因为林荣想把这些老兵当成日后的军官。不能让他们白白的死在星苑。 “……可是星苑又不能不握在咱们的手里,”确实是为了银子。 秋叶就有些不理解,既然不想付出那么多代价,还想握在自己的手里……“具体想怎么办?难道还真的靠外边的那些流民?” “带着那些流民打下被占的均县土地,把上面的地主全部处理了,他们和北郭走得太近了。把这些土地再分给流民,从流民里面挑选合适的人,再派出一个忠心的人统领,跟随着刘家的人回去。短期之内刘家才是当地的主人,那个地方和咱们这里不一样,咱们这里是种庄稼,人家是收盐。这年头就算是手里有盐,没有门路,也卖不出去,而门路就在刘家人的手里。” 目前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了。 秋叶点了点头,“等一会儿就刘家的新家主来,咱们一起见见。” 林荣本来不想参与这种事情,但是回头一想能和新家主聊几句当地的事情,多少有助于自己的判断。 林荣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立身之本,那就是军事统领,这个职位目前来说没有人可替代。科室自己若是频频出错,这个位置也不可能做得太久。 秋叶看林荣没有说话就把这种态度当成默认。 北郭县 何夫人又有身孕了。 巫马富贵特别高兴,兴冲冲的和东渠先生报喜去了。只是在路上碰见了石墨,石墨给了巫马富贵一张纸条。 巫马富贵匆匆看过之后忍不住问:“真的假的?”问出来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这消息放到自己面前肯定是真实的消息。 “这上面说那个老太太杀了刘家的人,把孙子推上位了……”老人家只要是有本事,想给自己的孙子铺路也是能理解的。 至于周家的年轻人往这边来,两家本来就是亲戚,来奔丧也说得过去,而来是周家是官宦之家,对周家多依仗也能说得过去的,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巫马富贵总觉得这个消息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带着这个消息去找东渠先生了。 东渠先生看了这个消息之后想了一会儿。 “对于刘家的家主,这位是一个磊落的汉子,只不过刘家的人和咱们接触的少。您再仔细想想,您去年大婚的时候,那个时候要么像端木家那样,两代人一起来了。要么像齐家和钱家那样都派了少当家的过来。像长生老母这种无儿无女的,也派了神女过来,是不是只有刘家很奇怪……最奇怪的是,他儿子继承了他的位置,如果他儿子有本事,当时就该带过来。没本事又强把这个人推上去,却偏偏找好周家这样的靠山,”说到这里东渠先生叹了一口气。 “老朽从里面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主公还需要派人多看看。”说到这里,他把纸条拿起来看了看,“更奇怪的是,这是因为前几天都已经发生了,用最快的速度应该在两天前咱们就能收到信息,怎么迟了两天?” 在门口听着的石磨瞬间紧张起来。 巫马富贵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有人吃里扒外!” 第100章 与虎谋皮 三 富贵瞬间一身冷汗! 因为他的大军在外面呢, 如果大军丢了,他还有什么?与其说他是豪强,不如说他是军阀僭主。 他太清楚他的根基是什么了。他急忙叫石墨, “你要亲自去,去大军营中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大军没有任何事情,你要查咱们放在星苑的细作。” 石墨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富贵还有一些不放心, “兄弟你回来, ”走到石磨跟前,双手搭在石墨的肩膀上, 用力的握紧他的肩膀, “咱们往后的生死富贵就在这一场上了,你一定要用心。” “大哥你放心,就算是把性命搭上我也要把这件事办好。” 说完之后对着富贵抱了一下拳, 匆匆离开了。 星苑和北郭的边境,周挺正在帐篷里面看兵书,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趴在他耳朵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1节 周挺把书扔到了桌子上, “真的?” 周挺家的家将点了点头。“人已经来了, 说了只要咱们答应,到时候要多少钱都行”。 周挺冷笑了一声,“他把我当成什么了?给点钱就给他做事的打手?” 周挺这个人特别骄傲,他一直记得自己祖上是侯爵, 自己是侯门之后,所以做事的时候特别讲究尊严, 人家尊敬他一尺, 他自然还给人家一丈。相反只要人家看不起他, 他也会看人家不爽。 周家的年轻人虽然和周挺是同一个姓氏,但是祖上并不是一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平时也没什么来往,这个时候挥舞着银子上来就想让周挺替他卖命,他也没有那么廉价! “但是人已经在帐篷外面了,这一段时间咱们可没少从刘家那里拿好处。” 周挺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家将太笨,“咱们拿什么好处?话都不会说了,咱们也仅仅是因为让大军吃上饭在这里停留了几天,和咱们打交道的是刘家的人,与他周家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是属下不会说话,但是人已经在帐篷外边了,现在要立即赶走吗?他们毕竟是打着刘家的旗号来的。” 周挺觉得有必要见一面,毕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于是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周家的这个年轻人打扮的非常有京城富贵公子的范儿,浑身锦绣,头上金冠,脚下踩着丝履,闪耀的简直不像是凡间的人,一进来就把帐篷里面的这些人衬得犹如凡间的土鸡瓦狗。 这位年轻人进来之后看到一个非常威武的武将坐在帐篷里,立即弯腰拱手:“周信拜见将军。” 周挺并没有站起来,而是抬起手对着旁边的一个座位指了一下,“某是一介粗人,不太懂你们文人的规矩。听说公子是代表刘家来的,不知道刘家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们县令大人一再催促进军,我们是要给县令一个交代的,若是再在这里停滞不前,到时候那可就难交代了!” 周信微微一笑,“好交代,我想问将军,不知道贵县的县令看上刘家什么了?” 这一片地方都是山地,除了盐矿值钱之外,也没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周信在来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想好了,星苑的盐矿非常多,哪怕是分出来一半,照样能够让周家赚得盆满钵满,并且周家现在不能跟周围这些强邻争一时长短,而是要在这里稳稳的扎下根去。稳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周信这么说,周挺就知道这是来谈判来了,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周挺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他在这里没有丝毫动静,心里面也非常惧怕富贵,要不是因为有银子让大军上上下下都闭了嘴,光是富贵的那些兄弟们说不定就能闹起来。 “不知道刘家是什么意思,咱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够久了,我知道刘家是想让我们退走,但是退走可不只是要让我们同意,也要让我们县令大人同意才行。” “是,刘家绝对能拿出足够的诚意让县令大人满意。靠近北郭县的三十里矿区送给北郭县的巫马大人。再往北三十里是送给将军以及各位军爷的。如果各位军爷担心县令大人知道也不要紧,刘家愿意把每年的红利亲自送到各家府上,肯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周挺冷笑了一声,要是一般人肯定被这样的好处迷的天旋地转。与其说这是好处,不如说这是裹了毒药的蜜糖。刘家派人在北郭县里面送银子,进进出出难道真的避得开巫马富贵的眼睛吗?就算是避开了,人家花了这么大力气把东西送过来,难道仅仅是为了酬谢这一次退兵吗?八成这里面还暗含着离间计,甚至是借刀杀人! “这个条件好是好,但是动机不纯,存心要让我们脑袋和身体分家。”周挺冷笑了一声,“你们给的好处也太少了,若是我们听从县令大人的吩咐攻入你们星苑,别说是30里的矿区,整个县的矿区都是我们北郭的,大人吃肉,我们跟着喝汤,到时候到我们嘴里的那一口残羹剩汁也比这么多人分30里的矿区得来的银子多。有那正大光明的主意不用,为什么要和你们偷偷摸摸呢!” 看周挺不太好打发,周信心里面转了一个主意,对着周围看了看,“我有一些真心话想要和将军说,将军可否请屏退左右”。 周挺心理对周信这种偷偷摸摸颇为不耻,但还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于是挥了挥手让两边的家将退了下去。 周信就站起来,对着周挺作揖,“来之前在下听说将军姓周,我们家也姓周,500年前我们是一家。” 周挺笑了一声,“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我愿意与将军结为兄弟,共谋大事。您知道的,我们家老爷子在京城乃是位高权重,我们周家在京城颇有实力,只不过如今天下纷乱将起,为求自保,我们想要一片能够安身的地方。别的不说,星苑县这里山地非常多,是一个保命的好地方,而且还有大量的盐矿,不缺吃穿,每年还有大量的进账。到时候我们家搬来此地,兄长再把家小接过来,咱们一起共享富贵。” 周挺听了之后对着周信上下看了看,没想到从周信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周挺当年图谋过均县,尽管最后结局不好,自己损兵折将差点儿丧命,但是也让周挺成长了起来,他当年觉得自己算无遗策,就差一点点成功,是老天不相助自己,可这个时候在看眼前的周信,就觉得自己当年特别可笑。 是不是当时的那些豪强看自己就如今日的自己看眼前的这个周信。 想到这里周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虽然心里面还想着有朝一日恢复祖宗的荣光,自己能够掌握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但是却不屑于和周信合作。 当年周挺图谋大事的时候好歹手中有人,现在的周信有什么? 想到这里他也直接问了,“公子你跟我说,你现在手里有多少人?哪怕大家都知道在山中行军非常艰难,攻守双方优势劣势也非常明显,但是,你总要有守军在呀!” 周信还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刘家留下了不少部曲。” “那是刘家的,和你们周家有什么相干?”说白了,名不正言不顺! 周信停顿了一下,因为周信也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哪怕真的将刘家的财富据为己有,命令刘家的主管为自己办事,但是面对着部曲和百姓的时候,这件事真的没办法讲清楚。 周挺看到对方说不出话来,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周挺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了,其中有一条就是“得国不正。”得国,如果说是篡夺了皇权,能指一个国家。如果说篡夺了一片土地,那就证明自己德不配位,因为自己手中的势力是靠阴谋夺来的,百姓不耻奉自己为主,这就是为什么当年钱家部曲自己费心笼络,他们还反戈一击! 似乎冥冥当中自有一股定数,老天也不允许那些用阴谋诡计得来的江山长长久久! 就如当年杨坚欺负了孤儿寡母,夺了外孙的江山,杨家最后几乎是血脉断绝!也就是短短几十年的寿数,连250年的大限都没有熬到。 放眼历史,再看看自己的身边。 西园的神女为什么兵强马壮? 那是因为漫水的端木家是被她斩杀殆尽,均县的土地也是她带兵夺来的。民心在彼,自然是得国最正。所以哪怕是个丫头片子,她的车架过处,百姓也是跪在路边以示臣服。 想到这里,再看周信,周信这个时候已经想到了说辞。 “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民不聊生,民不是民,官不是官。谁在乎这个!兄长,现如今有钱,有兵,有粮,才能坐稳宝座。我们家愿与哥哥共享富贵。咱们一起等着天下乱世过去,往后出世为官,照样是一方世家豪强。” 周挺觉得眼前的周信不仅没什么脑子,而且格局也小了。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等到乱世过去,为什么不想着时事造英雄出来搅乱天下争夺大权呢? 这些手段几乎就像是女人用的,小家小样,小模小气……也不能这么说,世道如今周挺也发现了,天下女人厉害的多着呢。 不能看不起女人。 只能说周信,无论是从想法还是手段,算不上小人,更论不上君子。 只能算是眼高手低,和这种人合作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一瞬间周挺打定了主意:打,等眼前的小子走了就发兵! 第101章 与虎谋皮 四 周挺和周信的谈话很不愉快。周挺对周信的蔑视是周挺不愿意掩饰的。 在周挺看来, 大丈夫就该行事光明磊落,刘家发生的事情,周挺也清楚一些, 同样是灭人满门,周挺愿意亲自动手,但是周信他们家也只能躲在女人的裙子后边。 更何况,利用那些出嫁的老姑娘,这样的手段周挺十分不耻。 所以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个人虽然彼此都看不惯, 面儿上周信维持着体面退了出来,刚出了营帐, 他的脸上就忍不住阴云密布。他在心里面暗戳戳的想:“竖子, 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他心里面多少有点看不起武将。 可是说过这句话后,他心里痛快了,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如今大军在周挺的手里, 周挺不同意,那么想要利用这支大军把边境的危机解决的事情等于是镜中花水中月。 到了这个时候, 周信才知道原来山阳郡这里确实卧虎藏龙。 他心里面忍不住感慨不止是京城那里水深火热, 没想到连小小的山野之间也有这么多不能轻易收买的人。 周信心里面想着该怎么办, 低着头急匆匆的往外走,走了几步就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 “周公子,请留步。” 周信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 非常儒雅的站在一边。这位先生穿着非常朴素,而且衣服洗的花白, 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有着文人雅士的味道。 周信这个时候端起他贵公子的教养先打招呼, 双手作揖,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呼唤在下所谓何事?” 这个男人微微一笑,对着周信还礼。“在下汤世兰,目前是军中的记室,管理来往文书。” 汤世兰的话让周信非常惊讶,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一个记室。 “先生气质洒脱,怎么……” 这个位置太低了,哪怕是一些读过书的少年都能轻易胜任。 汤世兰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在下之所以等着公子,是因为公子身边的仆人给在下递了信。没错,在下一直和刘家有来往。咱们边走边说。” 两个人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专门挑那些偏僻的小路走,从山顶往山腰去的时候,汤世兰就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我并非是他们北郭的人,所以如今能有这样的位置已经不敢再有什么怨恨了。我家在均县,以前受钱家老爷的恩惠,那个时候钱家的老爷还在世,大家往来的频繁,一起品读诗书。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没想到一切都变了!” 周信心里面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如此,如果是北郭的人不应该随军出征做个小吏,而且位置还这么低。 “原来如此,倒是委屈先生了。” 汤世兰摆了摆手,“什么委屈啊,这根本不委屈,公子是不知道斗败之人是什么下场,在下能有今日的位置已经是得天之幸了。”说到这里有一些神神秘秘,“公子刚才是去拜见那周挺了吧?” 因为和汤世兰没有那么熟悉,周信也没有完全说实话,或者说选择性的说了一点实话:“我受姑祖母的委托来和这里的将军商量,想要请大军南撤,刘家愿意多花一点银子。没想到……” 说到这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到汤世兰在一边微笑,周信这个时候赶快拱手。“不知道先生有什么办法教我?” “公子客气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顶多是跟公子说一声这是为什么。别看他周挺这个时候手中掌握着几万大军,实际上他并非是那巫马富贵的心腹。他正是杀了钱家的罪魁祸首,像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出来的时候也被巫马富贵防了一手。所以这个时候和他周挺商量什么事情都是不成的。” 周信听说了之后,心中猛然动了一下,周信的目的是要让北郭的大军撤退。只要撤退了,一切都好说。如果能收买那就更好了。 “那么,不知道在下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那位巫马大人撤兵呢?” 汤世兰想了想,摇了摇头。 “在下和那位大人接触的不多,所以了解的也不多。倒是可以给您介绍几位大人的老兄弟,至于能问出来什么,最后能不能成事,要看您自己了。” 这年头只要有人愿意牵线搭桥就行,周信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周信在花钱这方面向来是大手大脚不加节制,汤世兰给周信出了这么好的主意,而且马上要给他介绍几位“重量级”的人物,所以周信这个时候不吝啬钱财。顿时说出要送给汤世兰一双玉璧的事情。 两个人越说越高兴,一起出了军营。他们两个的行为被有些人看在眼里,没一会儿周挺知道了。 周挺听了之后摇了摇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周挺知道巫马富贵的眼睛可不止明面上的那几双。 这个汤世兰是找死。 秋叶和林荣接见了刘玖。 刘玖换了一身衣服在这里休息了几天,气色已经养回来了。听到关中的士卒来请,顿时紧张了起来,随后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对身后的一对双胞胎堂弟说:“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寄希望于神女身上了。所以我这一次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并且在心里面暗暗祈祷前任家主保佑自己。等到见面的时候,秋叶走到门口,背着双手,微笑的看着刘玖。 领路的婢女向刘玖介绍:“刘公子,这就是我们神女”。 刘玖站在台阶上赶快见礼。秋叶虚扶他一把,“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可惜啊,我听到刘伯伯消息的时候他人已经去了,去年我在北郭县和刘伯伯见面,他言谈举止令我佩服,如今音容还在眼前,可惜已经阴阳两隔了。” 说完之后秋叶叹了好几回气。 刘玖就看秋叶。见她是一个比较瘦弱的女孩,相貌英气勃勃。长得倒是高高的,只是非常瘦,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与家中见过的那些女孩儿不同,这位没有一点女孩家的娇气,倒是颇有一些干练。 刘玖不敢小看秋叶,立即将家中的变故向秋叶讲了讲,秋叶请刘玖进入到厅堂里面,把厅堂里的人介绍了一遍。随后大家分宾主坐下。 秋叶也不愿意绕那么多圈子,“刘公子,你们家以前也是买卖人家,我这边儿更是要做买卖,毕竟咱们都管着这么多人的吃吃喝喝呢,如果是赚了还好,赔了那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刘玖点头,“我不知道我们家还有多少家财,回去之后剩下的这些,不管有多少全部送给神女。另外以后每年我们孝敬给神女十万两,直到我去世为止。” 一年10万两不算多,但是刘玖还很年轻,哪怕以后还有50年的性命,加起来500万两也不是一个小数了。 秋叶摇了摇头。 “公子,财帛动人心,这么多钱确确实实是能让人心动,但是我们要的并非是钱。” 刘公子心中一沉,他们家最值钱的东西不是盐不是钱,而是商道。这是刘家祖宗靠着双脚双手才弄出来的,为此搭上了好几代人的性命。 刘公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脚尖儿,“不知道神女想要什么,只要我们家有的,我此时此刻决不二话。” 刘公子在这个时候想的很清楚,如果刘家还能掌握盐矿,到时候好歹还有一杯羹在。如果这个时候西园不搭理自己,他们兄弟三个是根本拿不回商道的。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迅速拿回盐矿,哪怕是比以前晚出了几个月的盐也没什么,顶多和老客户们解释是路上不好走。但是一年之内自己兄弟三个送不出盐,那么这些老关系就荡然无存。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2节 而且这么多年来,刘家一直依附于强人。之所以刘家要娶那么多世家大族的小姐,为的还是要凭血缘关系攀附上权贵。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堂伯父,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家里面也出现官员?这就是要给家族改换门庭,让其中几户人家成为官员,庇护家族。 这个想法非常对,但是家里面的人不争气。或许有些东西是血脉里面带来的,刘家的人对于打算盘做生意倒是很有天赋,每次到读书的时候总觉得头疼。 既然在短时间内伯父想的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只能走到老路上去。 依附强人,在豪强的庇护下做生意。 经历过这一系列变故之后的刘公子非常清醒。当他听到“前些时我听刘家的管事说,能给我们弄来一笔粮草,而且粮草已经到了……” 神女哪里是要粮草呀,而是要弄到粮草的法子。 这位刘公子就立即利索的跪了下去。 对秋叶磕了三个头,“主公在上,受属下一拜。前些日子说的粮草已经到了。这粮草是我们家答应了主公的,也是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藏在一个地方。此事因为如今我刘家出现了变故,不知道这批粮草还在不在原地,有没有被其他人挪用……” 对于这么利索的跪下来投奔的人,秋叶第一次遇到。 但是如今秋叶也历练出来了,和聪明人打交道就这一点好,有些话不需要说透。秋叶相信随着自己的势力越来越庞大,哪怕是有些人有些三心二意,也会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因为势力越大利益也就越大。 秋叶赶快站起来,主动把刘公子扶了起来。 “你放心,这粮草我要定了,只是路途遥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带路,我让人随你去把这一笔粮草取回来!” 秋叶已经委婉的表达要替刘家报仇。 直到这个时候刘玖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属下知道一条小道,愿意为大军带路!” 这支大军带进去就再也送不出来了,尽管如此,刘玖也甘之如饴! 第102章 与虎谋皮 五 既然对方如此好说话, 秋叶也没有犹豫,立即调兵遣将。 在派遣大将方面,秋叶和林荣之间没有什么分歧。在派出兵卒的时候, 林荣建议不要动西园和漫水的老兵。 林荣的意思是把那些刚刚收到土地的流民军抽调出来进入星苑。秋叶的意思是将这些人当作主力,同时抽调漫水的老兵当作骨干。 这样做的好处比较多,林荣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无非是秋叶不想损伤自己真正的主力,又想更进一步的控制这只大军,更是把这一次征战当做机会, 磨练这支大军, 使得这支大军日后能够独当一面。 既然如此,林荣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当天晚上大军集结, 第二天漫水的低层军官到了, 到了早上让这些大军们准备了干粮,又饱饱的吃了一顿随着刘玖进入了地道。 秋叶把刘玖的一对双胞胎堂弟留了下来,名义上说这一对双胞胎受了惊吓, 需要好好的养一养,实际上秋叶还是对刘玖不太放心, 这一对双胞胎实际上就是人质。 等到大军从地道里全部进去之后, 秋叶对旁边马车上的林荣说:“我如今越发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林荣没有说话。 秋叶也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秋叶和林荣都有着很明显的君臣界限, 秋叶知道自己将来是孤家寡人,所以也没有必要去找臣子吐露自己的心路历程,林荣此时只想自保,就担心将来有一天良弓藏, 所以这个时候有些东西自己能不知道就不知道。 回关的时候秋叶在马上没有说话,但是她对自己的变化非常熟悉, 以前秋叶也不过是一个村姑, 想的也就是能不能吃饱的事儿。果然是屁股决定了脑袋, 如今坐在这个位置,秋叶早就抛弃了当时和母亲相依为命喂饱自己的想法,想的就多了,也开始动心眼儿了。 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幸运的,或者是将来能够得到幸福的,秋叶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走上这条路注定不能回头。 石墨得到了富贵的命令之后,快马加鞭,昼夜不停,赶到了距离大军前线有20里的地方,让自己手下的人赶快和大军里面一些暗处盯梢的人联系。 石墨这个时候坐立不安,他从马背上下来,手中提着鞭子来回踱步。一双眼睛因为好几天没有休息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胡子邋遢,但是精神亢奋。 石墨非常清楚,他的利益和富贵的利益是绑在一处的,他和富贵从小一块长大,当年大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上街都没有一条完整的裤子。这么多年来,爹爹老娘并非是好吃懒做的人,但是家里面是越努力越穷,到了他和兄弟长大之后,连媳妇儿都差点娶不上。 直到最近跟着富贵反了朝廷才有现在的好日子,家里面现在不缺吃不缺喝也是奴婢成群,孩子也有了先生。爹娘也终于能歇一歇了,爹也终于跟个老太爷似的背着手在自家的田地里走来走去,不用劳作,不用担心没吃的,整日满脸笑容。 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石墨真心的觉得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下去才是好事儿。 所以这个时候有人敢在背地里面挖富贵的墙角,石墨肯定跟人家拼命。 哪怕是就在此时此刻,石墨还在考虑到底是谁背叛了大哥,又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没过一会儿派出去的人跑了回来。 “磨哥!我们回来了,带回来了几位兄弟。” 石墨一看,这些都是当年一起做事的老兄弟,只不过这几位老兄弟位置不太高,并不显眼,而且当年这些老兄弟也属于那种不敢伸头的。富贵旗帜鲜明的和县令争斗的时候,这几位没有出来摇旗呐喊,等到富贵斗赢了之后成了父母官,这几位才跑过来求了一官半职,也没什么大的成就,好歹混了一口饭吃。 石墨来不及跟他们叙旧,现在时间非常紧急,他直接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墨不敢轻易打草惊蛇,他现在都不敢问那一些表面上的探子,就怕表面上放着的那些眼睛们已经叛乱了。 这几位最近一段时间也了解的比较清楚,于是张嘴把事情说了一遍,整合几个人的说法,石墨知道了。 假如这几个人没有胡编乱造的话,当初一块杀到地主家里面借粮食的兄弟暗地里收了别人的好处。包括周挺也在这里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与其说在这里久攻不下,不如说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攻打。 石墨就有些心痛,和眼前偷偷跑过来的这几位不同,那些老兄弟都是当初和富贵哥一起闯进了地主家里面劫粮食的人。是最初的反叛人手,也是最信任的人。 石墨这个人做事非常缜密,他不会听信一面之词。这些人打发回去之后,悄悄的吩咐自己身边的心腹。 “我写了两封信,如果我能在两个时辰之后出了大营,你们就放飞那一只脚上涂了红色的鸽子。如果我没有出大营,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们就放飞脚上涂了黑色的鸽子,两只鸽子的信不一样,到时候主公收到了书信自有决断。” 吩咐完之后,他打马进了大营,亮出自己的旗号,周挺便带着大小将校一块出来迎接。 周挺知道石墨在富贵身边的地位,而且石墨和周挺寒暄的时候,表示想念这些老兄弟了,想和老兄弟们一起喝几杯。周挺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说笑了几句就退回了自己的大营。 回到自己营帐里面的周挺左思右想,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想了一遍,自己一直不能前进一步,虽然有自己不想往前走的想法,但实际上也有人拖自己的后腿。到时候富贵要是怪罪下来,只管把这个锅推给那些拖后腿的人,而这些人恰恰就是富贵的最原始班底。 想好了之后,周挺又思前想后的把其中的一些漏洞补上,又再想了想自己这个想法是否大胆——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是那一些贪图刘家银钱的人自己找死,不是自己和他们起了什么矛盾,推他们一把。 而且不管到时候富贵愿不愿意处理这些人,周挺都没有什么损失,因为自己被别人扯后腿,还能让富贵放心。毕竟年前自己在均县刚干了一票大的,杀了钱家一家,目的还是为了土地。自己当初的行为或许能够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富贵。恐怕富贵这个做主公的晚上也睡不安宁,只要自己没表现出那么大的本事,富贵多少会放下一些对自己的戒备,所以自己越平庸越好。 想完之后周挺放心的等着了。 而石墨和这些老兄弟们进了营帐里面发现酒肉已经摆好了。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并没有多说,几杯酒下肚,吃着大鱼大肉就问他们。 “为什么到今日不愿意前进一步呢!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大军在外边一天,光那些粮草费用都能让大哥急的挠头!” 这些人哈哈大笑,眼神乱飞。 “石墨兄弟,我们当然替大哥着急,但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你是没有进到大山里面,不知道有些大山里面有河流溪水,越是到了春季,河流流得越猛烈,咱们不好过去。” 甚至还有人拿南边的那条大江比山中的河流。 “石墨哥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以前去西园当长工的时候见过的那条大江,那个时候一开春,河水推着冰凌上岸,能挤得堤坝变形,哪怕就是千军万马遇到这样天地之威也没办法。” 石墨在心里面冷笑几声,就这几条小河,敢跟那条大江比! “就算是这样,难道没有桥梁吗?我就不信当地的百姓来往的时候没有修建过木桥栈道一类的东西。有一句老话说,大军出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当年咱们听人家讲故事的时候,似乎是三国年代,好像有一个大将军的后代负责铺桥,统帅从桥上过,马蹄子卡在了缝隙里,就撤换了这个大将军的后代,只因为他没做好分内之事。 贵人之后尚且得到这样的结局,更别说咱们现在还是泥腿子呢,咱们脚上的泥土都没有洗干净,难道连这一点苦都吃不了吗?” 这些人都低下头眼神乱飞,甚至有些歪着头互相打量,没有一个和石墨对视的。 石墨气得胸口起伏。 “你们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拿了人家刘家几两银子吗?叫我说你们都是一些没见识的,人家给你们才给几个子儿,有本事你们直接闯进刘家的银库,直接从银库里面搬,难道不比人家打发你们仨瓜俩枣强!” 这话是石墨愤怒之下说出来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其中有个人接了一句。 “哥哥你不能这么说,我们在这里好歹能收仨瓜俩枣,万一我们拼了命打进去开了银库,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得到的还没有现在这仨瓜俩枣多呢。” 有一个人开头,其他人更是没有了顾忌。 “石墨哥哥你是自己人,咱们有什么说什么了,以前大哥对咱们兄弟都挺不错的,但是现在你看看,那些读过书的看不起咱们也就算了,有什么好处他们占了,咱们现在能落到手里什么。” 这个话题说开了之后,其他人更是愤怒比石墨表现出来的愤怒更强了几分。他们觉得是富贵抛弃了他们,只是这话不能明说。 “哥哥,以前咱们好歹还是良民,现在只能当那些大人的打手。看不起咱们还算了,为什么还要从咱们手里面夺咱们的食儿呢。” 面对着这些叫嚷的弟兄,石墨有愤怒也说不出来了。 石墨没有什么先进的想法,他当然觉得这些荣光该属于老兄弟们。毕竟老兄弟们是先跟着大哥一起出来闯荡的,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有朝一日有人贪了自己的功劳,拿了自己的好处,自己又该怎么办,是心灰意冷的回老家还是不管不顾先为自己捞点好处? 直到这个时候石墨才觉得大哥的人手太杂,组成的势力有很多的危险。 但是石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早就发现了,以前只是想的多,可没想到现在党争的后果已经出现了。 石墨顿时觉得无力极了。 第103章 与虎谋皮 六 大军在地道里面沉默的走着。 大家举着火把都不知道走了多久, 只知道中间休息了十几次,吃了点干粮喝了些水。甚至让大家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体力。 地道里面并非是平整的,到处崎岖不平, 甚至九成的士卒因为营养不够均衡患有夜盲症,看不清地面容易摔倒在地。 终于大军停了下来。 大军无人说话,只听见前面有千夫长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所有人都不许说话,听从号令。凡是有惊动敌军者,军法从事。” 这条命令一直向后传:“千夫长说了不许说话, 听从号令, 不许惊动了人家。” “千夫长说要听话别乱说,别叫敌人听见了”。 “往下传, 要听话别乱说。” “往下传, 听话别动。让你动的时候再动……” “往下传……” 前面打头的小队,在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悄悄的出去了。这个时候正是下午,大军在这里走了两天一夜。天黑之后整只大军出了地洞已经找地方潜伏了下来。 星苑多山, 大军只要趴在某个地方一动不动,敌人根本观察不到,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地洞里面还留着无数只火把, 王大有带队, 他问刘玖:“这在什么地方?” “这在我们县城附近,也是我们刘家房产最多的地方,更是我们聚族而居的地方”。刘玖爬起来拉着赵大有,两个人贴着地面爬行了一会。 这个时候刘玖的手指指向了右边下方。 “看到了吗?现在已经开始掌灯了。” 赵大有这个时候惊讶的张大了嘴, 因为他看见从一处黑洞洞的山脚,开始向上有红色的光芒次第亮起。这种震撼让赵大有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是一个方向, 而是那一片地方都是这样, 从山脚向上火把灯笼全部亮了起来,能看得出灯光下是安宁祥和的家庭,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富贵逼人!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3节 毕竟这年头穷苦人家谁大半夜有那个钱去点灯啊!灯油也是要钱的呀! “这就是你们刘家的房子!” 刘玖点了点头,他指着一片亮光中的一个地方:“那是我家的房子,不知道现在便宜了哪个孙子!” 说完之后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恨意,“我伯父家的这个软蛋,他爹刚死,全族遭殃,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敢点红灯,不孝顺的东西!” 刘玖说到这里忍不住问赵大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白天还好,晚上大家看不清路,要么是明天,要么是后天。这个地方能躲藏这么长时间吗?” 别看这里的山不太险,但是路上未必好走,全是一些碎石头,道路崎岖不平,大家都是在平原上长大的,白天走这样路还未必能走好,所以晚上根本走不好夜路。再加上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战斗,更不知道人家的兵力分布在什么地方,赵大有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进攻。 他翻身躺下拍了拍刘玖的肩膀,“放心吧,都已经来到这里,早晚会给你们家报仇,只是你也要理解,大家都是平地上来的,根本走不惯山路。白天还能看见山道,要是晚上磕到哪里跌到哪里……没杀敌人呢,自己先伤了几百,不划算。” 报仇心切的刘玖只能咬牙忍了,两个人退了回去,让这一些人坐在外边吃饭喝水休息了一下,然后全体又重新退入到了地道里面。只留下几个警戒,同时放出去一批机灵的探子开始在周围探查山路。 走了两天一夜的大军可以在山洞里面躺下休息一晚上,恢复体力。 刘玖怀抱着一颗复仇的心,只觉得心里面火热火热的。他趴在能够看清山脚的地方。远远的能听到青风送来的丝竹声。 到了这个时候,刘玖更是恨的咬牙! 他心里面想着刘县令的儿子怎么是这副样子!和趴在一边的赵大有说:“成王败寇,他靠着祖母赢了,不管怎么说,比我这褪了毛的凤凰强上许多,我也不说他的位置来的是否光明正大。但是身为人子,好歹在他爹热孝的时候有点守孝的样子吧!他爹就算是当初没有把位置传给他,但是也养了他这么多年,不缺吃不缺喝的,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如今一点哀思都没有,真是不当人子!” 刘家的大少爷被刘玖在远处骂了一通,在家里面突然打了几声喷嚏。 他对面的大少奶奶把碗放到一边儿,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今太太被禁足在院子里,老爷又去世了,这些都是大爷的至亲。老太太是做娘的,不用给儿子守孝,但是咱们是为人子女的不能不讲究这些……” 就家大少爷有些为难,“我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你也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这样,老太太一辈子就喜欢穿红穿绿镶金带银,她说了,这年头家里面挂白不吉利,咱们总是要听的。” 这个时候刘大少爷的妾端了一盘子菜放到了桌子上,“少奶奶就是想的太多,大少爷说得对,如今家里面只剩下老太太一位老祖宗,咱们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盼着老祖宗长命百岁,家里面挂白多少有些不吉利,老人家年纪越大越忌讳这样。孝敬老爷是孝敬,难道孝敬老太太就不是孝敬了?” 刘大少爷听见这个宠妾说的这几句,深深的觉得讲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压低了声音跟刘大少奶奶说:“你也是,如今越来越昏头了,难道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刘大少奶奶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心头特别憋屈,忍不住用手揉了几下。“你吃吧,我不吃了。” 这位大少奶奶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听见外边有音乐声,忍不住问左右身边的丫鬟:“这是哪个院子里面吹奏丝竹乐器?” 不守孝也就算了,不吃素的也就罢了,居然还在饮宴! “是老太太院子那边儿有人吹奏丝竹,听说周家有几位小姐来了,正陪着老太太高乐。” 这位大少奶奶心里面呸了一声,什么大家族官宦人家!连点道理规矩都不知道,人家家里面刚去世了人口,家族遭了这么大的灾,现在居然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了。 可是这位大少奶奶人微言轻,连自己的丈夫都不出头,她自己更没有出头的机会。 她带着丫鬟往自己的房间里去,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面的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在她面前蹲下请安,随后站起来在大少奶奶的耳朵边说了几句。 大少奶奶气得咬牙切齿! 因为山上有人透出话来了,周家有个嫡出的小姐要许配给刘家大少爷。 根本没经过任何人的同意。人家嫡出的小姐,能给刘大少爷做小吗?不可能!所以,刘大少奶奶要给人腾位置了。 如果以前,刘家大少奶奶还会问一句图什么? 如今非常明显,当然是为了图家产啊! 为了能弄到刘家的家产,周家可以说是什么招数都用出来了。以刘家少奶奶的后院眼光来看,到时候周家的小姐生下了刘家的子嗣,哪怕老太太不在了,他们也有光明正大插手的理由。特别到那个时候,老太太的年纪大了,不管是人老糊涂了,还是人去世了,周家小姐生下来的孩子总归年纪小,年纪小就要靠着外祖家来撑场面。 可是到那个时候自己和自己的儿子怎么办? 一阵风吹了过来,明明是普通的风,但是刘家少奶奶却觉得自己吹的是一阵阴风。 不能不提前打算! 她跟身边的婆子悄悄的说了几句,趁着夜色。刘家的大少奶奶就带着婆子,二人悄悄的来到了夫人的院子外面。 院子外面守着的都是周家的奴仆,少奶奶左思右想,不知道想什么办法才能进去。直到半夜之后,院子里面的奴仆来到门口跟周家的这些家奴们说:“二姑娘病了,你们快去请个大夫来。” 恰巧这个时候已经有一部分人去休息了,有一部分人进去查看二姑娘的病情,一部分人又去请大夫,门口留的人不多。 这位少奶奶等的瞌睡,瞬间因为这件事来了精神,推了一把自己身边的婆子,这个婆子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定银子扔了出去。 掐着嗓子说:“哎呀,我的银元宝。” 咕噜噜的银锭子在地上转了几个圈,门口的人朝银子看了过去。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来捡,几个人悄悄的往银子面前走,这位大少奶奶就溜着墙根儿从门里闪身进去了。 那个圆脸的二姑娘确实是病了,夫人在正堂念佛经。听到外边儿人来人往,只能叹息了一声。 大少奶奶闪身进了正堂,悄悄的在婆婆面前跪了下来。 “母亲,母亲快救救您孙子吧。老太太老祖宗要把她们周家的姑娘许配给我们大爷。” 这位夫人听了之后睁开眼睛,“你们大爷是怎么说的?”问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的问题白问:“算了算了,不用跟我说了,他那个人耳根子软又事事听从老妖婆的话。他爹死了都不放在心上,亲娘关在这院子里都不过问一声,妹妹从山上坠下去都不过去看一下……亲儿子算什么,只要有好日子在,他恨不得听周家人摆布呢。” “怎么办?母亲,怎么办?” “怎么办?”夫人像是呓语,“还能怎么办?我给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又给人当了这么多年的母亲,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着屋子里的陈设,提高声音对儿媳妇说:“这个家,做儿子的,不是一个好儿子。做母亲的,不是一个好母亲。就算没有周家的小姐来夺你母子的位置,你儿子早晚和你男人一样成和狼心狗肺的畜/生,你是个好孩子,别在这里了,走吧,赶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说着站起来回卧室了,大少奶奶怔怔发呆,这天大地大,烽烟四起,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去哪儿啊! 第104章 与虎谋皮 七 危机已然来临, 只不过要面对的人不知道而已。 刘家大少奶奶又费尽心思从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听到远处仍然有歌声飘来,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都这么晚了, 老太太一把年纪了,那些小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玩儿性这么大,到现在还不休息。 想到刚才夫人的话,这位大少奶奶拢了拢衣服回自己的院子里。刘家大少爷和妾滚到一个被窝里去了, 孩子早早的睡了, 远处的大红灯笼照下一片红色的阴影,明亮的月色照在院子当中, 月华如水。 刘家的大少奶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事实上已经嫁错郎了,往后该怎么办呢? 这位大少奶奶一晚上没睡觉。在两县的边境, 巫马富贵连夜赶了过来,几乎是在马背上熬了几天, 也是好几晚上没睡了, 所以他悄无声息的进了军营, 倒头便睡。 这让周挺心里面的想法非常多。周挺知道自己不是巫马富贵的心腹,可巫马富贵来了,偏偏到了自己的帐篷里,什么话不说躺下去就睡!这大营里面各种心思的人都有, 万一巫马富贵出事了怎么办? 毕竟周挺斩杀过钱家的家主,在别人看来, 他这是背过一回主了, 背二回主也是极有可能的。 周挺这会儿还真的没心思杀巫马富贵, 杀了巫马富贵虽然很容易,但是自己的名声彻底臭了。周挺的目的是不动声色的取而代之,可目前这种情况只能保证巫马富贵安全。 巫马富贵一觉睡到天亮,虽然并没有将精神缓过来,但是多多少少能打起精神了。 醒来的巫马富贵喝了点粥歪倒在床榻上,用一副很随意的口气问:“最近怎么样啊?听说你们这里很多人心不齐?” 周挺听了这话面上笑嘻嘻的,心里面却非常紧张,因为事情牵涉到了巫马富贵的这些兄弟们,有一句话说不好就容易得罪人。 而且看巫马富贵的意思并非是对这里一无所知,所以周挺立即双膝跪地开始请罪。 巫马富贵端着碗,一口口的喝着粥,听着周挺一句接一句的埋怨自己未能督促各路进军,听着听着心里面就腻味了,但是脸上的表情不变,将碗递给了旁边的人,赶快站起来把周挺扶了起来。 “哎呀,亲家快起来。这件事怪不了你,我来这里也并非是向你问罪。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却带了一群烂兵。这都怪我,我那些兄弟们都上不得台面,看见银子都走不动路。我是想着他们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所以免不了对他们心软了一些,没想到如今却处处拖你的后腿。”说到这里巫马富贵给周挺交了底,“我知道这群兔崽子们在外面收了刘家的好处,都是一群眼皮子浅的东西,回头我收拾他们,这两天你准备一下,大军必须要赶在刘家稳定住局面之前控制了星苑县。” 对于攻占星苑县的战略,周挺也是了解的。并且周挺也是打心眼里支持的。 “是,挺两天之内必会出兵,十天之内就能打到他们的县城。” 巫马富贵高兴的拍了拍周挺的肩膀。 直到巫马富贵和周挺两个人把进军的路线以及派遣的大军全部商量好了之后,外边的那些将领们才知道巫马富贵来到了军营。 这正是马上要进军的时候,巫马富贵本来的打算是要把自己的那一些老朋友们给处理一遍,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能在出兵之前斩杀大将。免得到时候人心惶惶,这样未必能打胜仗。 于是他在其中一个老伙计的帐篷里摆下了酒宴,和这些老朋友们一起喝酒,安抚人心。 一开始这些老伙计们都非常忐忑,以为巫马富贵是来杀人的。看到昔日的老兄弟富贵哥这个时候说笑逗唱,再加上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才算是把心情放松了下来。 等到大家喝得晕晕乎乎的,巫马富贵这才点明了这场酒宴的主题,“我知道你们也就是收了人家一点好处,是不是担心有人在我面前说你们的坏话,其实没必要担心,不就是几两银子吗?到时候打下了县城,难道少得了你们?收着吧,大家都不容易,当初跟我一块儿闹就是信得过我,当年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如今有肉吃,难道不让你们喝汤?”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一下众人才算是轻松了,巫马富贵说了这么多还不算,并且在酒席上向他们承诺这件事往后再不追究,如果以后再碰上这种事儿也不必请示,别人送的只管收,收了之后认不认账是他们的事情,自己绝对不会追究。 “……兄弟我说了这么多,但是有一条你们要记得,他们给你们钱的目的还是想让你们退兵,你们说退不退?傻子才要退呢,往前去,多少银子娘们都有,往后退,才有那么一点好处。所以老哥哥我把话放在这里,钱可以收,但是不能和人家内外串联,这种不讲义气的事儿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会让你们人头落地。 哥哥我恨的是勾结外人,害自己兄弟。不是恨你们多吃多拿。” 这一下这一群老兄弟们兴奋的嗷嗷叫。就在这高兴的时刻也有人说话了。 “大哥,既然咱们兄弟都在,前些日子我们和磨哥说的事儿,如今也想和大哥说一说。”有一个人站起来,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又看了看坐在最中间的巫马富贵。 “大哥,力气是咱们兄弟出的,可是好处咱们兄弟并没有拿到最多……” 话刚说出来之后,巫马富贵抬起手向下一压。 “坐下吧兄弟,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想说的,恐怕在座的兄弟都想这么说,有话就跟我说呀,别不说。 我知道这一年来,大家看到人家拿好处都有些眼红,其实我也眼红。可是没办法,谁让咱们不认字儿呢,以前我总觉得咱们有一把子力气,知道眉高眼低就够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不读书不认字儿的问题太大了。就拿咱们县城来说,区区一个县城,有30多个乡镇,光是这些乡镇往来的文书都给我弄的头疼了,难道咱们以后再占了地盘也凭着咱们以前在街上混的手段来治理吗?” 巫马富贵一挥手,“不可能,远的不说,就拿你们来说,你们现在有了这些家业,你们都能记得住吗?每天花了多少钱进了多少钱,要是不记账,到时候被人家哄了骗了你们都不知道!所以账还是要记得,可是记账要认字儿啊,能识文断字还是要这些读书人呀。” 刚才巫马富贵说治理地方的时候,这一些人根本不理解,一说到各家的帐本这些人瞬间理解了。 巫马富贵看到他们神色变得恍然大悟,于是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这年头找师傅要交束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咱们现在弄来的这些好东西被那些读书人拿去一部分,就是咱们教的束脩。我只盼着你们赶快学点东西,日后也文武双全,到时候所有的东西咱们自己拿了,还有他们什么事儿。要是学不会就忍着点儿,让你们的孩子学,孩子学会了之后,好处都是孩子的,咱们子子孙孙共享富贵。” 说完之后把杯子举了起来,说的下面的这些老兄弟们心情激昂纷纷叫好。 一场危机在巫马富贵的一次酒局之下化解了。 然而巫马富贵却没有因此高兴起来。他带着石磨在军营附近散步,看着夕阳西下,跟身边的石磨说:“兄弟,若是咱们不能拿下眼前的这片地方,早晚肯定会被秋叶那丫头把咱们吞了。” 石磨没有说话,巫马富贵也只是抒发自己的感慨而已。 看着眼前群山连绵,再看看夕阳西下。富贵难得的惆怅了起来。“我如今不年轻了,已经30岁了。秋叶是我的第1个孩子,大如今也该15了吧。” 石磨在他背后回答,“虚岁十五了”。 巫马富贵点了点头,“不小了,要是没有现在这一摊子事儿,说不定已经开始给她找婆家了。过上一两年她的孩子出生,我就成爷爷辈儿的了。可是如今,我的儿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我们巫马家也不知道将来何去何往!” 越是夕阳西下,越是让人生出无限的感慨,石磨听到巫马富贵这句话,有那么一点悲凉,甚至是迷茫彷徨,所以就赶快劝说巫马富贵:“你别这么说,如今公子小姐不少呢……” 巫马富贵摇头,“咱们是兄弟,你不是不知道我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儿子有多少无所谓,但是必须要有一个有本事的。可惜的是这么多儿子,没有一个像他们老子的,所以这些儿子对于我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巫马富贵看着远处的大山,“这些孩子,特别是我的这些儿子,必须要有一个比秋叶丫头更有本事的才行。要不然……”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4节 太阳已经落入到群山后边,一天过去了,巫马富贵生出了一种急迫的心态,这一种心态也不知道是看太阳看出来的,还是第六感。 “在这里修整的时间太长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明天就要让大军出发,我有一股预感,我那个好女儿已经发兵了。” 巫马富贵对自己的女儿了解的还是很清楚的,有好处的事,这丫头不会不来插一脚,特别是刘家的家族已经去世了。 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让这个机会在眼前白白丧失掉,根本不是那丫头的做法,也不是自己的做法。 自己求眼前的一片土地是为了壮大自己,那丫头求眼前的这片土地是为了困死自己。 三年之内,自己父女两个必有一个决断! 第105章 与虎谋皮 八 就在第2天, 王大有看着探路回来的先锋,很快就根据手下人的汇报绘制了一张简易的地图。只不过这张地图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看明白。 而且探路的先锋还顺手抓回来了几个管事交给了刘玖。 刘玖看了这几个管事之后气的咬牙切齿,但这毕竟是刘家的事。王大有出发的时候, 就听过秋叶的吩咐。秋叶的目的是要控制整个县城,到时候这些管事们,如果有那些识时务者可以提拔,如果愚昧到底,那就不用客气。 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些管事, 秋叶是不会全盘接手的只会接手少数的几个大部分还是要弃之不用。不管是秋叶还是刘玖, 都是这么想着。就算是刘玖他自己也不敢用这些背叛过家族的管事。 所以王大有把这些人交给刘玖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这一些管事在实际上就是刘家的家奴, 刘家的人想怎么处置都是刘家的事情。 但是王大有这个人做事更谨慎一些, 他看着这些款式被刘玖带去问话,就和身边的几个亲近的人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以前一直在平原大战, 了不起当年攻打漫水的时候,在那一些山坡上攻打过庄园, 但是那些庄园所在的位置和这个地方不一样。我一定要亲自把周围的这些山走一遍才行!” 而且大军到达这里, 也有一些人有些水土不服, 再加上要放飞信鸽等等一系列事情,所以这两天的时间可以当做休息的时间,今天王大有一定要亲自把周围几条大路走一遍,等到今天晚上好好的休息一下, 明天就要作战。 越是王大有乔装打扮,打扮成了一个商人带了几个护卫, 就把周围的这一些山坡爬了一遍。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自己更能了解当地的地势, 但是爬了这些山之后, 在夕阳西下的当口,王大有喘着出息,被人扶着回到了营地心里却充满了悲观。 早在去年的时候,秋叶就觉得手下的这些士兵们体质不太好。这种体质不好是,这个社会普遍都有的。大部分人都吃不饱,所以显得非常瘦弱,营养不均衡导致晚上有夜盲症。 而王大有手中的这只大军,大部分人都是流民组成的,哪怕有一腔热血,但是体质跟不上去,这一些人经过了长途跋涉又经过了饥寒交迫,虽然现在能吃饱,但是身体底子是有所亏损的。所以这次大军当中有9成的人身体都不行,和王大有这种平时吃的饱穿的暖的人相比差的太多。这也是为什么刘玖他们兄弟三个,走这一条道路用的时间比较久,但是换成了大军行走的时候却偏偏用了两天一夜。 王大有心里面比较悲观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自己把周围的这些大路走了一遍之后,累得几乎没有战斗力,更别说那些身体比不上他的人了。 被左右的人扶着坐在了石头上,王大有一边喘气一边喝水,“可惜,林荣要是和咱们一块儿来就好了,林荣眼光独到,他只需要看看周围的地形就知道该如何用兵。哪怕是大家体力都不好,未必能够翻山越岭,但是好歹知道如何布局。我比起他来就差远了!” 王大有这么感慨周围的人就劝:“您可不能这么说,林管事的身体根本走不到这里来,所以无论如何这一仗您就要挑头”。 “就是知道我闹不了这件事,所以才二话不说的来了。”王大有没有说的是,他心里面没有谱,看着山下的那些庄园里面又开始挂灯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刘家的人。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天必须要出动大军了。与其在这里多想,还不如关心一下大军,吃饱了肚子没有,今天要早点睡觉,明天是这支大军第一次见血,无论如何要保证不乱了阵脚才行。 秋叶在长生关收到了信。 随着春天的到来,外边的那些流民们也各自找了一片地方开垦,均县提供了粮种。所以在关外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村落。也没有了天天死人的现象,外边的治安倒是好了不少。 秋叶看完信,看着关外的一片片篝火,心里面也叹了一口气把信递给了旁边的林荣。 “王大有有很多顾虑,”秋叶说完之后就背着手往旁边走,林荣看了信,将信收起来,放进了信封里。“他有顾虑是正常的,毕竟这只大军没有见过血。虽然平时日日操练,但是说来说去和一群农夫没什么两样!”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提醒秋叶,“前些日子我和神女说过,要有心理准备,这次大军的折损率最少在三成之上。” 在人家的嘴里这只不过是一个数字,但是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所以秋叶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的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林荣又不是那种善于言辞的人,面对的秋叶一声,又一声的叹气,林荣根本没有在旁边劝解。到最后秋叶自己把这件事儿放到了一边,毕竟有雄心的是秋叶将这些人派出去的也是秋叶。 秋叶觉得自己如果假悻悻的跟林荣说自己这是迫不得已——其实秋叶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她觉得太虚伪了。 秋叶觉得这是反复衡量之下的理智选择,有的时候宏图霸业,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哪怕有的时候午夜梦回,会觉得对不起人家,但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车轮的车辙里忠室布满了血泪。唉! “大势不可逆啊!”秋叶叹息了一声,就转了一个话题:“郁明,你最近身体还好吗?我听说白天的时候你不爱出门了。” 对于林荣来说,上一次受重伤留下的后遗症是不可逆的,甚至是伴随终生的。喜好安静怕光怕响……哪怕是太阳稍微热烈一些,林荣就不想出门,他对阳光和光明都非常排斥。林荣最爱的日子还是一年前,最好是没有人搭理他,他才会出门转一圈。 因为性格内向,喜好安静,现在又有了畏光的毛病,所以林荣大白天干脆不出门了。 “最近的太阳有些刺眼,站到太阳下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就没有再多动。” “听说你最近的药方干了,喝了之后有没有什么效果?” “有一点,稍微不喘了。”说到这里他的呼吸开始接触了起来,忍不住把手放到了胸口。 秋叶看到他这个表现在听到他刚才的那句话,觉得这不像是友好的了,反而病情似乎又有了加深。 秋叶就扶着林荣下了城墙,赶快把老大夫叫了过来。 秋叶最担心的是现在林荣倒下去了,没有人接替林荣的位置。所以老大夫来了之后,秋叶张嘴就问:“怎么弄的?人家林荣前一阵子还好好的,怎么换了药方反而加重了?” 老大夫就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觉得秋叶这是无理取闹。“春天万物萌发,难道病情这东西就例外了?冬天的时候是因为天气太冷刺激到了心肺。春天的时候,是因为气温不稳定加剧了他的心肺也不稳定。夏天略好一点儿,初秋还行,到了深秋马上就要进入冬季的时候,就会和春天一样,一点凉气都不能见!所以这个病以温养为上根治,是不可能根治了……” 老大夫以后的话,秋叶根本没听,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你跟我说这影不影响他的寿数。” 一个敢问一个敢回答。 “肯定有营养,不出意外的话,他能活到四十多岁,出意外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四十多岁,在秋叶看来已经够了。 但是,毕竟林荣将来是秋叶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所以秋叶诚心诚意地,希望林荣能够长命百岁。“尽人事听天命吧,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照顾好他的身体。” “晓得了。” 在另一边,巫马富贵和周挺也做了决定。 北郭大军修整的时间太长了,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 巫马富贵对周挺以及棠下的主位将领们说:“到时候我与你们一同进军,如今不说天下大事,单单说咱们这几座县城,想必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咱们如果这一仗败了,往后日子不好过!不是我吓唬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是有家有田有产有业的,入境赢了大家这一切都能保得住,输了这一切暂时不会丢,但是从长远来看不一定能保得住。想想咱们隔壁神女的手段,他把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当成年猪,圈养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缺钱了就杀一个。所以孰重孰轻是去是留,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下面的人被巫马富贵对话说的面面相觑。 一瞬间全体上下一心,哪怕是为了扩大势力手中拥有一些棋子和对方谈判,也要把星苑县拿下来,至于刘家的人同意不同意——要是他们同意了自己头上的脑袋说不定都要搬家,所以这个时候只能死刘家不能死自己了。 就在这些人纷纷点头的时候,汤世兰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巫马富贵。心里面转念一想,觉得这个消息还是要及时通知给刘家。 于是当天夜里,距离大营不远处的周信收到了信息,看了之后忍不住惊讶的叫了起来:“什么,明天他们就要进军!” 不管是刘家还是周家,对于大军攻入县城这回事没有一个最起码的心理准备。因为星苑县这片地方很少打仗,上一次攻入他们县城,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所以和其他地方相比,他们绝对是菜鸡里的菜鸡。 周信拿着信,急得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一群莽夫就知道打打杀杀……” 嘴上这么说,他却想靠银子买通巫马富贵。 “从这里到县城还需要好几天的路程,没人给他们带路,再加上这一群人未必走得惯山路,所以我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周信让人把心给刘家的老太太送回去,再请老太太多拨一些银子过来。 只是,周信不知道,就有一只大军隐藏在刘家的周围明天就准备张开血盆大口了。 第106章 与虎谋皮 八 一大早, 太阳没有露头,王大有就醒了过来,在身边亲兵的帮助下王大有披挂整齐从山洞里出来, 他看了看下面两边山脉夹击着的小谷地。 昨天他走了一圈,从山上到山下,哪怕是一个成年人也要走将近一个半时辰,并且气喘吁吁。如果换成本地人的话或许不需要一个时辰,而且还是背了大量的东西。但是考虑到大军和本地人的体质不一样, 也没有走惯山路, 所以要早点出发才行。 之所以起这么早,太阳还没有出来, 是因为王大有打算趁着黎明前的那一点黑暗让大军能够把最平坦的一节小道走完, 随后天亮之后大军再一口气猛冲下去。 背后山洞里和地道里全是各种各样兵器撞击的声音,还有饭香味飘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副将过来请示是否可以下山。 王大有一挥手, 大军沉默无声地沿着小路,在前面人的带领下, 一个接一个的下山去了。 这大军有6万人, 6万人同时行动光是靴子踩在石头上的声音都能让山下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黎明这一段时间是很多人睡得比较熟的时间。 直到大军行到了半山腰,刘家的那些仆从军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而刘家,全家仍然在沉睡之中。 刘家的老太太是一个特别喜欢享乐的老太太,有人说, 有些老人家到了年纪大之后,心理想法和年轻的时候不太一样, 或许是这些老人家已经意识到生命马上就要走到终点, 所以就常常挑战一下自己生平的形象, 大部分这么做是为了不让自己留下什么遗憾。有些温文尔雅的就喜欢放浪形骸,有些平时节俭的就喜欢铺张浪费。 到了刘家这位老太太身上道理也是一样的,年轻那会她丈夫还在世的时候,这位老太太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人物。儿子在世的时候,儿子是家主,别看平时吃喝不穿,像是在金字塔上的人物,全家老少都捧着。但是和自己当家作主还是不一样,并且这个儿子在大事上根本不听自己的。家里如果吃几顿肉,喝几回酒这种小事,老太太倒是可以当家作主,但是怎么花大钱怎么决定生意,甚至将来家族该走向哪里,儿子从来就不听她的。 这让这位老太太非常生气,一直以来老太太觉得自己是下嫁,自己是正经的权贵小姐,不说父亲官职大小。单说母亲那边都已经富贵了很多代人了,大家联姻的对象都是门当户对。哪怕是何必嫁到钱家的那个姐妹,钱家在当时来说也是名声很好的读书人,属于耕读传家,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这种人家才是最体面的。 可偏偏自己嫁的人一点体面都没有,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刘家除了有点钱他还有什么?没想到自己一招从关乎人家的小姐变成了盐商的商人妇——甚至不是家族宗妇,也不是家主的夫人,这让她觉得一辈子都黯淡无光起来。 如今,丈夫没有了,儿子也没有了。这位老太太就彻底放开了。 白天带着人说说笑笑吃酒听戏,或者是接见一下那些管事们,指点一下家族的生意。晚上就带着这些姑娘们,门一关,听着一院子的小戏子们吹拉弹唱。再顺便喝点酒,吃点好的助助兴。 昨天晚上也是如此,但是年轻人和老年人体质毕竟不一样,有些老年人可能觉少。睡不多大一会儿就能醒过来,并且睡不着了。但是年轻人大都是贪睡,头粘着枕头到了第2天不打雷一般都醒不来。 老太太就属于睡眠少的,陪着她一起玩闹的这些主子奴才都属于睡不够的。所以这一天,天还没有到黎明,老太太就醒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把自己床头的那面锣敲了一下。声音特别响,惊醒了这屋里屋外的丫鬟们。丫鬟们忍着瞌睡爬起来到她床前奉承。 其中大丫鬟就问:“老太太醒了吗?要起来吗?” “不用起来,把蜡烛点了,端杯香茶来让我漱漱口。这几天成天吃香的喝辣的,让我有些上火,早饭午饭和晚饭安排的清淡一些。对了,我这会儿正想找人说说话呢,那些姑娘们就别让他们过来了,都年纪小着呢,多睡睡对身体好。你们陪着我说说话吧。” 那些二等丫鬟们赶快去端茶,大丫鬟们只好赶快用袖子盖住半张脸偷偷的打个哈欠。 刘家的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们猜猜我刚才梦到谁了?” 看着这位老人家的脸色不太好,丫鬟们眼珠子在空中乱瞄。坐到脚踏上一个说:“难不成是梦见咱们家的哥儿将来考中了状元?到时候人家报喜的到了家来。老太太穿着大红的凤冠霞帔?” 说完一群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本来是为了哄刘家老太太开心,但是这位老太太头一次露出了些不高兴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得到一身凤冠霞帔!”说到这里也没心思和这些丫鬟们逗乐子了,而是把自己刚才的梦境讲出来了。 “我呀,刚才梦见我年轻的时候与爹娘在一起。那个时候我爹爹娘亲恩恩爱爱,我们兄弟姐妹也亲,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这一辈子再也回不到当年了。”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回忆往昔:“我年轻的时候,我们家最是清贵,我爹爹人品风流,我母亲是闺房之秀,我们兄弟姐妹和爹爹母亲过了一段好日子,可惜这人生总是有美中不足的事情,我母亲虽然为闺中之秀,但是隔壁却有一个咏絮之才,平时最是清高孤傲,给我母亲添了很多的麻烦。”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要是人生永远只有那十几年该多好呀!” 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我一直说我爹爹娘亲有多么多么的疼我,这一辈子都未曾变过这句话。直到我做了人家的长辈,安排了人家的婚事,到了今天,到了刚才,到了梦中才恍然大悟,其实她们都不疼我,疼我的话,为什么不给我找个世家公子哥儿?不说才高八斗,不说日后纵横捭阖,也该不令我在姐妹兄弟中低一头。” 这些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坐在脚踏上的大丫鬟张嘴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外边儿一声尖叫。 有一个婆子在门外急急忙忙的说:“老太太不好了,有人进了咱们这里。” 刘家老太太这个时候摇头晃脑地冷笑了几声,“什么人?是刘家的孤魂野鬼不愿意离开吗?笑话,他们活人我都不怕,难道还怕几个死人!” 说完之后就伸出手去让丫鬟扶着她,披了一件儿锦绣外袍,趿着一双金丝绣花鞋往门外去了。 一出门,首先看的是大山的上面,天空中白色与黑色相交的地方有一抹黄色。老太太吃惊的倒不在于天象如何,而是对面的山上,火把蜿蜒成了一条火龙,从山腰到了山脚。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5节 她急急忙忙的走到了院子外边儿,站在露台向外看,看到所有的山下景象。那些火把已经冲进了山谷的河流两岸,如今已经冲破了大门,冲进了刘家的院子里,要不是因为有大山,这些人爬山不方便。说不定这个时候都已经冲进了后院了。 旁边的丫鬟看了顿时吓坏了!“老太太这可怎么办?” 对于刘家的老太太说,美梦醒的太快了。 到这个时候也笑不出来了,“快,快敲响警钟!”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虽然爬山很难,但是有军功激励的情况下,这一些大军中的普通士卒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路冲进了山顶,从黎明时分到冲入山顶,也不过是花了一个时辰而已。 但是这一个时辰能做的事情简直是太多,刘家的大少奶奶因为晚上带着儿子一块睡。被丫鬟们叫醒了之后,这位大少奶奶一咬牙。找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背了几件衣服,将自己房间里面的银子全部放进了包袱里,带着婆子抱着儿子趁乱逃了出去。 而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或者说有些人也想逃,只不过是被逮住了。 所以当刘玖站到了刘家老太太跟前的时候,忍着心中巨大的愤怒。看着这位已经打扮好的老婆子,愤怒的全身颤抖。 但是这个老太太却哈哈大笑,“这小崽子,到底是让你扳回了一局,我年纪大了,生死无所谓了。但是你呢?你家里面人呢?我想了想,用我老婆子一个人换了你们一个刘家,这生意值啊!” 刘玖被这句话刺激的愤怒之极,转头看了看,从一个士兵的腰上一把抽出剑,就要劈了这个老太太。 但是被王大有一把拦住,把佩剑夺出来将刘玖推到了一边。王大有看了看这位老太太,也觉得这位老太太有点脑子不正常,准确的来说主要是这个老太太表现得特别诡异。 谁家的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像狐狸精似的,摇头晃脑眨着眼睛。头上的步摇珠串儿来回乱甩!就这样的人也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真的就是一般的村妇也比这位老太太在言行举止上显得端庄了许多。 王大有看着这个老人家问身边的人,“没抓错人吧!” “绝对没错,您没看见刘玖两眼喷火想要把人给活吞了。要是假的,刘玖会这样的反应吗”? 刘玖这个时候已经站起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态度非常强硬:“王将军,来的时候神女答应过我要报仇的。难道王将军不想听从神女的号令!” “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我也不拦着你,但是刘家其他的人你可不能滥杀无辜。” 刘玖听了之后,冷笑了两声,“王将军,我也姓刘呀,我怎么能对自家手足下死手呢!” 说话的时候,咬牙切字,眼神已经放到了刘家大少爷身上,刘家大少爷被这样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 王大有看了看像是鹌鹑一样的刘家大少爷,也觉得这家伙死不足惜,你看你老爹才去世了多长时间,连我这个没见过面,只听说过的也觉得人死的可惜,你却穿的大红大绿的,你们全家大鱼大肉没有一点守孝的样子,这样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王大有对着周围摆了摆手,转头离开了。 这意思是把这片地方交给刘玖了。王大有的意思很明显,刘玖想报仇尽管去,但是就别想再插手对星苑县的治理了。 他走出屋子看人把大门关上,不去听背后的惨叫声,跟身边的副将,以及一些将校们说:“给神女发信,如今怎么算是把这片地方给占下来了,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呢。请神女从邬堡调人,打仗容易治理难,这精细活儿我干不了。” 有几个书吏赶快写信去了,副将追上王大有:“刚才清点了一下刘家的家眷,那个大少爷的媳妇儿带着孩子不见了。我们派人找了,却没有找到。” “接着找。”王大有对这种事不上心,一个弱女子平时养尊处优,带着一个孩子能躲到哪里去?而且如今外边到处是人,她若是想要躲着,除非是有粮食。要不然光饿都能饿死了。 副将又接着说:“这里除了刘家的人之外,还有周家的小姐,有六位,都在这里,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这种鸡毛小事儿把王大有弄的烦烦的,“看管起来,等着后续的人来了一块移交。真是烦死了,为什么咱们打仗还要管这些小事儿!” 可是到了晚上,大军头一次吃上了大鱼大肉,虽然不能喝酒,但是吃的都很满足。秋叶有过规定,说是兵将一体,若非必要在外行军的时候将军与大军吃的东西要一样。所以王大有也和这些大头兵们一块开饭,吃完之后折了一个扫帚上的小细枝儿,当做牙签美滋滋的剃牙。和人侃了几句大山,又看过了这些士兵们安置睡下之后,才哼着小曲儿准备回自己的营帐里。 就在他一边走一边剔牙一边哼着小曲儿的时候,身后的亲兵突然对着一个方向喊:“谁?出来。” 第107章 与虎谋皮 十 就在这个时候, 路边不大的石头后面走出来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出来的时候,王大有能闻到一股香风,借着远处的灯火看了一下, 这女子长得脸如桃花。 姿势看上去有些狼狈,头发松松垮垮,衣服半褪半挂。 这个女子看见王大有,眉眼如丝.叫了一声:“军爷~” 王大有觉得没来由的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都是酥麻的。 等到这个女子往外边走了几步, 站到面前的时候, 王大有看这个美丽的女子,瞬间觉得自己这邋里邋遢的样子有些不像话。他赶快把嘴里叼着的那一根小枝吐了, 用袖子抹了一下嘴, 头发有点痒,然后用手挠了挠头,憨厚的问:“你谁呀?刘家的小姐?” 别是刘玖的姐妹, 要不然太失礼了。王大有觉得只有刘玖的姐妹这个时候或许还有一些自由度。其他人别管是主子奴才都被看管了起来。 可是这个女人却不说自己是谁,用袖子挡着自己半张脸慢慢的哭了起来, 人家哭的时候非常好听, 绝对不是王大有见过的那些村里老娘们的哭法, 那些老娘们哭的时候,还擤一把鼻涕甩出去,简直是没一点女人的样子。 虽然眼前这个女的很美,哭的很好看, 而且人家哭的时候节奏也很好,肩膀一抖一抖的惹人怜爱。甚至灯下看美人, 美人的脖颈还显得非常修长, 锁骨也能看到。 但是王大有是个粗人, 他是觉得这个女子说话好听,自己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但是,并不代表王大有对这个女人能够网开一面。 “你到底是谁呀?你叫什么姓什么?说呀,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这么一说,这个女人哭的更伤心了,甚至差点背过气去。 本来一开始王大有对这个女人还心存怜惜,只是越来越觉得女人真的是一种麻烦的生物。“你倒是说呀。说不说,不说把你交给其他人处置了!” 这个女人开始颤抖了起来,赶快把挡着自己脸的袖子挪开,一下子扑倒在王大有面前抱着王大有的小腿儿又哭起来了。 王大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说真的,这种架势王大有是第一次见到。往后退的时候还拉着这个女子往后拖了几步。 地上全是小石子儿,这个女人被在地上拖了几下,这一下是真难受了,哭的特别真情实意。 “军爷救救我,妾姓周,刘家的人想要杀了妾,如果军爷不嫌弃,妾愿意给军爷叠床铺被。” 叠床铺被是一个委婉的说法,然而王大有不理解,“快起来,别拉拉扯扯的,我又不缺丫鬟,再说了军中又不让带丫鬟。” 秋叶倒是有婢女,但是真正照顾秋叶起居的也就那么一两个,更多的是当成书吏一样来回传信。 王大有已经有亲兵了,这个时候再带个丫鬟更不像样子。而且他也低头看了看,发现这姑娘不像是个当丫鬟的,皮肤特别嫩,谁家的丫鬟能养得这么好?后来一想,这女的姓周——别是京城周家的人吧。这就更招惹不起了,人家的官宦小姐能给自己做丫鬟?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担心刘玖杀了你。到时候你好好的跟刘玖说说,如果他要真的不愿意放过你,你们两家确实是有血海深仇,这个我可拦不住。他要是放了你,到时候你就回你们家去吧。你放心,你年纪这么小,与这一次刘家灭族的事儿没有太大的关联,刘玖虽然报仇心切,但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辈。” 说完之后跟自己身后的亲兵说:“把人送回去吧,跟看守的人说好了,别再让人跑出来了。” 这个女子一听,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立即紧紧的搂着王大有的腿不愿意走,被几个亲兵掰开了胳膊架着离开了。 直到人走了,王大有还闹不清一个问题:这人怎么哭起来不流鼻涕呢? 算了,这样的问题挺没意义的,吃饱喝足又特别累的王大有打算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副将听说了这个事儿,在王大有快要睡着的时候进了王大有的房间。 “主管,您怎么睡得着?刚才的事兄弟们听了,明明是那女的对你有意思,想要今天给你暖被窝呢。” 到这个时候王大有才总算明白了过来,“奶奶的,我说这么严密的看管,怎么能让这小女子溜出来了,原来是有心人放出来的。”王大有年轻,是目前此地地位最高的人,用女色贿赂他,效果也最好。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前一阵子金山主管在漫水县杀的人头滚滚,据说把漫水河都给染红了。杀人的原因不过是有些人暗中做了手脚,与人勾结,多占了几亩地而已。 但是被查出来之后牵连了一大班子人,如今还有一些人在邬堡里面等着戴罪立功呢。那个时候就说过,贪恋美色,贪恋钱财,贪恋权利乃是所有祸事的根源。 王大有作为几大主管之一,当时特意被叫到秋叶面前,每个人耳提面命,被嘱咐了许多,到了这个时候王大有悚然而惊。 “这是哪个小兔崽子想要陷害我!这事要是传到了神女耳朵里,到时候祸事就要落到我头上了。说不定金山老主管千里来处置我。”以王大有目前的地位,确确实实能惊得动这位老主管。 王大有就觉得冤枉死了。 副将到这个时候也不敢再逗王大有了,再逗下去王大有就要原地爆炸。“别瞎猜了,不是咱们的人,是他们刘家管事想的主意,这次咱们带来的大军里,那些百夫长都是漫水县的,都亲眼看到过金山老主管给那些人执行死刑。他们是不敢招惹你的,这个时候想要给你用美人计的当然是刘玖了。别忘了咱们现在大军驻扎的房子还是人家刘家的产业呢。也许是如今拿到了这份家产,想要巴结你,所以就让他父亲的心腹跟那些看管的人打了一个马虎眼,送了一个美女到你面前。” 王大有也没有问为什么是周家的女人? 只是气的咬牙切齿,“卑鄙小人,他就算不知道咱们的规矩,难道就不会张嘴打听一下吗?这一路上还是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让他记在心里了?用这样下三滥的招式来害我——我本来还想着替他家报仇呢,算了,本就不是一路人,也不必操这么多心。” “主管,这一会是您误会那刘玖了,人家仅仅是想巴结你。而且他和咱们合伙的时间太短,根本不知道咱们的规矩。” 王大有冷笑了一声,什么和伙的时间太短,就那刘玖算不上什么合伙人,早晚要被取而代之。 “这几日按照原计划将刘家的产业查探清楚,并且将刘家的管事分开审问之后,把所有人杀了或者流放。然后派咱们的人顶上去。架空了刘玖,从而真正地掌握了刘家。” “会不会太快了,神女跟咱们说可以缓缓图之,最好不造杀孽。” 王大有摇了摇头,“要是再晚一步,这家伙就是鱼归大海。咱们是外来户,他才是本地的呢。那句话怎么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等到他缓过这一口气来,肯定会给咱添堵。现在就动手,晚了肯定要吃亏。” 副将点了点头。 这边一连几天,王大有就派手下的人频频动作,并且一天几封信催着秋叶赶快派人来接收这里的一切。 秋叶已经掌握了这一条地道,催着邬堡送人过来,邬堡那里早有准备,所以一群小少年们在大军的护卫下进入地道,很快就来到了星苑县,等到刘玖回过神来的时候。刘家的账房里已经坐满了这些乳臭未干稚气未脱的小少年们。 刘玖的眼神当时就不善了起来。 在一边紧紧盯着刘玖的王大有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 人呢,永远是沟壑难填。 前几日跪倒在淑女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要报仇。宁愿把家产奉上也要报仇。如今仇也报了,来收他的家产了,反倒不乐意了。 刘玖看到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只能暗暗忍下,决定慢慢潜伏,等待着翻身的那一天。 然而一场大战马上就要降临到这片地方,北郭的大军已经逼近了县城附近。 通过对这一片儿山势的侦查,王大有和周挺同时把眼光放到了县城南边的那片大山附近。 在山上骑不了那些高头大马,所以周挺和巫马富贵骑着驴来到了南山附近。 周挺指着远处的那片大山跟巫马富贵介绍:“大人你看那座大山,山势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陡峭,咱们比他们那些人有优势的地方在于咱们有些人已经习惯了爬山,但是他们那些人好多是头一次见到大山,毫不客气的说,甚至有些人不敢往下看,所以对方绝对不会选择陡峭的地方与咱们决战。而且听说那山中倒是有一条路,他们可能会选择利用山路与咱们打伏击。” 巫马富贵哪怕没有周挺了解的那么清楚,也点了点头。 “你办事儿我放心,尽管放手去做吧。成败只在此一举了。” 这也就是巫马富贵为人高明的地方,他虽然对指挥打仗没有太多的经验心得,但是懂得放手。在放手的同时也知道给统帅上一道紧箍咒。保证在外的大军能够听从自己的指挥。这种收放自如的手段是巫马富贵天生就会的。 周挺对着巫马富贵抱了抱拳,带着人接着往南走,周挺要亲眼看一下周围的地势。 看着周挺走远了,巫马富贵就对身边的亲卫队长石磙说:“刚才人多,有一句话我不好说,恐怕这一次咱们就算是攻到人家县城,也捞不到什么好东西了。刘家几代人的积累,肯定被秋叶这丫头给弄走了。” 石磙有几分预言又止,巫马富贵看了:“有什么话就说呗,咱们兄弟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哥,我是说钱不钱都无所谓,只要盐还在咱们手里就行,我听老人家说这里的盐可值钱了。” “当然值钱呀,太平年间这些盐确实值钱,可是如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这些盐卖给谁呀?” “不是说外边的大户还在家里面吗?” “盐这种东西不管穷富都是要吃的,富人有几个”?指望着富人们吃盐是不现实的,再说了齁咸齁咸的谁吃得下去啊!但是和这一片生存之地相比,那些刘家几代人间累下来的财富确实不是最重要的,没了只是让人心疼而已,得到了也仅仅是锦上添花。 无论是秋叶还是巫马富贵,他们两方的战略重点都不是这些财富,也不是所谓的盐,而是这一片地方。 秋叶需要这一片地方扩大势力,巫马富贵需要对片地方给自己的生存空间进一步扩大,从而让自己再壮大一些与秋叶相抗。 现在两方求的都是空间,都是生存的空间! 就在巫马富贵长虚短叹的时候,听到一个卫兵跑过来报信。 “主公,我们抓到了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这个女人说她是刘家的大少奶奶。” 巫马富贵听了瞬间来兴趣了,“刘家的人,快带来我看看。”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6节 卫兵们驱赶着刘家的大少奶奶过来,这个大少奶奶鞋子都跑丢了,抱着孩子母子两个凄凄惨惨。又因为地上全是石子,她的两只脚都已经磨烂了。再加上好几天没吃没喝,母子两个都没有精神,小孩子的嘴唇都已经舔裂了。 虽然蓬头垢面,虽然非常狼狈,但是这位刘家大少奶奶确实气质非凡,哪怕两只脚全是血乎乎的,但是走路的时候裙子不动不摇,抱着孩子下拜的时候非常端庄。 巫马富贵看了眼睛一亮。 “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身边没有跟几个婢女婆子吗?” 都到了这一步田地了,这位刘家大少奶奶道有什么说什么。 她也不像普通女人那样羞于见人,大大方方的跟巫马富贵说:“大人,也不怕大人笑话,那天有人攻打刘家,丈夫指望不上,婆家成了那个样子,我为了我们母子俩的性命,就带了一个婆子带了银子干粮和衣服,急匆匆地逃了出来。可是没想到这婆子半路上背了我们仅有的干粮银子,撇下我们母子逃命去了。我是一个没出过门没什么见识的妇人,这几天为了活命,带着儿子在这山里乱转,我们母子已经好几天没吃的了,求大人救命。” 说完之后把孩子放到一边,立即跪倒在地。巫马富贵赶快从驴上跳下,将这位大少奶奶扶了起来。 “夫人快请起来,哪怕是路上遇见了落难的,也要伸手相帮一把。我们这边倒是有一些饭菜,就怕夫人嫌弃。” 能有一口吃的已经不错了,刘家的大少奶奶根本不挑剔。“我们母子现在在路旁乞讨,哪还敢挑拣恩人的饭菜。”说完之后又要跪下来再拜,巫马富贵赶快把人扶起来。 然后打发卫兵带她们母子两个下去吃点饭,又让人给这位大少奶奶找鞋子,处理脚上的伤。 等到这位大少奶奶抱着孩子跟着卫兵走远了,巫马富贵问旁边的石磙:“你觉得这女人怎么样?” 石磙跟着巫马富贵的时间挺长的,听了之后忍不住挠了挠头。“大哥你看上她了?我觉得挺好的,逃命的时候还不忘抱着儿子。而且,也不像那些什么贞洁烈女一样……” “老子就喜欢这样的!够味儿!” “就是……” “就是什么?” “她男人还活着呢!” “过不久就会死了,你以为刘家逃出去的人能饶了他?就算是人家念着一份香火情,大家都是一个祖宗遗留下来的子孙,不杀了他。秋叶那丫头也饶不了她丈夫的,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人不死这丫头怎么能光明正大的接掌这一份家业呢?” 石磙觉得秋叶决不是巫马富贵说的那种人,“大哥可不能这么说,秋叶是个好孩子。” 巫马富贵听了,笑了一声看向石磙,拍了石磙的肩膀。 “人都是会变的,而且那丫头从来不是个好孩子。”要真是个好孩子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那丫头从小就是个刺儿头,扎得家里面的人没一个好受的。 直到这位大少奶奶的背影看不见了,巫马富贵才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 “我想娶她做二房。这才是大家小姐闺中之秀,这才能把我的后院撑起来。兄弟过不久我就要再办喜事儿了!” 就连石磙这样的糙汉这会也明白了,何夫人失宠了。 第108章 与虎谋皮 十一 刘家的大少奶奶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巫马富贵是这么想的, 带着孩子吃饱喝足之后,抱着孩子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渐渐的天黑了下来,她所在的营地距离巫马富贵的帐篷非常近, 外边一阵喧哗之声,她听见了有人嚷嚷:“周家的公子来了?” 刘家大少奶奶对周家的人非常敏感,一下站起来忍着脚底板钻心的疼,抱着儿子挪到了帐篷门口挑开一条缝向外看,就看见周信被人引着往中间的帅帐去了。 刘家的大少奶奶是见过周信的, 这个时候放下帘子心里面五味杂陈, 抱着儿子一步一步的挪回了床榻旁边,将儿子放到了床上, 只是小孩子这个时候睡得不安稳, 刚刚放下就在梦中开始哭闹了起来,刘家大少奶奶赶快把儿子抱在怀里慢慢的拍着。 明天又不知道发生什么样的事儿,无奈彷徨之下忍不住哭了起来。 巫马富贵接见周信, 要说起来周信他们家族对星苑这片地方早就垂涎三尺,在这片地方已经深耕细作了很多年, 不管是巫马富贵还是秋叶, 在周信的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这个时候周信不得不实行驱狼吞虎之计。 “拜见大人, 我奉我姑祖母之命,特意来请大人救命的。” 巫马富贵知道刘家的那位老太太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周信这一会儿又说奉姑祖母之命……这个理由想想就让人觉得可笑,但是有理由总比没理由强。 有理由出兵就是仁义之师, 没有理由出兵就是侵占人家的土地,秋叶有理由, 那是打着替刘家报仇的旗号, 这位周信也有理由, 也是打着为刘家报仇的旗号! 巫马富贵也不拆穿周信随手扯的这个虎皮,“周公子请坐,对于刘县令一家的遭遇,我深感同情。实在是他们家家族内耗引来了这一场场祸事。我也是因为当年和刘县令的交情才走了这一趟。” “是是是,”周信也在心里面鄙视巫马富贵,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西园军如狼似虎,刘家是我们家的姻亲,我们家的姑祖母年纪又大,再说如今刘家又是居丧之家,那妖女不讲一点仁义……” 刚说到这里,周信听见旁边带着他进门的汤世兰咳嗽了两下。周信才突然间想起来,那妖女和眼前的这位正是一对父女,哪怕你明明知道和尚的另外一个别称是秃驴,但是不能当面叫出来,心里不禁暗暗后悔自己没有把这关系记好,于是就当刚才的事儿没发生,“……西园的神女此时插手,实在是很不明智。” 巫马富贵点了点头,“公子说的没错,然而小女怎么想的,我做父亲的也不清楚,这样吧,明日我派人去问问,若是他们愿意退兵这事儿也就算了,如果不愿意退兵,再做计较。” 周信这一趟是来拱火的,还要再说,巫马富贵却不再想听了。毕竟周信就这么一人过来了,身后没有千军万马,又不是什么旷世奇才,光进门说的这几句话就能看得出来,虽然比一般人强点,但还是脱离不了蠢货的范围,巫马富贵就没心思再聊下去了。 “公子,更深露重,早点休息吧。” 巫马富贵的亲卫们便将周信请了出去,周信虽然心里面愤恨,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手上真的没有一兵一卒,跟这些军头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而且这些人能做到一方豪强绝对不是傻瓜,不管是哄着他们还是忽悠他们,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周信出来之后忍不住跺脚,难不成自家将要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汤世兰也跟着出来,免不了埋怨周信,“公子,你怎么能说那妖女的坏话呢!人家毕竟是父女,就算是做子女的忤逆,但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要是有一个这样有本事的孩子,谁从心里面都会得意起来的。” 说完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父女俩虽然互为对头,但是巫马富贵打心眼里还是觉得这闺女没白养,说句难听点的,不论他父女俩谁胜谁败,高兴的还是他巫马家的列祖列宗。 汤世兰觉得这位公子既然从京城来的,好歹也应该知道一些眉高眼低,你不确定人家父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状态,就直接这样直言不讳可是犯了大忌讳的,心里面就有些后悔为什么和这位公子走得近,于是找了个理由也不看周信的脸色直接走了。 刘家的大少奶奶一直关注着外边的事情,反正她这边的小帐篷里也没人,抱着儿子从缝里看到周信垂头丧气地出来,心里面又免不了添了一份忧愁。 这可怎么办呀? 刘家到底怎么样了?孩子他爹如今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况? 自己抱着孩子偷偷的跑出来,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回到刘家。 越想越伤心,又哭了一场。 巫马富贵走到帐篷外边,听见帐篷里面细细碎碎的哭泣声,微微一笑。再凉着她几天,就算是为了她儿子,她也知道该怎么选。 巫马富贵勾搭过的寡妇不少,还有不少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除了这人能弄点吃的穿的回去之外,还有就是巫马富贵从来不对寡妇的亡夫留下来的孩子有任何的欺负,不仅不欺负,只要人家孤儿寡母开口了,巫马富贵绝对帮忙把事情解决。所以现在的巫马富贵不仅有亲生的儿子十几个,也有养子十几个。最大的一个养子年纪和秋叶差不多,已经在亲卫里面披挂整齐的跟着上阵了。 到了第二天,两军在南山大战。按道理来说,王大有这一边有着很多优势。首先是他们已经休整了一段时间,无论是体力还是军械都是上优的状态。第二就是他们设伏,打的是一场伏击战。就这样还是被周挺小小的赢了一场,指挥着人攀着石头将王大有手下的人马打的跑了好几个山头,将有利地形占据了下来。 到了晚上两军休战,王大有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 无论自己想,还是想不通,只是这一次的战报还是要告诉长生关的秋叶。 王大有把今天的过程详细的写了,利用信鸽趁着夜色交到了长生关秋叶手上。 秋叶半夜被铃铃叫醒。 “这是星苑县的战报”。 秋叶看了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王大有在上面也没有推脱责任,第一条就是把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说自己轻视了敌军。接着才说了许多士兵们有恐高的症状。设伏的时候,趴在崖边儿双腿发抖不能行动。又说这是大军第一次作战,有些人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出现望风而逃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么严重,说到底,还是他没有预估出这样的事儿。 洋洋洒洒把这一次兵败的原因全部总结了出来。 秋叶拿着信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秋叶看到兵败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打算让林荣去接替王大有。但是后来想了想,林荣的身体不行,而且往后的硬仗多着呢,总不能让林荣来回奔波。王大有总要有成长的时候,一场场大战就是磨刀石,只有经历过这些大战,才能将这一些将军和士兵们磨成一把锋利的刀。 但是前提条件是这只大军不能磨没了。 秋叶现在要做的就是给王大有信心。 她立即写了一封信,在信上安慰王大有胜负乃兵家常事。作为一个将军乃至将来的统帅,不能对胜负看得那么严重。 她在线上说:“……你要多动动脑子,既然知道己方的短处,就要想着怎么扬长避短,除了思考这一次兵败的原因之外,也要好好的想想对方为什么会取得这一战的胜利。从而抓住机遇……” 写完之后秋叶让信鸽从长生关飞了出去,夜色当中,披头散发的秋叶也没了睡意。 心里面想着敌军这一次的统帅就是周挺。 周挺是一个久经战阵的人物,再加上祖上吃的就是这碗饭,手下拥有很多勇猛的将才。王大有败在周挺的手里不亏。 可是该怎么避免呢?想来想去秋叶觉得光安慰王大有还不够。还要远程给王大有支一个招才行。 所以秋叶就急急忙忙的去找林荣。 在林荣看来,王大有的失败就在预料之中。 “他选择的地方不太对。他选择的南山,离着所谓的县城太近了,当初就应该率领大军趁着对方还在赶路的时候半路击之,然后且战且退,在路上一天打一仗,不求胜利与否,只求消耗对方,等到了南山附近再决一死战,到时候一战可成功,如果在南山赢不了,还可以向后再退一点,再次决战。 可现在他想在南山一战定胜负,这种想法本身没错,但是他也不想想,他带了一群新兵,都没见过血,怎么能跟对方比?如今在南山败了第一场,影响了军心。再往后退,只有一次机会了。因为在南山与县城中间,只有那狭小的几个山头能让他作战,如果是在败了就要退入县城。一旦退入县城,事情就严重了。” 秋叶就问:“接下来怎么办?” 林荣叹了一口气“接下来是必须胜利,绝不能败,必须用奇谋才行。只是不知道王大有有没有这个脑子!” 说完之后林荣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对秋叶说:“我要去一趟。” “可是,明天或许周挺就要进攻了,剩下这半个晚上的时间你能赶过去吗?” 而且地道不好走,地道太过狭窄又不能用车。 林荣就说:“我去了,他若是败了,那就收拢残军,把县城重新夺回来。星苑不能留给北郭,咱们建这座雄关,除了防御外敌之外也有关门打狗的意思。 等到北郭一旦占领了星苑,咱们就要派大量的人手入山作战,难度是现在的10倍不止。如果赢了,北郭的大军就会沿着茫茫群山离开山阳逃出生天。如果输了,咱们就和他们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到时候别说是问鼎天下,想把这里彻底安定下来最少也需要10年。” 10年,多少事都办成了,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和北郭死磕的一件事上。 秋叶比起林荣来真的缺乏战略眼光,这不是比人家多活一辈子就能弥补的。将才和帅才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战略眼光上。为大将者知道拼命就行,为帅者才会放眼全局。 秋叶站起来,“我和你一块去。” 在去之前秋叶又重新写了一封信给王大有,把刚才林荣的话写在信上。把守关的任务交代下去之后秋叶就披上斗篷和林荣带人进入了密道。 林荣的随从轮流背着林荣,秋叶身体还好,一群人举着火把沉默的在密道里快速行进。 因为密道里面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速,只能听见大家赶路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林荣轮换着被几个随从背着,等到出了秘道之后,已经是第2天的上午了。 秋叶的亲卫火速的赶往大营,秋叶和林荣刚出密道,适应了外边的光线之后,趴在亲随背上的林荣瞬间指向一个方向。 “看,那边着火了!” 滚滚浓烟直冲云霄,秋叶和林荣就站在大山的南岸,能够看见冲天的火光。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什么着火了,如果是山火呢? 林荣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是粮草着火了,如果是山上的林木着火,应该是一大片,黑烟应该是散开的,不应该是聚成一束直冲云霄。” 囤积在南方,那肯定是北郭的粮草。 因为王大有的粮草是囤积在县城,秋叶和林荣所站立的山头向下看就能看到县城的全貌。 秋叶这个时候颇有一些欣慰:“王大有这个榆木脑袋总算是有点长进了。” 知道断其粮路的谋略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7节 林荣的脸上也带笑,拍了拍背着他的随从,“走,无论如何要去一趟大营。” 秋叶扶着婢女的手在前面走着,林荣被人背着。刚刚走了几步,就见迎面跑过来了几个士卒。 对方跪下先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神女,不知道神女驾到,我们将军未能亲自迎接。” 秋叶这个时候心情正好,“无妨……”刚说完之后,心头一凛,昨天晚上自己写第二封信的时候,在信的末尾告诉了王大有自己和林荣一起过来。无论如何王大有就应该派人来迎接,这几个人就不应该说不知道自己会来的事。 秋叶瞬间反应了过来。 “快起来吧,你们是在这周围巡逻的吗?真是太好了,王大有在什么地方?” 其中打头的士卒说:“我们将军就在县城里面和刘家的家主喝酒。您请等一会儿,我们这就找几头驴来。” 说着就安排了两个人在这里听候差遣,他自己带着几个人准备下山。 秋叶给身边的几个侍卫了一个眼神,等到这几个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侍卫拉弓射箭,一箭射中了那个士卒头领的肩胛骨。 这一些侍卫们瞬间包围了上去,将这几个人捆了起来,扔在山上。林荣对秋叶说:“这里肯定有其他变故,先去大营。” 秋叶摇头,“你去大营,我带着姐姐们去县城。”说完之后将自己的亲卫全部拨给了林荣。交代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林荣的安全。 然后兵分两路,秋叶带着婢女们腿脚利索的直接下山。 县城的街面上非常冷静,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秋叶发现这里就算是普通人家日子也能过得去,因为普通人家的大门都是好物料,带雕花,上了清漆,十分精美。 其中一个婢女一脚踹开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大门冲进去,把刀放到了一个老头的脖子上。问道:“刘玖在哪里?” “在家啊!” “谁家?” “他自己家啊!” 秋叶听了,心想刘玖还能待在自己家,就没有什么危险。偏偏王大有带着大军去了县城南边的山上。那么刚才遇见的人为什么要冒充自己手下的大军呢? 更让人觉得离奇的是,既然这一些本地的居民知道南边山上正在发生大战。躲在家里面看上去非常正常,但是为什么没有去逃难呢? 一切都让人觉得无懈可击,但是秋叶中觉得有些地方特别不理解。 秋叶进了屋子里面,把婢女的刀从这个老头的脖子上移开。“老人家,我刚才从东边过来,看见南边那边令旗招展,这里马上就要闹兵灾了,为什么你不带着一家老小到其他亲戚那里躲一躲,等这里的事儿结束了再回来?” 老头的嘴巴动了几下,没有再说话。但是能够明显的看出来,这老头挺害怕秋叶这群人的。 秋叶没时间去安抚这个老头,抬头看了看这屋子里面的布局。屋子里面家具都不缺,而且也不显旧。刚才婢女踢破他家门的时候,似乎一家老小正在屋子里面玩游戏,小孩子的九连环和几张很简易的纸牌还在地上放着。 纸牌旁边放了一些小元宝样式的白色和黑色东西,秋叶走过去,把这两种东西拿起来,发现一种是盐,一种是糖。 把盐和糖压成了元宝模样,就是他们玩牌时候的筹码。无论是盐还是糖,在别的地方都属于很贵的东西,在这里似乎很常见。 秋叶把这两样东西握到手心里,转头看了看这一家人。“老人家,我们不是什么土匪,我们是外郡来买盐的,毕竟现在天下大乱,商道不通,没有人给我们送盐,我们也只能找上来了,今天是刚来,刚才我们家婢女踢坏了你们家的门实在是没有办法,毕竟你们的集市看上去宽敞干净,却没什么人,让我们心里面有些怕怕的,像是走进了什么黑市一样。”送完之后秋叶伸出手去,一个婢女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锭金元宝,放到了秋叶的手上。 秋叶就把金元宝递给了这个老头的孙子。老头的家里面人赶快把金元宝夺了过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之后赶快点了点头。 一瞬间这家的人动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客商啊!快坐快坐。” 这一家人里面的男人过去把门板放好重新关上。女人们倒了茶水拿了点心过来,老头子也被扶着坐到了秋叶面前。 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老头子的一个儿子嘴里念叨着误会,就问秋叶:“不知道你们要多少盐?我们什么样的盐都有,刷牙的青盐,贵人们才能用得上的雪花盐,腌菜的大盐疙瘩……应有尽有。” 秋叶没说话,她身边一个叫做焕焕的婢女说:“我们是刚来,不确定这一趟能不能买到盐,所以带的钱不多,也就各样要上300斤。要是这一趟,路能够趟开了,往后我们要的就更多了。” 老头子还有一些警觉,“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这一路上都经过哪些关口,孝敬打点出多少银子?” 焕焕说:“我们从归德郡来,一路都是翻山越岭,好在辛苦了一些,但是山上没什么收钱的人。” 归德郡在星苑东边,这一路全是大山,没有一节是平路,确实非常辛苦。 老头子就觉得几个女人应该翻不了山,“你们来了多少人?这盐又准备销到哪里去?” 焕焕看了看秋叶,秋叶微微一笑:“我们来了80个挑夫也是保护盐的,还有十八头驴子,为了省点儿苛捐杂税,我们准备沿着山往南走,不走大路,全部走山沟。到了大江边上换船卖到江南去。” 原来是往江南卖的,刘家的商道一直是往北边去的。老头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和刘家抢食儿,应该说得过去。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我听说南边有海盐呀!你们把山盐卖到海盐那边,赚什么啊?” 秋叶就开始胡编乱造,“你老人家不知道,就在去年海边来了龙吸水,把沿海的几个盐场全部淹了,所以今年江南也缺盐。我知道你老人家的意思,过几年盐场重新出盐了之后我们也没什么赚头了。可是做买卖这种事儿就跟种地一样,也不知道明年的收成怎么样,种地是庄稼不收年年种,做生意,哪怕是有一文钱能赚,风里雨里也要去把这文钱给赚回来。” 老头子点了点头,“说的是啊!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好干。”然后就吩咐家里面的儿子带着客商去看盐,看好了之后再谈价。 焕焕跟着去看盐了。秋叶就和老头子坐着聊天,秋叶就问:“怎么大家都没有开门?而且这大白天的也没有人在外边走动,好生奇怪。”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唉,也是老天爷不保佑,我们县的老县长刚刚去世,偏偏有人惦记上咱这一片地方了。就在南边打仗呢!” “我好奇的是,既然知道打仗,为什么不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哪怕是找个山洞一家老小先藏着呢。” “打的不长久何必去躲,这地方是咱们星苑县的,咱们县的事儿是咱们县的人说了算,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不管谁来了都改不了这个规矩。所以咱们现有新县令了,县令是不会看着这事儿就这么发生的。等这几天风头过去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跟下雨一样,别看下雨的时候疾风暴雨,雨过了天就晴了,一年到头才下几回雨,还是晴天多。” 新县令? 不会是刘县令的儿子,只怕是刘玖本人啊! 秋叶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小子,想白嫖,你还嫩了点! 第109章 与虎谋皮 十二 知道刘玖在跟自己耍花枪之后, 秋叶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但是自己手中并没有多少人手,唯一能倚仗的也就是自己的这些前辈们——秋叶最初也是老母身边的婢女。 没过一会儿焕焕回来了,“小姐, 看了很多盐。都是品质上乘的好东西。”说完之后打开手帕,里面是用棉线穿着白色的珠子,看上去倒像是一条白玉项链。 秋叶接过来之后很惊诧地问,“这是盐做的?” 老头子连带着他几个儿子都得意的笑了笑,或许是秋叶胡扯的理由有理有据, 也或许是刚才那一锭金子起了作用。老头子的一个儿子就很得意地跟大家说:“先前朝廷不许我们往外卖盐, 我们总要想点办法才是。” 指着这一串项链,“大家都做成珠宝的模样, 往包袱里一放, 走街串巷的时候只管让那些守关卡的兵爷们看了,这些兵也都得到了一些好处,所以对外也就说这是一些金银细软。” 这个主意虽好, 手工也非常精巧,但是根本没办法大规模的贩卖。毕竟谁天天背了一筐的金银细软出去。 在秋叶看来, 这个办法或许是普通人贩卖私盐的办法, 量小, 质量上乘。却未必能够赚大钱,赚大钱的法子应该掌握在刘家人的手里。 秋叶装模作样的和这家人来回砍了几次价之后痛快的付了定金,只要上千斤的盐到手,就会把尾款付齐。 趁着这个机会, 秋叶利用上厕所的借口把这些婢女们召集到一起。“刘玖那个人不可信,我不知道王大有知不知道刘玖有二心。但是咱们在这里必定还留有一些人手, 这些人手对刘玖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这些人手咱们培养起来很不容易, 你们趁着这个时候去探探他们是否还安全?” 秋叶说的这些人手就是当初从邬堡里调集过来的那些少年们,这是最近几年培养出来的人才,秋叶还指望着这些人里面能出现几个官员,所以他们小小年纪就出来跟随着大军活动,学习怎么在大军走后接管地方。 在秋叶看来,哪怕大军全部在南山战死了,这些人也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秋叶的话刚说完,一个叫做莺莺婢女领了命令。“神女放心,咱们都是女人,这里的人不会对咱们有什么怀疑,我一个人出去就行,人越少他们越不放在心上。” 秋叶有些不放心,毕竟莺莺是一个人。但是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人手,“小心,咱们这个时候处于孤立无援状态。” 莺莺点了点头,从墙上翻墙出去,消失不见了。 莺莺他们家祖上是镖师,拳脚功夫自然是烂熟于心。而且秋叶带了不少婢女进了县城,这个时候少一个这一家人也不会注意。 莺莺上街就看到外边儿大街上没有一个人,但是站在大街上往两边看,看到很多建筑随着山势向上。 还能看到山上有些建筑里面有人在走动。莺莺想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便提着裙子往那些有人走动的建筑里面去了。 她的运气非常好,因为婢女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出格。翻墙进入到一户院子里面之后就很容易混入到了人群里。而莺莺进入的这一个院子就是刘玖家的房产。 刘玖报仇之后让人把自家的房子收拾了出来,开始给家人守孝。当时王大有还在,刘玖就表现得不问世事,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等到刘家所有的管事被拘捕起来之后,他也没有替这些管事们出头。甚至还告诉王大有,这群管事都是一些背主之人,早日处理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就因为有这一番表现,所以王大有才没有特意放下一支大军看管起刘玖。 所以这一段时间突然刘玖蹦达起来,王大有也顾不得这里了。 虽然在家里面守孝,但是刘玖也没闲着,他们刘家也养了不少的打手组成了一支大军。这支大军刚刚被王大有借走去烧了北郭军的粮草。也就是说现在的县城其实没有什么武装力量。但因为刘家在这里已经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刘家整个家族的奴仆还在刘玖的掌握之下。 这一群奴仆把西园县送来的这些少年们团团围住,逼迫其中的两个女孩儿将账本交出来。 而这个时候,正是西园的两个女孩来交账本的时候。 莺莺跟随着奴仆们混进了厅堂里面,就看到有两个长得很瘦弱的女孩儿各自背着一个筐,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山顶。 刘家的建筑风格都差不多,山顶一般因为视野开阔,再加上阳光日照很充足。白天的时候都喜欢在山上呆着,然后晚上到山腰去居住,接待客人的时候都在山脚。 刘玖因为要守孝,直接住在了山顶,但是他的守孝日子过得也是美如神仙。刘玖穿的全是素锦绫罗,额头上系着一块儿白缎子作为孝布。腰上织锦玉带,因为是白色织绵混入了银丝,显得贵气十足。除了物质条件令人羡慕,他身边的丫鬟们也个个环肥燕瘦。 这位公子出来后被丫鬟们簇拥着,有些富贵公子排场。莺莺冷笑,这也是个不肖子孙,这哪是守孝的做派呀! 莺莺所站的队列里大家都捧着茶水痰盂在一边伺候,所以当两个少女背着帐本上来,就有丫鬟扶着刘玖出来在走廊下坐了,他吹着风晒着太阳,伸手接过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 “客人呢,怎么能让客人等着呢?” 她身边一个长得很伶俐的丫鬟对着站在门口背着筐的两个少女翻了一个白眼儿:“家主叫你们进来呢。” 这两个少女低着头背着筐温顺的走了进来,到了台阶前面将背上个筐卸下放到了台阶下。“你要的帐本我们都带来了。” 刘玖松了一口气,“早这样不就完了吗,何至于受了苦才学会听话。”说完之后对身边的丫鬟点了一下头,丫鬟下了台阶从里面随意抽了一本,拿上来捧给刘玖看。 刘玖接过来翻了几下,发现这还真的是历年的账本。 看了之后嘴角带笑,“全部拿来了吗?倒出来吧,我要看看你们里面是不是夹带了什么利器?毕竟这可不是心甘情愿送来的。” 其中有一个长得很瘦弱干巴的女孩上前费劲的推倒了两个筐,筐里面哗啦啦的掉出来很多帐本。 这里面全是帐本,并没有什么利器,刘玖放心了下来,到现在他都不敢对西园来的这群少年们掉以轻心,这一群少年们看他的眼神恨不得生咬下了几块肉。 只不过眼前是两个长得瘦小又干巴的女孩,一伸手,手上没有一点肉,就像是一对鸡爪子一样。能背得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且到现在还没有把气给喘匀了。 哪怕就是这样,刘玖也不敢下台阶,哪怕是心里面放松了不少,他还有那么一丝戒备在。 刘玖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盯着这俩女孩看了一会儿,随后把眼神放到了其中一个女孩身上。“你们俩谁叫连九”? 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向前走了一步,因为走这一步踩在了账本上,随后又挪到台阶边站住,和同伴拉开了距离。“我叫连九。” 刘玖冷哼了一声,转头看连九,“爷的名字带个玖字,前几天说让你改名,你怎么不改?” 这里面还有一番故事,这一群少年们来了之后,因为有个女孩儿打算盘特别好,给王大有回事儿的时候遇见刘玖。刘玖听说了这个女孩的名字就心中不高兴,说是这个女孩儿应该改名,毕竟女孩位卑,不该和自己用同一个名字。 王大有就觉得这刘玖讲究的太多了,什么避讳不避讳,人家叫了十几年的这个名字凭什么遇上你就要改名?又不是卖给你们家做丫鬟了?管得倒是挺宽的! 刘玖却觉得对方冒犯了自己,当时没有再言语,只不过这件事一直记了下来。 所以今天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收拾一下这个叫连九的女孩。 只是这个女孩一直低着头,刘玖觉得好像和自己前几天碰见的女孩长得不太像。 “前几天我碰上的是你吗?” 这个女孩儿带了几份温顺,“是。”说完之后抬起头,“公子,你再看看是我吗?”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8节 刘玖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瘦小干巴的连九身上,连九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女孩抬起了头,一步跨出去,踩着这些帐本两三步到了台阶,一下子把右手掐在了刘玖的喉咙上。左手顺势把刘玖额头上系着的白色孝带扯了下来,两三下系在刘玖的脖子上使劲一拉,刘玖大叫了一声,但是这个时候因为脖子这边输血不畅,他整个脸红了起来。 等到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之后,周围的人才回过神来。 这个女孩子手中提着带子,大喊了一声:“谁都别过来!要是有人敢动我弄死他!” 刚才地上站着的连九也立即上来,一把抽了刘玖的腰带,将他的手捆了起来。 转眼间这两个女孩挟持了刘玖,吓得整个院子里面的人都不敢有什么动静。 莺莺看了忍不住在心里面暗暗叫好,“好胆色!” 刘玖整张脸红彤彤的,“别以为你们擒住了我就能如愿以偿了!兰香,让人把他们那些人全部杀了!” 刚才对着连九翻白眼儿的丫鬟赶快点了点头,提着裙子就往外跑。莺莺看到挟持了刘玖的两个女孩明显有些应对不过来。这个时候一步跨出去将这个叫兰香的丫鬟绊倒,一把抽了这丫鬟头上的一只金簪。 “好东西呀!”莺莺拿着金簪看了一眼,随后站起来一边向台阶那边走,一边对这两个女孩说:“我奉神女的命令上来查看,神女和护卫队以及援军都在西山上,你们不必惊慌。” 说着就把自己怀里面藏着的一块腰牌举起来扔给了那个叫连九的姑娘。这个姑娘接到手里看了看,对旁边的女孩点了点头,莺莺上了台阶,提起自己手里面的金簪对着刘玖的手心狠狠的扎了下去。因为太使劲,一瞬间扎透了他的手心,刘玖惨叫了一声。 比起手心里钻心一般的疼,刘玖这个时候颇有些惊慌失措。他怎么都没想到秋叶会来。 “你胡说,你们神女是不会来的!” “我们神女若是不来,我是怎么来的”? 莺莺说完之后,又提起金簪对着刘玖四肢狠狠的扎了几下。对站在一边的连九和一直控制着刘玖的这个女孩说:“看见没有,要是不给他点苦头,他是不会听话的。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儿,先打个半死,到时候他们吃了苦头就不会再想着反抗了。” 于是连九又找了几根绳子,将刘玖狠狠捆住,几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刘玖从山顶上一路拖了下来。 这些奴仆们不敢动手,毕竟刘玖还在这三个女人手上,所以大家只能围着他们从山顶台阶上缓缓地向下走,就因为人数太多将他们团团围住,所以挟持的事情才会让山下的人一览无余。 在山下的婢女们早就看到了,立即报告给了秋叶。 而恰巧这个时候,秋叶的卫队已经将林荣安全的护送到了大军里面。秋叶比林荣重要多了,所以卫队就立即返回寻找秋叶。 虽然暂时没有找到秋叶,但是一进县城就看到了一处山上,人围着向下走。他们自然是往人多的地方去,也就飞快的赶向了人多的地方。 半个时辰之后三方会合,秋叶看到穿着一身白衣,上面染透了鲜血的刘玖被五花大绑的拖到了自己面前。心里面却没有任何被背叛带来的愤怒,所以秋叶微笑问:“刘公子,别来无恙否?” 刘玖还想硬气一些:“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秋叶冷笑了一声,一直控制着刘玖脖子上那根绳子的女孩使劲往他的腿弯上踢了一脚,刘玖一下子扑倒在地。 秋叶摇了摇头,交代卫队,“把他看好,重新把这县城梳理一遍,再查一下咱们的人,看有没有伤亡。” 卫队的人领命而去,秋叶就把连九和这个女孩留了下来。 莺莺赶快向秋叶报告了这两个女孩当时的表现,秋叶就问她们:“你们当时怕不怕?” “怕是有些怕的,但是光怕没用。” 秋叶就问这个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孩儿别看长得瘦瘦小小,她一路提的刘玖跟提了一只小鸡一样,这个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宋朱,我爹姓宋,我娘姓朱,因为我爹没什么学问,是个粗人,又不想让我叫什么荷花桃花,就拿我娘的姓给我当了名字。我爹在咱们邬堡里面是铁匠,人家都说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爹就我一个闺女,他休息的时候我帮他打铁,八九岁就已经开始抡大锤了!” 怪不得呢! 秋叶看向连九,“莺莺姐说你叫连九,也是咱们邬堡的姑娘?” 这个姑娘摇了摇头,“属下是漫水县的,家里做点小生意,从小就帮着我爹娘算账,算盘打得好,就算是没有算盘,我光靠心算也比很多人强,所以才被调到这里帮着算账。因为我前面有八个姐姐哥哥,我姓连排行第九,所以叫连九。” 秋叶拉着她们俩的手,“你们可真厉害!” “神女也厉害呢!我们是粗粗笨笨的,全是运气好遇到了神女。没有神女就没有我们。”连九倒是挺会说,小嘴叭叭叭的。宋朱明显就显得嘴笨,秋叶握着宋朱的手紧了紧,“你们先回去歇着吧,等我把这事儿办完了之后去看你们和大伙。” 这俩姑娘立即告辞,秋叶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面松了一口气。跟身边的那些婢女们说:“说不定将来她们里面能出来一个称量天下的女宰相呢。” 周围的婢女们纷纷掩面而笑。 秋叶很认真的跟她们说:“你们别笑,我说的是真的,不只是她们,将来你们里面说不定也有一个女宰相。” 一个婢女蓉蓉就说:“老母在的时候也说过,说是女子本来就比男人聪明。是这天下的臭男人配不上咱们女人,我看刚才那两位妹妹倒是挺好的,听莺莺妹妹说,这两位当时机会把握得特别好,我就觉得这两位妹妹比很多男人强。要是好好打磨一下,将来绝对能挡大用。” 秋叶深以为然,“所以呀,咱们还是要让女孩子多读书。要是将来女子和男人一样有读书的权利,有出来作官的权力,也不枉我和老母两代人费的心思。 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现在去会一会那位刘公子。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转头,我从帮他的人变成了抢他东西的人,他难道不知道吗?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要付出代价的啊!” 而在两军对峙的战场上,周挺看了看对面正在调整的大营对身边的巫马富贵说:“大人,我敢肯定他们换帅了。” 巫马富贵分析不出来,他也仅仅是看到对方有些地方的防御换了人手,根本没法从这些蛛丝马迹上推断对方换了帅。“这话怎么说?” “那王大有本来就是半路出家的武夫,说真的,就他那一碗水的水平还比不上石大将军呢。” 被周挺捧了一把的石磨微笑不语。 周挺接着说:“这个人优点在于忠心,其次在于听话,最后才是不怕死。但是脑子真是个榆木脑袋,加上又并非是行伍出身,做一个统帅是不够格的,想要打败他非常简单。咱们要不是因为昨天被人偷袭了粮路,今天只要一交战,咱们只需要装作大败,用拖刀计引着他上钩,到时候回头杀过去将他包围,虽然不能全歼,但是最少也能吃下他一半的人马。明天后天再用计策,这个人不出十天能被咱们打得落荒而逃。可今天很明显他们换人了,” 周挺指着一个地方说:“那个地方是个山崖,早上的时候那里并没有布置大量的人手,也仅仅放了十几个人看着,那是因为王大有相信不会有人从后崖上爬过去。但是现在那里却驻扎了不少人,这是防止咱们夜里偷袭。 你再看辕门那里。那里人数减少,帐篷向后移,这是防止咱们夜里从正面冲锋,到时候中间没有什么缓冲的地方,直接攻入他们大营里面,容易让他们自相残杀,造成恐慌。这个人已经在防备着咱们今天夜里偷袭了。” 而巫马富贵和周挺确实有晚上劫营的想法,他们想趁着自家的粮草被烧的事儿麻痹对方,使其大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冲杀一阵儿消耗对方一些人马,明天往后撤一些,用增兵减灶的办法把大军往南拖,缩短补给线,然后一步一步的消灭了对方的人手,从而在更远的南方决一死战。 只要把这股力量消灭,想要进驻县城非常简单。况且这片县城既无城墙又没有什么守卫的地势,无论是谁都守不住这一片地方,只有消灭了对方的有生力量,才能安安心心的住进去。所以争夺县城并非是上上之选,灭了对方才是巫马富贵和周挺的想法。 可是现在对方及时的扭转了战略,不知道明天对方换上来的那个统帅会如何计划呢? 巫马富贵就问身后的石磨,“你收到消息了没有?是哪个王八蛋来了?” 石墨还真的没有收到消息,摇了摇头,“主公再等等,天黑之前必定有消息传来”。 周挺想了想,“不用等消息了,林荣来了。” 对于神秘的林荣,巫马富贵也听说过,但是了解的不多。“周兄弟,你听说过这个林荣吗?” 周挺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但是当年在均县一战,这个人想从鱼鳞道上攻破县城,确实是有些本事!攻城战他倒是显得很拿手,只是这山地野战不知道他的成色怎么样?与这样的人相斗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今天晚上我要和他好好的会一会!” 石墨就觉得没必要,你想偷袭人家的意图已经被人家察觉了,偷袭的精髓在于别人不知道到时候出其不意。可现在偷袭的条件已经不成立了,大晚上的又是山上,一旦出事儿,人哭马踩踏,跟你去的那些大军肯定回不来。 所以石墨就反对偷袭,“周将军,与这个人的比较不急在这一时,既然人家今天晚上早有准备,不如我们好好想想明天白天该如何做。先让这个人得意一晚上,明天也是你们交手的好时候,况且一次交手也分不出胜负,将军以为呢?” 周挺听了之后没有什么表示,看了看巫马富贵。巫马富贵当然也觉得今天晚上偷袭不是个好机会。 “石磨兄弟说的对,周兄弟,对方是人是魔明天白天就能见识到了,不急于这一时。” 周挺因为念着兵书上那虚虚实实,觉得对方有可能是在今天晚上虚张声势。哪怕是虚张声势,也猜到了自己这边可能会偷袭。偷袭的意义确实已经打折扣了,所以胜利也会打几分折扣,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大战和赌博一样,谁都不能确定自己在绝对优势下能不能赢得胜利。如果今天晚上去,输了顶多损失了一队人马,如果赢了,能给他们重大的打击。 周挺打心眼里看不上一心求稳的富贵,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想了想,点了点头,听从了巫马富贵和石磨的话。 “一切等明天再说!” 第110章 与虎谋皮 十三 到了下午, 夕阳照在了山顶,秋叶坐在山顶的平台上看着一轮红日缓缓坠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果然是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呢。” 焕焕走上来汇报:“刘玖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这会儿嚷嚷着要见您呢,见还是不见?” “见!” 刘玖被人架着放到了秋叶面前,和秋叶分别之后刘玖受了些苦头,整个人能看得出来非常萎靡。 秋叶光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留守在这里的那群小少年心里面气不过, 又整了刘玖。但是这群小少年是秋叶的心头肉, 不可能因为这小小的举动而怪罪他们。 再加上刘玖反复无常,所以秋叶的心理在这个时候要和刘玖划清界限, 并且让刘玖知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自己也不可能做好事把大军白白借给了他们。 这个时候的刘玖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所以把那份恭敬收了起来,歪倒在椅子上。 “你想怎么处置我?我想起来了, 我还有两个兄弟在你手里呢,杀了我扶我兄弟上位, 对不对?” 秋叶摇了摇头, “以前我想着通过你接着运营你们家的私盐, 不管如何总能给我赚点军费回来。可是现在看见你,我觉得这点钱不算什么,我要是亲自下场,赚得未必比你少, 而且没有你从中过一手,说不定赚的更多。” 秋叶说到这里站起来背着手看了看夕阳落下的方向, “太平年间卖私盐, 那是因为律法严苛。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儿总要偷偷摸摸的。可是如今礼崩乐坏, 朝廷名存实亡,谁还遵守律法?我都已经拥兵自重了,难道遮遮掩掩的卖私盐就是一个顺民了?所以你不做有人能做,不仅能做,还能让我赚的更多。” 这就让秋叶想起上辈子常听见的一句话,“你不干有人干!这个地球离了谁都能转!” 刘玖承认秋叶这句话说的对,但是刘玖心里面很不舒服。瞬间对着秋叶大声嚷嚷了起来:“你们都是土匪!这个地方是我们刘家的,我们在这里与世无争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是你们过来抢了我们的家业!” 然后嘴里面一连串的咆哮,“你们是土匪恶霸!你们不得好死!”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婢女赶快把他拉回来摁在了座位上。 秋叶就觉得这人有毛病:“你说是你们刘家的?这话说错了,星苑是星苑人的,是朝廷的!独独不是你们刘家的。你们刘家何德何能成为这一片土地上的主人?对内打压乡亲迫使听从,对外逃避赋税倒卖私盐。你们刘家虽然一路辛苦,但是你们的辛苦钱里面也是带着血泪的。 再有就是我希望你能记清楚,杀你们刘家的是姓周的,我们是你搬回来的救兵。咱们在长生关说得清清楚楚,你们家的买卖要有我们一份,是你先违背了承诺,撕毁了契约。所以有今天之祸也是你咎由自取。” 跟这个蠢货秋叶不打算说那么多,“把他拉下去吧,没那么多要说的。” 刘玖还想再说,瞬间被捂着嘴拖了下去。 秋叶重新坐了回来,觉得自己完全弄错了重点。 目前来说,就西园均县漫水三县的钱粮完全能支撑起目前大军消耗,自己不应该图刘家带来的钱财,就像林荣说的那样,这片地方本身就带着战略价值。把土地握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握在手里之后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考虑着开发。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好在这一次并没有酿成大祸,秋叶足以从这件事情里面吸取教训了。 巫马富贵带着石磨和周挺回到了营帐里面,几个人吃了饭说了一会儿话,纷纷散了。 而巫马富贵帐篷旁边的那个小帐篷里,刘家的大少奶奶这个时候心里面翻来覆去的在衡量一个问题。 将来该怎么办? 刘家是回不去了,这位大少奶奶想得很清楚。刚刚家里面被人攻破的时候,自己单独带着孩子逃出来,虽然保全了自己和孩子,但是却弃丈夫于不顾。就算没有周家小姐和自家丈夫之间那说不明白的婚约,单单自己跑出来又在这里住了几天,已经无法证明自己还是不是清白之身了。 所以回到家之后很有可能会母子分离,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 那自己还回去干嘛? 留在这里,又以什么身份留下去呢? 自己在刘家好歹是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大少奶奶。留在这里没名没份……而且,大军撤退的时候未必会带走自己。 自己要是流落他乡倒没什么,只是孩子太小,如今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孩子的命。不得不为孩子多想一些。 刘家大少奶奶就忍不住打开了一点缝隙往巫马富贵的帐篷那里看。 目前她这个情况属于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能够搭上巫马富贵,好歹将来回到北郭有一片小院子能够存身,就是名分上要吃亏一些。 如果拿到手的实际好处和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分比起来呢? 大少奶奶的心思慢慢的偏向于隔壁的帐篷。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9节 只是这一切都像是做生意一样,自己拿自己当筹码,或者是当商品。怎样才能卖一个好价格呢? 这位刘家大少奶奶毕竟是经过事儿的女子,转眼看见了放在帐篷里的洗脚水,这是刚才给孩子洗完脚剩下的水。她端起来跌跌撞撞的出了帐篷,刚走了几步,也许是真的因为脚上有伤走的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一盆水瞬间泼了出去。 “哎呦!” 帐篷的厚度也仅仅是一层布,帐篷里面的巫马富贵听到了。 本来他还在死磕一本书,这是出来的时候东渠先生留的作业。这个时候把书往旁边一扔,嘴角带笑,掀开帐篷的帘子出去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十分关心的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都是妾没用,打扰大人了!”这话的含糖度特别高,娇滴滴地似乎能拧出水来。 “什么打扰不打扰,夫人没伤着才是最要紧的。” 这位大少奶奶就低下了头,含羞带怯的模样在火光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风情。 巫马富贵就觉得火候已经到了。 “夫人,算了,这盆水已经倒了。你脚上还有伤,我扶你回去吧。” “这……麻烦大人了。”也没有欲迎又拒,都是经过事的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而这一切对于他们两个双方来说,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所以当第二天石磨匆匆拿着一张纸条来找巫马富贵的时候,在门口的亲卫向着旁边的小帐篷努努嘴。 “在旁边呢。” 石磨都已经习惯了,转身到了小帐篷门口咳嗽了几声,提醒里面,外边站人了。 巫马富贵非常满足,听见了咳嗽之后还躺在榻上搂着怀里面的人都没有动。“兄弟,什么事儿?” “有消息传来了。” 紧接着石磨在外边听见几声女人撒娇的声音,而后又有巫马富贵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紧接着里面一阵动静,巫马富贵披着衣服打着哈欠出来了。 出来了之后隔着帘子含情脉脉的跟里边的女人说:“梅娘,你再睡会儿”。 石磨就生理性的反胃。 “主公,事情比较紧急,咱们回去说。” 然后石磨连扯带拉把巫马富贵弄进了中间的帅帐里,刚进了帐篷,石磨就说:“对面大军里面确实换帅了,林荣来了。” 巫马富贵并没有惊讶:“周挺昨天不是已经说了吗?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儿。” “但是他们的神女坐镇县城。” 这是一个大事,巫马富贵整理衣服的手停了下来。“那丫头来了?消息准确吗?” “准确,刚到了县城,拿下了刘家的人。当天夜里将县城里面制盐的工匠以及各家盐坊的主人全部请了过去,说了半夜的话才放出来,具体聊了什么不知道。” “能猜得出来,把刘家的人赶走之后,这丫头想要把盐利吃进去。”巫马富贵把这纸条接过来看了看,拍了一下桌子,“要是让她在这里坐稳了,咱们是彻底没活路了。” 刚才和美人的旖旎风情在巫马富贵的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巫马富贵这会儿满脑子想着怎么才能把那丫头从这个县里赶出去。目前唯一有效的办法也就是把这支大军赶出星苑县,从而自己在这里扎下根来。 说到底还是要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巫马富贵这个时候还没梳头,忍不住用小手指挠了挠自己的头皮。“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主,我上辈子到底欠了这丫头多少钱没还?怎么这一辈子天天给我添堵!” 石磨想了想,把自己听来的消息悄悄的跟巫马富贵说了。“我听说秋叶还没有完全掌握刘家的密道,这或许是咱们一个机会。” “刘家的人八成死绝了,咱们找谁问密道去?”再说了,这个时候知道密道有什么用呢?难道想通过秘道给秋叶一个出其不意,把这丫头给抓住? 仔细想想这个办法或许真的能用。 石磨的眼神往外边瞥了一下,“那位夫人或许知道一点儿,就算不知道也无妨,前不久不是有一位姓周的公子很想见您吗?他的手里是不是也有一些咱们想知道的消息呢?” 巫马富贵点了点头,“让那个姓周的小子过来?现在就过来。路上好好的敲打他,让他老实一点,别把那京城贵公子的款儿摆出来,老子就看不惯他那个样子。” 他拍了拍石墨的肩膀:“兄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第111章 与虎谋皮 十四 刘家的大少奶奶也就是梅娘, 其实并不知道刘家的秘密。 或许是上一任的刘家家主觉得女人插手家里面的事情不会有好结果的,毕竟那位老太太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后来嫁进刘家的这些女人们对于刘家的生意参与的都不多。 巫马富贵不可能从梅娘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同样,周家的那位大少爷虽然知道一些, 但是并没有实际去那些密道里面走一圈。并且这位大少爷打心眼里又看不起巫马富贵和他这些泥腿子兄弟们,对于巫马富贵也只是抱着利用的心情。 哪怕是知道一些,也不愿意跟巫马富贵讲明白,所以巫马富贵没有从他们两个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巫马富贵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实力强大了才能连战连胜。像这些密道金银不过是小道而已。只要咱们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所有的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于是巫马富贵便把希望放到了周挺身上, 周挺尽管心里面有很多自己的主意,但他和周家的那位公子不一样, 周挺非常明白, 只有巫马富贵好好的,自己才能有壮大的机会。 他心里面还是觉得周家的那位大少爷真的是一个糊涂蛋,抱着那些秘密死活不肯跟富贵说, 若是说了,说不定巫马富贵赢了之后他们家还能在这片地方有一口汤喝, 若是不说, 根据以西园县神女的脾气, 根本不会饶了周家的人,周家连这一片地方都不能踏足,抱着那些秘密有什么用! 于是,北郭县的人上下一心, 决定迎战长生关派来的流民军。 秋叶把县城里面的事情梳理完整了之后,就立即骑着驴到了大营里面。 林荣并不把周挺放在心上, 最近几天调整了一下大军驻扎的营地。等到秋叶来了之后, 林荣向秋叶保证:“我亲自统兵出阵, 十日之内就能让他们大败。” “十日?”这个时间太快了。 “对,我对大战的把握完全是凭直觉,有些机会是稍纵即逝。我已经预感到了,这10天之内必要进行决战。” 秋叶不是不相信林荣,而是摆在现实当中的问题有很多。自从到了星苑县的县城,粮草倒真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在于大军这边,虽然以前操练的很认真,但他们不是真正的上过战场。并且刚刚吃了一场败仗,怎么让大军鼓起勇气和信心非常重要。 其次就是短时间内大军里面有不少人克服不了恐高。 还有就是大军进行山地作战的时候明显经验不足。 这些都是问题! 秋叶就把这些问题罗列了起来问林荣,“……这些你怎么解决?” “刘家的部曲在我手里,打散了之后已经编到了各支军中,这个能解决山地作战的问题。 关于你说的恐高这件事,我已经让人下去调查了,恐高的人有三成,有一些是因为没有往下看过,刚开始那几天心中害怕,如今习惯了之后倒也还好。那些恐高的就先让他们在县城附近驻扎,一来是暂时保护你的安全,二来是等待着长生关那里来人将他们换回去。换过来的还能再补充到这边大军里面。”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军队士气问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胜负乃兵家常事,只是刚刚败了一场,但是王大有很快带人烧了对方的粮草,又扳回了一局。所以军心倒是没有太大的损伤,如今军心可用,我也是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之后才下定的决心迎战。”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秋叶目前能倚仗的也只有林荣了。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按你想的办,需要我这一边儿给你配合些什么?” 关于地方治理,林荣是从来不插手,他只管军事上的事情。“如果咱们胜利了之后,北郭县的大军只能退回到北郭境内。若是不想成为瓮中之鳖,他们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就是绝地反击! 这个胜算不太大,但是可以让他们获得片刻的喘息之机。如果这个喘息之机他们没有利用好,只能得到一个很糟糕的结局,所以他们不得不走第二条路,那就是向南渡过大江才有一线生机,必会抛弃了北郭的这片地,到江南去发展。” 秋叶一想果然是这样,如果将星苑县占领了之后,北边还有长生关。这下就彻底堵死了他们往北发展的道路,他们只能渡过大江天堑往南边去。 “茫茫大江……不知道这天堑能不能拦得住他们?”秋叶低声地说了一句,随后问林荣:“难道就不能在北郭境内将他们就地歼灭吗?” “成功的机会不足三成。”林荣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因为很多时候,派大军出征是最后的手段。在大军出动之前,还有其他的手段可以用。林荣只会在军事上对秋叶建议,不会在治理方面向秋叶进言。 秋叶却觉得自己有机会将自己这一辈子的亲爹控制在北郭境内。就像当年刘邦围堵楚霸王,难道楚霸王没办法渡过乌江吗?他有的是机会,可是乌江旁边霸王自刎了! 想到西楚霸王项羽在乌江旁边自刎,秋叶随后摇了摇头。人家楚霸王和富贵不是一类人!重要的是人家楚霸王要面子而富贵不要脸。 但是无论如何,秋叶也要将亲爹困死在北郭! “明年这个时候……”秋叶没有把话说完,林荣也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都明白秋叶没说完的话题。 秋叶和林荣聊完天之后出来见了各路将领,随后又在这些将领的陪伴下与正在吃饭的大军们见了一面。 随后秋叶就回到了县城,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林荣。也带走了那些恐高的士卒。 秋叶走了之后,王大有和林荣都在帐篷里筹划着过几天进军的事情。王大有也不相信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和对方一战解决星苑的问题。 “咱们这是不是太快了?” 林荣抬眼看了一眼王大有,“你听说过白耳兵吗?” 王大有赶快摇了摇头,这种冷门的知识王大有根本不知道的。 “昔日昭烈皇帝……就是三国时候的刘备刘玄德……皇叔刘玄德,和关二爷结拜的那位……” “哦哦……他啊!干嘛说昭烈皇帝……您说您说。” “他帐下精锐叫做白耳兵,因为川蜀那个地方多大山,所以白耳兵擅长在山地里面作战。” “那和咱们准备和人家决战有什么关系?” “咱们也可以组建这样一支精锐,关键时刻能起到大用。我要将这一只精锐作为奇兵。”言尽于此,剩下的事儿就需要王大有自己想了。 可是自从秋叶走了之后,五日之内大军并没有任何行动。等到了第七天,两军才开始有接触性的作战,到了第八天,两军才开始正式作战。 两军在前面打的难分难解,两军统帅都亲到前线,周挺看着对方“林”字旗下是个年轻人,只是看不见对方的面容。而林荣早就看到周挺的帅旗了,也仅仅是瞟了一眼。 富贵的帐篷在战场之外。 富贵登高望远,看到西园的大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忍不住对身边的亲卫们说:“秋叶就是太托大了,西园邬堡的亲兵她十分爱护,不舍得这些人出来送死我倒是能理解,只是漫水那边不应该爱护,漫水一半平原一半山和咱们一样,山地作战的时候有些优势,再说了,他们也不是邬堡的人,邬堡是嫡系,最忠心不过了,漫水没有什么功绩,不必太在意。 把他们派出来和咱们能打的旗鼓相当,可惜了,不去调了这样一支大军,反而把刚刚组建的流民军派过来,这些新军鱼龙混杂,身体又弱,未必忠诚,就算是林荣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把这只大军用得如臂指使。” 石磙就说:“从漫水调兵还需要一些时间,流民军就在关上,随时就能开拔,可能是不得已吧。” 富贵笑了笑,不管是不是不得已,这一仗自己这边已经赢定了。 就在富贵高兴的左顾右盼的时候,发现有些人趴在草地上,心中一惊,忍不住问:“你们是什么人?!” 刚问完,瞬间万箭齐发 那些趴在地上的人跳了起来,他们身下压着□□,跳起来的时候□□已经上弦了,第一轮乱射,箭铺天盖地的像一张网一样罩了过来。 周围的亲兵纷纷挡在富贵身前,但是在场第一轮射箭里,□□速度很快,力量很猛,一只箭瞬间射中了富贵,当胸一箭,富贵胸前瞬间绽放出一片血花,人被冲击着倒了下去。 七八个亲卫七手八脚的把他抬起来向后跑,剩下的拼死抵抗。就在这一群刺客和亲卫们战在一团的时候,有一个人点起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得很远很远。 王大有的亲卫听见了赶快禀告,“将军,西南方向有鞭炮声。” 王大有侧耳倾听,确实有隐隐约约的鞭炮声连绵不绝。 “快去告诉林帅。” 林荣听了,吩咐下去,“令众军高喊,就说巫马昭已经死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0节 传令兵挥了几下旗号,瞬间大军高喊:“巫马已死,投降不杀!” 周挺不信,组织大军继续向前攻击,就在这个时候亲卫来报信:“周将军,主公遇刺,生死不知。” 周挺心里面五味杂陈,既有几分窃喜,又有几分害怕。 窃喜的是,如果富贵真的死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害怕的是,如果富贵没有死,自己反而露了马脚,这下彻底被天下人耻笑,往后自己再也没了立足之地。 毕竟周挺有背主的前科,这一会儿选择不得不慎重。 第112章 与虎谋皮 十五 对面大军一直叫嚷着巫马富贵死了, 可迟迟不见主帅辟谣,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就这么一会儿, 那些中级军官也开始怀疑了起来。更别说那些高级军官了。 像是巫马富贵的这些泥腿的兄弟们已经冲到了周挺面前嚷嚷:“我富贵大哥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周挺只能极力否认,“胡说八道,这是在动摇军心!” 然而周挺非常明白,当这个话题一旦被人相信的时候, 或者说当这些人一旦冲过来找自己询问的时候, 目前能保持的胜利势头已经荡然无存了。 为了避免损失更大,周挺只能恨恨的叹了一口气, “传令下去, 收兵”。 这个时候收兵无疑会让对方追着打,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不收兵, 只会被对方分割包围之后全歼。到了晚上,因为天色太黑, 对方不熟悉野战, 所以两方才算是真正停战。周挺这边稍微有了一些喘息之机, 就赶快询问:“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有可靠的消息出来:“有人行刺,大人中了一箭。如今还在昏迷。” 先别提周挺这边怎么想,就算周挺有什么想法,作为老谋深算的周挺, 这个时候不会提出来的。只是有些人已经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了。 晚上,巫马富贵躺在帐篷里, 梅娘带着儿子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在这关键的时候, 只有和巫马富贵绑在一起才会不被抛弃。 梅娘听着屏风外面那么多人在争论。 有人说:“主公被射中了心肺,不知道将来如何,可如今迟迟不醒,咱们中间总要有一个主事的人呢。” 这话说出来之后大家纷纷互相飞眼神,另外一个声音问:“你有何高见?” “主君昏迷,自然要请少主裁夺大事,如今大军是接着攻下去,还是护送着主公回去,总要有一个说法的。” 这话说出来跟没说一样,这里有少主吗?主公虽然儿子很多,没有带过来一个,让谁裁决? 听着的石磨并没有说话,哪怕这个提议非常荒谬,下面的人讨论的也非常荒谬。石磨还能稳得住局面,因为富贵的儿子都是和那些乡下女人生的,没有一个是和这一些人沾亲带故。所以这群人蹦达不起来。 梅娘在屏风这边听着:“你以为少主是谁?换句话说,你觉得谁堪为少主?” 当这个人的话问出来之后,屏风这边卫队长石磙已经把手放到了刀柄上。 先前说话的人说:“这件事要听大伙的。” 这下帐篷里面瞬间炸了锅,这王八蛋,是他挑起来的话题,现在说听大家的。 本来刚才还有其他人有其他的提议,比如说如今的军事大权要委托给周挺。周挺刚才推辞了两次,可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敢提议把军事大权交给周挺了。 下面的人吵吵嚷嚷了一会儿,有一个站出来问被围在最中间的石磨。 “石磨大人,你说,谁能做少主?或者说往日主公最喜欢哪位公子?” 石磨非常清楚,巫马富贵哪个都不喜欢。而且现在也不是册立少主的时候呀。就算是这个时候助公真的一蹬腿西去了,你们推向来的少主也未必能敌得过他亲姐姐。 站在公平合理的角度上来讲,这个时候巫马富贵这些儿女里面也只有西园县的神女能够继承,但是这话不能说。 而且这件事太过重要,石磨觉得自己最好不要牵扯到少主册立的事情里面。他闭口不谈。“不如咱们暂时搁置,派人赶快告诉东渠先生,一切听先生的吩咐。” 就好像踢皮球一样,皮球踢到了不在场的东渠先生那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石磨很聪明的没有说是什么事儿,既可以理解把主公昏迷的事情讲给东渠先生,也可以理解成册立少主的事儿让东渠先生拿主意。 目前不算事儿的事儿算是搪塞过去了,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拿主意。 这仗还要不要打下去?! 周挺作为这次的统帅有发言权,周挺觉得要打下去,如果不打下去,将来处境会非常艰难。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出来反对周挺。 “在我看来,恐怕是周将军想要拥兵自重吧!当初主公没有来督战的时候,你们迟迟不肯进兵。怎么现在主公倒下了,你们却积极进攻,到底所为何事你自个儿心里知道吧?” 周挺不想搭理这样的蠢货,但是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声。 “当初没有进攻是因为情况瞬息万变,咱们毕竟是仁义之师。星苑的情况我们当时不清楚,而且那个时候他们的老县令还没有死去,不能贸然进攻。现在积极进攻是因为西园县刚刚占下这里,立足未稳。我们这个时候要是退走等于白出来了一趟,将大好盐矿拱手送与旁人。” 一说到盐矿,很多人想到了走私私盐带来的白花花银子。所以支持周挺的人瞬间占了多数。 然而分盐矿这样的好处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能够在这里面分一杯羹的都是大地主,北郭县的小地主们反对继续占领这里。 “想要拿到盐矿必须是打赢了这场仗。如今咱们已经投入了这么多金银粮草,这场仗到如今如何呢?相持不下。 而且,咱们这一次大败之后,又碰上了粮草不济,还能支撑多久?还能不能打胜仗?”说到这里有个人走出来,走到周挺面前:“周大人,我只问你,无论这场仗的输赢是什么样的?让你带出来这些大军,你还能带回去一半人吗?” 这种事儿周挺又不能保证。 所以质问周挺的这个人看向四周,“各位,咱们和西园不一样,到如今他们还未动用主力,现在跟咱们打得难分难解的其实都是流民。 流民死了也就死了,死了谁会难受?但是咱们的儿郎不一样,咱们的儿郎都是咱们父老乡亲养了几十年的儿郎呀!养他们几十年容易吗!各位想想,外边的那些大军里面有没有你们拐着弯儿的亲戚,他们也是家里面的顶梁柱,是上有老下有小全家的依靠!” 如此一番演讲之后,一半人支持回去,一半人支持留下来继续作战。商量到半夜或者说是争吵到半夜都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 周挺出帐篷的时候非常愤怒生气。 如果现在凭借着微小的优势说不定还能压倒对面,若是现在放弃,将来绝对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他看了看刚才走出去的那些人,恨恨的叹了一口气。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林荣绝对不会让周挺他们好过。当天夜里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正是人群最熟睡放松的时候,被收编的星苑县刘家部曲又偷袭了北郭县的大营。 连番大败,主君昏迷未醒。这一切就像是乌云一样黑沉沉的压在了北郭军的头上。周挺经过了这两次大败之后,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军队已经丧失了进攻的勇气。 留下来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 周挺或许是最郁闷的那个,他平生最大的志愿就是恢复祖上的荣光。可如今看来,时也命也,自己无论是投奔到谁的账下都未必能有出头之日。 这让周挺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霉星转世,一边儿又想着将来路在何方。 这一下大家也都能看得出来,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在富贵醒来的当天,这些人齐齐来到富贵的床榻前进言,说是要回到北郭去。 巫马富贵这个时候还很虚弱,把周挺叫了过来。 “怎么两三天过去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周挺低下头,“都是属下不好……” “不是你的错,”巫马富贵咳嗽了几声,“是我运气不好。你指挥的没问题,若不是我拖了后腿,说不定这个时候咱们已经在县城里面喝庆功酒了。” 巫马富贵的话让周挺心里面好受了一些,周挺也觉得自己没错,如果真的不是富贵受伤,那林荣早就败了。 巫马富贵仍然不改自己的本色,伸手拍了拍周挺的肩膀。“放心,别难受。不就是一场失败吗?你们都读过书也都知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一场失败不能让你往后抬不起头来。” 周挺对巫马富贵本来看不上,但是这个时候看巫马富贵非常豁达,对巫马富贵多少有了一些好感。“大人,话虽然如此,但是咱们接下来的处境并不好。依我看,令爱素有大志。绝对会趁咱们虚弱的时候要咱们命……到时候又该如何?” 巫马富贵有气无力地说:“树挪死人挪活,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 说到这里看着周挺:“回去之后,你训练水军,咱们私下里打造战舰。一定要把大江的江岸掌握在咱们自己的手里。到时候咱们这些家眷再加上大军,说不定是十几万人一起渡江。”说到这里缓了一会儿气,“人离乡贱,咱们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人家未必看得起咱们。所以,大军很重要!” 这也是能活命的唯一办法了。 周挺领命而去,令大军缓缓撤退,安排殿后的精锐,防止对方追击。 在回去的路上,梅娘搂着巫马富贵坐在驴车上,车子颠簸,梅娘紧紧的抱着他,不令他伤口开裂。忍不住问:“大人,为什么非要到江南去?大人手里好歹还有一县之地,再说了,绿水如今还是齐家当家。两家联合,大小姐未必能啃得下这两块硬骨头。” 巫马富贵在梅娘的怀里摇了摇头,“齐家那是个软骨头,你等着瞧吧,我这边刚退回去,他就会举家投奔我闺女。 我就是我闺女的绊脚石,她年轻气盛,已经把眼光放到了外面,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这绊脚石踢走到外边儿兴风作浪。而且放弃了这里也是一件好事儿,江南那地方好呀,鱼米之乡,粮草丰茂。这江山终究是我巫马家的人坐的。将来我在江南,她在江北,我父女两个的这一场决战向后拖上几年,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决定江山归谁的时候了。” 秋叶气喘吁吁地登上山顶,用力的喘着气,山风在四面呼啸着,吹着秋叶的衣服飞扬起来。 登高能望远,所以秋叶看着北国的大军像是一条带子一样缓缓地向着南方移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这一次的大战终究是有些不美,如果自己这边的人熟悉了山地作战,说不定能够把对方的人留下来一多半,让他们丢盔弃甲的逃回去,不至于现在能够这样保留了几分实力从容的退兵。 但是秋叶也明白,有这样一个结果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想要太多就是自己贪心不足。 秋叶把自己的披风拢了起来,披风的最下面缝着长生老母的舍利子。秋叶把披风抱在怀里,嘴里喃喃自语:“老母,到今年冬天,咱们就可以出长生关与天下英雄争一个高低了。” 说完,用力的吸了一口山间的风再慢慢的吐出来,“哈,我好开心。” 第113章 夏茂秋收 一 胜利指日可待。 当秋叶回去的时候, 整个星苑县城已经到处洋溢着欢乐了。 在第二天摆的庆功宴上,当地的不少老人都有些忐忑不安。如今算得上大局已定,大军说不定要撤走一部分, 但是谁做此地的父母官呢? 做此地父母官的人才是真正决定当地百姓生活的人。 秋叶知道这些强颜欢笑的本地百姓心里面都在想什么,但是秋叶已经有所准备却不提前说。她身边坐着此次行动最大的两个功臣,左边是林荣,右边是王大有。 林荣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喝了几杯水之后就想告辞离开。王大有满脸红光, 而且酒量也不错, 来者不拒,已经喝得脸上泛红了。 秋叶这个时候正和林荣说话, 林荣说自己浑身上下不舒服, 想要回去躺着。秋叶自然是要关心一番:“让他们扶着你回去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趁着咱们这几日还在县城没有动身回去,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尽管说出来。” 林荣摇头, 这几天他确实是日夜耗费心思,如今连坐着都感觉特别痛苦。要不是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场合, 林荣根本不想来。 林荣身后的随从赶快扶着他起来, 两个人几乎是架着他离开了这边。 王大有看林荣离开之后, 小声的跟秋叶说:“我看林兄弟也太虚了,人家不是说冬病夏治吗?他受伤的时候是冬天,等到三伏天的时候好好的给他治病,没准能有缓解。” 秋叶看了看王大有, 心想:这也不是个大夫啊!弄得跟很懂一样。 但是人家王大有也是好心,秋叶没说什么, 把酒杯端了起来跟在座的各位举起杯子说话:“诸位, 此间事已了, 我也该回去了,咱们今日相聚也是有缘,今日既是庆功宴也是践行宴……”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老人家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被人扶着来到了秋叶的桌子前面。 “神女,有件事儿我们想找您问问,不知道我们星苑的县令……” “她已经在路上了,今天下午就到。” 周围的人瞬间开始议论起来,这个老人家又问:“不知道这位大人姓什么,又有什么功名……”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1节 “姓楚,至于功名不功名的……我只认我们邬堡的功名。”朝廷的我不认。 这老人家就不敢再说话了。 秋叶在这里留下了两万人,并且把以前刘家的部曲带走,在秋叶来到这里之前齐家的公子跟秋叶说过,绿水县有不少的土匪,哪怕秋叶就算是掌握了绿水县,也不得不面临着治理土匪这件棘手的大事儿。 所以秋叶要把刘家的部曲带走剿匪,免得给这里的治理增加麻烦。 这顿庆功宴非常简单,也仅仅是大家见了个面,喝了一场酒罢了,不到半天就散了。这些当地的百姓也特别有心机,派了家中的小辈儿到县城边上的路口等着新任县令上任。 所谓的路口也就是下山的那条道,如今大家都知道了,想要往这县城来,最快速的通道就是那条密道。 到了中午没过一会儿,山上已经来了一群女子,这些等候在路口的当地少爷们并没当回事儿。因为这群女子也不多,看上去行色匆匆。又因为西园县用人不拘男女一样用,所以这群少爷们也就当这几个女子是跑腿的。 其中一个年纪略微大一点到了河流两岸,踩着石桥通过的时候,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她向着两边看了看,又走到石桥边向下瞧了瞧河水。忍不住赞叹:“这也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呀。” 一个背着包袱的女子说:“就是地方有些小,还有一些偏僻。秀秀姐别看了,神女等着咱们呢”。 这个时候阳光正好,所有的阳光正好洒在了山谷里,河流上方没有一丝的阴影。向东看,东边有几架水车,向西看,西方河流两边全是花草。闭上眼睛仔细吸一口气,就能闻到那些野花香。 秀秀很喜欢这个地方。 所以脸上带了一些笑,提着裙子就往对面刘家庄园里进发。 秀秀是秋叶给这一片土地找来的新一任父母官。就秀秀在均县用的那些手段,秋叶觉得用在这里没有什么问题。 秋叶把连九他们叫过来,让秀秀和这一些人见了一面,先让秀秀对这一片土地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随后一下午过去了,秋叶和秀秀又进行了一场对话。明天秋叶就要率领大军离开这里,除了嘱咐秀秀在此地治理百姓多多制盐之外,秋叶也把这里的战略地位跟秀秀讲了,让她无论如何守好这里。 “……如今我的心腹大患还是北郭的那群人,只要北郭的那群人还在,无论是均县还是你这里,长官们都要晚上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 嘱咐完了之后,秋叶告诉了秀秀自己明天行军的路线。 “林荣身体不太好,只能让他从密道那里赶紧回去休息一下。而我要带领大军长途跋涉从星苑到均县,路上路过均县被北郭占领的那片地方,我要重新夺回来打通两县的通道。这是非常必要的。” “您打算什么时候攻打北郭?我们这里又要做什么配合?” 秋叶有些犹豫,“如今有两件事摆在我的桌子上,我不知道先做哪一件? 北郭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但是元气还在。绿水县齐家大哥有心投奔我,只是绿水县又遍布了土匪。我这么跟你说吧秀秀姐。绿水县,进去容易治理难。北郭进去很难,但是治理起来很容易。我是先打北郭还是先进绿水?” 秀秀想了想,“先治理绿水。 在我看来,咱们东边的邻居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特别是这一次您回去路上把他们抢占的均县土地收回来。只需要日常派人盯紧了他们,他们暂时不敢来攻打咱们。 但是绿水不一样,绿水遍地都是一些土匪,如果咱们攻打北郭县的时候,北郭派人和那些土匪们联系,只要有一点点的好处,这些土匪就会出动,到时候哪怕不会对咱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对咱们日夜骚扰也能让咱们疲于应付。 所以先把那些土匪们全部剿灭,然后动用所有的力量一举歼灭北郭。” 秋叶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土匪不同于豪强。便宜爹需要考虑整体利益,需要有战略眼光。所以有的时候战争并不是豪强唯一能够动用的手段。但是土匪就不一样了,土匪很少有长远的目光,都是为了自己眼前的衣食住行打家劫舍,武力是他们唯一的手段,且凶残不讲道理。 如果到时候这一些土匪真的因为北郭给出来的好处而组成了游击队,日夜攻击漫水或者是进入了西园的境内,那么自己必须要分出人手来歼灭这些人,同时会对庄稼造成一些损害。 不是不能双线作战,而是双线作战带来的变数太大。 秋叶背着手点了点头,“就听秀秀姐的,我从均县回邬堡之后,就立即动手组织人剿匪”。 巫马富贵在回城的途中收到了战报,秋叶率领大军驱赶了北郭县派遣到均县的官员。 对于巫马富贵来说这一份战报没什么屁用,他用手把战报团成了一团扔出了车外。 对车上的梅娘说:“你到后面陪着孩子吧,我有话跟石磨兄弟说。” 梅娘从车上下来,看了看等在一边的石磨,石磨也看了看这个女人,到了车上之后发现这车上到处都是那个女人的东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将铺在车里面的褥子揭起来,直接坐在了车板上。 “大哥?” “均县的事先不用管”,这个时候车队停在平原,已经进入到了北郭境内,还有一天可以进入县城了。因为对这一片特别熟悉,所以大家都放心了起来。巫马富贵也准备在这个时候给石磨交个底儿。 “兄弟,听大哥一句,这里保不住了。” 石墨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紧接着又想通了,如今和秋叶硬碰硬已经不现实了。所以接下来的路大概也只有死战到底和投降。 如果死战到底……说真的,石磨觉得没必要。很多人也就觉得没必要,巫马富贵和秋叶是一对父女,系出同源,没有死战到底的必要。 如果是投降,石磨知道巫马富贵无法接受这个结局,而且巫马富贵还特别年轻,不可能一辈子活在秋叶的阴影下。 所以这个时候石磨就问:“大哥是怎么想的?” 巫马富贵挣扎着坐了起来,艰难的跟石磨吐露实情:“现在这个样子咱们老家守不住了,所以我打算让你先过江到南边找一块合适的地方,到时候把咱们家中老小都接过去,咱们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石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打算,但是这个时候,在巫马富贵的紧盯之下石磨赶快点头。“大哥,这也是一个好主意,去江南的事我义不容辞,只不过您先给个范围,我好做准备!” 巫马富贵咳嗽了几声,“这也是我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暂时没有太好的计划,等咱们回去慢慢再说吧。” 巫马富贵躺了下去,嘴里面却说着“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秋叶那丫头不会让我有太久的喘息之机。至于刚刚被他夺去的那片土地,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丢了也就丢了。” 然后双目看着天空:“你盯着点儿军中,如果有三心二意的记下来,这些随军的人或者是咱们县中的那些大户有和那边眉来眼去的也记下来,到时候就不用把这些人带走了。” 石磨点了点头。 “大哥,要我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咱们趁这个时候直接带大军走。我担心走的太晚了到时候会被秋叶盯上。至于咱们家中的老小……不是我狠心,秋叶是不会对他们用什么手段的,不仅如此,还要照顾他们衣食住行。” 巫马富贵这个时候转头看着石磨:“秋叶每到一个地方就喜欢把那些地主的东西抢了分给平民百姓。你不担心到时候他把你们家的那些土地抢走吗?” 石磨倒是能想得开:“大哥,一年前咱们可是穷的揭不开锅呀,就当这是做了一场美梦”。 巫马富贵摇了摇头,“不,兄弟,这些东西一旦沾上咱们就不能放手,不能当是一种美梦。而且先生还在县城里面,咱们不能不管先生。” 石磨这下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就害怕巫马富贵被打的没有丝毫招架之力之后信心丧失,从而不顾一切的逃命。 到时候别说巫马富贵的家人了,就是他们石家的亲戚也有不少在县城呢,但是想到这里,石磨的脸色真的一直没能展开。 如果真的迁徙的话,光这些与他们有亲戚关系的人都不在少数,难道其他的将领就没有了朋友亲戚吗?这么多人,茫茫大江之上,真的能逃得了吗? 但是这个时候石磨不敢多问,也只能默默的执刑巫马富贵的命令。 巫马富贵在当天夜里进入了县城,和上次回来的时候不同,这一次静悄悄的。 当巫马富贵被抬到县衙之后,家中的女眷迎了上来,何夫人挺着肚子当时心疼的眼泪掉了下来。 巫马富贵被哭得特别烦躁,“哭我干什么?我现在还没死呢,这一次牺牲了的将士,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走的不安。你去问问他们家中的妻儿父母现在最缺什么?” 巫马富贵自认为自己把话题说得已经很透彻明白了,何夫人却不太明白。 “明天我就打发人去问问,大人,您要是有个万一……” 巫马富贵着急,气的伤口一下子崩开了。 他就觉得这媳妇儿娶来一点用处都没有,看着巫马富贵生气了,何夫人身后站着的姨娘赶快拉了拉何夫人的袖子。对着巫马富贵笑:“大人先别生气,咱们夫人现在大着肚子呢。所以没办法亲自出门,夫人身边的那些妈妈们都是妥当人。” 这个姨娘当年叫做豆腐西施,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没读过书,但是人情倒是很熟。很小声的和何夫人说:“那些人为了大人出生入死,夫人是该亲自登门。”最重要的是一个态度,一定要表现的感恩,你要表现出对将士的痛惜。如果派出奴才,那些奴才们做的不好倒像是上门欺负人家,最好还是亲自去一趟。 这位姨娘自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开了,何夫人应该明白了。这位夫人也确实明白了,但是这位夫人是一个娇娇女。知道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看她经过一番提点才明白,巫马富贵闭上眼睛。心想就不能让这婆娘出门,自己要为自己安排后路,到时候这一些将士们自愿跟着走才是自己的本事。让这婆娘出门,本来还有10万大军愿意跟随自己,最后能有一万跟着自己已经是上天照顾自己了。 “你别出门了,好好的在家里面安胎吧。明天我亲自去他们家才显得有诚意。” 可是巫马富贵伤口还没好呢,何夫人又着急想替巫马富贵分忧,“老爷你别去了,我去。” 巫马富贵这个时候真的不想评价这个老婆,该积极的时候你不积极,不该你积极的时候你反而开始积极了。 “不用了,回去好好地养着吧。” 正在均县的秋叶就收到了巫马富贵的消息,据说巫马富贵不顾受伤的身体,带领了四五个亲兵,挨家挨户的将那些阵亡将士的骨灰送了回去。同时又给各家送了米面粮油以及抚恤的金银。 从早到晚忙得两头见星星,中间还晕过好几回。 所以后来几天每当他进一个村子的时候,一个村的人出来跪迎巫马富贵。巫马富贵又是一个洞察人心的高手,自己披麻戴孝哭着抱着这些将士的骨灰送到了他们家人的手上,对于那些阵亡将士的祖父祖母,巫马富贵更是下跪赔罪。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巫马富贵如今是一县之主。如此放得下身段,自然是把整个县的老少爷们儿感动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一次兵败不仅没有人埋怨巫马富贵,反而使得整个县又拧成了一股绳。 秋叶听了之后瞬间觉得巫马富贵给自己埋了一个大雷。 如此得民心的巫马富贵,如果被自己赶走了,哪怕自己也是北郭人,北郭的老少爷们乡里乡亲都会看不惯自己。 但是秋叶也从自己的便宜爹身上学到了一手,只是学是学到了,能不能用或者自己会不会用,那就要看自己了。 如果秋叶要是把这一招用到剿灭土匪上……说真的,有些土匪非常讲义气,如果给了他们脸面,这些土匪也会好声好气的坐下来商量。然而秋叶还偏偏不想给这些土匪们好脸色。秋叶想的就是将这些土匪彻底根除。 所以这种礼贤下士的手段根本不想用,那些土匪也不配让自己礼贤下士。 秋叶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重新放到了北郭身上。便宜爹估计错了一点,自己并不会如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击北郭,先放一放,先把北郭封锁,然后一点一点的挤压他们的生存环境。趁着挤压他们的时候,自己转手先把绿水给收拾了。 秋叶约了绿水的齐公子到邬堡见面,这一边秋叶刚刚回邬堡,还没有把气喘匀,就听说朱大姐要见自己。 秋叶离开了大约有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朱大姐和继父廖叔齐没有太大的变化,特别是朱大姐一直显得很丰腴。 只是他们两个的儿子变化特别大,秋叶抱在怀里已经感觉特别的沉了。小家伙白白嫩嫩的被襁褓包着,小手很不老实的伸出来想要抓秋叶的头发。 朱大姐特别高兴,自从见面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讲儿子的日常。比如说喝奶的时候吐泡泡啊,小手特别有劲儿已经开始抓丫鬟的耳坠子啊,晚上不睡觉特别闹人啊……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骄傲,满满的都是对儿子的宠溺。 秋叶看着小孩子长得非常可爱,大眼珠子来回乱转,小孩子又显得很有活力,忍不住多抱了一会儿。抱着这孩子的时候,小家伙不哭不闹又非常的乖巧,时不时的对着秋叶呵呵一笑,露出软软的牙床,让秋叶对这个弟弟倒是多了几分熟悉。 但是小孩子总有睡着的时候,朱大姐讲了这么多,也有把话题讲完的那一刻。 等到叽叽喳喳的朱大姐不再说话了之后,屋子里面突然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秋叶看到继父有几分着急,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怎么瞧着叔叔一直皱着眉头,是有人怠慢了吗?” 这完全是以一个主人的口吻问的,廖叔齐也顾不得其他,站起来对着秋叶做了一个长揖。 这果然是出事了,秋叶赶快站起来避到一边儿。无论怎么说这也是继父,人品方面是没得说的,秋叶不该坐在那里受他一礼。 “叔叔,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直接说,何必行此大礼呢。” 朱大姐想要说话,张了张嘴看了看丈夫,还是把嘴闭上了。将丫鬟赶出去之后,朱大姐抱着儿子一边拍一边哄着睡觉。秋叶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辈子的娘总算是有点长进了。 廖叔齐这么着急是因为他前两天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他有两个哥哥在京城做官,现如今已经被关押到了监牢里面。 “……也是他们两个脾气太硬!”廖叔齐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给秋叶讲了:“皇帝身边有一个大太监过生日。在皇帝跟前,这个大太监说碰上了自己的好日子,但是因为自己没读过书觉得这个生日过得没滋没味儿,所以想请各位大臣一人写一首贺寿诗。别人都写了,唯独大兄没有写所以被押到了牢里。结果二兄去救,又因为太监气不过,觉得被下了面子,连救我大兄的二兄也一并扣押了。 并不是什么大事儿,给我写信的同乡也说了,我若是愿意准备一些珠宝去贿赂那个太监,这件事儿倒也可以处理。只是我手里也没有什么珠宝,所以特意来借一下……”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还,能够打动那大太监的珠宝肯定不是一般的俗物,廖叔齐觉得自己可能也还不起了。 然而不过来说一声,不努力一把,那两位兄长还有两家几十口人将来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秋叶瞬间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种事情,叔叔您坐,两位伯父是我弟弟的伯父,难道就不是我的伯父了?这事我也要出一份力。”秋叶对着铃铃抬了一下下巴,“把我炕柜里面放着的那几个盒子拿来。” 廖叔齐赶快感谢,秋叶扶着他坐回去,“小事一桩,您不用放在心上。” 廖叔齐摇了摇头,表示这根本不是小事,“虽然如今有了东西,早一点送到京城能早一点救我那两位兄长。我打算亲自去!”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2节 秋叶正愁不了解外边的势力呢,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既然叔叔不放心想亲自去一趟,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一路不安全,回头我给您派一队护卫。” 第114章 夏茂秋收 二 廖叔齐放松了下来。 屋子里面的气氛这才变得轻松了不少, 朱大姐是真的不知道外边官场的事情,免不了疑惑:“不是说孩子的伯伯当了很大的官吗?怎么当了大官反而说关起来就关起来了,和咱们普通老百姓一个样?” 在朱大姐的认知里面, 大官是比县令还要大的官,县令就能随意的把人抓起来,外边的大官能随便抓县令,那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就这样的大官原来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这件事让朱大姐觉得很魔幻。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还出去当官干嘛?和咱们老百姓一个样”! “话不是这么说的, ”秋叶就把炕上扔着的几个布老虎捡起来放到了一块,又看了看廖叔齐, “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是三餐不继。官宦人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不能说出门酒肉臭, 那也是吃喝不愁。不提长远的,光说这日子过得都不一样。更别说有些人想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你没读过书就别说那么多了。” 朱大姐缺心眼儿是一如既往, 廖叔齐本来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你这个时候说当官没用, 岂不是连人家祖宗兄弟都给一船打翻了! 不过廖叔齐也不当回事, 因为和朱大姐过日子时间多着呢, 朱大姐这种有口无心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天天计较,那真的是不给人活路。 而且朱大姐也没那么多心眼儿,说完了就给忘了, 那是完全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从来不看场合不看眼色。 有这样一个媳妇儿是一件幸运的事儿, 同时也是一件不幸的事儿。幸运的是朱大姐是廖叔齐他们家的护身符, 只要秋叶还在一天, 有秋叶和朱大姐的这层关系,廖叔齐及他身边的兄弟和下一代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被秋叶念到一点香火情。不幸的是,如果让朱大姐教养儿子,恐怕将来只会教养出来一个糊涂的纨绔子弟。 廖叔齐这个时候已经在心里面打定了主意,将来不让媳妇儿插手儿子的教育。 说了一会儿话,他们夫妻带着孩子走了,秋叶在他们走的时候承诺今天安排人,明天就能护送廖叔齐出去。 而厅堂上几位管事已经来齐了,都在等着秋叶。 在正式的讨论剿匪问题之前,秋叶先把这一次去京城的事跟他们说了。 “……有必要去趟京城,我听说现在朝廷卖官鬻爵,当初山阴郡那一些反贼们都已经有了官职,唉!本来贼和官不能同处一堂,可没想到银子让他们相处甚欢。 我虽然看不起这样的行径,但是想着咱们马上就要出关,也应该有个名头,你们觉得我向朝廷上表,他们会不会给我一个山阳太守的名头?有了这个名头,我控制咱们六县更加师出有名。” 金山是看不起朝廷给的这个官职,不管朝廷给不给,如今朝廷已经名存实亡。眼看着六县已经到手,也不稀罕一个太守的职位。 但是其他人觉得应该有。 廖安民就觉得眼下天下就要彻底乱了,因为今年开春,京城附近的几条大河都发了春汛,听说京城百姓死伤无数。根据大灾之后有大疫的说法,今年这个夏天也不好过,十有八九会有瘟疫在京城附近蔓延。 在廖安民的预估当中,只要老皇帝一咽气儿,这天下立马分崩离析。到时候有了官职更能浑水摸鱼。更加名正言顺的参与到了瓜分王朝遗产的行列里面。 他们两个的意见都有支持者,到最后金山强调自己的忧虑:“神女,不是我舍不得那一点买官的银子。是如今天下人都买官,咱们不做才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只是别人能做,您不能做原因有两个。 头一个,那是因为您是女人,只要这个表文一旦送到京城,会瞬间引起轩然大波,有一些老夫子读书读傻了,哪怕就算给他们金山银山他们也觉得女人不该蹬朝堂。这种是白花钱,而且这种人是前朝时候,还要把您骂的狗血喷头,显示他们维护正统。到时候因为它们的骂架,咱们会瞬间被其他人注视,想要像现在一样泯然众矣有些难,更何况咱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平了那些土匪,然后收了北郭。” 说白了就是如今弄一个官位并不是自家的首要任务。这属于锦上添花的事情,秋叶可做可不做。 秋叶点了点头,其实秋叶心里面已经准备采纳金山老主管的建议了。只不过这位老主管说了其一没有说其二,秋叶对第二条原因特别感兴趣。 “头一条说得过去,那么第二呢?” “第二,是属下的猜测,和第一条相比有点站不住脚,属下姑且一说,你也姑且一听。咱们的长生老母好像有仇人在京城,这里面有一些故事是属下不知道的。咱们这里,周莲的老祖母,那位老太太当初经历过,您回头若是有空,可以和老太太好好的聊一聊。” 秋叶沉默了一下,回想到老母去世的时候留下的遗言和对后事的安排,秋叶觉得她确确实实是有仇人在京城,并且和皇家有些关系。 “你说的对,这件事儿咱们应该低调一些。只是低调不代表咱们对外边的事情一无所知。”秋叶看着廖安民,廖安民点了点头,“您放心,这一路打听消息的事儿交给属下。这次除了去把廖家的那一对兄弟捞出来之外,属下还想多拿一些金银收买朝中的大臣探听一些内幕消息。” 这么一说,旁边管着钱粮的主管,抠门的老家伙瞬间把脸挤得像是哭了一样。但是秋叶却没有多看一眼,立即同意了。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大家现在讨论的是要如何剿匪以及对齐家人的安排。 剿灭土匪,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武力镇压。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山阳郡当中也只有绿水县盛产土匪。秋叶现在要弄清楚的是为什么这个县盛产土匪。 而土匪人数又占了这个县里面多少的人口?这些土匪到底是平时为民,天灾的时候上山做土匪,还是说都是职业土匪?究竟有多少像是齐家父子那样,是父传子子传孙的? 只要弄清楚这个原因,就要弄清楚绿水县有多少大山,多少耕地,多少人口,男女比例又是多少? 关于这些分析,以及当地盛产土匪的原因,就分析了一个上午。大家简单的吃了饭紧接着继续开会,秋叶和这几位管事制定了剿匪的计划。 这些土匪的构成中,有一半是因为过不下去才上山做了土匪。这些土匪与其说是匪,不如说是结舍自保的民。这些土匪最大的特点是和周围的百姓关系特别好,如果前去围剿,当地的百姓很可能会通风报信,因为那些土匪都是当地百姓家里面的子弟。 这种不需要剿灭,说起来这些都是良家子,只要有稳定的生活,这些土匪就会自己下山。 剩下的这一半里面,有两成是职业土匪,就是一家老小不愿意出苦力干活,父传子,子传孙。这种为恶的特别多,因为只有下山抢劫这一种收入来源,所以一年四季,只要是这些土匪,缺了东西就会下来打劫周围的百姓,所以这种土匪是必须剿灭的。 这种土匪最大的特点是狡猾残暴又无人性,据说像是这样的土匪哪怕是自家的婆娘都信不过,家里面有什么财宝,什么地方藏的有狼粮食,只有他们父子知道。而且一些给他们生儿育女的婆娘很有可能是这些土匪们抢过来的。 剩下的三成,大部分是犯了事特意去投奔土匪的。比如说和本地的地主起了矛盾,再比如说两家相斗的时候失手打死了人…… 总之,土匪的来源可以分为这三大类。 所以秋叶给出来的方针是“只诛首恶,其他放归”。而且在剿匪的同时也要深入到这些百姓里面,了解当地百姓最缺的是什么? 漫水县那里因为有大片的平原,分地可以解决很多矛盾,但是在绿水县那里有很多的大山,耕地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住在山里,如果说家里面有壮劳力,在山上挖一块田倒是能够自给自足,虽然很多时候是靠天吃饭,但是若是没有盘剥,倒也能过得下去。 绿水那里最大的问题不是土地而是宗族矛盾。在绿水县缺县令的几十年间,宗族的势力非常庞大。可以说表面上是齐家做主,但是遍地都是土皇帝,不听号令桀骜不驯才是他们最大的特点。 如何处理这些宗族矛盾才是目前最头疼的,所以要想把绿水的问题处理好,必须要请金山老主管亲自坐镇。 把这些都敲定下来之后,病着的林荣才姗姗来迟。 实在是林荣这个人身体太差了,如今脸还是白着,坐下来的时候浑身在抖。就他这个样子,大家也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 林荣得知已经商量出结果了,对如何治理地方并不想听,而且也不打算提自己的意见,林荣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觉得有必要把漫水的大军拉到绿水好好的练一练。 “这是一个机会,以后山地作战的时候多着呢。虽然出了咱们山阳郡往北是一大片平原,千里沃野,但是过了大江向南,那里山高水深林间多生瘴气,水中又有鱼虫。将来因为这些地形吃了亏,再去锻炼大军已经晚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把漫水的大军拉到绿水去剿匪,就把绿水的土匪当成磨刀石,好好的磨一磨漫水的这把刀”。 这个建议当场通过,林荣又被人扶着回去了。 等到大家散了之后,金山看着林荣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跟秋叶说:“神女,咱们不得不多想想,虽然林家的这位小兄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才干而言可以倚重。但是身体太差,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一时之间找不到替代他的人。不如让廖兄弟在外边慢慢打听,咱们也应该多派一些有灵气的孩子跟着林兄弟好好学学。要我说,只要这些孩子学不死,就要往死里学。” 秋叶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我虽然有安排,但是天下能有多少个人能超得过林荣的?只能慢慢的培养,上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挑得出来一个帅才。而且咱们自己培养的用起来更顺手一些。除此之外只能让人仔细的照顾林荣,林荣本来身体就差,对他也不用要求那么多,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行,关键时刻只要他能出得上力,咱们就不能苛求太多了。” 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了。 第115章 夏茂秋收 三 齐公子来的时候是把全家带过来了, 老婆孩子还有他那老父亲留下来的一群姨娘。秋叶当时站在邬堡的城墙外,看到他们家用了长长的马车车队往这里进发,就忍不住觉得牙花子的疼。 人也太多了吧! 好在那位刘家的那位二公子已经被送回去了, 目前邬堡里面有地方给齐家的人住。为了表示对这位齐公子的重视,秋叶把邬堡里面的大小管事都带了出来,所以到齐公子下车的时候就能看见门口按照队列整整齐齐的站了上百人。再加上周围的士兵,场面也真的很大了。 以前老母留下来的那支出行时候吹吹打打的乐队这个时候在城墙上奏乐,城门内外烧了一些老母没用完的香料, 称得上是香风浩荡, 并不觉得浓,反而有淡淡的清香弥漫在四周, 非常好闻。总之在秋叶眼里这种不知道是在请神还是迎宾的阵仗确实是把齐公子给感动到了。 齐公子下了马之后往前走了几步, 对着秋叶弯腰作揖,随后掀开衣摆跪了下去。齐公子的知情识趣使得在场的管事们脸上露出了笑容,秋叶赶快把齐公子扶起来, “兄长,咱们打了这么多交道, 彼此都知道为人, 何必如此见外。里面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您和嫂子可以带着家人先去安置,晚上咱们再一块喝酒。” 齐公子跟着秋叶往里面走,因为齐公子来过一次邬堡,和大部分的管事都认识, 说话的时候也挺放松的:“属下是紧赶慢赶才赶过来,就怕来的晚了神女心里面犯嘀咕, 觉得是属下晃了神女一下。” 后面跟着的管事们哈哈笑了起来, 整体气氛显得非常和谐。至于给齐公子安排的职位, 在前几天的商谈中已经确定好了,在今天晚上的接风宴上会对齐公子一个交代。 只要齐公子踏入邬堡,盘踞在漫水县的精兵就会沿着漫水河向绿水进发,在秋天之前,要像犁地一样把绿水的大小土匪犁一遍。顺便进入到绿水县的官员也要把这些宗族势力在秋天之前摸清底细,随后在秋季的时候,秋叶会亲自到达绿水县将这些势力一个一个铲除。 所有的事情都在秋季解决,到了冬天就是秋叶和巫马富贵决战的时候 秋叶之所以选择冬天,是因为冬天江面上不太好行走,就算不能全部结冰,江面上也会有不少的浮冰。巫马富贵想要逃命,也不能让他在一路上逃得太顺利。而且秋叶也不打算给巫马富贵逃命的机会。 鉴于这一年的其他安排,秋叶会在从今天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在邬堡里面办公,如果天气太热,秋叶很有可能会率领这里的行政机构迁移到漫水的庄园里去。 端木家的庄园已经修缮完毕,据说那是夏季避暑的好去处。前几天和朱大姐见面的时候,秋叶已经答应朱大姐给她安排一个大大的院子,将来这个院子也方便小弟弟学走路和玩耍。 不过现在已经是阳春四月了,秋叶还可以再挺一段时间,但是身体很弱的林荣是要早早的送到庄园里面休养。 而如今的阳春四月,有一个问题秋叶不得不处理。那就是四月前后已经到了冬小麦收获的季节。秋叶还一直惦记着被巫马富贵夺走的那两个镇子。 如今该收庄稼了,这粮食一粒都不能进入北郭县。 而另一边,巫马富贵的伤终于好了。他的伤养的时间挺长的,原因是因为他在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又拖着身体对那些阵亡的将士家属进行抚恤。所以巫马富贵的伤口反反复复没能愈合,虽然没有感染,但是伤口好的慢,也给巫马富贵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就是他有的时候一旦生气,胸口那里就容易发闷。好在如今巫马富贵还算是年轻力壮,对于这个后遗症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在衙门里,东渠先生和巫马富贵正在聊天,两个人面前放着一盘棋。东渠先生落下一个棋子对巫马富贵说:“西园的神女这一段时间动作频频,她那边快要把事情处理干净了,一旦腾出手来就要对付咱们。恐怕等不到明年了,最迟今年冬天,或许是今年的秋天咱们两军就要开战。我听说夫人如今已经身怀六甲,不如先把夫人送过去……怕到时候一旦开战,夫人这里没人照顾……” 毕竟是一个孕妇,到时候哪怕是不生,肚子也很大了。何夫人不得不提前安排。 巫马富贵捏着一枚棋子,自从他受伤以来,巫马富贵因为考虑自己的后路脸上就没有了笑容。而且石磨渡江,周挺训练水军,他们给自己送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但是对于巫马富贵来说,如此狼狈的从生养自己的地方逃出去,本身就是一种丢脸的事儿。 更加上这一段时间,自己家里面并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我找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们看过了,她们说夫人这一胎是个女孩。”巫马富贵叹了一口气,他想要要个儿子,只是如今这连番打击,让巫马富贵对盼着嫡子的事已经不抱希望了。“或许是上天看我这一路太顺了才给予我警告,上一个孩子不说了,这一次也不给我个男孩让我提振士气。 如今我马上就是丧家之犬,就算是有一个天纵奇才的儿子,最起码要在十几年之后才能帮上忙。所以,嫡子的事不着急,先把我这几个儿子送过江再说。至于夫人那边……” 巫马富贵停顿了一下,“夫人与我并不贴心,我说让她走,她倒是很想与父母在一起,她父母又觉得生在这里,在这里,不用到外边去,而且在这里有家有业,到了别的地方就可能喝西北风。跟我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是这里的人……”说到这里巫马富贵冷笑了一声,“人家不打算走!” 不仅不打算走,还有很多本地的大户人家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巫马富贵靠大户人家治理这里,换巫马富贵的女儿也一样需要大家帮助才能治理这里。 人家想要做铁打的乡绅,却把这一波又一波的豪强看作了流水。 而何夫人的父兄就是这么想的,还派人跟和何夫人说不必远行。 何夫人一开始抱着嫁鸡随鸡的想法要跟着巫马富贵一块儿离开。然而何家已经想从巫马富贵这条大船上下去,自然不可能让何家的女儿远走。就在巫马富贵不注意的时候,何夫人已经偏向娘家了。 这种脆弱的政治联盟算是撕破了脸,只不过大家没有闹得下不来台而已。巫马富贵也没有挽留何夫人,巫马富贵自从受伤回来之后,就觉得何夫人未必能担得起来她该担着的责任。 巫马富贵想要的老婆,是“能帮着我处理后院,维系手足,再不行,也能教养儿女……何氏差的远。” 除了这些之外,从过完年到现在的几个月,富贵的兄弟巫马平安借酒消愁还经常打老婆,因为他们两口子是被关着的,所以平安的老婆如今缠绵病榻,又常常遭丈夫毒手,死也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那一对老父母对于巫马富贵的怨恨多过其他的,所以巫马富贵走的时候并不愿意带走他们。 “……我并非是一个孝顺的儿子,秋叶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然而秋叶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孩子。我父母与兄弟虽然当年和秋也闹得很不愉快,但是秋叶也不会难为他们。更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优待,和我一样,只会令他们自生自灭。” 无视才是对那些眼里只有荣华富贵的人的最大反击。 “所以我把我的这些儿女和义子带走,至于这些女人,愿意跟着就跟着,不愿意跟着算了。” 东渠先生倒是挺理解巫马富贵的,只是他觉得巫马富贵对待何夫人的处理有点太过随意了。 “夫人的肚子里无论怎么说也有您的骨血,就算恩情不在,她将来生了孩子,您把这一位小姐带走吗?”其实东渠先生更想劝巫马富贵,如果这个时候觉得何夫人胜任不了妻子的位置,不如给她一纸休书令她再嫁吧,毕竟她年轻,不用再拖着了。 巫马富贵捏着棋子想了一会儿,“不用管,留着吧。” 就在他们两个下棋的时候,西园收复了两个镇的消息传给了巫马富贵。巫马富贵看了看,就把消息扔到了一边。 这是早晚会来的,没什么惊讶的。如今西园在边境日夜骚扰,而且巫马富贵决意放弃这里,所以巫马富贵就没有心思对这里有什么治理了。 但是本地的大户人家却觉得少了那两个镇就少了很多粮食,比割了他们的肉还让他们心疼。 于是纷纷聚集在县衙要和巫马富贵见面。 丢掉了均县的那片土地,丢掉了这两个镇子,大家今年的收入没有去年过年那会多,这怎么能行呢?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3节 然而巫马富贵虽然接见了这些人,只是淡淡的告诉他们:“如今粮草不继,出兵之后我担心没有粮草引得大军哗变。既然诸位对于丢失两个镇子的事情如此在意,不如凑一些粮草出来,我派周挺把了两个镇子夺回来。周挺和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他的本事大家是知道的,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这些大户人家都低下头,到了真正掏钱的时候都不说话了。 等到散了之后,这些人在路上又变得生龙活虎。 “他巫马富贵如今成缩头乌龟了,听说如今训练水军督造战船,这是想跑呢!” “咱们这个地方挺大的,他跑什么呀!” “他们家没什么家业,说跑就跑了。但是咱们不一样,家在这里,亲戚在这里,祖坟也在这里……咱们是没法跑啊!” “是啊”“谁说不是!” 说完之后,大家发现没有本事拦住巫马富贵跑路,也没有本事拦住秋叶“劫掠”。只能在路上抱怨了几句,可是这群人里从来不缺那些投机分子。 眼看着巫马富贵守不住这片地方,这片地方的新主人早就注定了。那么为什么不提前和这片地方的新主人打好关系呢? 悄悄的派人往西园去,去的早了还能在那位神女面前落下一个好来。 有这种想法的人倒是挺多的,一直没有付诸行动的原因是因为秋叶凶名在外。 从去年到上个月,秋叶派人占领了均县之后,均县的大户人家被屠戮殆尽。汤世兰是打死都不敢回均县,原因就是害怕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犯了事,身首分离。这一次汤世兰也积极的跟着巫马富贵往南迁。 听说过很多传闻却有一些侥幸的北郭乡绅们觉得自己是例外的。 “他们父女都是咱们县的人,往上倒腾几代,500年前说不定也是亲戚呢。有一句话说‘亲不亲故乡人’,她在别的地方能作作威作福,不能对着咱们父老乡亲如奴仆一般。她要是敢看不起老少爷们儿,往后一人一口吐沫能淹坏了她家的祖坟!” “对,她不敢对咱们不好!就是他爹一开始对咱们也是巴结奉承。” 于是被这种想法洗脑的大户们有一部分人悄悄的派出家中子弟往西园县去了。 巫马富贵听说了之后也仅仅是冷笑了几声。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回头他们都知道那丫头是什么人了。”巫马富贵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就他们做的那些事儿,绝对逃不了秋叶的清算。去年今年我几次用兵,好处全被这些人扒拉了,下面的人没有一丝的好处不说,卖儿卖女胜过前几年。 这也确实是我不会治理,或许这也是我失败的祸根,我大不了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这些人不走,一旦有百姓在秋叶面前哭诉,这些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至于祖宗祖坟……我们父女俩谁在乎过!” 第116章 夏茂秋收 四 “那群人来干什么的?”秋叶有些没听明白, “给我祝寿?” 一方面秋叶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小小年纪能用得上祝寿这个词吗?一方面秋叶也忍不住为自己感到悲哀。说句别人不太相信的话:朱大姐都不记得秋叶到底是哪一天生的! 因为当时乡下过的日子都不统一,没什么日历让每天撕一张, 这个说是初五,那个说你记错了明明是初八……再加上又生的是一个丫头片子,家里面的人包括邻居更不在意了,所以秋叶能够自由行动之后也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天生的。什么生辰八字,那都是大户人家才讲究的, 小门小户说亲的时候估摸着日期时辰直接胡诌了。 但是秋叶能记得是什么季节, 大概是几月份。但是十多年过去了,中间有闰月, 秋叶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哪个月生的!反正每年都不会过生日, 指望着家里记得,生日的时候吃个水煮蛋……做梦会实现的! 现在秋叶是14岁,也可以称15岁。所以神奇的是秋叶都弄不清楚自己生日的时候, 人家是怎么记得的? 门外铃铃点头,“是有一群人跑到外边说是要求见, 你还说都是同乡……对了, 有一个自称是您的表哥……” 秋叶冷笑了一声, 这真的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我哪门子的表哥?我娘他们朱家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我爹那边又没有姐妹,我爷爷有姐妹,远房的表哥倒是有一些, 但是大家早几百年不来往儿了,我的表哥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铃铃的表情显得一言难尽, “说是300年前……两家通过亲!” 秋叶冷笑了一声, 不准备再搭理了, 铃铃说:“来了可多人了,都是北郭县的,要不您都见见?这是金主管说的……说这个时候民心最要紧……”特意在民心上面加重了语气。 秋叶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让自己先给这些人一点希望。到时候更利于分化拉拢,恐怕自始至终邬堡的这些主管们都没看上这一些墙头草。 秋叶想了想就让外边的那些人进来,也不用以礼相待,就在他们在旁边院子里面等着,自己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接见。根本没必要对这些人有好脸色,越是给他们三分颜色这些人越想开一家染坊。 可就是这样,这一些人没有一点儿不耐烦,一直从下午等到了晚上。这边的接待者倒是没有饿这些人,但是想要吃一顿好的,或者是想要陪着他们神女说说话一块儿吃顿饭是不要有什么奢望了,晚饭就是一碗糊涂粥,一人给了一小碟子腌的白萝卜。 可这些人不老实,在等的时候还特意跟这边院子里面的接待者打听朱大姐住在什么地方,觉得既然走不通神女的关系,倒是可以走一走朱大姐的关系。 消息报到了秋叶这里,秋叶想了想说了一句:“不用管,随便他们,只要这些人没有听到不该听的,没有见到不该见的,随他们的便。” 于是吃完晚饭之后,这一群人当中有几个胆大的就买通了人,一块去见朱大姐。这些人之所以信心十足,是因为他们都姓朱……朱大姐家里面特别穷,据说早些年就是逃荒来的,后来因为没有土地在北郭无法立足,所以撇下了朱大姐换了一些所谓的聘礼也就是粮食之后,全家人又到其他地方逃难去了。究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些人就厚着脸皮上门认亲,都说朱大姐是他们的族姐,要来拜访姐姐。 朱大姐倒是没有想过拿女儿的名头在邬堡里面作威作福,一来是她现在周围环境特别单纯,只在后院里面带孩子,也没有人怂恿着她出去捞点好处,成天和那一些婆子丫鬟们说的也不过是吃点什么穿点什么,孩子又长了多少……二来是廖叔齐一直以来都非常清醒,加上他见过大世面,在京城里面生活过一段时间,又有学问,还在邬堡里面教书。 所以与左右邻居之间相处的甚好,路上遇见那些干活的农夫,车轮子卡在了沟里,这人就不顾形象的放下书捞起衣服上去帮忙推车——尽管这人的身体也不太好,也未必能帮上大忙,但是就这种态度还是很招人喜欢的。所以大家尊敬的称呼一声“廖先生”是真心实意的。 朱大姐别的地方倒是耳根子软,但是有着很浓厚的“出嫁从夫”的观念,在家一直听从丈夫的。 所以这段时间她的日子过得倒是挺不错,廖叔齐虽然嘴上说要去京城里面将两位哥哥接回来,但是他身体不好,一来一去未必能忍受得了长途奔波。所以让家里面的老管家跟随着廖安民出发了,因此廖叔齐最近的生活重点在于没事了回老宅重新修一下房子,好让两位兄长带着几十口家人回来的时候有地方住。 这一天累得浑身跟散架一样的廖叔齐刚刚坐下,还没有吃上一口热饭,就听说外边有人来拜访朱大姐。又说是朱大姐的兄弟——如果真的是朱大姐的亲兄弟,神女那边不可能不打招呼。 所以谨慎的廖叔齐赶快派人出去打听了,随后就让人在门口婉拒了这些人,直到晚上天黑了,这些人也没能见到朱大姐。 等到这些人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之后,北郭的人总算是坐在一起有了几分团结的模样。 他们才意识到,这位神女不好说话,未必有她父亲那样平易近人。 所以这些人的心里面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心里面跟敲小鼓一样,等到第2天早早起来,又喝了一碗稀的能看见碗底儿的稀粥。终于在日上三更快要到中午的时候见到了秋叶。 秋叶不像巫马富贵那样对他们和颜悦色,反而脸色淡淡的。 “昨天侍女跟我说你们要见我,只是很不凑巧,我一直很忙,如今有了这一刻半刻的,有什么话说吧。” 来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尚且还达不到老谋深算的程度,进了门别说座位了,连一杯茶都没有。再加上从昨天等到现在,这些人的心情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唯唯诺诺,觉得秋叶不好说话,唯恐惹得秋叶生气了。 另外一派觉得秋叶这谱摆的也太大了,心想巫马富贵这个做老子的对我们都好声好气,轮到你这做闺女的了,反而看不起我们了! 这一派人心里面也看不起秋叶,觉得也就是个泥腿子出身的丫头,如今看上去更没有一点教养。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今天秋叶穿了一件玉色的袍服,并没有什么装饰,颜色也非常素淡,毕竟老母的效期还没有过去,秋叶起居都是按照守孝的标准。 把头发用银环束了起来,没错,秋叶今天打扮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之所以这么打扮,全是因为穿男装更舒服一些,男装的下面可以穿裤子,袖子也可以选那些箭袖,舒服自在,写字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更重要的是秋叶可能真的和一群老爷们混得太久了,总是时不时的想蹲在凳子上,或者是一只脚踩在凳子上…… 秋叶虽然现在没有蹲在凳子上或者是一脚踩在凳子上摆出一副座山雕的姿势,确实姿态很放松的坐在了椅子上,两腿岔开,胳膊压在扶手上,用手托着脑袋,可以说没有丝毫女性的姿态。 秋叶不觉得这么坐有什么不妥当的,在这里也没有人指责秋叶的姿态。再说了,如今的裤子都是有裆的,又不是春秋战国那会儿没有裆,岔开两腿坐是对人家的侮辱。 特别是秋叶上辈子坐公交或者挤地铁回家的时候,忙了一天的打工人凡是能坐下来的姿态都是千奇百怪,怎么放松怎么来。秋叶是没有见到一个背挺直了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这种规规矩矩的坐姿。 秋叶觉得见怪不怪松,但是在人家看来,这就是没有教养且无理的表现。 特别是这一次谈话的时候,秋叶就没有认真和人家谈的意思,所以这一次见面大家是不欢而散。 就这种不欢而散的结果,仍然让北郭县的人觉得秋叶比巫马富贵更适合在北郭县当家作主。 等到这些人回家之后,跟各家的家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家伙们敏锐的从这些年轻人的嘴里得到了一个对秋叶的最初印象。 年轻,桀骜不驯,没有城府,之所以觉得秋叶没有城府是秋叶没有对这些人进行拉拢。 这些老家伙们觉得年轻好呀,年轻意味着没有太多的经验,没有太多的人生阅历,需要被教育该怎么做人怎么做事。 巫马富贵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别管这个小混混以前是怎么过的,能在这些街溜子里面混出头来的绝对不是个傻子。 但是秋叶让这些人看到了一点希望。 不少人在家里面谋划着给秋叶当老师。 “不能让她和她爹一样,最起码咱们这里的大人,知道仁与礼,绝对不是野蛮之辈”! 说白了,这些人想要改造秋叶,让秋叶变成他们心目当中的主君。 如果说的更深一些,他们更希望秋叶变得不那么强势,最后听从大家的,实现山阳版的世家治理天下,门阀这种早就被扫进垃圾堆的东西他们想再重新捡回来。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信心。 所以当这些人回去之后,第二波来拜访秋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这一波人比上一波年纪要大了一些,都是一些中年人,就外在相貌而言,个个儒雅,显得风流雅致。 秋叶还不知道这第2波的拜访已经开始出发了,把第1波拜访的人赶出去之后,秋叶就接到了廖安民的来信。 廖安民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京城,就这样在路上还是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里,廖安民不断的给秋叶写信,沿途所见所闻写信之后让人快马送回秋叶身边。光是通过读信,秋叶就知道外边到底过得有多惨。 以前那些所谓的吃树皮吃观音土秋叶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在这短短的十数年里面,哪怕是有人真的吃不了正经的粮食,因为北郭靠近大山,树皮草根虽然有很多,但是山林里面也有许许多多的野果子野山菌,靠山吃山的人在山林里面一时半会儿是饿不死的。在这些东西还没有吃完的时候,大家是吃不下树皮和草根的。 比吃树皮和草根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易子而食,这件事去年秋叶已经听说过了。特别是前不久流民军里面有几个展露头角的小将,他们向秋叶说他们看到有人盗尸的事儿,其中有一个把他的妹妹葬了之后,发现有人偷他妹妹,追出去和人家厮打在脸上落了一道疤。 秋叶当时听了就特别反胃,但是这一些人说的特别可怜,把自己换到人家的环境里,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廖安民的信里面,他遇到的那群流民们比秋叶听说过的惨了十倍不止,为了用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这些人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礼义廉耻都被抛弃了,都不能称作人了。 这一路上廖安民他们不敢做一点好事,那么多人在路边哀求着施舍一点粮食,廖安民从来不肯施舍。因为这个时候只要拿出来一点点粮食,瞬间这些饥饿的流民会将他们撕成碎片。 秋叶不算经历过饥饿,日子过得最艰难的那几年是前两年,那个时候只是吃不饱而已,就这种吃不饱的状态,已经让秋叶觉得百爪挠心看见什么都想去啃两口了,更别说现在没有一点吃的。 在极度饥饿面前,造反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廖安民在信里面说了流民的事,也说了各路造反大军的事。 去年爆发的各路反王如今已经不再为饥民伸张正义。去年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聚拢了势力,占领了城镇,但是进了城之后却不想再出城。劫掠了大户人家,抢夺了人家的女眷,同时也霸占了人家的存粮,能吃饱的还是反贼里面的头目,那些跟着反王起事的兵将能得一星半点儿的粮食,也仅仅够维持温饱而已。 这些人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的纸醉金迷,等到朝廷发来一纸旨意将他们招安,承诺不再攻打他们。这群人麻溜的投降了朝廷,如今这些人都已经是朝廷的大员,代替皇帝牧民而治天下。 这一路上廖安民没少受这一些人的盘剥,好在廖安民常年在外边做生意,认识了不少当地的人,一路上靠着各种关系,再加上各种打点,到了京城的时候好歹财宝还有一些。 到了京城之后,廖安民找了客栈住下。 京城里面和外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外边饿得易子而食,但是京城里面却还是一个太平盛世。街上叫卖的人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百姓也脸色红润,看得出来他们都过得不错。甚至京城里面看不到多少面黄肌瘦的人,都是一些胖胖的财主和招摇过市的豪奴。 廖安民站在客栈的二楼,打开窗户向下看,看到下面街市上一片繁华太平景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天下已经糜烂成这个样子了,京城如此繁华太平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呢? 就在廖安民叹气的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一队。 廖安民转回身问道:“怎么样?人还活着吗?” “活着,他们兄弟两个关在大牢里面,据说有同乡和同年打点倒是没有受太多的罪。只是两家府邸的家眷快要饿死了,而且经常有不少人去敲诈勒索,日子过得相当凄惨。这家的老管家带着我们上门拜见,倒是挺受欢迎的。” 廖安民笑了一下,“咱们是来救他们命的,自然会欢迎咱们。这件事不要拖太长,时间拖得太久了我怕生出什么变故来,我已经派人打听了那太监在外边儿宅子,明天咱们就去送礼。” 只是这礼如何送也有一个讲究。 就在廖安民想着明天该怎么送礼的时候,另外一路人马回来了。 “主管,廖主管,我们见到了那太监的侄儿……得到了一个消息。”来人跑得气喘吁吁,气都没有喘匀呢,急得手足无措,廖安民看他这个样子敏锐的觉得这消息很重要。 “快说。” “那太监的侄儿跟我说,有个姓周的官儿在皇帝面前乱说话,说咱们神女长得相貌极美,并且出生的时候天上群星闪烁,有算命的说这女子命相主贵,谁娶回家谁能得天下!” 说前几句的时候廖安民已经皱起眉头了,最后一句说完,廖安民气的跺了跺脚。“还是朝廷大员呢?嘴碎的跟后宅里面的婆子一样。周?和刘家那个老妖婆是一家的吗?”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4节 “应该是!” “糊涂,什么叫做应该是,再去打探。对了,跟那太监的侄儿说,我明天一定要见到那位安公公”。 “安公公的侄儿说了,一般人见不了……” “你就说,咱们愿意把星苑的盐矿双手奉上,是所有的盐矿。” 廖安民说完,周围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心想主管这是疯了吗?盐矿有多么重要,就是它们这些跑腿的都知道,怎么白白的送给了那老太监! 廖安民瞪了一下眼,“快去。”不这么说,那老太监根本不会见自己的。再说了,就算这个时候自己敢送他敢收,将来的好处,贩卖私盐的银子,这老太监能拿到手吗? 也不看看盐矿现在在谁手上,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吐出来。如今别说皇权不下县,恐怕圣旨连出京城都难,这老太监在京城里面人家敬他几分,到了山阳郡,这老太监算什么东西?! 果然这个消息让安公公的侄儿非常心动,晚上就传来消息,说是明天下午安公公就要出宫。 廖安民也不考虑该怎么送礼讨人家欢心了,这个盐矿比多少金银珠宝都重要。明天只要把契约奉上就行,至于契约——当然是假的了。 廖安民到晚上还在考虑明天见了那老太监之后怎么说才能显得比较真实?只是时间不等人,一转眼一夜过去了。廖安民白天对着几张契约看了又看,看完了之后又把今天要说的话反复推敲了一遍,提前吃了午饭,就带着人早早的去拜访安公公。 安公公下午才能回来,但是廖安民提前去了安公公的宅子里和安家的侄儿聊天儿。廖安民走南闯北见的比较多,又因为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行商,无论说话做事都带着和气。 刚开始的时候,廖安民一直陪着小心,安公公的侄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来觉得廖安民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于是两个人说的很开心,眼看着半下午已经过去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安公公这才坐了轿子回来。 这和廖安民想象中的太监一样,动作阴柔,面白无须。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 廖安民赶快大礼参拜,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 老太监翘着兰花指刮了一下茶沫,哼了一声:“你这几个头磕的倒是挺实诚的,听我侄儿说,你是替廖家的兄弟来求情的?” “是,廖家兄弟是我们的乡亲,他有个兄弟在老家,身体太弱来不了,所以我就替他来给您赔礼道歉。他们兄弟俩那是读书读傻了的……” 说到这里老太监又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发言:“看你这人磕头诚心,咱家倒是愿意和你多说两句。咱家一向是与人为善,和那一些老大人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咱家是无根之人,这辈子也求不了其他的,只有两件东西感兴趣。第一就是银子……” 廖安民赶快点头,飞快地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沓地契。“来的匆忙,也没有弄个盒子装起来,求公公见谅。” 这太监身边的侄儿迅速接过来看了看,对着太监点了点头。老太监就对廖安民说:“你果然是个实诚人。事儿还没办呢好处就先送来了,起来吧,给他个墩儿让他坐下。” 廖安民点头哈腰的谢过之后恭恭敬敬的坐下去了,老太监心里面满意,“咱们接着刚才说,第一爱的是银子,第二就要看态度是否恭敬。那天是咱家生日,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呢,皇上也高兴,可偏偏那姓廖的让咱家下不来台,这也太可恶了。传出去咱家被宫里面的太监外边的大人齐齐嘲笑,这口气到现在都没咽下去。” 可能是真的很生气,这老太监把杯子往旁边一扔,心口起伏不定。旁边伺候的人赶快上去帮他顺气。 廖安民就赶快站起来,又磕了几个头,“您消消气。” 老太监翘着兰花指,“起来吧!你的目的咱家也知道,让他们两个丢官滚回老家也算是出了咱家这一口气。行吧,这事儿咱家同意了。” 廖安民赶快谢恩,老太监使了一个眼色让侄儿过来,“好孩子,拿着地契让外边儿的相公们看看是不是真的。” 老太监的侄儿赶快点了点头出去了,老太监让周围伺候的人也退下了,把一杯新茶端起来,接着翘着兰花指刮茶沫。 “他们廖家咱家是知道的,家里面不说是穷酸吧,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本来咱家是不想搭理你,可是你居然拿星苑的盐矿做礼,这可真是大手腕儿大气魄。” 廖安民在旁边陪笑着。 老太监又接着说:“皇上知道的消息没那么多,可是咱家却知道不少消息,星苑县前些日子是不是换主子了?那姓周的老头因为这个气的上蹿下跳,这两天一直在皇上跟前进谗言呢。” “其实这才是小的来求您的真正目的,廖家的兄弟也不过是捎带着。 这事儿小的知道,是他们周家图谋刘家的产业,刘家的子孙不服,又将他们周家的人给杀了。这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不知道怎么的牵扯上了我们家的少主人。 唉!我们家的少主人年轻不知事,仅仅13岁,又是一个女公子,我们家也不过是有三五十亩地,在外边儿做点儿小买卖糊口,稀里糊涂的被周家惦记上了,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有,这事儿还要求求公公,求公公替我们家少主人说说话,她就是一个乡下毛丫头,真没那个福气进宫伺候人。” 这老太监冷笑了一下,“三五十亩地?可不止吧?”说完之后眼神锐利的盯着廖安民,“这毛丫头何德何能,居然从老母手里接了衣钵?你若是讲不清楚,今晚上走不出我的宅子” 第117章 夏茂秋收 五 听到提长生老母, 廖安民的心提了起来。 廖安民跟随长生老母的时间不算短,应该说他和廖富民兄弟两个能有今天的地位,一大半的原因在于他们跟随老母的时间长。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跟随老母时间比他们更长的人也有,但是这么多年被老母杀了不少,他们兄弟两个,能力未见得有多强,只因为忠心才活到了现在。 早先他们兄弟两个还是孩子的时候都已经追随长生老母了, 那个时候长生老母还年轻, 廖安民记得长生老母那个时候说的是京城这边的雅言。当年的长生老母还是一个端庄的贵妇人,尽管穿着粗布衣衫, 往那里一坐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至于后来成了一个圆圆胖胖很喜庆的老太太, 说着一口当地的方言,那也是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才变成的样子。 廖安民直到后来走南闯北,才觉得当年的长生老母不是一个普通人, 绝对是来自权贵之家。 但是这些话他连兄弟都不敢说,只能深深的藏在自己的心里。如今被一个老太监突然问了出来, 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老母势力极盛, 宫里面已经注意到了。要么是这个人和老母以前有过恩怨, 一直还惦记着。 老母已经去世了,就算是西园邬堡的势力太大,让宫里面注意上了,也不应该翻老母那时候的旧账了, 应该直接问关于神女的事情,或者是宫里面直接让神女进宫, 而不是在如此私密的地方, 天黑未黑的时候让一个老太监询问。 只能是最后一个原因, 这个老太监和老母之间或许有着恩怨纠葛。而且听这种语气,应该不是有太大的仇恨?廖安民品着这其中的意思,好像是询问神女究竟用了什么妖法继承了老母的衣钵? 也就是说这老太监对老母积攒下来的家业是知道的! 廖安民赶快站起来,“没想到远在京城居然有人知道我们长生老母的大名。我们老母在几年前已经留意了,想要找个姑娘接了自己的位置。就在去年找到了,神女……比一般的女孩苦了些,老母说只有受过苦的才能不亏待西园的百姓……” 廖安民这么说的时候,悄悄的观察着老太监的表情,只可惜如今天黑了,屋子里面也没有一盏灯,老太监是什么表情廖安民没有发现。 久久的,听见老太监像是叹息一般的出了一口气。 “这么说非要找个女孩儿才行?” “老母……未曾明说,或许是因为早些年收养的那几位……” 老太监在黑暗里面哼了一声,“狼子野心,有那样的下场是活该。” 廖安民放松了不少,看来这个老太监知道不少事儿,并且这老太监和老母不是仇人。 只要不是仇人就好办。 过了一会儿然老太监低声细语,“可惜了……” 具体可惜什么了,廖安民这个时候也猜不出来。 老太监又说:“你主子在山阳郡势大,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姓周的老东西在皇上跟前胡言乱语,皇上身边倒是有不少宠妃,她们联手拦着,你主子进宫的机会不大。但要防着那些皇子们下手,有的时候这些爷们儿也信命啊!昔日萧皇后是如何嫁给隋炀帝的?想来你也听过这个故事。去吧,早点回去,别在这里逗留了。” 廖安民听见里面提点的意思,赶快趴在地上诚心实意的磕了几个头,往后退了几步就要离开。 黑暗里面老太监又说:“慢着,这两年记得给我那傻侄儿送点银子,你拿那些假的哄哄他还行,是哄不住咱家的,但是做戏得做全套了。” 廖安民又赶快趴下磕了几个头,倒退着出了院子才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半夜里,天牢扔出来两个中年人,这两人刚爬起来,就被蹲在暗处的家丁们一拥而上捂着嘴嘴拉走了。 天一亮,几辆大车出城,就是那种老牛拉的破板车,上面坐着男男女女,虽然衣服整洁,但都是粗麻棉布,守着城门的兵丁看了几眼就没有多看。 大车上的廖家兄弟看着越来越远的京城城墙,双双叹了一口气。 “回家吧,奉君奉的胡子都白了,落下这样一个结局,唉!” 这边兄弟两个都在叹息,但是他们两家的家眷都松了一口气。还是回老家好,回老家哪怕日子过得苦点累点儿也不用担心掉脑袋呀。这一段日子真的是过够了,这一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回 。 在西园的秋叶等到了第2波北郭来访的客人。 这一波人来的时候快要到晚上了,邬堡里面家家户户冒出了炊烟,这些人进大门的时候看到这大片的田地被高高的城墙圈了起来,这里土地肥沃,物阜民丰,这些人忍不住叹息了好几次。 “怪不得老母能够成功呢,确实是家底厚。” 这里犹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使得这些来访的客人都有些后悔,他们所后悔的是没有早早的投入到长生老母的阵营里。 秋叶对这一遍又一遍的来访者倒是觉得挺稀奇的。和王大有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上一次他们派人过来,我没给什么好脸色,没想到又派人来了,看来是真的急了。这一次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你派人过去听听。” 王大有觉得这些人也就是提前来讨好神女,没什么值得多关注的。但是既然听到了吩咐,还是要过去看看才行。更何况负责这里的治安本就属于王大有的职责范围。 晚上天黑了之后,王大有从秋叶这里告辞出来,打算先去那些来宾们住的院子周围看一圈再回家。可是路上走到了林荣的家门口,想了想有两三天没有看到林荣了,不知道林荣是不是又病了,于是转头敲了敲门。 有林荣的随从打开了门,将王大有迎了进去。 王大有在院子里面走着,问:“林将军睡觉了吗?” 随从也只是谨慎的答了一句还没有。林荣的病情在邬堡里面也属于需要保密的。哪怕到了王大有这个级别,这些嘴严的随从们也不会把最真实的情况告知。 王大有进了屋子,林荣被人扶了起来。 王大有赶快说:“坐下坐下,以咱们之间的交情,你还这么客气干嘛!郁明,我好几天没见你了,特意来看看你。白天挺忙的,也只有这会儿有空闲。吃饭了吗?” 林荣点了点头被扶着坐了下来。王大有发现他面前扣着一本书,“刚才是在读书呀!” 林荣又点了点头,眼看着这气氛有点过于安静了,林荣身边的人就回答,“这些书是从均县带回来的,有很多是,周公子特意向林将军推荐了这些。” 林荣只是不爱交际,也不爱说话,但是本人知道该如何待客,也开了口。“都是一些兵书,我以前没有正经读过病书,都是听人家讲的片段,趁着现在有机会也有时间,想把这些给补起来。” 王大有听了之后就觉得很羞愧,脸上火辣辣的,“没法跟你比,我这种就是学不进去。很多人都跟我说该好好的读书,可是我每次看的时候总是能睡着,我也不是读书的种子,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眼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天都已经黑了,还要去盯着那些来客,王大有关心了几句林荣的饮食起居,然后就站起来告辞了。 林荣想要送一送王大有,但是站起来之后,林荣两腿打颤,不得不扶着桌子才能站好。 看他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了,王大有赶快上去扶着,让他不要送了,就因为距离的太近,王大有从林荣苍白毫无血色并且非常憔悴的脸上看到林荣眼下有着黑眼圈。 于是关心的问:“你这是没休息好吗?” 另一边在秋叶的院子里,白胡子一把的老大夫皱着眉头跟秋叶说林荣的病情。 “如今林将军的病情不太好”。 “对于这些我不懂,您才是行家。当初不是说是皮肉伤吗?就算是失了一些元气,他还年轻,补一补就能补回来的。”这是当初老大夫的原话,秋叶复述出来,意思问难道不是吗? 老大夫点了点头,“以前是这么想的,可是女娲造人的时候,把人造的太过于精细了一些。而且林将军受伤太重,背部中刀,当时都已经砍到了脊椎骨上,能活命已经是奇迹了。” “您的意思是说,早早晚晚,林将军总有那么一天,还是……”秋叶在想,如果真的是林荣留不住,那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找才能找到一个能接替林荣的人。 老大夫摇了摇头,“老夫说女娲娘娘造人把人造的太精细了,并不是说身体上,也不仅仅是身体上,和身体其实也是有些关系的。” 这话说的前后矛盾,秋叶就忍不住盯着老大夫等他往下说。 “实际上,林将军最近一段时间都睡不着,如今距离他上次睡觉有三天三夜了。我问过他身边的人,就算是睡觉,晚上有点风吹草动也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多数是浑身汗淋淋的,而且有明显受到惊吓的样子。” 秋叶回想,林荣确实很排斥敲锣打鼓这种动静大的阵仗,如果院子里突然有个声音,还非常大,林荣当时浑身就能紧张戒备起来。 但是也不对呀,前些日子林荣和北郭军对阵的时候,军中战鼓阵阵,林荣也没见有什么惧怕的情绪。 要是放在现代社会,这种情况已经需要心理医生干预了。但是这是古代!秋叶真的没地方找一个心理医生给林荣治病。 秋叶一直没说话,老大夫捏着自己的胡子斟酌了良久。“这么说有些玄乎,是这样的,他如果看到有和他伤情差不多的死在他面前,有可能他会活活的……吓死……说吓死也不对,反正如果有一个背部受伤严重的人放到他面前,他很可能受刺激,随后身体突然出现某些变化导致的暴毙。” 秋叶眉头能夹死蚊子,“老大夫,您说的是真的吗?” 老大夫点了点头,其实老大夫不懂一个词儿叫做心理暗示。但是林荣真的是因为他姑父一家的事情受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前几天林荣梦中惊醒,然后一直睡不着,现在已经是天气比较热的时候了,马上都要到夏季了。林荣在这种季节要裹着很厚的衣服,并且把所有的门窗关起来。人为制造一种密不透风和黑暗的环境。可就在这种环境里面,又时常惊悸。 周围的人劝他出去走走,他非常反感到人多的地方去。如果不是秋叶开会,林荣是根本不会出他那个小院子的门,甚至根本不会出卧室的门。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5节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然后大夫觉得,他这个症状已经符合一本医书里面记录的一桩奇事了。 那本医书里面说有一个人明明很健康,但是他觉得自己心口疼,突然有一天见到了一个真正心口有病的,突然发病死在了这个很健康的人面前,随后这个很健康的人就觉得心脏很疼,没过一会儿也死了,整个过程和真正发病死亡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林荣背部的伤口已经长好,但是林荣对背部伤口处小心翼翼的对待,睡觉的时候喜欢侧身,唯恐压到了背后的伤口。身边的人都劝他说背上的伤口已经长好,只是留下了一个疤。但是林荣却时常摇头,坚持认为自己背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 老大夫结合着周围随从的话再和林荣沟通了之后,觉得林荣是心病大于身体上的疾病。 所以老大夫觉得一切问题都应该向秋叶禀告清楚。林荣目前在整个邬堡的管理层中,其作用越来越明显。而且已经成了事实上军队的管理者,他要是出事儿,对于邬堡来说肯定是一件大事儿。 秋叶表示已经理解了,让婢女送老大夫出门之后,秋叶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怎么治病? 秋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一个心病。 就算目前不治疗这个心病,怎么才能让林荣能够休息?老大夫不是没有开药,安神汤已经被林荣当做食物一样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了。结果仍然是睡不着。 秋叶觉得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用,不如去看看。于是就带着婢女到了林荣这里,随从刚刚把王大有送走,秋叶就来了。 跟在秋叶身后,随从把林荣这几天的起居跟秋叶讲清楚。 “就是睡不着,明明已经很瞌睡了,都已经躺在床上了,但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其实这不是最长的,就在今年过年的时候,那个时候刚从均县回来,他五天五夜没睡着。当时没有报上去是因为他晚上躺着闭上眼睛了,我们以为睡着了。这两天才发现他其实很多时候晚上是闭上眼睛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睡了,我们到现在也不敢肯定。” 说着都已经到了门口,秋叶也没有让通报,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郁明,我来看看你。” 林荣把书放到了桌子上,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秋叶往下压了一下手,“坐着吧,吃了吗?” 林荣点头。 秋叶不客气的坐下来,“我还没吃呢,在你这边吃点。你这做主人的也陪着我吃点,多少夹几筷子意思一下。” 很快丰富的晚饭摆了上来,秋叶也没有客气,一边吃一边和林荣说话,说的也并非是公事,而是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小的时候就想,什么时候才能□□细的粮食,你都不知道,我小的那会儿有时候连粗粮都吃不上,都是我娘从牙缝里省下来给我的,都是一些已经被反复蒸的发黏的窝头,夏天常常吃长了黑霉的剩饭。 让我说那就是狗都不吃的东西,但是我要吃,不吃小命都没了。”说到这里秋叶叹了一口气,“很多人都知道我娘那个人没有城府且糊涂,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娘已经是这个天下顶好的娘了。虽然常常耳根子软,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把我卖了或者把我送出去给人家做童养媳。” 秋叶是打心眼里面感激朱大姐的,朱大姐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在朱大姐没儿子前,对秋叶的心那是始终如一的好。 秋叶十岁的时候,有外镇的富户来他们村聘姑娘给他儿子做媳妇。那个富户的儿子有软骨病,整个人四肢不一样长短,而且还佝偻着身子怎么都站不直。 这家有钱,哪怕儿子成了这个样子,照样能聘得起姑娘给他儿子做媳妇儿。而且还挑挑拣拣,当时大家日子都好过,也不是现在这种旱涝灾害轮番着来。 这一家人就带着儿子拉着几车粮食一路走过来,每到一个村敲锣打鼓的把人叫过来说了,凡是哪家的姑娘被他儿子看上,后面的粮食就是聘礼的一部分,缺的随后补上。 当时他们来到了村里,这家的儿子瞪着一只大眼儿一只小眼儿。立即看上了秋叶和同村的另外一个叫做花子的姑娘。因为秋叶满身灵气,花子长得特别漂亮。长得漂亮的花子以及一身灵气秋叶在村里从来都是拔尖的女孩。 而这富户家的儿子明显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那一张脸上都已经长胡子了。对着秋叶和花子用一双猥/琐的眼睛来回扫,高兴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好像是被痰卡着了嗓子一样。 听说这个得病的男人以前是有老婆的,第一个老婆,也就是原配,娶的是他们镇上屠户家的女孩,听说长的也很水灵,屠户家不缺肉,那姑娘嫁过去的时候圆润可爱。过了两年,死了。娘家去看,发现姑娘的尸体瘦的跟一把干柴一样,听说是这个男的觉得媳妇看不起他,常常让人打老婆还不给吃饭,人是打了以后重伤饿死的。 这事儿闹的挺大的,赔了不少钱给屠户家才算私了。所以这家人后来给儿子娶媳妇都是外镇村里的。这样是图着将来闹不起来,实际上这个得软骨病的家伙已经成亲好几次了,上一任老婆也是本县的,那姑娘过不下去,夜里翻墙跑了,后来没找回来。翻墙姑娘的前任,是悬梁自尽的。 人家可不管一个男人是不是应该娶两个老婆,当时就派管家和秋叶的爷爷以及花子的爹爹商量嫁娶的事儿。 为什么是和秋叶的爷爷?当然是富贵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找都找不到。 看在那些粮食的份上,秋叶的爷爷当然愿意。 秋叶不愿意,朱大姐也不愿意。朱大姐倒是没想着把秋叶送进高门大户。秋叶倒是盼着女儿嫁一个老实巴交,家里面有个十多亩地有三间大瓦房的好人家。这样的人家在朱大姐看来已经是天作之合了。 哪怕这富户家给的聘礼多,但是他们那死鬼儿子将来能做什么?而且那死鬼儿子还死了几个老婆了,谁家愿意把好好的女孩送他们家。 所以哪怕人家给上千斤的粮食朱大姐也不同意,只可惜花子家的父母把花子“嫁出去”了。从此之后秋叶在没有听说过花子的消息。 秋叶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家闹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我娘是哭着求了这个求那个,我去厨房拿了菜刀砍刀和斧子坐在树杈子上,他们只要敢架梯子上去把我弄下来,我敢一刀劈了他们,我跟我爷爷说,要是敢把我送走,我做鬼都不饶他们巫马家。我要是从富户家逃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把他那几个宝贝孙子一个个都弄死。 我爷爷,我奶奶,我叔叔包括我婶子,他们都拿我没办法,一群欺软怕硬的玩意儿,治不了我都骂我娘是个糊涂蛋。还说一个丫头罢了,那可是上千斤的粮食呀!后来吃不上饭,我奶奶那老太婆一天三顿都骂我娘,老太婆可后悔了,觉得拿我换了粮食,全家不用饿死,我一睁眼就听见她在骂我娘……但是我娘不后悔。” 林荣听了之后久久的没说话,后来才说了一句:“……大抵贤人,都会受一些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吧。” 席间无酒,守孝的秋叶也没法借酒消愁。 听见林荣这么说,秋叶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郁明,你也是贤人啊!我说了你别生气,每个人在外边的时候让人觉得光鲜体面,但是背地里承受了多少只有自己清楚。 你以前跟我说你跟着你姑父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像亲戚那样处着,一直是做他的亲兵。而且你姑姑也去世的早,他后来再娶……你若是父母还在,何必投奔姑姑,若是父族或者母族还在,一旦姑姑去世之后,你姑父其实与你关系甚远,你可以转投其他亲戚,你却没去! 我能想得出来,天地之间只剩下你一人,虽然在你姑父那里与下属一样,但好歹你拼一拼性命,将来说不定真的有封侯建功的机会,总比出去四处漂泊的强。” 秋叶站起来,“郁明,无论是你还是我,咱们现在要活下去,活着才能论其他的。” 秋叶斟酌着,怕说的太多刺激他,“我觉得你一直没把自己当成个活人,可你如今已经活下来了,你又不是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秋叶抓住林荣的手,“你能感觉到我的手是热的吗?我跟你说,你的手也是热的!” 秋叶松开林荣的手走到他背后,在他的背上看了一眼,随后双手摁在林荣的肩膀上,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说:“郁明,活下去。咱们都要活下去!” 说完之后秋叶没管他的反应,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有月光洒了下来,今天正好是十六,人家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门口还站了不少的婢女和随从,秋叶跨过门槛儿,走到月光里面,高兴的喊着:“郁明,出来看月亮了。”说完之后哈哈笑了两声,带着人离开了这座院子,扬长而去。 林荣用双手撑起桌子,门口的随从赶快进去,扶着他到了院子里面放下椅子之后,林荣坐下来,向后面试探了一下,随后靠了上去。 他抬头看着月亮,林荣早年其实并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 他最早的想法是什么呢? 总要在姑父家里面做点什么,才不会让人说自己是吃白饭的? 唉! 神女说的不对,自己是怕死的,并非是求生的。 第118章 夏茂秋收 六 林荣坐了一晚上。 到第2天天亮的时候, 太阳升了起来,林荣才回屋子里面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有了细微且轻缓的呼吸, 跟随的人稍微放下心来。这证明已经睡着了。 所以秋叶在第2天起床之后听到了林荣能够休息的好消息,才算是放下心了。 然后林荣的问题绝非是睡不着觉那么简单,尽管秋叶知道不简单,仍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只是日子还是要这样过下去的,整个邬堡里, 秋叶在这一片毫不显眼的小院子里发布了一条条针对于山阳郡的命令。 所以天不亮外边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来回送信的信使早早起来,背着信骑着马往返于各地。那些交班的侍卫, 勤劳的农夫, 还有家里面织布纺棉的女人弄出来的动静让北郭县的来客睡不着了。 他们出来到了小巷子里,能听到有些人家的织布机在响。还能在小巷子里面遇到一群赶着去上课的小孩子,小孩子们往外跑的时候, 身后还跟着几只汪汪叫的小黄狗,早上做饭的炊烟在各处飘荡了起来, 一些起晚了的公鸡跃上墙叫着……这一切引得一些人诗兴大发, 在胡同里站着开始做起了诗。对于他们来说, 这一切显得比较新奇,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烟火气息的场景。 等到这些人过瘾了之后才从小胡同里回到院子中吃早餐,把那些不相干的人打发下去,这一些儒雅随和饱读诗书的人就开始讨论昨晚上和今天早上的见闻。 “这么看来, 这神女倒是有几分人君的样子。” 以前敢说这话就有几分谋逆之嫌,现在说这话大家全不当回事儿。大家都知道王朝已经延续不下去了。 短短的几十年, 人心变迁的就这么快, 现在这位皇帝幼年刚刚登基的时候, 大家都说他得位不正,纷纷进京勤王,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私心。只有极少数的投机者,但是那些投机者为的也是高官厚禄,并没有改朝换代的想法。 到了如今,改朝换代能从每个人的嘴里说出来,一切算来算去也不过是三四十年而已。 这个人刚说完,有不少人纷纷点头,但是也有一些人没有点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当年武则天能够称帝,致使后来有女主临朝大家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事情,也催生出有不少人觉得女子不该参与到朝政之中。 这一群人里面就有些人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也知道在人家地盘上说这些有点不合时宜。大家来这里是为了选择明主,并不是千里送人头的。 所以哪怕在这一群人里面,目的也不算是统一,或者说是追求完全不一样。 一群人吃了一些清粥小菜,纷纷要求和秋叶见面,秋叶手里大小事情特别多,特别是绿水县剿匪的事情,秋叶光对这件事就花费了很多精力,等一上午把所有的事情解决完之后,秋叶就觉得自己头昏脑胀,趴在桌子上用手使劲儿的揉自己的脸。 最好是睡一觉彻底放松才能缓解,但是秋叶是真的没这个时间。 她问身边的人:“北郭县来的那一群人如今在什么地方?都在说些什么?要是狗嘴里还吐出什么象牙,就不用来跟我说了,直接把他们打发了吧。” 铃铃就说:“您等等,我到外边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玲玲进来,秋叶正在打哈欠,秋叶就觉得自己困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怎么样?” “说是有计策献于座下,还说这一次事情比较重要,所以想要亲自和您聊一聊。” 秋叶招了招手,就有人把湿毛巾送进来,秋叶擦了一把脸,“让他们进来吧。” 一群很有风度的读书人宽袍博袖,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走路的时候迈的八字步,很有派头的进了院子。 这里的院子比其他院子要大一些,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种了两棵柿子树,在墙角里还摆了一个碾子,屋檐下挂着一串串儿高粱。正面看有九间房,并没有东西厢房,最中间的三间房,大开着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门口还站了不少听差的。两边各三间房里面也有人,明显是陪着一块办公的。 就在他们站在院子里面等候召见的时候,这处院子的大门口进进出出,有不少送信的或者是拿了文书小跑着出去的。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里就是一处要紧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被调动了起来,与他们以前见到的那种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这完全是一人吩咐,所有人听令。 说起来,这样的人做事太独! 他们或许真的能听进去意见,但是行事果断未必是一个喜欢听意见的人君。 所以这群人里面有一大部分觉得这一次白来了,他们这群人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想要影响到秋叶,不管事做老师也好,做清客也行,做幕僚也可以,总之一句话,陪着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儿,赏赏画……在这种悠哉乐哉的气氛当中,一点点的影响到秋叶,从而让秋叶做出对大家有利的决定。 这个计策不是说不好用,但要看对谁呢。很明显秋叶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这种人不爱喝茶,不爱聊天儿,放松的方式也未必是下棋赏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跑出来,“各位跟着我请进来吧。” 短短的一段路,这姑娘说话声音脆响,“我们神女的时间不多,待会儿还要跟其他主管们一块儿说事,各位有什么要紧的话现在就说,不要长篇累牍的寒暄铺垫。我们神女最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了。” 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情绪或者是意见,已经到了门口。天已经热了,阳光直直的照射到了屋里。屋子里面有人出来,用袖子挡着点阳光,和这几个人点头示意,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几个人到了屋里之后过了一小会儿适应了屋子里面的光线,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待客用的座椅。 有一处大书案摆在最中间,一个穿着男装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对着他们盯着。 这个少年旁边站了一个丫鬟,手中用托盘端着笔墨纸砚,丫鬟就说:“各位,这位是我们神女。” 这些人纷纷歪腰见礼,其中有一些人很生气,“这难道是西园县的待客之道?香茶没有一盏,连座位都没有吗?” 蠢货! 秋叶抬手阻止了铃铃说话,“我这人一向是先小人后君子,若是各位当中有什么高见能够打动我,别说是什么香茶座位了,让我牵马坠蹬鞍前马后我都没有什么二话。既然各位也来了,咱们面儿也见了,我想请问一下各位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其中就站出来了一个对着秋叶作揖,“当初您离开咱们家乡的时候,年纪小,还不知道咱们县中的名门望族,在下为您引荐一番。” 说着指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这位是咱们县中江家二爷,江家一共出了两位一品大员,不敢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是在咱们北方,两家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就有些吹嘘的痕迹了,区区两位大员而已,秋叶想起看三国的时候,袁绍动不动说我们家四世三公……只要是把门第挂在嘴上的,多半没出息。 这位江家二爷穿着一身酱红色的袍子,老脸长得白白胖胖,下巴处挂着两寸长的胡须,带着几分得意对着秋叶拱手,“说笑了,说笑了,我们江家也不过是人人读书罢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6节 这句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人捧臭脚,“江家耕读传家,此乃是第一流的家族。” 当初钱家也是号称耕读传家,而且人家是还是皇帝跟前挂号的人家。江家能比他们家吗? 秋叶忍不住把嘴角翘了起来,“此言差矣,往上倒腾个五六千年,咱们都是炎黄子孙,如今都是正宗的汉家苗裔。说家族血脉这些,就有些看得近了。” 这是拐着弯说这一群人没有什么高瞻远瞩的目光,刚才一群人还在捧着江家的臭脚,此时已经没有人再说话了。 秋叶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江北有什么大家族啊?比如南北朝王谢之流,再比如当初五姓七望。根本没有,而且在唐朝末年黄巢起义的时候,什么世家大族通通被冲击的七零八散,在黄巢起义之前,女皇武则天已经把世家的脊梁骨给打断了,从此之后再没抬得起头来,也没有再出现各种世家。 留下的这些在当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顶多像隔壁漫水县的端木家这样的暴发户,平时愣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也顶多是在自己县中的一亩三分地上充充老大,骗骗那些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罢了。 他们江家能拿起来说道的也就是两个一品大员。这样的人家已经敢在县里面充大头了,秋叶看着面前站着的介绍人,“其他几位呢?” “哦……哦!这位还是您的亲戚呢,何家的三老爷,和大老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何家大老爷的女儿就是富贵现任的夫人,法理上讲,秋叶确实和这家人扯得上关系。 秋叶忍不住对这位何家的三老爷看了一眼,长得倒是挺端正的,显得文文弱弱没有什么攻击性。 “哦,铃铃,给个座。” 这个面子是给富贵的,秋叶自认为自己和渣爹是一对对手。但是秋叶做不出贬低对手的事情,哪怕对手真的在某些方面让人不齿,世间之事只有英雄惜英雄,英雄杀英雄。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该下手的时候还是要下手的。 这群人看到秋叶态度软化,于是把刚才提起的心又重新放了下来。 除了何家和江家之外,还有不少人家,这一些人家并没有像江家那样出过两位一品大员。顶多是出过几位二品三品的官员,并且后继无人,但是家族却在本县扎下根了。 最后介绍了一位马家的老爷,秋叶瞬间想起自己小时候听到过的,马家老太爷做过山阳郡守,老家就在秋叶他们镇的隔壁,当初有很多人打秋叶他们村里面过去拜访马家的老太爷。 那个时候秋叶蹲在门口,看见那一些人拉着一车车的礼品,车上吃的用的玩的都有,当时羡慕的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而每次有这样的车队经过的时候,村里面的人都在议论。别看村里面的人没什么大见识,但是小道消息很灵通,说是有当官的来拜见了马家的老太爷,又说前一阵子来了一个商人给他们家送钱……还有人很不忿的说马家的那位老太爷当初穷得叮当响,就因为当了一回官,家里面富得流油。 在秋叶五六岁的时候,这位老太爷突然去世,随后就再也没有看见有人往马家送过东西,不仅如此,大家谈论的话题从马家收了什么样的礼变成了马家的小少爷又败了多少家产卖了多少地。 秋叶到现在还记得那个马家小少爷的名字,“马玉堂是你的什么人?” 马家的这位老爷赶快说:“在下正是马玉堂,和神女家离得最近”。 人家来的都是家族成员,这位是家主亲自来客,足以可见马家已经快要被踢出圈子了。 马家在他们家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在北郭县还确确实实是一个大家族,放到现在也顶多是一个有钱一点的乡绅,而且恐怕也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罢了。 秋叶点点头。 “想起来了,确确实实是咱们距离最近。既然各位来这里了,我刚才说了,我这人一向是先小人后君子。刚才人家替你们通禀,说是你们有重要的事跟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所谓重要的事情是这一群人胡诌出来的,就是害怕秋叶不见他们。他们本来是想把自己读过的书展示一番,讲一些云里雾里的大道理把秋叶给忽悠住,但是现在看来秋叶浑身带刺儿,不是一个好忽悠的。 想要把人家忽悠了,前提条件是人家要对这些人有好感,就比如说富贵这个人没读过书,但是富贵对读过书的人有好感,这些人只需要把读书人的姿态摆出来,富贵就会给三分面子,当然是秋叶和他老子不一样,秋叶不讲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你们有重要的事情就说,没重要的事情就滚。 就在这个关头,还真的被他们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我们来这里是想跟您说一声,令尊打算挪到外地去了。”说这话的是江家的二爷,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何三爷,心想自己就没混到一个座,先让这货坐下来了,所以江家二爷心里面不服。 关于应对富贵要远走他乡的事情,何家有一个统一对外的口径。 何家三爷赶快站起来,“神女,这种事儿也没个具体的说法,倒是县城里面一直有这样的流言蜚语。我们何家觉得,空穴来风之事要多注意一些。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这流言蜚语的来路,只要给我们家一点时间,能给神女一个具体的答复。” 这次来了七八家人,但是话都让这两家说完了,马家的老爷一直对秋叶打眼色,秋叶装作看不见。秋叶就想看看这群人到底是众志成城还是狗咬狗一嘴毛。 但是看热闹的时间也不是很长的,接下来秋叶的安排是吃饭再处理乱七八糟的事。她转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铃铃,铃铃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各位老爷,有重要的事可以直接说,像一些捕风捉影,没有得到求证的就不要讲出来了。我们神女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各位讲不出来,不妨先回去想想,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 江家的二爷立马笑了,到了这个份上了,江家想把事情全部给抖出来。 “我们是诚心诚意来投奔神女的,所以有些事情也特意打听了,”江家的二爷看着何家的三爷,“不像是有些人家,连一些实话都不愿说。如今令尊在江上操练水军,而且派人深入江南,江南的红梁县已经被令尊踩踏好了,只等着到时候搬家了。” 这确实是一个全新的消息,如果是真的话……秋叶再往旁边看了看,铃铃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即将地图放到秋叶面前,秋叶往江南一看,靠着大江有一个红梁县。和北郭差不多是隔着一条江,能快速从北郭转移到红梁去。 不知道被江家二爷喊出来之后,富贵还会不会再去红梁。 秋叶对铃铃说:“给这位江家老爷设一个座。” 江家的二爷就很得意的对着何家三爷抬了一下下巴,坐下之后像是尝到了告密的甜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给秋叶爆了一个大新闻。 “您还不知道吧,令尊想要和何家的姑娘解除婚约。” 秋叶是真的没听说过这个新闻,富贵想要逃窜的道路,秋叶是和人推算过的,当时秋叶和林荣推算富贵可能是要往江南更南的地方去,就没想到富贵打算留在江边,慢慢的向南发展。 或者说富贵有其他的打算,只是现在爆出来的消息并非是富贵最真实的意图。但是不管怎么说,富贵要携带着属下一块儿逃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既然下属就能带走,为什么还要和何夫人解除婚姻? 秋叶有些不理解的看何家的三爷,“别是江二爷造谣吧,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他们应该不会……” 秋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马家的老爷瞬间插嘴,“这不稀奇,巫马大人已经抛弃了结发妻子,再抛弃第2位也不算……” 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这位马老爷才想起来,眼前这位神女就是被抛弃的结发妻子所出的嫡女。 大家都觉得马老爷这人真的是缺心眼儿,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蹄子上的家伙,也真的是天下难找的蠢货。 秋叶倒没把马老爷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我听说何夫人现在有身孕啊!再说了,这事儿又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你们在这里这么说让我觉得你们在造谣。” 其他人赶快辩解,但是也拿不出更劲爆更能引起秋叶注意的新闻。所以说了一会儿之后秋叶让人把他们送了出去。 何家的三爷明显是有话说,出去的时候特意跟门口的人交代,说是自己想要另外单独拜见秋叶。 秋叶心想,何家能跟自己说的事儿,八成还是何夫人和巫马富贵的婚姻。 于是秋叶等到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召见了何家的三爷。 “我看你走的时候明显是有话想说,不知道想说点什么?” “哦,是这样的,来的时候我们家老太爷说了……说……夫人怀着的是您的弟妹,留在我们何家,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想托付给你照顾。” 秋叶瞬间明白何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想拿这个孩子做投名状换成向上攀爬的梯子,把孩子交给自己,然后自己会给他们一些好处,到时候自己是拿这个孩子威胁富贵也罢,想要找这个孩子出气也好,和他们何家没什么关系了。 秋叶想了想就说:“我和这个弟弟妹妹毕竟是隔了一层,夫人如今年纪轻轻,照顾这个亲生的子女难道不是更好?” “她……她虽然年轻,却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在家里面伺候老人,青灯古佛一辈子……” “伺候老人不影响照顾孩子呀。” 何家三爷脑门上急得一头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神女自己不清楚把孩子送给她的目的吗?还是说不想接手这个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在何家的,如果留在何家,何家养育了这个孩子,就显得和巫马富贵藕断丝连。虽然有的时候两头下注是好事,但是在两头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两头下注那就是找死了。 而且到时候三人成虎,天下悠悠众口是拦不住的,只要大家都认为何家养着巫马富贵的儿女,是三心二意,那个时候就算是一心一意,何家也不会得到新主的青眼相看。 所以这个时候何家三爷非常着急,特别想要把这个孩子送给秋叶,秋叶心里面也觉得这孩子特别可悲,自己出生之后是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自己不说什么,毕竟也没有期待过什么,但是这个孩子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生都已经被这些人算计来算计去了。 所以比较一下,秋叶觉得最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接手呢? 作者有话说: 小孩子是恶魔啊!九点半才睡!!! 第119章 夏茂秋收 事情变化很快, 秋叶一直相信人算不如天算,恐怕何家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对主君一心一意让人放心,但是如果丝毫不讲一点情面, 反倒是让人不敢放心地用他们家。 何家把底牌交了出来,但是秋叶却没有给他们一个他们觉得靠谱的说法。于是在第二天这一群人被强行送走之后,这群人里面有些人很得意,有一些人很沮丧,更有一些人心不在焉, 当然也少不了有人对秋叶骂骂咧咧。 只是这些人完全没有想起来当初来这里的目的, 当初他们抱着能够影响秋叶的目的来的,后来完全演化成了内讧, 以至于他们距离目标显得遥不可及。 这边的事情完全影响不到巫马富贵, 巫马富贵最近一段时间正在东渠先生的帮助下分析自己这将近一年来的得失。 这种分析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完的,有些是富贵完全没有意识到的,需要被点拨。但是分析没成功并不影响巫马富贵把家里面的人成批次地往江南送。 巫马富贵心里面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没有一个能帮着自己的嫡子, 不免把眼光放到了养在外边的儿子身上。 所以在离开之前巫马富贵把所有儿子叫到一起聚集一堂。打算找出来一个优秀的培养。 从高到低,除掉被赶回老家的那两个, 面前有13个男孩。大一点的已经有十三四岁了, 和秋叶的年龄差不多。小一点儿的刚刚一岁多, 正是狗屁不懂的年纪,虽然能站得住,但是总想找乳母和亲娘。男孩子比女孩子说话晚一些,一岁多了, 这些男孩子说话也没有几个词儿。 把这几个不中用的抱回去,眼前高高低低站了7个男孩儿。 巫马富贵先把眼光放到了年纪最大的两个身上, 一开始还想着这两个能帮上自己的忙。但是这两个还一脸的孩子气。 特别是早些年, 巫马富贵日子过得清贫的时候, 这几个年纪大的并没有赶上好时候,也算是受过一段时间的罪,直到去年巫马富贵的地位水涨船高,这几个小子才开始接受系统的教育,才开始享受好日子。 甚至蠢笨的连一本书都不能熟练的读下来。 巫马富贵问他们:“咱们以后不能在这里呆着了,将来该怎么办?” 年纪最大的两个:“一切都听爹爹的。” “你们老子没什么主意,想听听你们的。”哪怕说的四六不靠都行,能把人哄住也是一种本事,哪怕是哄不住人。能编出来也算是有点长进。 “爹都没主意,我们怎么会有主意”?这俩倒是特别干脆。 这两个说的理直气壮,巫马富贵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看七八岁的那几个。 这几个看到巫马富贵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赶快把头低了下去,唯独5岁多的儿子——一直养在衙门里面的,这个说了一句略微算是有用的话。 “爹爹不如和那些叔叔伯伯们商量,我们不知道。” 有自知之明就行。 巫马富贵还指望着这几个儿子能够帮忙呢,现在看这个样子也只能拖后腿,于是对着这一群孩子挥了挥手。 “玩去吧,回去之后各找各的娘。” 这几个孩子听说让回去立即撒腿就跑,瞬间跑了一个干净。 巫马富贵直运气,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或许有很多不如人的地方,很多地方都可以自己自学成才。但是养儿子这一块儿自己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难道真的是所有的祖宗都把福气集中到了秋叶身上?巫马富贵想到这个可能,真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这些祖宗也真是偏心,其他几个蠢笨如猪,只有那一个精得跟猴似的。哪怕稍微把猴身上的精灵分一分给猪,自己头猪也不至于如此的蠢! 回头想想刚才那几个儿子,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巫马富贵闭上眼靠在椅子里面仔细回想一下和这些孩子们的相处经历,发现几乎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找不到什么深刻的记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7节 哪怕是重男轻女的时候,对于这些儿子们,巫马富贵也是过一段时间才会见到,一年也就是见上十几面而已,一个月分下来,也就是见面一两次。 每次去的时候给他们带过去一些吃的用的,因为有这些吃的用的,女人们总是费尽心思的奉承讨好,那个时候的巫马富贵也就是一个街溜子,对于孩子们的教育根本不上心。没病没灾就行,读什么书学什么仁义道德——开玩笑呢! 至于这些女孩们,见到的时间更短,印象当中那些女孩们小的时候长得挺丑的,长大之后真的印证了一句话,女大十八变。 每次见面就觉得自己闺女比上一次见,俊俏了那么一点点。 想到这些闺女,就免不了回想起和秋叶的相处。 秋叶印象当中自己和村里面的其他姑娘比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女孩。 秋叶觉得自己比那些女孩们更乖更懂事儿,相比起来,秋叶觉得自己那鸡飞狗跳的童年才算是鲜活的,那些女孩们就像是背景板一样,总是活在社会的边边角角里,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巫马富贵印象当中的秋叶是一个刺儿头。 用当年老爷子的话来说,有这样当爹的就有这样的闺女。这丫头从小就不是个好惹的,不仅是个窝里横,而且敢于在村里面招猫斗狗。年纪再大一点儿,敢跟那些二流子们耍横。 以至于当初很多人和巫马富贵开玩笑,说是这姑娘嫁不出去了,将来只能招赘。 和那一些印象不深的孩子们比,巫马富贵对秋叶小时候干过的事如数家珍,那是因为每一次回家,老太太总是跟在巫马富贵身后,把秋叶做过的所有事数落一遍。 刚开始年纪小,这丫头把他叔叔的饭菜舔一遍。然后他叔叔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丫头自己完全不嫌弃自己的口水,他叔叔不管吃不吃,只要她舔过的,最后总是能到了她嘴里。 只要她敢舔,老太太就敢打。然后这小丫头片子仗着自己极其灵活的走位跑到大街上开始嚎啕大哭。邻居们免不了劝老太太,丫头片子年纪还小,想吃就给她吃呗,大人哪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何况人小肚子小,吃的也不多。 年纪再大一点,让她上山上打猪草喂鸡鸭鹅猪。 这丫头非常损,她把猪草替代了野菜,切完之后放锅里煮,煮熟了之后捞出来扔点盐进去拌拌,把水挤干之后,再把那一些粗粮什么的放到一起蒸。美其名曰饭团,给他爷爷奶奶吃。 至于味道有些苦,村里人不在乎,野菜里面也有苦的。 这丫头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克扣家里面的粗粮了。她奶奶给了一碗,这丫头能用上1/3,已经算她有良心了。 然后藏的这些粮食娘俩晚上吃了,决不过夜。 用那丫头的话来说,到了肚子里面的才是自己的。已经穷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攒粮食,那是老鼠给猫攒食呢。到时候如果被老太太抄了,别说粮食了,老太太能提刀砍人。 回忆起以前,巫马富贵嘴角带笑,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当年才是一种好日子吧。无忧无虑不用考虑那么多,无论走到哪个村都有巫马富贵住的地方。 不敢说四海为家,但是在整个镇里面巫马富贵也是号人物。巫马富贵甚至当年觉得这样的日子能过到老,喝醉的时候也和兄弟们说过,可能往后几年要给儿子们攒彩礼,要给女儿们瞅一瞅婆家。 唉! 就在巫马富贵叹了一口气的时候,代替了石磨的赵镇送来了一条消息。 富贵:“你说这几家的人在邬堡里面住了两晚上?” 赵镇点了点头:“大哥,这群人也太可恶了,咱们现在还是这里的主人呢,他们就敢三心二意。不如找个机会把他们……” 赵镇把手掌放到脖子边儿,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巫马富贵嘴角带着冷笑,把纸条撕吧撕吧扔进了茶杯里。 “不,不仅不找他们的麻烦,相反,咱们俩兄弟几个还要对人家好。你帮我记着,等到咱们走的时候,就把咱们的地送给他们,在此之前,你不要的那些好家具和宅子也全部送给他们,对了,你们再找上他们家的人和他们家的人喝酒看戏,顺便再结拜一次兄弟。” “……大哥?”大哥你没病吧? “咱们越是跟他们眉来眼去,到时候秋叶越是对他们存有戒心。这些人我都知道,吃进去的不想再吐出来,咱们手里面有不少地还有不少的好院子,到时候秋叶回来了,他们要是脑子清醒,把这些东西全部上交,算是能捡回一条狗命。只要是稍微犹豫一些,秋叶眼睛里面容不得那些大地主,他们的脑袋就要挂在城墙上了。明白了吧,不用咱们动手,也不脏了咱们的手。” 赵镇点了点头,“你那主意好是好,但是我担心这一群狗东西已经在秋叶面前把咱们要跑路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肯定会透露出去了,不把咱们的消息拿出去讨秋叶欢心,他们还有什么能让秋叶看的上眼的!” “那咱们怎么办?万一秋叶不想让咱们走呢?” 巫马富贵看着赵镇:“你想走吗?你不是挺喜欢当个读书人的吗?” 赵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没想到读书人脑子里面的弯弯那么多,反正咱们是粗人玩脑子是玩不过他们的,并且江北没什么读书名人,听说江南那里文风鼎盛,去了江南,比在江北这边碰见的高人更多。大哥你放心,我是跟着你走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原来穷的四壁漏风,就算是到了江南,比不上现在也比当初强多了。” 巫马富贵点了点头,把手放到赵镇的肩膀上拍了拍,“好兄弟,我知道了,你先去吧,继续盯着点秋叶。也继续盯着那边的动静,咱们能不能走得了就要看你这边的消息及时不及时了。” 赵镇答应了一声就要退出来,在门口碰上了东渠先生。东渠先生的轮椅特别笨重,童儿推过来已经累得哈气了,赵镇赶快站起来帮着把东渠先生的轮椅抬进来。 巫马富贵也知道东渠先生来了,所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东渠先生抬进来之后,赵镇才告辞离开。 “先生,有什么事儿叫我过去就行。” “在屋子里面坐的久了,想要出来动动。准备好了吗?” 屋子里面只有东渠先生和巫马富贵,连童子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而且这屋子非常空旷,东渠先生和巫马富贵又是压低了声音,所以巫马富贵这个时候没有再隐瞒。 “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会在江面上把船连接在一起,搭起浮桥,一晚上能将咱们所有的人马运过去,只是粮草这玩意儿携带不了太多,顶多只有一个月的。” “一个月都不少了,昔日楚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打赢了一场仗。换到咱们现在,境况何其相似。连他们的家眷也带走吗?” 巫马富贵点了点头,时间还没有具体定下来。 “我一直不能拿定渡江的时间,往后几天,特别是到了下旬,是前半夜黑后半夜亮。若是后半夜开始渡江……哪怕是有月亮也是要打着火把的,咱们现在最怕的就是在渡江的中间有人攻打。” 这个时候能攻击巫马富贵的,要么是江南的人,要么是秋叶排派的人。 东渠先生仔细给巫马富贵分析了一下。 “咱们先说江南,江南那个地方的人没什么斗志,说真的,哪怕是咱们兵败退到了江南,在江南那也是惹不起的。我的眼光不会有错,不出三年您会占领整个江南,所以江南不必担心。 咱们再说说大小姐那边,大小姐那边现在抽不出人手。而且大小姐也不会提前进攻,她如今所有的心思都在剿匪上面,为了剿匪已经把漫水的兵力抽空了。 邬堡虽然有大军,但是这只大军不善水战。还是那句话,大小姐很宝贝这支队伍。她给这支队伍配备了最精锐的兵器,最坚固的铠甲,这是她起家的队伍,也是最忠心的队伍,绝对不会轻易折损在大江上,所以她不会冒这个险。 放心吧,主公,咱们这个月撤离是最安全的。撤了之后,先在江边几个县城安定下来,再慢慢的向南。咱们就隔着一条大江,气候都是一样的,虽然饮食习惯上略有不同,但是咱们的将士们到那里适应的非常快。如果向南一直深入并不是不行,越是往南,越是余米之乡,但是咱们要考虑到气候路途……咱们要循序渐进。” 巫马富贵听完之后背着手在门口走来走去,长痛不如短痛,如今眼前这个情况是不撤不行了,那么就别在这里拖拖拉拉的。 赶快走,趁着秋叶这丫头没回过神来走的还算从容一些,要不然那丫头一来是不会让自己走。二来是哪怕自己逃出去了,也相当于孤家寡人,身边跟不了多少队伍,不如现在能拉走几万大军,再加上他们的家眷,十几万将近二十几万的人口足以让自己在江南稳稳地扎下根来。 巫马富贵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先生的。” 东渠先生放松的笑了出来,东渠先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巫马富贵真的是雄主。 光是这十几万人的撤离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就已经证明巫马富贵在治理地方上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巫马富贵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伤口,他刚回来的那一段时间,拖着病体挨家挨户的拜访,为的就是今日走的时候能把这些人全部带走,只有用真情打动他们,这一些人才会跟自己一块离开。 巫马富贵对于这些百姓是真的感激的,跟随自己背井离乡绝对是信任自己。 “我必不会负了这一群百姓。” 东渠先生就劝巫马富贵不要多想,将来还长着呢,只要让这群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已经是报答他们了,就已经证明他们跟着巫马富贵没有跟错人了。 过了农历的二十,晚上城门悄悄打开,大军悄无声息地出了门。等到大军踩着浮桥快速过去之后,幸好今天晚上无风无浪,百姓们也跟着上了河岸。 天快亮的时候,浮桥上悄无声息的通过了几万百姓,他们推着独轮车,拉着牛羊,牵着孩子沉默的越过了大江。 人都已经走完了,县城大部分人家都不知道,因为走的那些百姓大部分是穷人或者是乡下的百姓。并且巫马富贵这个时候还在县城里面。 巫马富贵这个人虽然对父母显得没良心,但是在走之前还是过去给日渐暴躁苍老的父母磕了一个头,他只磕了一个头,没有说任何话,扭头出了院门。 巫马富贵心里面明白,这一走将是永别。 心情不那么美妙的巫马富贵来了后院见何夫人。 何夫人在这方面非常敏锐,看到巫马富贵进来之后赶快挺着肚子,到了门口还没说话,眼泪已经流下了,伸手想要拉巫马富贵的袖子。 巫马富贵也难得的在这几个月里面露出了一点温柔的样子,扶着何夫人坐下了。 巫马富贵拿了一块点心放到了何夫人面前的盘子里,“将来你打算怎么养孩子?” 何夫人哭的更凄惨了,她在这一次婚姻里面属于最没主见的那个。父母说你该嫁给谁谁谁,哪怕心里面觉得人家比自己年纪大一点但还是嫁过来了,嫁过来之后发现巫马富贵也没有那么的老。不仅不老,反而比自己在娘家见的那些亲戚们还要威风一些,何夫人觉得听爹娘的没错。 可前一段时间她爹娘让人带消息进来,说是不能跟着去受罪。何夫人心里面也放不下爹娘,又觉得自己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不能去了,再加上有句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是有一个古老的道理,丈夫可以有很多,但是父亲只有一个。 所以爹娘这边真的割舍不掉,并且娘家也把承诺给了自己,说是会好好的养这个孩子,所以何夫人的心渐渐的偏到了娘家那边。 现在巫马富贵问到孩子将来怎么教养,何夫人哪怕是哭的差点晕过去,还是把话说了:“不是我不想跟着大人走,实在舍不了爹娘。我回家之后日日为大人在佛前祷告,咱们姑娘也跟我一块儿好好的过日子。” 巫马富贵根本不相信何家能够善待自己的子女。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只要孩子对他们何家有用,何家就不敢委屈了她们娘俩,至于会不会卖了他们娘俩……巫马富贵在心里面冷笑一声,他们敢卖,也要有人买才行啊。 这年头除了秋叶会出得起价,其他人也不会对他们娘俩多上心。 但是秋叶那丫头有的时候牛心左性,不佩服不行的。那就是在对待乡绅的问题上是一视同仁,基本上敢露头的在她眼皮子底下都活不过三个月。 何家……不管冒不冒头都活不过三个月,毕竟当年换粮食的时候,恐怕秋叶那丫头对何家没什么好感。 但是对于何夫人母女两个,巫马富贵也是有安排的。 “我走后是秋叶过来,秋叶和咱们闺女说起来也是亲姐妹。你是我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夫人,秋叶她娘当初是我的原配。我这么多儿女里面只有她们姐俩的身份是最尊贵的嫡出。 我们父女两个有再多的不对付,她也不会把气撒到咱们闺女头上,所以你只管放心的住着。我在城里面给你们母女两个留了一些钱财,到了秋叶进城的时候,自有人告诉秋叶。 你只管教养孩子,将来不管是你娘家出了事还是我出了事,你都不用去找秋叶,若是咱们闺女生了病,缺了药材缺了大夫,你只管去找秋叶,就算秋叶不再也没有人敢慢待咱们闺女。” 巫马富贵把她们母女两个安排好了,随后就催着何夫人收拾行李,然后将她送上马车,又将马车送到了何家的门口。 看着马车进了门,巫马富贵头也不回的带着卫队骑马出了县城,一路奔到江边儿,随后在黄昏那一会儿登上了大船,他在黄昏中看着家乡慢慢的从自己眼前消失,巫马富贵心里面只有浓重的不甘心。 巫马富贵将视线放到了浩浩荡荡的江面上,随后向西看去,西边是西园县。 他心里说:“秋叶,闺女,你等着,你老子会回来的。” 第120章 夏茂秋收 八 秋叶收到消息的时候, 感觉自己的表情一定是目瞪口呆。 因为秋叶当时计划是在秋季发动进攻,在冬季的时候就能占领北郭。可是没想到夏天还没有过去呢,巫马富贵人都已经远走了。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件事我怎么没法信啊!” 已经从各种渠道了解到这件事是真的, 也就是说现在那是一座空城,只需要秋叶派人进驻就可以了。特别是当地的这些乡绅们想要讨好秋叶,已经派人来迎接了。 秋叶就觉得自己的节奏被完全打乱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于这种天上掉下来的胜利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而且也感觉不到快乐。 就在秋叶迷茫的时候, 各部门的主管已经带领着堂上的管事们开始祝贺秋叶了, 自此,秋叶已经在实际意义上掌管了整个山阳郡, 同时在山阳郡, 留给秋叶动刀兵的理由也仅仅是剩下那一些顽抗的土匪。 不过这群土匪真的成不了气候,剿灭他们需要的也仅仅是时间而已。就因为现在秋叶已经掌握了整个山阳郡,所以各部门的主管这个时候并不着急对土匪们下死手, 反正有的是大量的人手和大量的时间慢慢和这些土匪消耗,甚至他们这个时候还想着把不同的队伍派进山里算是拉练了, 而且夏天的山里很凉快, 不像山外那样燥热, 相比都想去山里避暑。 当然了,剿匪这个事情不是今天的重点,今天的重点是要派人去接收北郭县。并且管着钱粮的钱老抠主动提议要在北郭县给秋叶庆贺一番。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8节 “你们平时都说我抠门,但是我也知道有些钱该花, 有些钱不该花,这一次给神女庆贺就属于该花的钱, 从此之后咱们也是一方诸侯了。从今天开始, 那就是新的气象, 咱们麾下有几十万大军,更有如铁板一块的山阳郡。往后咱们这边的人去了外面,就没人敢跟咱们大小声!” 堂上的众人纷纷点头。 没错,这个钱是该花的,这件事也是应该办的。神女有资格,有能力,也确实应该被人敬拜。只是这件事儿庆贺的地址没办法统一,有的人说就应该在坞堡里,有的说应该去北郭县。 秋叶听他们吵来吵去就觉得脑仁疼,最后大手一挥去北郭县,做人要务实一点,如今北郭县是一座空城,急需去治理,秋叶去接收这一座空城的时候也要去那片土地上转一圈宣告自己的权力,顺便在那里庆贺一下。 所以瞬间整个院子动了起来。 除了身体不好的林荣,还在路上没有回来的廖安民,剩下的六位主管都要跟着去。王大有仍然负责秋叶的安全问题,就在一个时辰之内,左右侍卫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了,仪仗已经准备摆开,大队人马就等着秋叶宣布出发。 这次不仅给秋叶准备了骏马,还准备了一辆非常舒适的马车,路上可以骑马,但是到了北郭县的县城之外,在见人之前请秋叶进入马车里面。 秋叶这个时候才发现手下这群人在务实方面确实可圈可点,在务虚这一方面也真的是令自己意外。 等到秋叶出发的时候,走在路上也忍不住感慨万千,因为夕阳西下,在日暮交接的时候总是令人心情惆怅忍不住多想。 秋叶回忆着当初,朱大姐背着自己伴着朝阳往西园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正在发烧,身上还有伤,整个人痛苦不堪。 自己虽然有着满腔的豪言壮志,但是现实已经给了自己当头一棒,在来的路上,不知道豪言壮志有没有实现的可能,如果现在回想起来,秋叶就觉得当时的自己非常幼稚且冲动。 按照正常的路子来走,秋叶不仅不会成功,甚至可能会病死累死在路上。哪怕没有病死或者累死,光是饥饿就能让她所有的抱负化为泡沫。 再回头看看,她自己或许真的是气运之子,真的有神佛暗地里面在保佑着。 两地之间的距离不远,等到秋叶走到北郭县城外面,天已经黑了。 着急忙慌的过来,却摸黑进入县城,就如锦衣夜行,可城墙上以及城门外燃起了篝火,还有无数人举着火把。秋叶觉得这一切很可笑,但是等待的人却不觉得可笑。 当地的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乡绅们都小跑步来到了队伍的前面,秋叶并没有进入马车里,而是骑在了马上被侍卫们环绕在最中间。 这一群当地的乡绅老爷们纷纷跪倒在道路两旁,随后就有无数人一起跪倒,欢迎的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很远。还有当地最高寿的老人家,手中捧着一个铜壶,壶里面装的是酒。 老人家年纪很大了,在火光之下满脸都是皱纹,端着铜壶的双手都在发抖。从他手中的铜壶里倒了一杯酒,有人双手捧着献到了秋叶面前。 就有人很谄媚的说:“巫马大人,这是本地父老的心意,请一定满饮此杯。” 秋叶身边的婢女把酒接了过去,秋叶端着了酒杯并没有立即喝下去,而是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又看了看远处城头上那些举着火把的人。 就在刚才,王大有已经带着人先行进入到了县城里面,王大有担心里面有埋伏的人手,更担心有人躲在那些民居里面等着晚上偷袭。 所以有不少人建议秋叶今天先在外边过夜,扎下帐篷把今天晚上凑合过去,随后明天一早再进城。 秋叶这个时候端着酒杯,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除了面前的酒香之外,还有远处泥土的腥气。 秋叶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把老人家扶了起来。 “老人家,不是我做戏,是我看到县城感慨万千,我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来城里转一转。如今看到这城墙,想起小时候的愿望,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该喜该愁还是该哭该笑。”秋叶说完之后一口喝尽了杯里面的酒,“我最近正在守孝,本不应该喝酒。但这杯酒是乡亲们给我的,不喝是不识抬举。” 说完之后秋叶把杯子交还给老人家,往后退了几步,对着老人家深深的弯下腰去鞠了一躬。 很明显,作为这县里最高寿的一位老人家,是被这些乡绅们叫来故意营造一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感人场景。老人家未必知道这一次县城换了一个主人到底有什么意义,甚至觉得被叫过来是一种很烦的事情。秋叶没有从老人家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秋叶看到这位老人家的麻木表情,随后又深深的鞠下一躬。 这一次并非是胜利的终点,而仅仅是取得了争霸天下的入场券而已。有了这个入场券并不代表自己能够笑到最后。只有自己和他们厮杀到最后,剩下自己一个人胜出了才代表有实现自己理想的资格。至于这个理想能否实现,秋叶不敢保证。 人活着一辈子,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何其艰难。 秋叶让跟随的人给了这位老人家一袋子粮食,只有这一袋粮食送到他面前的时候,老人家的双手放在袋子上摸了一下,脸上才有了一些喜悦的表情。 秋叶让人把这位老人家送回去,同时下令所有人在野外驻扎,明儿一早再进城。 看到刚才那位老人家,再看到旁边穿着绫罗绸缎的乡绅们,他们相差了几十岁。秋叶才发现,自己活着才能有可能会有实现理想的那天,如果自己没有活着,一切都是白费的。 从这个时候秋叶觉得自己应该对自己负责了。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自己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不是西园的这一些跟随者,而是将来天下的走向和女子是否能挣脱枷锁。 秋叶不需要对本地的乡绅的解释,只是进了自己的马车,把这些主管或者管事们挨个叫到马车边儿谈话,秋叶坐在车里,他们站在车外小心地与秋叶应答。 秋叶先和金山老主管聊了聊,至于如何安排这里的人员,老主管有自己的打算,已经在路上将名单交给了秋叶,这份名单秋叶扫了一眼觉得可以。 所以和老主管之间没有太大的分歧,也没有聊太多时间,而是和老主管说了几句公事之后就嘱咐他早点休息,毕竟是上了年纪了,跟随着大军走了一路,已经颠簸的难受了,更何况晚上还要再睡到帐篷里。 紧接着就是钱老抠。 与这位主管说的可就多了。 秋叶就说:“我们现在要有一个最坏的打算,估计人家走的时候没有给咱们留下一丁点值钱的玩意儿。所以这一次他们的府库里面不会有钱也不会有粮食,更不会有兵器。如果人家做得更绝一点,咱们刚进城,他们留的后手就鼓动那些百姓到咱们面前祈求粮食,给还是不给?该怎么给,你都要想到并且要及时作出应对。” 关于这一方面,钱老抠也有心理准备,对方能够从容的撤走,而且听说把大军全部带走了,不可能没有带粮食。那些值钱的玩意儿也一并带走了。 想想被运走的那些粮食和金银珠宝,钱老抠就觉得心里面抽抽的疼。可惜了,一点横财没有发,说不定还要倒贴。 就在秋叶接连和这些主管们谈话的时候,就有人趁着夜色悄悄的来接近了队伍。并非是有人胆大包天想要行刺秋叶,而是来告密的。 来告密的不是别人,是秋叶听说过的熟人,老家隔壁镇子上的马玉堂。 就马玉堂目前的地位是没办法见到秋叶的,并且秋叶对于本地的这些乡绅们也没有太好的印象,再加上今天下午急匆匆的过来,路上受了一些颠簸之苦,秋叶还要撑着和各位主管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忙得团团转,所以马玉堂来了之后,没有人告诉秋叶。 哪怕只能和秋叶身边的婢女接触,马玉堂立即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交代了出来。 当时富贵在离开的时候,有很多东西是带不走的,比如是豪宅土地,再比如一些暂时不能变现的古董字画。 如果他走了之后这些东西封存起来等待着秋叶倒是没什么,可是在前脚刚走,留下的这些东西火速被本地的乡绅们瓜分了。 比如说江家得到了上万亩的土地,马家得到了一处美轮美奂的庄园,更有一些人想让这些东西到手的名正言顺,把富贵留在这里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当初推了一把何夫人,害的何夫人小产的那两位接了过去。以教养他们为名,将这一些以前属于富贵的财产全部夺了。 区别就在于这些人有的愿意找一块遮羞布,有的不愿意找。而且在他们看来,富贵本来就是一个泥腿子,他得到这些产业的手段就是从上一位县令那里没收来的。本来就不属于他,在这些乡绅们看来,这都是上一任县令从各家敛财,自然现在要还给各家。这个“各家”是各个家族,不是全县百姓。 这消息传到秋叶耳朵里,秋叶也只是冷笑了一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一个道理。”对于这样的结果,秋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是觉得意外的是留给何夫人的产业被占了。 在富贵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给了何家,说是给何夫人母女两个留下了一些田产庄园以及雪花银八千两。而且再三交代给何家的人,只要秋叶刚进城,就把这些产业告诉给秋叶,秋叶和何家两方监管。 但是何家的老少爷们一合计。 直接把这些产业吞了。 至于秋叶进城之后会不会管这一笔财富? 在何家看来,秋叶日理万机,和巫马富贵之间父女打得头破血流。根本不会管何夫人以及何夫人肚子里面的那块肉。还是不要给秋叶天麻烦了,何家就单独接管了这一笔财富吧。 而且人家还有更充足的理由,“如今神女对巫马富贵恨得咬牙,咱们若是和巫马富贵牵扯不清,东山再起的日子就变得遥遥无期,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事就不让外人知道了,咱们知道就行了。至于那没出生的孩子,要是能平安长大,将来有她一份嫁妆就行了。” 秋叶对于何夫人没什么感情,但是对于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心里面多少充满了同情,假如说这真是一个女孩,秋叶甚至能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不被父亲期望。 虽然说富贵是给何夫人母女两个留下了一点产业不至于饿死,但是扔下这点东西就跟当年朱大姐刚产下秋叶之后扔下一点鸡蛋又出去闲逛一样,都是一种不放在心上的意思。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富贵还是没什么长进。 秋叶已经受了一遍苦,不想再让这个未曾谋面的妹妹受这样的苦。单纯的是觉得,自己能活下来是因为自己喝了变质的孟婆汤,不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好运气。她也是一条性命啊,能帮一把是一把。 所以秋叶暗暗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着到时候把富贵留下来的这点东西再交还给何夫人,至于何夫人的娘家,秋叶是不会看在何夫人及其那个没有出生妹妹的面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最好秉公处理。 一晚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让秋叶睡得很不好,天亮之后所有人精神抖擞的把帐篷收了起来。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入城。 秋叶简单的吃了一点饭,随后收拾了一下心情,带领人进入城中。 这是秋叶第二次到县城来,和上次一样没什么区别。 在县衙的前院,秋叶和这一些当地的乡绅们简单的聊了几句,借口路途疲乏想要休息一下。随后这些乡绅们离开,秋叶会同各方主管下达各种命令,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等到中午秋叶肚子里面唱空城计,就有婢女们把饭菜端了上来,并且铃铃告诉了秋叶一个消息。 “......特意核查了一下后院,确确实实是您的祖父母在。几位姐姐想着亲自去看一下,回头好和您交代,但是......” “但是怎么了?”秋叶一边扒饭一边口齿不清的问了一句。 “但是,那位老太爷还有那位老太太......”铃铃找了一个好一点的形容词,“......很不高兴,说是要让您去见他们。” 秋叶根本不用详细的问就知道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老太太这一辈子嘴里就没有吐出什么文雅的词儿来。 秋叶一边吃饭一边问:“老太太是怎么骂我的,兔孙?龟孙?鳖孙?” 铃铃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秋叶端起盘子,把菜汤倒进了碗里面搅拌了几下。“说实话的,我以前就跟他们俩说过,倒也大可不必如此骂自己。骂我是兔孙,那岂不是说他们俩是老兔子?所以才有了我这么一个孙子辈儿的兔崽子?” 铃铃没法说,只能转移话题,“对这两位怎么安排呀?毕竟和您有血缘关系。” “前两天去江南的那个还是我亲爹呢。日后在战场上相见,我们两个是互相刀剑相向的。你说他们两个该怎么安排?叫我说以前怎么安排现在也怎么安排,只要饿不死病不死就行了,都说祸害遗千年,我觉得他们活的时间应该挺长的。他们能活多久就照着以前我爹定下来的标准养多久。 而且我们祖孙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使得我们不好相见。给彼此留点体面吧,他们两个见到我之后要么是破口打骂,用最恶毒的话把我骂一顿,你说我何苦自讨苦吃去听他们一顿骂呢。要么就是这老两口用权宜之计,故意对我好,说一些当初他们错了的话,想要从我这里谋一些好处。我又没有什么毛病故意去听他们这种不真实的忏悔!明知道是假的,听了又有什么用呢? 就这样吧。” 铃铃点头,把汤放到了秋叶面前,秋叶接过来喝了一口,盯着汤碗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发感慨:“如果真的有......也不知道我们家的祖宗到底是积德了,还是缺了大德。如果说积德了,也应在我和我爹身上,你看无论是我还是他,都已经脱去了粗布麻衣,换上了锦绣长袍。如果说是缺德了......这话也说得过去,毕竟如今父不是父,子不是子。家里面也就三代人,可是这三代人彼此仇视。放眼天下,像这样的家庭也真的是少见。” 秋叶也就是自己发发感慨,并不想听别人的劝说,把饭吃完之后,秋叶略微休息了不到一刻钟,随后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等到晚上之后。 秋叶揉着自己的眼眶,面前放着一本账册,这本账册是今天刚刚做成的,把这次县衙们府库里面的东西罗列了出来。 里面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像是一些被虫子蛀了的布料,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已经腐朽了的家具......光是这些暂时看着就非常烦躁。 “钱主管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想说入不敷出您直接说一声就行了,看这个真的费眼。” 钱老抠是想让秋叶明白,这北郭县可能在一两年之间是个无底洞。 “神女,现在是夏季,光是咱们这一路走过来,看了一下他们的庄稼,因为没有什么水利沟渠。庄稼将来收的不多,但是这里的人口多。有句话叫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几年天气反常。假如说秋季他们这里收不上来庄稼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救灾?” 秋叶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当然是要救灾呀。 钱老抠的理由也很充分,“我这个人不是什么钱串子,但是这中间的账是要好好的算一算的。咱们在绿水县剿匪,剿了这么多天了,粮草投进去了无数,再加上人家绿水县大部分地方不适合耕种,所以今年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往绿水投入一部分钱粮。要不然前期剿匪的那一些投入就容易打水漂。你想啊,这些土匪为什么有的时候是匪,有的时候是民,当然还是因为吃不饱......” 秋叶已经理解了这老头的意思,也就是说绿水县在最近几年都要按照今年的标准往他们县里面拨一定的粮草,而且这还是赔本的买卖,不仅收不上来税,还要不停的倒贴。 “我知道了。” “同样需要咱们救济的还有星苑,但是星苑人家有钱呀。” 这老头的意思就是说星苑那里给了粮食完全不亏,因为那里长年累月的出产盐,盐可以卖钱。所以给人家粮食给的心甘情愿。 “只是这北郭就有些不一样了,这里和漫水有差不多的耕地面积。不仅面积相当,环境都是一半山一半田。漫水一年的产出能够支撑得了绿水和它自己。咱们也可以让北郭支撑自己和星苑。至于均县和西园,每年的产出都有些富裕,可以攒起来,这年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有富裕的粮草,哪怕是碰上了灾年,心里面也不害怕。。” 漫水靠二分之一的土地养活了两个县,是因为漫水能收上农业税,也就是能交公粮。北郭......他们乐意交吗? 肯定不乐意啊! 秋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件事不用操之过急。收粮食之前咱们有大把的时间,而且我也在等他们露出马脚。” 听秋叶这么说,钱老抠瞬间放心了。 这时候铃铃进来禀告,“廖主管回来了。” 哪个廖主管?是廖安民还是廖富民? 作者有话说: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9节 我反而觉得用电脑码字会更慢一些。 第121章 夏茂秋收 九 兄弟两个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如果有特殊说明的时候,秋叶真的分不清楚谁是谁。 平时倒是没有这个苦恼,因为廖安民不经常在西园, 但是秋叶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惦记着廖安民路上是不是安全,所以当听到有人说廖主管回来的时候,秋叶第1个想到的就是廖安民。 好在确实是廖安民回来了。 廖安民这次回来整个人被晒得黑黝黝的,他先是回到了西园,把廖家的人送回去, 把这件事办完了才来找秋叶。 秋叶把所有的事情放到一边, 专心地听廖安民次一路的见闻。 “这一路走过去,只觉得如今年头不好, 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就这样一句话给这一次的谈话定下了基调。 天灾这种事情真的是没办法避免, “如今越往北越是干旱,到了京城附近,那里不仅缺粮食, 更缺水。那里的百姓真的很苦,他们要到几十里地之外挑水, 而且那些水都是从地下深处挖上来的, 还有泥沙, 非常浑浊。 就这样浑浊的水在家里面放一晚上,第2天洗脸洗洗脚就不用想了,就是人吃或者是喂家里面的牲畜都要节省着点。如果碰上家里面有壮劳力的倒还好,如果没有壮劳力, 连吃水都是一件大事儿。” 秋叶听说京城附近有几处名山大川而且山里面多泉水。 “不应该吧,北方, 特别是京城附近, 当时风水特别好。我听说皇宫里面吃的水都是从山上运下来的, 上好甘甜的泉水。如果要是按你的说法,那皇宫吃水也应该非常困难呀。咱们现在这位皇帝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吗?恐怕早就想着迁都了吧。” 廖安民叹了一口气,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人祸,京城附近确确实实有很多名山大川,山里面的泉水,哪怕是在大旱的时候,也会断断续续的涌出来一些。 “山里面有泉水,和以前一样,驻扎在山上的那些太监们半夜就驱使着民夫把水装到水车里,在城门刚开启的时候就已经送到了京城,皇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所以他起来的时候能够用得到上好的泉水,不管是洗头洗脸还是喝茶做饭,皇帝老爷是不缺水的。这是如今,真的是天下大旱,那些山里面的泉水也日渐减少,以前听说山上植被茂盛,到如今看上去光秃秃的一片。” 说到京城里面皇宫的用水,也避免不了要提一些京城里面那些权贵们用的水。这些权贵当中有不少也是从山上拉水,但是现在山上的水越来越少,他们就已经打起了井水的主意。 “京城百姓一般是在城中打井,一条大街或者一条小胡同,大家共用一眼井。但是这些井也是有区别的分甜水井和苦水井。京城那些大人们已经把甜水井霸占了,穷人也只能用苦水井里面的水。尽管这样,但是京城里面的水越来越少,恐怕过不了多久,连那些普通百姓用水也成了一个难题。” 这也仅仅是吃水一方面。 “其他的事情更多,先不提各个地方,有些人拥兵自重——”这个是真的没法提,因为秋叶就属于拥兵自重的豪强之一。靠着手中的人马不听管辖。 但是秋叶和外边的那一些混蛋们有着天然的区别,秋叶是绞尽脑汁想要把自己手底下这一亩三分地给治理好,外边的那群混蛋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 廖安民接着说:“先不说这些人是否诚心诚意治理地方,单说这一些人当中产生了很多毫无意义的攀比,我们这一路上路过两处州郡,当时那些叛军首领占领了这些地方之后就开始斗富。” 秋叶当时没有听明白,赶快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真的是互相比财力?他们都是叛军首领,当初就是因为没吃没喝逃难逃出来才成了叛军,怎么可能?我明白了,肯定是劫掠地方了。” 很多事情是能想象的,秋叶不想再听这些人乌七八糟的事情,和这些人计较真的是降低了自己的身段,秋叶是要把眼光放到天下的人,目前对于秋叶来说最大的战略目的就是进入京城,到时候实现改朝换代的目的。该朝换代不仅是秋叶的想法,也是长生老母的遗愿,无论如何秋叶都要实现这个愿望。 “就不用说那群人了,我都知道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货色,不如说说京城吧,京城的那些大人们如何?皇帝又是如何的?你们在街上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说到这个廖安民能汇报的就比较多了。 “自从太后去世之后,这位皇上就放浪形骸,以前也仅仅是在酒色财气上下点功夫,听说自从这位皇上年纪大了之后,又开始迷恋炼丹长生了。” 秋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到了一个王朝末年,就感觉很多地方的“妖魔鬼怪”一下子冒了出来,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哪怕就是会出现一个挽大厦之将倾的英雄也未必能够把风雨飘摇到处漏水的这艘大船给带到岸上。 秋叶知道如今王朝就是一艘破船,可偏偏这艘破船又遇到了暴风雨,本来还能在水面上飘一阵子,现在有了暴风雨,连飘的机会都没有了。无论是各地的叛军还是各地的灾荒,以及这么多年吏治不修遗留下来的问题和京城各方势力的博弈,这个王朝真的是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了。 “咱们这位皇上最近是在和那些道士和尚们研究怎么长生吗?”笑死了,天下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的事情。 “对,听说从去年开始,这位皇帝就开始怕死了起来。各种妖魔邪道一块冒了出来,有些人给这位皇帝讲的都是一些偏门左道,比如说吃丹药,比如说双修。说到最后一个我出京城的时候,听说皇帝下旨,要天下进献美女。” 这就是一个昏君啊!按道理来说这个昏君现在年纪也不大,在40岁左右。他当皇帝了30多年,好歹也该学会如何做一个皇帝了,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皇帝也就这样了,听说先帝当年倒是有几份明君的样子,没想到儿子是这样的。既然皇帝已经有了昏君的样子,那么身边的这些大臣们还有几位愿意为天下登高一呼的。” 秋叶始终相信天下有忠臣在,哪怕是这个昏君身边有了那么多小人,但是总要有那么一两个忠臣的存在在想尽办法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江山,要不然这个王朝根本没办法维持下去。 这种人一般被称为救火队长或者是裱糊匠。秋叶对于这一类人非常感兴趣。 廖安民想了想,还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和皇帝有点血缘关系,只不过血缘已经比较远了,属于那种远宗的宗亲。 “这位大人和皇家有点血缘关系,快要出五服了,听说小的时候家里面过得也挺艰难的,父亲去的早,寡母费尽心思把他拉扯大。在广场大约有20多年,只是如今他也不敢再出来做事了。” 为什么呀? “说到底是这些皇子们大了,都非常忌讳这位大人,觉得他这个时候想要谋朝篡位。毕竟都是一个家族的,这位大人越是有本事,越容易让这些皇子们猜忌。” “叫什么名字?” “国姓,名字是文鸣,朝中称呼他为鸣公。” 秋叶需要这个人的所有资料,“哪怕是外边有人编的段子也要收集过来。” 廖安民答应了一声廖安民对于收集消息传递物资这方面已经做得非常多了,所以想要收集一个人的全部信息简直是手到擒来。 除了打听朝廷里面这些权臣和宠臣之外,廖安民还打听了那些武将们。 “如今这些将军们个个脑满肠肥,能打仗的都没办法说得上话,说得上话的,都是一些不会打仗的。关于那一些军中派系,属下也派人特意打听了一下。 他们这群人讲究一个推荐。 就是说想要进入朝廷担任四品官以上的武职,必须要有人推荐才行,最少需要三位正在朝廷中做官的武将推荐才能批准。四品以上已经是一些郎将杂牌将军和真正统帅各路大军的将军了。这一个规矩,也不知道当初目的是什么,但是到了今日便成了各家军头交换利益的手段。属下特意去查了一下,四品以上的武将很多都是父子。” 听着这一次好像军队已经没有了战斗力了,或者说这军队早就不是朝廷的了。大军已经完全成了一个交换利益的工具。 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让秋叶心头有些欢喜,毕竟纸糊的对手容易打败。同时也让秋叶理解了当初为什么先太子登基的时候大军并没有支持太子,扶着太子夺回皇位。仅仅靠一个后宫嫔妃和一个将军的勾结就能将一个小娃娃扶上皇位,否定了正统的继承人。 原来一切已经在推荐制的制度下埋下了祸根。 等到廖安民离开后,秋叶让人找来了周莲。 周跟着秋叶一起进入了北郭县,因为周莲也算是受到过正统的文官教育,所以现在给金山老主管打下手。 秋叶趁着下午散步的时候,把周莲叫了过来,“老主管跟我说了,说你最近一段时间表现的很不错。” “老主管心胸宽阔,而且也肯提携我们这些年轻人。”周莲说这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激金山老主管。毕竟周莲的申请在这一群人里面有些尴尬,周莲当初是被当做家族继承人细心培养,家族覆灭之后在这里虽然大家没有多说,但是亚里山觉得自己和俘虏没什么两样。周莲就不主动的参与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里面,也刻意与老主管保持了距离,避免有人说自己想要架空老主管,或者想要在某个圈子里面拉帮结派另立山头。 所以当老主管发现了周莲的才能之后,就特意把周莲带在身边。秋叶已经看明白了,老主管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已经用实际表达了想把周莲培养成自己继承者的想法。 目前老主管没有明说,秋叶也没有多说其他人也冷眼旁观,至于周莲能不能顺利接上老主管的位置,那就要看周莲自己的表现了,就目前来看周莲表现的踏踏实实,稳扎稳打,除了他的出身之外,既然只能称得上是完美。 前几天在接待齐公子的时候,酒宴上也不知道齐公子是喝醉了,还是故意这么说:“将来咱们要是能够坐天下,就周公子这样的才能绝对能当一个吏部尚书。” 这话大家都没有接,就当是齐公子喝醉了。 秋叶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所以想和周莲经常聊一聊。能够从周莲的谈话里面窥视他如今的一些状态。 “廖主管从京城回来了。我是从来没有去过京城,所以他跟我说的那些虽然能想象得出来,但是觉得也不过如此。你是去过京城的,我听见人家跟我说京城的那些人嚣张浪费很严重,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啊?” “是的。就拿他们的饭菜来说,一条长了十几年的鲟鱼,送到了厨房,只抽中间的那一根筋,这一根筋也只能炒一盘菜,可是人家的一顿饭需要几十盘菜,都是天南地北的山珍野味,这些菜的材料只有更刁钻没有最刁钻。像是那种世家闺女们,每次吃肉的时候只吃小牛肉或者是只吃某个部位的肉算不得奢侈。” 秋叶真的是无法想象这种穷奢极欲的生活。 “真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呀。” 等秋叶把这句诗背出来之后,周莲看了一眼秋叶,“不是属下给您掉书袋子,写下这首诗的人,您觉得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当然是一个体恤农夫的人呢,要不然写不出这样的诗来。”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还有另外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两首诗都是同一个作者,写得如此的深刻,秋叶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小,到时候最先会背的就是这两首诗。 当时无论是老师还是家中的长辈,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让秋叶不要浪费粮食,一定要节约。 可是周莲却让秋叶意识到,写出这样诗的人未必真心是一个怜悯农户的人。 “写这首诗的人是李绅,但是这个人最喜欢吃鸡舌,一盘鸡舌头要杀掉上百只鸡。当初刘禹锡去他家做客,看到李绅这样豪奢的生活,忍不住赠诗一首,‘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除此之外这个人治下的百姓纷纷逃离故地,并且此人在家里面豢养私妓,渔猎美色,做官的时候又做了很多冤假错案,以至于死了之后子孙三代不得入仕途,后人对他的评礼也不过是‘酷吏’二字。 李绅和如今京城的那些大老爷们何其相似,唐朝覆灭也不过是200多年,当年有刘禹锡看不惯李绅,还能写下一首诗。李绅最后的报应也落到了子孙身上,可是如今呢,如今京城的那些大老爷们仍在逍遥法外。京城外边儿饿死了流民无数,京城里面整日吹拉弹唱。 不瞒您说,我少年的时候去过一趟京城,那个时候的京城虽然有宵禁,但是夜里站在墙头上向着四边看,那些权贵之家一晚上灯烛辉煌。昔日大唐好歹有个盛世,出过好几位文治武功的皇帝。可如今咱们这个朝代呢?这些皇帝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前朝的,这些大臣也没有一个有唐朝文臣那样的骨气。人家都说盛唐气象,盛唐气象!然后两个朝代,相差的也太大了。” 秋叶听到周莲讲李绅的故事就已经在心里面觉得悲哀了,杜子美的话很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同样是唐朝之后秋叶觉得自己经历的大宋文官踩到了武官的头上,以至于最后80万禁军就跟纸糊的一样。可现在这个朝代呢,这个朝代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成了这个样子? 可惜了,秋叶发现自己不能清楚的分析一个朝代灭亡的各方面原因,只能归结为土地兼并税收无法满足朝廷的治理成本。 这两条理由显得简单粗暴,秋叶还想起来了,自己这会儿把周莲叫出来一块聊天,除了聊聊京城的奢靡享受之外,还是要聊一下京城的那些武官们,毕竟当初周莲他们家和驻守在山口的那群武将有接触。 “这些事儿咱们以后再聊,我今天把你叫出来,其实想问问你外边的那些武官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当年世宗皇帝特意下旨,说是凡是四品以上的武将都要去讲武堂学一学兵法。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年那些武将们都是大老粗,不仅不懂得兵法,连大字都认不得一箩筐。带兵的时候也没有那种爱兵如子的意思,轻则打骂重则能打死人。 当时设置讲武堂的目的也是想让这些粗人多少知道一点儿维持体面。所以,根据当时驻守的远近,让这些四品以上的官员推荐同袍来讲武堂。这个推荐制度是要让这些将军们错开时间,所以就给了他们自由,让他们自行决定某些人在某段时间进入讲武堂内学习兵法。后来这一制度渐渐的就变了味儿了。军中高官把家中子弟塞进大营里面,随后再找几位同胞,把家中的这些后辈们推荐到了讲武堂。 又因为有世宗皇帝的旨意,凡是四品以上武将,没有去过讲武堂的都不许履任。所以那一些有推荐资格的人渐渐的把持了讲武堂,本来设置讲武堂是一番好意,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 “就没有皇帝要把这一项给废了吗?” “后人怎么能推翻前人的旨意呢?”周莲就看了看秋叶,秋叶一来是年纪小,二来是半路出家,三来是对于尊敬祖宗这件事和别人有着一点不同的看法。周莲相到秋叶和巫马富贵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忍不住想要对天长叹。 这父女两个真的是脑后生反骨,果然是亲父女两个。 “圣人们都说要为尊者讳,而且子不言父过。哪怕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一项规定出了问题,但是不得不看着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 秋叶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真的是读书读傻了的。” “不能这么说。” 秋叶转头看了看周莲,心想难不成是想和我辩论一下? “正好咱们今天有时间,周莲,我问你当年尧舜禹他们住的宫殿如何?” 周莲就觉得秋叶这是在捣乱呢,“只可惜我生在了现在,没能见过尧舜禹三位先王。” 周莲的意思就特别简单,我又没有亲眼见过,我怎么知道他们当年住什么样的宫殿,更何况这中间相差了几,千年就算是翻书,也不一定能找得出来呀。 “算我这个例子举得不恰当,那我再给你举一个例子。我记得有书上说,当年纣王做了一对象牙筷子,他兄弟看了之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说这就是亡国的征兆,这一个事应该是读过吧?” 有这样一个故事,周莲点了点头。 “当年也不过是一双象牙筷子而已。纣王用了,臣下就担心他沉迷于奢侈享受。如今象牙筷子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吗?别说是皇宫里面了,就是一些富商家里面也用得起。我再给你举个例子,要不然你觉得我举纣王的例子不恰当。汉朝时候只能皇家或者是各地的藩王有资格用玉,他们觉得玉能沟通天地同时因为开采雕琢非常难,所以市面上流传的也比较少,造成了物以稀为贵。汉朝时候更是三令五申,如果一旦发现有百姓用玉,直接按照律法处置。可如今凡是读书人,身上要是不挂一件玉,大家都看不起他。更别说那些女子头上戴的胳膊上挂的裙子上压的......玉你已经走入了千家万户,不再是物以稀为贵。是不是现在的这一些普通女子只要有那么一两件玉饰,就能像汉朝的公主那样尊贵呢? 我说了这么多,举了这两个例子就是想跟你说。祖宗都已经随时间过去了,那些荒唐的或者是英明的决定已经过时了。该往前看了。” 第122章 夏茂秋收 十 自从上一次聊天后, 最近秋叶在考虑是不是要把眼光往外看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以前像是一只弱小的小兽,担心外面精彩的世界步步杀机, 所以一直悄悄的自我壮大,等到过了一段时间,略微有点视力了,就想要伸出爪子去探探外面的世界。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0节 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出动的好时机,但是马上就要秋收了, 在一年收获的时候, 什么事儿都比不上把粮食安全的送回仓库里。 她也有时间好好的打算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于是,在北郭县没住太长时间, 秋叶带着卫队回到了西园县。 六县当中, 西园是个主产粮区,夏季除了大田里面种小麦外,田间地头还有河边水沟, 都种满了农作物。比如各种豆类,还有各种蔬果。 因为最近几年连年干旱有很多人已经饿怕了, 就算是路上那些生命力非常强悍的野草, 也有人把他们铲掉之后洗干净晒干专门收起来。秋叶在路上的时候就碰到有人专门顶着秋老虎, 大中午的在乡间小道上采野草。 而且还是一群少女因为长时间在烈日下暴晒,这些女孩子的手腕和露出来的脖子上已经被晒破皮了。 以前的时候秋叶读过很多小说,都说农家女子是如何的小家碧玉,又是如何的温婉动人。直到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秋叶才觉得那些小说都是胡编乱造,真正的农家女有几个有那么好的生活条件把自己养得温婉动人的。 大部分家庭还特意让自家的女孩养的泼辣一些, 勤快一些。如果泼辣一点儿, 甚至是不讲理, 邻里相见又特别的横,这样的女孩将来不受委屈,但是代价就是名声不好。勤快一些的一般都是唯唯诺诺,显得老实木纳,代价就是名声好,乡里乡亲十里八乡都夸一句贤良人。 有没有既泼辣又勤快的?也有,但是这样的女孩属于少见的那一部分。 但是不管性格怎么样?和温婉动人没有任何关系,和小家碧玉也没有什么联系。秋叶到现在还记得以前读红楼梦的时候,人家说那些大户人家的下人比外边儿小姐都要养的尊贵。 这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真是存在的。 秋叶遇到的这几个女孩子都属于勤快且老实的。 她们看到有马队过来赶快让开道路,甚至都已经退到了两边的农田里,远远的避开。 秋叶看到有大片的野草堆在路中间,自己的坐骑甚至还低下头啃了两口。于是把自己头上的斗笠扶了扶,从马上下来。弯腰把地上的野草捡了一把,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特有的青草香弥漫在周围一二三次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这味道沁人心脾。 这些野草生在路中间还能长得比较茁壮,除了根系发达之外,枝干也非常粗壮,拿在手里竟有一种硬硬的刺手的感觉。 秋叶没有管身后那群跟着一块下马的卫兵们,对着躲在两边的女孩们招了招手。 “你们在这里铲野草准备干什么?回去晒干了铺床吗?” 秋叶知道有些贫寒人家大冬天的没有那么多路子取暖,就把秋天或者夏天收的那些野草晒干了之后铺在床上。把所有的厚被子或者衣服盖在身上,这样防止晚上冻醒。 “不是的,这是回去洗干净晒干了之后,剁碎藏起来,防着冬天没吃的的时候拿来吃的。”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但是也在情理之中。秋叶在前年的时候就藏过这些野草,并且因为这些野草打消了老太太把自己卖出去的主意。 只是秋叶不知道在去年兴修水利之后,今年为什么这一些人还要在这里藏野草。秋叶只会往百姓们没吃的喝的方面去想。 “难道你们冬天不够吃吗?我记得苛捐杂税这些东西废除了之后你们要交的粮食不多啊!” “是不多,但是这年头风调雨顺不常见,年年不是旱来就是涝,反正收粮食收的不多,这一些青草多藏一点是一点,现在多藏一点,到冬天的时候少饿死一个人。” 秋叶看这个一直跟自己说话的女孩口齿伶俐而且大大方方,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独独藏藏,甚至不敢抬头看人,所以就对这个女孩非常有好感。 再加上这些人年纪都比较大了,已经超过了上学的年龄。秋叶觉得他们或许本性如此,但是在这一些本性如此的女孩子当中,也有一些人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大放异彩。 “我晓得了,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秋叶对他们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在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张嘴做出任何承诺。在心里面暗暗告诫自己将来必不能让自己治下的百姓,仍然在冬天的时候节衣缩食以这种野草充饥。 秋叶把手里面的野草扔到了地上,对着他们看了看,随后翻身上马带着人从这群女孩子面前小跑离开了。 因为碰见了这一群女孩子,秋叶心里面那种想要探究世界的跃跃欲试已经被泼了一盆冷水。在秋叶看来自己仍然不够强大,治下的百姓并没有吃饱。而且目前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在这些问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在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内部各种矛盾的时候,不可轻易出兵。 巫马富贵在度过大江之后迅速的安顿了下来,他带走了十几万人,瞬间成了一股在江南地界没人敢小瞧的势力,江北粮食丰收,江南同样如此。 江南江北,虽然只隔着一条大江,但是生活习性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虽然气候温度这些不会让巫马富贵觉得水土不服,但是光一些生活习惯或者是饮食习惯,已经让巫马富贵感觉到不舒服了。 江北大家一般吃的是面食,江南一般吃的是稻米,刚开始的时候巫马富贵觉得吃到嘴里蛮新奇的,可是吃的多了,他反而怀念面食了。 而且江北的树虽然高大,但是零零散散,东一棵西一棵。江南的树却是一片片的,长成了参天大树。巫马富贵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总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包括眼前的这一片树林。 这个时候的巫马富贵身后带着石磨,看着眼前的树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还是家里好!” 巫马富贵知道这个所谓的“家里”就是北郭县。但是人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多愁善感又有什么用呢? “大哥,一切向前看,而且您也不要太伤心,咱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巫马富贵也仅仅是一时感慨而已,如果让巫马富贵这个时候回去,巫马富贵反而要好好的掂量掂量,因为江南果然是鱼米之乡,虽然只隔了一条大江,空气比江北湿润了一些,但是这里的土地真的非常的肥沃,地广人稀,遍地是水,种水稻特别方便。并且这里物产丰富,水中的河鲜也比较多,总之一句话,巫马富贵在这样良好的环境里迅速扎下根来。 至于巫马富贵设想过的大规模战争根本就没有发生,这里的人并没有江北那样彪悍好斗。就在巫马富贵来这里的半个月里,兵不血刃的已经占了两个线,虽然巫马富贵丢了北郭县这一年的收成,但是迅速在江南把这个损失给补了回来。 虽然有这样好的环境,但是巫马富贵仍然忘不了匆匆忙忙来到这里的憋屈心情。 “石磨兄弟,你管着咱们各处的消息来源,留在江北的消息送来了没有?怎么样,秋叶有没有动手呢?” “当然动手了,不出您所料,城墙上挂了一排的脑袋。毕竟马上就是收庄稼的时候了,秋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庄稼落到了咱们认识人的手里。这里面第一户被秋叶拿来开刀的就是何家。” “哦?”巫马富贵很感兴趣的转回身来。“为什么呀?” 石磨当然知道巫马富贵心里面明白为什么先拿何家开刀,这还是巫马富贵走的时候给何家设下的圈套,正所谓财帛动人心,何家要是能忍得住,收手了,自然是不会有这一次的灾祸,但是这家人贪婪,知道了巫马富贵给何夫人留下了大笔的钱财地产以及豪宅,就生出了侵吞的意思,秋叶正想找人立立威,所以当何家生爪子的时候,巫马富贵会毫不犹豫的一刀落下去,杀的人头滚滚。 “他们想要占了何夫人和小小姐的东西,秋叶自然要为妹妹做主。” 对于这个冠冕堂皇的说辞,巫马富贵笑了一声。 “秋叶什么都好,但是杀气太重。你看看咱们山阳郡,这六县哪个县没有被她杀的人头滚滚?漫水的端木家,全家上路。均县的地主老爷们,共赴黄泉。绿水的土匪,格杀勿论。北郭的乡绅们,就地行刑,她在星苑也没少杀人,在西园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常常想,我这个闺女和这些读书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动辄杀人,为什么反而把这六县占了下来,而我却被赶了出来呢?” 这个问题已经被巫马富贵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遍了。 每一次想,巫马富贵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一开始巫马富贵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秋叶的家底儿厚,后来又觉得是因为长生老母给秋叶留下了了一群能干的助手...... 可是巫马富贵觉得这些并不是什么主要原因,巫马富贵这么多年来一直对那些读书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而且听那些先生们讲,治理天下的,终究是这些读书人。 收揽人心,把这些读书人攥在手里,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自认为,自己走在一条正确路上的巫马富贵却觉得秋叶的操作令自己看不明白,当然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拍马都赶不上的。 这个问题石磨也想不明白,巫马富贵也想不明白,两个人一起叹了一口气,不同的是巫马富贵长长的叹气之后是石磨在心里微微的叹气。 作者有话说: 跟大家道歉,最近几天身体不好,事情还比较多。先是肠胃不舒服,几乎每年夏天我都会因为下厨把自己折腾到因为肠胃问题去输液,再有就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要搬家到南方去了,以后再见面很不容易,我陪着她处理一些带不走的东西,她下午已经坐高铁离开了,所以我的更新在今天恢复,这次更新只有三千,白天会再更新一次。 第123章 夏茂秋收 十一 尽管巫马富贵对于自己失败的原因一直没有做一个很肯定的总结, 但是因为以前的失败,他觉得自己要换一条路了,好名声虽然重要, 但是太过温和了反而不好。 秋叶的那条路他也不想走,杀是不能有好名声的。 巫马富贵带着石磨在林子里面散步,因为石磨是巫马富贵的心腹,所以巫马富贵这个时候有些话是愿意和石磨说的。 “一直以来,咱们兄弟没什么见识, 我这些本事都是在戏台上看那些戏子们唱戏的时候学来的。 虽然后来先生教过我很多, 但是我毕竟是一把年纪了,重新学这个比不得那些从小就学的。加上我平时比较忙, 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学那些圣人们是如何治理天下。 不过这会儿也不算晚, 咱们已经被从老家赶出来了,总要吃了亏长个心眼才行,幸好现在吃的亏不算太大, 咱们还有改正的时候,就怕到时候有大片的地盘儿一把全丢了, 这么大的天下反而没了你我的藏身之地, 那才是走投无路了呢。 我以前想着都是老家的乡亲, 十里八乡都认识,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啊!所以放心用大家,可是有一点儿我却是没有预料到:咱们掏心掏肺的对人家,人家未必掏心掏肺的对待咱们。 虽然大道理我不知道, 但是如果要论开店做生意,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石磨跟在巫马富贵身后静静的听着, 巫马富贵漫步在树林里, 呼吸着带着潮气的新鲜空气, 给石磨举了一个例子。 “咱们就说在路边开一家茶楼酒馆,我是东家,找了一个对我有三心二意的掌柜,厨房里面的厨子偷盐偷糖,跑堂的偷菜偷饭,买酒水的往里面兑水,把偷出来的酒又卖到别的地方......让你说说这生意能做得好吗?” 石磨在后面长叹,“咱们被赶出来,人心不齐也是其中的一种原因。” 巫马富贵叹息了,又摇了摇头,“碰上这一群中饱私囊往自己荷包里捞东西的也就算了,毕竟开店做生意有几个掌柜真的尽心尽力?有几个跑堂的伙计真的忠心耿耿?大家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我不介意他们偷点拿点,他们有私心固然有错,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他们贪得无厌。 这还不是我败逃到江南最大的原因,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失败的最大原因是什么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家里面开了一个赔钱的店,我知道赔钱了,我还很着急。可明明我家里面的这群人都知道掌柜的不上心,伙计们手脚不干净,却一点儿都不做声。 他们非但不制止,而且也瞒着我,忘了到底是谁家的人!” 石磨绝顶聪明,听到这里已经生了一身冷汗。 他不知道巫马富贵这话说出来是专门给自己听的,还是心中有了怨气?事已至此,大家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石磨自认为已经和巫马富贵绑在一起,如果是巫马富贵心中有了芥蒂,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的兄弟该怎么办?自己全家该怎么办? 若是年轻十岁,石磨自然愿意为巫马富贵肝脑涂地,但是目前上有老下有小......而且刚刚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石磨已经在心里面盘算着自己要是倒霉了父母妻子该托付给谁。 “大哥......” 巫马富贵转头看到石磨有些紧张,微微一笑伸手搂住了石磨的肩膀。 “兄弟,你有千般的好,但是有一点儿让我很无奈,你这个人就是想的太多,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们是从小的交情,从刚学会走路,光着屁股在一起玩耍到现在,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就如同我了解你一样,你也知道我心里面怎么想的,是的,我怨恨大伙,但是这个怨恨的人里面却不包含你和石磙兄弟。” 石磨低头听着。 巫马富贵收回手,在石磨的背上拍了几下。 “你们这些老兄弟,也就是你,大狗子和石磙,你们三个真心的帮我,咱们这些兄弟里面,石磙和大狗子是脑子简单的,有什么事我也只能找你和东渠先生商量,但是你也知道东渠先生他的腿脚不方便,年纪又大了,很多事情也不能老是打扰他,也只有咱们哥俩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掏心掏肺的说话。 这一年多来你是如何做的,我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但是光你和我谋划有什么用? 若是想要打下一片江山,自然要兄弟齐心协力才行。可是他们呢?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为了那一点银子,咱们那些老兄弟们转头都能把我给卖了,跟咱们老家的那些大户人家勾搭在一起。我也是最近刚得到的消息,咱们那些兄弟想要卸掉身上的土气,和某些人眉来眼去就算了,居然结成义父义子,为的就是将来出去的时候跟人家说自己是某户人家的儿子,多多少少给脸上弄点面子。” 这个消息石磨没听说过,听完之后赶快抬头看了看巫马富贵,随后眉头皱在一起。 “大哥这消息是真的吗?别是有人故意挑拨咱们的。” “这消息当然是真的,咱们过来了之后,秋叶不是在老家杀的人头滚滚吗?老家的那些人吓的魂魄出窍就派人涉水来到这里,给咱们的一些兄弟传信,想要来投奔他们。信已经到了我手里,而且我问过他们了,这一些老兄弟根本就没有隐瞒,他们认为这是小事,可这是小事吗?” 这当然不是小事儿,石磨能看出来这背后的意义,也就是说以前那些关系好的兄弟,其实已经暗地里面找好了靠山投奔了人。再往深里面说,已经各自划拉好了山头,并且已经开始争夺利益了。 石磨心里面很纠结,想要给这些老兄弟们求一求情。因为石磨知道巫马富贵拉着自己说了这么多,而且还把这一次的失败甩锅到了那些老兄弟们身上,大概是和秋叶一样,也要大开杀戒了。 石磨这个时候没办法把握巫马富贵的想法,不知道巫马富贵究竟是在动手之前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有些下不去手,还是要试探自己,或者是要安抚自己。 如果求情会不会激怒了巫马富贵?如果不求,会不会让巫马富贵觉得自己无情无义? 石磨扪心自问,对于那群老兄弟们自己的心情完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本就是路边的一棵野草,难道换一个名贵的花盆就是名贵的兰花了吗? 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义父,难道他们真的就能在人前抬得起头来了吗?就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干爹......哪怕就是亲爹,有的时候也未必不会坑儿子,他们怎么会觉得这个不相干的干爹就能够对他们一心一意?甚至这群老兄弟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上这富贵日子的? 脑袋里面进水了还是晕了头了?! 但是不管心里面是如何想,石磨脸上不动声色,他已经明白了,这一群老兄弟们是非死不可了。 但是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石磨还是想要给他们求求情的。 “大哥,我有句话说出来你别不高兴,咱们那些兄弟脑子都是榆木疙瘩。他们对大哥的心不会有变化,肯定是被人家哄了。” 巫马富贵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看着石磨:“你觉得他们是被人家哄了?” 石磨点了点头。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1节 “可天下有几个傻子呀?就算是刚生出来的孩子也有护食的事儿。你我都是当爹的,回去看看自家的孩子,那一两岁不懂事的时候给他一块糖,回头再找他要,你看这小子给不给。 道理就是这一个道理,他们觉得跟着我没什么奔头了。 以前攻打星苑的时候,大军为什么迟迟不动?致使刘家发生了内讧,让刘家的人能够请得到秋叶,秋叶从容至极的调兵谴将,随后对着咱们迎头痛击。 往小了说是他们丧失了战机,往大了说是因为派系之争致使这一次大败,明明这一场大战关系到咱们的生死存亡,我不是没有给他们讲清楚,但是他们为什么当做耳边风不愿意听到心里面呢?还不是他们结党营私,觉得我给的不够,他们有他们的办法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石磨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那些老兄弟们结局已经注定,别说是那些老兄弟们了,跟随而来的这一些人里面凡是上一次没有积极进攻或者是掉进了派系之争的漩涡,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石磨就对巫马富贵说:“大哥,咱们都是兄弟,如果他们只能以死谢罪,那么让他们走得体面一点吧。这件事儿我亲自去办。” 石磨的打算是把所有的灾祸控制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让那些老兄弟们自个上路,别牵连到了家小。 巫马富贵这个时候哈哈大笑,伸手搂着石磨的脖子,巫马富贵这个时候笑得非常畅快,高兴极了。“我就知道兄弟你是个仁义的人,从小到大,你这个人啊都是替别人想的多。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说这话心里面有多难过,毕竟是一块长大的,咱们又不是石头做的心肠,哪能不难受呢? 但是我怎么能让兄弟你手上沾了自己人的血呢?而且咱们现在刚刚来到这里,虽然有了这么一小片地方,可是远远不够。再加上咱们一起来的有10多万人,我怎么能让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在这些人里面到处乱传呢。” 石磨惊讶地看着巫马富贵。 巫马富贵把自己的打算合盘拖出:“你看,这马上就要收庄稼了,咱们是外来的,想要收本地的庄稼人家肯定不给。但是咱们不能不吃饭,我知道,咱们想要活下去吃到东西必须要拿人家的才行。这事做起来不仁义,但是为了咱们这十几万人的性命,咱们哪怕是跪下来求人家,人家也未必愿意给咱们。既然不愿意给咱们,咱们只能动手去抢过来。” 巫马富贵说到这里拍了拍石磨的肩膀。 石磨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巫马富贵的打算了,既然这一群老兄弟们必须要死,那么死在征讨的路上总比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强。而且他还能落下一个好名声,将来自己或者是其他人照顾死者家小的时候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最重要的是外人不会多想。 石磨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但心里面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大哥,终究是变了啊! 第124章 扩张 虽然只隔着一条大江, 气候也差不多,但是大江南北的饮食习惯却截然不同,反映到了种田也变得格外不同了。 北方种小麦的比较多, 所以到了收获的季节,只需要把镰刀磨得锋利一些,把麦子割下来就行。但是到了南方,水田比较多。大家吃的也就是稻米,有些地方水田里面已经没水了, 但是大部分水田里面还有很深的水。一脚踩下去小腿儿就被淹了。这个时候如果去抢粮食, 两只脚踩在烂泥里面拔都拔不出来,被人家看见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都知道粮食非常重要, 所以抢粮食这件事是势在必行而且一定要完成的任务, 于是巫马富贵派出去的这几路人马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跑得快了尚且还不会受伤,跑得慢了, 重一点的直接把命交代在当场,轻一点的也是一脑袋的淤血。 所以回来之后这些人纷纷唉声叹气。 巫马富贵只是温言安慰他们, 并且又许诺他们许多好处, 更是宴请了他们。 只是因看着带来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 这些人心里面也比较着急。享受过好日子之后,这些人已经不想再回头过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这就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这是因为最近几天连番不利,所以下面人心惶惶。巫马富贵的这些老兄弟们也生出了许多想法, 他们背着巫马富贵私下里聚集在一起,就有些人说如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既然到了江南这片地方, 这里虽然民风彪悍, 但是大军却不行,一触即溃。不如大家拉一支队伍出去单干。 这话说出来已经是反叛了巫马富贵,聚集在一起互相商量这一件事本身就已经对巫马富贵不忠诚了,或许有人觉得这样一声招呼不打的离开大哥不太好,怎么说也是一种不讲义气的行为,但是想想自己全家老少几十口人,再想想如今带来的粮食快要见底儿了。如今再不这么做只能饿死自己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唉声叹气,先是埋怨,不应该跟着富贵出来受苦,如果这个时候留在老家,怎么说也能做一个富家翁,不用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接着又抱怨周挺不会带病,怎么就输了这一仗! ...... 生活都不如意他们只会怪罪在别人头上,往往有一个人开始责怪他人,大家一窝蜂的跟上,每次聚会到最后都是喝的烂醉如泥,嘴里骂骂咧咧。醉过之后第二天想起了聚会时候的事情,只会心中生出无限的烦闷。如此一来,周而复始,也仅仅是十多天,这一群人已经个个都着急了。 像是这种事儿一般应该秘密进行,但是这群人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像是脑子不够用一样已经开始谋划着拉着哪一支队伍,到时候走的时候又要带走多少粮草珠宝。甚至为了一些本就不多的粮草珠宝,一群人大打出手,破口大骂。 不仅是巫马富贵派石磨盯着这些老兄弟,连周挺也盯着这些人。 如今大军里面人心惶惶,周挺手下的这些家将们就劝周挺这个时候自立门户,说真的,周挺对这样的提议非常心动,但是周挺思前想后,衡量了各方利益,觉得还是要按兵不动。 因为周挺知道自己想要离开巫马富贵必须有一只忠诚于自己的大军才行,目前这大军只认巫马富贵为主,哪怕巫马富贵兵败涉江逃到了江南,大军仍然是不离不弃。所以这个时候确实是巫马富贵最虚弱的时候,理论上也是离开巫马富贵最好的机会,但是周挺这个时候不敢冒险。 “咱们还是要效忠巫马富贵的,要不然到时候会重蹈咱们在均县的覆辙。”当初均县的事是周挺心里面永远的痛。 周挺自始至终认为自己对钱家所做的一切没有一点错,错就错在自己没能在那个形势下为自己谋划得更圆满一些。所以痛定思痛,周挺对自己当初的失败也是反复考虑,并且反复总结的。 “你们要记住,当初咱们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手头没有能够随时调动的大军,咱们以为当时驻扎在北边的朝廷大军能够信得过,给了他们钱财就能够让他们拼命。可后来就是他们抛弃了咱们,让钱家的部曲反戈一击,丢了好几个兄弟的性命。这样的事儿遇上一次就行了,不能再遇上第二次了。若是遇上了第二次,有可能会丢掉性命,哪怕侥幸逃脱不死也要脱层皮。”到时候自身的实力会被加倍削弱,而且名声也传遍了江南。人家只会说自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就跟这么多年来大家骂吕布是三姓家奴一样。 家将们问:“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把巫马富贵的队伍拉走吗?若是兵没了,咱们这些将又有什么用?” 周挺笑着摇了摇头,周挺不相信巫马富贵如此狡猾的人没有提前察觉出那些叛将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只管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此时的巫马富贵吹着江南凉爽的秋风,听着旁边梅娘在弹奏古琴。 梅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这种大户人家是不掺杂一丝的水分。和巫马富贵以前见到的那些所谓的大户人家的女孩子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梅娘是巫马富贵心目中最符合妻子人选的人。然而成了两次亲的巫马富贵不打算给梅娘一个正妻的名分。 哪怕耳朵边有着清幽的琴声,但是巫马富贵这会儿心里面翻江倒海。巫马富贵觉得自己能信任的人也就那么两三个,真正的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心态。 梅娘看巫马富贵闭上眼睛很久没有睁开,就把手从弦上抬了起来,拿了一件衣服轻轻的搭在了巫马富贵身上。 巫马富贵睁开眼睛,把衣服盖到身上微微一笑:“刚才想事情呢,你接着弹。” 梅娘没有再弹,坐在了巫马富贵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昔日钟子期与伯牙在山中相遇,成就了一段儿知音佳话。今日我弹了一曲,大人觉得我弹的是蔚蔚高山还是潺潺流水?” 巫马富贵想都没想,“你弹的是秋风入林,群叶起舞。” 梅娘就笑了起来,巫马富贵转身又将梅娘搂在怀里,在她的腮帮子上亲了一下。巫马富贵是听不懂梅娘在弹什么,是巫马富贵这会儿的心真的像是风中的树叶一样,周围都是秋风,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而树叶自己摇摇欲坠,只想扒住树枝不从枝头跌落。只是到了这个季节,能不能留在枝头已经不是树叶能够左右的了。 想必昔日楚霸王的四面楚歌声,就如自己目前的境遇了。 梅娘看巫马富贵最近一段时间有些闷闷不乐,就给巫马富贵出主意:“我听说这当地有几个有名的戏班子,如今正是收庄稼的时候,不如请人家在秋收之后来唱几场大戏。到时候把那些乡亲们一块请过来,也算是大人与民同乐。” 巫马富贵毕竟是外来户,对待当地的大户能称得上态度亲近,但是对当地的百姓一定要拉拢才行,梅娘这个主意不能说很精妙,但也不能说有错。 “这事儿你帮我拿主意吧,你打听哪个戏班子唱的好。咱们把人请过来,不用吝啬银子,让他们捡最好的唱。” “叫我说不能请一班,最热闹的就是让他们打擂台。我跟大人说,若是越热闹来听的人越多,讨论的人越多,这件事对大人的好处也就最多。” 巫马富贵笑着点头。 梅娘想了想,还是为了试探巫马富贵的心思。把其中一件事拿出来说了:“咱们府上的三姑娘四姑娘,前几天说想要做新衣服。我想着他们小姐妹现在入秋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穿以前的旧衣服,旧衣服都小了,颜色不鲜亮,也不能给下面的妹妹们穿,要不然弓腰缩背颜色斑驳看上去有些小家子气。所以就问问大人要不要拨一些布料出来,给咱们家的这些姑娘们都做新衣服。” “这些小事儿不用来跟我说,你拿注意就行了。” “虽然是小事,但是这里面却不好厚此薄彼,所以我还是要问问您,请您拿个主意的。”说到这里梅娘的表情变得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巫马富贵问道:“咱们家还有两位姑娘在江北呢,若是做了衣服打了钗环,要不要给她们送去?” 梅娘嘴里的这两个姑娘都是嫡出的小姐,一个是秋叶,一个是何夫人肚子里还没生出来的那个。 巫马富贵听了之后心情更加坏了,因为巫马富贵已经想到了秋叶。秋叶不仅是女儿更是敌手。但是拿这件事呵斥梅娘也没什么用,并且一个大老爷们被女儿追着打已经是非常没脸的了,如果又没有勇气敢提这件事儿,那真的是糟烂到了极点。 尽管心里面不痛快,但是巫马富贵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脸色很平静的跟梅娘说:“如今是多事之秋,不知道能不能派人过江去。秋叶那边不好说,但是小女儿尚未出生,我们父女已经分离,我这心里面想想总是不能释怀。你派人把他们姐妹俩的衣服做好,顺便弄一些好的头饰一块送过去吧,若是秋叶收下,那咱们的一份心意也不至于付诸东流,如果秋叶不收,全部留给小女儿吧。”这小女儿将来总有一天能穿的上这些衣服的,对于这个女儿,富贵心里虽然觉得无愧,却有一点点淡淡的遗憾。和目前的境况比起来,这一点遗憾转瞬即逝,了无痕迹。 在巫马富贵看来和江北的联系不能断,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他站了起来,对着梅娘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要在园子里面溜达一会儿。就在他溜达的时候,石磨来了。 巫马富贵问:“事情怎么样了?” 石磨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对那些老兄弟们真的是失望透顶,做坏人都做不好,他们商量的事情一点都不隐秘,这是自己找死还拖累家人。“已经安排好了,若是有人敢行动,咱们这边就能立即安排人取了他们的人头。” 在秋风里两个人商量着杀人的事儿,谁都开心不起来,巫马富贵除了反思自己失败的原因,也在反思自己为什么和这些兄弟们走到了如此一条路上。“去年这个时候咱们是多么得意呀,我从来没有想过咱们有一天能反目成仇,可是刚刚过去一年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真的是造化弄人!” 石磨也觉得是造化弄人,但是石磨觉得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在于巫马富贵身上,巫马富贵的变化让人觉得心惊胆战,但是要是忠心巫马富贵,哪怕是笨一些如石磙这样的憨货,绝对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石磨觉得兄弟们之所以走到今天,分道扬镳甚至是反目成仇,最大的原因在于大家眼光格局不一样。 “他们还以为这是当年咱们在乡下偷鸡摸狗呢。以为跟着老大不能在村子里面混一口吃的,能找到旁边村里面的村霸,跟着人家多少能混点东西。哪怕日后见到了自己村里面的老大,彼此脸上不好看,但是乡里乡亲的,见面含糊一笑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了。岂不知道到了官场战场,不容有一丝的三心二意,这就是你死我活的相争,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侥幸。” 巫马富贵就觉得石磨这个兄弟真的是聪明绝顶。 心情由此变得明媚了起来。 “你说的对,他们还从来没有从村里面走出来呢。咱们已经出来了,咱们已经看见了大世面,所以咱们不能跟他们绑在一块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权力争斗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不存在左右逢源,不存在长袖善舞。 一旦站错了队,那就是人头落地。一旦开始骑墙,那是百分之百全家人头落地。 在巫马富贵的心里那一群兄弟都已经是死人了。没必要为这群人多考虑,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决眼下秋收的事情。 “我本以为这群废物多少能带点粮食回来,没想到让他们出去弄点粮食都弄不回来,罢了罢了,早点把他们的事给办完,回头我亲自带队,咱们先去弄下来两个县城,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其他的。” 巫马富贵心里面没说的是:也不知道江北的秋叶如今有什么打算。千万别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啊! 第125章 扩张 二 有句话叫做身怀利器, 必起杀心。 秋天的风从北方吹了过来,早晚的气温已经下降了不少,只有中午那会儿还比较热。作为一个农业大县, 西园县正在经历一年一度最大规模的抢收。这个时候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能闲着的人,连那些调皮捣蛋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被这种紧张的氛围裹挟着不敢在家里面捣蛋。 秋叶更是推了工作来到了外边的田野里,看着满地金黄的庄稼在无数农夫的镰刀下一排一排的倒了下去。这一次的收成关乎着冬天以及下一个春天是否能够安然的度过,秋叶骑在马上,从田间小路以及为了运粮运兵特意修建的官道上疾驰而过。等到秋叶在全县各处查看过了之后进入坞堡, 就看到廖安民已经等着秋叶了。 秋叶来不及喝水, 直接问:“外面有消息?” “有,北边关口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有人想要来咱们这里买粮食。” “不卖。”秋叶是不会把粮食卖掉的,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卖的。 “是北面平阳郡的冯大帅派人来商量的,人化妆成行商, 轻车简从来到咱们坞堡门前,这一路走一路看过来, 知道咱们如今大丰收, 怕是不好推脱。” “冯大帅?” 秋叶对周边的邻居清楚一些, 去年因为几天几夜的暴雨致使南边那条大江河水暴涨,最终在山阴郡那里冲开了堤坝,将山阴郡上百万的人口逼的背井离乡,也是在去年的秋季, 山阴的流民中,有人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 江北二十四郡, 有十八郡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叛乱, 公开反了朝廷,但是后来朝廷派出不少人和这些叛乱头子接触,暗地里许诺令阿们自治,这些人也不再提反抗朝廷的事儿了,算是相安无事起来。 去年平阳郡虽然没有被洪水淹没,但是因为地理环境是一大片平原,被很多流民进入致使间接受灾。原来的郡守逃跑,几处县令勾结当地乡绅,和其他地方一样,平阳郡也已经成了朝廷不能实际掌握的地区之一。 而冯大帅出身乡绅,家里有良田十几万亩,凭借着家族地位和实力,已经是所谓的“平阳王”了。冯大帅就是平阳郡的叛乱头子,也是目前朝廷“认可”的“郡守”,这人以平阳驻军统帅自称,所以都叫他冯大帅。 这位冯大帅刚刚上位的时候还挺看不起秋叶的,认为秋叶也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同样也看不上长生老母。两处虽为邻居,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廖安民也仅仅是从平原郡借道而已,和他们从来不产生什么接触。 尽管秋叶认真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不和外部的那些人有太多的来往。但是对周围的邻居还是了解一些的,冯大帅所控制的平阳郡今年的收成不太好。收成不好的原因无外乎是天灾和人祸。 首先平阳郡因为是平原地带的核心区域,土地非常肥沃,但是却缺少灌溉条件。不像是山阳郡,山阳郡临着大江,总能从大江里面引水灌溉。 缺少水源的平阳郡只能打井,如果是一般的年景打井倒是能缓解一部分干旱,可如今干旱程度一年比一年严重,水井里面也几乎打不出什么水来了,没办法灌溉,连人吃水都成了问题。平阳郡目前濒临崩溃,稍有不慎就会有大量的流民背井离乡,有可能会冲击山阳郡。 冯大帅自己也明白,但是上百万的嘴要吃粮食,到了如今丰收的时节,如果平原郡想要弄粮食,只能向邻居们“购买”。 但是平阳郡又非常倒霉的在卫京郡的南面,卫京是京城,卫京所在的郡就是京兆附近,属于被京城直接管辖的区域。 就算是他冯大帅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把手插到卫京里面。毕竟京城的皇帝虽然在事实上丢掉天下,但是卫京郡里面还有几十万大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卫京郡的土地都是大块大块的被那些勋贵老爷们占了。隔不远都能看见建造的精美的庄园,那都是京城权贵们的田产别院。 冯大帅还不敢去招惹京城里的老爷们,只能把眼光放到其他能招惹的邻居身上。 它的西边是山阴和庆安两个郡,山阴比平阳郡还乱,灾民逃的逃死的死。去年洪水过后,留下的土地有很多还不能种植,今年的收成几乎没有。庆安郡自来就穷的要饭,以往年景比较好的时候庆安的百姓还在冬天扶老携幼的出来讨饭吃呢,所以西边榨不出二两油来。 那么东边呢?东边接壤的有兰封和泰阳两个郡。这两个地方都是好地方,区别是兰封这个地方比较小,因为和卫京接壤,境内山川秀丽,也是京城权贵们的后花园,他们在山中置办产业,每年夏天送家眷来这里避暑。所以兰封这个地方也惹不起。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2节 泰阳这个地方是好地方,土地肥沃,境内山林密布,重要的是面积大耕地有很多,按道理来说这个地方绝对能让平阳郡榨点油出来。然而,这里是学府圣地,惹了这里的人,冯大帅能被天下的读书人用吐沫星子淹死。 所以看来看去也就是南边的邻居山阳郡是个软柿子能够榨点油出来。 看看南边的山阳郡,面积在天下三十六郡中算的上是不大不小,能耕种的土地也只有山阳郡一半的面积。虽然土地看上去不多,但是因为临近着大江方便灌溉,年年都是周围几郡的粮仓。 今年除了旱了一点,天气还不错,冯大帅能够确定他们今年还是大丰收。 再看看他们山阳郡的当家人——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毛丫头! 对于冯大帅来说,这简直是天赐的好事儿啊。那边的邻居就是闹市当中抱着金元宝的小童,这个时候不欺负一下更待何时? 于是这位冯大帅决定先礼后兵,装作派人去买粮食。先探探他们有多少粮食,值不值得自己下大本,借着讨价还价把价钱往下压一压,再用手段买通里面的人,最后只需要派出大军把粮食拿回来就行了。 至于横亘在两地之间的雄关,在冯大帅看来这就不是事儿。人建造的关隘到时候肯定能被人攻破,目前这座雄关并不是什么障碍,障碍就是那小毛丫头要是吓得魂不附体迫不及待的献粮食,她手下的那一群人不听话该怎么办?目前听说这小丫头一人号令六县,冯大帅是觉得她背后肯定有人,这丫头就是个傀儡。目前让冯大帅觉得棘手的也就是她背后的人了。 不过不着急,先探明了他们的粮食多寡,再去探听他们是谁在当家。 于是冯大帅的使者进关之后,带着信直接来到了西园县。 一张嘴,直接买五百万石粮食。 这个数字把在场所有人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秋叶心想:你们以为我这里是朝廷的粮仓了!还五百万石,又不是五百斤,不卖不卖。 问就是没有,有也不会卖。 钱老抠甚至还带了一点讽刺的对使者说:“别说我们没有,就算是有,你们也出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五百万石粮食,光是银子就能堆半个库房。 但是冯大帅的使者却笑着说:“自古以来买卖不同心,价钱咱们好商量呀。你们漫天要价,我们坐地还钱,只要你们有粮食,我们就能出得起价。” 这话说出来让堂上所有人都觉得冯大帅手里的银子不少啊。 没想到人家平阳郡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也是非常有钱的呀。虽然粮食不能卖,但是有些东西是可以卖的,比如说绿水县的药材皮毛木材什么的。秋叶迫不及待的想让绿水县这个时候赶快创造点价值,毕竟往里面倒贴已经贴了好几个月了,到现在为止,秋叶不仅一文钱的税没有收上来,差点儿被这个县城的百姓吃的晚上做噩梦。 特别是知道绿水县不仅有他们本地的百姓,还有山阴郡那些翻山逃难的难民,秋叶差点忍不住跟钱老抠一样蹲在粮库门口哭一场。 所以秋叶清了清喉咙,“我们这边粮食是真没有,但是好东西却有不少,我们绿水县山中有好皮毛,这不是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吗,咱们两家也能做一做皮毛生意呀。” 谁要你的皮子啊,我们要的是粮食!皮子是能吃还是能顶饿! 使者很不屑,“若论皮子,还是旭州和通原那里的产出好。”说完之后摇了摇头,“我们大帅没想过买咱们南边的皮子。” 北方的通原郡和旭州郡挨着草原,一年只能种一次庄稼,但是那里不缺肉食,满山遍野都是野兽。所以当地民风彪悍,要是哪个小伙子没杀了几头狼几头鹿,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皮毛生意竞争不过人家,秋叶包括堂上的几位主管都有些兴趣缺缺。粮食是肯定不卖的,这年头粮食能救命,而且还是战略资源。秋叶除非疯了傻了,不然的话一粒粮食都不会卖出去。更何况还有星苑和绿水这两个拖后腿的县不种粮食,那么多人口等着救济呢,粮食是绝对不能卖的。 所以这买卖没法往下接着谈,秋叶心想现在活那么多,没时间跟这个人耗,就说:“这样吧,请回去转告冯大帅,就说我们这里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也没有粮食可以卖。假如明后几年要是收成好,咱们再做这粮食生意吧。” 使者就有些着急,现在买粮食是救命的,要真的今年有粮,何至于来这里看这娘们的脸色。 他赶快站起来,一个箭步挡到秋叶面前:“神女,咱们两家挨着是邻居,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您总不能看着我们白白饿死吧。” 话说的已经很严重了,秋叶在心里面算了一下,粮食是真的不能卖。但是能吃的东西又不仅仅是那些谷物类的,秋叶盘算了一下,绿水县除了有动物的皮毛,其实还攒下了不少的腊肉,再加上一些干果和果脯也能凑出来几吨。虽然这些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但是好歹是一番心意不是。 “我们这边真的没粮食了,但是像一些羊羔肥猪还是有一些的,今年新下树的干果也有,那些萝卜白菜什么的也能凑出来一些,别嫌弃,实在是挤不出来一点粮食了。” 肉倒还好说,但是那些萝卜白菜这个使者还真的不稀罕。“我们大帅要的是粮食,不是菜。这样吧,我们愿意花五百银子的价格买一石的粮食,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你想想看,像这样的高价您这几年都没有见过。你们这里是产粮的地方,稍微勒紧一下裤腰带就够我们吃的了。更何况我们愿意给银子。只要您让外边那些穷鬼们从牙缝里省一点儿,您这里就有大把银子的进账,何乐而不为呢?” 秋叶听到人家愿意花500两银子买一石粮食,这绝对是价钱高到了离谱的程度。这价格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所以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 而坐在一边至始至终没说话的林荣抬起头看了看这个使者,这事儿有诈。他看了看周围的主管们,这些主管纷纷皱眉,就算是钱老抠,也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点儿因为银子进账而欢欣鼓舞的样子。 他再看秋叶,秋叶的表情也不是对银子心动的模样,反而脸色更凝重了。 林荣闭上眼睛,他已经听到战鼓的声音了。 第126章 扩张 三 五百两银子, 这个价格已经高到了离谱。 他们平阳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多钱来支付,就算是有,也不用从自己这里买这样的高价粮。他们东南边的泰阳郡, 属于地广人稀,大户人家保持了大量的土地,这种旱涝不均的念头照样收租子,就算是减产了就不信没有一点粮食挤出来卖给他们,别说是五百两银子一石, 就是二十两银子一石, 人家照样积极的卖。 所以当对方报出这个价格的时候,大家只闻到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都觉得接下来有大事发生。 秋叶也不走了, 重新坐了回去,请这位使者重新落座。 “请坐,不知道冯大帅愿意买多少粮食?” “我们还是那句话, 有多少买多少。” “我如果给你们一万石,算下来就是五百万的银子, 你们有吗?”五百万是最近几年朝廷一年的税收了。当初一百多年前, 朝廷的税收一年达到二千多万, 也是在旱涝不均的年份,靠的也是农林收税。所以说,帝国的末年土地兼并最直接后果除了民众生计艰难,继而引发朝廷也没有了收入, 上下一起越发的艰难,根本没有扛过灾年的能力。 “银子我们没有, 但是你们别着急, 其他值钱的东西我们有不少, 像是一些古玩字画,珍宝玉石......您要是愿意,我们大帅在京城附近的田庄也能抵押给您。对了,我们还有一批战马铠甲,这些都可以折成银子给你们。我们家在西边几郡都有田产,在南方十二郡还有海运船队,在岭南有一片山林,里面出产沉香等,绝对能凑出千万两银子。” 说完之后站起来对着秋叶深深的弯下腰去作揖,“神女,只要有粮食,我们有什么给什么。就是让我们大帅把家底全部拿出来都行。”说完之后瞬间哭了出来,用袖子抹着眼泪:“我们平阳的百姓太苦了,去年饿死了那么多,今年如果再没有粮食,我们整个平原郡都没人了。” 光看这个使者的态度,秋叶觉得确实比较会演。 秋叶就问:“你们最少有200多万的人口,可是我们的粮食就那么一点儿,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请问你们大帅有没有问周围几地买过粮食?像是卫京郡,那里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境内又有几条大河。年年都是粮仓。再说那些大户人家,家里面才几口人,吃不完那么多粮食,每年都是大把大把的往外卖,你们买了多少?各个地方都买一买,也能不出那么高的价,多买一点岂不是更好。” 使者听了止住哭泣,“在下就被派到这个地方来了,其他的不知道。” 秋叶点点头,“先生远来辛苦,先去休息吧。我们商量一下能卖多少给你们。” 这个使者心里高兴,立即退下,回到了客院里就对身边的随从们说:“不要吝啬银子,赶快打听一下他们的仓库在哪里,库里面又有多少粮食,最好能找到那些看管粮库的人,要拿到证据。” 这些人立即行动了起来,这个使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七上八下,他的一路走过来,从均县路过进入了西园。可恰巧这两个县都是农业大县,都迎来了丰收,以使者的估算,养活整个郡的百姓不成问题。不仅不成问题,而且还会留下来很多存储起来。 大帅一向看不起南边的穷邻居,常常说这里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是出了刁民,而且还是带刀的刁民。 他走到院子里打开大门往外看,街上很多人行色匆匆,背着刀具兵器拉着大车,或者是挎着刀背着盾牌赶着驴车,车上都是一车车的粮食,什么麦子小米高粱应有尽有,还有一车车的棉花看着令人心喜,更有一些健壮的农妇用家里的床单背着芝麻油菜回家把籽儿弄出来,走不动了站住歇一会儿......这是一个丰收年啊。 可这些人身上带着兵器,惹不得,不好惹。 刚才他嘴巴快了,把大帅家的家产说了那么多,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这里人的贪婪之心......转念一想,大帅根本不想给钱,为的就是想要吞下这里的粮草,而且山阳郡土地肥沃,易守难攻,要是拿下这个地方,大帅岂不是在北方傲视各方诸侯了! 他思来想去,要给大帅写封信,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都汇报给大帅,刚回到屋子里觉得不能落在纸上,只能派人回去送口信儿。 在另外一边,大堂上秋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身边的几位主管:“咱们这邻居或许已经坐不住了,你们觉得,他们什么时候动?” 金山老主管点点头,“早晚有这一天,流民从他们那里来咱们郡,咱们都安置了,他们肯定眼红。叫我说刚才那厮绝对是来刺探咱们虚实的,被他拿了证据或者看见了咱们的粮仓,估计过不几天就要大军扣关了,目前,是不能让咱们的粮仓被他们看到。” 不用秋叶吩咐,管理仓库钱粮的钱老抠立即说:“属下最近天天盯着仓库,咱们的儿郎都小心着呢,仓库这里不会漏了底儿。” 王大有负责稽盗,于是说:“就怕他们晚上翻墙,到时候属下派遣人手,加倍盯着他们。” 秋叶点了点头,有防备就行。 董老在一边笑着说:“咱们去年在山口建关的事儿是最英明不过的一件事了。”要是没有北边的长生关,估计这个时候平原郡的大军已经直接过来抢粮食了。 这功劳是林荣的,秋叶就说:“多亏了林荣呢。” 其他人都对林荣笑了笑,林荣本来闭着眼睛,听见秋叶说自己的名字,抬头睁开眼看见堂上诸人对自己微笑点头,林荣也只能把嘴角挑起来回了一个微笑。 王大有就问:“接下来怎么办?” 堂上开始讨论起来,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也就是说平阳郡的人已经惦记上了山阳郡,大部分的想法就是与其等着人家来攻打,不如早日准备,等到收了庄稼,只管主动出击。 金山老主管带着忧愁:“平阳郡的冯家我是知道的。他们家是平阳的大地主,也是传说中北方有名的大善之家,想动他们家,估计天下人觉得咱们不是好东西。他们家里收养了很多孤儿,可惜的是这些孤儿夭折的太多,这几十年,活下来的也不过是上万人罢了,他们收养的都已经有了五万左右了。” 也就是说这一些孤儿的存活率仅为两成。 金山老主管接着说:“百姓都知道他们是大善之家,可是百姓却不知道这个家族也是有名的会布局。一直以来江南文风鼎盛,科举出来的人物比咱们北方多,这冯家就挑选有潜力的贫穷书生,资助他们,将来让这些读书人替他们冯家在朝廷里说话。也就是说,他们在朝廷里是很多大人物的恩人。而养育的这些孤儿呢,活下来最多的还是女娃,这些女娃最终以歌姬舞女,甚至是冯家养女的身份进了这些大人物的后院。 早些年,他们冯家有子弟出来做官,就在咱们这山阳郡做郡守,大概有十多年了,也就是因为这个冯郡守,以绿水的一个悍匪出面,驱赶了冯家的郡守。然后是六县联合,拒了朝廷送来的新郡守。” 当年的事秋叶没听说过,再加上在座的大部分是一些年轻人。秋叶就有心想让老主管多讲一些,但是老主管并没多讲的意思,只潦草的结束了话题,劝秋叶早做准备。 “估计咱们又要兴起刀兵了。神女要早早的准备才行。” 等到大伙散了,秋叶特意请了老主管过来问十多年前的事儿。 金山老主管就知道秋叶会好奇,于是在秋叶居住的小院里,俩人坐在葡萄架下,老人家把当年的事儿讲出来了。 “这事儿,多少和咱们坞堡有些关系......” 三十多年前,长生老母从一些讨饭的乞丐群里挑了几个长相周正又聪明的男女孩子接到身边来教养,中间因病夭折了俩个女孩,只有这几个男孩长大了。长生老母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想给自己养几个义子,除了奉养自己的晚年也有把自己这份家业传出去的想法。 可是慢慢的这一群男孩子长大之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长生老母的预料,或者说违背了长生老母的初衷。 这些男孩子都不是亲兄弟,平时虽然是兄弟相称,但是有些人来到长生老母身边的时候都已经记事儿了。知道长生老母并非是亲生母亲,这些兄弟也并非是亲的兄弟,所以这一些人私下里摩擦不断。 若是没有这庞大的家业也就算了,可偏偏长生老母手里有能传承下去的家业。所以这些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勾心斗角,长生老母并非不知道,而是长生老母觉得小狼崽子只要是有点儿血性就会到处咬人,养一只狼总比养一只狗要强上不少。并且长生老母一直没能掩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那就是有朝一日进京城杀了皇家的那群狗娘养的报仇雪恨。 所以这几个男孩就被长生老母教养的桀骜不驯。 可当时的环境并不是天下烽烟四起,这些男孩子们虽然嘴上骂着朝廷,但是被大环境影响心里面还是觉得朝廷是正统,生而为人怎么能背叛君父呢?! 在他们看来,长生老母也就是一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天天靠骂着朝廷的皇帝收拢民心。于是根本就没有把推翻朝廷的事儿放在心上。可偏偏那个时候朝廷已经风中摇摆,摇摇欲坠了。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外人是看不出来的,这几个男孩也看不出来,时间越来越推后,他们长大之后娶妻生子,为了争夺家业开始培植拉拢自己的势力,只是心眼全放在了争权夺利上,对天下之事没什么审视。 就在这时候,冯家依靠着在读书人和朝廷里的好人缘,到处播撒恩义,最终把家里的子弟推出来,通过贿宫里的太后,靠卖官鬻爵得到了数个职位,其中一个来到了山阳郡做郡守。 当时他们家的打算,是在北方环绕着京城的几个郡买地置产,把家业扩大,这也是为什么冯大帅的使者说他们在外郡有田产的原因,离着他们最近的山阳郡也是他们的目标。 这样处处为自己打算的家族,教出来的子弟自然没有为天下百姓登高一呼的念头,也没有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的心思。来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捞钱,并且因为和他们本家的距离非常近,山阳郡有什么好东西能源源不断的运回去,所以,对这里看作了他们的后院,颇有些不把六县的豪强放在眼里。 要说起来,山阳郡里面最大的聚宝盆就是星苑的盐矿。这个郡守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盐,但是其他地方也有油水,比如说西园的粮食,绿水的山货......除了星苑,被勒索的最多的还是西园和绿水两县。 星苑的盐取之不尽,当时的县令是朝廷的官员,冯家的郡守还要点体面,只要每年给够一定数目的盐就行了,除了挖盐的旷工辛苦点,星苑的怨气不大。 当时盘踞在漫水县的端木家号称是圣人弟子后裔,冯家也给几分面子,不会要的太多,漫水县本来也没啥好东西,给了就给了。 均县的钱家不是县令胜似县令,能和朝廷搭上话,冯家的郡守不难为他们家。 北郭的县令和冯家的郡守臭味相投,于是勾肩搭背,北郭又穷,出的东西也不多,真的没啥油水。 剩下的就是西园和绿水,绿水是老土匪当县令,西园是没县令,靠长生老母撑着。在冯家的郡守眼里,就是一个神婆,一个土匪,有什么情面可讲。 偏偏神婆和土匪也不给他面子,屡次反抗,也正是冯家的郡守要重点“照顾”的对象。 针对西园,这位郡守一眼看出了老母的软肋,继承人太傻太笨! 冯家的郡守就暗地里派人拉拢了老母的养子,几年的挑唆下来,这几个人的心思都变了。 若是这群人不能将长生老母推翻朝廷的心愿发扬光大,或许长生老母觉得他们能力有限,并不会痛下杀手。只是这几个人已经将长生老母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觉得老太婆既固执又愚昧,留在这鸟不拉屎的西园围着这个老太婆哪比得上去京城过好日子。 冯家想要西园这片肥沃的土地,因为临近他们平阳郡的老家,管理方便。 冯家的郡守承诺这几个养子,只要能除掉老母,就保举他们在朝廷里为官,除此之外,每个人会获得安丰,会宁,临庆三个郡各三百万亩的良田为谢礼。对于这些人来说,西园的产业只有一份,争来争去只有一个人会获胜,还不如大家把西园换给冯家,最后在别处置业,也能给子孙留下一大笔的家业,每个人都不亏。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3节 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被长生老母看到眼里,长生老母立即做了决定,将这几个孩子连同他们的家眷全部处死,将他们的势力以及所有心腹连根除去。为了消除这些人在坞堡里面的影响,在后来的五年里面,长生老母隔三差五的都要清除一批人。直到秋叶来到坞堡之前的几个月,老母才对金山老主管表示可以收手了。所以暗地里金山他们这批最先跟着老母的人觉得,上天是真的有灵的,要不然不会趁着万事俱备,把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送到老母跟前。 把这一些人杀了之后,长生老母立即派人联络了老土匪,老土匪被冯家的郡守折腾的三尸神暴跳,早就下手去报仇,可惜没有一次得手。于是老土匪秘密的来见长生老母,两个人关门之后商量了一个办法。冯家的郡守在他们两个秘密相会的半年之后,在回冯家的路上,出了山阳郡进入了平阳郡,被一伙悍匪杀了。 这件事瞬间被朝廷知道,悍匪头子最后被明正典刑,但是同伙却逃入了大山里面,因为这里闹土匪,甚至敢杀朝廷命官,只要来这里做郡守,每次来赴任都会被土匪打劫,而且土匪放下了话,第一次打劫是警告,还不走就要杀人了。 从此之后山阳郡再没了郡守。 “那个被杀的冯郡守和如今的冯大帅应该是堂兄弟。冯家的人被悍匪杀了,当初冯家没有往咱们西园身上想,老母动手的时间是在杀了那几位少爷半年之后,而且杀他们的理由是这些人同室操戈陷害兄弟,背后的齐家也没被查出来,这事儿算得上是天衣无缝。 尽管这事情做的缜密,您也要记得冯家和咱们是有着仇的,当初这冯家做事太绝,计策太毒辣,想要通过那几个逆贼杀了老母,老母杀了他们之后,难受的半个月都没缓过来,毕竟养了那么多年,而且他们都有了孩子,这些小孩子日日在老母跟前承欢,就算是养一只猫儿狗儿,也是有了几分爱护之心,所以老母当时伤心极了。属下曾听她说势必要杀冯家报仇。 只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或许这话是当年老母愤怒之际脱口而出,也许是真的有报仇的心思,无奈时局和身体限制了她报仇。但是以眼下看,平阳郡就卡在咱们的关口,咱们想要出关第一布就要踏平平阳郡,而平阳郡的冯家,是绝对不会放咱们的势力进入的,所以,这个冬天,又要打一场硬仗。” 第127章 扩张 四 就算现在天下都在枪收粮食, 但是以治下的人数来看,秋叶能立即动员出来二十万青壮开出关和冯大帅死磕。 毕竟绿水县只有少量的耕地,每年收粮食, 他们都会去漫水县帮忙,用劳动换点粮食回来养活全家。这种来打短工的叫做麦客。放到星苑县也是这样,星苑县会在收获的季节放着盐矿不开采,成群结队的到隔壁的北郭县帮忙收割。 在农业国家里,大家都知道收获时节是最重要的。要在下雨天来临之前, 把所有的粮食拉入粮仓, 要不然一年的辛苦白费不说,来年会饿死很多人。 而这一年里, 明里暗里到山阳郡逃难的人估计要有七十多万, 这里面青壮年居多,把老弱妇孺去掉之后,光是兵员就有二十万人。 所以, 秋叶能够组织的人马非常富裕。 自然秋叶不惧怕北方的邻居心怀恶意,甚至秋叶心里面暗戳戳的高兴着, 要是对方敢主动攻打长生关, 秋叶就能名正言顺的出兵。 金山老主管刚才就担心到时候主动攻击平阳郡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如今秋叶就觉得, 冯大帅的使者来的真是时候。 “老主管,我们为什么不主动露富呢?” “您是想要让他们主动来攻打咱们!”老主管一下子看明白秋叶的用意了,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您是不是想让他们看看咱们的仓库?没必要,就让他们平阳郡的人来看看咱们地里面的粮食就行了。光是今年秋季收的粮食足够他们出动一趟了, 别的不说,属下敢保证, 这会儿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消息确实传出去了, 冯家家底厚, 传递消息的渠道很多,而且一个信使想要浑水摸鱼,化装成商人从长生关里面混出去也是非常容易的。 六天后,冯大帅收到了消息,是使者的口信,说是老邻居今年大丰收。 为使者传递口信的人在冯大帅面前既没有夸大也没有瞎编,如实的把自己看到的景象向冯大帅讲了一遍。 “......漫山遍野全是庄稼,就连那些路边上也有不少的东西种着,甚至田间地头也有一些萝卜,白菜,黄豆,绿豆。小的除了看见那些庄稼之外,也看见了当地的百姓,虽然都瘦了一些,但是与咱们这里的流民完全不一样,脸上并不是青白色,而是多少带了点红润。” 这说明当地百姓好歹是有的吃,多多少少能吃饱。 光是凭借自己的想象,冯大帅就对隔壁的老邻居挺羡慕的,如今天下大旱,北方几乎是饿殍遍野,但是被两座大山包围起来临着大江的山阳郡到现在如世外桃源一般。 既然有这么多粮食放在旁边,那为什么不去抢呢?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冯大帅已经把隔壁邻居的粮食当成了自己的,“少不了要让咱们的大军辛苦一些。” 说完之后他身边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但是送信的没笑,他提醒冯大帅,“大帅,他们的那个神女并非傀儡,不是个省油的灯啊,里面也有不少能人义士辅助她,怕是有些艰难。而且小的从那刚刚建造起来的长生关路过,那关雄伟高大,看到瓮城假门不计其数,甚至有不少防止登城的器械。” 冯大帅这个时候正在兴头上,听见这个人这么说心里面就有些不高兴,“不可这么说,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里如此肥沃的一片土地,却有一个毛丫头掌管。这叫什么?这叫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有一个穿着青衫的读书人出来接了一句,“这一年来,通过那些商队还有一些流民们口述,得知这小女子有几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已经收拢了不少流民了。那些流民岂是好相与的?这些流民攻城拔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少不得要请大帅拨乱反正,帮着邻居把那些占据了土地的流民从山阳郡赶出去。这也是救民倒悬,也能让那妖女不在作威作福。” 这是在暗地里提醒冯大帅要有一个出兵的正当理由。 冯大帅瞬间明白了,那就是打着帮忙的旗号进入到山阳郡,至于进去之后该怎么做是自己说了算的,但是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至于刚才报信儿的这个人说的雄关,冯大帅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家族这么多年靠银子和土地就已经铺开了一条康庄大道,就不信守关的那些将领们不爱银子。 所以冯大帅对着报信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休息,然后叉着腰在堂上来回踱步。 “你们说谁家找咱们帮忙比较合适?” 两边的人在冯大帅的示意下,纷纷找了凳子坐下。 经过一番嗡嗡嗡的商量之后,大家觉得以钱家的名义求援是最合适的。 钱家在朝廷里有人脉,所以过几天这事闹起来,朝堂上能帮着说话。而且在均县和平阳郡挨着,早些年的时候是有过来往的,只是可惜这一家人已经被灭门了。 冯大帅在意的就是既然是被灭门了,怎么说才能让天下人相信是钱家求援呢? “钱家这一张牌确实好用,但是人都已经死绝了。万一到时候其他的人来询问,让咱们把钱家的人交出来,他们要审一审。到时候没人可怎么办?” 这根本不是个事儿,只要找一个人说他是钱家的人,他就是钱家的人!至于钱家的亲戚说钱家没这个人——就说这是钱家家主的私生子,因为害怕家里面的母老虎,平时是养在平阳郡的。如今就是因这个私生子的请求,冯大帅才发兵拨乱反正。 那么出兵的理由有了,接下来就是调派大军了。 别看平阳郡要比山阳郡面积大上不少,耕地也多,但是他们这个时候只能组织起八万大军。这八万大军已经是平阳郡的全部实力了,而且在北方有八万带甲的士兵,已经算是实力雄厚了,毕竟光养着八万张嘴,每天消耗的粮食都不是一个小数。 冯大帅的打算是把这八万人全部派出去攻打关隘。在冯大帅看来,这八万人已经不少了,光是密密麻麻的站在长生关前,就能把关上的守军吓得心惊胆战。 并且冯大帅自认为自己熟读兵书,品得其中三味,应用的时候往往能出神入化。还美滋滋的跟大家说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光靠着庞大的数量就能吓得他们开关投降。 就在冯大帅自吹自擂的时候,堂上角落里一个青年人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他是冯家的家奴,准确的来说,他是个孤儿被冯家收养。一路过关斩将艰难的长大了,长大了之后立即成了冯家的家奴,用老管家的话来说,没有冯家就没有他们活命的机会。如今正是要拿一辈子报答冯家的恩情。 这堂上都是客人,如今自吹自擂的冯大帅又是这个青年人的主人。根本没有这个青年说话的资格,然而这个青年哪怕是没有读过兵书,也没有带兵上阵过,但是他也明白现如今不能把所有的大军全部压上去,一旦遭遇了败仗,八万大军顺风投降,到时候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林荣在这里会忍不住嘲笑冯大帅,两军还没有接触,根本没有达到战略决战的条件,所以没必要把所有的力量压上去赌一个输赢。如此不知道用兵只会一败涂地。 但是冯大帅不这么想,他高兴了之后又听了周围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只觉得自己明天就能胜利凯旋。所以当周围的人退走了之后,冯大帅仍然是红光满面。 心情舒畅的他想要去后面泡泡澡,秋天还有些燥热,动一动身上就能出一身热汗。而且像他这样的贵人,贴身的衣服穿的都是丝绸材质,不像棉那样透气吸汗。所以出汗之后丝绸就贴在身上,动一动就觉得极不舒服。 就在冯大帅打算到后堂沐浴更衣好好的放松的时候,刚才站在角落里面的青年想了想,本着报答家主的想法,立即低头小步跟在后面。 “家主,八万大军都是精兵......” 话还没说完,冯大帅本来高兴的脸立即板了下来,转头看了看这个低着头十分卑微的青年,嘴里不高兴的嗯了一声。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奴听见了。” “拉下去,打四十板。卑贱的东西!” 这个青年没想到会这样,立即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冯大帅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跟身边的老管家说:“你们现如今光顾着自己享乐了,家里面的规矩都教不好,像这样的奴才敢随意插话,搁在几十年早就打死了。叫我说,你们也别光天天坐着,家里面的规矩也是要提起来的,要不然将来这些奴才们随意说话,惹得客人们笑话,让我冯家颜面无光。” 老管家吓得一头冷汗低着头唯唯诺诺。 冯大帅说了之后便让丫鬟们扶着往后院去了,老管家赶快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眼看着冯大帅走远了,老管家才做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边去。这个时候有不少管事跟在老管家身后,其中就有一个说:“冯四十八这个人早就想往上爬了,眼空心大不服咱们的管教。这一下惹祸了吧?我早说像这样不懂事儿的就不应该往前院安排。像他这样长得高高大大的,在庄子上做活不行吗?” 老管家没有说话,急着往前走,但是身后这群管事里面有一个张嘴反驳刚才的那个管事儿:“你这是事后诸葛亮啊!当时你说这话了吗?也就这会儿出事儿了才说这话显得你自己清清白白。为什么把四十八调到前面来,还不是因为他长得相貌堂堂。当时把人调过来的时候你们说什么了吗?” 有人打圆场:“少说几句吧,如今怎么办?” 已经走出了前院,老管家毕竟年纪大了,出了前院的范围之后站住了,在树荫下又擦擦脸上的汗。“家主只说打他板子,也没说要了他命。打完了之后先扔到庄子上养着,将来养好了别往府中来了。” 既然是老管家开口了,那将来家主要是找后账也有老管家在前面顶着,所以这群管事们才不说话了。 这群管事们散开了之后,老管家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用袖子又将脖子上的汗珠擦去,忍不住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别说四十八了,连他老人家也觉得把所有的人手全部压上去不是一个好主意。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要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只希望山阳郡的人不堪一击,要不然......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童年生活在农村的小伙伴,夏天收麦子的时候,以前学校会放假的,叫麦忙假。 第128章 扩张 五 冯大帅在进攻之前, 居然效仿古人写了一篇檄文!还传送给天下各郡,十分高调! 秋叶听说的时候居然有几分感动。 有一说一,秋叶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博学多才之人, 甚至在前面十几年秋叶是没读过书的,那个时候巫马家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全家都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倾尽全家之力在供养着二叔读书。读书是一种很神圣的事情,是一种能改变阶级的事情, 是一种能带来利益的事情, 连家中长子的街溜子富贵都没资格上手摸一摸书本。 所以秋叶作为一个丫头片子,连书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更别说去读书了, 也不要说站在外边听二叔读书,二叔那就是个懒蛋.秋叶除了看见爷爷生气的时候那家伙装模作样的读出来几句之外,天天窝在屋子里面, 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呢,等着人家读书的时候在外边偷学两句等于白日做梦。 后来到了长生老母身边, 老母因为知道秋叶会写字, 也就默认了秋叶会读会写, 根本没有问秋叶读了什么书,读了几年了。 所以秋叶吃的还是上辈子的老本儿。 而秋叶上辈子的老本是什么呢?只能感谢九年义务教育,课堂上的文言文教育以及在高考压力下高中三年狂背古文,让她不至于是个睁眼瞎。这些知识积累了一段时间之后, 在后来因为用不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就像是很多人觉得自己不记得吃了多少种食物一样,但是食物却真的支撑了身体各个器官正常工作运行。学过的知识也是如此, 潜移默化, 在不知不觉, 甚至是觉得没有的时候,在默默影响着一个人。 秋叶把上辈子学的应试技巧以及阅读套路忘得差不多了,这辈子凭借着那么一点点印象,连蒙带猜还能看懂书的。至于写文章,秋叶身边有婢女也有专门给她起草文书的记室,所以动笔的时候不太多。 这一切掩盖了秋叶是个文盲的事实,也让秋叶头一次听见有人写檄文讨伐自己觉得惊喜莫名,真的有一种被别人高看一眼的错觉。秋叶也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社会地位,自己也是一个值得人家郑重对待的一方诸侯了。 当檄文拿来的时候,秋叶心里在想:我多谢他高看我一眼,希望写的是骈体文!最好气势足一点!!文章最好华丽一些!!! 遥想历史,曹操被锋利如刀的檄文差点治好偏头痛。骆宾王写的《讨武曌檄》里面的一句“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简直是流传千古。 秋叶就想,大部分人这一辈子,其实是活了两回。第一次死亡是□□的死亡,第二次死亡,是认识怀念亡者的最后一人死亡。无论是曹操或者是武则天,他们其实是活了三回。等到史书焚毁,文明灭绝,他们真正的籍籍无名之时,没有人再讨论他们那辉煌过去,他们才是真正的与这个世界告别。 时至今日,秋叶坐到这个位置上,就想着自己也要像曹操或者武则天的一样,得到三次活命的机会。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50年后自己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了,100年后还记得自己音容笑貌的人也离开这个世界了,如果有一篇出名的文章记录着自己,或许自己在千百年后仍然还活在史书上,活在传说里,活在野史里面。 人类文明传承下去靠的就是文字图像。 一篇檄文,一篇如刀的檄文,能满足秋叶这个野望。 但秋叶是个文盲,她满怀希望的把这一篇檄文拿到手里,只读了前面几句就觉得诘屈聱牙,自己有很多字还不认识。而且没有标点符号,看的脑仁疼。 秋叶一直在学习,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靠时间积累才能发生质变的,就目前来说,秋叶还没有等到量变产生质变的那一刻。 她也没掩饰自己是个文盲,把檄文递给了周莲,“不染,你来读一读。” 周莲整理了衣服之后,恭恭敬敬地把檄文接了过来。这檄文其实就是战书,是一方势力向着另一方势力宣战,拉开了乱世的帷幕,这是给王朝覆灭吹响的第一声唢呐。从这篇檄文发出来的那一刻起,标志着王朝威信的轰然倒塌,王朝已经名存实亡了。 就比如当年天下诸侯不再对周天子心怀敬畏,就如楚王问询九鼎的重量,今日也是如此,足以载入史册。 周莲知道自己正站在新旧交锋的关键一天。如果周围的这些人真的能笑傲到最后,自己多少就能在史书上占上一两行。 真的如此的话,此生足矣! 他先是低头看了一遍,随后便朗声阅读了出来。 秋叶侧耳倾听,连蒙带猜知道对方把自己骂了一通。内容就是一些老调重弹的说自己如何鱼肉百姓,又说自己颠倒阴阳,他们的那位大帅要把大伙从自己的魔爪下救出去...... 骂人都没新意,让秋叶听完之后心中暗生闷气。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4节 就这破玩意也好意思发出来,丢人现眼! 读完之后秋叶冷笑了几声,“既然檄文明发天下,要讨伐于我,我若是畏畏缩缩不敢应战,倒让天下英雄小看了。虽然咱们眼下以秋收为重,还比较忙。但是,灭了跳梁小丑的时间还是有的。 传令:” 两边站着的文武管事全部站了起来。 “令均县,绿水,北郭,各出大军两万,星苑出辅兵四万,长生关调驻军九万,辅兵五万。各县大军三日内集结,五日内开赴长生关。” 两边轰然应是。 “令林荣总领兵马,从坞堡调各路将校文书医匠辅佐。” 林荣接令。 “令组建坊打开库房,迅速整修器械,交于大军,派三千人随军出征。” 董老接令。 “令钱粮坊开仓放粮,两日内交付辅军二十三万人一个月的口粮。” 钱满囤接令。 ...... 长生关已经关上了大门,因为大战,关前的土地上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所有的将士进入战时状态,披甲挎刀轮班昼夜巡逻。 冯大帅想要粮食的心思其实是从几个月前都已经开始了。为此他也做了相应的准备,一旦确定了南边的邻居有大把的粮食,冯大帅自然不愿意再等,等的时间越久,他这边的库存也就消耗的更多。 所以队伍很迅速的开到了长生关外,而且是在夜色中悄悄的在外面安营扎寨。 他手里的人手,加上来往的辅兵和一些不能参加战斗的文职,撑死了也就九万出头,对外宣称三十万大军。争取在关外展开的时候,靠着庞大的人数给予对方极大的心理压力。重要明日一早,大军密密麻麻的布在关下,营造一种神兵天降的气氛,他要在为开战争前压山阳郡一头。 他这么着急,也是因为他的粮食将要耗尽了。 这边偷摸的安营扎寨,冯大帅本人带领着一些将领来到了关外的不远处,向着夜色当中被月光照耀下的雄关观察。 墙高,这是他们的第一印象。 雄伟,这是第二印象。 城外的护城河寂寂无声,水光反射着月光,如银鳞跃动闪烁着银光。河宽,这是第三印象。 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考虑到整个山阳郡也只有这一道门把守,进了这道门之后,山阳郡就在他的手里了,他心里变得火热了起来。 “你们看,这里难以攻打吗?” 两边还没有交手,今天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听见冯大帅问,只要不是傻子,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说攻打这里有困难,纷纷吆喝着不出三天绝对能够踏平这里。 这些人的狂妄让冯大帅心里面得意了不少。冯大帅本人除了急不可耐的想要用山阳郡的粮食缓解自己的危机之外,他自己也有几分本事的。 “诸位,你们能够藐视对方,本帅非常高兴。然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诸位还是不要小看了山阳郡的英雄啊。” 就有一人说到:“什么英雄,不过是英雌罢了。到时候推倒了这座关隘,抓住那小娘们献给大帅。” 一群人闷闷的笑了,距离城墙很近,这是担心有人听见。 冯大帅看到城墙上有士兵往来行走,人影绰绰。就对两边的人说:“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这个时候肯定想知道对方的统帅是谁。咱们已经有消息了,对方的统帅是个病秧子,昨日还大病了一场,打败一个病秧子易如反掌,我祝各位到时候旗开得胜。” 没交手,对方是无名之辈,所以这些将领们个个骄傲不逊,不把山阳郡的统帅之人看在眼里,纷纷叫嚷着要在这里建立功勋,将敌帅头颅献给大帅。 一群人高兴的说说笑笑,如今黑乎乎的看什么也不清楚,只能远远的看见长生关的轮廓,所以一群人放了狠话之后就早早回去休息了,只等着明天太阳出来,饱饱的吃一顿饭就来城下叫阵。 而关上,大军已经展开,林荣这个时候还没睡着,召集各路将校到了堂上,他咳嗽的非常剧烈,房间里面的将校们都默默的瞧着他。 林荣喝了几口水之后把嗓子里那阵子不舒服压了下去,问一边站着的一个小将:“你确定他们已经到了?” “有九成确定,外边儿有动静。” “有动静啊!”林荣说到这里有几分喘不上气。但还是忍着这股子胸闷,问两边站着的将帅:“谁敢夜战?” 两边队伍当中不少人想动,这是第一战,胜利之后绝对有大封赏,就在很多人想要请战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了一个长相凶狠脸上全是疤痕的男人,这个男人对着周围的同行们看了一眼。 “某敢去!” 林荣喘了两口气,“此次夜战就是出其不意让这些尚未安营扎寨的敌军受惊,能够杀伤他们一部分人当然是好,但最重要的是扰,扰乱军心才是目的。所以,不可失败,只需成功。” 这个脸上全是疤痕的男人点了点头,“某知道是什么意思?要是这一次败了,那不是露脸,变成露腚了。某知道是去吓唬他们,某当初在山上做土匪的时候......” 周围不少将军都咳嗽了几声,提醒这人,别说你当年当土匪的经历了。做官不必做贼强吗?! 这一脸疤痕的家伙就是绿水县里一个有名的土匪。好在这家伙没那么凶恶,是个抢同行不抢百姓的主儿,所以被收编进大军中,如今是个小校。 被提醒了之后,这个脸上一脸疤痕的昔日老土匪心里面就有些不乐意。什么官儿?在朝廷看来在座的都是贼!然而这家伙粗中有细,知道这种场合不能说这样的话。所以把这话咽在了肚子里。 林荣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 “去外面点兵吧,我们等你的捷报。” 这男人一抱拳,大踏步的出去了。 堂上安静了下来,在没有消息传来之前,大家都要在这里等着。这一仗如果胜利了,明天一早大家信心百倍,如果输了,就要重新布局鼓动军心。 这次作战是几个县协同配合,往日从没有各县配合的经历,将来出关,外人可不管是西园军还是漫水军,只会认他们是山阳军。在战争里获胜,在战争里提升大军的战斗力,这是林荣唯二要考虑的事儿。 林荣闭上眼睛,等着消息传来。 第129章 扩张 六 月光下, 长生关就在背后。 偷袭的小队非常仗着地形熟悉,而且又有月光掩护,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大营边上。 敌军在这么晚了还没有全部进入睡眠, 他们刚刚摸黑安营扎寨,为了达到第二天神兵天降的作用,连火把都没敢用。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对此地不熟悉,有些人扎的帐篷并不结实, 刚刚住进去就已经倒了。但是赶了几天的路, 又折腾了半晚上,这些人不想再收拾。所以在帐篷里骂几句并没有动。 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 一点点声音就能被很多人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训斥, 所以在几声对骂之后,更显的安静了。 这只偷袭小队每个人嘴里都咬着一根筷子,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显得平稳一些。 等到大营里的动静再没有了, 连附近那些来往巡逻的人都表现的困意上涌不断打哈欠之后,脸上有疤的男人才领着他们悄悄的动了起来。 在这些人看来, 已经进到营帐里睡觉的敌军就跟关进了羊圈里面的羊群一样,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了, 现在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造成最轰动的效应,才是最要紧的。 成本低,效果好的办法也就是用火。 想要达到最大的效果,除了天干物燥这些自然条件之外, 还需要一些助燃的东西。短时间内像是木材一类的非常难寻,所以如今也只能找油了。 脸上带疤的男人对身边的人悄悄吩咐:“找到他们的火头营。” 火头营里面全是一些食材, 这些食材也仅仅够这几天的使用。一般情况下, 大军在外, 粮草都会放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很少随大军一块儿存放在大营里,防的就是有人劫大营烧粮草。 但是对偷袭小队来说,火头营里面的那点炒菜油已经够用了。 就在这群人侦查火头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马上就要天亮了。 林荣一直没睡,闭上眼睛慢慢养神,其他人已经坐着睡着了。没睡着的将校也不少,这些人出了房间,站在城墙上向着远处眺望,只不过远处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 偷袭小队出去半天了,怎么没有一点儿动静呢? 城外的小队终于找到了火头营,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弄了一点油出来,慢慢的撒在了营盘外边。可惜的是火头营里面炒菜的菜籽油非常少,这一些人把衣服脱下来浸满油,找了几根木棍,做了一个简单的火把,再加上刚才撒出去的那些,油料已经用的干干净净。 火把做好了之后分成若干小组,那些小头领们把火把别在身上。这些人趁着巡逻的人睡着,大营里面特别安静,悄悄的摸了进去。 别人都是在大营的四周放火杀人,制造混乱,然而脸上有刀疤的这个男人心高气傲,想着这一次出来,不说把冯大帅给砍了,好歹也要杀几个有本事的将领,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有一身本事。 而冯大帅的营帐就在营盘的中间,帅帐都是高大美观,被群星拱月一般的围着。营帐外边高高的帅旗在月光下多少能看见一点轮廓,这个男人就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但是中间帅帐有卫队保护。这些亲卫们打起精神,努力的睁着眼睛守在四周,睡着的极少。而且卫队人数比较多,看上去各个都是精锐,所以刀疤男知道没办法摸进帅帐里了。 他现在已经进入到了大营中心区域,如果能杀了冯大帅当然是件好事,杀不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他将自己身后背着的火把拿了出来,随后打着火石点燃了火把,被油浸泡过的火把瞬间着了起来。 这个人将熊熊燃烧的火把抡起来,一下子扔到了帅帐里。在亲卫的惊呼声中就钻进了一个帐篷里挥刀砍人。这边火光一亮,四周各个小组收到了信号,同时点燃火把四处烧杀。 火光四起,在城头上看着的人立即叫了起来:“对方乱了。” 消息很快报告给了林荣,林荣扶着人来到了城头上。东方隐隐的开始变色,林荣向东方看了看,如今黎明将至,他生出了一个冒险的想法。 “集结大军,开关,杀敌。” 关上城头的战鼓咚咚响了起来,不少士兵涌出房间,将校们飞快地下了城头开始找各自的队伍。有动作快的这个时候就已经出城了。 冯大帅是在梦中被外边的喊杀声惊醒的。 冯大帅并不在帅帐中,而是在旁边侧位的一个小帐篷里休息。之所以这样安排,不是因为处于安全的考虑,而是因为冯大帅有点儿说不上好坏的爱好,他这人荤素不忌,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然而传统的大军营盘里是不能进女子的,他就把自己的相好带了来,以随从的身份私下里耳磨厮鬓,自然是休息在了相好的小帐篷里。 刚才刀疤男把火把扔进了帅帐,除了把帅帐烧了一个窟窿之外,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冯大帅把怀里的人推开立即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光着脚转过屏风来到了帐篷口,问外边的人:“外面是怎么了?” “大帅,敌袭!” 冯大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外边儿人影乱晃,到处火光冲天。 好在近处这边比较安静,混乱都是发生在大营的边缘。 “各路将领这会儿在干嘛?” “各位将军已经在整理各自的人马了。” 冯大帅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只要还能控制住队伍就行。死几个人损失一点财物没什么,可恨的是居然被对面的人算计了一场! 开局就吃了一个败仗,让冯大帅的心里面很不痛快。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先让这小丫头片子得意一会儿。胜败乃兵家常事,一两场败仗并不做数。” 这个时候帐篷后边的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送出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冯大帅又对周围的人吩咐了一声:“待会儿骚乱平息之后,让各路将军到我帐篷里来。”说完就披的衣服往帅帐去了。 这个时候帅帐里面的火被扑灭,冯大帅看见帐篷上一个大窟窿,心里面惊了一下。 “快来人,保护好这里,对方或许有刺客埋伏在周围。” 刚才看到外边的混乱,冯大帅觉得没什么,直到这个时候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觉得自己和黑白无常擦肩而过。心里面又悔又急又怕。 急的是对方居然不讲武德,居然做出了这种派人行刺的事。谁家两军交战的时候,不是堂堂正正的在沙场上争个高下,这种派人行刺的事是下三滥的旁门左道,令人不齿。 悔的是自己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刺头当对手,如今还没有正面交锋呢,对方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可见这刺儿头也不是好对付的,说不定这次真的是狗咬乌龟壳无处下嘴了。明明往西几个郡有更多的软柿子,怎么就捏了这么个“软柿子”! 怕的是自己差点丢了性命,如果不是自己今天住在别处,恐怕这个时候已经着了道了。 就在冯大帅心里面阴晴不定的时候,远处喊杀声震天,冯大帅赶快回头,就看见远方的天空已经被火把映红了一片。混乱声,喊杀声,指挥冲锋陷阵的战鼓声......混为一道声音,让人震耳欲聋。就算没有人报告,冯大帅知道对方的大队人马来了。 冯大帅是读过书的,也和人谈论过兵法,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应该提枪跨马带着人迎敌,要是这个时候主帅没有出现,军心动摇,妥妥的是要吃败仗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5节 他一咬牙,对身边的人说:“给我牵马来。” 很快有亲卫给他套上了盔甲,千金不换的战马被牵了过来,掌旗的几个小伙子已经移动了他的帅旗。亲卫们扶着他上马,一支重金打造的铁枪被亲卫们举起来,等着冯大帅提着上阵杀敌。 冯大帅并没有立即拿起自己的兵器,而是向着敌人进攻的方向看了一下,看到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如同波浪一样的倒了下来,心中居然胜出了一种惧怕。 亲卫队长叫了一声:“大帅!” 就到这个时候了,千万不能怂。 冯大帅也知道这个道理,一咬牙弯腰提起兵器,双腿夹着马肚子。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提着铁枪,战马跑动起来,周围亲卫一起大喊:“大帅到。” 前面挡路的士兵们纷纷让开,己方将士们大喊着大帅,瞬间士气开始提升。 因为将士们让开了路,冯大帅和敌军的距离瞬间缩短。 他能看到不远处一个血满征袍的小将看到了自己,对着自己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和开心的笑容。对方立即扔了缠斗的对手,手中提着兵器冲了过来。 冯大帅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肚子,举起手中的铁枪迎了上去。兵器交接,咣当一声带着火花四溅,两匹马交错而过。也仅仅是交了一次手,过了一招而已,双方立即回转缰绳,重新交手。 对方年轻气盛,冯大帅已经人到中年。 对方不过用了五成力气,冯大帅养尊处优已然没了好强争胜之心。 冯大帅不知道对方如今是否受伤,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手上已经秃噜一层皮,火辣辣的疼。他还没受过这样的罪,几十年来他身上都没一处伤痕。如今这一次交手让他心中的胆怯更盛了。 对方哈哈大笑,已经试探出来他的深浅,大喊着:“姓冯的,小爷是山阳郡西园人赵丹,下去跟阎王爷说是小爷杀的你。”不给冯大帅任何品味伤痛的时间,他又压低了身体,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冯大帅,瞬间冲了过来。 冯大帅还没有准备好,可是对方小将已经冲了过来,眼见着兵器冲着自己的喉咙处扎来。他只能被动地向旁边侧了一下身体,飞快的躲了过去。 对方的枪尖虽然没有伤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却挑着自己身上的盔甲散了半边。 这小将非常得意,哈哈的笑了起来。 冯大帅只觉得心惊胆战,两条腿已经开始抖了起来。对方是个毛头小伙子,而且冯大帅也没有听过对方的姓名,妥妥的是一个无名小将。 难道自己今天要丧命于这一无名之辈手上吗? 这个念头刚起,冯大帅整个人显得萎靡了。 就在这种生死场上,亲卫队长已经看到了冯大帅的怂样。 对方小将嚣张,不给冯大帅任何喘息的时间,勒住缰绳,再一次冲了过来。 亲卫队长立即控马从冯大帅身后冲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和对方小将两马交错,双方交手,再一次咣当一声,接着火花四溅。就在这个时候,冯大帅瞬间有一种逃出升天的错觉,他不管不顾,立即骑马转头就跑,在周围亲卫的惊诧眼神里,冯大帅不要脸的吩咐:“不要让帅旗动,杀了那小畜生。” 不让帅旗动且他本人逃命。意思是不让人家知道他临阵脱逃,这种事儿既当又立,然而这会天亮了,他一身精钢铠甲,座下白马,连马鞍都是锦绣辉煌,无论逃到什么地方,人家都知道他是大帅,他临阵脱逃的事,难道别人嘴上不说心里面不知道吗! 第130章 扩张 七 刚才准备和冯大帅死磕的小将赵丹立即大喊:“姓冯的跑了, 冯安跑了。” 战场上兵荒马乱,这小将的声音也只有周围的人能够听清楚,再远一点已经听不清楚他在大喊什么了。 然而有大军已经杀到了这边, 再加上冯大帅的帅旗就在这里,凡是有心立功的人都会往这里冲。有人听见这小将的声音,赶快一起大喊:“姓冯的跑了。”亲卫们瞬间和这些人站在一处,刀刀见红,给冯大帅争取逃命的时间。 为了给冯大帅断后, 掌旗的亲卫们随即摇动帅旗告诉四方将士大帅还在这里。远处对这里不了解的将士们看了, 还真的以为大帅就在阵中,所以就有平阳郡的将军们以为这是敌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为的就是动摇军心。于是越战越勇, 根本看不到溃败的迹象。 战场上所有的状况都是随机发生的,并且机会稍纵即逝,眼看着冯大帅就已经要逃出战场, 这个小将急得不能脱身,眼睁睁的看着冯大帅就这么从自己的手掌心里逃了出去。 冯大帅不敢回头, 双腿夹紧马肚子, 伏低身体骑马向外跑, 为了能够跑出去,他把自己身上的绸缎披风解下扔在一边。又把身上已经散开的盔甲脱了扔到一旁,就害怕自己身上这锦绣衣衫引来敌人。 就在他逃走的时候,有一小部分亲卫随着他一块向外逃走, 逃到了战场边上,冯大帅这个时候向后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到敌军先锋的旗号以及己方的将军的旗号全部纠缠到一起, 如今在在这不算宽阔的地方, 在这朝阳下两军杀的难分难解。而且因为地势原因,敌军展开需要时间,正好给了他逃命的机会。 战场上刀剑无眼,冷箭乱飞,真的把冯大帅吓破胆了。不是某人出身富贵读了很多年书就能够在战场上捞的一条命的,这个时候能拼的除了运气之外就是胆量和勇气。 冯大帅恰恰缺少勇气,看了看身后的混乱,稍微放心下来,因为越混乱越容易让他逃走。就在他打算逃到安全的地方再重新收拢兵卒的时候,战场边缘上的一些敌军士兵们发现了被亲卫们保护着的冯大帅。 这些人吆喝了一声瞬间围了上来,冯大帅吓得肝胆俱裂,他身边的亲卫们驱马冲了上去,骑兵对着步兵有着天然的优势,将这一些士兵们冲散之后,立即拔刀屠杀。冯大帅趁着这个功夫赶快骑马逃出了战场。 到了中午,战斗结束。 林荣坐着马车来到了战场边上,被随从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周围躺了无数尸体,那些受了伤员被放在担架上抬到一边的帐篷里治疗。周围弥漫着血腥味,能走动的都在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这个时候有不少将领跟随在林荣身边,有人小声的跟林荣说这一次杀敌多少,俘虏了多少,其中这些俘虏里面又有多少是伤兵。 林荣听了一会儿之后问身边的人:“姓冯的呢?” 听取伤亡和总结反思不是现在他要做的事儿,作为统帅,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对鸡毛蒜皮的事儿管太多。他需要把握全局,知道了这次大胜还不算完,他要确定敌军统帅的下落和对方还有没有机会组织第二次如此规模的战斗。 “跑了。咱们的一个小将和他交手,没想到那姓冯的居然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就过了两三招,直接拨马便跑。” “让那小将来见我。” 没过一会儿赵丹一身血污来到林荣面前。 林荣对着这个小少年上下看了看,发现这小少年虽然长得非常稚嫩,一脸孩子气,但是身体非常壮硕,个子又高。忍不住在心里面满意了起来,脸上挂着微笑问赵丹:“你和那姓冯的交手了?” “交手了,他的马,兵器,还有身上的铠甲都特别好。身边的那些护卫们也很忠心,要不是他那几个护卫难缠,我就能追上去杀了那家伙。” “往哪儿跑了?” “向北,这家伙不敢走大路,走的是田间小道。走的时候,听说身边只有几个人保护。” “你和他照面了,还记得他的长相吗?等会让擅长丹青的人给姓冯的画一张像,你辨认一下。”林荣想要乘胜追击,趁他病要他命,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最好再次一战定胜负,三五天后能带兵占领整个平阳郡。 “是,这家伙从我跟前跑了,我心里可不痛快了,求林帅让我打头阵,我下次一定抓活的给带回来。” 有这样的志气,周围的人都笑了。 林荣满意的呼出了一口气,对身边左右笑着说:“这真是英雄出少年,这小子挺不错的。再加上这次偷袭立下大功的黄老虎,他们二人的功劳回头我向上报,等到平定了平阳郡,神女会论功行赏,没准这两位赏的最多呢。 诸位,咱们如今高奏凯歌,士气正旺,正是立功的好时候。而且你们也看到了,平阳郡8万大军,除了躺在地上这些,溃逃的撑死了也就3万人,平阳郡落在咱们手里也不过是早晚而已。功劳就这么多,何去何从,各位自己拿个主意。” 周围轰然应是。没想到平阳郡这八万人还不如北郭的大军呢,好歹在星苑县北郭的大军让王大有差点吃大亏,日常也是牛气哄哄的,那才一县之兵,可平阳郡的大军好歹也是拿整个郡的财力物力供养出来的,最后居然是这个怂烂的模样! 对手已经弱成了这个样子,若是还不能打胜仗传出去还不被大家笑死,再说了,功劳来得如此简单,要是不弄点功劳回去,也无颜见家中的亲人。 周围的这些将校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着再争新功。 而这次大捷的消息被军中的文书们飞快的写了出来,让林荣过目之后紧急送往坞堡,秋叶拿到这一次报捷的书信,也觉得非常不真实。 “怎么?”怎么就这么容易的大胜利呢?! 秋叶已经做好了和对方长期死磕的准备,并且林荣在离开之前和秋叶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假如战争陷入焦灼的状态,让秋叶派一支大军从星苑出发,翻山越岭直插平阳郡的另一边,给对方以出其不意的攻击。没想到这一支大军还没有从星苑发出,已经收到了捷报! 书信上说跑走了约三万人,也就是说对方主力被击溃,这三万散兵游勇人十几万大军前面不成问题了。 秋叶把书信递给了金山老主管:“您看看书信吧,现在该准备往那边派遣官员了。” 秋叶打算让大军一路推平所有障碍,随后立即占领平阳郡,“按照当初接手均县的方法,咱们早点准备,我也要准备东西启程出关。” 这是要出关巡视平阳郡的土地,昭告自己是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了之后,不仅是秋叶,连金山老主管都有一种在梦中的错觉,这胜利来的太容易了。所以金山思前想后,决定要往哪里多派一点官员。 他还怕秋叶生出骄傲自满,提前给秋叶警示:“越是容易进去的地方越难治理。相反抵抗越是强烈的地方,进去之后治理起来也就越容易。属下估计,您要在平阳郡最少呆上半年了。” 而且平阳郡挨着卫京郡,也有一些权贵的田产在境内,处理起来比较棘手一点。普通人没办法把那边的刺头全部收拾了,也只有秋叶这个做主人的亲自坐镇才能及时拿主意。 另一边冯大帅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才算是放心下来,但是放心下来之后对着周围一看,发现除了跟着自己一起逃出来的三个亲卫之外,自己带过去的几万大军竟没有一个跟着跑出来的。 这个时候他的理智才算是回笼,忍不住后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自己仅仅在一天之内就葬送了家族几十年的积累。 养八万大军不是一笔小开支,当然了,这些钱浪费了也就浪费了,这八万大军哪怕全部葬送了,只要他回家,家族还能再给他弄来八万青壮。军队不是问题,问题是有些东西丢掉了之后很难再找回来,比如说名声! 家族的名声,他的名声,这些东西哪怕是任凭他各种狡辩很难找回来的。 就算是跟着他的这几个亲卫不把他临阵脱逃的事情讲出来,但是一朝葬送了几万大军,这事儿只能成就了对方的威名,从而把自己积攒的好名声一把丢干净。 日后人家在议论自己只会说“不善带兵”......就这一个评价,就有可能让自己从此再没办法指挥大军。 要是放在以前倒也罢了,毕竟那些武夫们没有文人们有体面。 可如今文人已经不吃香了,只有武将才能统兵争夺天下。他们冯家在北方大地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不能在这改朝换代的年代一蹶不振。避免一蹶不振,甚至是被军头敲诈勒索的命运只能自家养一支大军。 这就好比家中养了恶犬,邻居纵然觊觎家财,念在恶犬吃人的份上也不敢来偷来抢,可是一旦传出去,说是这恶犬不吃人,或者是恶犬看着恶,比一只大鹅还不如,人家还忌讳什么,肯定会成天惦记他冯家的财富。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是家族的罪人,上对不起家里的祖宗,下对不起后面的小辈儿。 冯大帅想到自己成为家族罪人,再也坐不住了,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哭哭啼啼的要爬上马。 周围的几个亲兵们赶快上去拉着他:“大帅何故哭泣?” “我不能放弃了那么多的兄弟。我要去把他们带回来。”说完之后推了一把身边的亲兵:“都别拦着我,我要去把他们带回来,这都是我平阳郡的儿郎。我不能留下他们,他们是要我的命,让他们拿去好了,拿我换咱们的儿郎们回来。” 然后踩着马镫,爬了好几下没有爬上马。 身边的人赶快又拉着他:“大帅,如今您悲伤欲绝,还是先休息一下,我们去把大军带回来。我们只要找到了还幸存的将军以及周围的那些散兵游勇,到时候收拢了过来,让他们来拜见您。” 冯大帅一听,赶快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这一路担惊受怕,如今腿软身体也软,上不得马拉不得弓。这件事托付在你的手里了。你若是把大军带回来了一些,到时候我与你结拜,你我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亲卫在冯家也是奴仆一类的存在,听到他的保证,立即跪下磕头,嘴里说着不敢奢求结拜,只愿意报答冯家的活命之恩。 等到这个亲卫走了之后,冯大帅想了想,打算先找到一个县城休整一下。 “附近是哪里?” “是马砦。” “马砦是哪儿?” 亲卫回答:“灵云县马砦,您忘了吗?家里有个姨娘就是马砦的人。” 冯大帅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小妾就是这里的人,瞬间放松了下来。“走,先去马砦吃点东西,等着大军找来。等到我重整兵马再次出山,这一次一定要将那妖女及其麾下的大小将帅校统统杀了一雪前耻。” 这次他利索的上了马,根本不需要亲卫扶着。一扬鞭,精神抖擞的驱马奔驰了起来。 第131章 扩张 八 冯大帅失踪的消息随着天亮也传遍了四方。 因为冯大帅所在的家族这么多年卖力的宣传, 以及向来树立乐善好施的形象,使得大家对冯大帅的印象也非常好,冯大帅给大家的印象是一个儒将, 学问高深,不怒自威且仁爱贫苦大众。 所以当冯大帅失去了踪影之后,没有人怀疑他是逃走的,而是怀疑他遭遇了不测。 当时找不到统帅,这些逃出来的将领和士兵们自动向后退去, 大家结伴而行, 到处打听冯大帅的消息。也因为冯大帅一直以来给大家善良且靠谱,是一个大好人的形象, 所以当他的踪迹没有被打听出来的时候, 都怀疑他被敌军俘虏,或者是已经死在了乱军中。不少将士们在路边边走边哭。还有不少血气高的小伙子们叫嚷着重新杀回去给大帅报仇。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6节 然而形势比人强,对方的大军已经全部展开, 并且步步为营,向前推进的时候如一座山一样压了过来, 这点散兵游勇冲上去是造成不了什么伤亡的。有些理智的将军们收拢手下, 寻找机会给大帅报仇。在此之前, 这些人目要解决的首要大事就是吃饭问题。 眼下是秋季,正是粮食收获的季节,但是因为本地干旱多灾,虽然地处于平原到处都可以耕种, 但是漫山遍野一片荒凉,连野草都半死不活, 更别说那一些缺水的庄稼了, 欠手还是好的, 可悲的是,夏季天热没有雨,大部分都绝收了。 就因为各处收成不好,地里面稍微长点粮食,农人就早早的把庄稼收回去,就担心收的晚了被人家偷了抢了。 就在山阳郡此时大家忙着抢收的时候,这边的平阳郡已经收完了庄稼。收完庄稼之后,家里面没粮食的人家把门一关,全家老小一人端着一个破碗,拿着一根树枝或者木棍,全家出门讨饭。 吃饱就属于那些地主老爷们才有的特权,一般人家没有出去讨过几回饭,受过几回白眼儿,被地主家的恶狗追过几回......那就不算是有完整的人生。 所以这个时候无论是那些败退下来的残兵还是正在往马砦去的冯大帅,都能看到田野上走着的讨饭人。 这些人三三两两,衣服破旧,蓬头垢面,脸上全是皱纹。哪怕是正处在青春年少的女孩子也显得面黄肌瘦,脸上没有丝毫的光彩。 这些人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就知道是贵人,赶快把路让了出来。 冯大帅从他们身边打马而过,年纪小的羡慕的看着冯大帅的骏马以及身上的绸缎,被年纪大的长辈们一巴掌拍在头顶,这些年纪小的根本不需要呵斥,低下头端着碗提着打狗棍,老老实实的跟着讨饭去了。 马砦是一个镇子,全镇加起来约有十几万亩的土地,所以是个不大的镇子。 地里面刚收过庄稼,佃户们正有气无力的拉着架子车给地主交租子。 而镇上唯一的一户地主,就是冯大帅小妾的娘家。 说是地主,实际上所住的院子是一个大宅子,因为人口众多,所以前前后后总共有五进院落。从那些院墙的高矮以及宅子屋顶的新旧,就能看的出来这就是一个乡下土财主的老旧房子。屋子如主人一样,在此地是大户人家,但是在冯大帅这样的人家看来,是个不入流且穷酸的人家。 冯大帅就有些看不上这里。事实是这个时候能找到这个地方已经不错了,哪怕冯大帅嫌弃这里的房子低矮破旧,嫌弃这里的人连脸都洗不干净,但还是不得不屈尊纡贵的住在这里。毕竟半晚上逃命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这个时候行礼都丢了,而且模样狼狈,衣衫不整,去了县城要惹人耻笑,不如在这里略微等一等呢。 他的亲卫给门口的人说了一声,随后冯大帅就等着这家的主人带领着全家男丁迎接。 就在等待的半刻钟,冯大帅闲来无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佃户们拿粮食交租子。 这地主家的账房捧着账本坐在桌子后面,有那一些家丁们吆喝着让佃户们把粮食抬过来。账房一边核对数目,一边看着大斗小斗的往家里面抬粮食。 从地主家借粮食的时候从来都是小斗出,如果还粮食必须大斗入。这已经成规矩了,所以这些佃户们麻木地看着自家的粮食一袋一袋的倒进去,明明借了一小斗当粮种,可是一年的收入都还不上。随后还要被人呵斥说是不够数,让回家接着拉。这种事并非是个例,往年勒紧裤腰带或许能过去,今年是过不去了。 就有上年纪的老人被乡亲们推出来和账房们说情。 “今年年景不好,这已经是大部分粮食了,还希望高抬贵手给我们留一点。” 账房冷笑一声:“你跟我说我也做不了主啊。再说了,规矩就是这样,你们一亩地要交七斗粮食,当初租地的时候你们是愿意的,如今却说是年景不好,想要赖账。像你们这样的刁民,我算是见的多了。” “是真的收的不多,今年天旱!一亩地才打了八斗粮食。光是交,就要交七斗的。除了交这个租子,还有其他的皇粮国税。是真的没粮食了呀。” 说着哭了出来,老人家一把年纪了,眼泪沿着沟沟壑壑的皱纹流了下来,忍不住用袖子抹了一把。 账房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老东西,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都是一亩地,为什么人家一亩地收了那么多,你们才收了这一点?不是你们平时懒馋奸猾是什么?俗话说得好,你骗地一时,地骗你一年。要不是老爷看在你们这一群老东西们可怜的份上把地租给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不知道到埋在哪里去了,不念老爷的恩典,交租子的时候净耍滑头!告诉你们,赶快回去拉粮食,要是不交够也别租地了。没你们,也有别人租!” 一时间这一群种地的连哭都不敢大声,默默地擦的眼泪,扶老携幼的回去了。日子过不下去了,种地要饿死,不种地也要饿死,哪怕一年到头不惜力气,天不亮就出来干活儿,晚上三更还抹黑不敢睡,最后全家还是要饿死! 冯大帅的一个亲卫看了,小声的问冯大帅:“不如我们替他们交了今年的租子,好让他们对大帅感恩戴德。” 冯大帅冷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个亲卫,要不是看在刚才他们拼死保护自己逃出来的份上,像这样的楞头青就不该跟在自己身边。 所以冯大帅这个时候颇有些提点的意思,“今日教你一个规矩,你要记在心上,日后万万不可犯了。这年头,该收多少租子是固定的,不管是灾年还是丰年,这一群土包子是一定要给咱们交上来的。要不然地主家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买地置产不就是为了一个旱涝保收吗?这个规矩是铁打的,我若是今日看他们可怜,帮了他们一把,就坏了地主间的规矩了,到时候必定引起众怒。 为了一群穷鬼犯不着。 而且凡是地主,谁都不能违逆的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灾年千万不能救灾。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救了他们,人家未必感激咱们,有可能会破了咱们的大门,抢了咱们的粮食,杀了咱们的家眷。所以灾年的时候要让他们过不下去卖儿卖女,要不然,睡不着的就是咱们了。” 亲卫听了唯唯诺诺,不敢再说。心里却在想:天下良善的百姓多,有那猪狗不如的,却还是少数。都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灾年若是不救他们,逼的他们没办法了反而容易引来祸害,给他们一线生机,谁会做破门抢劫的勾当! 然而他是奴仆之流,不敢和主人辩论。 这地方的地主已经趴在地上磕头了,冯大帅根本没搭理,驱动自己的坐骑从大门处进去,旁若无人的来到堂前,下马之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堂上的正位。 这家主人恨不得把腰弯断了,在一遍陪尽了笑脸。就连跟随而来的亲卫就能把这家的人呼来喝去,可见冯家在这里确实是势力庞大。 冯大帅喝了茶,皱了皱眉头,对茶水的质量没感到满意,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和主人家的说过一句话,而是直接吩咐自己的亲卫。也是在此时,他吩咐了身边的亲卫们:“你们出去一个人,找到咱们的人跟家里面报一声平安,就说我暂时在这里下榻,让他们赶快安排伺候的人过来,再把衣物被褥全部拿来,咱们不用这里的。” 其中一个答应了一声,退出去吃了一顿饭,骑马离开了。 这时候西园的斥候暗探也全部进入了平阳郡。 根据林荣的推断,冯大帅应该沿着其中两条线路逃命。一条线路是走大路,直接逃回自己的老巢。另外一条路是往此地最近的县城逃窜。 所以安排了几路人马沿着这两条路一直追过去,只是在追击的过程中,这两路都追错了,他们骑着马跑了半天,时刻注意着路上的痕迹,然而都没有发现什么。 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往县城去的这几路人马先后遇到了一群讨饭的乡亲,其中一个斥候看着这群人还背着娃娃,心中生出恻隐之心,停下来把自己怀里面的干粮分出来一半给了他们。 这群人是一个小家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斥候的一半干粮也就是几个饼子而已,根本不够全家一人一口,但好歹这些饼子是细粮,这家的人倒也良善,把饼子让女人们掰开给了老的小的,青壮年男人都过来跪在地上感谢斥候。 斥候因为有差事,不想和他们多说,客气了两句就要挥鞭子离开,在决定走的时候,斥候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骑白马穿绫罗的男人?年纪40多岁,长得白白胖胖,或许是日子过得好显得年轻一些,看到了没有?” 这群人还真的看到了。 “晌午看到了,是一主二仆,主人是不是穿一条蓝紫的绸缎裤子,骑着大白马?马鞍很鲜亮,上面有铜有金,马口中衔着的是玉,用的障泥是上好的缂丝,对了,他没穿上衣,但是腰带是玉带,还挂着金钩。” 这斥候瞬间觉得自己逮住了大鱼,“往哪里去了?” 这些人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往西北去了,西北有大庄子,主人姓马。住的地方叫马砦,从这里到那里大概有三十多里。恩人骑马一会儿就到了。” 这斥候一抱拳头,把怀里的剩下的干粮全部给了他们,立即挥鞭向着西北方向赶去。 到了傍晚夜幕马上要垂下来,林荣收到了消息:大鱼在马砦。 林荣赶快走到了地图前,旁边的将校们纷纷端起蜡烛油灯跟在他身后,一群人看了看地图,林荣把手指放到了马砦的地方点了点。 “今天再辛苦一些,争取一战定胜负。” 众人立即大声应答:“是!” 第132章 扩张 九 夜战, 是一种高风险的战争,因为一场夜战下来,因为天黑而误伤的比战死的更多。 特别是有很多人在晚上有夜盲症, 什么都看不见,而且异地作战道路不熟,加上夜里行军动静太大,容易暴露......总之,夜战是很多将领都是极力避免发生的。而且传统意义上的战斗都是白天进行, 夜幕降临两边自动退兵。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一到下午大家都没了征战的心思, 特别是天快黑的时候,都纷纷鸣金收兵。实在是累了一天了, 再加上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养精蓄锐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事儿! 但今天林荣想要冒险一把,他身后的这一些人也想要拿一份功劳。 所以林荣吩咐下去之后就对外边的将士们挑选了起来,凡是没有夜盲症的, 或者是夜盲症不严重的都被选入作战队伍。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大军悄悄的出发了。 林荣算了一下时间, 这支偷袭的队伍夜晚奔袭几十里地, 考虑到晚上看不清路, 再加上对周围环境又不熟。种种原因叠加到一起或许会耽误一点时间,估计战斗会在黎明前打响。 但是也要提防出现意外,他让后面几路大军前半夜睡觉,后半夜出发, 趁着后半夜的月亮光,赶在黎明之前达到战场, 如果先锋大军夜里偷袭成功, 那一切好说, 如果没有偷袭成功,后面派出的这几路大军能够接应前面的战场,有极大的希望扭败为赢。 此时的马砦聚集了一些残兵败将。 这些败军饿了之后纵兵抢粮,可是本地本就贫苦,再加上遇到了天灾,这个时候哪有粮食给这一些散兵游勇。被收拢起来的残兵们其实已经饿了一天了,来到了马砦自然要吃马家这个大户。 天色入黑,马家的人大部分都心里不高兴,原因还是这些人太能吃了,敞开了肚皮吃,吃的都是好的贵的。 虽然最近是收了租子,但是架不住这么多人吃啊! 马家的男人们跟普通的小地主一样,对于土地和粮食这些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本来以为这回收租能把仓库给装满了,可是没想到粮食刚拉了过来就瞬间进了这些人的肚子。 马家人聚在一起,不敢在这群人跟前说话,但是背地里还是敢露出不高兴来的。 “三叔公,咱们家您的辈分最大,咱们这几房这么多年都是靠祖宗留下来的田产过日子,如今收成不好,再加上人丁越来越多。这些粮食都是救命粮,一年就有这么一点儿,要是全部让人家吃了,咱们怎么办?您是咱们的主心骨,您给拿个主意。” 对啊,周围的人议论了起来,十几万亩的土地听起来不少。就是往年年景好收成高的时候,能到手的粮食也不多,更何况如今很多地方减产乃至于绝收。自己家的日子过得都紧巴巴呢,如今又把粮食拿出来给了这些人吃,将来可怎么办? 这位年纪最大的三叔公叹了一口气,“你们就是眼皮子浅,如今咱们帮了大帅,将来大帅对咱们必定有赏赐。这个时候都把嘴闭上,看看你们那小气样子!” 但是这些人都是各有小算盘的,就算是赏赐也绝对是有人拿大头。毫无疑问,拿大头的就是如今当家作主的长房。 而且若是赐予了田产这些东西,大家还能闹一闹分一分,不管分多分少,好歹能看到。若是大帅赏赐来一官半职,这职位怎么分?因为这职位带来的权力和好处又该怎么分? 所以这些人自以为很精明的互相对视了几眼,就忍不住说:“三叔公,赏赐是绝对有的,但是和马家有什么干系,吃的是马家的粮食,赏的却是一家一户。” 于是很多人醒悟了过来,纷纷闹了起来。 马家人的小九九冯大帅是不知道的。冯大帅如今正在堂上和这些逃出来的将领们喝酒,自然不知道马家的人是怎么想的,以身份地位而言,他也不会替马家考虑。 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收拾败局。 其中有一个人说:“大帅,胜负乃兵家常事,目前咱们虽然失败,但是将领都在,回头不出三月,咱们就能再拉出一支队伍了,那个时候再报今日之仇。” 这话大部分人都赞成,但是冯大帅这个时候高兴不起来。 他嘴上问:“要是他们不给咱们这三个月的时间呢?” 冯大帅以前是不觉得南边的这个穷邻居且是个小丫头片子当家的穷邻居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但是他昨天晚上看到了长生关,就觉得这小丫头要么是有本事的,要么是身边的人有本事。 建立关隘的时间是去年,去年他们刚刚吞并了均县就动手修建,工地上驱动民夫几十万人,更别提烧砖的,采石的,木匠......想要在大半年的时间内完成,除了动用了大量的人力之外,也要有大量的物力做支撑。 哪怕是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拍板定案修建一处重大的工程也要扯皮上一两年才行。就算是确定了要修,银子从哪里腾出来也要争吵半天,把银子吵出个结果了,光是修建都有四五年的。可是对方却在大半年内从计划到修建整个工程已经完成了。 冯大帅心里叹息一声,不仅要赞扬他们有人眼光超前,更能说明他们有一个强而有力的人可以动用各种人力物力,更是能说明他们上下一心,将士用命,官员用心。 虽然区区山阳郡只有六县,但是比一个朝廷更显得像个样子,这样有本事的人聚在一起,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在整个山阳郡到处修修补补。 早晚这个邻居会把眼光放到天下,那个时候,他们南方是大江天堑,东西是莽莽大山,只有向北才是出路,可平阳郡就好死不死的卡在了人家出关的路上。 他更是好死不死的先招惹了平阳郡的那小娘们,女人向来气量小,这丫头片子不报复回来才邪门呢。 所以冯大帅觉得自己没有三个月的时间能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了。他端起面前的酒一口喝了下去,对两边的人说:“这里不是久留之极,咱们明天就走。一个月之内要征调10万大军,你们加紧训练,我回去之后去京城一趟,咱们郡有很多京城豪门的私产,到时候向他们讨个主意,把守着京城的几十万大军借出来一些。”这些权贵为了私产也会同意借出大军的,希望到时候几十万大军能挽救局面。 冯大帅想到这里又喝下去一杯酒才觉得放心了不少。 他心里面反复思考,想着有自己的10万人马,再借朝廷几十万人马,光是靠人数就能把那小娘们摁死。 于是放心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好看了许多。 既然确定明天要走,冯大帅晚上也没有熬夜,昨天晚上胡闹了一晚上,白天又担惊受怕的逃了半天。冯大帅自觉自己也是有了一些年岁的人了,这个时候更应该保养才行。 于是冯大帅早早的睡下,身边的亲卫跟马家的人说了明天要走,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马家众人才算是放心了下来,反正今天吃的也不算很多。明天要走,了不起再管人家一顿早饭送上一些干粮。这种损失还是能接受的。 于是这一群人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因为大宅子里面住了冯大帅以及各路逃出来的将军,所以马家的人就要到庄子外边的小宅子里面或者是别院居住。在回去的路上,有人听见周围有沉闷的声音。忍不住问:“外边是什么声音?怎么好像有很多人往这边来了。” 其他人满不在乎:“冯大帅手下的那群人正马不停蹄的来投奔,恐怕是这些人来了。” 马家的人一想或许还真是,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7节 林荣派来的先头部队跟着斥候们在周围埋伏了下来,尽量确保包围圈能够如铁桶一般,不使这一次再逃出一两个人来。 很快时间到后半夜,后半夜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因为确实是夜里太黑,对周围不熟悉,所以包围圈看上去铁桶一般,实际上还是有一些空隙的。等到大队人马会合之后,带队的人看了看天上星星月亮所在的方位。估摸着天快亮了,所以有一个地方只要发出了呐喊声,整个包围圈一起发动进攻。 冯大帅再一次在梦中被惊醒。 “怎么了?” “大帅,不知道哪儿来的追兵,四面八方都是啊。” 冯大帅这个时候连和这些追兵打照面的勇气都没了。更没有想着依靠自己手下的这些败军之将们挽回战局。他翻身坐起来,对手下的两个亲卫说:“略微带一些干粮和水,收拾一下,咱们赶快走,今天夜里出发白天一天不停,直接回家去。” 这两个人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其中一个就问:“大帅,说不定咱们冲一冲还能挽回局面呢。咱们如今也是有几千人马在这里了。” 冯大帅不想说话,是因为冯大帅如今对这些败军之将们已经完全信任不起来了。 但是越想越气,如果这些人这个有本事,自己至于落荒而逃,两天被人家偷袭了俩次,丧家之犬都比自己体面。“别说那么多了。就算是挽回一点局面又能怎么样了?两天都撑不到。要是走的晚了,大帅我就成了人家的阶下囚了。” 于是三个人谁都没有通知,暗戳戳的向北逃去。 也可能是运气真的好,他们这一次慌乱中走的是羊肠小道。冯大帅及其手下的两个亲卫也不认识周围的道路,只是沿着一条稍微带点白灰色的小路往前走。越走越远,慢慢的那一些喊杀声冲锋声都听不见了。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从包围圈里面逃了出来,冯大帅不敢停留,天亮之后骑着马带着两个人没命的往家里赶。 对于林荣来说,这一次行动无疑是失败的,虽然全歼了那些散兵游勇,但是还是逃了冯大帅。 坐镇在大营里面的林荣听到了最后的报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两边的将校互相对视,其中距离林荣最近的一个将领向林荣为这些行动的同僚们求情:“那个地方事先没有侦查到位,而且谁也没想到窄窄的一条小路居然让姓冯的逃了......” 林荣抬起手令他不要接着往下说:“无论如何这一次行动是败的,我会向神女检讨认罪,自我往下,查看地形的斥候和阵前指挥的将军都是有罪的。如今正是作战的时候,暂且记下,若有下次绝不饶恕。” 消息很快到了秋叶手上,秋叶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她把信看完,对铃铃说:“我记得第一批调坞堡男女共四十人,准备派遣他们接管平阳郡,名单已经交上来了是吗?” “是,他们大部分都审查过了,都没有问题,都是咱们坞堡的人,还有几个姐姐是当年侍奉过老母的。” “让他们来见我,我给他们训话之后派人互送他们出关,林将军那里急等着用人呢。咱们再迟几日出发,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先不急。” 铃铃刚出去吩咐跑腿的小童儿去通知人,接着又进来:“神女,刚才朱夫人打发她身边的姐姐来问话,说是问问您什么时候不忙,廖家的几位老爷想同您说说话。” 廖家? 廖叔齐的两个兄长回来之后,在家带着子弟们种田,因为廖家在西园和北郭交接的地方有几十亩地,所以没住在坞堡。 这几个月来,秋叶和他们没走动,而且也几乎不登廖叔齐家的门,算是廖家和秋叶实际上没什么感情。 这会主动要见面不知道他们家打得什么主意,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秋叶想了想,就说:“跟来人说一声,就说我晚上去吃饭,看看我娘和兄弟。” 第133章 扩张 十 秋叶晚上到了廖叔齐的家里, 才知道廖叔齐的两个兄长已经在这里住了四五天了。 这次廖家的男丁来了不少,一群人都迎出来,秋叶先和他们打了招呼, 借口要去看望母亲和弟弟就直接去后院了。 去看望朱大姐和弟弟也不完全是借口,秋叶过几天要走,而且根据估计最少要出去半年,所以秋叶想在离开之前见一面母亲。 这一次廖家的女眷没有来太多,也仅仅是有几位小姐陪在后院。大家见了一面混了一个脸熟, 知道了这几位小姐的排行之后, 廖家的人也有眼色找了理由退下去让秋叶和朱大姐聊天儿。 前脚这几位小姐刚离开,后脚朱大姐立即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 原本胖胖的朱大姐就歪倒在了榻上。旁边玩布老虎的弟弟瞬间把布老虎扔了, 爬了几下,钻进了朱大姐的怀里。 秋叶看到朱大姐放松的样子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 对着弟弟张开了怀抱,“来, 让姐姐抱抱。” 小家伙转头看了看秋叶, 随后慢悠悠的从朱大姐怀里爬了出来, 爬到了榻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秋叶赶快上前一步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而这个小家伙又非常胖,刚抱到怀里秋叶就觉得超出了自己预计的分量。 “呦, 这挺肥的啊!” “是个肉团子,人家说宁拿千斤不拿肉团, 说的就是这样的, 要是拿个什么重东西还能放下去歇一歇, 抱着这个小东西是一刻都不能撒手。” 这个时候小家伙扭头看了看朱大姐,又转头看了看秋叶,抱着秋叶的脸重重的在秋叶的腮帮子上亲了一下。 “哎呦,和姐姐亲亲呢,是不是啊。”秋叶回亲了回去。 “啊啊啊”,弟弟推着秋叶的脸躲亲亲。 朱大姐看他们姐弟俩玩的好,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于是有些话张嘴就来:“亲的就是亲的,你们俩都是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哪怕是常常不见面,这偶尔一见也亲得不得了。不像是刚才那几位,她们哄了你弟弟这好几天了,你弟弟也不爱搭理她们。叫我说你弟弟跟你一样聪明,从小就知道谁是亲人谁是近人。” 秋叶简直想要长叹一声,这话你在我面前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能在弟弟面前说。秋叶自己知道朱大姐的德行,不会对她说的话放在心里。但是弟弟年纪小,要是听见了过不久会丫丫学语了,学出去岂不尴尬!让廖叔齐听见他是不会说什么呢,但是夫妻情分抵不住一件件的小事消磨。 秋叶就将弟弟放到了榻上,小家伙几下爬到布老虎旁边,抬手扔了下去,秋叶捡起来又给他放回去。小家伙再捡起来再扔下去,秋叶又弯腰捡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周而复始,秋叶一边捡一边跟朱大姐说话。 “这话没人的时候说说就行了,别让我弟弟听见。” 朱大姐还没有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怎么就不能在你弟弟面前说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他年纪小,不懂事儿,往后要是给你学出去了让人家听了心里面怎么想?没错,我和我弟弟都是你生的,是亲姐弟不假。从廖叔叔那边论,我弟弟和人家的那几位小姐难道就不是姐弟了?让人家听了心里面肯定犯嘀咕,人家还以为你在家里面天天骂人呢。何必呢,本就是一个好人,最后弄的跟个恶人一样。” 朱大姐这一会儿也明白了,反正每次来闺女都要把自己说教一顿。亲母女没什么说不开的,她也不恼,觉得这闺女是见过大世面的,说了就说了,大不了日后不在儿子跟前说,和小丫鬟叨咕几句就完了。 “别气了,我以后不说了。昨日老爷还跟我说呢,等到你弟弟长到三四岁上就要带着他出去读书。我也养不了他太长时间,这会儿能抱着搂着说几句,往后就不能了。” 说着招呼秋叶坐下,别管小家伙扔东西了。“快过来坐下,咱们娘俩说说话。你别宠着你弟弟,我跟你说,他玩到上头了你给他捡一下午都捡不完。” 秋叶看朱大姐说这话的时候有了一丝丝贵妇的仪态,深深的觉得环境能够影响到一个人。 于是就挨着朱大姐坐下了,这个时候小家伙爬过来愣是要挤在母女俩之间,也不知道他小小一个人想了一些什么,高兴的看看朱大姐又看看秋叶,一个人玩的挺美的。 朱大姐老调重弹:“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着嫁人的事儿了。趁着年轻早点生个孩子,我跟你说,我年轻那会儿生你没受太大的罪,生你弟弟的时候就觉得半条命没了。说到底还是年龄大了,你也要早点想着才行。” 秋叶嘴里敷衍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的婚事不是你能插上手的,往后别想着替我操心了。” 秋叶本来是想要敷衍朱大姐几句,再顺便给她打个预防针,没想到朱大姐这下真的来劲了。“你不说我给忘了,上个月有人在我耳朵边嘀咕,说是那谁谁谁家的孩子长的俊俏,要领来给我瞧瞧。要不是因为收庄稼,我这心里面惦记着田里的粮食说不定就真的见了。” 朱大姐眉飞色舞的说着,看到秋叶眉毛都差点竖起来,立即气软了下来:“你别生气啊,男孩子俊俏点怎么了?我跟你说,我听人家说早些年老母养了一屋子好看的男孩子呢。”说完之后对着秋叶挑眉,表情里充满了暗示。 秋叶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她瞧了瞧朱大姐。心里想:这是我的亲妈吗? 这观念转变的也太快了吧,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程度。 “您最近都跟谁在聊天?”她就想知道谁把朱大姐的想法给掰得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就和家里的丫头,对了,还有胡同里面的邻居。你弟弟不是这段时间牵着他的手能够走几步了吗,老爷前一段时间抱着他去胡同口站了站,他就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了。所以或上午或下午,我带着他去胡同里面跟其他小孩子一块玩,也就和胡同里面其他的小媳妇儿大婶子们聊了聊。她们跟我说了很多老母的事儿,还说贵人家的女眷都喜欢俊俏的小男孩,还有京城的那些公主郡主们,谁要是没几个漂亮的跟班骑奴,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我想着我女儿也是贵人了,怎么也不该落在人后,人家有的我闺女也要有。” 天啊!这方面有什么可攀比的?! 秋叶又突然间不想和她聊天了。一直以来秋叶觉得朱大姐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具体神奇在什么地方她也说不上来。 算了,这有话题没必要往下深入展开了。 秋叶就想问问自己最想了解的:“廖家的人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有事?” 朱大姐这才想起来丈夫交代的事情,“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和你聊天了,昨天老爷交代我,说是这几天你可能会来,让我跟你说说廖家想要给你办事儿的事儿。” “给我办事儿?” “嗯,我听老爷说,他们回来后家里没几亩地,但是人口又有很多,所以要不出来当差赚点口粮,家里面的人都要饿死了。”说到这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给秋叶说:“别看他们出事的时候老爷可着急,但是回来之后他们兄弟几个吵了好几回架了。每次把老爷气得胸口发闷,半天缓不过来,老爷的身体本来就弱,还经常因为他们生气,我就说别管他们了,人家在京城当官,亲朋好友多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秋叶不得不打断她:“是为了什么吵架?”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好日子过惯了,过不了乡下贫苦的日子。刚才那几个姑娘你看见了没有?吃穿用度比你弟弟的都好,我这几十年,前面跟着你爹,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想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现在日子好过了,有什么好东西都用在你弟弟身上。就这样人家还看不上呢。” 秋叶看她想要把话题歪楼,不得已提醒她把这个话题拉回来:“那我叔叔还有其他的话让你跟我说吗?” “还真的有,但是我这会儿想不起来了。” 秋叶告诉自己这是亲娘!不能生气! “行吧,”她只能放弃,等会见招拆招吧,“我这次来,除了陪你和弟弟吃一顿饭之外也要告诉你,我要去平阳郡几天。” 朱大姐紧张了起来,“我听说那边打仗了,你这是要上阵?” “没有,不需要我上阵,你放心好了。” 朱大姐絮絮叨叨,“我怎么能放心啊,我现在是天天给老母烧香,求她保佑你好好的,唉。” 秋叶也长长的叹口气。 晚饭吃的非常正式,廖家的男丁想要出仕,但是有表现的非常清高,端着架子。 给秋叶感觉是别别扭扭的,有一种看不上还不得已的感觉。 廖叔齐都不敢在秋叶跟前摆继父的架子,但是这家的人却一口一个“好孩子”来称呼秋叶,好在秋叶如今也有了一些养气功夫,对这些并不在意。至于对方想要在坞堡里面得到一个管事的职位,这件事秋叶没答应。 多少忠心且有能力的人还在苦苦的熬着资历,这些人以为在京城里面是高官,回来之后也要做高官,那就是他们想错了。 秋叶回去的时候繁星满天,她抬头看着天上,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冯大帅就是在这个晚上回去的,他们家在城里,骑了一天的马,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原本是路上可以休息一下的,再加上他目前是这平阳郡里面势力最大的人。晚上让人重开城门也不是不行,但是这样太高调了,目前刚刚吃了败仗,如此张扬的回来了肯定会被人家笑话。 一路急匆匆的走到家,向来养尊处优的冯大帅觉得被人扶着下马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抖着。大腿内侧的皮肤已经磨烂了,所以冯大帅直接被抬着送到了后院,家里的女眷们围在周围小心伺候,外面还有宗亲儿女以及管事仆役在等着。 冯大帅的原配夫人在一边指挥着丫鬟姨娘给他梳洗,嘴里跟冯大帅把家里这几天的事说了一遍。 “昨天下午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您那边吃了败仗。家里面其他几房的叔伯大爷们都赶了过来。我让咱们儿子把人给打发走了,说不定等一会儿还要过来烦你呢。” 冯大帅的嘴里冷哼了一声。 虽然不把家里面这些人放在眼里,但是吃败仗的事情是铁打的事实,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冯大帅更在乎的是外人如何看。 丫鬟端了饭菜上来,冯大帅吃完之后让人通知外边等着的人到前院正堂说话。他这边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梳头,收拾体面了就被人抬到前院。 前面站了不少人,冯大帅来之前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等到冯大帅出现了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冯大帅在正位上坐好,就有一个上年纪的人出来主持这次的会议,给这一次会议定下了一个基调:“兵法有云,胜负乃兵家常事。所以咱们今日不说前些日子的败仗,只说将来怎么办?” 这话刚说完,就有一个长着八字胡的男人出来:“兵书上确实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丢掉的土地怎么说?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贼人势大,有人前脚刚逃出来,人家后脚已经占了两个县城,如今如大火蔓延一般想要裹挟咱们全郡的土地,这事儿难道不值得说一说吗?” 刚才说话的老人家不悦的看了一眼这个八字胡:“侄儿,咱们现在要商量的是如何把贼人赶出去,揪着前几天的事儿不放难道就能反败为胜了?” 这个时候有人出来打圆场:“各位都少说几句吧,咱们要往前看。” 八字胡冷哼了一声,退后了几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看这会儿没人闹事了,主持会议的老人家对着堂上众人瞧了一眼也坐了下来。 冯大帅知道,这是八字胡代表族中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讲,就是说几句刺自己的话,想让自己脸上不好看。毕竟几万大军没了,不让他们说几句也不行。 对于这些小手段,冯大帅是不放在心里的。 “既然各位都说要往前看,那咱们就要往前看。回来的路上我也在想,如今来不及征调各县的壮丁了。不如直接去借兵。”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8节 “借兵?”很多人都忍不住问了出来。 甚至有人直接反对:“借来的万一将来控制不了怎么办?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话说到很多人的心坎上了,毕竟借来的不是自己家的,万一要是看上这片肥沃的土地,看上冯家的财富,直接来个反客为主怎么办? “例子就在眼前,去年咱们南边儿,钱家收留了周挺,可是那周挺是如何做的?他将钱家灭门了呀。” 这话刚说出来,周围的人都纷纷点头。 借兵是不行的。 冯大帅问:“如果借兵不行。那怎么才能在仓促之间拉出十几万大军迎敌?” 敌人进攻的速度太快,就是现在抓壮丁都来不及了。 兵是不能借的,壮丁来不及抓。 就在众人低头思索的时候,刚才那个八字胡站起来看了看一屋子人,看到没一个能给出办法,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的,如果打不过咱们投降就行了。” 这下屋子里面瞬间炸了锅。 八字胡洋洋得意的跟众人说:“各位,咱们要的是什么?咱们要的是粮食。如今咱们这里受了灾,人家想要土地。如此一拍即合,咱们投降了,让他们赈灾不就行了。”说完看着冯大帅。 冯大帅心想这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简直是当丧心病狂,人家要的是地,地是咱们的命根子,拿地换粮食就是杀鸡取卵的事儿——他看到八字胡盯着自己,突然知道八字话的打算了。 忍不住一想,觉得这主意可以啊! 刚才主持会议的老头被八字胡的话瞬间气得脸红起来,“放肆,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怎么能投降呢?就算是投降了,怎么就投降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呢? 所以这个老头气的拍桌子:“若是败给了天下英雄咱们也就认了,可是败给了一个娘们,咱们愿意认祖宗愿不愿意认?这是把祖宗的脸都给丢光了。” 八字胡不在乎的说:“祖宗怎么知道你投降了,再说了,祖宗还在的时候,咱们没有这么大的家业。现在投降说不定还能保存家业,万一要是被人家打到城下。咱们这么多年的积累算是荡然无存,那个时候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宗。” 冯大帅这个时候在认真考虑投降的可能性,他伸出手往下压了一下,让众人不必再吵吵嚷嚷。 “这也是一条路子,派人先和他们谈判,其他的都好说,无论如何要保住咱们家的家财才行。咱们也要做另外一手准备,若是人家同意,咱们就投降,若是不同意,咱们就趁着和谈这个功夫积蓄力量。” 目前来看,这是一个比较完美的主意。 看下面没有人反驳,冯大帅就对八字胡说:“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投降,就由你和他们好好的聊一聊。” 刚才主持会议的老头又加了一条:“咱们不仅要保住家财,还要让咱们家的子弟在这里为官。” 下面瞬间响应。如果单单是保住了家中财产,那顶多是一个土财主,如果能当官就不一样了。能保住家财还有官位,这其实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如果真的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在于捞的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可冯大帅和八字胡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另有打算。 目前这个办法被敲定下来。冯大帅又被抬回去,这天晚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这个八字胡就告别了众人,骑着马带着人出发了。 他直接来到了大军营盘前面,告诉了守门的军士:“跟你们这里能当家作主的人说一声,就说我们冯家愿意来投。有些话要和你们主帅说明白,请他赶快拨冗见我。” 军士对着八字胡上上下下的看了,见这个人浑身绸缎,面色红润头发带着光泽,一看就知道没过过什么苦日子。又见他很神气的站在这里,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于是说了一句:“你等着。” 林荣就在中军大帐,因为这几天赶路使得他的身体又开始犯病,咳嗽喘不上气是常态,除了晚上睡不着觉之外又添了一个毛病,那就是总觉得头疼。 所以中军大帐里面每天都弥漫着药味儿,就在角落里面放着几个火炉,上面咕嘟咕嘟的熬着药。 这个时候林荣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话,和林荣说话的是脸上带疤的前绿水县土匪,人称黄胡子。 林荣跟黄胡子说:“明日你去攻打县城......” 一句话没说完,外边喊了一声将军。 一个小将进来抱拳对林荣说:“林将军,辕门那里有个人,自己说自己是冯家的,要商量来投的事儿。” “哦。”林荣听完之后抬起头来,这刚开打就投降,跪的速度快了点啊! 随后闭着眼睛想了想。“派个人去迎一迎吧,既然人家是来投降的,多少也该给人家一点面子。我这身体破败,如今动不了了,就在这里等着他吧。” 小将答应了一声,黄胡子拦着他:“慢着小兄弟,不用找人了,我去会会他。”说完之后看着林荣,林荣想了想,点了点头,对这个小将说:“让各路将校到我帐篷里来。” 黄胡子到了辕门外边,看见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白白净净的脸留了八字胡,带了四五个随从,这些随从还带了一些礼品,像是包好的绸缎和几封面果子。 黄胡子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还想吓唬吓唬这个八字胡,但是人家上门的时候也提了点礼品,算是懂规矩,于是忍住没有给下马威,而是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请吧。我们大帅里面等着你呢。” 八字胡就有些不高兴,“我们冯家在此地也算是名门望族,这一次更是来商量着投诚之事,你们居然如此的慢待我们......” 话还没说完,黄胡子绕到这个人背后,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进去吧你,说那么多没用的,败军之将也敢在这里嚷嚷。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八字胡被踢了一脚,差点狗啃泥,好不容易站稳了气的差点跳脚,“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 “那你还进去吗?”黄胡子说话的时候把手搭在了腰带的宝刀上,意思就是你要是不进去我一刀砍了,成全你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是进去了,咱们还好说。 这个八字胡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昂首挺胸的往中军大账走过去。 第134章 扩张 十一 对于帐下的各路将校来说, 有人来投降也是一件稀罕事。自从秋叶讨伐漫水县的端木家族到现在,一路走来也没有遇见一家投降的,怎么今日就有人投降了呢? 大家都在帐篷里面议论纷纷, 不过后来众人一合计,这件事也说得过去,毕竟打到现在冯家除了钱和土地之外已经没其他的了。 但是也有人反驳,冯家看上去元气大伤,实际上并没有动到根本。他们家赖以生存的土地人口都还在, 并且家中还有不少代人的积累。想要东山再起实在简单, 所以没有投降的必要。 林荣就坐着听下面人的议论他,闭上眼睛用手支着额头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不知道等一会儿要和人家如何唇枪舌战, 没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是不行的。 林荣已经打定主意,待会人家把条件提出来之后,自己没必要答复。一来, 是自己不用管除了军事之外的其他事情,二来是自己的身体也支撑不了把太多的精力分散放到其他事情上。 帐篷里面其他人还没有商量出来一个最终结论, 外边儿的使者已经到了。 自从看到八字胡昂首挺胸的往这边走, 众人都闭了嘴。私下里怎么都行, 在外人面前是不能丢一点儿份儿的。 八字胡在通报了之后进到了帐篷里,先是看了看坐在最中间的林荣。八字胡看到林荣面色苍白,似乎是大病在身,人也非常瘦弱, 这个时候正一只手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额头, 颇有一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八字胡再看两边, 两边儿坐了不少武将, 个个披挂整齐,身姿高大,长得威武雄壮。还有几个文士打扮的也坐在两边,和武将们混坐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适,想来是军中的文官。 八字胡在喉咙里面咳嗽了一声,眼神朝着把自己带进来的黄胡子看了一眼。 这意思是让黄胡子介绍一下自己,但是人家黄胡子出身草莽,这么多年只当了土匪。对于官场上给人家体面的事也没做过,而且花花轿子人人抬的事也没经历过,所以根本没有收到八字胡的信号,自然也不为八字胡介绍身份。 八字胡在心里面埋怨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莽夫,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朗声介绍自己:“鄙人是冯家三房的当家,姓冯名......” 话还没说完,黄胡子就打断了他:“知道你是姓冯的。投降这种事儿只能让本家的来。各位说是不是?” 两边这里的武将轰然笑了起来。 这些武将的心思非常好猜,他们就是不想让两边和谈。 自从开战到现在,自己这边非常顺利,一路平推。如今两场胜仗打下来,已经覆灭了对方几万人马。参与了这两场大战的人自然是把功劳赚到了手里,但是还有没有参加的,如果让两边何谈成功,那这些没有赚到功劳的岂不是跟着白跑了一趟? 所以明着他们不好反对,暗地里不防使一使绊子。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林荣也是知道的,人人皆有私心。对于这些武将们的控制,一定要做到收放自如。只要不在大事上造成什么损失,林荣是不管他们的。所以听到这些人的大笑,林荣也只是掀开眼皮儿看了看站着的八字胡。 两军交战,没必要对来使有过格的折辱,强大不体现在这方面。所以在这一些武将们笑完了之后,林荣端坐着对旁边吩咐了一声。 “给冯先生设座。” 既然是大帅发话了,玩笑到此为止了,两边安静下来个个正襟危坐。 八字胡一看,这年轻人果然有威信,刚说了一句话桀骜不驯的武将都乖得跟只猫似的。知道这病秧子似乎活不久的年轻人不可小瞧,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作揖拜了下去。“敢问足下是林荣林将军?” 冯大帅出发之前对于敌人的信息也收集过一些,所以冯家的人都知道敌军带兵出征的是林荣。只是八字胡没有想到林荣是如此的年轻。 林荣轻微的点了点头:“冯先生请坐,本帅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说话。咱们也不必寒暄,贵方投降有什么要求?” 八字胡还想寒暄一下,但是发现林荣这会儿已经有些喘不上气的样子,立即长话短说:“我们冯家开城投降,愿意将此地和十五县的治权拱手奉上,只求能保存我家的土地与产业。” 听到这话两边武将的眼神开始乱飞,林荣的呼吸加重,旁边的随从赶快端了一杯水喂给他。林荣喝了几口水,压不住这股子喘息,猛然咳嗽了起来。 八字胡就看到随从赶快去屏风后面端出来了一碗药,吹了几下喂到了林荣嘴里,林荣喝完之后面色非常痛苦,整个人倒在了椅子里面,浑身像是被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全是虚汗。距离最近的一个文士站起来绕过桌子,用长长的指甲摁在了林荣的人中上。 林荣的人中被掐的差点出血,过了一会儿大约有半刻钟才算是缓了过来,随从赶快拿帕子把他额头上和脸上的汗给擦了。 在整个过程当中,两边武将都伸着脖子去看,现场特别安静。 林荣缓过来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被随从扶着坐好,对八字胡说:“这是我的老毛病了,让先生笑话了。” “不敢不敢,林将军这个样子怕是将来会形成宿疾,我们冯家收藏的有上好的人参,回头给将军送来。将军这个样子还需要早点诊治才行,我们家认识不少京城的御医,可以请来为将军看诊。” 林荣这个时候连端坐都不能维持了,只能窝在椅子里面。听到八字胡这么说有气无力的回应:“多谢费心了,我这是看不好了。若是贵方有其他的要求一并说出来,我这里只能转交却不能做主。” “是是是,除了刚才说的产业土地人口之外,我们还想为神女效力,希望赏赐几个职位。”说到这里也没有藏着掖着:“家中子弟众多,也有不少是有出息的,还希望神女给我们一个机会,也正好给天下人做出表率,将来若是有其他家族想要投诚,看到神女如此善待我们冯家,肯定是放心来投的。” 前面那几句话林荣也只是喘着气听着,最后一句让林荣眼中精光一闪,抬头看了一眼八字胡。 “冯先生的话,我这里都原原本本一字不少的让人报给神女知道。路途遥远,往来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请先生回去听消息吧。在神女那边没有传来结果的时候,我们这里仍然是按部就班。也请先生能理解。” 说完之后又咳嗽了几声:“我这里不方便待客,请先生回去吧。” 看林荣确实是一副不太方便的样子,八字胡站起来,先是对着林荣拱了拱手,又对着两边做了一个团揖,这才退下,把带来的礼物留在了帐篷口,随后带人离开了营盘骑马回去了。 八字胡离开之后,林荣慢慢的坐直了身体。他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到了命悬一线气若游丝的地步。 兵者诡道也,他要让自己虚弱的一面让对方看到,到时候把身体不佳的情况传出去,想要用什么计谋也显得水到渠成,自自然然。 “林将军?” 两边的武将都盯着林荣,林荣抬手阻止他们接着往下说:“不用管,给神女写封信就行了。咱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今天明天后天......按部就班的攻城拔寨。” 这些武将一听,个个喜上眉梢,看林荣确实是不太舒服,于是纷纷抱拳拱手退出了中军大帐,等到这些人走了之后,林荣靠在椅背上盯着帐篷顶想了一会儿,对身边的随从来说:“我口述,你们代我写一封信。” 很快一封信写好,随从拿到林荣面前,林荣看了一遍点了点头,交代其中一个人:“你要当面把信交给神女,再把我的一句口信说给神女知道:‘冯家有可能是诈降’。” 这个随从点了点头,把信装进了信封里贴身放好,随后出了大营,带着几个人一路向南飞快地进了关,验看了身份信息,一路畅行无阻的赶到了坞堡,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随从风尘仆仆的来到了秋叶的院子外边,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秋叶刚吃过晚饭,准备洗漱过后看会书,听说林荣派的人来了,立即让婢女把信使带来。 这个随从因为经常跟在林荣身边,秋叶认识他,把信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郁明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公子还是老毛病,最近忧心战事,晚上常常睡不着。” 秋叶叹了一口气,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秋叶算是明白过来了,林荣那个人就是心眼太多想的太细。且从来不对除了军事之外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他的态度能从这封信上看得明明白白。 但是侧面也证明了林荣不想讲和,或者说他觉得没有讲和的必要。因为他让随从带来的口信特别关键,他似乎察觉出了冯家想要诈降争取时间东山再起的想法。 “我知道了,回头我写封信,你明天给他带过去。”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9节 随从退下,秋叶把这一封信递给了铃铃,铃铃拿着到蜡烛边放在上面烧掉了。 秋叶跟屋子里面的铃铃说话:“看来我需要早点过去了。” 铃铃想了想,小心的问:“是因为平阳郡比咱们这里大了很多吗?” 铃铃因为从小跟着长生老母还没有到外地去过,所以听说平阳郡有十几个县城,觉得比山阳郡大了很多。在铃铃的想法里,把这个广阔的地方占下来之后实力会更上一层楼,所以神女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对待。 秋叶摇了摇头,“大不大的无所谓,外边儿土地确实宽广辽阔,但是人也比咱们这里多了很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我担心的是外面那些人联合起来绞杀咱们。” 如果冯大帅察觉到用任何计策打败不了敌人,就有可能和外人联合,一旦联合,这些人极有可能会把山阳郡的大军压回长生关以内,让大军出不了关。 “就和当年春秋战国时候,东方六国不想让秦国东出一样。若是咱们不出关,他们都可以做土皇帝,若是咱们出关了,早晚要灭了他们。所以当这些人察觉到这个事实之后,极有可能会连起手来。” 一旦联手,对方的实力就会数倍强于自己,想要各个击破变得非常困难了起来,到时候可能陷入到战争的泥潭里。就会导致秋叶一统天下的时间被不断的缩短,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秋叶越想越觉得不能让对方形成联盟。 她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嘴里面念叨着:“郁明的动作太慢了。” 一定要用最快的时间,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冯大帅及其背后的家族全部打趴下去,迅速占领平阳郡。 秋叶的打算是占领了平阳郡之后派人去京城向皇帝称臣。请求京城派人来管理平阳郡,到时候给人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只要天下人认可了自己忠臣的身份,秋叶就有可能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对,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自己的实力没有绝对碾压北方诸侯的时候,是需要皇帝这个大旗的。 她立即把铃铃叫过来。 “铃铃,你来,我要你现在出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郁明。” 铃铃点了点头,秋叶在铃铃耳朵边说了好一会儿话,铃铃明白该怎么做了。 有些话是千万不可落于字面上的,只能让心腹把自己的意思带给林荣,随后秋叶换了衣服重新梳头,让人把所有的主管请到了大厅里。 秋叶看了看这些主管,觉得有些事情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只留下了王大有,廖安民,金山老主管和钱老抠这四位。 几个人商量到了后半夜,这几位主管才各自步伐沉重的离开。 以往秋叶的态度是占领一个地方之后犹如过筛子一样把所有的反对自己的人找出来杀掉。这一次不是,要变换态度和策略,要先留着一些人的性命,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全部将这些人处理掉。 这需要对全局的掌控,以及需要绝对多的官员和小吏来执行这个计划。秋叶说了一个大概的方向,需要这几位主管把具体实施的细节全部罗列出来,从而针对性的制定各个计划。 铃铃路上不敢休息,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找到了大营。 一身疲惫的铃铃悄悄的来见林荣,林荣听了铃铃复述的话心里面想了一会儿。 “想要迅速占领全境,不将战火扩大到外郡,还要在战后能够迅速安定这里,避免各县叛乱......现在这些人数不够。你回去告诉神女,需要再派15万大军来。同时要在关内训练后备军,这个时候正是播种的时候,怕是人手有些艰难。” 这都是小事儿,虽然千头万绪麻烦一些,但是关内人手是富裕的。 “这个事神女已经有了针对的办法,说是要收拢各方流民,将冯家的家财散给这些流民,将流民和冯家的奴仆家丁打散重组。令大军在各地屯兵种田,神女说要在平阳郡里面三年之内按兵不动。免得周围各郡生出畏惧之心,从而形成联盟。” 要拿出三年时间治理,林荣想了想,点了点头。 把铃铃送走之后,林荣再次擂鼓聚将,升帐议事。 “前些日子冯家不是来投降吗?神女的意思已经送了过来。这件事不是人家说结束就能结束的,当初咱们在关内安安静静的收粮食种田,是他们买粮不成反而来抢。这事若是不给人家一个教训,往后天下的人以为咱们是软柿子,是个人都能来捏两下。 所以这仗要打下去,不仅要打,还要跟天下人和咱们周围的邻居说明白,告诉他们别惹咱们,敢惹咱们,下场和冯家一样。 马上王大有将军就会率领15万大军过来与咱们会合一处,到时候兵分数路,我要求你们在十日之内占领所有县城。” 这一下整个中军大战的气氛变得火热了起来。 林荣让他们高兴了一会儿,抬手向下压了一下,让这些人安静下来:“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这次咱们是出关作战,如果这一仗打不好,极有可能会被人家赶回去。所以这件事儿是秘密,所有人把嘴闭严实了。在王将军没有来之前,若是有一丝风声漏出去......” 下面的人纷纷保证,若是走漏了消息愿意将首级奉上。 “到时候本帅负责指挥你们进攻,攻下之后如果另外有安排,由王将军告诉你们,所有的细节等王将军来了之后再说。 但是本帅有话说在前面,若是有人进城之后烧杀抢掠。别管有了什么功劳,家里面的人在神女面前有什么样的脸面,到时候本帅谁都不认,一律军法处置。” 言尽于此,林荣不愿意再多说,闭上眼睛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去。 于是这些将领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退了出来。虽然没人敢乱说,但是回去之后都非常兴奋,吩咐自己身边的亲卫随众们,磨快刀整理好盔甲,给马赶快换了马蹄铁。 纷纷提前做好准备。 又隔了两天,王大有带着人来了。 三十万大军在平原上扎下营盘,连绵十几里地。 王大有亲自带着人来中军大帐拜见林荣,林荣提前收到消息,带领着帐下各路将校来辕门处等候王大有。 两方相见完毕,王大有与林荣相携着手进入了中军大帐,林荣坐在主位上,王大有坐在一边。帐篷里面站了大小将校六十多人。 林荣早就把进攻路线计划的清清楚楚,并且也早派人把周围的山势地理环境摸透了。林荣将大军分成数路人马,如何进攻如何占领全部安排下去之后,王大有开始给这一些人讲占领县城之后如何动作。 “......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是占领之后会有人过来接管,你们只需要将权力移交就行。这一次也是要移交权力,只不过时间要往后推一下,时间另行通知。你们占领了县城之后,迅速查看各县的土地情况,别误了耕种。将所有冯家的土地收归咱们所有,到时候会有金山老主管派的人协助你们,如果运作以他们为主,你们要听他们的意思,毕竟治理地方咱们这些粗人比不得他们,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城外屯田,保证当地一些百姓不会念着冯家的恩典兴兵作乱。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这里距离京城太近了。特别是靠近京城的几个县城,那里的土地几乎都是权贵所有。京城还有几十万大军拱卫,那是个马蜂窝,暂时先不捅。 说到这里神女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吧? 先占,接着治理,但是你们睡觉也要睁着眼,因为会随时打起来,明白吗?” “明白!” “希望都明白,你们各路驻扎在那里之后,若是想念家眷,到时候可以说一声,有人把家眷给你们送来。但是我要你们记住。你们是去镇守的,不是去享福的。若是有人松弛了军备,被人家趁虚而入,丢了地,或者一眼没看住,让人杀了咱们的官员,没你们好果子吃,明白吗?” “明白!” 王大有转头看林荣,林荣没什么补充的,一挥手:“进军。” 这些人如流水一样退出来,各自点了本部人马携带粮草军械在隆隆的鼓声中出发了。 第135章 争斗 一 因为兹事体大, 秋叶在铃铃出发后就已经带着队伍出发了。 这是因为人多事杂,秋叶的速度要比铃铃慢了很多。出了长生关就能看到平阳郡的耕地还一直荒废着,眼下是一年当中最后的耕种机会, 若是现在没有了耕种,将来开春之后绝对会饿死人。 看着外边儿被荒芜的土地,秋叶心里面特别着急,一阵风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尘土扑打在众人的脸上。就有跟随着的侍卫下马抓了一把田中的土放在手心里捏碎,跑回来告诉秋叶:“神女, 这里旱的太过了。” 说着便将手中的土递给了秋叶, 秋叶接过来用手指头捻了一下泥土,种泥土里面已经没有了一点水分, 土壤已经无限细, 就和上辈子买的散粉一样。目前这个状态,除非是有大量的水灌溉,要不然就算是现在赶上了最后一波耕种也不会收到什么粮食。 假如上天还可怜这一片地方的百姓, 说不定冬天的时候还有几场瑞雪……可惜的是,有那些经验的老农和一些研究天时的人都告诉了秋叶, 今年冬天恐怕会是一个干燥的冬天。 秋叶张开手掌, 让风把手中的土带走, 对周围吩咐:“不必在这里久留,加快速度,直接找到中军营帐。” 在一个农耕社会,因为天旱再加上人祸各种原因导致这里的收成不好, 极有可能会造成社会动荡。而秋叶担心的是这些流民们被煽动之下走投无路。必定会爆发出极大的反抗之心。 看来赈灾是立即马上要进行的了,让他们看到生存的希望, 才不会铤而走险, 也对接下来的治理会有很多好处。 想到这里秋叶直接在马上写了一封信, 让人赶快返回长生关送到坞堡去。在三天内,第一批粮食要运出长生关。 看着信使带走了信,秋叶松了一口气,这幸好是刚刚收了粮食,要不然赈灾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痛快。 队伍行走了一天,因为是整个队伍大家都是骑马,速度都非常快,已经进入到了平阳郡的腹地。 晚上安营扎寨,在帐篷里面的秋叶连洗漱都没有做,直接躺下来休息了。在平阳郡,洗漱的水也特别难找,能保证这么多人有水喝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在秋叶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听见外边像是有鬼在嚎叫一样,声音当中透着凄厉和阴森。 这种叫声生生的把秋叶惊醒了,秋叶翻身坐起来问外边的婢女:“谁在外面大喊大叫呢?” 婢女们摇了摇头,因为改了一天的路,都比较疲惫,大部分都已经睡着了,这个时候也惊醒了。准备分出去几个人到外边查看,就在这个时候有侍卫到了帐篷门口向秋叶禀报:“外边有一道巨大的狐狸影子,那只狐狸边跳舞边叫唤。有点不太符合常理,您到帐篷边就能看见。” 秋叶听说了赶快出来,果然看到有个地方火光冲天,一道巨大的狐狸影子被火光映衬的忽高忽低,飘忽不定。而且在这道影子飘忽不定的时候,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退兵~不吉~” 都什么年代了,还弄这些装模作样的手段。 不知道这是哪个读书人读傻了,想要效仿陈胜吴广。这是东施效颦啊。当年陈胜吴广也不是上来就把口号喊出来了。人家还弄了很多铺垫手段,比如说鱼腹藏书…… 秋叶心想:装神弄鬼长生老母才是个中高手,自己自认为也差不到哪里去。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在这里吓唬自己呢。 也不知道到底对方是想唱哪一出戏,秋叶是头一次见到政治争斗中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确实有些好奇。 她仅仅是判断了一下这个影子的方位,就跟身边的侍卫说:“有人装神弄鬼呢,你带着人往这个方向去,大概走一里地左右,有人在那里操弄布偶,就是没有布偶也是装成狐狸。把人带过来。” 侍卫答应了一声火速离开,没过一会儿果然押着一群人回来了。 这一群人里面,有个男的像是能做主的,其他的都是丫鬟仆役。 秋叶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看到这个男的被压过来强行摁倒跪在自己面前,忍不住问了一声:“先生怎么半夜三更到了我们附近?又为什么行如此拙劣的伎俩?” 这个男的梗着脖子,“我这是要救冯公性命,尔等为什么不见好就收,立即退兵,反而咄咄逼人?” 秋叶觉得这个男的读书读傻了。 “咄咄逼人的是你嘴里的冯大帅,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发兵攻打我们?” 这个男的睁着两只眼说瞎话,“你说冯大帅攻打你们,有什么证据?就拿着那场在你们关下那场大战当证据?说什么他的大军为什么接近你们?不是想攻打你们又为什么到那里去? 他们那个时候还在平阳郡的土地上,他们那个时候或许是带兵巡境,本来是相安无事,是你们半夜三更趁着人家睡觉偷袭了人家,胜之不武,不够光明正大,果然是女子当家这种阴狠手段能用得出来,呸,某等羞于与为伍!” 这真的是倒打一耙。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人家除非攻打我们了,否则的话我们不能还手?” “然也,冯大帅只是在边境驻军,当时对你们有攻击吗?没有。”这个男的越说越上头,站在歪理上指责秋叶:“反倒是你们,修建了高高的关隘不算,还重兵把守。你们一如既往的狼子野心,如今还想狡辩?” 秋叶不得不佩服这个人,这人偷换概念的手段相当高明。秋叶如果说冯大帅有偷袭自己的嫌疑,那么这个人就说她一直在长生关陈列重兵,也有窥视平阳郡的嫌疑。 如果和这个人斗嘴下去,最后只能自己理亏。 军头是不讲理的,而秋叶就是军头,特别是眼前这个男人多少有点儿文人的天真,像是读书读傻了的,和秋叶这种军头更是三观不合,天生的说不到一块去。 秋叶意识到这个人偷换概念,引得自己往他话语陷阱里面跳,想要操纵自己的情绪与他进行辩论的时候,随即放松了情绪,窝在了椅子上。 “先生伶牙俐齿,颇有苏秦张仪之态,不应该是个无名小辈。不知道先生高名贵姓?” 这个男的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还被绳子捆着,但是颇有一种慷慨之态。 “我从江左而来,在梅山略有薄名。” 秋叶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地理知识,无论是江左还是梅山,都是江南的地方。 “原来是江南高士!冯大帅出身乡绅,冯家在北方有颇有势力,不知道怎么与先生结了缘?”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0节 听到秋叶在盘问自己的出身,不是不能讲,而是这个人特别清楚,刚才开头比较顺利,若是任凭秋叶岔开话题,未必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要杀要剐细听尊便,问这么多干嘛?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按照这个男的想法,对方肯定会追问为什么大祸临头,毕竟如今战局非常顺利。 只需要吓唬她几下,让她担惊受怕,自己再循循善诱,到时候就成功了一半。 可秋叶并没有追问,反而笑着说:“我是不是大祸临头我一时半会儿还推断不出来,但是你这个时候已经大祸临头了。如今我在这里坐着,你被绑着,你说咱们两个谁人头先落地呢!” 这个男的看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伶牙俐齿!诡辩不过小道而已。我说你大祸临头并非是没有根据,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这个男子心里面想的,快来问我什么是福什么是祸? 秋叶发现这个男的自从进来说的都是一些云里雾里的话,联想到刚才他带着人在外边儿装神弄鬼。就觉得这个人或许像是跑江湖讨一口饭的,未必能说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来。 赶了一天的路了,秋叶心里面又存了很多的事情,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对着周围的侍卫挥了挥手。“把人带下去好好的问一问,怎么处置你们几个商量吧。” 这个男的还想嚷嚷,被侍卫们捂着嘴拖了出去。 秋叶又回去睡着了,过了一会儿,侍卫把审问过程拿来交给了秋叶身边跟着的婢女。 灯光下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婢女们好奇的问了起来:“这个人是从江南来的?” 侍卫回答了一声:“要不然说有缘分呢,这家伙在江南混不下去了。你们猜他为什么混不下去?就因为他装神弄鬼被那位巫马大人折腾的灰头土脸从江南跑出来了。” 这些婢女忍不住用袖子挡着嘴笑了起来。 “他可真倒霉!”被当爹的折腾完又落到了做女儿的手里。这人上辈子到底欠了巫马家多少啊? 侍卫们说:“不过这个人的嘴里也有点儿要紧的消息,他之所以放弃在江南混吃混喝跑到江北来,也是因为要来投奔冯大帅。这男的早些年家贫险些读不下去书,多亏了冯家救苦救难,他才得了机会往下读。 如今日子艰难,一来是想要到冯家这里找点儿事儿做,二来是冯家跟很多人说过要治理一片新地方,需要人手,他也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刚上岸走到这里就听说了冯大帅大败的消息。” “治理一片新的地方?肯定是想攻打咱们。那他知道冯大帅想要攻占咱们山阳郡,可刚才还说了那么多歪道理是几个意思。” 侍卫微笑不语。 更要紧的事是要亲自跟秋叶说的,问明了秋叶已经睡下,侍卫表示明天再过来回话,就先回去了。 这个男的被打的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被捆着扔在了一堆干草里。盯着天上的星光后悔了起来。 就不应该这个时候充英雄跑过来招惹这女魔头。 唉! 幸亏没有把最要紧的话说出来。 只希望等一会儿天降神兵,能够将自己救出苦海。 这个人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到如今冯家已经被逼入墙角。如今整个平阳郡的形势在一天多变,上个月的时候,冯家还能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可是短短的几天不到半个月,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冯家的大军伤亡惨重,已经飞灰烟灭,在实际情况中已经没有力量来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在秋叶派兵攻打的时候,冯家在此地的势力已经宣告名存实亡了。 而各个地方也有一些小的乡绅,不断组织一些健壮的民夫抵挡大军,但是这些民夫和训练有术的大军比起来,那真的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冯家不甘心,自然想要夺回一局,这个时候训练大军来不及了,就算是从外地借人,人家来到这里也顶多给自己收尸办个头七。那么想要赢下去,必须剑走偏锋才行。 被逼无奈的冯大帅广发英雄令,号召天下英雄斩杀林荣,或者是杀了秋叶,他冯大帅愿意拿出一半的家产以示感谢。 这些刺客们已经出动了,根据这个被困男人的想法,被大军重重保护起来的林荣是很难接近的,就算是接近了也不好下手。比较之下,这个妖女这边属于最好下手的。 越是这个男的放心的睡了,到了后半夜,果然营地附近有了动静。就像是清风吹过枯萎的草丛只留下了一点沙沙的声音。这种声音也是非常的轻,营地这里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只有小部分的人还在巡逻,然而这种声音根本没有引起巡逻人的警觉。 慢慢的有一个黑影,巧妙的避开了巡逻的侍卫,来到了中间的帐篷。 只能说这些帐篷大小都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识,因为被刺杀的人身份是债权人,里面最高的,所以刺客也就认为是住在最中间的。 一个刺客在帐篷外边儿,稍微站了一下,他这个时候在回忆被刺杀人的身份。 女子,十五岁。 第136章 争斗 二 冯大帅这个时候急的如火上的蚂蚁。 然而这个人当家作主了这么久, 养气功夫还是修炼的挺好的,哪怕心里面有如油锅煎熬一般,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连续丢城失地, 眼看着平阳郡不是自家的了,这个时候冯家的人又全部集齐了。 眼下一群人老老少少吵吵嚷嚷的简直是不成体统。他们一开始的时候都不赞成投降,好不容易最后商量着投降了,但是却对方却不接受。 在冯大帅看来,对方这是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踩。 有一个人大声的说:“这年头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就是投降了人家不接受!” 等于送去人家都不要的那种。 大家都知道丢人, 也不需要这个人说出来。现场虽然乱的跟一锅粥似的, 但是也有很多人没有说话。等到吵吵嚷嚷持续了一段时间还没开始正式商议,有人站起来狠狠的将手中的杯子砸到地上。 “各位, 咱们在这里争论了很久, 也争论不出个什么结果,现在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投降是不成了。” 话刚说完,以前去过敌军大营的八字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站起来说了一句:“教我说如今最靠谱的办法, 还是请祖宗保佑让林荣暴毙于军中吧。” 敌方统军大将突然暴毙,确实能够让对方的攻势减缓一些。如果这边能够趁着减缓的那阵子功夫松过了这一口气, 说不定还能和对方斗一斗。 冯大帅看了一眼八字胡, 他已经托了各种关系请了很多能人异士, 只要能解决掉那个妖女或者林荣,眼前的局面都能有所改变。 按照冯大帅的设想,如果死的是林荣说不定会有几个月的安稳日子,如果死的是那个妖女, 那就更好说了。然而这些都是小道,冯大帅也知道哪怕是用了刺杀的诡秘手段, 或许可以成功, 但是未必能够挽救局面。 现场已经出来了各种离谱的主意。 比如说:“咱们请人来做法, 妨死他们”。 “请道婆来,设坛做法直接让他们暴毙。” 听听这些主意,没有一个靠谱的,冯大帅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在这一群不靠谱的主意里面,也夹杂了那么一两个或许靠谱的主意:“咱们这个时候应该不吝啬银子,买通他们身边的人,在他的茶水里下毒,毒死他们。” 这主意不能说不靠谱,只能说太想当然了,而且像这样的事应该提前布局,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思来想去,冯大帅觉得自己找刺客的主意挺好的。 然而就在冯大帅觉得自己主意不错的时候,八字胡已经站起来来到了冯大帅身边。 “我觉得咱们这个时候不能光想着如何将人赶出去,或者将人灭了,眼下的实情是咱们已经没办法将他们赶出去了。 说真的,这个地方是咱们祖宗留下来的,但是咱们冯家除了这片地方还有其他的地方。此处不留咱们,咱们还有地方可去。” 八字胡说的很明白,北方二十四郡,在很多郡都有冯家的土地。首先没必要在这里和对方死磕,就担心磕的太严重了对方狠起来不让走,“......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咱们人多,像是家中的老人女眷仆妇,带着这些人走要耗费不少的功夫,还有家里面收藏的这些瓶瓶罐罐,搬运的时候都需要大把的时间精心照看,若是把他们给逼急了,到时候趁着咱们搬家打打杀杀怎么办?” 冯大帅问:“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主动撤走,把这个地方拱手相让。” 八字胡点了点头。 “我瞧着他们兵强马壮,不会甘愿窝在一处地方,到时候肯定会和周围发生矛盾,到时候咱们再重整旗鼓杀回来。” 这也是冯大帅这么想的:拿空间换时间,这片地方丢了确实可惜,这是最大的一片地方,也是祖宗留下来的地方,更是祖坟所在的地方。但是如果不放弃,全家老小都可能会丧命。 理智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感情上接受不了。要是现在离开了平阳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若是不离开,那么只能和这个地方同生死,说不定会马上下去见祖宗们。 冯大帅叹口气:“我倒是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只是你看看愿意走的有多少?” 眼前这些人还在议论纷纷,八字胡叹了一口气,觉得这群人里面有不少老顽固,未必愿意离开这里。 但是八字胡想要离开这儿,真的没必要在这里和人家死磕。 “无论如何,我是要走的。”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这个时候冯大帅他们家的管事悄悄的进来,在冯大帅的耳朵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这是传回来的最新情报,也是管事的觉得最重要的情况。 林荣病了,病得很严重,并且他携带的药不够,或者说是缺了几味关键的药。对方大军里面有不少士兵悄悄的化妆出来,不敢将整个药方全部买了,而是每个人买几味药,每个人加在一起,光是他们买走的药就有上百种,而那个药方就藏在这上百种药里面。 此刻虽然不能知道林荣是什么病,但是能够清楚林荣确实是病了。 冯大帅听了之后心里面大为兴奋,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找一个大夫混进去,趁机毒死林荣就行了。 只是这个计划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冯大帅在这个管事儿耳朵边吩咐了几句,随后又重新盯着这□□头接耳的主人。 得到消息后的冯大帅,身边的气场和刚才相比变了不少,刚才确实是比较颓废,但是这个时候一改颓废变得昂扬了起来,哪怕脸上的表情和刚才一样,但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喜悦。 能让冯大帅紧张的也只有眼下的大军压境之事,如果把这件事解决了,那是不是就可以欢喜起来呢? 从结果倒推原因,冯大帅也是哪个不想走的人之一。 八字胡察觉到了冯大帅情绪的变化,稍微一响就知道这个时候是不可能重新拉一支大军和对方硬碰硬的,那么也只能用一些歪门邪道。 无论这个歪门邪道是什么样的,八字胡都不准备带着他们这一房的老小在这里等一个虚无缥缈的胜利。 看着八字胡离开这里,冯大帅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他还想再拼一把。 另一边,秋叶带着人休息的营盘。刺客已经溜进去帐篷里了。 只不过刺客进来之后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不确定。 当时雇主说要杀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可眼下这帐篷里睡了十多个女孩子,年龄也都在十五岁上下。 帐篷里面没有床,也没有太好的东西,几乎是在地上铺了一层草,然后三两个人裹着一床被子睡在草上。虽然晚上有些冷,但是人多挤一挤比较暖和,也没有盖的严严实实,并且这些女孩因为要赶路,贴身的衣服也没有脱,仅仅是脱了外套和鞋子,外边搭上了被子。 所以就能硬着那么一点点光亮,看得明白,这帐篷里面其实是一群女孩子挤在了一堆草上在睡着。 谁呢? 谁是哪个应该被刺死的呢? 刺客抱着匕首在她们旁边站了一会儿,无论从左边看,或者从右边看还是中间看,这些女孩子们穿的衣服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很难从这一群人里面分辨出哪个是主子哪个是丫鬟。而且头上都没有什么贵重的饰品,再加上光线比较昏暗,也很难分辨她们身上的布料是什么样子的。 帐篷里只有一个架子,架子非常粗糙,应该是临时找树枝搭起来的,架子上面倒是挂了一件内铠。 若不是因为这一件铠甲刺客早就离开了,因为刺客觉得铠甲的主人就在这个帐篷里,而这个女孩明显是地位要比一般人高很多,要不然不会穿一个铠甲防身。 也就是说目标确实是在帐篷里,但是是哪个不确定。 刺客看了看想了想,觉得机会只有一次,因为一旦动手,被刺杀的人绝对会因为疼痛有所动作,并且惊醒其他人。 不能再等了,等下去如果有人醒了就坏事了,这个人掏出匕首看了看最中间的那个。想着凡是有身份的都不应该睡在边上,于是就要往前走刺向中间的人。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1节 他走的时候,屋子里面微弱的灯光反射了一下匕首的光芒。 这些微弱光芒反射到一个人的脸上,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外边拴着的那几匹马突然有一匹大叫了一声。 叫声瞬间惊醒了帐篷里面的两三个人,那个被匕首光芒反射到脸上的也睁开了眼。 她立即看清了帐篷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刺客!” “有人。” 帐篷里面乱了起来。 秋叶这个时候也被惊醒了,但是旁边醒起来的人动作特别快,有些人已经抱着被子整个人压在了秋叶身上当肉盾。其他人更是直接扑向了刺客。 刺客这个时候总算是知道他要刺杀的对象在哪儿了,他刚才选错了,被刺杀的人并没有躺在中间,而是躺在了里边儿。然而机会已经没有了,他的匕首刚刚刺进去,就被人掀了被子挡回来。 这一些婢女们都带的有兵器,加上帐篷里狭小的空间,大家施展不开。外边又有很多人听见动静,纷纷跑过来。此刻如果想全身而退,要么挟持人质,要么现在赶快离开。 他看了一眼最角落里面惊醒过来的刺杀目标,这段距离看上去短,但是想走过去却没那么容易,没办法挟持人质的话只能赶紧走。 于是这个刺客毫不恋战,瞬间从帐篷里边打边退滚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人也赶到了附近。 看到一个黑影从帐篷里出来,侍卫们先是辨认身份。 帐篷里的婢女就喊:“神女无恙,抓住刺客。” 这些侍卫们刚要有动作,刺客拔腿便跑,他的速度真的太快又毫无声息。眼看就要遁入到茫茫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有一个侍卫就喊着:“射伤他。” 所有人根本没有思考,顿时将身后背着的弓抽出来,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几百只箭瞬间射了出去,“嗡”的一声消失在眼前,而刺客立即中箭倒了下来。 “去把人抓回来。” 侍卫们分出一部分打着火把去了,惊叫声传过来:“老大,他死了。” 这些侍卫都是久经训练的人,上百只箭同时射出去,对方已经成刺猬了,很难再活命。 于是这个被射成了刺猬的刺客抬着放到了偏僻的地方,明天再处理。 反而把装神弄鬼的那人吓的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装神弄鬼的时候太多,所以整个人都相信了神神鬼鬼顾的那一套。这个男的看到刺客的尸体之后,吓得立刻大叫声音都喊失真了,这家伙死相太凄惨了,这种人死的很憋屈,肯定会变成厉鬼,今天后半夜没有月亮,诈尸了怎么办? 整个营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睡得着了,在这家伙大喊大叫中,秋叶只能起来穿了衣服,也没有梳头让人把这个家伙押过来。 婢女们告诉她现在的时间,也就是说等一会儿天都要亮了,秋叶想着既然都睡不着了,不如收拾东西天一亮立即走。趁着这个时候她让婢女们把东西收拾了做点饭,早吃了早点上路,下午早点赶到目的地,能在目的地早早入睡。 这个被捆着的家伙被扔到了秋叶跟前。 “饶命啊,我愿意说,我愿意什么都说。” 秋叶这个时候还真的不想听他说了,之所以愿意见这个家伙,是因为不想让他再大喊大叫了。“你要说什么?说你刚才如何装神弄鬼吗?这点小事我也不屑于知道。” “冯大帅想暗杀你。” 秋叶更没有兴趣知道了,毕竟刚才刺客都被射死了。不过想起这件事,秋叶就有一种很幸运的感觉,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样的经历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他派来的人已经来过了。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 “看是看到了,但是在下要说的是他派的可不是这一波人,他在几天前都已经广邀天下豪杰前去帮助。许诺说谁要杀了你,他愿意拿出一半家产做酬谢。” 秋叶接过水被喝了一口,微微一笑没当回事儿。 这个男人怕秋叶杀了他自己,也怕自己被扔回去和那具尸体作伴。于是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全说了出来。 “您可别觉得一半家产没有多少,冯家别的不多也就是土地多,在北方各个郡零零碎碎的都有一些田产。再加上这么多年他能帮助过很多人物,也就是先施恩再索取,像我们这种读书人,收过他们家恩惠的凡是有了功名之后都要回报他们家,若是不回报,将来他们放出话来搞臭我们的名声。 光是说我们一个白眼狼的评语,说我们当初得了恩情现在翻脸不认人就能断了我们的前途。所以很多人不得以听他们家的话,个个都是他们家的提线木偶。 就有一些大人物,或者说攀上了别的靠山的人,会选择和冯家断了这份恩情,用我的话说,这叫赎身钱。这种赎身钱可不便宜,要么是当官的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们家大好处,比如以前山阴郡的郡守。山阴郡挨着大江的一段水域,大江之中有种鱼多刺而味美,天下难求,这鱼只有大江有,离开大江的江水活不过三个时辰,拿其他地方的水也养不活它们,而且江水必须是新鲜的,不新鲜了也会养不活这种鱼。 就因为难得还味美,很多人京城权贵都想品尝,一条这样的活鱼在京城能卖出五十两银子。 山阴郡的郡守当年受过他们家的恩惠,不想受他们家的控制了,想要断的干净只能拿赎身钱,可真金白银冯家不稀罕,这位郡守就下令整个山阴郡不许一人下江捞鱼,反而允许冯家的人打捞了运出去卖钱,一下子给了冯家五十年的时间任意捕捉江中鱼,而且这五十年里,山阴郡那一段的大江都是冯家的,凡是靠近的百姓都会被抓住鞭打。 再比如武州郡,当地有个地方有一种埋在地下的白薯,这种白薯越是干旱越美味,然而这种东西耗地力,但是京城的女眷们喜欢,冯家就做这个生意,派人把他们的人保送到武州郡为官,强迫百姓种这种白薯,时间越久,这田里就难养活其他庄稼,连续几年种下去,百姓纷纷流离失所,当地的土地需要休耕十多年也未必能重新养肥,加上不用灌溉,当地的水渠年久失修,比这平阳郡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的远了,就说赎身钱,不一定是钱也有可能是物品,再或者是好处。任何东西他们拿出一半来支付报酬,也就足够客观了,更可况他们这中间还包含了土地。 若是真正的江湖侠客,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这是那些大家族豢养出来的杀手呢?如果说很多势力都动心了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呢?” 秋叶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 “你意思是,有人为了这些东西要对付我?” “然也。” 灯光下秋叶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不,你这人心思诡秘,说的有几分实情,但是大部分都夸大了。” 这人明白真话里参杂假话的道理,这是最高境界的谎言啊! 作者有话说: 晚上没有了,就这么多,我明天白天努力一把,争取多更新一点。 第137章 争斗 三 这年头老实人挺多的, 但是不老实的人也不少。 秋叶算是发现了,有待人真诚的人就有待人虚情假意的人。趁着这一会儿还不忙,秋叶打算和这个男人好好的掰扯掰扯。 “半夜里面你装神弄鬼被我捉过来之后又跟我说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虽然你没有明说我为什么大难临头, 但是你我都明白,这话里面更多是吓唬。但是我也知道,这年头对一个手握重兵的一方豪强来说大难临头的事儿也就那么一两件。 要么是我手下的人联合起来想要推翻我,不过我自认为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要么就是外人结成同盟, 你一面暗示我要倒霉了, 一面暗示说冯家的财富引了很多人关注,显得你知道什么。但是你在江南, 和冯家哪怕熟悉, 但是因为地域差异,久不联系,就算是有联系知道的也有限。 那么我问你,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联合起来准备剿灭我呢?” 下面这个人在极速的思考着如何回答,秋叶已经不想听了, 这个时候秋叶想着该如何处理这种人。杀又杀不得, 放了自己又不甘心。 不如专门找一个地方将这些人关起来, 自耕自足吧。 所以这个男人还没想起理由的时候,秋叶对着押送他的侍卫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吧。” 这个男人又被捂上嘴拖走了,在出了帐篷之后他能说话, 赶快跟押送他的侍卫说:“别让我跟刚才那个死人关在一起,那家伙死的十分不吉利, 死相又特别凄惨, 晚上容易变厉鬼。” 侍卫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嘴上敷衍着:“你再忍忍,马上天就亮了,天亮了之后就走。” “把我关我的车上吧。” 这个男人来的时候是有车的。 他想的也太美了,侍卫当然不答应。 秋叶已经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想了想这里距离的大营没有太远的路。就跟婢女说:“咱们今天晚上住在大营里面,还要催一催林荣他们。这里已经没有大军抵抗了,怎么行进的还如此缓慢!” 等到白天启程了之后,秋叶才知道林荣病了。刚开始的时候林荣忍着没敢告诉其他人,怕动摇军心,后来实在是忍不了了表现了出来,这些将士们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林荣一直以来都是病歪歪的,以前生病跟现在生病在他们看来区别不大,但是这两天发现区别真是大了去了,以前林荣晚上睡不着,现在是一天当中睡不醒。 也不知道是真的太困了,还是晕过去,大家都不知道病因。 随军的大夫治疗刀伤什么的倒挺精通的,但是治疗这种高深的疑难杂症力有不逮,于是大军的速度放缓了下去。 到了傍晚,秋叶带着人紧赶慢赶到了大军里面。王大有带着人迎出来,私下里把林荣的病情跟秋叶报告了:“就是一直睡不醒,就算是觉醒了过,不一会儿又睡过去了。而且很多时候跟他说着话呢,说着说着他整个人睡着了。” 秋叶就问:“大夫是怎么说的?” “如今咱们大营里面这些大夫都不是有大本事的。他们说以前是太困了,现在是身体自我修复,强迫林荣睡觉。我就觉得这说法挺扯淡的,林荣那边只是长久的,睡觉也不是不醒,醒来之后没多大一会儿又睡了,吃饭倒是比以前吃的多了一些,醒来之后让他喝药也能喝得下去。所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要不是因为还能吃能喝,王大有他们就觉得林荣怕是不行了。 秋叶带着人见了林荣的帐篷,其他人都在帐篷门口那边等着,秋叶和王大有来到了林荣的床榻边儿。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秋叶发现林荣的面色红润,看上去不像是得了大病的样子。 “看着还好,只是如今不管怎么说,这种状态有些反常。还是要找靠谱的大夫。” 王大有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在这里没人敢放心找靠谱的大夫,“我派人往咱们那里传现代夫过来一趟,一直以来都是老大夫给林荣瞧病,对他是什么样子的都清楚。若是现在在周围找,说不定有那些高明的大夫但是咱们不敢放心用。” 秋叶点了点头。 “林荣之前有什么吩咐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部署?” “有,说是让大军继续前进,火速前进。但是咱们在前进的路上,略微遇到了一些抵抗,都不严重。”说完之后有几分欲言又止。 秋叶看他的模样,“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难不成我是个残暴无情之人,连你一番自个的看法都容不下?” 虽然秋叶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王大有却不能把这当成是开玩笑。 “您说笑了。王大有皱着眉头:“咱们大军推过去之后,所占领的县城并不宁静,有些人家虽然不曾公开的跟咱们过不去。但是关门闭市是常有的事儿。再有就是一些大户人家哭哭啼啼的找上门,说是某些地方曾经是他们家的产业,被房价的人强买强卖,现在想要收回来。” 因为秋叶搜过冯家的产业要由军队出面接收,并且分给那些没有田地的人。现在有一些苦主找上门,想要把这一些产业重新买回去。直接找到了军营里面,王大有就对这样的日常特别苦恼。 秋叶天了,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并且觉得王大有有的时候没有林荣拎的那么清楚,林荣是只要不该自己管的事,通通不管,现在王大有就在管自己职权以外的事儿。 “让不少官员随着你们进入各地县城,你们为什么不听官员的呢?他们就是专门处理这种琐碎事情的。你们为什么越俎代庖把这些烦恼都揽在自己身上?”秋叶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思来想去应该是这样的,你们想着这是你们占下来的,现在又要求你们在当地驻军,这个地方就应该听你们的,这种想法是要不得的。什么人干什么事儿,这是注定了的。这军队里面大部分人只知道冲锋在前,何曾知道治理天下是多么的困难。你让一个屠夫干书生的事情,请问这个图谱是上过学还是读过圣贤书?” 王大有低着头没说话,秋叶知道有的时候也怨不了他,王大有这个人能力有限,现在林荣又一直昏睡不醒。大军人数多了,想法多了,王大有也很难节制。 不知道为什么,秋叶是有些生气,但也仅仅是生气而已。“这些事儿你现在不必操心了,我竟然来到这里,就是要坐镇军中。这里的事情处理不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秋叶说完之后示意旁边的水桶给林荣盖好被子带着王大有出去了。 没一会儿中军大帐传来命令,说是神女要召见各路将军。这个消息也很快被外边儿盯着大营的各路暗探发现了。 当天晚上冯大帅就接到了消息,说是秋叶已经到了军中。 冯大帅心里面暗恨。发现自己总是在时间上完秋叶一步,当初要进军的时候,自己刚刚到达了关下还没有发起冲锋,就被秋叶大败狼狈的逃回来。想着再有两三个月的时间重新积蓄实力,没想到对方也不给一口喘气的机会,在时间方面又被打败。现在哪怕是派遣出刺客也好,或者是其他人上门游说劝说也好,又晚了一步,对方又没给这个时间和机会。 冯大帅这个时候也没心思,睡觉了披着衣服在家里面来回躲步,心里面想着难不成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 这个想法刚刚冒起来,冯大帅就没了挣扎的想法。 还是走吧,那娘们惹不起。 只是如今家里面产业众多,就算是有一些产业带不走留在这里,但是家里面的古玩字画家里面的女眷行动缓慢,家中这一些用惯了的家具什么的搬迁起来还需要一段时日。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给自己这一段时间让自己从容搬家。 而且就算是走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留下来人在背地里好好的恶心恶心那妖女。 想到这里冯大帅也没有再通知家族当中的其他人,直接把自家的老管家叫了过来。“咱们搬家吧,你现在让人赶快收拾东西,把那些暂时不用的打包先送走。”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2节 老管家一听心里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能问去哪里:“是往东边去还是往西边去?” 实在是冯家的产业比较多,往哪里搬家都行。 西边苦寒,而且那个地方更旱,东边还好,雨水充沛。收成好,日子过得富足。冯大帅就打算往东边搬家。“搬到隔壁的泰阳郡。” 距离比较近,搬迁起来容易,而且队伍来往起来用时更短。最要紧的是这段距离不需要自己跟那边的郡守付出太大的代价——搬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这里搬过去了,难道那一边就乐意接收吗,或者是那边眼看着冯家在这边吃了败仗,说不定还想要勒索一笔呢。 这种明面上勒索一笔的还是小事儿,最要紧的是如果全家路过一处险要的地形,有人想要把这些家产给全部吃下,直接伪装成土匪或者流民,一拥而上,将全家斩杀了之后,这一些财务全部搬走。就如今天下大势,皇上就已经不当家了,告了官府也没用。 所以搬家也不是一个好选择,这真的是迫不得已的一个选择。 冯大帅知道搬家的风险很大,但是留在这里是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的。吩咐管家搬家之后,下半夜冯大帅睡不着觉。心里面除了咒骂秋叶不给人留活路之外,还在想自己有没有机会东山再起。 第138章 争斗 四 冯大帅不甘心就这样撤出去, 所以一直想到了白天,终于让他想起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又叫做祸水东引。 然而冯大帅还没有高兴起来就被族人找上们了,家里面搬家的消息瞒不住, 被其他族人知道了。因为冯家大部分人都是居住在一起。搬家又是大动静,想要悄悄的搬是不可能的。一部分人认为冯大帅作为族长,这个时候悄悄的搬家不带上大家,分明是想要撇下大家。另外一部分认为,如今树倒猢狲散, 就算是族长想要悄悄的逃走, 也是能理解的。 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家并没有群策群力, 而是全部聚集在了一起纷纷议论着要搬到什么地方去, 冯大帅是打算到东边的泰阳郡。八字胡是想搬到西边去。 大家都觉得东方那个地方比较好,雨水充沛,不像是西边。西边虽然地广人稀, 但是饮水困难。而且那里风沙也大,住在那里简直是回归了野蛮人未曾开化前的状态。 八字胡这样特立独行的比较少,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既不想往东也不想往西, 而是想要住到京城去, 冯家属于大地主并且商业贸易也很多,在京城里也是置办下了家产的。 不如到京城里去,京城那是好地方,人杰地灵的所在, 更有皇帝在那里坐镇,正所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到那里过日子, 岂不比到东边和西边强? 冯大帅听了下面的议论, 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说到去北边我也有这种想法, 但是如今天下不那么安静,人都有狡兔三窟的主意,我是想着把值钱的物件运到东边,我人到北边去住。”说完之后对那些吵吵嚷嚷要去京城里面的族人们说:“不如各位现在动身替我把几封信送给京城的几位大人,这几位大人与我关系相交莫逆,肯定会照顾各位。” 既然有这封信,这些族人们想着冯大帅是不会坑了大家的,也就欣然答应了,当这几位回去打包行李的时候,八字胡找到了冯大帅:“你的信里都说了什么?” 八字胡是不会觉得冯大帅就这么离开的,联想到冯大帅把重要的物件都运到了东边的泰阳郡,他不带任何家人,仅仅带着几个奴仆到京城去居住,更像是去京城游说的。 冯大帅就知道瞒不过八字胡倒也说了实话。“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祖宗之地落入那妖女的手中,所以我就写信把咱们在这里的土地全部送给了京城的那几位王爷。那些王爷若是想要这些土地,就要派大军来取,到时候让他们鱼蚌相争,咱们坐收渔利。” 这一确确实实是一个计策,八字胡拱手:“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了。我们这一房的土地,你尽可拿去送人。” 冯大帅看他答应的挺爽快的,而且铁了心要走,于是忍不住问:“你真的要搬到西边去?西边那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地广人稀,但是那里的人穷哈哈的。一群穷鬼,身上榨不出二两油来。去了之后你们这一帮人吃什么喝什么?” “自然会有吃有喝,哪怕不如现在这样,但是也饿不死。如今天下大乱,只有那穷哈哈的地方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也没有兵革之祸。泰阳那个地方,你知道那是一个好地方,天下人都知道那是一个好地方。 我瞧着咱们南边的这个邻居有大志,恐怕不会满足于一城一地。也许到时候被他追着跑,搬家的时候搬一次扔一回东西。不如坐在那西北苦寒之地,等着天下大战结束。等到结束了我们再回来,也不会来回奔波受苦了。” 冯大帅不赞成八字胡的想法,但是也阻止不了八字胡往西边搬。等到八字胡走了之后,冯大帅站在自家的角楼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全是来往的仆人。这些仆人们都在搬家,抬着打包好的家具送上大车。就知道这一去恐怕再难回来,而家族这一散开,日后再也没有聚起来的一日了。 冯大帅这个时候心里面有着说不出来的荒凉落寞。 而这个时间秋叶正在大营里面训斥这些官员。 “你们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咱们来到这里背靠着大军,就是这里的主人。 那群老头拿着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的地契来找你们,说这是他们祖宗留下来的,你们还真的信了!让他们跟冯家的人撕扯去,就是你们表现的太软弱了,让他们觉得你们个个好欺负。 要真是按他们的说法,几千年前的周天子还说过天下是他们家的呢,为什么现在传到了这位皇上的手里?难不成咱们现在把这里占下来了,宫里面的皇子过来说这是他们家的土地,咱们就要乖乖的退回去。跟我说,你们吃进去的东西,你们还能吐得出来吗?” 下面鸦雀无声,秋叶收敛了自己的怒容,“我知道,我跟你们说这里与其他地方处理起来略有不同,让你们束手束脚。但是你们也该记住,给他们脸面可不是让他们蹬鼻子上脸的。该咱们的就是咱们的,不该咱们的咱们也不占他们的。听明白吗?” 下面全部答应了一声。 等到这些官员退去之后,大营里面也几乎空了下来。因为大军在一早就出发了,十五座县城,还有四座没有攻占,其中一座是冯家盘踞的地方,这四座县城也是和京城连接最密集的地方。 这个时候林荣被人扶着进来,在走路的时候两只眼睛就有些睁不开,还打了一个哈欠。 秋叶看他这个样子就说:“要是实在是困,你不如先睡一会儿。又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呢?” “那有主上在这里忙的跟什么似的,臣子在后帐呼呼大睡呢?不过经过这几天的昏睡,我倒是体会了一项好处。” “什么好处?” “就是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起来。以前想东西总是头疼,昏昏沉沉,经过这几日的昏睡,现在发现脑子特别的清晰。” 秋叶听了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请林将军清晰的分析一下,咱们眼下要面对什么了?” “我若是预料的不错,估计京城来这里的人已经到了路上。冯大帅出生富贵人家看不起那些草莽英雄也瞧不起那一些从下面爬上来的大臣,像他这样的人家已经自认为是世家了,能压在世家头上的也只有皇家,所以他肯定和京城有联系。 他这个时候被逼的没办法,只能退往京城,极有可能会用驱狼吞虎的计策。您要打起精神和朝廷里面有应对才行。不如把廖安民主管请来。他知道京城的风土人情,也知道京城各府邸之间的恩怨情仇,有他在旁边帮衬着您,能更了解京城的那些权贵。” “我来的时候就令他陪同一起来,当时他跟我说京城的那些人喜欢美食美器,和他们打交道每次要塞给人家一点贵重的小玩意儿才行,所以要慢慢准备,估计这个时候也在路上。” 既然有准备就行,林荣又开始打瞌睡。眼看着又要睡过去了,秋叶坐直了身体看了看林荣,对林荣身后的随从说:“把他背回去吧。老大夫快来了,这两天先照顾好他,这病情也只能等老大夫的药方了。” 随即有前面的情报送了过来,说是冯大帅的家族正在搬家,四面八方都是他们家的车队。 而且冯大帅还写了一封信给秋叶,说是愿意自动退出平阳郡,请求给他们家留够充余的时间搬家。 秋叶拿着这一封信沉吟不语,随着秋叶自己的想法是根本不用顾及冯大帅直接攻破城池,但是秋叶不能让周围的邻居产生不安。 若是抓住了冯大帅并且直接枭首示众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周围的邻居是起了戒备,到时候自己还没有消化完这一块肥肉,他们又攻了过来,这里成了四战之地,自己极有可能会狼狈的退回长生关。 秋叶叫来了一个婢女,让她替自己写一封回信。“我说你来写,就跟他说,愿意等他们搬完家咱们再进去,给他们家10天的时间。这10天里面咱们对县城围而不攻。10天之后不管他们有没有搬走,咱们都是要进去的。” 婢女速度极快的写了信,秋叶拿过来看了看。让人装进信封里给冯大帅送去。 并且让人散播消息就说自己给了冯大帅十天的时间搬家。若是冯大帅那边搬不完,自己愿意搭把手将他礼送出境。 关注着这里消息的不仅仅是京城,还有周围的几个郡。 泰阳郡的郡守是个世家子弟,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在读自己手里的一封信,这封信是冯大帅写来的,说是全家要到泰阳郡避难。 “避难!”郡守拿的信站起来,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座大山上,这是建在大山上的一处亭台楼阁。看着外边的高山峡谷,郡守跟屋子里的其他人说:“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是冯家没有攻击长生关,现在两家是不是相安无事呢?” 屋子里面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摇了摇头,“或许眼下相安无事,但是长久来说并不会相安无事。山阳郡的大军太快了,一眨眼儿就推平了整个平阳郡,这家的实力在咱们北方二十四郡里面,估计已经排在首位了。” 推平整个郡简直如摧枯拉朽一般,想想就让人觉得恐惧。 “听说当初那地方还是一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没想到如今实力这么强悍。”一个武将打扮的人颇有些唏嘘。 郡守拿着信再看,“冯大帅要来,你们说咱们让不让他来呢?” 没理由拒绝冯大帅,心里面也不想欢迎他。甚至这位郡守在想:山阳郡的巫马秋叶怎么回事,你都围住他们了,围都能围死了他们,怎么还放他们家出来了。出来了,他们只会跑到我这里来给我惹事儿! 除了他有这样的想法,其他几处,例如山阴郡,这里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出来统领全郡,对于出现一个强横的邻居,也没有很直观的想法,觉得他们打仗就打仗呗,与我何干。但是其他几处,例如归德,兰封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山阳郡的人讲理就行,不赶尽杀绝就行,这是仁义啊! 而和平阳郡接壤的卫京,皇帝仍然在醉生梦死,而这几位皇子各自的代表已经在去平阳郡的的路上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见 第139章 争斗 五 秋叶很快到达了富平县的外围, 这个县城就是冯家盘踞的地方。 说是一个县城,实际上就繁华程度和面积而言,已经超过了秋叶见过的所有县城绕着这个县城走了一圈, 去这个县城的规模估算里面最少也有上百万的人口常住这里。 这里有着高高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进出城的道路铺设了青石板,并且城外非常繁华,有不少集市还在做生意。 秋叶来到这里的时候,周围的将领们也向秋叶介绍了一下, 这里的百姓得知大军没有攻城的意思, 已经把家里面的一些东西挑到集市上来卖。所以眼下就形成了一个很诡异的局面:有人拼命的往外面运东西,有人觉得不相干的在路边摆起了摊位, 而不远的地方驻扎着一座着的军营, 其实三方当中有两方是敌对关系。 秋叶也在这些将领的陪伴下在周围骑马转了一圈。廖安民也赶了过来,并且他已经得到消息,京城里面那些皇子们派的心腹已经进了富平县。 “……恐怕这些人已经和冯大帅接触过了。” 秋叶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两天有些阴,只是乌云在头上翻滚, 却是迟迟不下雨, 地上又特别的干, 到处尘土飞扬。秋叶并没有把京城来人当成什么大事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无论如何咱们是要进城的。” 廖安民点了点头,“我只是担心这中间他们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秋叶觉得廖安民的话说出来就有些可笑, “不是你担心,而是一定的。只是这里面有些东西你要看明白, 所有的伎俩在强大的实力面前, 终究是螳臂挡车。 说到底还是咱们现在实力不行, 如果实力已经超群,根本不用想那么多,直接率兵推平了这里,然后一路打进京城把皇帝老儿从龙椅上拽下来,接着把北方二十四郡统领了,随后再造大船渡过大江平乱。” 这个进程光是说说就让人觉得心潮澎湃。廖安民展望了一下未来就觉得特别激动。“时间不会太久的,咱们马上就要把平阳郡拿到手里,到时候好好的治理,慢慢的壮大。” 平阳虽好,但是秋叶更想要山阴郡。就目前分析而言山阴郡那里更好治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冯大帅派了管家出来要求面见秋叶。 冯大帅通过管家的口,向秋叶要求再多给一点时间,因为他们家的东西已经搬了7天了还没有搬完。 “......也仅仅是把家里面的一些笨重的家具给搬走了,还有很多小件没有收拾呢。而且现在人手不足,姑娘既然同意了让我们走,不如再宽容大方一些,让我们全部搬走。我们冯家上上下下都感念姑娘的恩德,而且我们家在本地也算是有了些人缘,我们家老爷愿意把本地的这些贵人以及良善人家介绍给姑娘认识。” 秋叶听说了之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是看向了两边,两边的武将觉得跟这老头说那么多没用。 “我们神女说了给你们十天的功夫,是你们不好好用这十天。想让我们神女出尔反尔,你可知道军令如山!我们外边的大军等着10天后进城呢,再二再三的改变命令这在军中是大忌。” 秋叶微微一笑,她确实是这么想的。秋叶也不稀罕冯大帅给自己介绍一些人脉。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秋叶被打的狼狈逃窜,能在最后走的时候用一副好心肠给对手介绍一些本地的情况吗? 根本不会的。 “只有十天的时间,多一会儿都不行。” 等把这个老管家送走了之后,秋叶对廖安民感慨:“我发现这里的人都喜欢蹬鼻子上脸。明明是国之腹地,怎么这般抠抠索索的,全没有一点大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罢了。” 没过一会儿,冯大帅把老管家又派出来了,这一次提的条件是假如秋叶愿意,多给一点时间让冯大帅搬家,她们愿意介绍一位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的老大夫给林荣看病。 如果是别的条件秋叶根本不放在心上,如果是一个大夫,光让人家看一看病,哪怕是说出来那么一两点有用的东西也行啊。秋叶是不敢让对方派来的医生开药方的,谁知道这药方吃下去之后林荣会怎么样。 就在秋叶犹豫的时候,廖安民提议要不要先去看看林荣,听听林荣怎么说? 林荣这几天精神好了点儿,并没有整日昏睡而是清醒的时候多了,再加上老大夫特意赶了过来调整了一下药方,又开始给林荣用针。 林荣除了不能长时间久坐,久坐会导致肩颈脊椎有些难受之外,躺在躺椅上倒是能清醒大半天。 林荣自然不同意让自己的病情被别人知道,哪怕这个人真的是天下第一神医,真的医德高尚,只要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他是不敢放心用的。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秋叶知道了林荣的意思就要离开,老大夫追着出了帐篷。 “上次我跟神女说过,林将军的病有一部分是在身上,一部分是在心里。他这种病最怕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以同样的伤死了,这种病我能看得出来,说不定对方也能看得出来,那根本不用下药方,只需要找个机会,把一个受了同样伤的人扔到林将军面前,这样的天气伤口容易腐烂,很难救回来。若是林将军知道这个人死了,对他造成的恶劣后果非常大。” 林荣受伤的时候是冬天,并且受伤没多久还在身体大量出血的时候被廖安民给救了。那个时候天冷,伤口及时止血,而且因为天冷没有感染,所以才一路坚持到了邬堡,如今这个季节,很难保证受同样伤的人能够活下来。 秋叶了解了老大夫的意思了,点了点头。“我只是关心则乱,我以为对方多少救林荣。却忘了天下有很多医生,并非个个都是有仁心的”。就算是真的医者仁心,冯大帅会好心的派人来救?八成是控制了医者的软肋,让医生帮着下手。 对于敌人,怎么想对方的卑鄙手段都不为过。医毒不分家,要是万一人家的林荣下手了呢。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3节 这一次秋叶再一次拒绝了冯大帅。 冯大帅眼看没办法争取时间就让人加快速度搬迁,人手不够他就重金撒币,让本地的人随他一起搬迁。 短短的三天之间,因为冯家的好名声,愿意跟他们一块儿走的平民百姓达到了十七八万。有了这十七八万的人手,冯大帅他们家的东西总算是搬完了,给秋叶留下了一座空空的府邸。 尽管是一座空壳,这座府邸本来就建造的美轮美奂,秋叶行走在其中的时候就能想象到冯家日子过得是多么的富足安乐。 冯家的人走了之后,因为传言说山阳郡的人喜欢杀人劫财,还跑了一部分到乡下躲起来了,导致整个县城的人走了2/3。此外,产业大量流失。而且冯大帅还带走了真金白银无数。秋叶接手的平阳郡其实就是一个空壳。 秋叶凳上角楼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和远处连绵不绝的亭台楼阁,心想这好在不是工业时代,要是工业时代自己这会儿真的能哭死。 只要田地还在,只要人口还在,农业社会中能通过农耕让社会缓过的一口气继续发展。 目前秋叶要思考的问题不是如何面对着来自京城权贵的逼迫,也不是四面八方邻居们如何想,而是该怎么样才能将大江的水引入到平阳郡。 没有水就没办法灌溉,没办法灌溉明年就没有收成,没有收成就会有更多的流民。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想要从南边大江里面引水到这里是一种很不现实的想法,因为中间路途太远了,秋叶没有能力没有财力向隋炀帝杨广学习开凿运河,毕竟一条大运河能够耗死大隋朝。就算是当年秦国修建郑国渠的时候,也差点儿被这个水利工程给拖垮。 所以引水的事儿,秋叶思考再三还是忍痛放弃了。 既然不能从外地引水,那么只能打井了。 于是秋叶来到本地之后,首次面向平阳郡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征召有打井经验的老农。 很快这个命令传了下去,不只是在平阳郡,在周围几个郡,秋叶也请邻居们帮忙传递这个消息。凡是有这项手艺的师傅只要来到这里都会重金酬谢。秋叶保证不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干完之后随他们走。 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足够的人手,秋叶想着这项命令起效果最起码在半个月之后。所以就让跟随着自己的整个行政机构全部搬到冯大帅家里办公。 而林荣也到了后院开始调养身体。 自从占据了这里,就有人向秋叶提议,要不然办一场庆功的宴会。 对于秋叶来说宴会不宴会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些将领们集中到一起,跟他们说一下自己是如何看待这片地方的,又打算如何治理。务必要养这些人了解自己的想法。 “那就把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吧,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准备把手边的事跟其他人交接一下。” 婢女出去传递命令,秋叶刚刚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就听见有人进来报告,说是有京城的人前来拜见。 秋叶知道重头戏来了,特意让人把廖安民就叫过来,想要按照以前的计划,不单独见他们,要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同一时间去面谈。 因为秋叶知道这些人背后都有主子,他们背后的那些主子们都想吃独食。私下里的时候那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的,既要吓唬自己,又要拉拢自己。公开场合恐怕有些话他们说不出口,怕被同行的人知道。在这种状态下把他们聚在一起,秋叶更能占据主动权。 所以秋叶给出来的答复是,这些都是京城来的贵客,三天后她统一宴请。 作者有话说: 下午还有一章 第140章 争斗 六 京中的皇帝整日醉生梦死, 那么皇子们是什么样子的呢? 廖安民也打听了。 皇帝是幼年登基,事情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算起来现在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 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大婚, 截止到现在一共有十五位位皇子,但是前面的几位没能活下来,也就是在二十岁前后皇帝的儿子才算是站住了。 所以这些皇子年纪大概都在二十多岁出头,最大的还不到三十岁。都是血气方刚争勇斗狠的年龄。 如今京城里面七,八, 九和十一这四位是势力最大的, 也是斗得最狠的。 所以这一次这四位皇子都派了心腹过来。 一开始秋叶说要在三天后统一宴请,但是这些人都知道, 三天后未必能在公开场合说一些私密的话, 于是这些人都开始不约而同的找其他人帮忙递话进去。于是这几天常常跟随着秋叶的廖安民就进入到了这些人的眼睛中。 先是十一皇子的人找到了廖安民,时间是在晚上。 这位使者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穿着斗篷坐着轿子来到了廖安民临时住所的门前。 廖安民出面接待了这一位。 两个人见面之后先是寒暄了一下, 使者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周围屋子里面的摆设,忍不住摇了摇头:“说起来如今贵部已经算是一方豪强了, 可没想到这屋子里面的摆设如此的劣质, 有些配不上廖公的地位啊!” 廖安民听了之后呵呵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谁让人家走的时候连块木片都没给我们留下。仓促之间只能这么凑合着用。” “日子不是凑合出来的,像咱们这种人,到了如今的地位还凑合什么?回头我让人给廖公送来一套家具,还请笑纳。” “无功不受禄, 不知道今日登门想让在下做点什么?” “只是想请廖公往神女那里传一句话罢了。” 廖安民知道这才是重头戏,“区区一句话就能换一套家具, 确实是划算的买卖。不知道让在下传什么?” “我们殿下愿意以正妻之位聘神女。” 廖安民听了赶快站起来, 立即摇头:“不行不行, 别的话我倒是能替你们说一声,但是这话说不了。” “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贵部的神女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殿下与神女的年纪相差不多,且膝下又没有子女,到时候神女嫁与我们殿下,夫妻恩恩爱爱,共同孕育子女,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难道不好吗?” 廖安民听了之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的好听,据我所知,你们主子前不久似乎大婚过呀!” “我们殿下说了,只要神女同意,王妃……不,前头那个会让她走的。” 廖安民接着又问,“我若是把这话传给了我们神女知道,神女问你们殿下如何处理现在的王妃,我总不能如此含糊其词吧?” 这个人想了想,“王妃到时候会病逝的。” 就连廖安民这种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人也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来。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位十一皇子居然对王妃如此,可见平日也够冷漠的。 他现在不想和这个人多说什么,也不想和十一皇子的人多接触,“好吧,我到时候替你传一句话,只是行不行的我可不敢保证。而且我也想让你知道,其实不只是你,还有其他殿下的人也来到了这儿,开出的条件都很优厚,至于神女接受谁家的条件,那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 这个人表示理解,说了一会儿话就退了出去,廖安民把人送到门口拉住这个人的手。“你若是有时间派人回去跟你们殿下好好的商量一下,你们殿下开出的这个条件,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我们神女又岂是一般人家的女孩,根本不在乎这些情情爱爱。” 使者谢过了廖安民坐着轿子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前来通报说是七皇子的人来了。 来的是王府长史,七皇子是这些人里面实力最深厚的一个,也是继承皇位呼声最高的一个。 这位长史来了之后,也没有和廖安民有太多的寒暄,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神女想要什么?” 问出这一个问题的时候,这位长史是非常的自信,觉得他们能满足地方豪强的要求。 这个问题让廖安民很意外,仔细品品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我们神女想要什么?难道我们要的你们都能满足了?” 长史没有说话,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站起来把杯子放下,在屋子里面踱步。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天下和几十年前不一样了,几十年前天下各处都在皇家手里。现在各地能够被皇家掌控的地方少之又少。这权力场本就是男人纵横驰骋的地方,你们神女无论是从年纪资历还是从女人的身份来说,都不占什么优势。唯有和我们殿下合作,咱们平等建交,互帮互助,将来平分天下,请把这句话转述给你们神女知道。” 廖安民点了点头,这话其实已经暴露出七皇子的底牌,但是对方这么轻易的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自信还是这位长史谈判没有经验。 把这位送走了之后廖安民没有敢睡觉,他不知道另外两位皇子的人会不会在今天过来。 然而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来八皇子和九皇子的人。 所以第二天一早廖安民找到了秋叶,把自己昨天的遭遇给秋叶讲了一遍。 在廖安民看来,就目前这两位皇子的态度,七皇子那边或许可以合作。秋叶不置可否,毕竟来了四家,也只接触了两家而已。 “再等等看吧。” 江北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江南。江南的深秋也来了,不同于北方的干燥,江南有些湿冷。 因为水土不服,北郭搬迁到江南的不少妇孺的脸上开始变痒,痒了之后就忍不住挠,一旦挠了之后就有干皮脱落。 像是这样的小事,无时无刻的在提醒着巫马富贵以及他带来的这些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就属于外来者。 刚开始巫马富贵还想和本地的人好好相处,但是现在发现了从外地来的从来不受本地人的喜欢,以至于这一段时间,秋叶在江北攻城拔寨,巫马富贵在江南也是一路平推。 父女两个在这个秋季都有着不俗的收获。特别是巫马富贵,几乎没遭遇什么抵抗就收下了大片的土地,目前也有两个郡了,只是他和秋叶有着相同的烦恼,那就是手下没有足够的官员去管理地方。在和本地豪族合作的事儿上,他一直在犹豫,考虑着如何才能避免自己在北郭的覆辙。 石磨把最新得来的情报给巫马富贵送去,巫马富贵这个时候正在一处府邸的二楼,躺在了躺椅上,身上盖了一件虎皮褥子。 石磨上楼之后,巫马富贵看了看楼梯口,并没有急着接情报,而是跟石磨感慨。 “这里的秋天跟咱们家乡果然不一样,咱们那里是干冷干冷的,这里是湿冷湿冷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潮的,也只有这些兽皮多少能隔点潮,我现在总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凉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年纪大了。” “主公不能这么说,您现在正是壮年。”石磨说着把情报递了过去:“别说是您了,就是小孩子和那些比咱们年轻的都是这种感觉,我听大夫讲了,在这里生活几年就没这种感觉了,习惯就好。”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巫马富贵把情报接了,看了一眼随手放到了桌子上。 “我这个闺女呀……到这个时候不该占领平阳郡,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咱们山阳那个地方地形特殊一点,出口正对着平阳郡,要是不出去,她就很难和江北豪杰争雄,如果出去了,是一定要面对平阳周围的权贵的。我看着她这会儿有点束手无策了”。 石磨也仅仅是听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石磨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看着巫马富贵不说话,石磨在心里面斟酌了一下:“要不然咱们打回去?” 趁着山阳郡空虚,而秋叶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平阳郡,石磨觉得这个时候打回去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在巫马富贵看来,石磨这个主意完全是朝三暮四,如果要想在江南发展,就要完全扎根在江南,老是惦记着家乡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用回去,最起码不是现在。”巫马富贵坐在躺椅上看着屋顶,晃悠了好几下之后跟石磨说:“咱们兄弟打个赌吧,秋叶那丫头绝对不会就此止步,我觉得她快要把心思放在了山阴郡。” “可是她刚刚把平阳吞下来。” “因为平阳太难治理了”。治理付出的成本太大,三五年内无法收回成本,而且平阳郡比山阳郡大,时间久了,就会拖垮山阳郡的钱粮。只有这个时候拿下山阴,用山阴山阳两地反哺平阳。 石磨想了想,“那我就和大哥赌上一次,彩头是什么?” “我若是赢了,请你喝一回酒,你若是赢了请我喝一回酒,怎么样?答应不答应?” “那就一言为定。” 两个人正说话,楼梯那里响起了脚步声,梅娘端着茶水上来,“石将军也在,正巧这是今年的秋茶,你们兄弟尝尝吧。” 说着安排丫鬟把茶水放下,又带着人下去了。如今梅娘管着家,人人都称呼一句夫人。而且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把家里的事儿接了过去。石墨想了想,问巫马富贵:“大哥的事儿本来我不该多嘴,可是如今安定下来了,梅夫人她……” 巫马富贵素来是一个荤素不忌的人,娶寡妇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事儿。可是巫马富贵这次不想成亲了。 “不急,先不急,等她给我生下儿子了再说。以前我总觉得嫡妻生下的孩子聪明,可现在我觉得谁生的孩子聪明我让谁做嫡妻。” 经历这么多事儿,巫马富贵的心态也变了,他仍然是觉得儿女女人可以抛弃,然而事业大军兄弟不可抛弃。只是这种想法深深的藏在心里,以前的巫马富贵所有的锋芒露于表面,自从渡江之后,他整个人深沉了起来。 人总是会变的,特别是在这个位置上,总有一天城府比海深。 作者有话说: 说是晚上更新的,但是出去找吃的,一下子吃撑了,然后围着我们的小区使劲走,散步了两个多小时才算是消化了一些。我觉得我的毛病除了有拖延症,还有一点就是不能克制,也不知道该怎么改正。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4节 第141章 争斗 七 大白天, 伴随着中午的阳光,秋叶给自己灌下去了一杯浓茶。 今天一上午秋叶都觉得痛苦不堪,因为今天上午的会议显得枯燥无比, 但是听起来又惊心动魄。伴随着大家每个人的一张苦瓜脸,秋叶就想感慨自己命怎么这么苦。 秋叶还记得自己上辈子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过,这些政/权里面最低等级的是买办政/权,紧接着就是殖民政/权,往上是军头干/政, 再接着是封建政/权。因为这几种人获得利益的方式是不尽相同的。越低级越是不顾及民众的死活。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 秋叶觉得自己面对的烂摊子和以上几种情况截然不一样。 如果真的给冯家治理下的社会一个名字的话,应该就叫“自私”政/权。 整个大环境就是大家比拼谁往自己怀里捞的多, 捞完之后也不让金钱流通。而且在捞钱时候是各种手段都用上来了, 脸皮薄的才会败下阵来,脸皮越厚捞的越多。 几天前那种拿着几十或者几百年前地契上门要求把地还给他们的,还算是正常操作。这几天有人居然闲不知耻的跟驻军说某某地方的那一块地是冯家当年给他们的。 秋叶就想问一句:当年给你们了, 为什么你们到现在都没拿到手里? 其实当时治理地方的官员也问了一句和秋叶相同的话,但是找上门的人可不听, 也不解释, 立刻打散自己的头发, 脱掉自己的鞋子,拉开了自己的衣服,跑到大街上就开始打滚大哭。 哭的内容当然是山阳郡欺负人。 而且当时躺在地上打滚滚了一身泥的行径,大大的刺激了驻军和官员。使得他们这种正常人当时目瞪口呆, 暂时都没反应过来。 除了这种不要脸的还有人往厕所和猪圈里面藏银子,让大粪盖住了铜钱, 然后跑出来讹诈大军, 说是他们偷了家里的钱, 要是不信可以去他们家找,他们家现在找不出一枚铜钱了!!! 这消息秋叶刚听到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这边的人太愚昧或者是坏到了极点,可是最后才知道原来这些愚昧或者坏到极点的人才是平阳郡的原来的统治阶层。 换句话说,秋叶以前见到的那些乡绅地主们都还要一点脸。现在遇到的平阳郡的乡绅地主是一点点脸面都不要。 秋叶有预感自己有可能会朝令夕改,会推翻自己一开始的战略目标。当初还觉得先放这些人一条生路,让他们过几年的好日子,如果这几年老实一点,日后也不翻旧账了,可没想到不想惹他们,人家倒是先惹上头来了。 像是其他的,例如诬陷大军调戏他们家的闺女,偷吃他们家的馍馍......这些都别说了,这样的奇葩投诉太多,而且在很多上市逻辑不能自洽,使得大军中的自律部门疲于奔命要弄清楚是不是偷吃了他们家的馍馍,调戏了人家的闺女,反正不管什么样能投诉,最后人家的诉诸目的就是一个字儿“赔”。所以送到秋叶面前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默认这种奇葩事儿不叫事儿了。 如果说像这样的奇葩事发生了,秋叶也不会说他们自私,顶多说这些人贪婪无度。 可是直到下面的人把情况摸清楚,全盘报告上来的时候,秋叶才发现这个地方距离京城那么近,居然比山阳郡还要黑暗。 都已经到这个年代了,还有隐户存在。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孙被当地的乡绅控制,子子孙孙都是奴才,这些人寿命短暂,行为麻木,几乎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甚至只能用工具来形容。 乡绅们是不会给予他们自由,只会一遍又一边的吓唬他们,告诉他们,如果离开了这些乡绅们的庇护,到外边去只能全家饿死。 这些人如果真的离开了反而有一条活路,但是下面交上来的数据,在这几年干旱的时候,这些死亡的隐户不计其数,而且连一块埋人的地方都没有,弃尸荒野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因为现在粮食紧张,这些当地的乡绅不想养他们,让这次隐户的子女送父母去野外,其实就是抛弃他们,结局往往是被活活饿死。可这些子女对主人的命令执行的很彻底,将父母抛弃没有丝毫的怨言,令人心冷。 唉!秋叶只能长叹息。 “想要救灾不是不行,但是一定要摸清楚有多少隐藏的民户。但是一些地主是不乐意让咱们知道的。土地,隐户,这些东西是他们的根本。如果想动,就要全部动了,缝缝补补是不会有任何回报的。” 这个回报的意思秋叶说的很明白,是要对着这群人收税。 一个农业国家最重要的当然是农业税,说白了就是每年要收公粮。其次才是盐铁税。可是就目前这种情况,公粮是收不上来的。就算是想要救灾,这些赈灾的粮食说不定也进不了这些人的嘴里。 秋叶听着下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忍不住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浓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用手捶了捶自己马上就要爆炸的脑袋。 “都别说了,你们的意思我也明白,我的意思你们也清楚。想要改变现状也只能大开杀戒。” 把制造问题的人给解决了,事情也就给解决了。 为了不刺激周边,秋叶想要收起獠牙。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如果收起了獠牙,整个平阳郡就会成一个巨大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否则秋叶手里面的这些钱粮就像是血液一样被不断的流出去。 这种还是小事儿,靠近京城的那几个县又有大量的权贵私产,为了保护这些私产,一些权贵手里又有一种比较精悍的私人部曲,到时候也要发生冲突。 秋叶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想要爆一句粗话。 而且眼下是秋耕的尾巴了,如果不抓住这个时间,可能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还需要救灾。 而眼下这个地方又属于四战之地。 退又是不可能退的,别人可以退,唯独山阳郡不能退。一旦退回去之后,确实有茫茫大山和高高的关隘可以保护山阳郡,就像是有了一层坚硬的龟壳。但是想要出来也不容易,保护就成了限制发展不可逾越的天堑。 下面已经安静了下来,秋叶捧着杯子,眼睛茫然无神的盯着一个地方看,这是她思考时候的表情。 一直以来秋叶没有太多的政治智慧,但是秋叶从来不缺乏勇气,就像当年秋叶一无所有的时候,长生老母告诉她的那样。“......打赢了就能得到漫水县,打输了也没事,大不了退回来。” 仔细想想前几天一路平推,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如果不行......如果引起了周围的邻居反攻,秋叶可以把这个地方放弃,然后转头吃掉山阴郡。 出来一次是不能白出来的,必须要吞下一块肉来。而且太过畏畏缩缩反而会被人家小看。 秋叶对站在一边的铃铃说:“再给我倒一杯茶来。” 趁着倒茶的功夫,秋叶对坐在堂上的文武们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想着咱们毕竟力量不太够强横,如果在外边表现的太高调,到处耀武扬威,极有可能会引得天下群雄纠结在一起组成联盟,要灭咱们。可是想了想,做人也不能太低调,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走以前的路吧。” 铃铃把茶水放到了秋叶面前,秋叶端起这杯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一语双关:“干!” 下面瞬间松了一口气。 “既然要均分土地,那么一定要重新拉起一支大军。目前比例定为本地人口的十比一。并且各部要做好大战的准备。” 两边轰然应是。 秋叶的手向下压了一下:“现在先不要动手......” 前土匪老黄立即嚷嚷:“再不动手粮食都种不上了。”种不上粮食,来年只能饿肚子了。 “我说晚两天再动手,晚两天不影响你种地。明天我要宴请几位皇子派来的人,后天或者大后天我跟你们说如何动手。可能比这个时间更快,你们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坏了我的事......”秋叶的眼神看向大家,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散了。” 人鱼贯而出,这间屋子里面瞬间空了下来,秋叶端起面前的茶又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这是冯家留下来的茶叶,其实冯家并不是一点儿东西没有留下来,有十几种不贵重又不好带的东西就没有带走。 这是上好的红茶就是人家留下来的,秋叶喝着跟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她这个时候还在想事,但是廖安民已经折返了回来。 “神女,九皇子派的人来了。” “大白天的来了?” 令人出乎意料呀。 “不但来了,人家手里还拿着契约,说是冯家将此地的土地送给了他们殿下。送出的时间就在冯家撤出的几天前。大概是冯家走的时候还想恶心咱们一下。” “不是恶心咱们一下,这是驱狼吞虎。真后悔让他全须全尾地走了,当时就应该把他们全家给摁死了。”秋叶说这话的时候杀机毕露,两只眼睛透露出杀气,阴森森的。 这让廖安民不自觉的把全身肌肉给绷紧了。 如今秋叶手中握着几十万大军,调动的人员就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所以不知不觉当中秋叶早就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哪怕秋叶觉得自己好声好气的跟人家说话,但是在别人听起来每一句话就如雷霆一般。 “那么九皇子的人还见吗?” “见,请进来。” 这位九皇子派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举止特别洒脱,像是一个风流浪子。 他进来的时候秋叶板着脸,用两根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先生千里奔波来到了此地,作为本地地主,应该好好的招待先生,这里有红茶,有红茶还有红茶,先生喝点什么?” 这位刚坐下来的年轻人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红茶?”他好像听见了三遍红茶。 秋叶吩咐门口站着的侍卫,“给这位大人上红茶。” 这个年轻人看秋叶用手支在桌子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话的时候带了一种爱理不理的姿态。微微一笑,这年轻人长得挺好看的,一笑如百花绽放。可惜的是屋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对他的那张脸有过分的好感。 这个年轻人也发现了。“在下奉我们殿下与王妃的命令来这里拜见神女,对了,我们王妃有礼物送给神女。” 说着门外有人用托盘端着一只小小的木匣子进来。 这个年轻人站起来把木匣子打开,里面放了十几枚圆圆的黑乎乎的东西。大小和龙眼差不多,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个是我们王妃亲手制的香,用了十几种名贵香料,还有十几种果皮干果,特意送给神女把玩品鉴。” 制香这是一种比较高端的玩法,家里没点底蕴的人家是玩不出这样的花活儿的,反正秋叶是没有接触过。 秋叶这个时候确实是有些心情暴躁,姿态没有变,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找个香炉来。” 廖安民有心拦住,但是考虑到大白天对方也不可能在香里面用什么手段。很快就有人捧着一个小小的博山炉进来,铃铃扔到了香炉里面一丸香,一瞬间一种很清雅的木质香调带着一种清甜的果香弥漫开来。 这种味道一闻就很高级,以前几千块钱一小瓶的香水和这个东西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好东西啊。”秋叶这一下才坐直了,该夸的还是要夸的,秋叶也做不出来本来该夸却偏偏不夸的事儿。“这是你们王妃做的?这才是贵妇啊,没事了调香弄花,快乐似神仙啊。” 说这话的时候秋叶肚子叫了两声,十几岁的少年不管男女都是饿得比较快,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了,但秋叶并没有邀请这个人一块吃饭的意思,只想速战速决。 “听我们廖主管说你手里有地契?” “是。” “你们殿下让你来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这个年轻人笑了起来。 他慢悠悠的把面前的茶端起来慢慢的抿了一口。这茶水已经泡了好几回了,而且还是浓茶,喝到嘴里居然是苦的。这是侍卫刚才倒进去了点热水,把给秋叶泡的茶叶用在了里面,秋叶是靠浓茶提神,但是下面的人不想那么多,直接拿了一点给这个年轻人端上来了。他们连放一把新茶叶的事儿都没有做。 茶水不好喝,这个年轻人皱着眉头把杯子放了下来,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想了一下说词。 光是这个过程就让秋叶特别烦躁。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滚蛋!时间全让这家伙浪费了! 这年轻人对着秋叶笑了笑,开了口:“我们殿下也知道姓冯的是什么意思。他早不献晚不献,偏偏这个时候把土地献上来,其实是包藏祸心。” 秋叶没说话,盯着这个人看。 “我们殿下也知道这个人包藏祸心,把地契收下来的原因其实更想结交神女。”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叠子的地契。“特意命在下把这些东西送过来,冯家的土地神女如何处置都行。” 铃铃把这些契约接过来看了看,放到了秋叶面前,秋叶没说话。 铃铃就说:“这位大人,你们主子是拿我们家的东西献给我们神女,两嘴片碰了一下,就落下了一片好大的人情。” 铃铃的意思是我们不领情,这一片土地本来就是我们的。 这个年轻人看了看秋叶,秋叶面无表情。这个年轻人知道秋叶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没有亲自说出来罢了。 “这......我们殿下一向喜欢结交贤达,这次来这里让在下带来的礼物不只是这一份,”说完之后向着四面八方看了看。 秋叶知道他什么意思,对着铃铃点了点头。铃铃带着屋子里面伺候的人退了下去,她自己站在了门口等着召唤。廖安民因为全程参与了和这些人的谈判交涉就留了下来。 眼看现场没有什么闲杂人的年轻人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5节 他压低了声音:“神女,我们殿下愿意保荐贵部的一些人到朝中做官,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儿,您觉得呢?” 但是这个好处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现在朝廷已经名存实亡了,政令不出京城,去做这个官也没什么用。 秋叶以前除了要交好四方之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另外一个版本奉天子令诸侯。这其实是第二步战略,但目前来说,第一步积蓄力量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只能以战养战。 如果以战养战,朝廷里面还是要有自己人的。但是往京城里安排人就是闲棋冷子,平时是没用的,关键时候才能起起效,也有可能这个关键时刻不会来临。就算是不会来临,也不影响提前布局。 想到这里秋叶端正坐直了,很郑重的跟这个年轻人说:“这件事儿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随后又微微一笑:“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年头能够与朝廷结下良缘是我等草民的荣幸。” 这话说的已经是非常软乎了,这个年轻人这才把心放了下来。他觉得这一步似乎打动了秋叶。“在下静候佳音。” 秋叶让廖安民把这个年轻人送出去,随后自己靠在座位里面想着这件事儿。 铃铃进来问:“要摆饭吗?” “好啊,郁明吃了没?” “听说林将军还没有吃午饭。” “问问他有空没,一起吃。” 林荣这几天一直在后院养病,刚才那些武将退出去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后院看望林荣,这会儿人才走。 从这些武将的兴奋状态里,林荣已经察觉到了马上就要有大战了。所以当婢女问自己能不能陪着神女一块吃饭的时候,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一顿饭肯定是神女有什么吩咐。 哪怕是秋天,到中午这会儿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秋叶坐在亭子里,亭子里摆了好几盘凉菜。远远的有人打着伞扶着林荣过来了,秋叶正欣赏着这边花园的景色,看到林荣被人簇拥着瞬间笑了起来。 凉亭里面只有秋叶和铃铃,秋叶问铃铃说:“跟你说个事儿,只有咱们俩知道,你可不能乱说。你瞧郁明像不像大家小姐?” 铃铃看了看走在回廊上的林荣,像不像大家闺秀铃铃不确定,但是这种众星捧月像是对待瓷器的模样,觉得挺像那回事儿的。 两个人对着笑了起来。 等到来上菜的侍女们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板起了脸。但是铃铃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带动了秋叶,秋叶也跟着大笑。 这个时候林荣已经走的不远了,秋叶推了一把铃铃:“去去去,这里用不着你了,吃你的去吧。” 铃铃用袖子捂着半张脸拜了一下,赶快退了下去。 秋叶这才收拾了一下心情,微笑着走出亭子:“郁明,今天觉得怎么样?” “还好,刚才有什么高兴事儿,很远就听见您和铃铃在笑。” “哦,我这两天不太开心,铃铃就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把我给逗笑了,不说这个了,来来来一块吃饭。” 林荣也不怀疑这句话,他们两个进了亭子,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阳光明媚的秋日,晴空下让人觉得秋高气爽,在蓝天白云之下,亭子坐落在水上,周围有一些残荷,还有几只鸳鸯和野鸭在水上游动觅食。桌子也不大,上面没有摆酒,秋叶先是用公筷夹了几片藕放到了林荣的盘子里。 “我听说这些莲藕都是从这个池塘里挖出来的,冯家光是这片池塘里面长的莲藕都够他们吃一个冬天的凉菜了。” 林荣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聊:“别说这片池塘,就算是平阳郡这些地方稍微收拾一下都有吃不完的东西。” 可眼下平阳郡正是大旱,地里面不说寸草不生,种的庄稼要么是绝收,要么是欠收。林荣其实还是指代着将这里的土地收归上来。 “你知道了?” “近日来我面前的人不少,虽然没有露口风,但还是能够推断的出来。” “我前几日说是要积蓄实力低调处事,当时你也没有反对。” 林荣抬头看着秋叶。 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强行解释。 秋叶早就知道林荣是不会在这种事上多说一句话多插一回嘴的。在秋叶看来林荣或许觉得自己并非是嫡系,所以能不说就不说。但是林荣的政治素养是比秋叶高很多的。秋叶很想让林荣在关键时刻点拨自己几句。然而除了军事之外,所有的事情他都是三缄其口。 于是秋叶问林荣:“我这一次主动出击,你觉得能不能成事儿?” 林荣的回答就如同他一贯以来的回答:“大军战意高昂,平阳郡内有没有像样的势力,想要胜利是非常简单的,而对手又异常的弱小,出动大军如切瓜砍菜。” “如果......有人来攻了?我是说周围几郡组成联军,咱们迎敌胜算几何?” “昔日袁绍对曹操胜算几何?昔日周瑜对上曹操,又是胜算几何?陆逊对刘备,战前的胜算东吴君臣觉得是几何?” “可是曹操也说了,‘选将、量敌、度地、料卒、远近、险易,计于庙堂也’。孙子说‘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秋叶刚说完林荣微微一笑,自信至极,“庙算是略,而非术。” 第142章 争斗 八 略和术, 区别还是有的,但是秋叶现在怀疑的是自己的略正确与否。 不是怀疑他的术是不是高明! 两人聊了一圈儿,说到最后都是废话。 就比如说秋叶问, 你看这件事办的好不好? 林荣回答,你决定就好。 这完全是一种鸡同鸭讲。 秋叶知道这人是什么德性,无非就是不愿意对政事上的事多插嘴。而且林荣是有功劳且有本事的,也不好命令他,于是提起筷子说了句:“吃饭吃饭。” 秋叶没话可讲了, 但是林荣现在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说如果一旦开战,该用多少兵力迎敌。这完全是操作层面的问题, 是林荣的职责范围。 与此同时从平阳郡逃出来的冯大帅这个时候在京城里面频繁的拜访各路权贵。人世间从来就是顶红踩白。哪怕冯大帅这个时候仍然有大笔的财富傍身, 但是对于这些权贵来说,失去了平阳郡这么大一块儿地方,冯大帅已经没有与他们平起平坐的权利了。 而偏偏冯大帅还特别有钱, 所以这个时候想要见到这些权贵,必须要有大量的银子开路。 一连几天冯大帅花了大笔的钱却没有办成事。这一天中午从一户人家出来之后, 冯大帅坐到了轿子里面。别管外面成了什么样子, 京城里面无论如何还是要讲一点尊卑规矩的, 如果在家里也就是平阳郡,冯大帅可以用八抬大轿,没人说他什么。但是到了京城之后必须要用两人抬的小轿子,要不然就有人说这是不知道尊卑。 家里面的管事将他扶到轿子里面, 跟着轿子小跑,还一边小声的说话。 “老爷, 周大人如何说?咱们还要不要去刘大人家里?” “还能怎么说, 和往常一样, 都是一些敷衍搪塞之语。不必再去刘大人家里了,这件事儿我要想想该怎么办。” 冯大帅的目的是想动用京城的力量帮自己把平阳给夺回来。坐在晃晃悠悠的小轿子里,他眯着眼睛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给想了一遍,后来悔的一拍大腿。 想要把平阳给夺回来,必须要动用到大军,可是文武不和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自己这几天来求的都是那些文臣,先不说那些文臣能不能把事给办成了,单单说那些武将恐怕心里面已经不高兴了。 这完全是提着猪头走错了庙门呢。 想到这里冯大帅赶快吩咐落轿,把管事叫到自己面前:“你赶快去弄一些好酒好肉,顺便武器盔甲,特别是好马,也多找一些来。不要吝啬银子,再多去买一些胭脂水粉。一定要好东西,我回头送礼要用。” 冯大帅这样的大财主在京城里面乱窜,大家都是看到了眼里的,所以冯大帅刚刚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点窍门,还没来得及施展的时候就听说有人来家里面拜访,一打听原来是宫里面章李两位宠妃的家眷。 这两位出身不高,章妃是个歌女,父亲不详。李妃家里杀羊,她爹是个屠夫。 章妃没有父亲,但是有兄弟,她的兄弟自小在勾栏长大,也没读过书,完全就是个泼皮无赖。但是勒索钱财是一把好手,更何况有了姐妹在宫里面做宠妃,他们兄弟在京城里到处欺男霸女勒索钱财,向来是无人敢惹的。 李妃家里好一点,李妃家里日子过得不错,家里虽然开了一个屠宰铺子,兄弟也是读过书的。所以家里面有女孩出人头地之后,这家人表现的倒是有几分想改变门户的意思,约束着子弟读书,想要书香传家。 然而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女人的青春也没有几年,皇帝根本不会为了两朵娇花放弃一大片花园。所以宫里本来不会成朋友的两位妃子只能联手弹压下面那些小妖精们。于是他们两个联手之后,在宫外的两家人也处处一起进出。 如果被李妃家盯上,顶多是家里面的一些藏书字画可能会被要走,但是被张家的人盯上,那肯定是银子要大出血。 冯大帅也知道京城里这两家人,心情不好的回去,发现厅上已经坐了几个年轻人。冯大帅的儿子在一边陪着,大家也算说得高兴。 李家的少爷开口,“大帅您在京城里面进进出出,在那些老东西家里面低三下四,大家都是知道的。您来京城的目的还是想要收复失地,此乃是忠义之举,宫里面的娘娘听说了之后特意让我们兄弟过来跟您说说话,一来是不让忠臣寒心,毕竟收复失地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二来是想给大帅指一条明路。” 冯大帅知道这是两位妃子派人出来拉拢了,立即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哦?不知指的是哪一条明路。” “京城还有三十万大军,分布在东西两座大营里。只要大帅愿意,我们兄弟愿意穿针引线,替你们引荐两位大营里面的将军。” 旁边章妃的兄弟吊儿郎当的说了一句:“我们引荐那可是十分准了的事情,可不是你满世界乱窜能比的。” 这简直是不会说话,冯大帅怒极哈哈一笑。“两位说的是,那......我们冯家要如何孝敬两位娘娘呢?”说着立即对儿子吩咐了一声:“取一万两银票来,分送两位少爷喝茶。” 也就是每人5000两银子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字了。跑跑腿就有这么多钱,而且还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所以这两个少爷的脸色都好看了起来,说话的态度也没有刚才那么硬了。 李妃的兄弟接着说:“大帅果然是慷慨之人,只是我们要跟大帅说,这件事如果大帅愿意出点银子,我们是能帮大帅把事情给办成的,中间如何办?该怎么办?又用了什么关系......大帅也不要问。” “规矩我是懂的。”冯大帅压低了声音:“那么冯某该拿多少银子呢?” 说这话的时候,冯大帅心里面其实不以为意。只把这两个小子当成上门来勒索的,没想着能从他们俩手里得到转机。 李公子伸出一根手指。 冯大帅问:“十万?倒也公平。”心里面更不相信了。 李公子摇了摇头:“不是,是一百万。” 冯大帅的脸色认真了起来:“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你听我说。”李公子压低声音,“这银子有一大部分是送到了东西两座大营,这里面包含了各位将军的好处。还有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里面有一部分是采买粮草辎重的银子。把这些刨出来之后,剩下有一部分钱是打点各处了。而且像是在下兄弟两个,还有其他衙门里面经手的这些人,难道是白帮忙的?” 冯大帅点了点头。 “那么能出动多少人?” “这是十万大军的价钱。” “十万......”冯大帅站起来想想。“不够,远远不够,山阳郡的那个妖女手下已经有十几万人了。这十万人送过去也只能是塞她的牙缝。” “二十万就是两百万银子,只能出动这么多了,毕竟还要拱卫京畿呢。” 200万两银子真的让冯大帅觉得肉疼,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一仗能够赢了,到手的好处可不止是200万两银子。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200万两银子拿了,如果对方没有打赢了这场大战怎么办? 再有就是自己只见到了这两个年轻人,他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自己乖乖的就把这200万两拿出来了?不见到正主没有得到保证,不让自己放心,这个钱是如何都不能拿出来的。 “两位少爷,这可是大事儿,再说也只有在下父子在京城,族人都在别处。片刻之间这200万两银子是拿不出来的,需要时间凑一凑。这样吧,两位能不能引荐在下见一见东西两座大营的将军,在下摆一桌酒席,咱们一起喝一回酒乐一乐。两位觉得呢?” 章少爷就冷哼:“刚才就跟你说了,要带你去见见几位将军。” “好。做事儿爽快!” 爽快的章李二位,晚上就把冯大帅带到了几位将军面前。。 他们根本没有到别的地方去,直接去了大营。两座大营的主管将帅都在这里等着。 也没有摆出好酒好肉,大家在帐篷里一人一个马扎,一个姓唐的将军就说:“冯大人,看到了吗?大家伙都饿着肚子呢。” 随着他手中的马鞭指向外边来来往往的兵卒们,能看得分明,这一些底层的兵卒个个面黄肌瘦,几乎达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6节 姓唐的将军接着说:“自从税收断绝了之后,大家的军饷没了,粮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再不想办法,这30万人都要饿死了。” 冯大帅看到之后心里面大喜。高兴的原因在于他觉得只要自己有足够的钱粮,就能让这一只大军为自己卖命,这可是朝廷里面的精锐。 “唐将军,还有各位将军,在下先送来粮食,让各位弟兄们先饱餐一顿再说其他的。” 这一瞬间冯大帅觉得,自己哪怕是多花点钱也是行的。钱能让这支大军给自己卖命,甚至后悔晚下手了,当初如果刚刚大败派人来连略,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把山阳军压回去了。 唐将军于是说:“多谢冯大人体谅,只是在下代表兄弟们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他们说冯大人愿意花二百万让我们二十万人出去助战,我们到手的也不过是六七十万而已,他们要不要银票,要不要珠宝玉石做抵偿我不管,但是我们要的是真金白银,我们要拿真金白银去换粮食。珠宝玉石是换不来粮食的,银票对我们而言就是一张废纸,您说呢?” 六七十万银子进京城不太好办,中间沿路运输很容易出事儿。 “这......这也不是不行,就是路上或许会麻烦一点。” 这些将帅们对视一眼,“我们不怕麻烦,到时候我们亲自去运,不劳你们操心。这位唐将军想了想,说了一句:“这样吧,我们不着急,先给我们粮食,银子可以打完了再去取。” 瞬间冯大帅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时间两方表现的如鱼得水,简直是亲密的一家。 秋叶也在当天晚上见到了最后一位皇子派出来的代理人。 一般来说最后一个出场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压轴的感觉,但是这位代理人手里并没有拿出什么能让秋叶多看一眼的东西。 人家反复的强调,如果秋叶愿意和他们皇子合作,到时候愿意请皇帝赐封秋叶。 像这样的虚名秋叶不需要,也能从中看出来这里面恐怕也只有七,九,十一三位皇子更有实力。 把这位八皇子的人送出去之后,秋叶就想着怎么答复这些皇子们,又该和谁合作。 十一皇子不行,秋叶没想嫁给这一位。 剩下的七皇子和九皇子中,七皇子显得城府深一些。到现在为止秋叶也不知道这位七皇子的底线在哪里,人家只问自己想要什么,可是秋叶却不知道人家想要什么。所以秋叶不敢和这样的人合作,担心中了人家的圈套,让人家连皮带骨头一块吞下去。 所以到最后也只有九皇子那边或许可以接触一下。 秋叶就把廖安民找了过来,把和这几位皇子合作的结果以及他们目前的事例分析了一下,就让廖安民准备和九皇子的人接触。 同时廖安民也带过来了京城里面的一些消息。 “最近一段时间冯大帅上蹿下跳。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和东西大营的守将已经搭上线了。恐怕冯大帅不甘心失败,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是绝对会卷土重来的,果然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呀。不过也不用担心,正好是冬天。既不用种地,又不用急着收拾庄稼。除了加固城墙修补道路之外,也没其他事儿。正好拿来练练军。” 廖安民见秋叶有准备,也就不再多说了,退下去准备和九皇子的人接触一番。 秋叶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等了,他再次召开大会,这一次各县城的驻军以及官员都来到了富平县,秋叶关起门来跟他们开了一天的会,随后这些人连夜赶回驻地。 第2天各个地纷纷开始镇压当地的地主,同时开始分地以及把种子无息借给百姓。 开始打井的队伍也探查了一些地方,凡是分到土地的百姓,都要把家中的壮劳力贡献出来,为打井做贡献。只过去了10天,平阳郡已经显得生机勃勃。哪怕是到了晚上大家还打着火把在打井。半个月过后,平阳郡的大地上已经打出来了500多口井。 有了井水就开始灌溉,种地的百姓都知道,如今已经是耕种的最后时间了,所以没白没夜地把种子种进去,祈祷着来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秋叶抓住机会在种地,京城在扯皮,经过了这半个月的扯皮。京城各衙门突然打成了一致的决定,那就是派遣东西大营20万大军南下到平阳郡戡乱。 消息传到了泰阳郡,郡守瞬间不淡定了:“胡闹,朝廷上衮衮诸公都是老成谋国之辈,难道他们不知道把这20万大军派出去之后,京城门户大开,到时候谁都能进去逛一逛。 皇帝的威严还怎么保留?说白了,没有了这几十万大军,京城跟一个挂牌开张的青楼是一样的,谁想进去就进去,提上裤子之后人家连银子都不想给。 就算没有各地的乱臣贼子夺下京城觊觎皇位,难道那些围绕在京城附近的流民就不可怕了吗?他们进去可不管什么诗书礼仪,抢了这些大人们的家财女眷,到时候他们肯定家破人亡,这些人都疯了,做决定的时候肯定没过脑子!” 然后再生气也没办法,京城的大军已经出发了。 泰阳郡只能把自己的大军陈列在边境观望。 山阳郡中,在长生关附近训练的十万流民军,带着五万辅兵,携带着够三十万人吃上三个月的粮草已经到了平阳郡。 林荣就在和秋叶一块吃过饭之后出了富平县,亲自在富平县之北的这些地方查看地形。 卫京,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建造都城,是因为这里周围是一些山地,一群山环绕着一片富饶的平原地带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群山连绵一直延伸到了平阳郡,平阳郡虽然千里沃野,但是只在北方有这么一小片连绵不断的小山。 林荣选定决战的地方就在这里。 前后三十万山阳郡已经就位,林荣已经张开了怀抱,等着京城大军的到来。 三天之后两方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双方投入的人数加起来共有10万人左右,一天大战下来,因为长期饥饿的官军并无斗志,于是大败而归。 林荣看着大军得胜归营,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 王大有跟着林荣身边,本来挺高兴的,但是看到林荣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郁明,这是大胜啊,怎么看着你不高兴?” “咱们胜利的有些容易了。” 王大有听了之后十分不解,胜利的就是胜利了,谁家胜利还容易! 他就说:“咱们这次凯旋是做不得假的,你看看他们扔下多少尸体,而且已经溃逃了。我听前面的大将们说了,说是他们逃的时候根本没有组织反击,逃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不像是诱敌深入。”凡是诱敌深入,人家会退得很有规律,并不会显得散漫,哪怕故意做出一副散漫的样子,但是也能从中看得出来是有组织性的。 这次溃败是正儿八经的溃败,所以王大有觉得这就是一场大胜利。 林荣摇了摇头,林荣就是朝廷里面培养出来的,而且林荣他当年只是个亲兵,虽然跟着将帅学了不少,但是林荣心里面也明白,如今朝廷威严虽然看上去已经是荡然无存,可是拱卫京畿的这一些精锐们不应该这么菜。 “虎死余威在,烂船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荣一连说了三个俗语,“朝廷从败亡到现在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年。在此之前,精兵强将也有无数。怎么这一次刚接触就这么一败涂地?” 如果是那些豪强们组织的大军或者是那些流民组织的队伍,林荣还不会多想,但是面前是朝廷的精锐,林荣不得不多想。 虽然林荣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对方退去了却是真的。 这就给了秋叶一个难题,如果往前推,进了卫京郡,那么自己真的可以昭告天下造反了。如果不追,那么对方肯定会长时间来骚扰这里。 只是秋叶目前顾着大局,不让追进卫京郡。 第一次战败,说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 那么三天后又一场大战,朝廷的驻军再一次溃败如潮水。这一次林荣亲临战场,亲眼看到了对方的溃败。这一次统计对方的伤亡人数,死亡人数要比上一次减少了很多。怎么看怎么像他们故意放水,而且在放水的时候着重保存实力。 考虑到将相不和,文臣武将彼此看不过眼,表面上来说可能是内部原因导致的,但是不应该啊,朝廷都没有了还守着一个没用的皇帝干什么?这年头谁有兵谁说话才硬气。京城大营里面的这些将军们怎么一点儿硬气不起来? 林荣百思不得其解,想到了半夜,突然间想起了一种可能。 “居然......这样......好大的胆子!”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了林荣的脑海里,林荣想尽各种办法来反驳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种可能性在他的脑子里面跟野草一样越长越高,直到第二天一早,王大有跟林荣说对方增兵了。 “多少?” “不少呢,五万人。” “什么人?我是问,是东西两座大营的人吗?” “不是,是一些杂兵。” 随后京城那边的大军再次擂鼓求战。 林荣对要出战的将校们说:“这次只许败不许胜。” 山阳郡大败而归,丢下不少辎重,但是没有太多的人员伤亡,对方也没追击。 林荣派人告诉秋叶,要让秋叶公开斥责自己吃了败仗。 秋叶虽然当时不知道这是什么目的,但是配合着明发令谕,说林荣玩忽职守,吃了一次败仗,扣三年俸禄以警示其心。 第四次大战,双方似乎打了一个平手,都没有丢下几具尸体,也没有多少人受伤,好像是两方人马在一片空地上互相演戏了一天,天黑之后鸣金收兵。 接着又传出来秋叶批评林荣的传言。 第五次大战,林荣直接让人向后撤了50里。 几个郡都在传言,说山阳郡丢盔弃甲已经搭进去了10万人马。而秋叶再次明发令谕对着林荣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第六次大战,山阳郡再次撤退五十里,据说这次损失了两月的粮草和五万大军。 与之相对应的,秋叶明发令谕撤林荣的职,换王大有继任统帅。 再一次作战,王大有没有往后撤,但是他也没捞到好处。 此时,一个传言传遍了周围几郡。因为连吃败仗已经向后退了一百里,而且已经退入到了平原地带,周围没有山川地势可以进行决战,所以秋叶决定将平阳郡搜刮一通带着大军撤回山阳郡。 而且都传遍了,传的有鼻子有眼,据说平阳郡里面的好东西都被秋叶带走。能够说得上名字的东西加起来都有上百万两银子,更别说还有能吃几个月的粮草。 于是,在王大有笨拙的防御之下,京城最后的十万大军出发了,要和前面的二十万大军汇合,要一起灭了山阳郡的主力,他们紧急行军,对外宣传说一定要在山阳大军主力退回关内之前将其歼灭。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秋叶盯着面前的棋牌,问对面的林荣:“唱了这么久的大戏,可以结束了吧?” 林荣摇摇头,“咱们和对方的戏结束了,但是新的大戏快要敲锣登场了。” 秋叶瞬间明白了,她要看看哪个人急不可耐的进京。 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可以进京“勤王保驾”了! 第143章 争斗 九 一个皇帝的威严来源于什么?有一部分答案是来源于广袤的疆土和战无不胜的军队。 可目前京城的皇帝有没有这两样东西? 答案是没有的。 那么朝廷里有没有出现一个挽救局面的人物, 能够把朝廷的国运延续几十年。 答案也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守着这样一个皇帝其实没有一点前途,所以东西大营30万将士里面的大部分人想要脱离京城,到外边自立为王。如果问为什么他们不控制了皇帝在京城里面自立为王? 只能说儒家思想延续到如今, 已经把忠君体国这几个字刻入了骨髓里面。谁都可以一脚把龙椅上那个昏庸的家伙踹进坑里面,但是这一脚都认为不能是自己踢出去的。 因为踢出去那一脚的家伙肯定会受到天下指责,在法理上就已经是落了下乘,如果还想将来有什么建树的话,这种事是不能做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有些开国皇帝要搞禅让的那一套, 还要三辞三让, 为的就是告诉天下人,这个江山不是我想要的, 是他硬要给的, 我都推辞了三回了,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又当又立的事情。可是架不住这层遮羞布可以遮羞啊! 这就是为什么秋叶摁着大军不能追到卫京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东西两营的将士们不愿意在卫京郡自立为王的原因。 “......这更是他们为什么想方设法千方百计从京城出来, 想要在周围谋夺一片地方壮大自己的原因。”林荣把棋子放到了棋盘上:“京城确实有大笔的财富,也有大量的粮食。但是这些东西不能动, 谁都不想背上不忠不义的名声。与其在京城饿死, 不如到其他地方自立为王。” 王大有蹲在棋盘旁边, 看着秋叶和林荣下棋,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要是那10万人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带。那京城里面的钱财和粮食不是白白的便宜别人了吗?” 秋叶就问王大有:“假如里面什么好东西都没有,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粮食。就有一个昏庸的老皇帝, 你说你还会进去抢劫吗?” 王大有赶快摇头。谁稀罕一个糟老头子,才不去呢! 道理王大有都懂, 王大有又不是个傻子, 但是王大有不明白的是如今大家都按兵不动观望天下形势, 难道真的会有一个傻子一头扎进京城在里面烧杀抢掠。给了大家一个进京勤王的理由吗?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7节 “会有的,就算没有,也会有人赶着一个傻子进京,把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下来。”然后天下群雄并起,谁都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京城 ,冯家别院。 关注着战局的冯大帅这个时候正坐在家里面想着到时候自己回到了平阳郡该如何处置那些投了妖女的士绅们。 让他们把家中的财产交出来? 这一个想法不错,毕竟冯家在这一次也是受了灾了的,迫切的要从其他人家劫富济贫——劫人家的富,济自己的贫。 不怪冯大帅有这样的想法,因为现在战场上的形势简直是一片大好。 那个妖女已经丢掉了十几万人马,剩下的十几万人马战斗力不足,其实大部分都是仆从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就算是精锐,在千里沃野的平原上作为防守一方根本占不到什么好处,更何况朝廷这里又增加了10万精兵,东西大营已经算得上是倾囊相助了。 胜利来的似乎太容易,冯大帅虽然名义上是曾经的平阳郡军政长官,但是这也暴露了他根本不知兵。 就在冯大帅在家里面幻想着胜利之后自己如何衣锦回乡,他的儿子急匆匆的来了。 “爹,出事儿了。” 看着儿子满头大汗,冯大帅想着可能是前线出现了变故。但是目前胜利已经看到了,所以想着也不应该是什么大事儿。 他慢悠悠的问:“是那妖女增兵了吗?咱们这边刚出去了10万人,都是朝廷精锐。和这些朝廷精锐比起来那些都是乱民。看看你的样子成什么体统,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妖女没有增兵,但是东西大营的人马没有向南追杀那妖女,而是向东攻击了泰阳。和泰阳郡的人打了一架,随后已经进入了泰阳的腹地。” “什么?”冯大帅这下真的吃惊了,他不顾体面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儿子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攻击错了,应该是去平阳,怎么会去了泰阳?!” 冯大帅儿子脸上的表情很无奈:“唐将军给出来的理由说是他们军中缺少粮草,曾经和您说过,若是没有了粮草去咱们家里取。于是带兵直奔泰阳,咱们家的管事儿都说这是想要吞了泰阳呢。” 要不然真的缺粮草跟京城说一声,京城这里肯定想方设法的给他们弄粮草。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大军去取。现在这个结果只能说他们想要吞并泰阳,泰阳那里面积很大,并且紧靠着海边儿,盐铁的收益非常丰厚。只要拿下这片地方可以卖盐挣钱,可以采铁装备自己,也可以收缴粮食为自己所用。 这个地方选得特别好,估计他们应该是早就打算好了的,趁着这个机会,就像是鱼儿脱了笼子一样,摇头摆尾的奔向了大海。 “这怎么办?” 就在冯大帅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两位宠妃的弟弟来了,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来了根本没寒暄。 “王爷叫你呢,哪位?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在家砸了一个杯子:“本王真是常年玩鹰今日被鹰啄了眼!” 30万大军就这么脱钩了,他们走了谁来拱卫京畿? 七皇子这下彻底意识到了如果没了这30万大军,京城就没有人守卫,自己这个王孙贵族其实和平民没什么两样。 皇位还没有弄到手,问鼎天下的资格已经丢了,七皇子这下彻底急了。 旁边的一个太监跟他说冯大帅来了,七皇子这个时候反而不想再见冯大帅,冯大帅和七皇子两个人都是倒霉蛋,被军中的将士给耍了。 这个时候再找冯大帅的晦气,根本不能对局面有任何的挽回。说不定这个时候冯大帅已经家破人亡,泰阳本地的官员是不会轻易投降的,这30万大军又想要扎下根来,自然两家会发生一场大战,到时候引起这一切的冯大帅所在的冯家肯定会是第一个倒霉的,泰阳本地的官员不拿他们冯家开刀才邪了门呢。 “这个计策妙呀!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七皇子恨的咬牙切齿。“我倒是想知道谁给他们出的主意。” 唐将军坐在粮草车上,手里握着一只秋梨啃了几口,他们如今正向着泰山出发。随行的大军绵延看不到尽头,每个人都是一边走路一边啃着手中的食物。这两年来,大家头一回吃到了饱饭。 这些将军们的坐骑也贡献了出来,驮了不少的粮草,他们就爬上了一辆装粮草的大车,坐在袋子上一边吃一边看着远处的景色,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 “恩公果然有本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再见面的时候,咱们都要谢谢人家。” 周围的将军们都点头称是。 出了京城,这一群人也没了什么顾忌,再加上前日的一场胜仗让这两营的将军们变得目中无人开始放弃了谨小慎微。 “欸,你们说,七皇子真的秽乱宫闱?” “章妃的女儿是七皇子的种,这话是真的?” “我觉得是真的,老皇帝太胖了,听说行房的时候硬不起来,哈哈哈哈” 这几个人的话让唐将军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就有些过分了! 作为前朝廷大将,唐将军这个时候心里面还是接受不了有人调侃皇室。“都嘴上积德吧,这话是能随便说的?” 大家虽然不说了,但是纷纷眉眼乱飞,这个时候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是真的,为什么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不是真的为什么宫中宠妃家的人那么卖力的给七皇子干活?” 唐将军不想给他们解释,因为唐将军从中参与的也不多。反正七皇子缺钱,不仅是这位皇子缺钱,大家都缺钱。缺钱买军械,缺钱买粮草。还要维持住体面,所以到处弄银子才是这些京城权贵的日常。 正巧冯大帅到了京城,冯大帅还是个大财主。所有的权贵把眼光放到了他身上,自然是要从他身上榨点银子出来的。 唐将军在心里面感谢了京城的那一群人,所有衙门都感谢到了,若是没有了共同的贪婪,怎么会有了这些人的自由。 但是无论怎么说,如今自由了,只要把这一片地方抢下来,往后就不必谨小慎微也不用被人朝打夕骂。 唐将军把梨子吃完,梨核扔到了路边,看着前后绵延不绝的大军松了一口气,唐将军相信明天会更好。 只是在复盘这一次事情的时候,有一个地方他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不觉得山阳郡的精锐败的太快了吗?我估摸着一开始对面那个姓林的小子已经品出味儿来了?” “不会吧,咱们这计划天衣无缝。” 天下哪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 唐将军是和山阳大军接触过的,“对面兵精粮足,作战勇猛,挑的地形也好,更难得是他们的兵卒是训练过的,跟着鼓点旗帜随时改变攻击方向,而且吃的饱长的壮,第一天咱们大败就是他们没松手,后来一接触就是溃败,可是除了扔下一些破烂之外,他们的旗号,精良的兵器,咱们可曾捡到了一件?” 唐将军把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说出来之后,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听说姓林的是那妖女手下第一号大将,一开战便领了30万大军,这是何等的信任。可是为什么吃了两场败仗反而被骂的天下都知道了,后来更是撤了他,换上个庸才......这还真是做戏呢。被他们看出来了!” 唐将军就对山阳郡的人在心中提防了起来。打定主意一般情况下不要招惹他们。 自从东西大营进入了泰阳郡,泰阳就变得热闹了起来。而平阳郡的危机接触了,这让秋叶有了点别的想法。 前几日,为了推行山阳郡的管理模式,秋叶收缴富平县以北五个县城的粮食,这些土地都是权贵的私产,里面藏了足够平阳郡吃一年的粮食。而且这里的灌溉系统发达,虽然也被旱灾影响,但是只是收成减少了,并没有绝收。 有了这些粮食之后,针对于平阳郡的救灾就不那么急迫,秋叶内心里面更加盼着把隔壁邻居山阴郡给收到手里。 她盘算了几天,越想越觉得这个成功率比较大。随后把人找来,她要派人攻打山阴! 巧的是大军现在还没有撤回山阳郡,携带的粮草还够几个月的,天气不是很冷,再加上这个时候山阴郡其实也到了民不聊生遍地死人的地步。在秋叶看来,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放到了一起,这块肥肉自己不吃下去简直是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参与会议的武将纷纷看向了林荣,林荣想了想:有不少新兵,新兵只能在战火里得到足够的锻炼。往后大战的机会多着呢,要是这些新兵一时半会儿帮不上忙,或者是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可能会拖累大军。 于是林荣点了点头。 文官这里本来是金山老主管来此地主管事务,但是老主管的年纪大了,到了深秋一阵寒风吹过来,人已经病倒了,所以派来了他的副手周莲。 周莲想了想,也赞成这次的行动。等到大家散了之后,周莲留下来和秋叶商量着把留在坞堡的官员群体搬迁出来。 “坞堡在山阳郡内,靠近大江,以前倒是没什么,现在地方有些狭小了,再加上您在富平县办公,而且现在管理着平阳,山阴这两处的军政,有什么事一来一去传递起来很麻烦,为了能尽快的处理来往的文书,坞堡的大部分寺坊都要搬迁出来。” 这件事秋叶最近也考虑过,自己身边虽然有一个小的行政班子,但是相对来说人数比较少,能处理的事情有限。并且有大量的资料留在山阳郡,这边用起来还要去那边拿,一来一去七八天的功夫过去了。 “确实应该搬迁啊,你瞧着哪里合适?” 周莲觉得富平县就挺合适的,首先这个地方没有经历战火,城墙还是完整的。其次这里有冯家留下来的大量建筑群,办公场地也是有的。同样因为这个地方比较繁华,而且相对的获取各种物资也比较便利。就算是有大量的人口在这里办公,带来了大量的家属也是能安置下来的。 富平县! 秋叶虽然知道这个地方被自己控制了,但是能控制到什么时候还不确定。把家属搬迁到这里,其实也是向天下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自己有本事有能力且有信心守好这片地方。 可实际上秋叶心里面并不觉得富平县这个地方安全。这个地方四面八方都是平原,虽然一望无际,但是攻打起来,守城方是非常有压力的。秋叶还是喜欢被大山包裹的感觉,但是作为目前临时过度的办公区域,富平县这里确实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那就搬迁吧。” 只要秋叶同意,搬迁的事很快就能执行。 同时秋叶还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回去的官员,让他们转交给廖叔齐,看廖叔齐和朱大姐的意思,如果想搬,就一起搬来,如果不想搬,还可以在坞堡住着。 朱大姐想搬家,她听说往后神女会很少回来,就萌生了和秋叶住在一起的想法。再加上都说这一次是搬到城里面去住,有大院子带着大花园,她自己就很向往,觉得住进去自己也成夫人太太了,于是很积极的表示要搬家。 朱大姐让人收拾了一下自己和儿子的衣服,家里面还有很多书以及贵重的东西让廖叔齐慢慢的收拾。她带着孩子趁着天气好还没有大范围的降温,已经坐着车北上到了富平县。 朱大姐来了之后被安排进了冯家族人的府邸里面,这里面造的小巧精致。朱大姐看了心中欢喜,特意邀请秋叶过来一块吃饭。 秋叶在出发了近两个月之后再次见到了母亲和弟弟。 小孩子长得比较快,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感觉抱在怀里一小团,可可爱爱的。这一次再见面,弟弟就好像是吹气球似的,又胖了一圈。和上次相比白嫩的小脸上有了一些红血丝,就像是高原红一样。 “这是怎么了?” “冻的了,前几天霜降的时候大早上的非要出去玩。我拦着他还不乐意,给他戴上帽子他也不戴,回来之后就冻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皮肤皲了,吹了寒风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秋叶难得的在这里放松了下来,和弟弟躺在炕上,两个人听着朱大姐絮絮叨叨。 “我刚才进城的时候碰见一个穿着体面的老人家,听说了我和你弟弟和你是一家的,对我那一个客气啊......” 秋叶听的昏昏欲睡,弟弟身上的衣服不多,也就穿了一个连体小棉裤,火炕烧起来暖烘烘的,这个时候他费劲的把小脚和小胖腿翘起来,自己和自己玩儿。 朱大姐仍然在那里絮絮叨叨:“......就在刚才你还没来的时候,有不少人给我和你弟弟送礼。我也不认字,我听下面那些丫鬟说送来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好东西都有,都是这城里商户送来的,我也不知道你的意思,都放着呢......” 秋叶这个时候已经快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朱大姐身边秋叶总是不自觉的放松身心。总能得到莫名的安宁,也总容易把绷着的那根弦儿松了。 “......还有人问我你婚配的事情。我听了就不高兴把脸绷起来了,人家就不敢再提这种事儿......你听着了没有啊?你也不小了,现在该想着这种事了。” “嗯,我睡一会儿。” 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被朱大姐唠叨的了,秋叶很快陷入到睡梦当中.梦里自己像是结了婚,而且还被一群小孩子包围,小孩子一个一个的都挺闹腾,秋叶的梦境瞬间转换成了自己在幼儿园带领着一群小朋友做游戏.可小朋友们都是熊孩子,没有一个人听自己讲话。还有人扯着自己的衣服,秋叶只能狠狠的挣脱他们的魔爪......感觉身体像是在动了一样,又像是踩楼梯没有踩实,突然之间跌倒悬空甚至是跌落的感觉让她一下子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就听见旁边咯咯的笑声,秋叶转头一看。胖弟弟正揪着自己的衣服玩的正开心呢。 秋叶松了一口气,反正一群小孩子把自己包围的感觉真的是太坏了。 门外已经天黑,朱大姐正张罗晚饭,秋叶怔怔的听着朱大姐走回来说晚上的汤很鲜,思绪已经飞远了。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目前的局面对于秋叶来说简直是顺风顺水,秋叶一边等着前方传来的捷报一边盯着京城,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抓紧时间发展自己。可是秋叶内心里面有一个很隐秘的恐惧,就担心自己突然挂了这一摊子事情该交给谁。 她身边的人在她看来没有人能托付大事! 想到刚才梦里那一群小孩子,秋叶虽然有一种头痛的感觉,但是秋叶觉得或许应该有一个孩子继承自己的位置。 可是小孩子根本无法承担大局!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胖弟弟开始在她身上打滚,朱大姐赶快把他抱起来,胖弟弟便趁着这个机会钻到了朱大姐的怀里,母子两个开始哈哈笑起来。 “晚饭我不吃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儿没做呢。”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朱大姐对秋叶这种有事儿要离开的态度也没放在心上,嘱咐她回去喝一碗热汤。 秋叶刚出门,婢女就告诉了秋叶刚收到的一个消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是留在北郭的何夫人生产了。 “生了一个男孩?” “对,不过不太胖,生得倒也顺利,母子平安。您看要不要派人往江南报信?”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8节 秋叶这个时候想笑,巫马富贵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儿子,而且还必须是正妻生的儿子,走的时候很笃定的认为这一胎是个闺女,可如今儿子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到了人间。 秋叶相信巫马富贵绝对会在江北留了大量的眼线。这个消息自己知道的时候,巫马富贵肯定也知道了。派不派人说不说,其实都是一个结果。 她甚至觉得这个时候非常好笑。 “不用派人说,你跟下面的人说,让人好好的保护起来他们母子,我担心有人寻他们母子的不痛快。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弟弟,我自然要一视同仁才行。” 秋叶已经打算好了,这个弟弟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巫马富贵的。不为什么,秋叶觉得巫马富贵是教不好这个孩子的。 秋叶也没有打算亲自去教养这个孩子,而是想让这个孩子生活在一个简单的环境里,将来简单的长大,不趟这争霸天下的浑水,不用去和那些兄弟们争夺巫马富贵的势力。 就如秋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幼年的时候接受自己的力量,成一个傀儡工具被人摆布。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啥,最近总觉得脑子不够用一样。 第144章 争斗 十 巫马富贵得到了江北的消息之后忍不住拍案叫绝。 “东西两营要是有这样的脑子早就出来了, 何必还要将被人指手划脚了两年。这条计策妙的很。” 石磨点头:“确实是让人意想不到,冯家白欢喜了一场,对于那些皇子们来说, 30万大军突然消失,手头上什么牌都没了。出计谋的人是把站在悬崖上的皇家一脚给踹了下去。真是一箭双雕啊。” 石磨说完,赵镇也说:“大哥,磨哥,这可不是一箭双雕, 这是一箭三雕。” 巫马富贵和石磨都看向赵镇, 石磙急忙问:“另外的一雕呢?” “解了平阳郡的燃眉之急啊,秋叶要想在平阳安稳的待下去, 就不得不和周围邻居搞好关系, 可是周围的邻居要么是实力太差,要么是面积太小没有那么多兵员人口。唯一还能称得上是对手的也只有泰阳,可这三十万人进入泰阳, 当地守军肯定自顾不及怎么还会来找秋叶的麻烦?” 对啊! 巫马富贵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从这个局面倒推,能猜得到是谁在京城里面翻云覆雨。” 三个人都看一下巫马富贵, 巫马富贵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站起来走到了窗边。 “第一, 对京城各处势力都很熟悉,明白他们之间犬牙交错的势力分布,要不然也不会讹诈了冯家的银子打点他们。进而推断出来,这个人就在这些势力里面, 说不定在一些人犹豫的时候,他能推波助澜让大家看在银子的面上冒险一把放这30万大军出去。” 石磙兄弟和赵镇都点头。 巫马富贵接着说:“这个人一定接触到了很多大人物, 甚至能够接近皇子, 因为皇子和大臣的想法不一样, 皇子才是最宝贝这三十万大军的。就算没有接触,这个人也暗中观察着他们兄弟。” “第三,这个人对皇家没有丝毫忠义。要是有那么一丝忠义在,也不会出这样的绝户计。”什么人和皇家有仇呢?有仇且处在高位,是谁? 石磙打断巫马富贵:“大哥不一定啊,万一这个人想要钱呢!” 石磨就怜惜的看来弟弟,这弟弟的脑子真的很简单。 巫马富贵就说:“他不是为了钱,要是为了钱,他这样的计谋本事就找上冯家单干了。此人心思特别毒,说不定根本不用大军做幌子,就能把冯家玩的团团转。何必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呢?” 被石磙打断了思路,巫马富贵刚才思考的时候,那种悬而又悬似乎马上就能抓住真相的思路突然消失了。 他也没放在心上,“按照大狗子兄弟的说法,这人还帮了秋叶。看上去像是顺带着,但是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帮着秋叶,说不定这个人也不用这个计策。我想着,这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帮着秋叶解决了眼下的纷争。很高明的计谋。” 确实很高明,根本没有和任何一方连略,而且隐藏在幕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大狗子倒是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牵强附会,虽然大狗子说是一箭三雕,但是大狗子并不觉得对方是为了帮秋叶特意想出这个招式。 “大哥你这么说兄弟就有些不理解了。那个隐藏在幕后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人和秋叶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为什么会帮着秋叶?而且秋叶年纪也不大,几年前一直在村里面,咱们大家伙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认识的全是村里面的人,与人无冤无仇,更没有什么恩情。有人特意帮了她......说不通呀。” 巫马富贵摇了摇头,巫马富贵坚持认为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就是为了帮助秋叶,虽然一切做得□□无痕,但是这事儿就透着一种蹊跷。 似乎看上去得到好处最大的是三十万将士,但是秋叶也得到了好处。他刚才有了一丝对幕后之人的怀疑,但是因为说话给打断了,就...... “这个人和秋叶可能没有关系。”巫马富贵想了想,“秋叶也就是这几年刚刚崛起的,和京城的来往也顶多是廖家的事儿。我想着,怕是廖家的亲友出手......不不不,廖家有这样的亲友,也不至于让秋叶派人千里进京送礼,把那一对兄弟给接回来。” 巫马富贵接着从结果倒推原因。 “秋叶手中的势力是这两年刚刚接手的,如果真的有了什么善缘,应该是几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结下来的。那也只能说那个人和长生老母或许认识。” 巫马富贵觉得这个结果很对,因为位高权重的人不可能是年轻人,必定是上了年纪。 上了年纪认识的人很可能是长生老母!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结论是对的,忍不住在心里面叹息。 长生老母都去世将近三年了,仍然有遗泽在庇护后人啊! 所以巫马富贵越想越觉得羡慕秋叶,运气好到何种程度上才能于万千人当中被长生老母给选中。 只是这样的好运落不到自己身上,越想越觉得没意思,巫马富贵挥了挥手:“算了,这事先不聊了,都知道天下藏龙卧虎就行了。” 既然这事儿不聊了,还有一个事儿虽然拿出来说不太好,但是也是要聊一聊的。 “何夫人在江北生产了,是个男孩,大哥,要不然我去把孩子带回来?”石磙性急,先问了出来。 如果说江北风云变幻,让巫马富贵也就是有了那么一点感慨,但是这个孩子的出生让巫马富贵心彻底乱了起来。 他刚才走到窗口是为了看风景,现在走到窗口是为了看孩子,窗外有几个穿着锦绣衣衫的小男孩,正在下人的陪伴下做游戏。 这都是富贵的儿子,富贵十几个儿子呢,大大小小加起来没一个有灵性的。顶多有一两个读书好的,比如豆腐西施的儿子,在她的儿子在这些孩子们之间已经属于佼佼者了。 巫马富贵却不满意,就算是没有灵气,也应该像秋叶那么乖张才是。可是这些孩子们见到他之后个个比鹌鹑都老实。 所以巫马富贵才对秋叶的秉性乖张记忆尤甚。 他没有提那个孩子,而是问身后的三个人:“你们说,秋叶七八岁那么大的时候在干嘛呢?” 他身后的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知道在大哥心里凡是能抵得上或者是和秋叶差不多的都是好孩子。巫马富贵已经把儿子和大女儿比当成了习惯,也成了他心中的一个心魔。只是巫马富贵一直不知道而已。 别人不知道秋叶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巫马富贵的三个兄弟都是清楚的。 小时候呢,真是个刺儿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这样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秋叶从小都不吃亏,她奶奶要是偏心了,能站在大街上嚷嚷出来,要是有个长辈看着不像话去批评了几句,能被怼的脸红耳赤,长此以往,她那大嗓门和不要脸的模样是各家教育孩子的反面典型。 如果说女孩子一直以来都是老实听话,委屈了哭泣几声。那她就是一个特例,她从不听什么“一直以来”,哪怕是那些老先生们跟秋叶说,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到如今女人就是如此的时候,她都能问一句:“你见过盘古啊!没见过你凭什么说从开天辟地到如今都这个样子!” 后来秋叶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巫马富贵包括他身后的这些兄弟们也在不停的回忆秋叶。 让人无论怎么回忆,秋叶这样的行动做派那真的是天下独一份的。 巫马富贵听着外边的吵闹声,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不接回来,派人跟何氏说一声,她要嫁人可以,但是不能带着我儿子改嫁,把我儿子给他姐姐送去。” 巫马富贵一句话,三个月后,快过年了,一辆马车被几个人围着,在漫天风雪里进入了富平县。 随后这车到了县衙,经过打听又踩着地上的烂泥走了一会儿到了芙蓉园。 芙蓉园是冯家留下的园子之一,以前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养了荷花,秋叶让人把荷塘翻了一遍,从荷塘里面挖出来了很多莲藕。考虑到荷花的别名是芙蓉,秋叶就把这个地方命名为芙蓉园,也是她暂时的居所。 漫天大雪,人家都说瑞雪兆丰年,秋叶这个时候能考虑的就是千万不要因为大雪冻死人或者大雪压塌了房屋。 而且这种鬼天气,哪怕是旁边有火盆写字的时候还是冻手。秋叶一只手抱着手炉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写字,就听见外边儿有人进来禀告。 “山阳郡有人来了,说是他们夫人打发他们小主子来投奔姐姐。人在外面呢,您看是不是让他们小主子进来?” “什么跟什么啊?” “北郭的何氏,生下来您弟弟,派人送来了。” “她疯了!”秋叶掰着指头算算,这孩子生下来还不到三个月。这么冷的天儿,而且在路上走的时间最少也要大半个月左右,毕竟马车不像是骑马那样速度快,再加上现在天气很冷,又经常下雪,路上难走。 这么说孩子满月没多久就送出来了! “人呢?我是说那孩子呢?” 婢女出去,一会儿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进来了。 大红的襁褓,里面包着一个瘦瘦的孩子。刚进来被暖气一冲,这孩子打了两个喷嚏,声音小小碎碎的,很可怜。 这个女人立即跪下,“我们夫人打发我们出来,路上有两个奶娘,因为赶路,那个奶娘没奶了,把少爷饿着了才这么瘦的。” 秋叶不想问这个,“为什么往这里送?过江送到江南不是更好?” “天冷,大江冻住了,不好过,怕冰层薄。就算是碎冰,被水一冲,小船禁不住,怕翻船了。” “那她呢?这是她的儿子,我记得这孩子他爹是留下了产业的。” 这个女人哭哭啼啼,“要不说少爷命苦呢,夫人要改嫁,坐月子的时候已经说好了人家,不想带着少爷。而且还说......还说若是何家还有人在,也有人照顾少爷,可是何家的人被您砍了,她没有靠山,少爷也没人照顾......” “这么说还都是我的不是了,所以他把这小东西就扔给了我。” 这个女人就哭了起来,她担心秋叶把人赶出去,嘴里哭哭啼啼的说这孩子多可怜。就在她哭的时候,襁褓里面的孩子也哭了起来。 结果女人的哭声孩子哭声合在一起,秋叶瞬间觉得头大了。 秋叶用手使劲的敲了两下脑袋,让自己的头脑清明了些,对着这个女人说:“闭嘴,别哭了,把这小东西递给我。” 这个女人赶快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把襁褓双手捧着捧到了秋叶面前。 秋叶看着仍然嚎哭不止的小婴儿,心里只能像土拨鼠一样尖叫。 “去,给他拿尿布,拿干净的襁褓。” 屋子里暖和,这个女人赶快去拿东西给哭的抽抽噎噎的小婴儿换,换尿布的时候,秋叶对这个孩子倒是生出来了很多共鸣。 “你也是个苦命的呀。” 因为出发的时候就没有带太多的尿布,路上又没有换洗的时候,这种天气洗了又不干。这小子的尿布是尿湿了之后自己暖干,暖干了之后再尿湿。 如果说是拉粑粑,因为现在外边有雪,是直接从外面抓一把雪揉揉,揉了之后放在火盆上烤烤。有些地方都已经烤的特别硬了,还有了大洞。就这样也不能扔,怕不够用。实际上孩子的尿布永远不够用。 襁褓有味了是小事儿,这孩子的腋下屁股缝都已经烂了。身上没洗澡,臭烘烘的! 秋叶就想起来自己,自己小时候没比这孩子好到哪儿去,虽然是天热的时候生的,但是真的是没尿布,也是尿湿了不洗接着用。一个女孩子,三岁以下天热的时候只能光屁股到处跑。头上生虱子手脚冻烂都是常规的。 那个时候秋叶想着是因为家庭条件就这样,物质不好。 可是没想到这小东西出生之后,拥有着这么好的物质条件,过的日子和自己一样凄惨。 “得了,你和我果然是一家的,摊上这样不靠谱的爹妈,也不对,我妈是不靠谱,但是没不不要我。你爹妈就不是人!” 所以,生出惺惺相惜的秋叶把弟弟留下了。 当然了,弟弟出生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找了本地的儿科大夫,配了药膏给他,又在屋子里放了十几个炭盆,把温度烘高了之后飞快的给他洗了澡剪了头发,擦干之后快速的抹药穿衣服,送到秋叶跟前的时候,已经是个香喷喷白嫩嫩的小婴儿了。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秋叶把弟弟放到了桌子上,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脑袋。“你生在冬天啊!我叫秋叶,你叫冬风。” 取名废秋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巫马冬风。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99节 很好听,最起码秋叶觉得好听。 于是秋叶就把这孩子留到了身边,消息传给了巫马富贵,巫马富贵让人给何夫人了一笔银子,俩个人彻底没了关系。 现在临近过年,除了在当地驻守的大军,无论是山阳郡,平阳郡,还是山阴郡,都有大量的守将和官员来到了富平县。因为临近年底,一年一度的年度终结又要开始了。 看到人才济济,特别是官员们坐在一堂互相打招呼,这里面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秋叶并没有说出什么得意之情,而是有了不少忧愁。 金山老主管年纪比较大,秋季的时候病了一场,到现在有了几份龙钟老态。 秋叶和这位老主管在屏风后面说话,听着外边喧闹的声音,从屏风略显透亮的的丝绸后面看过去,真的是人影绰绰。 “这让我忧愁啊。” 秋叶叹了一口气:“人太多了未必是好事,以前咱们人少,但是个个都非常忠诚,现在人多了,免不了会混进去一些三心二意的人。” 老主管咳嗽了几声,这是避免不了的。“咱们只能在关键位置上放咱们的人。” 秋叶摇头,秋叶对坞堡里出生的人特别信任,那真的是指哪儿打哪儿。换了外人,秋叶就没有那么多的信任可言了。 “我想梳理一遍这些官员。” 除了给他们活干,还要看看他们平时的言行举止。并且一定要给出一个标准,制定有效的行为规范。通过这个行为规范还要制定严格的奖惩措施。 只是老主管的年纪大了,秋叶转头看了看这会儿头上已经全部雪白的老主管,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有些话我这个时候说出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 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问问假如老主管有一天真的倒下不行了,那么有谁来统领这些文官。对于下面的那些人来说,老主管的举荐是非常重要的。 作为老人家,对于这个问题也想了很久。 “我以前想把咱们坞堡的孩子给推出来,那个时候觉得他们聪明听话就足够了。可是现在地方越来越大,却发现光是聪明听话是不够的。因为有些眼光是学不来的。”格局胸襟这些东西对于文官之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老主管也非常纠结,最后还是跟秋叶说了一个人:“周莲吧,他合适。” 这个人确实合适,秋叶以前就想着要重用的,但是秋叶觉得把这个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上,恐怕不能让自己放心。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是豪强之子,尽管钱家的老少不是死在西园军手里,但是事情是因为西园这边征讨均县而起。当天晚上,西园也是长驱直入接管了均县。 秋叶担心周莲卧薪尝胆之后就是报复。 秋叶这种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老主管想一想:“不如让齐公子盯着,齐公子是个厚道人。咱们再给他们派一个搭档,三方制约,您看呢?” 没让两个人搭班,是担心到时候斗起来影响办公。派了三个人......秋叶也只能先这么看着。 “先试试吧,万一有什么不妥的要立即纠正。” 虽然这么商量好了,但是老主管还在任,这三位还不知道这一项安排,于是大家都欢欢喜喜。随后就是冗长的会议,秋叶尽量压缩时间。在几天的会议之后,秋叶邀请林荣吃饭。 当时餐厅只有秋叶和林荣,但是却站了不少婢女和侍卫。 因为快过年了,目前形势又是一片大好,所以餐桌上的饭菜也就丰盛了一些,侍卫们端着盘子放到桌上,每上一道菜报一回菜名,次数多了,林荣就对着周围的侍卫们看了一眼。 这轻微的动作被秋叶捕捉到了。 “怎么了郁明?是不是看上了某个小伙子想要调到你那边?” 林荣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听着他们口音都一样的。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们都是坞堡出来的。”秋叶说这话的时候颇为高兴,对着林荣举了举杯子。 林荣眼神向下看了一眼,随即把杯子举起来和秋叶干了一杯。 秋叶就知道他有话没说。 “郁明,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荣想了想,“我......属下却不是山阳郡的人啊。” 这有什么......秋叶瞬间明白了过来。 侍卫负责自己的安危,全是清一色的坞堡小伙子,换句话说,在自己麾下已经分了三六九等,地位最高的是坞堡老母留下的人手,其次是西园的人,接着是山阳郡的人,最后才是现在投奔过来的。 人确实要分亲疏远近,但是要看对谁。秋叶想起来以前老母的教育,对自己有用的才是最亲近的人,什么人对自己有用呢?当然是有本事的,但是有本事的人是不是山阳郡的呢? 百里奚举于市,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从古至今流传着,可惜的是能从中学到什么的人真的太少了。 秋叶亲自提的杯子给林荣倒了一杯酒。“多谢你了郁明。” 多谢你提醒我,让我找个还没成天下之主的人及时幡然醒悟,让我知道做人不能太斤斤计较。 林荣举起杯子,敬了秋叶一杯。 两人没再说这事儿了,聊的都是山阴的事儿,如今山阴郡已经被拿下了,有现成的傻子能去京城踢一脚,把朝廷最后的遮羞布给扯下来。 林荣今天来问秋叶,这些当年因为水灾而造反又来又接受了朝廷册封的家伙们,谁适合去京城干一票大的! 第145章 倒塌 一 去年江北大儒聚会, 有人说“天下之乱,自山阴始。” 这话也对也不对,山阴郡是明面上第一个出反贼的郡。然而因为特殊的地里位置, 山阳郡才是最先出现反贼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的反贼都是没有张扬过的。 林荣问这会儿送谁进京城合适?是因为他要收网了,如果有秋叶看好的人,在收网的时候网开一面,让这个人逃进京城,随后在京城掀起大乱, 到时候君不是君, 臣不是臣。天下彻底进入混乱状态,然后如轮回一样, 一个新的王朝从大乱中走向大治。 秋叶想了想, 放谁都一样。都是一些胸无大志的家伙,山阴的一点荣华富贵让他们看的眼热,早就忘了反抗朝廷的目的。到了京城, 一二百年经营的繁华富贵能让这些乡下的土包子们看直了眼。 林荣叹了一口气,这个口气是为了天下将来的动乱。他并不觉得事情能这么简单。 “京城的官员心思深沉的人多的是, 在乡下的造反头子跑到京城去, 根本玩不过那些朝堂里面的老大人们。人家是算计了这么多年, 怕是梦中都在想着如何斗呢,让这些土包子进城恐怕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秋叶摇头,“就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又能怎么样?我也没有指望他们一定能成事!而且想要打京城主意的又不是咱们一家。有件事儿我可以告诉你,京城那几位皇子都有些着急, 如今屡屡派人来跟我接触,提的条件一次比一次宽, 他们已经坐不住了。” 坐不住的原因有很多, 能让这些皇子们放下脸面跑到这边和秋叶这个反贼讲和, 可见受到的压力特别大,这些压力绝对是外部施加的。 林荣就明白了,这是顺其自然。只要有一个反贼跑到京城,往后京城的篱笆墙再不能关上了。 正说着话呢,屋子外边响起了一阵哭声,奶娘抱着冬风过来。讨好的对着秋叶笑了笑:“咱们小少爷想见你呢,一醒过来就左看右看,没见到姐姐就一直哭。” 就他一个小屁孩子如今还不到半岁,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根本不是他想自己,怕是奶娘做主抱过来的。 秋叶就觉得这个奶娘平时事儿太多,时不时都抱着弟弟过来刷一刷存在感,从来不看这边有什么事儿,合不合适过来。只能说她这个人操之过急了,有感情也不是现在培养的,而且秋叶的身份也不是个能随时都可以照顾弟弟的好姐姐。 “把我弟弟给我,你退下吧。” 奶娘赶快双手捧着襁褓递了过去,秋叶接过来抱在怀里拍了几下,看到奶娘退下去之后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 “就不用她了,重新去找个奶娘来。把她打发回去,对了,和她一起来的人都打发走吧。如今正巧过年,让他们及时赶回去也过一个团圆年。” 说着低下头看了看弟弟,小家伙到了秋叶的怀里果然不哭了,吐了一个奶泡泡,睁开眼睛动了几下,露出了一个无耻的微笑。 秋叶一瞬间看得非常新奇,赶快让林荣瞧。 “郁明,瞧瞧我弟弟。他最近胖了,是不是很乖,你看着脸上的肉,都快垂下来了。” 林荣没兴趣,林荣也不想看。“这小少爷的来历我也听说了,你把跟着他的人打发走……?” 话里的意思秋叶听明白了,秋叶点了点头,秋叶也怀疑这些人是江南的那个亲爹派过来的。想到这里忍不住吐酸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我这个弟弟就这么倒霉,是真的没有沾过一回我爹的光。那些外八路的——他和人家偷偷生下来的孩子,个个都能享受他带来的荣华富贵,就我们两个,都是正头娘子生下的嫡子嫡女,按理说应该更尊贵才是,可你看看我们这遭遇,好像天生就应该倒霉似的。” 秋叶以前也想过,假如自己不接受这个弟弟,那么等待这个弟弟的会是什么? 天这么冷,能活着到达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在这里徘徊无人收养再回到他出生的地方,说不定回去的路上已经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婴儿的抵抗力太差,而且环境太恶劣,夭折率又这么高……这就是秋叶不能不管他的原因。好歹也是一条性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林荣看秋叶抱着这个襁褓也没有说话,有些话题林荣也知道必须讨论,但是林荣不想说那么多,他生性如此。 比如说秋叶现在身边有了一个小婴儿,是她的亲弟弟,很多人就在想:会不会将来这份基业是传给这个小婴儿的? 如果永远这么含糊下去,早晚必生灾祸。 作为属下,林荣觉得应该提醒秋叶注意一点儿。然而林荣秉承着少说少做,想着这个问题该有其他人会和秋叶聊一聊。没想到过了这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在秋叶面前聊起…… 林荣的内心挣扎了起来,作为一个忠心的手下,有些话题是应该说的。但是作为一个生性谨慎不爱说话的人,他不想聊这些,觉得聊这些没用。 最终看到她把额头贴在了小婴儿的额头上,姐弟两个哈哈哈笑了起来的时候,林荣决定还是说了吧。 说的原因还很简单,哪怕是一个武将也应该知道忠义二字。现在还是好时机,为了避免数十年后这个庞大的势力走向分崩离析,现在说了总比以后问题出现了再解决要简单的多。 “神女……没想过自己生一个孩子吗?”说出来之后林荣才觉得自己这个开场有点尴尬。语气太亲密了,他赶快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的意思是说您现在对这个孩子这么好,很多人会以为他是您的继承者……如果到时候你有了孩子,孩子的舅舅比您的孩子年纪要大,且又被万众瞩目的养了这么久,恐怕将来有夺位之祸。” 这又到了秋叶不想面对的时候。 秋叶的心情再也高兴不起来,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铃铃,“照顾好他,他这会儿看着有点瞌睡了,抱后面睡觉吧”。 说着秋叶挥了挥手,屋子里面的侍卫婢女们全部退了下去。 秋叶再也遮不住脸上的愁容,“我将你视为心腹,有些话也只有跟你和老主管说。只是如今老主管年纪大了,身体已经拖累了他,我担心事情多了让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可是你的身体也不好……所以就一直没有跟你们说。” 说完之后秋叶等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反正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我也有什么说什么了。 我从接手这个位置的那一刻起就想过,如果我突然没了,有谁来代替我。我当时想着我年纪小,如果找一个孩子培养恐怕是来不及的。所以当时的想法是想找一个年纪大的,冷眼看着你们这一群人,又觉得你们年纪太大,怕是私心太多,根本无法完成老母与我的目标,无法一统山河。” 成年人的顾虑总是有很多,追求也不那么高。恐怕在很多人看来成为一方诸侯已经是很美妙的事情了,现在放眼看看,天下已经乱了,但是各路诸侯除了自己没有人做出什么和周围邻居争夺地盘儿的事儿来。 原因是各方面的,有的是不那么好斗,讲究一个仁义。有的是因为力量不行,有的是因为担心一旦开始了斗争,自己会很快被赶下台……各种原因之下,使得如今的局面显得如此的温和。 唉! “我还有一个想法,我想让我的下一位也是一个女人。当年老母跟我说女人不容易,我自己也觉得女人不容易,从小我就知道,家里面如果一旦过不下去,被卖的那个肯定是女孩。我就想问凭什么呀!凭什么世间的人觉得女孩不尊贵呢!我就想从这一群婢女里面开始挑选,因为我自己就是个婢女曾经伺奉老母,为什么女人之间只出现了一个皇帝呢?为什么就不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可我瞧了,她们不合适。” 这些女孩子都已经接受了世俗的想法,很难扭转她们的思想,让她们做臣子可以,但是不能让她们做君主。 所以在培养继承人这一方面,到如今秋叶总结出来了两条路子。 要么就是从小培养,要么就是经历过风风雨雨靠着坚韧不拔上位。 秋叶算是后者,可是目前为止也只有秋叶一个人。所以只能走从小培养的路子,“希望我活的时间久一些……” 说了这么多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既然从小培养,那么这个出现在秋叶身边的孩子就很容易使别人认为这是继承人。 林荣也看得出来,秋叶很反对往深入去聊,看上去说了这么多,但是并没有说到最根本的。 从小培养,这个孩子从哪儿来?又该怎么选定?又该如何培养? 第一个问题在林荣看来好解决,如果真的要想培养一个女孩,那么只管去找一群女婴过来。 于是他就这么提议了:“不如让人去收养那些父母双亡的孤婴,再或是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女婴。先养上两年,挑出几个聪明伶俐的您带在身边,早一点儿行动就能避免将来的祸患。” 也好。 秋叶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 但是这个主意遭到了金山老主管的反对。 “老母的例子还在眼前,你为什么非要收养呢?收养的大部分都是狼崽子,有几个能够诚心侍奉您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0节 秋叶就觉得老主管以偏概全,“你不能这么说,总会有好孩子的。” “您这种养法是养不出好孩子的,谁都知道您□□的目的就是为了继承这一份基业。能继承基业的是老实孩子吗?亲父子还会反目成仇,在反目成仇之前,他们或许还考虑过这是血脉至亲。那些收养来的连这层都不用考虑,到时候您打个盹儿,稍微露个虚弱的样子出来,人家对你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暗杀也好,下毒也罢,谁还念着您当年收养的恩德!” 这个老主管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回忆到当初他整个人的脸变得狰狞通红。“若是你要是这个做法,我立刻吊死在前面的树上。” 说完之后,这位老主管立即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撕成了好几缕结成了绳子,已经跑到树下站好了。 秋叶没想到老人家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那么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连廖安民就来劝秋叶:“我当年年轻,是眼睁睁的目睹过那件事儿。老主管的顾虑是十分有必要的,温良恭俭让之辈有几个可以主宰这天下局面的,到时候若是和您政见不合,不是您下手就是他下手,我的意思您还是要有一个血脉亲人才行,就算是你弟弟我也不看好,先不说他背后有没有令尊撑腰使坏,姐弟两个哪怕小的时候相依为命,到大了就未必亲密如初了”。 这个意思秋叶听明白了,“你就是想让我生一个对吗?” 廖安民没说话,就这个意思。他强调:“这是最好的办法。” 然后这位看上去温厚的长者问:“您打算什么时候生?”然后补充,“孩子爹是谁都行,当年老母养了六十多个小伙子呢,您年纪也到了,就先选三十个,不选那么多的原因是担心您现在年纪小,容易被那些人骗……” “出去出去出去!” 秋叶头一次觉得自己没认识过这些人! 好在年前事情比较多,这件事情并不是眼下急着要办的,所以秋叶也就没有把这些人的话当成大事放在心上。 然而朱大姐抱着儿子来看望女儿的时候,还是点破了秋叶要面对的局面:“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当你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管就不会发生的。早点拿主意比什么都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秋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临近过年的时候,秋叶抱着怀中的小婴儿,两个人很安静的守岁。 秋叶就在想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所有事情面面俱到,要是想拓展眼下的实力,那就把享乐的心思放在一边。所以养一群漂亮的男孩子是不可能的,秋叶倒是不在意天下人怎么说,但是和一群男孩子们在一起,浪费的时间可不是一星半点。 把这些浪费的时间拿来看一些书或者办一些事比什么都强,但是一个孩子又是必须有的! 秋叶就想着要不然趁着自己年轻赶快生一个,年轻恢复能力比较强,也不用受那么多罪,而且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早点培养,自己也能不那么焦虑。 可是秋叶又做不到和一个陌生人生孩子。 所以秋叶下意识的在自己认识并且熟悉的这群人里面挑挑拣拣。能到秋叶面前经常回话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这一些去掉之后,剩下的那些年轻人个个神采飞扬聪明有魄力。要不然也不会爬到如今这样的位置,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时代的人成亲都比较早。大部分都是有家有业有老婆有孩子的。 唯一一个没有孩子也没成家的就剩下林荣,秋叶对林荣倒是挺有好感的,林荣这个人非常理智。但是唯一不好的就是林荣如今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 一旦两个人翻脸之后,事情的发展极有可能不受秋叶的控制。 假如说要是两个人就是单纯的君臣关系,两个人翻脸,人家只会说林荣以下犯上,但如果两个人之间有了一个孩子,那这件事多少就牵扯了一些家庭因素。而到那个时候,恐怕林荣也理智不起来。 秋叶越想越烦,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总之这个年在秋叶这里过的就是挺烦的,但是如今天下局面不太好,百姓能不能过年不好说,就算是家里面有余钱能够置办起一桌像样的饭菜开开心心过年的也没有几家。 再比如说京城的那些权贵们,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 这其中也包含话皇帝,日常晕晕乎乎的皇帝,到了过年的时候难得的清醒了一会儿。 只不过这种清醒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清醒,从酒精中挣脱出神来的皇帝打算去祭拜祖宗。民间都会在除夕的晚上去祭祀祖宗,像是那些没有祠堂的农夫,都会带着孩子去长辈的坟上烧纸磕头。 皇家的排场会更足一些,但是都摆脱不了除夕晚上要去给先人汇报这一年的所作所为。 到了太庙,皇帝开始在奏乐声中跌跌撞撞的举杯给祖宗们敬酒。 只是他刚刚把酒杯举起来,就听见奏乐的乐师们似乎在敷衍了事,好几个音都错了。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在这种庄严的场合,这一些人这是在找死呢。 暴怒的皇帝把酒倒了下去。强忍着那份怒火给祖宗祭祀完毕,刚站起身一转头就让人把乐师全部带出去杀了。 皇帝年纪很小就坐上了皇位,那是要星星没人敢给他月亮,向来是说一不二,所以能在这种场合掩饰了一两分怒气已经是极限了。之所以能够忍一时,也是因为是在祖宗面前他不敢放肆,祭祀完毕之后就让人把乐师杀了,给出来的理由就是“敷衍了事”。 两边的卫队自然不敢怠慢,将这一些乐师们捂着嘴拖了下去。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皇帝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他看着眼前的几个儿子,手中捏着杯子,因为长久酗酒导致的肿脸上有了一些难得的认真。 “朕听人家说,国之将败,会有各种各样的征兆。今天的乐师们居然在奏乐的时候有气无力,你们跟朕说是不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这几个儿子赶快互相对视了几眼,随后赶快否认。 “父皇,几个不醒事儿的乐师而已,您怎么联想到这方面了?” “就是,如今咱们朝廷各处蒸蒸日上,明日您看看来朝拜的官员就知道了,怎么想到国之将败了呢?” 听着眼前几个儿子的说法,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是还没有把这件事放下。 “朕虽然对乐曲不太精通,但是也知道一些。当外边国泰民安的时候,那些乐师们吃得饱吃得好,所以奏乐的时候昂扬向上,当一个国家充满了内忧外患的时候,这些乐师们受此影响也会在音乐里面表现出来。今日是在太庙祭祀,这一些人不会不知道太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如此敷衍了事,那就是藐视我皇家。” 皇帝越说越觉得是如此,“你们老实的跟朕说,外边到底怎么了?” 七皇子这个时候开始歌功颂德,说外面儿是太平盛世。 看着皇帝有些不相信,他咳嗽了一声:“也确实是有些小毛贼在外边捣乱。你知道山阳郡吧?那里的郡守自从没了之后一直没有消停过。去年的时候儿曾跟您禀报过,说是派兵守在了那山口,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来。如今那里面听说快争出一个名堂了。” 这家伙给皇帝的信息都是过时了很久的,皇帝却没有怀疑。 “朕就说呢,天下不会永远太平。也别让那些守军们闲着了,让他们早点出动,早点把人给灭了。”说着就接过了一杯酒,一口而尽:“这天下之事就跟水上的葫芦一样,摁下去一个又起来一个。让人烦得很!” 这几个皇子趁着这个时候赶快表忠心,兄弟几个趁着这个机会联手把皇帝又给骗了过去。 然而皇宫并非是像他们兄弟说的那样,特别是皇宫里面用的蜡烛,他们平时用的白蜡烛都是外地进贡的,现在外地不再进贡了,蜡烛也就短缺了起来。若是平时点上一根两根也不明显,现在是合家欢庆的热闹场合。需要的蜡烛比较多,居然现在这种场合都撑不起来了,也只能稀稀拉拉的点上一些。 若说乐师的事情这几个皇子还能凑合着把皇帝给骗过去,但是宫中宴会上的菜色以及蜡烛宫灯这种种方面都显得寒酸了起来,却没办法把皇帝给骗过去。 于是皇帝提起筷子,看了看这些菜:“怎么都是这些东西,往年是这些东西,今年怎么还是这些东西?” 说着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远处放着的盘子,里面盛放的食物有些看不清楚。就对身边的太监说:“把那些东西拿来。” 太监的表情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皇帝一看忍不住怒了:“狗奴才。” 太监慌忙过去端了最边缘的一盘菜过来,皇帝伸出象牙筷子夹起来放到面前,刚放到面前就闻到了一股馊味儿。 这是......一盘腐烂的菜! 大冬天,蔬菜水果都不容易坏,整体气温低,天地就是一个大冰窖。在这种环境下,菜居然还会坏!这是做好了放了多久的呀? 他看清了面前的这盘菜,再看了看这几个儿子,脑子里面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皇帝不傻,反而非常聪明。 他问:“是朕的铁桶江山荡然无存了,还是你们兄弟终于忍不住想要对付你们的老父皇了?” 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京城外边儿寒风雪地里出现了一队人,这队人穿的跟叫花子一样,看到了远处的城墙,有人忍不住说:“大人,这城真高啊,兄弟们进不去怎么办?” 被称作大人的人穿着一件皮裘,上面的风毛已经打结。 “怕个球,打不过山阳的那群王八羔子,还打不过京城这空壳王八吗?” 第146章 倒塌 二 在冬天的夜里, 白雪的衬托下,京城的城墙高入天际。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样一只疲于奔命, 被人家追着到了京城下面的流民军是没办法攀爬京城的城墙的。哪怕京城真的是一个空壳的王八,但是这个王八壳比任何地方的王八壳都要坚硬。 “真的要攻打啊?”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结果不攻打怎么办?不攻打没有吃的。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面,如果在两三天内找不到吃的,大家只能饿死冻死。 早在东西大营的大军逃出去之后, 京城的这些权贵们私下里已经在给自己找退路了。有的和地方豪强有了联络, 有的赶快把京城里面的财富和私藏的粮食转移到老家或者是其他地方。大家都不认为经常能够守得住。 所以就算是有大军进入了卫京郡,他们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物质, 京城附近大量的农田属于权贵和皇室, 这的粮食早就被转运走了,这里是没有一点点的吃的。 这一支流窜到这里的流民军已经好久没有吃饱饭了,最近也是粮食告罄, 若是天热的时候哪怕是树叶草根也能充饥,但是如今是冬季, 树叶没有, 草根早就被人家挖干净了, 茫茫大雪天外边真的不能久待。 但是这群人也不能和守城的人硬碰硬,哪怕守城的这些兵卒大家都知道是纸糊的。但是在京城城墙的衬托下,流民军还比不上城墙上那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士兵呢。 “吃了这么多的亏,咱们要想办法。硬碰硬已经不行了, 兄弟们饿得连走路都有些艰难,也没办法攻城。咱们只能想其他的法子, 我记得那谁的老婆还跟着呢, 把她送到城墙上给咱们开门。” “一个女人怎么开门?” “只要她豁得出去, 就能开门。” 说完之后就有人跑到队伍后面揪出来了一个女人,几个人围着这个女人交代了半天,这个女人不得不同意,因为这一路上走的实在是太难了。尊严尽数抛弃,时不时还会挨打,出卖了一切最后活的猪狗不如。 哪怕命运如此悲惨,生活如此艰难,这个女人也不敢脱离这支队伍。因为跟着这支队伍多少还有点吃的。离开了这个队伍,过不三天她只能成一具白骨。 把威胁和怂恿抛在耳后,她鼓足了勇气来到城墙下。 “救命啊,可怜可怜我吧。”或许是想到了自己这悲惨的命运,这个女人在城墙下哭了起来,哭得十分伤心。 “大过年的是谁在下面嚎丧?这么不吉利。”城头上伸出一个脑袋向下看了看,下面雪地里有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只是独身一人,周围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我要饿死了。” “滚!” “大爷,我饿死在这不吉利啊,新年头一天门口饿死人了,上官问起来难道你不会挨骂挨罚?大爷我吃的少,一点就够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爷我给你们磕头了,求菩萨保佑你们公侯万代......” 上面没有说话,这是不想搭理了。这个女人看祈求不行,赶快把自己的外面破烂的棉衣脱下来,“大爷,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是斥候探马,我没带任何铁器。” 说着就不断的脱,在寒风雪地瑟瑟发抖。 她是不是斥候不重要,她是个女人很重要。上面的人明显动了色心,哈哈笑了起来。 这个笑声女人太熟悉了。她一边脱一边大哭,直到看到了从城头上放下的大篮子,她就知道了事情成了,自己还能再活一天,明天之后怎么样呢?管它呢,能活过今天就好。 篮子被城头的人拉了上去,破烂的衣服留在了城墙下。 后半夜,城门突然燃起大火,哪怕是固若金汤的京城,在设计建造之初它的设计者在门洞内设置了无数的机关,用厚实的铁包着门,哪怕是十万大军都打不破的城墙,在火油中一切都变形,化为灰烬。 很多人想就救火,或许是王朝的气运已经用尽。在这关键时刻,突然起了大风,大风卷着雪粒吹进了门洞,火焰烧的更旺,这是倒了火油的,水是扑不灭的。城楼在天亮的时候被烧塌了,所以大年初一,皇帝哪怕是信了儿子们的鬼话,也能在宫中看到一股冲天的黑烟直插云霄。 就好比周秦汉唐看过的狼烟,那是外敌入侵的消息,眼前这是王朝的覆灭的证据。 滚滚黑烟覆盖了半个京城,恐慌瞬间布满了人群,这一处城门燃烧起来,其他城门还完好无损,逃难的人坐着马车骑着大马从京城奔逃出去,去他的新年大朝贺,朝廷已经没了,谁还愿意哄着皇帝玩! 到了下午就有消息传给了秋叶:京城被流民军攻破。 谁都知道京城是多么的难啃,流民也不掩饰他们拿下京城的手段,一女夜哭门的手段瞬间被人知道了。 这出乎秋叶的预料,秋叶把人网京往京城驱赶,没想到会这么快的拿下京城,想着好歹也需要半个月或者是一个月呢。她再次感慨,有时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正因为是大年初一,秋叶面前集中了大量的文武属下。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打算去京城里逛一逛。 “不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1节 秋叶这个时候根本不着急,这个时候京城里面有大量的珠宝,但是珠宝对于征战天下没有太大的作用。粮草铁甲这些东西才是要紧的,但是粮草这玩意儿早就没了,军械铠甲被东西大营带走了。 这年头稍微还有一些价值的就应该是皇帝。 秋叶第二步就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秋叶对于老皇帝的存在与否非常关心,让人先去探听结果。 结果还没有拿到消息,有新的情报送了过来,卫京北面的通源郡派人进京,打着勤王的旗号,已经把流民杀尽了。如今通源兵占据了京城。 “那么皇帝呢?” “皇帝?哦,皇帝驾崩了。通源兵说是流民冲进宫杀了皇帝,但是因为流民死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通源的郡守张甲说要推举新皇帝。” 秋叶发现自己的计划被人家执行了,自己准备好的剧本让人家拿来用了。而且她对皇帝死于谁手有点存疑,流民一群,哪怕是真的冲进宫里,宫里有侍卫,就算侍卫逃命没有管皇帝,流民在乎的是珠宝粮食,没有什么敏感度,他们不会第一时间杀了皇帝! 相反,作为郡守,他有敏感度。秋叶怀疑是他杀了皇帝。 不过不要紧,通源不是自己的对手,既然没有抢得了先手,那就按兵不动,没有实力敢挑大梁那是出头的椽子,总有一天先烂。 秋叶不着急了,让人把宴会撤了通报全城,令山阳,山阴,平阳三地给皇帝戴孝,民间禁三个月婚嫁。这倒不是秋叶多么的忠君,而是要让天下人看看,自己也是个忠臣,皇帝死了她也很伤心。所以到时候出兵和天下人相争的时候也有一个理由:“我这是清君侧。” “如今天下彻底乱了,咱们既然没有抢到了先手,那就不要抢了。静观天下大事就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春耕,山阴郡那边要动作快一点,把水渠修好了之后立即组织春耕。那些前来投奔的流民尽最大可能接收,之后安排到山阴郡编入户籍调拨土地,让他们尽快的安定下来。如果有手艺的,问明了之后派到各个地方,铁匠尤其重要。” 等到秋叶安排下去之后,天已经黑了,她让这些人散了。 秋叶因为还在给老母守孝,过年之后就要除服,无论如何要回一趟山阳郡祭拜老母。 于是秋叶就通知朱大姐收拾行李,让婢女传话:“就跟我娘说赶快收拾行李,到时候我回去带着他们一块走。别想着回来住,这两三年内我都不在富平。她来这边住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老家那边,亲戚朋友都在也有人陪她说话。” 这么说的原因是最近一段时间天下不安宁,山阳郡因为有长生关,很可能是世外桃源能免受战争之苦。 过来两天,卫京郡西边的武州郡发出矫诏,说通源郡匪首张甲留宿皇宫内院,霸占后妃公主,毒杀了皇子皇孙。 列举了张甲三十六条罪状,号召天下群雄讨伐。 一时间周围几郡都在响应,除了正在混战的泰阳,最先响应的是舒川,归德,兰封,石城,庆安,鹿州,平阳,庆阳。几天后距离比较远的旭州,东平,博洋,会宁,临庆,安丰也响应了。又过了几天,更远的葱州,岭北,源水,宁山也响应除贼。 北方各郡几乎都参与了进去,既然有人响应,那么自然是要结盟。 武州郡守鲍方南就派人给秋叶送信,要在平阳郡内会盟。理由也非常简单,平阳郡的地理位置最好,能组织大军直扑京城。 秋叶接到这封信之后就把手下的人召集了过来:“鲍郡守的意思是要在咱们境内集结,你们说咱们答应不答应?” 平阳郡就是四战之地,想要守住不容易,但是一旦守住之后,就能卡住卫京的咽喉,而且向东可以攻击富饶的海滨三郡,往西去就是广袤的丘陵地带。这里本身又是一个产粮大郡,拥有这片地方就拥有了战略价值极高的基础盘,前提是能守得住。 所以下面的这些人一番讨论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如今礼崩乐坏,朝廷名存实亡。天下各路大军虽然名义上是进京勤王,但是绝对不会出十成的力气。如果进得了京城,大家会在京城内瓜分朝廷留下的东西,如果没能进京,会在平阳郡自相残杀。很有可能有些势力庞大的人想要吞掉平阳郡这一块肥肉。” 换句话说,有人想要吞并她巫马秋叶。 怕是有这个想法的人多的是。 秋叶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过来吧。有的时候面对着一些有恶意的人,躲是躲不了的,不如直接放进来大家掰掰手腕,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到时候他们吃了亏就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会盟的地点秋叶放到了靠近卫京郡的边境,甚至为了避免大军踩踏了庄稼特意把会盟地方定在了山区。时间定在了二月初二。 消息传到了江南,不同于江北各路诸侯纷纷出动兵力做出一种义愤填膺的架势。江南的各处诸侯销声匿迹一般不对这件事做任何表态。 巫马富贵拿着手里的这一份儿情报跟身边的人说:“咱们要是在江北肯定能看很多热闹,可惜了,是在江南。” 他身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这是他身边年纪比较大的一个儿子,叫做鹏振,这名字是后来才改的。鹏振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年纪大。 和秋叶有相同的苦恼,巫马富贵也觉得后继无人。秋叶的苦恼是自己怎么才能找一个合适的孩子或者是自己一定要生一个吗?巫马富贵的苦恼是儿子倒是挺多的,但是没一个管用的。 尽管对儿子们都看不上,但是到了目前这个位置,巫马富贵还是要经常把儿子们拉出来让大家瞧一瞧。 如今还是正月里面,正月十五还没过去,大家聚在一起一般是以联络感情为目的饮酒。所以这个时候把孩子们叫过来在旁把盏倒是显得合时宜。 可是鹏振这孩子终究是见识有些短浅:“父亲,为什么可惜了?若是父亲也想去江北,不如咱们派一支大军也去共襄盛举。” 巫马富贵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儿子,嘴角挑起来笑了笑。他实在是不想点拨笨儿子:“你去江北容易,但是你该怎么回来?难道不知道趁着咱们渡河的时候,只要埋伏下一队人马,渡江到一半的时候半途而击之,到时候大家只能葬身水底。” 这么多人面前巫马富贵也没有教育孩子的想法,便对众人笑了:“还是年轻好呀,年轻是什么事儿都敢想。” 下面纷纷笑了起来,有本地的一些将领就对鹏振说:“公子不知道,咱们南人和北人不同。自古以来各王朝的朝廷都在北方,分分合合几千年。向来是北方人把咱们给收服了,咱们南人一直以来都是挨打的命。让他们北方闹去,要是能闹的人口十去七八更是一件好事。” 好在鹏振这个时候没说他们父子也是北方人。倒是因为刚才那个将领的话其他人也感慨了几句,说是自古以来南方从来没有北伐成功过。换句话,南方的势力从来没有统一过北方。 然后又开始举例子,这些人说者无心,但是巫马富贵听着心里面很不舒服。这些人说的历史事实好像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心里面的宏图到头是一场空一样。 然而巫马富贵还不能发作,他也只是端起酒喝了一杯,微笑的看着大家议论。心里面就不住的在想,若是自己在北方,面对着北方风云变幻的局面,该如何做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 秋叶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会盟的时候秋叶必须出面,同样其他势力的掌控者也会出面,但是大家碰头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如果有一些人心怀叵测,这群人里面将会有一部分人死里逃生,有一部分人命丧当场。 在下面的人筹划秋叶安保的时候,有一个秋叶不想面对的事情再次摆到了台面上。 万一秋叶很不幸没能回来,那么谁将带领着大家继续奋斗。 这个问题秋叶沉默了很久,下面的人也没有追着问,然后君臣一块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紧接着下一个问题是秋叶必须回答的:“您走了之后,谁临时代替您的位置发号施令?” 秋叶既然参与会盟,有很多问题不便及时处理,但是有一些紧急问题又必须马上处理,那么就要留一个人代替秋叶处理这一些问题。 秋叶就指定金山老主管全权代理。 这个安排无人反对,但是等到散会了之后,老人家就找到了秋叶。 “属下一把年纪了,说不定明天醒不过来也是有的。万一要是醒不过来了,谁来替我处理事情?这是有可能会发生,万一发生了,请您提前指定一个接替我的人。” 秋叶安慰了老主管,说是自己去会盟,也顶多是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一两个月是包含战争的时间。天热了之后,战争很难进行下去。 而且秋叶不会长久的留在那里,会偶尔回来几次。“你不用想那么多,您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但是老主管在冬天的时候因为风寒差点儿伸腿儿驾鹤西去,这个时候不得不小心。 而秋叶也在考虑继承人的事了,到了目前这个状况下不是秋叶不愿面对,事情就能过去的。迟迟不能选定继承人,很容易对自己的势力造成动摇。 她想了想对老主管说:“等这件事结束了,老母的孝也守完了。我要考虑生孩子的事儿。”她知道婚姻对自己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爱情更是如此。就对老主管说:“短时间内我只能生一个孩子。也无所谓成亲与否。人选......我希望是个有本事的。我不想因为亲爹的愚鲁,孩子长大是个笨蛋。” 老主管就表示会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和首要事情去办。 二月初一,气温还不高,各地的人已经到了。 秋叶一身男子打扮,头发梳起来戴上发冠,这样穿非常利落,上下马也很方便。 作为本地的地主,秋叶特意开宴席邀请了各地的豪强,在这一次的筵席之上,大家不仅要互相认识一番,而且还要推举出此次的盟主。明天由盟主主持结盟,等到仪式结束后就要兵发京城。 宁山郡的赵大帅就推举秋叶,原因也非常简单:“在座的各位除了巫马大人,大家都是只有一郡之地,巫马大人是三郡之主,论麾下的人口和大军,都是咱们了里面最顶尖的,大家说不推举她推举谁?” 来之前秋叶也考虑过自己要不要做这个盟主,做盟主有好处,首先是在名声上能让天下尽知,其次是能指挥各路大军,在指挥各路大军的时候,能够名正言顺的打击其他势力。当然了,秋叶也没想着把这一些势力们一网打死。最起码对旁边的邻居不敢说在战争的时候做到了如指掌,也能说能看清他们是什么成色。 所以秋叶在来之前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努力争一把盟主的位置。 这个时候既然有人推荐自己,按照江湖惯例,这个时候是要站起来推辞一番,说自己人微言轻,又说自己德行不够,或者说自己年纪小不堪大任。总之一句话,这就跟让皇位一样,也要来个三请三让才行。 秋叶就想着自己怎么做才不失体面,这时候有人反对。 “此言差矣,咱们在这里会盟为了匡扶天下。此乃是正义之举,必须要选一个德高望重之辈才行。”说完这个人站起来对坐在中间的武州郡守鲍方南抱拳:“咱们当中若论德行,若论资历,还属鲍大人为最优。大人,您心怀天下尽忠王事,此次为了朝廷将大家召集在此,还请您做盟主。” 下面的人也分成两派一部分,认为这是一场军事行动,肯定要实力最强劲的人做盟主才行。有的说就应该选德高望重之辈,只有德高望重才能平衡各方关系。 就为了推选盟主,大家在一起吵吵嚷嚷。 鲍方南这个时候主动站起来,“各位,多谢各位的抬爱,在下只是小小的郡守而已。我们武州地方狭窄,兵员不多。这一次仰仗巫马大人的地方实在是多,在下觉得还是推荐巫马大人为盟主比较合适。” 这人主动退了一步,在别人看来确实是在争执不下的时候主动退让是识大体的表现。可秋叶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好,自己确实是嫩了一点儿,没办法和这一些玩儿了一辈子权谋的人比。这哪是退了一步,这分明是以退为进。看来老东西是要当定盟主了,秋叶的胜负欲瞬间爆棚,她知道,就冲着自己和这老家伙的争斗,怕是这场结盟根本没什么好处,不过自己势力确实很强横,趁着这个机会吞灭一个郡还是可以做到的。 秋叶优点是实力强劲,缺点也很明显,首先是人比较年轻,其次是个女孩。 果然就在鲍方南坐下来之后,大家纷纷炸了锅,特别是原本支持鲍方南的这些人更是拍的桌子不同意,说秋叶是个女子,又说秋叶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秋叶心中暗恨,只能暂时放弃盟主之位,主动站起来让大家先别讨论。 “各位,就像刚才各位说的那样,咱们这一次是为了天下正义而来。在下年轻,难以担当此大任,所以在下推荐鲍大人出任盟主。” 果然鲍方南这个时候脸上一脸为难的模样,并没有再推辞,在他身边那些支持者的推动之下,半推半就的跟大家说:“既然是各位抬爱,巫马大人信任,那在下只能先做盟主,有句话在下一定要提前说在明白处,在下才疏学浅难当大任,若是出现了比在下更合适的人,一定要把这盟主大位交给更适合的人才是。” 秋叶的眼神往那老头子身上看了一眼,心里面忍不住哼了一声,果然是糟老头子坏的很。 但是糟老头子也没有让秋叶的支持者不舒服,他认命秋叶为副盟主。管理粮草的是他的邻居石城郡的吴大人,前锋是秋叶所部五万人。 秋叶再次看了一眼这老头子,微笑的应下了。 第二天十几万大军聚集在一起,诸位豪强纷纷登台,面对着皇天后土祖宗先帝发誓,一定要救出皇嗣匡扶天下,解民倒悬之危,如若不遵,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说: 古代史,从南往北打,成功的只有明朝朱元璋。 第147章 倒塌 三 大军浩浩荡荡的到了京城的城墙外边, 到达这里的时候正是傍晚。 夕阳将要落下,北方的二月也已经展露了一些生气,哪怕是干枯的田地里面也冒出来了一些野草的嫩芽。气温已经回升, 中午尚且觉得温暖,吹到脸上的风不像是刀割一样。 秋叶带领着大军在距离京城还有二十多里的地方扎下营盘。趁着天空中最后的余晖,秋叶打算亲自去看看京城。 等到秋叶骑马到了城下,就能看见京城高大的轮廓在晚风中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这确实是一座雄伟的城市。比秋叶见过的所有城墙都要高, 看到这里城墙的那一刻, 秋叶的心里是有着被城墙带来的震撼感。一瞬间让秋叶的思绪翻飞了起来,能从这雄伟壮丽的建筑里面能窥视当年王朝鼎盛时期的那种强盛。 刚刚死去的朝代, 也是出过明君名将名臣名宦。开国君主的踌躇满志, 前几位君主的励精图治,中间几位君主的气象万千,哪怕到了王朝的后期, 也没有出过过格的事情,还维持着王朝的体面。 很多人说, 王朝覆灭在于三十多年前的宫闱政变, 特别在这个朝代刚刚落下帷幕, 仿佛妖妃陷害太子把持朝政是这个王朝死亡的唯一原因。秋叶做了一方之主才知道,王朝覆灭的种子早就种下去了,后期的君主个个都在饮鸩止渴,人人觉得冤死的太子, 他有挽狂澜的手腕和魄力吗? 他能把一步步走进沼泽里的朝廷拉回来吗? 天气越黑,她想的越多, 这个时候秋叶回头看向二十多里地后的小凤山。 京城在群山包围之中, 中间有平坦的地形也有宽阔的大路。小凤山是这些山峰里面不出名的一座山, 不出名到前几天秋叶让人打听的时候,斥候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听清楚。 如今秋叶需要亲自去一趟小凤山,老母的遗言是在成为九五至尊之后葬入小凤山,可是走到这里了,不去祭拜一下不合适。 天色黑了,因为是骑马,若是回去的太晚路上看不清楚极容易出事。旁边跟随的随从有心请秋叶早点离开,向秋叶介绍这城墙是当年刚刚开国的时候用了十年时间建造的。所有开国的君主期望着自己的江山万年不坏,早年建造城墙的最终目的是要让这高大的城墙拱卫着万年不坏的江山。 “......据说当年建造的时候,要求城墙坚固到20万人围攻不会城破,修建的时候动用了民工和工匠不可胜数,据说每一段城墙都有严格的验收,一旦检查出来城墙造的不合格,造这一段城墙的所有工匠和民夫都要被问罪。” 如今天已经黑了,城墙上开始点起火把,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城墙上走来走去。秋叶面对着这雄伟的城墙,除了刚开始的感慨,现在只剩下一声叹息。 从追忆京城往昔的繁荣回归到现实,现实是这是一块硬骨头,可能会崩了牙。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对方是通源人!” 秋叶之所以这么忌讳守城一方的身份,是因为秋叶了解这些人。他们从小都在边关长大,而北方那几处郡县地广人稀,几百年来和北方的蛮族年年交战。 这也就造成了北方那些儿郎们个个彪勇善战,不仅善战而且耐苦战。所以对方无论是从单兵素质还是从守城经验方面来说,都是天下无双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2节 天下无双的赞誉绝不过分,据说北方的人很少有老年人存在,他们的最终归宿不是老死和病死,而是战死。不仅是男人善战,女人也是能上马拉弓下马砍人。常常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人生苦短爱恨分明。 也因为这样,他们不在乎礼教。很多事儿在朝廷的士大夫看来是十分不耻的。像是妇女夜奔,父子反目......把他们当做蛮夷一样的存在。 通源和舒川,旭州三个地方长时间和蛮族打的有来有回,也进行了民族融合,他们不是纯粹的汉人,也不是纯粹的蛮人,是一边耕种一边游牧的人群。 因为风俗血统等等原因,导致朝廷和边关的矛盾非常尖锐,这次之所以通源人闯进京城,也是因为朝廷和边关的矛盾上了一个新台阶。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通源人进城了。 越是了解他们边关和朝廷之间的矛盾,秋叶就越怀疑皇帝其实死在了这些边关叛将的手里,而且123四觉得京城里面那些没有逃脱的王公大臣这个时候也遭遇了毒手。说白了这一群人就是来报仇的,只是报完仇没有立即撤离的原因秋叶现在还不清楚。 这些细枝末叶先不去追究,京城绝不是好啃的骨头,而且这一次的攻城战绝对非常惨烈。 在来之前,林荣和秋叶讨论过京中的事情。秋叶之所以参加这一次的联盟是因为不想与天下为敌。这个时候把京城作为靶子先把这一群联盟之间的势力削弱,对秋叶来说有利无害。 林荣在秋叶出发之前就告诉秋叶,对方之所以迟迟不愿意走,绝对是有一些事没办完。所以不可急躁,等到他们把事情办完了就可以走了。 秋叶对林荣这话存有一定的怀疑,如今占了京城,若是对方有一统天下的壮志,自然是不会走的。秋叶怀疑对方心存大志,但是林荣说缓缓图之也确实是有道理。缓缓图之不仅能给自己赢得时间,能够削弱盟友,也能看清各方谁在虚弱,谁有很强横! 就在秋叶看着城头的时候,城头上的张甲也看着城下。 远处大军燃起了火把正在安营扎寨,火光映红了那片空气,二十多里地外,对方没有摸黑悄悄的干活证明对方不屑于如此做。 “听说前锋是平阳军?” 张甲问完之后,他身边的小将摇了摇头:“父亲,不能说是平阳军,因为刚刚组建没多久,平阳军没多大的本事。来的极有可能是山阳军。我听说这次大军是百战老兵,如今已经横扫了两个郡,表现的游刃有余,十分轻松。” 张甲摇了摇头,“好孩子,你没有跟中原的这些人打过交道,你是不知道这一些人心里面是有多么的龌龊。他们不会把自己的王牌拿出来和咱们硬碰硬的。而且别看他们联军来势汹汹,若是来了一家,我倒是还能他们当成敌人严加防范,可是来了十几家,这不是来打仗的,这是来吵架的啊。” 旁边的小将觉得不应该小看这些人,“当年您跟我说过,说是干什么事儿都要用尽全身力气,眼前的人不少,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要是万一真的出来了几个楞头青呢?” “你说的对。”张甲转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能小看他们,这里面或许也有一位英雄。” 秋叶已经带着人回到了大营里面,各路将校在大帐里等着,秋叶随后升帐。 因为是晚上,这里点了很多蜡烛显得光线非常明亮,秋叶坐在中间看着分布在两边的文武。想了想,把最重要的几件事说出来了。 “这一路上有人跟我说,‘咱们虽然与其他几家结盟了,但是人家是想坑咱们。为什么让咱们打头阵,人家躲在背后?’ 还有人跟我说,‘不如咱们走慢一点,等着后面的人跟上,随后汇合一起在一块攻击。免得咱们在前面流血流汗,他们在后面得好处。’ 也有人私下里跟我说,‘咱们各自负责粮草,没必要听从盟主的调派。’” 秋叶看了看两边的文武,这几个问题能反映出这一些人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无非是因为补给线非常短,人数又非常多,兵员的素质又非常高。让他们所有人觉得自己可以单干,何必受制于人呢? 实际情况是面对着其他的城池其他守军,确实可以单干,但秋叶还没有狂妄到自己能和全民皆兵的北方几郡单挑。 “你们的意思我仔细想过,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既然结盟了,咱们也应该有点儿愿意结盟的样子。 对待盟友态度上要和气,平时多观察人家,孔圣人说的好,三人行必有吾师,还说一日三省吾身。认识人家的优点缺点,也要对自己认识的清楚。 你们在中原这边或是往西去都可以吊打人家,但是往北不行,北边都是虎豹之师,全是精锐。更加上有京城的高墙作为承托,你们想要凭着这五万人在这里打下京城是不可能的。” 当年攻打均县,那种攻城战让秋叶吃足了苦头,差点被周挺给干掉。这记忆对于秋叶来说,那真的是记忆犹新。所以攻城的时候秋叶总是小心了又小心,哪怕是在后面等消息,也是很关注攻城的消息。 可是对于下面的将领来说,一直以来都是在打胜仗,哪怕秋叶这个时候苦口婆心的跟他们说对面的人都不好惹,这些人都不信。这就是骄兵悍将的特点,有的时候确实是让人佩服,但有的时候也确实让人很无奈,哪种目空一切舍我其谁的态度就是一柄双刃剑,弄不好就要吃亏。秋叶看他们这种表情也知道该让他们碰一碰钉子了。 所以把所有劝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面,秋叶准备让现实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我瞧着你们个个都不服,既然如此,那就后天攻城吧。” 这话刚说出来之后,下面群情踊跃。秋叶看他们这个态度就知道只有一场大败这种当头棒喝才能让这些人清醒过来。 虽然决定后天攻打京城,但是也要防着今天晚上有人偷袭,秋叶是尝过偷袭的好处的,所以对人家偷袭自己这种事儿也有高强的敏感度。 再加上大军最近几天一直在赶路,多少会有些疲惫,所以秋叶说是后天攻城,也是要让大军明天休整一番,后天重整精神。 果然当天晚上有一小股人从京城里出来,摸到附近被暗哨发现,暗哨示警之后大军出来营地,他们飞快的退了回去。 人家怕是存在着骚扰的心思,过了大半个时辰又摸来了一次,这一次再次示警,他们又退了回去。 两次偷偷的摸过来,使得大军起来了又睡下,刚刚睡着又起来了。他就这样反复好几次,折腾的人□□。 就这种晚上骚扰却不作战,再加上连日以来疲惫赶路,免不了会对士气有所打击,第二天起床之后每一个人都是无精打采。 刚刚到这里两军还没有开打,对方先给了这样一个下马威,让这边的将领们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是看着大军个个垂头丧气没有睡熟的样子,只能在嘴上骂了一顿,心里面暗暗准备着明天给他们一点好看。 城中的守军等了一上午没有等到这只打头的先锋军来攻城,也没有看到对方出兵操练。反而一天三顿看到他们火头营里面升起白烟做饭,可见对方没有把昨天的骚扰放在心上,仍然是吃喝不愁。 这让守军一方心里面儿也很生气,就好像一拳打出去打在了棉花堆里一样,对方不硬不软的接招了却没有给出一点的反应。 就有不少人找到了张甲商量着要不派人出去对着骂一顿,骂到对方忍不住了,跳出来双方打一场,也正好可以试探一下对方虚实。 张甲也想要看一看对手到底有几斤几两,当时就答应了。就派了一队人马出去叫骂。 但是这边大营里面的兵士们都睡熟了。原因是昨晚上睡得不好,又行了好几天的路,所以白天秋叶允许他们换班睡觉,那些没睡的修补兵器,等着明日之战。 结果外面来了一群挑衅的,叫骂的特别难听。不过这年头大家骂战都是直接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也没啥新意,越粗俗越常见,像是诸葛亮骂王朗这种级别的,首先是骂人者要有诸葛亮的水平才行,其次被骂的那个也要听的懂才能奏效。 秋叶在帐篷里面看着书,听见外边隐隐约约的叫骂声就当是背景乐了。守在辕门外边的军士们忍不住来向秋叶请战。 秋叶勒令他们不许出战。 “一切明天再说。” 只要能缓过今天,大军调整过来了,比什么都强。 那群人骂的口干舌燥,对方跟缩头乌龟一样没动静,眼看着天黑了,只好回来。 到了晚上,秋叶的晚饭是一碗稀粥,因为是杂粮,里面水是水米是米,秋叶一口气喝下去了,略微一回味,觉得回甘效果好。 甘和甜在秋叶这里是不一样的,甘是一种几察觉不出来,但是吃完之后口中和喉咙里特别舒服,是微微甜的一种状态。正常的甜和甘比起来显得特别霸道,很有存在感。 她跟婢女说:“明天我还吃这个,到开饭的时候只用给我这个就行了,我有粥了就不吃菜了。” 婢女答应了一声把碗盘子收起来,外边一个侍卫已经到了帐篷口,虽然天色开始变暗,秋叶还是看到了。“是孝义回来了吗?” 孝义是这个侍卫的名字,听到秋叶叫自己的名字应了一声进去了。 “起来吧,怎么样?”秋叶等到帐篷里无人了急切的问侍卫:“找到了吗?” 孝义摇摇头:“没找到,但是听说了一些故事。那小凤山根本不叫小凤山,叫牛头山,一直都叫这个名字。之所以有人叫小凤山,是因为前太子死后葬在这里。” “什么?”秋叶站起来,“你说清楚。” 老母会不会和几十年前的宫廷政变牵扯上关系? 侍卫点点头,“我找人打听了,确实是葬了前太子一家,东宫连主子带宫女太监埋了一千多口呢。听老人家说,当年有大臣上书,说人已经没了,死者还是先皇嫡子,身份贵重,不如附葬皇陵。 但是当时老皇帝刚死还没下葬呢,人还在宫里停灵。朝廷正在给老皇帝办丧事儿,就有那妖妃说银子不够,毕竟附葬皇陵也也要挖地宫的啊。就说薄葬,在皇陵周围寻位置打下几处土坑将太子父子葬了,其他人的身后事就交给宫中内侍处置。 但是装着太子遗体的棺材出了京城,走到了牛头山,两边的百姓跪路边祭拜,听说还有很多百姓在前路等着,宫里的太后——就是那妖妃,说是百姓聚众闹事,下令就地埋葬。 据说圣旨到的时候正好是晚上,送葬的队伍就不再走了,原地将棺材抬下来,准备在山下埋了。 可是当天一阵大风起来后那棺材消失了,这群人怕挨骂就说已经埋了。当地百姓说山神爷爷觉得那太子可怜,把他们父子接走了,葬在山里不让外人打扰。后来宫里把那些死了的宫女太监运过来,尸体扔在山下,第二天也消失不见,附近的传说是上山伺候主子去了。” 有人说历史就是故事,故事经过口口相传就成了传说,传说随着时间和传播的范围慢慢的演变成了神话。 这个故事多少带了点神话色彩,秋叶不信这里面有山神爷的事,说不定几百年后,这里会有人起一座庙,说先太子死后成了山神......她想着八成有人出手,将这个太子的遗体包括后来那些太监宫女们全部收尸葬入山中了。 尽管这样秋叶也不敢把东宫往事和老母联系在一起。 “那山上除了先前太子那一家,还有没有其他人家的坟茔?” “有,都是当地百姓的。” 秋叶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侍卫没把话一次说完:“......后来因为先太子葬在了这里。山上的坟茔都被后人迁走了,这里几百年来人口稳定,坟茔都是有主的,现在除了先太子一家,没其他的坟茔了。 可是我今天带着兄弟们去打听,觉得事儿有点不对。” “怎么不对,你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们今天上山的时候,遇见了不少老人家在山上砍柴,还很热情的问我们是哪里来的,怎么口音听着不像当地的。我们说是来讨伐叛军的,他们还很高兴,给我们说了不少京城的事儿,有个老人家随手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京城各条街,还给我们指出哪条街住了什么官儿。 我只当是京城附近的百姓本事大,毕竟首善之地,论读书见世面比其他地方强一点。我们说了很多,后来我就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坟茔,他们的脸色立即变了,言语就不客气,连打的木柴都不要了,匆匆离开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还纳闷怎么前后态度区别这么大,后来一联想先太子坟茔的事儿,感觉他们可能是误会咱们找的是先太子的坟茔,可路过一处庄子的时候,发现那里的人对我们很警惕,就......给我的感觉,好像他们八成应该极有可能是守陵人。” 守陵人?先太子的守陵人? 年纪大,对京城熟悉。 撇开那倒霉太子不提,假设老母和他们没关系,如何求证没关系呢?原本的坟茔被迁走,那么老母家的坟茔是不是被迁走了呢? 还是先太子和老母有关系? 秋叶的直觉是应该有关系,然而没证据。 如果没有证据,秋叶不敢把老母的舍利子放到人家的祖坟里去的,要真是这么做了,不说老母会不会托梦回来揍自己,这事儿做的都离谱!!! “孝义......” “神女,您吩咐。” “老母跟我说,她家的家人葬在小凤山上,终有一天我要让老母完成落叶归根的念头,和她的丈夫子女葬在一起。如今大战要起来了,自然是以大战为先,但是也不能忘了这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京城这边战况不激烈,你盯着点小凤山,多找周围几个村落的人问问,大概三四十年前,这里有没有走失过人口,是个女人,已婚已育。 这件事做得严密一些,为长者讳,此事你知我知,明白吗?” 这个侍卫点点头。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如果老母说的是小凤山,小凤,凤为男凰为女,先太子终究没成龙,也不是蛟,称一句小凤不算奇怪。老母既然知道这个名字,可能是在先太子葬下后离开的。她说她家人葬在这里,那么只需要查山上迁走的坟茔里面没有女主人的就行了。 当年老母还有其他的线索留下吗?比如说夫家姓氏,比如说家里的几个子女,比如说葬了几代人?” “你让我想想,应该有,可是这会想不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告诉你。” 话题没法说下去了,侍卫站起来,退下了。 秋叶左想右想,老母当年确实是交代过自己一些话,但是这会儿真的想不起来。只记得老母对朝廷有着极深的恨意,让自己推翻江山来着...... 秋叶站起来,屏风后面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披风,这几年来秋叶不敢把老母的舍利子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总是带在自己身边,怕的就是有人打舍利子的主意。 她把舍利子放在了披风里,能随时看到。二月天气还冷,她把披风披在身上坐回椅子里。 希望老母真的有灵,在家人葬骨之地的不远处给自己点提示,让自己找个榆木脑袋想起点什么来。 第148章 倒塌 四 秋叶也没有时间多回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京城当中悄悄的派遣出了使者,使者要求见一见秋叶。 秋叶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太好。私下见敌方使者, 假如自己一个人当家作主的话倒没什么,只是现在有联军在,稍微事情做得有点不对劲,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就坏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3节 “跟他们说让他们挑个天气好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来,晚上偷偷摸摸的算什么?难不成真的是说的事见不得人?” 秋叶没有见对方的使者, 来人态度挺好的, 听到不见就转身回去了。 但是这件事让秋叶就觉得很突然,甚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对方不是一群莽夫, 若是论一下战争的智慧以及在战争中怎么才能多占好处, 他们才是行家。占领了京城迟迟不动,他们肯定还是有所企图。 哪怕秋叶对此小心提防,但是时间不等人, 一瞬间就到了第二天,第二天秋叶带领大军前往京城的城下。 和夜里不一样, 白天看城墙只觉得城墙又宽又阔, 少了那种夜色加持下的神秘壮观。但是若以战争的角度, 这些城墙是很难攀爬上去的。所以身后的那些将领们收敛了脸上的狂妄神色,甚至有些人伸手比了比。就城墙的高度,想要制作合适的云梯难度也比较大。 凡是有点经验的都知道眼前这座城市强攻是不行的,必须围城。而且是围而不打, 在围城的这一段时间里面,一边做工程的准备, 一边又要积蓄实力。用心理战以及物资消耗灭对方的锐气。 秋叶停下来抬起了手, 行进中的各大军瞬间停止。 二月的风多少还有些寒冷, 风呼呼的卷过大军的军旗向南吹去。城头上三声鼓响,城门打开,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城门洞里大军鱼贯而出,压阵的都是将帅。 百战精兵给人家的感觉不一样,队列虽不整齐,但是各个凶悍,这是真正见过血参加过恶战的大军,虽然锋芒不露,但是每个都不可小觑。 大军闪出一条路来,一个骑在马上的汉子带着众多将军出来,身后的大旗上绣着一个“张”字。 这旗帜用的时间久了,已经开始褪色,也正因为这是旧日的大旗,秋叶更是不敢小瞧。旗帜越旧,越是能证明没有被敌军斩将夺旗。 旗帜下的这个汉子是典型的北方大汉,有着独有的粗犷高大。他骑在马上看着对方,对面大军衣甲鲜亮,大军士气高昂,步军马军安排有素。金色丝线绣的大旗下,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考虑到对方是女主当家,而这个男子打的是“巫马”的旗号,就知道对方是穿的是男装。对方正是少年,这个时候雌雄莫辨,第一眼看成男的也不是新鲜事儿。 于是这个人驱动马匹往前走,朗声问道:“巫马小姐在吗?” 秋叶也不怯阵,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张大帅?” “正是张某,百闻不如一见,巫马小姐真年轻。年轻有这样的势力比在下当年强多了。” “听闻张家在边塞保家卫国,我每次听说之后都很佩服。” 商业互吹谁不会啊! “保家卫国谈不上,只是保家而已,谈不上卫国。我倒是想卫国来着,可是朝廷的大人们看不上我们这些杂种。嫌弃我们这些人家有外族女眷,所以我们通源有九十八年没拿过朝廷的饷银了,我还以为过几年能够凑够100年呢,可是没想到这朝廷居然没挺到百年。” 这话让秋叶没法接了,秋叶来这里打着的旗号就是匡扶朝廷解民倒悬,这位大叔这种语气让人真的没法往下接话。 话不投机,没法聊下去了,秋叶就让人在阵前列举对方的罪状令其投降。 对方自然不肯投降,于是大战瞬间爆发。 这一次两方浅尝辄止的一个接触,目的就是要看看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可就这一接触双方都出乎意料,秋叶知道对方很强,但是没想到这么强,刚一接触秋叶就感觉到自己这边的大军像是个被收割的稻子一样,瞬间倒下去了一大片。 这边的张甲也知道眼前是一只中原小霸王,可是没想到这霸王比经常遇到的蛮族要强悍的多,那些外族顶多是骑着马劫掠如风,可是眼前步兵马军配合,甲胄武器又都上乘,再加上对方也是久经战阵,这边想要杀敌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刚接触过后,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成色,于是都鸣金收兵。 这一仗打的互有伤亡,双方打扫战场救助己方的伤员,算是打了一个平手,眼看着到了中午了,两边罢兵。 秋叶在回去的路上已经想得非常明白,如果要在阵地上胜过他们,自己这边付出的代价特别大,极有可能是惨胜。如果对方再加上城墙,那么自己这一边把这5万人全部放到了城墙下也未必能够收回京城。 “赶快跟盟主报告,就说刚刚跟对方打了一场,咱们伤亡有8000人,让盟主给咱们找上好的金疮药送来。顺便跟盟主说,咱们这一次是大败,让他赶快派人过来协助作战。” 传令兵骑马离开了。 这边败了的消息飞快的传给了盟主,盟主立即召集各部前来商讨对策。 战败消息刚刚讲出来,就有庆安的郡守立即发出了哈哈笑声:“我记得前几天还有人说他们实力强横,没想到开头就吃了败仗。八千人呢,这不少了啊,果然说大话是要不得的,是骡子是马就要拉出来遛一遛。各位看到了没有?现在露馅了吧。” 宁山郡的郡守冷哼了一声。 别的郡守就坐着不说话,对于庆安如此高兴都忍不住皱眉,毕竟是盟友,这位也太不收敛了。都看着盟主,让他制止了,可是盟主就跟没听见一样,这位盟主是知道庆安郡守为什么是这个态度,也不打算制止,更想看看在座的有几个是铁了心的支持秋叶。 前几日宁山郡对秋叶那么追捧也是因为林荣如今率军驻扎在了山阴郡,目的是为了清扫当地的余孽,顺便威慑宁山。宁山是在山阴的邻居,境内多大山,同样挨着大江,大江从旁边流过,大山不好种田,宁山的人很多是靠打鱼为生。林荣没掩饰对宁山的威慑,并且在秋叶的计划里,自己麾下早晚要有水军,水军就从宁山郡选拔。 宁山郡守也知道,自己这个地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很难保住自己。既然保不住,不如早点投降了,投降的人最起码有下半辈子的体面。自然是找机会就给秋叶献媚。 而庆安就在山阴的北面平阳的西边,如果秋叶打算向西扩展势力,那么庆安这个地方是第一选择。宁山对于正在扩张期的秋叶来说是鸡肋,目前吃下意义不大。但是庆安明显就比宁山那里富裕多了。 可偏偏林荣带了20万大军驻扎在山阴,如果秋叶一旦决定吞并庆安,山阴的大军北上,平阳的大军西出,两路大军夹击之下庆安绝对招架不了。鉴于这样的事实,庆安想要抱紧邻居武州的大腿,想让武州威吓秋叶别对自己下手。 所以秋叶战败的消息传过来,庆安是最高兴的。 大家都是人精,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都能理解。 地理位置最西的葱州和岭北两处的郡守不说话。会宁,临庆,安丰,源水这四个地方作壁上观。和通源做邻居的舒川和旭州面无表情。东方的归德和兰封因为地理位置挨着京城心里都很焦急,两方把头凑在一处低低私语。东平和博洋挨着大海,两家闭目养神。泰阳没人来,这会还在内战,已经自顾不暇了,自然就没有参与到这一次的会盟。 盟主把这些人看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就问大家。 “巫马大人一直催促往京城发兵,没想到连她就吃了亏,果然北地的精锐不可小觑。这样吧,诸位谁愿意过去走一趟帮一把巫马大人?” 庆安不想帮,立即说:“盟主,听说这一仗他们一下子折进去了8000人,我们才来了12,000。我们这点人数还不够一天折损的呢,就不充当主力了,我们愿意给大军运辎重。” 这话说完之后,闭目养神的把眼睛睁开了,作壁上观的忍不住皱了眉头。还有好几位冷笑出声。 运动辎重?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差事,想捏着大家的脖子吗? 葱州的郡守就说:“我们距离京城最远,一路走到这里如今还没有整顿呢。而且来的不多,也就来了8000人。这帮人在路上已经把粮草吃完了,如今不能让我们空着肚子穿着草鞋去迎战。我们还要就地采买粮食,过一段时间才能往京城那边发兵。” 庆安这不要脸的帮着大家送辎重,葱州就很光棍的说我没辎重,我也不去了。 岭北立即跟上,“我们也是路上把粮草吃完了,葱州买粮食的时候叫上我们,咱们一起。” 这两位互相拱手,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达成了攻守同盟。 东平的人说:“我们是水兵,不擅长陆战。” 博洋就说:“可惜当初没有把我们的大船给抬来。” 这两家相视一笑也表明了这会儿不愿意出兵。 宁山表示愿意出兵,“虽然我们人少粮草也不多,我们现在就开拔,盼着早日和巫马大人相会,”说着还有意有所指的表示:“如今天下大旱,买粮草非常困难。若是葱州和岭北两地能买粮食,还是自己押运的好。” 说完之后跟各位一抱拳,扭头出帐篷离开了。 看这意思是死心塌地的想要投降到巫马家的帐下啊。 归德郡的郡守就说:“京城距离我们那里最近,只可惜我们那个地方面积狭小了一些。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们这就带人往京城去支援。”说完站起来对着盟主一抱拳,转头离开了。 兰封的郡守站起来,“我们也是与京城来往的时候多,希望能帮上忙吧。”说完看着旭州和舒川的郡守:“二位,你们兵强马壮,不如一起去啊。” 这两家对视一眼,站起来对盟主抱拳,“我们愿意去,这就点了兵马出发,告辞。” 石城的郡守站起来,赶快拦着:“二位大人先等一等,如今咱们在此结盟,如何行动还是要听盟主派发命令的。” 这次结盟,实力最强的就是这两家再加上秋叶。刚才出去的那些在盟主看来都是一些小鱼小虾,这两家是必须要握在手里的。 旭州的郡守就说:“一切自然是听盟主的吩咐,但是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攻打京城,如今一直在这里停留也不是法子,早晚是要开到京城下面的,不如这个时候与前锋会合。趁着如今天气还好,直接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攻打京城,如果是等的时间久了,一来粮草难以持续,二来天气热也不适合攻城。”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其他人都纷纷点头。 盟主一看他们想走,哈哈大笑,从座位上起来拉着他们两个的手。 “两位大人说的有理,咱们今日共聚一堂目的就是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地图我已经拿过来了,大家不如现在好好的商量一下。” 舒川郡守看来一眼旭州的郡守,旁边石城郡守说:“磨刀不误砍材功,二位先坐下。” 这两位坐下来。 兰封的郡守看他们不走,一拱手出了帐篷,出来之后立即追上来归德郡守。 两个人齐头并进,在马上说这一次的会盟。 “我原本想着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会盟,大家一起给皇帝报了仇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想到这几日天天饮酒作乐,出兵的事儿根本不说。”归德郡守说完叹口气:“咱们以前只是朝廷命官,如今朝廷不在了,若是要让咱们掌握一地成一方势力也不是不行。可是我这人本事不济,子孙后代更没有几个出众的。却守在了一片肥沃的地方,早晚会成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原本想着天下总该有几个忠义之士,现在看来不仅没有,却都是一些狼子野心之辈。你我差不多处境,这事儿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自然是怎么保全咱们的性命和家族的前程。” 兰封郡守叹气:“你老兄怎么看不开呀,想保全性命容易,想保全家族前程难。圣人都说过君子之泽五世当斩,连皇家都不能长久荣耀,宗室都不能保全性命,你还惦记着家族前程,就怕有了前程带来了灾祸。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当年王谢赫赫扬扬,如今又在哪里呢?” “你老弟看得开,咱们两家挨得比较近,又同时紧邻着京城。将来你我下场怕是一样的,就跟你说的一样,我这人有几分糊涂,我想听听老弟你是怎么想的。”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既然老兄这么问,我就随便说几句,说的不好了你听听一笑而过。如今皇帝没了,就算有些皇子还活着,除非有当日光武帝那般的本事,如果没有,江山已经无可挽回了。 这天下一定会出新主,新主就在咱们这些人里面,你我不知道谁笑到最后。我的想法是咱们就待在城里,不做抵抗,人家要土地,咱们给土地,要官职,咱们辞了官儿收拾东西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去。细胳膊拧不过大粗腿,就这么着吧。” 这就是很消极的一种想法。归德的郡守明显不想这么做,也就真的笑了几声,然后大家在辕门口分别,各自回了自家大营。 兰封归德在收拾辎重,宁山已经出发了。 但是大部分军营都没什么动静,到了夜幕降临,东平郡的郡守来找兰封郡的郡守。 两个人夜里秉烛夜谈。 东平的郡守就说:“舒川和旭州的人走不了,盟主是想尽办法要把他们两家拉到自己身边来,今天已经喝了一下午的酒了,刚刚叫了不少舞女过去吹拉弹唱。你是没看见,一群人喝的舌头都大了,话都说不利索。” “怕是盟主白费了一番心意,北方三郡的关系绝不是表面上那样淡薄。” “你知道点什么?” “我哪里知道什么,也就是以前还在朝廷里面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兰封郡守把书放到了盒子里,准备明天带走。“我年轻那会儿,在几位相公面前是个跑腿的。你也知道朝廷一直不往边关拨钱粮和铠甲,但是各位相公还时时刻刻盯着北方。 每当到了冬天,那一些蛮子们没吃没喝南下打草谷的时候,这三郡是联合作战同舟共济,哪怕他们自己有些龌龊,但是一旦到了秋冬,所有的消息都是互通有无。他们三家是一道铁墙,若是有一家被攻破,其他两家绝没有好下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明白。 一开始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通源进京了两家却来参与联盟,不应该啊,如果通源人在这里折戟,通源在今年冬天很难和他们一起收北方。更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在天气还算寒冷的时候南下了?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东平郡守笑着摇了摇头,“怕是未必有你说的那样亲密。” “有些事儿咱们没有经历自然不清楚,但是他们同舟共济很多年了,世代如此,除非是北方的蛮子灭种了,不然的话他们还会同舟共济下去。既然是同舟共济的缘分,不可能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说完之后摆了摆手,“不说他们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当然想和你一样金蝉脱壳,可是我不像你,你那距离近,无论胜也好败也好,回兰封方便的很。我想要回去必定要从你们家借道。今日来找你,就是和你商量借道的事儿。我看了,咱们盟主没有几份心思想替皇帝报仇。与其说他在后面观察着敌情,不如说他在这里甄别着敌我。以前听说他名声不错,现在看来怕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我找机会从这里溜走,到时候一旦兵败,从你们兰封借道回我们东平去。” “也好。你要早点行动才行。” “你们先走,你们走了,我就找机会支援你们,和你的大军驻扎在一起,到时候咱们一起结伴离开。” 这边商量好了,其他几家帐篷也在商量。 岭北和葱州的两位郡守来到了会宁郡守的帐篷里,三个人刚才在盟主那里喝的脸都红了,亲兵送了醒酒汤,三个人一边喝一边商量。 葱州郡守说:“我来这里是真心打算替皇帝报仇,可是眼看着大家都没这个心思。我一个人孤木难支,想想还是算了。不如找机会离开吧。” 岭北郡守说:“我也有离开的想法,若是想离开,咱们就不必往京城去了。就在这里死撑着,等到他们那边吃了败仗,咱们这边立即撤。” 支援前锋?支援个屁! 会宁郡守说:“我瞧着庆安死心塌地的追随着盟主。” 岭北郡守说:“他被巫马氏吓坏了,怕人家一口吞了他。叫我说朝廷早就崩坏了,说这个你们可能不爱听,自古以来除了周朝八百载,有几个朝廷能活过250年的。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当年皇帝驾崩太子紧随而去的时候,这朝廷就完蛋了,还能一口气撑了30年,这已经是祖宗保佑了。如今气运用完了,祖宗的保佑也没了。就要换新人了,我是没图谋天下的勇气,我们岭北偏安一隅,也没实力问鼎天下,所以我就等着新君吧。” “你们瞧着谁是新君?”会宁郡守问:“是盟主还是副盟主?” 葱州的郡守皱着眉:“要说实力,目前巫马秋叶的实力最大。不过不服她的人也多。看将来吧,这事儿只有天知道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4节 岭北郡守点头:“没错,只有天知道。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是觉得新君有那一股子英雄气就行,别人有没有英雄气我不好说,但是咱们盟主是没有的。今天旭州和舒川的两位站起来要走,你看他吓的那个模样。 前线败了这事儿能预料到,京城那城墙,谁去了第一仗都赢不了,这么说来巫马秋叶还有进攻的勇气,已经好过大部分男儿了。我若是盟主,应该早早地准备着,收到战败的消息就应该催促全员出发。一刻都不能停留,赶快汇合前锋,商量着怎么才能破城。大军在外边一天,浪费的粮草和动用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如今太下疲惫,折腾的太狠了怕百姓受不了。 你们瞧瞧他那个样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身为盟主不考虑大局,只考虑他们一亩三分地,到现在你们听他露出过派他手下去协助攻城的意思没有。如果这个人当了皇帝,哼,天下安宁不了,凡是有点气概的都不服他。” 葱州郡守很赞成这说法,“凡是能建功立业的皇帝,特别是开国之君,越是得位正越是有一股子别人没有的气概,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汉高祖刘邦,他一个庶民,一首大风歌多豪迈,压的多少皇帝诗词黯然失色。” 说着就放下碗,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用深沉的语音背诵:“大风起兮云风扬......” 第二句还没说出来,就有会宁郡的亲兵闯了进来,会宁郡守立即呵斥:“没规矩,没看到有客人,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亲兵立即小声的说:“大人,出事儿了,鹿州的那位大人刚回帐篷就死了。” “什么?” “再说一遍。” “怎么回事?” 亲兵也觉得离奇,咽下吐沫:“刚才各位大人散了各自回营,那位大人喝的多了些,说是心口难受,胃里不舒服,结果醒酒汤还没送过去,人已经没了。” 第149章 倒塌 五 死了人, 还不是死在战场上,所有郡守或者是大帅们一起去死者那里,都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死者面容在灯光下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死者的属下以及身边的亲兵们却说他生前身体非常健康,连续喝酒的时候也有过,比现在喝的多的时候也经历过,且人在壮年,不应该是酗酒而死。 甚至有人说等到明天天亮之后要把尸体抬出去在阳光下仔细好好的看一看, 若是有人投毒肯定会在使者的身体上表现出来。 盟主也来了, 盟主来了之后哭哭啼啼,一个就是说自己不应该拉着这位老兄弟喝这么多酒。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把死亡原因放在酗酒这个理由上。 虽然在场的郡守们都没有说话, 却有很多人认为死者是死于谋杀。 至于死者被谋杀的动机是什么, 大家不清楚。但是不影响大家都往谋杀这个方向想。 一瞬间这些人人人自危,连第2天盟主在他的帐篷里邀请大家商量着如何处理死者后事都没人去,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鹿州营地。到了中午阳光照射下来, 有人将尸体抬到了伞下。就发现死者的面容有些乌黑发青,顿时有人说这是被毒死的。 先不提这个结论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但就死者这个时候的皮肤状态来看, 确确实实和普通死亡的状况是不一样的。这些人都见过世面, 若是嘴唇发黑,或许是心脏有病。但是全身皮肤发黑,那就有些不正常了,九成九是因为中毒。 于是当天下午秋叶就收到了飞马传信, 看信的时候秋叶觉得自己是这群结盟的人中唯一的傻瓜,自己在前方辛辛苦苦的想着如何攻破京城的城墙, 后面的人天天喝酒, 然后还喝死了一个! 秋叶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拉垮的联盟, 那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而且现实永远比记录下来的故事和历史更加的荒诞。 秋叶把这个消息扔到一边,“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眼看着天又黑了,这个时候外边又有人报告说是京城叛军派了使者来,有事儿要私下里和秋叶聊一聊。 秋叶仍然不想见,有什么事白天光明正大的时候说不行吗?非要晚上夜深人静了,偷偷摸摸的过来。 拒绝见面之后,对方的使者又退了回去。 秋叶结合着刚刚收到的情报和眼下的战况分析,觉得还是围而不攻这个办法比较不错。叛军从北方来,特别是到了秋冬季节,北方到了那时候战云密布。他们不可能在京城里挺到那个时候。也就是说哪怕不去围攻他们,到了夏季的末尾,这群人就会立即北上,甚至是会在天热的时候就走,因为北方的秋冬来的特别早。 但是事情不能那么绝对,秋叶要保证这一群人不南下祸害自己的平阳郡。 所以秋叶就决定了,先围着,围而不攻。 同时也能看着点儿盟军,免得他们对自己下手。 秋叶有一个预感,不知道这群人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然没有让秋叶失望,鹿州郡守刚刚死亡,庆安的大军就袭击他们的驻军,趁着这位郡守的葬礼还没有办完就已经下手了。 一瞬间整个盟军大营里像是炸了锅一样,所有人都把眼光看到了盟主以及庆安郡守身上。 千百年以来大家都秉承着死者为大的观念,对死去的人都是抱有一些敬意的。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不认识的人也不会在人家的白事上闹事。更何况现在大家没有太多的仇恨,顶多是当年朝廷还在的时候在朝堂上吵过架,但是如今回头想想,那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有牵扯到了私仇上面。 袭击了人家的驻军,打乱了人家的后事,这是要让人死后不得安宁! 很快又有消息传了过来,庆安的人攻入了鹿州,要占领鹿州全境。 一瞬间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甚至连这位郡守的死也被人把下了黑手的帽子扣在了庆安郡守的头上。而且连带着盟主也受到了大家异样的眼光,谁都知道,之所以庆安的人跳的这么高,还是抱紧了盟主的大腿。 面对着大家的目光,盟主有几分着急,他想说这不是自己吩咐的,但是庆安郡守确实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平时自己有什么话不方便说,都是他替自己讲出来的。在别人看来他就是自己的影子,替自己干点见不得人的活。如今这屎盆子扣在了脑袋上,想解释都没有人听了。 庆阳郡守找到了邻居安丰郡守,和他商量:“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有人在这个关头对着自己人下手,这联盟已经离散了,我想回去,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别说是你了,大家都想要回去。你有没有想过回去之后怎么办?” 庆阳郡守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鹿州是武州和庆安的邻居,庆安下手了,我不信武州的郡守也就是咱们盟主不知道。他们两家早就好的穿一条裤子了,鹿州郡守这个倒霉鬼又是从盟主的酒宴上回来一命呜呼的,你说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故事,你会信吗?” “盟主对咱们下手了。”这话并不是什么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更要命的是庆阳郡就是庆安郡的邻居。这个邻居一口吞掉了那倒霉的鹿州,接下来怎么办? 向东去庆安的人不敢惹平阳郡,这年头大家都是柿子捏软的,自然是要把西边的这一些弱邻居们一个一个吞掉。现在在大营里面不出事不代表回去的路上不出事,越这么想这两人越不放心,于是连告别都没有跟大家说,直接带着人收拾东西一块走了。 有人开了这个头自然就有人跟上,随后一天之内十几路大军纷纷离开。联盟已经荡然无存,这些人走的时候没有告诉盟主,自然也不会派人去告诉秋叶,所以秋叶收到消息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走了。 秋叶当时的表情就特别懵。 “我总感觉我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然而追究盟约崩坏并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舒川和旭州往京城来了,先前来到这里和秋叶会合的兰封郡守就跟秋叶说过这三家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淡然。其实这三家才是真正的铁板一块。 所以针对这两郡骑兵往这边赶路的消息,秋叶莫名的生出一种寒意来。 骑兵的速度非常快,秋叶这边还没有做什么反应,都已经来到了京城附近,分别找到了一块地方安营扎寨。 他们这边安营扎寨完毕。大白天京中的叛军使者到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以前是晚上来秋叶都没有见。这一次在联盟四散五裂之后,大白天的来了,秋叶觉得自己没有不见的理由。 使者进来,把外面的斗篷摘掉,秋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个使者就是张甲本人。 张甲坐下之后并没有急着和秋叶说点什么,而是要等另外两个人过来才好一起商谈。 果然,另外两个人是舒川郡守和旭州郡守。 这两位坐下之后,张甲才说了这一次他们三家共同南下的目的。 “我们北方三郡自来是共进退,对待北方蛮族一向是同舟共济。在朝廷被人家一起看不起,没一家能得到朝廷的青眼。我那日跟大人说过,我们有90多年没有拿到过朝廷拨下来的粮饷了。没有朝廷的粮饷对于我们来说那真的是雪上加霜,在这将近100年的时间里,我们北方三郡的人口少了一半还多。” 舒川郡守说:“我们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地方都是向朝廷交税。只有我们交不上税还要每年向朝廷要粮食。这不是我们克扣了税款不愿意上交。首先我们北方天气寒冷,种下的麦子一年只能收一季,像别的地方一年能收两季或者三季,我们天气寒冷有一季的收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怕一年只有一次收获,还要防着北方的那些蛮族过来抢粮食。自己本来就不够吃,甚至是因为对方打劫还要把一年的收成给浪费在了争夺中。 其次,在两族长久的征战里,免不了有女人被他们掠夺走,过几年不管是女人自己跑出来或者是我们把人救回来,都是带着小的一起回来的。杀了这些婴孩儿我们也下不去手,留着他们,他们自然是有两族血脉。因为一直是养在咱们这边,倒是和咱们的孩子相差无几。可朝廷要让我们把这一些人逐出三郡。这本来就是扯淡的事,几百年下来,三郡百姓谁祖上没胡人血统?所以因为这两件事,我们和朝廷来来往往打了将近十年的嘴巴官司。” 旭州郡守接着说:“争论到最后,朝廷没钱了,就不再给我们拨粮饷。在九十多年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朝廷已经很难将税赋收上来,要不然也不会石头里刮油,从我们北方三省手里刮税赋。说到收税这个事儿,我们不应该给您讲这个,或许您回头找人问问这100年里朝廷是如何艰难维持的。其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廷之败并非是我们进了京城,而是他从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都已经注定了行将就木,早晚要死。” 张甲接着说:“我们与朝廷已经有了将近百年的隔阂,算起来已经有了三四代人。之所以这个时候南下,除了了结我们和皇家的恩恩怨怨之外,我们也想趁着天气热了,来和中原的豪强结交一番。 我们想效忠新朝廷,一如既往的充当北方屏障,同时也希望朝廷能够拨给我们粮草。更希望到时候新朝的君臣不要将我们视为北方蛮子。我们世世代代读的是汉书,吃的是汉米,说的是汉话。也明白兼容并蓄海纳百川的道理,我们也希望新朝如此。” “所以你们来这里找我是因为你们觉得......?” “对。” 这真的令人出乎意料了。 张甲看秋叶没说话,于是抛出条件:“如果巫马大人答应了我们,我们立即退回北疆,我们三郡世世代代奉中原为主。且把京城双手奉上。京城里面,我们几万大军吃用了一些粮草,宫中每日给了少量的粮食饿不着他们,权贵以及各处大臣也都活着,仅有皇帝父子殉国了。” 舒川郡守接着说:“若是您有不方便下手的地方,我们走之前把事儿给您办完。” 秋叶第一时间是不相信这些人有这么好心。 要知道问鼎天下是多少人内心中隐秘不愿意示人的雄图壮志。眼前有这样好的机会,这几个人难道会放弃? 更别说他们确实是有这样的资格,就从前几天交手的结果来说,秋叶觉得这群人想要南下横扫中原不是问题,等到中原这边大事初定,就可以度过大江攻打江南了。 能够入驻中原,总比在北方冰天雪地里饮风咽雪要强上不少。谁会白白的放弃这样的机会? 秋叶微微一笑,“各位,至始至终我都没有一统天下的想法。要知道我是一个女孩子,不像那些男人一样天生好斗。之所以出兵攻打平阳郡那是因为平阳郡的冯大帅要对我下手,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山阴……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山阳郡被祸害了很多年,我们两家中间隔着一处大山,他们经常翻越大山来我们这边烧杀抢掠,说来说去,我就害怕人家以为我有宏图大志,其实是根本没有的。” 秋叶一口否认了,眼前这三位互相对视了一眼,张甲就说:“巫马大人何必掩饰,对江山有什么渴望那是人之常情……我们之所以不能入主中原,那是因为我们经常和蛮族打交道,一旦我们抽调了兵力,到时候那些外族就会长驱直入,我们虽然未曾学到圣人的宅心仁义,也知道放他们进来百害而无一利。” 大家都会说漂亮话,秋叶仍然不放心,“实话跟各位说了,这种事我也做不了主。不如这样吧,让我和手下的这些人商量一下。” 眼看着秋叶油盐不进,这几个人站起来一同离开,在走之前张甲留下话:“您尽快决定,跟您说北方的夏季非常短,五六月的时候这边刚刚热,那边还穿着厚衣服呢,哪怕是一身厚衣也仅仅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到了7月中旬至8月初已经天降大雪,我们要在天降大雪之前赶回去,如今是2月份,我们最多待到4月,5月就要赶路,6月就要回到郡中。” 这些人走了之后,秋叶举棋不定,但是秋叶的心里面更偏向于这样的好事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目前京城当中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反正外边传言说张甲杀了皇帝父子,又说夜宿宫禁,是怎么不堪怎么说。 秋叶也知道,外边的那些传言未必可信,但是天上真的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远在江南的巫马富贵已经收到了飞鸽传书,江北的事情他能很快的收到消息。 此时此刻的巫马富贵手中已经握着了四郡土地。江南也只有12郡而已,如今已经掌握了1/3。按道理来说巫马富贵这个时候应该得意起来,但是因为之前的教训和经验让巫马富贵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重新回头审视自己夺下来的这片土地。 也正是因为从头审视,巫马富贵才发现了江南的一个顽疾。这边虽然投降的挺快的,但是这里权力并没有到了巫马富贵手里。也就是表面自己是此地的主人,实际上却很难深入百姓之家。 说起来江南这边的宗族观念比北方的更严重,再加上江南这边属于多民族聚集的状态,彼此都是抱团结社,所以显得民风彪悍,武德充沛。很多地方群山连绵,百姓都住在山里靠天吃饭。想要收税收不上来,想要治理又要翻山越岭,成本很大。 能做的就是像以前的那些官员一样,拉拢当地的名人大户。可偏偏上一次巫马富贵就是因为拉拢当地的人,又因为利益分配不均才导致翻车。所以这个时候巫马富贵非常小心,除了慎之又慎之外,巫马富贵经常利用宴饮的功夫把这些人叫过来加以影响。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外边一群人正在喝酒,推杯换盏中的巫马富贵借口要去厕所,就从宴会厅里出来。 “怎么,有江北的消息吗?” 石磨点了点头,“江北联盟里面起内讧了,鹿州郡守被杀,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大家都觉得武州郡守出的主意,庆安郡守动的手。” 巫马富贵听了之后把纸条接过去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你和我现在去见见先生。” 东渠先生自从到了江南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在养病。最近一段时间才算是出来走动。巫马富贵带着石磨来到了东渠先生的院子外边。还没有进去就听见里面有咳嗽的声音,巫马富贵刚快小跑了几步:“先生您怎么咳嗽了?是不是受了风寒?” “嗓子有些干,主公不是在外边儿请客吗?怎么到后边来了?” 巫马富贵坐下来,把手中的字条递给了东渠先生。石磨看东渠先生把字条接过去了,想了想,把自己收到的信息不管是不是真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反正因为各种事情,这个联盟已经解散。大家都踏上了归途,只是路上有好几家受了埋伏。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是他们昔日的盟主,也就是武州郡守下的毒手。” 东渠先生看完之后,闭上眼睛坐在轮椅上想了一会儿,随后睁开眼睛对着巫马富贵摇了摇头。 “我瞧着不像,虽然武功郡守确实是想要占领身边的邻郡,吞并他们为己用。可是这个人也知道不应该在这一会下手,在这个时候下手绝对是自掘坟墓。我看他是被人家摆了一道,下手的人正是庆安郡守,除了他没别人了。” 巫马富贵也觉得如此,“看来北边有野心的人多得很呢。庆安郡为了避开被平阳郡吞掉,多么下三滥的主意都能用得出来。”说完之后看着石磨:“既然这个联盟散了,秋叶呢?这丫头回来了没有?” 石磨赶快摇了摇头,用一种不解的语气说:“没回来,不仅没回来,还要接着围城。” 东渠先生当时就摇头:“这个联盟崩溃的原因不在于秋叶小姐身上,当时就应该回来,为什么不回来呢?大家围攻京城,目的还是要告诉天下各地,郡守都是忠臣。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5节 可如今都没有兴趣来装这个忠臣了,她也没必要在其中掺和。而且京城的城墙太过高大,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那个地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要是有人在秋叶小姐身边,该给她出主意:这个时候该撤了,撤了之后等到实力强劲了再去碰京城。” 石磨想了想,把目前京城周围的态势跟东渠先生讲了出来。 “通源在守城,攻城的一方有东平兰封,舒川和旭州,还有宁山,不过宁山就住在平阳的大营里。” 东渠先生想了想:“兰封随时可以撤走,东平志不在此,怕是想着跑路呢。这两家摇旗呐喊还可以,如果真的真刀真枪干起来是出不上什么力,说不定还会一走了之。麻烦的是舒川和旭州。” 说到这里东渠先生问石磨:“这两个地方安营扎寨,是不是夹着平阳的大营?” 石磨对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出去问一下。” 等到石磨出去了,巫马富贵就意识到事情严重了。“先生,您说是不是他们两家想要对秋叶下手?” 东渠先生有些不确定:“不好说,反正从事情里面透露出一种诡异来。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向往边塞。毕竟年轻的时候读书觉得很多边塞诗词雄浑豪迈,心中仰慕也想去体会一下。曾经去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的腿还好,虽然没有把北方三郡走过来一遍,但是也在那里住了两年。” 说着他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巫马富贵赶快扶着他在庭院里面散步。 东渠先生就跟巫马富贵说:“其实北方三郡关系并不好,但是一旦有事,这三家绝对会靠在一起,没有第2种选择。这就跟几十年后,无论是您还是秋叶小姐都不在了,留下的后人彼此不对付,但是一旦牵扯到某种利益,还是选择相信血脉,会毫不犹豫的联手。若是小事儿,他们自家决定自家的事,若是关系到三家的利益必定是同进退的。” 可眼下就是同进退啊! 巫马富贵就觉得秋叶危险了,“看来这三家要对着秋叶下套了,据我所知北边的骑兵非常厉害。” 确实很厉害,这些都是在实战中得到反复锤炼的精兵。 若论单兵素质而言,怕是平阳郡的人比不上北方三郡。 巫马富贵就喃喃的说:“这丫头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大波折,怕是这一下要栽一个跟头了。” 说完立即问东渠先生:“这三家既然是有备而来,那傻丫头到现在恐怕还没有察觉到。您说这傻丫头是伤筋动骨还是被人家一口吞了?” 东渠先生也不知道,因为事情没有到最后谁都不好说,有些人能够绝地反击,有些人能够逆风翻盘,也有些人在绝对实力面前一蹶不振。这都不好说呀! 第150章 倒塌 六 到了晚上秋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秋叶秉承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念头, 总觉得这三家出现在这里比较违和,虽然人家说的比较情真意切。把他们生活窘迫甚至悲惨的事实全部展示在了自己面前,可实际上如果和皇家真的有仇, 算完账之后赶快回去呗。哪怕他从京城里带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秋叶也认了,但为什么不走呢? 不走的原因是不是还是想要留下来争霸天下? 秋叶睡不着,在帐篷里面走来走去。她帐篷里放着的屏风是一幅地图。秋叶回头从桌子上拿了灯台端着到了屏风前面,仔细的看了看,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一会儿。 “来人, ”秋叶端着灯开到了帐篷口, 外边的侍卫赶快跑了过来。秋叶吩咐这些侍卫:“把所有的将军都叫到我这边来,动作要快。” 不到一刻钟, 所有人披挂整齐的来到了秋叶的大帐。 “赶快回去, 现在咱们撤。撤回平阳郡,如今黑天半夜,你们在撤之前一定要吩咐下面的人注意别被北方三郡偷袭了。”没有神夜行军的训练, 秋叶只希望这一些人吃得饱穿得好没有夜盲症,要不然晚上撤退什么都看不见, 总有一些麻烦。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 但是并没有发出什么疑问, 秋叶刚才已经想好了安排哪一个部分打头哪个部分断后,她这个时候只恐怕退不回去,为了不给其他人压力,按耐着自己这股火烧火燎的心情。 各处细节在帐篷里面敲定之后也就过了半个时辰, 随后这些人纷纷退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把大军叫醒了之后, 用了半个时辰列队, 帐篷扔在这里根本没有带走, 只把武器和粮草带在身上,五万大军带着马匹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但是这次大军是骑兵和布军掺杂着走,骑兵的速度非常快,步兵的速度就慢的不像话。走了一夜,眼看着要走回平阳郡了,却被北方三郡发现。北方三郡全部是骑兵,速度极快的追了上来。 张甲还在后面大喊着:“巫马大人何必远走,快停下,我们没有什么恶意,不如一起商量商量。” 秋叶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了,假如说是其他两位郡守出面说这话倒显得名正言顺,但是他作为叛军首领,在京城盘踞了那么长时间,按道理来说,京城距离自己的大营还有20里地呢,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弃了大营的?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这个时候出来说这样的话,秋叶是绝对不会相信对方没有什么恶意的,她立即下令殿后的大军改前军,直接回头迎敌。 好在这个地方正好在山区,断后的人马迅速抢占了有利地形。因为在山区,大队的骑兵没办法展开,只要在这个地方守好,凭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对方很难快速的追上大队人马。 瞬间双方在最初狭窄的山谷里有了一场遭遇战。凭借着有利地形,秋叶这一边没有吃亏,对方好几轮冲锋都失败而归。到了中午左右,对方的后续人马已经赶到,一直不能往前冲的骑兵退了下去,他们的骑兵改步兵开始向着山峰冲了上来。 虽然是骑兵改步兵,但是战斗力仍然不容小觑,秋叶发现对方人数越来越多,自己这边保持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就在这个时候秋叶当机立断,放弃了这一处山谷,带着人骑马迅速撤离了这里。敌军紧追不舍,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秋叶已经进入了平阳郡,但是敌军仍然紧追不舍。 好在平阳郡这里已经是秋叶的势力范围了,秋叶能看到大量的援兵向自己这边靠拢,而敌军也知道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像潮水一般的退了出去。 秋叶一路奔袭,根本来不及休息,忍着困意把手下的文武叫到自己面前商量对策。 她不知道的是从此刻开始,天下进入混战状态。 当北方三郡追击秋叶的时候,兰封和东平迅速退走,因为早有准备,他们退的速度极其的快。路上也是扔掉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专心逃命,根本不在乎扔掉的东西价值有多么高昂。 可北方三郡经过协商,知道平阳郡不好惹,短时间未必能拿得下来。而周围的兰封和归德属于有钱但是力量小的软柿子,准备先打这两块地方。 也在这一天,鹿州郡守的尸体被带回到鹿州郡,鹿州在被围攻的时候迎来了老郡守的尸体,整个郡的官员痛哭声连成一片,并且迅速推举新的郡守抵御外敌。 庆阳庆安两处也不安宁,这两个地方其实有着历史矛盾。当时因为朝廷的存在不提,现在朝廷没了又被重新翻了起来。 庆阳的境内有一片大湖,有一年下大雨,因为地势,整个西边的雨水都往这个湖泊里流,导致湖泊水位上升蔓延出来,淹没了大量的良田。当地的人没办法耕种只好远走他乡,可是第二年水位下降,旁边庆安的人看到那里有大片的良田没有耕种,就搬到了这里。 于是,这是庆阳的地,生活着庆安的人,该如何收皇粮就成了一个大事儿。两地的官员是日夜不停的打嘴巴官司,最后这事弄到朝廷里面。朝廷各部官员也各有支持,到最后还是当时的宰相出面,规定一家收一年两家轮流着收。这算是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到现在,当年没有彻底判清的事儿必须拿出来再说道说道。 像其他地方,源水回去的时候被安丰偷袭,石城的官员在北方挑拨离间围攻鹿州......这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总之北方大地有好几处地方已经燃起了战火。 这个春天各方争战不休,对于秋叶来说还算是有个好消息,那就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宁山。 宁山这个地方不大,如果富有天下可能会看不上这一片地方,但是秋叶现在的力量还非常弱小,在没有占到绝对优势之前,秋叶对于宁山的投降持欢迎态度。 于是秋叶特意从前线来到到了山阴郡。打算在山阴郡休整两天之后到宁山去一趟。 平阳郡的金山老主管随行,林荣特意亲自来接,秋叶带着他们两个在马车上就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他们北方三郡为什么来凑这个热闹,我听说北面每年都有征战。难道他们不担心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就被人家攻占了他们三郡?” 金山老主管也想不明白,但是林荣从军事的角度考虑,觉得他们南下完全没问题。 “他们每年征战不假,但是这个征战只限于秋季。北方的冬季来的比较早,假如是大冬天,北方的蛮子是不会越过茫茫大草原来到北方三军郡劫的,因为在路上就能把人给冻死。只要能把秋季那一波应付过去就行,而且北方全民皆兵。 因为常年征战,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作战经验。再加上最近几年北方蛮子各部落争战,凑不出大量的兵马南下。光是他们北方的那些男女老少就能应付,抽调不到10万的兵力南下对于北方来说没什么大影响。” 这么说让秋叶豁然开朗,毕竟在秋叶记忆当中,汉朝之所以和匈奴打了上百年,那是因为匈奴出现了一个政权。松散如一盘散沙一样的各部落,若是没办法凝聚在一起,是不会对南方的农耕文明产生任何冲击的,一旦凝聚在一起,就需要农耕文明全民紧绷着神经应对着来自北方游牧文明的攻击。 如今北方如同散沙,自然不用南方时时刻刻警惕,这也就是为什么上百年来朝廷不对北方三军大量调拨粮饷的主要原因。 这个疑问去了之后,秋叶不得不面对着北方三郡有可能会长期在这里捣乱的现实。 “可惜了,他们占据了京城,想要把他们驱赶回北方有些难呢。” 林荣不觉得这是难事。 “是个人就有软肋,有软肋就有办法解决。更何况他们是三家联合又不是铁板一块。只要咱们这个时候守好平阳郡就行。不过说起来京城那边的粮草说不定被他们三家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之所以没有采取大规模的攻击,怕是想等着咱们的麦子成熟呢,等到收获的时候,再雷霆一击想要把咱们的粮草据为己有。” 也就是说如今还不是他们攻击的时候,秋叶听到林荣这么说,瞬间生出一种紧张感。 连金山老主管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凝重了起来。马车里三个人都不说话,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到达了目的地,外边的侍卫请他们下来。 秋叶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虽然已经到了二月底,但是江北还是有些冷,秋叶穿着披风被人扶着手从马车上跳下来,举目四望,只见远处一望无际全是农田。农田里三三两两散落着不少人,还有不少农户推着小推车或者拉着架子车,把一车车的农家肥运送到了田地里。 平阳郡的麦子已经开始要出穗了,这里的麦子才一寸多高。这是春季播种下去的,到了秋季才能收获。 秋叶弯下腰从地里面抓了一把土,在手心里揉开,随后扔在了地上。 有同样动作的还有不少官员秋,叶对旁边的金山老主管说:“这里的土有些硬。” 土地板结,这是前年一场大水导致的。接下来就有可能因为土地板结产生一片盐碱地,哪怕没有严重到成为盐碱地的地步。也会因为土壤原因植物的根系不发达,特别是小麦,因为小麦根系不发达,一场风雨吹过来会成片地卧倒,从而达到欠收甚至绝收的后果。想要改善这里的土地是需要下大功夫的。 金山老主管比秋叶的年纪更大,种粮食的经验更多,忍不住有些叹息,抬头看了看这一大片土地,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凝重。 一群人接着往前走,老主管就跟秋叶说:“自古以来,山阴,平阳,泰阳这三个地方都是粮仓。三地熟则天下足。这也是为什么山阴遭灾了之后,天下震动,那么多流民开始背井离乡。虽然目前这两处都被咱们拿在了手里,平阳那里尚且不能支撑咱们,山阴郡这几年之内也未必能够提供大量的粮草。叫我说,还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呀。” 秋叶也知道这个道理,治理天下尤其艰难。以前不觉得,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 这也是为什么能够让百姓吃上饱饭的皇帝被称为圣明的君主。因为吃不饱饭才是常态,吃饱饭了才是太平盛世。农业社会尚且吃不饱饭,而发展工业根本是无稽之谈。 秋叶举目四望就觉得自己的力量真的很微小,不足以改变这个世界。从而导致她内心里觉得特别的挫败。 在山阴停留了两天,山阴本地的大户人家几乎家破人亡。在发生水灾之后,一大波大户人家被流民冲击,要么逃到别的地方了,要么被流民杀了。 在流民和朝廷达成协议在此地盘踞下来之后,对当地也没有任何的建设,而是加紧盘剥。所以剩下的那些大户人家也是家破人亡,这也是为什么林荣进入到此地非常容易的原因,这里面几乎到了千里无人的地步。只要击败了流民军就能长驱直入,而本地的人口在各方的呼唤之下回来的十不存一。 秋叶此行的目的地是宁山郡,在山阴做短暂的停留之后,就进入了宁山。 宁山多山,这里已经是丘陵地带了,进入宁山的道路算是比较平缓的,也有规模可观的平坦地方可供耕种。在秋叶看来,这个地方是一处宝地,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这一处地方除了粮食收的少之外,有一些东西到处生长,那就是草药。这里的草药随处可见,就算秋叶在医学方面没什么见识的人也能认出其中几样,而且还能看到这里到处生长着一种止血草,总的来说这里简直是药草的宝库。 这让秋叶更加确定此地就是一处宝地了。 宁山郡守前些日子就住在大营里面,和秋叶都认识,这次设宴席款待秋叶,顺便接受山阳郡派遣来的官员。宁山郡守不是当地人,在这里也仅仅是被派遣来做官而已,他对均分土地的事儿看的很淡,毕竟他在本地没什么财产。 然而宁山本地的大户人家也来了不少,这里没有经历战火,所以这些人说话的时候就放肆了不少。 “这些土地是我们祖宗挣来的,巫马大人不能不讲理啊。” “是啊,我们好好的种着田,为什么要收我们的地?没这个道理呀,别说是当朝当代,就算是往前翻一两千年。也没有这不讲理的事儿!” 下面一片符合之声。 还有人吓唬说:“巫马大人,如今朝廷没了,到了群雄逐鹿的时候,道理我们都懂。可是治理地方还是要我们这些人出力,俗话说得好‘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要是我们觉得有些事不讲理,百姓们更觉得事情不好办。我们当地人若是不同意,谁敢进我们本地。” 这些人说的还算委婉一些,有些人说的就是很直白:“我们宁山往北是庆阳,庆阳的大人们都是学富五车出身名门,自然是讲理的,如果巫马大人执意如此也别怪我们投奔庆阳的大人了。” 秋叶冷笑了一声: 如今连朝廷都没了,连个讲王法的地方都没了,你们手里面连个铁片都没有敢跟我如此横! 秋叶对本地的那些大户人家还真的看不上眼,平阳郡的冯家那是手眼通天,当初均县钱家也是有本事的,这些家族是能组织的起大军的顶尖家族,剩下的在秋叶看来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凡是组织不起自己私人武装的,在秋叶看来都是渣渣。从来没有被她放到眼里过。 既然都是渣渣,也没必要给脸。 秋叶就对那个想要去投奔庆阳的人说:“既然这位爷想去庆阳,我是双手赞成的。我想问一下,你是想把全家带过去还是你一个人过去?不管是你们全家过去还是你自己过去,我都乐意送你一程。” 说完之后秋叶拍了两下掌,外边冲进来一队侍卫。 “把这位老爷请下去好好的问一问,看他是一个人走还是全家走,问好了之后请他立即上路。毕竟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务必要让这位老爷走的舒心欢快一点。” 这些侍卫领了命令,直接像是提小鸡一样提着这位老爷的衣领子把人拖了出去,而且也没有捂着他的嘴,这一个人又喊又骂,挣扎着被提了出去。 秋叶微笑的问在场的人:“还有谁愿意去?可以一块做个伴呀。” 现场鸦雀无声。 虽然鸦雀无声,但是没有一个人服气。 秋叶不是光带着侍卫们进来的,还有几万大军跟随着一起来。 面对着下面各方噤若寒蝉,秋叶就笑着跟这一群人讲道理:“刚才不是有很多人说我不讲道理吗?其实我想跟大家掰扯掰扯。看这个道理该从哪个地方讲。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6节 自古以来人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就是说天下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天子的。既然是属于天子的土地,你们怎么说是你们祖宗挣来的呢?这只能说是天子洪恩浩荡赏赐给你们祖宗的。既然能够赏赐给你们,也能够收回来。如今神器旁落,你们难道就以为没了天子,这土地就是你们的吗?笑话!在新天子没有登基之前的土地就是无主之人的,既然是无主之人的为什么别人就不能种了。我要让你们记住:土地永远是天下人的,天子把土地分给了天下人,代天牧民,为的是让天下吃饱,而不是让某一户吃撑。” 秋叶握着一杯酒站起来,走在这些人面前,看着他们面如土色或者有些人愤愤不平。“我再告诉你们,有些人想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也行,可以试一试。是看你们的铡刀快还是我的钢刀快? 我再问一遍,谁同意均分土地?谁又不同意?同意的站到一边,不同意的现在出去。” 当下就有几个年轻人站起来提了衣服的下摆就要往外走,刚出去几只利箭飞了过来,当时血染台阶这些人滚了下去。 一时之间留在屋子里面的人面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甚至有些人哭了起来,秋叶当然知道自己在这些人面前肯定是一个大魔王,甚至是一个比魔鬼还要可怕恐怖的人。 可是时不我待,秋叶也想要跟这些人好好相处,但是没有时间了。 “各位见好就收吧,”秋叶劝他们“没有把你们如今攒下的那点家财分了就够好的了。” 这一些人更是赶快低下头,免得让秋叶看见他们脸上愤恨的模样。 秋叶还真不怕这些人恨自己:“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在座的这些人年纪都比我大,有些人已经七八十,有些人五六十。在来的路上我和不少官员聊过,他们说朝廷从一百多年前已经有些征税困难了。到了四五十年前的时候,天下虽大,但是每年的税收才有300万左右。到了30多年前,这个赋税就降到了100多万。我就问这些官员:‘为什么短短的20年降了这么多?’ 你们猜那些官员是怎么回答的?他们说交皇粮的都是普通农夫,逃皇粮的才是大户。你们都是读过书有见识的,我问你们,若是你们逃了税,朝廷收不到钱,到时候如何赈灾?如何发军饷?你们会说那是朝廷的事儿,与我何干?还会说那是皇上要考虑的,我们只等着天恩浩荡。 对啊,天恩浩荡,没了军饷就没了大军,没了大军就没了人戡乱,没了人戡乱就来了叛军......所以,我就来到了你们面前。 据说一个胡同里面一家着火,全胡同都救。为的是什么?当然是害怕大火波及到自己家。这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救人家的时候有时也是救自己。 同样的道理,你们若不是为了自己那点蝇头小利,十几年前,钦差来你们宁山征税的时候你么痛快的拿了,哪有今天?害的你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不是我,是你们的贪心。” 秋叶说完之后吩咐两边的侍卫:“把这些人全部羁押起来,什么时候农田分完了,什么时候再放他们出去。”又对这些地主们说:“我劝各位给家里面写封信,让他们老实一点,把门关起来别露头,杀身之祸就轮不到他们身上,若是有人敢有一点反抗,到时候全家人头落地,你们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说完之后秋叶一口喝进杯中酒,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出门去了。 这个时候外边一声春雷,瞬间炸响在这些人耳边。这些人顿时觉得肝胆俱裂,有不少上年纪的老头一下子晕了过去。 这一声春雷过后,外边开始下起了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秋叶的马车走在青石板路上,听见两边的百姓奔走相告:“下雨啦,老天爷下雨啦!” 作者有话说: 关于麦子倒伏,我记忆中,我小时候麦子年年倒,我爷爷每次到这个季节都怕刮风下雨。后来有一年,县电视台宣传说有个品种的小麦抗倒伏,组织人到乡下换良种。第二年一场大风过去,全村的麦子只有一家的倒了一小片,真的是很小一片,大概五六平方的样子。全村围着去看,然后大半个月大人们打招呼的时候都是欢乐的...... 第151章 倒塌 七 就在秋叶整顿宁山的时候, 北方三郡的收获很大,他们先是对兰封下手,兰封根本没有组织人抵抗, 他们的郡守直接逃到了东平。 兰封的面积不大,境内多是一些山川,山川壮丽秀美。所以这里有很多京城贵族的别院,还有很多京城权贵的私产。如今这些产业的主人说不定都已经在京城里面被杀了,兰封郡守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 当然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 直接带着心腹和家人逃走了。 紧接着北方三郡转战归德,归德这个地方和旭州接壤, 务必要把这个地方打通, 才好把抢来的东西运回北方去。 归德的状况和旁边的邻居兰封特别相似。不同的是面积稍微大了一些,境内也没有多少大山,而是有很广阔的草原, 境内的人也不多,所以任凭草原的草肆意生长, 却没办法组织足够的人手去开荒。 这里的人倒是想抵抗来着, 可是偏偏不是人家的对手, 几场遭遇战之后也被占领了。 这一下,北方瞬间和京城连接,他们一下子有了六郡的土地,立即成了天下第一大势力。可偏偏这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 三家非常高兴,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时间大摆筵席。 消息传到宁山的时候秋叶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接下来的安排, 秋叶拿不定主意去北上干翻庆安和庆阳, 还是回到平阳去迎敌。 反正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北方三郡不会让秋叶有太长的喘息之机。 就如金山老主管说的那样:“这会放眼天下,能被他们称作敌手的也就是咱们。只要是把咱们打败,想要把北方24郡收入囊中也就是小事一桩而已。” 于是秋叶打算回到平阳去重整旗鼓,准备迎敌。 林荣倒是觉得没必要如此紧张,需要兵分两路,平阳郡兵马仍就准备迎敌,山阴郡的大军直接北上,收拾庆安和庆阳。 林荣没有把北方三郡的骑兵放在心上。 “看上去他们这几天风头无双,可是这些人却忘了一个很要紧的道理,他们的人手太少。 京城所在的卫京郡,百姓不服他们,毕竟这群人身上背负着杀掉皇帝的罪名到现在也没有洗清,恐怕将来也洗不清了。再有他们一口气吞下了归德和兰封,却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治理这三个地方,咱们治理一个地方的时候还觉得焦头烂额,更何况他们。目前他们抢夺一空,却不想着去如何治理,只要他们和咱们遭遇打上一两场败仗。他们占据的地方瞬间成了沼泽,拖死他们,让这些人寸步难行。” 而且北方三郡占据的地方相对来说也富裕一些,再加上是在京城附近,这个地方自然是天子脚下,百姓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多多少少也能说得出几句古诗词,能讲得清楚一些忠贞爱民的大道理。 朝廷当中的士大夫们看不起北方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也会影响到普通的百姓。再加上这些人杀入京城,抢掠归德兰封,不服管教的人肯定是大多数。 他们现在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治理这些地方,假如要是从北方抽调人手,那么北方的防御就会显得不足。随时被蛮族趁虚而入。 到了这一步,现实逼迫着他们三家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要天下还是要北方的根基? 所以林荣把自己手里面的笔放到了一边,跟秋叶和金山老主管说:“我现在不担心他们拿去的地方太多,而是担心他们吞下的地方太少。” 道理秋叶都明白,特别是秋叶每占领一个地方,都会派遣大量的官员,为的就是维护当地的治安,稳扎稳打。也就是靠着这群官员秋叶目前才对占领的这些地方了如指掌。 北方根本没有这么细致的安排。 但是林荣兵分两路的建议秋叶还是要好好思考一下才行。 就在秋叶派人询问山阳郡的存粮以及官员教育水平,综合评估自己各方面的实力,决定是不是要兵分两路的时候。北方三郡的人马又把京城附近的石城给占领了。 石城郡守简直跟做梦的一样,他这个时候正上蹿下跳四处挑拨想要吞并别人,可自己的地方瞬间被人家占领了,从发现敌情到最后被全面占领,前后也不过五六天而已。根本没有把大军从前线撤回来,自己的地盘就这么丢了。 石城也是武州郡守的狗腿子,逃出来的石城郡守立即找武州郡守,可武州郡守这个时候也觉得头皮发麻。因为他的地盘北边和石城接壤,东边和京城接壤,西边是正在动乱的鹿州,南边是掐的正上火的庆安和庆阳。 也就是说武州郡守这个时候抬头一看,自己身边全部是战火。 目前秋叶派出的大军在宁山和山阴对着北方虎视眈眈,北方三郡又从北边摩拳擦掌的准备南下。 武州郡守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四面楚歌已经到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地步了。 石城面积不大,抢劫起来非常容易,一句“征用”给抢劫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让当地的百姓不分大户贫民都是欲哭无泪。果然在半个月后,北方三郡立即进入了武州。 这让武州郡守瞬间如热锅上的蚂蚁,仓促准备大军,但是几个回合下来,自己的大军连战连败,如今已经丢了大半个地盘了。 不得以这个人赶快向秋叶求救,连脸皮都不要了。在求救信里面一口一个属下,哭着喊着要找秋叶投降,一把年纪的人也忘了一个月前和秋叶争夺盟主的霸道劲儿吧,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天下形势变的太快,两个月都不到,从人上人变成了人下人。但是秋叶目前没有营救武州郡守的打算。 秋叶明白,之所以张甲他们四处征战,是因为北方的粮食实在是太少了,因为天下大旱,北方本来就灌溉困难。再加上北方靠北的地方,粮食收获周期长,所以那边人口非常的稀少。人口稀少导致耕地面积不多,也导致了收获的粮食不多,所以当地的人口就少,如此恶性循环之下,北方的粮草大部分是靠江边几个郡提供的。 张甲他们占领了不少地方,所得到的存粮也仅仅够他们大军行动几个月的。 他们南下除了弄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之外,也需要用大量的粮食输入北方三郡。可目前金银珠宝是掠夺了不少,粮食却很难完成目标。也就是说目前张甲,他们最大的想法还是要多多的弄一些粮食回去。 于是秋叶更加不敢在山阴多停留,直接率领大军回了平阳,已经到了四五月份,再过一个月小麦就要开始收获了。 也正是因为小麦快要收获了,这一段时间张甲他们停止了进攻。在占领了一半的武州休整,对瑟瑟发抖的庆安没有任何的兴趣,只等着绕道武州进入平阳。 整个平阳上上下下都紧张了起来,麦子还没有熟,正在灌浆,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收割,所有的人都心急如焚。趁着如今还没有到收获的关键时刻,平阳郡的百姓为了能把粮食收回自家的粮仓,这个时候各村各镇把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子全部集中起来开始操练。 山阳郡的大军也倾巢出动,一瞬间,天下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平阳郡。 没有人认为秋叶这么大的动作是被吓破了胆。在很多人看来,多么小心的动作都是能够被理解的。毕竟北方三郡他们攻击的速度太快了。从2月份开始到3月份截止,已经拿下了三个半郡。之所以还给人家留下了半个,完全是因为北方三郡不想动了。 这样的战果让这些诸侯们都瑟瑟发抖,大家都是实力比较弱的,其实心里面都明白,最后无论是谁胜利了,终将会像是鲸鱼一样吞噬万物,会把这散乱的各方割据势力一口给吞下去。 但是被吞下去之后是什么样子目前大家都已经看明白了。秋叶的手段看上去更温和一些,稳扎稳打,但是一旦落到了这妖女的手里,基本上宣告了郡守本人和家族被草除根了。 北方三郡如疾风暴雨一般,他一遍过去之后,不再管占领后的土地是什么样子。郡守本人哪怕倒霉了一些,但是家族还留有很大的势力。 因此如果说在这个时候投降北方或许下场会好一点,也未必尽然。对方虽然做事没有那妖女细致,但是人家有一条规矩执行的很彻底,那就是搜刮的一定要干净。 那要妖女或许要了大家的命之后再取了大家的财。北方的那一群蛮子是先有了大家的财,然后逼的大家没命活下去。比较起来,没谁更讲理,但是如朝三暮四一样,仔细比,还是有点区别的。 所以这两家也没见得一家比另一家更高尚。 可天下就是这样一个形势,各处分裂势力又反抗不得,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虎相斗,不知道最后谁能取胜。 远在江南的富贵也关注着江北的事情,特别听说了山阳郡派出了25万大军之后,富贵对江北的关注度更高了。 自从到了江南之后,富贵对于手中这一些密探的培养加大了力度,这两年更是不计成本,光是信鸽就有上万只。 这些密探如今已经遍布了北方的各个势力当中。很快北方各地的消息集中送到了富贵的手里,富贵看了看,忍不住啧啧称奇。 “北方三郡也知道秋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仅是秋叶这边增兵,他们北方也开来了十万精兵。可以说这一仗是奠定北方谁做老大的基础。”还有一句话富贵没有说明白,那就是赢了极有可能会取得天下,败了只能找到一个地方苟延残喘。 从内心来讲,富贵倒是希望秋叶能赢。 因为富贵对秋叶的多少还了解一些,但是对北方的张甲却没有什么了解。还有一个理由,无论是秋叶还是富贵他自己,无论是谁得了这个天下,最终天下都姓巫马。 富贵在军事上的才华也就是一般般,为此特意请了周挺和东渠先生过来,几个人连着好几次推演战局。 连着推演了好几次,根据手头的情报大家都觉得或许是北方的人能够惨胜,因为骑兵对于步兵来说优势特别大。平阳是平原,适合骑兵展开。 直到其中一次推演的时候,周挺随口问了一句:“这一次还是林荣为帅?” 石磨负责各方收集消息立即答了一句:“应该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公布出来。不过听说林荣身体不好,一直在山阴修养,他还带着一支十五万左右的大军。” 周挺听了之后看了看地图。 “奇怪呀,在这关键的时刻,这小子怎么在山阴呢?” 东渠先生也看了一下地图,因为年轻的时候去的地方比较多,他立即指出其中的关键:“京城附近都是山,作为屏障,骑兵不好展开。绕过京城攻击平阳分两路,第一路是经过归德和兰封借道到泰阳,从东边斜插到平阳郡内。第二路是从石城,经过武州,从西面斜插到平阳境内。 按道理来说,从泰阳走是最方便的。可是泰阳如今在混战,原先的官兵三十万已经是惹不起的了,更别说泰阳本地也有不少军队。” 所以说经过武州是最方便的。 可武州下面是庆安,庆安的南面是山阴。不是他们看不起安庆的郡守,他没本事守住安庆军,早晚是山阴大军嘴里的一块肉。什么时候吃下去要看林荣的心情。 富贵恍然大悟:“这小子是想截杀北方骑兵?” 周挺和东渠先生同时摇了摇头。 不是截杀,是要断其退路,和平阳郡首尾相接,要用大迂回的手段一口气吃下这支大军,让他们再也回不去。 周挺作为家传渊源的个中好手,一眼看穿了他们双方的企图。 “北方的骑兵优势是快,平阳郡的优势是稳。他们平阳郡的大军尽可能的要把战争时间拉长,因为他们的后勤补给能够迅速送上来,也不用担心有人抄他们后路。北方却不行,不管是人吃还是喂牲口,他们的补给线拉的太长了,一旦双方交手之后。山阴休整的大军一路平推过庆安直扑武州,北方三郡的粮道一旦断了之后。是没机会准备第二条粮道的。这一战的关键就在于山阴这一支大军什么时候掐断北方的补给线。” 东渠先生也赞成:“这一次挂帅的仍然是林荣,好大胆的小子!他们君臣都大胆,表面上是他们神女亲征,其实是让几十万大军和他们神女在前面诱敌深入,他靠后发制人一举把这支骑兵葬送了。” 这边江南的人赞叹不断,停留在武州的三郡郡守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旭州郡守认为不应该再继续攻击下去了,他的理由非常简单:“咱们北方的气候和这里不一样,这里现在到了四五月间已经非常热了。我听说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但是目前咱们的人骑在马背上。人流汗马也流汗,导致咱们有些人身上已经起了痱子,甚至大腿里面已经磨烂了。长此以往下去,咱们的骑兵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优势。” 士兵一旦生病或者是身上有了一些伤口愈合不了,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很有可能会削减战斗力。所以旭州郡守反对接着征战。 但是张甲的态度很强硬,他觉得出来的两个目的还有一个没有达成,那就是把南边所有的粮食拿回去让三地的百姓敞开了肚皮吃上几年。 眼看着粮食就要成熟了,为什么不进攻呢? 舒川郡守虽然赞成进攻,但是并不赞成进攻平阳郡。 “平阳郡虽然有很多粮食,但是平阳郡的秋叶也不好惹,咱们何必硬拼命!叫我说咱们现在向西,通过鹿州直达临庆会宁。这两个地方粮食虽然没有平阳郡多,但是也够咱们吃一阵子了。想要拿下平阳去,现在还不是机会,不如等到那妖女虚弱的时候咱们再动手。” 舒川郡守表达的意思是以后时间多着呢,往后再下手也行,没必要现在和一个浑身是刺儿的刺猬死磕。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7节 可是张甲不同意,他性格比较强硬,这两位相比于他显得软弱了一些。 所以他再一次力排众议,决定还是按照计划攻打平阳郡。 旭州郡守和舒川郡守从房子里面出来之后,发现张甲的儿子就在门口,旭州郡守还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于是对这个小伙子说:“劝劝你爹,也让他到军中看看。咱们有很多人已经烂裆了,实在是不适合征战下去。” 等这两个人走了之后,这小伙子进了屋子。张甲其实已经听见了外边那两个家伙跟儿子说的话,把脸板着问儿子:“怎么,你也觉得现在不能进攻?”他本想听一听儿子的支持,没想到儿子和那两个家伙的想法是一样的。 因为是亲父子,这小伙子说话的时候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委婉一些。 “爹爹,既然说到这里了,让我说咱们现在就走吧,见好就收就行了,我担心最后多了嚼不烂。” 张甲的心情就变得糟糕了起来,若是其他人不支持也就算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不支持。 但毕竟是亲儿子,张甲也没有发脾气,而是站起来语重心长的跟儿子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攻打平阳吗?” “是因为平阳的那个巫马秋叶是一个劲敌。” “也不止如此。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他们两个是想跟着咱们发一笔财,如今这一笔财到手了,自然是想要退走。但是咱们不能走,咱们家除了和中原的朝廷有点仇之外,还有一点是你爹我没有跟任何人说的。为什么咱们就要在北方过那种苦寒的日子?为什么不能到中原的花花世界里来享受几年呢?” 他儿子眼了一口吐沫:“享受几年?既然如此,也可以啊,咱们现在就退到京城去,京城要什么有什么。等到天下一统了,咱们再退回北方。叫我说这中间也有五六年够咱们享受的了。” 张甲就发现儿子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己心里隐秘不得见人的想法。 “你老子的意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他儿子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要留在这里南面称孤,您的意思是家族万代统治这天下疆域。说白了,是想当皇帝。” 张甲脸上带了些微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聪明,不可能猜不出来。” 他儿子再次叹了一口气,不是他猜不出来,而是老爹脸上的野心明晃晃的摆着,别说自己了,怕是其他两位郡守早就猜出来了。所以人家这个时候才不想跟着老爹干下去,毕竟干下去之后未必能同富贵。 “爹,你跟儿子说,想要统治这天下靠的是什么?” “好小子,你现在已经开始考你爹了。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靠咱们的骑兵。” 他儿子摇了摇头,要是在草原上自然是谁的拳头硬听谁的。但是在中原王朝,自古以来是谁有德行听谁的,顺便有德行的□□头再硬一点。要不然就有个词儿形容叫做德不配位。 针对这么多代皇帝,光有拳头没有德行的,有很多词儿来形容,好听点叫“兴师动众”,难听点叫“滥用武力”“穷兵黩武”。 看到儿子摇头,张甲还挺高兴的,这证明儿子确实是有些见识。“当然了,光靠咱们的骑兵不行,还是要靠那些读书人治理天下。早些年我跟你说天下读书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话也没有那么绝对,也有一些忠臣的。到时候咱们父子只需要把那些忠臣挑拣出来替咱们干活儿就行。” “可如今咱们没有时间去寻找那些忠臣了。” “怎么没有?儿子你要相信,只要咱们赢了这一仗,到时候天下的读书人都会来投奔咱们,在这些人当中挑选几个忠心有本事的不是什么难事。” 说白了,张甲就是想拿这一场大仗来赌一把。 他儿子也知道没办法劝动张甲,只能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脸。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往后推,天气越来越热。 武州和平阳都在同一个纬度,两地的麦子都已经慢慢变黄。但是麦子当中还有一些水分,秋叶把一株麦子掐了头之后放在手心里揉出麦粒,吹掉了麦穗儿的皮儿。随后塞到嘴巴里嚼了嚼。 有点水分,还要在地里再生长一周左右,这个时候的麦子一天一个样,如果现在强行收割,到时候晒干了麦粒绝对不饱满。而且轻飘飘的,含淀粉量很低。 秋叶对身后的人说:“这段时间磨快了镰刀,一旦有命令来了,谁都别觉得可惜,赶快抢收。” 如今大战的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两军的大战就要从这几天开始。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根本不需要嘱咐。 有许多辅兵和从山阴组织的几万麦客都到位了,整个平阳郡如果抢收,全体麦子进仓库,也就是十天左右。 这十天不止是和敌人挣,也要和老天爷争,每年收麦子的时候必定会下雨,处理不好又会粮食发霉。 就在秋叶想要多走走看看的时候,远处的战鼓声传来,秋叶的心情既轻松又沉重,轻松的是终于等来了北三郡的骑兵,沉重的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赢还是输。 第152章 倒塌 八 其实在这大半个月里面, 秋叶也并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单等着人家上门。 先在边境的地方,秋叶让人临时修建起了一座兵寨, 也没想着这个地方能坚持很久,让秋叶来说,能坚持半个月把粮食收回去就行了。 等到粮食进仓库之后,到时候放开手脚和对方好好的干一仗。 张甲他们来到了平阳郡外边,先看到平地上是一座用木头垒成的兵寨。 张甲对旁边的旭州郡守和舒川郡守说:“这处地方可以用火攻。” 旭州郡守这个时候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如今正是麦子收获的季节, 也是中原比较热的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到三伏天, 一般人很难受得了这样的天气了。这个时候用火攻算是下下之策, 他就很委婉的提醒张甲:“天干物燥,我估计麦子都已经成熟了,到时候如果一旦火势连绵, 咱们收不了粮食,人家也收不了粮食, 这不等于白来了一趟。” 张甲哈哈一笑:“咱们想要粮食, 人家也想要粮食, 到时候再说。” 什么到时候再说,这是什么意思?旭州郡守还要说话,舒川郡守扯了一下旭州郡守。示意不要说那么多了。 北方的骑兵远来到这里,首先气候不太适应, 其次就是骑了一上午的马直接来攻打兵寨,等于让对方以逸待劳。而且对方也是有准备的, 当骑兵冲锋攻城的时候, 躲在栅栏后面的平阳郡大军直接用八牛弩扫射。弩车的数量很多, 那些快冲到地方的骑兵能听得见机括射箭的嗡嗡声。 对方的骑兵在大草原上和对手横冲直撞,大家靠的一般都是来去如风的速度以及悍不畏死的态度,草原上并不是没有弓箭,但是那些弓箭软绵绵的,哪怕是中箭之后,只要是个勇士,只要没有射中要害,还能再往前冲一会儿。 可是这些□□比弓箭强大多了,穿透力还强。根本不需要人家瞄准,标枪一样的□□飞过来,连人带马都能扎在地上。 第一波冲锋北方的骑兵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是丢下了几百具尸体仓皇后退。 不管是旭州郡守还是舒川郡守,这个时候都看得心惊胆战。他们一直知道中原王朝比较厉害,但是考虑到中央王朝那些士大夫全是一些文弱书生,凌驾在那些将军们之上,总觉得整体太过软弱。 直到这个时候这些人才想起来当初的汉人可不是文弱的样子,那个时候是一汉抵五胡,个个都是武德充沛。 所以第一次进攻没有得利,反而失败下来,无论是旭州郡守和舒川郡守都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再和对方死磕了,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旭州郡守就来找张甲:“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偷袭他们,如此晴天白日,这还是第1次动手,他们的□□肯定存量比较大,咱们这个时候避其锋芒,别拿儿郎的性命不当回事儿。” 张甲没有说话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两只眼睛瞪着通红,这个时候能看得出来张甲非常愤怒,把手放到了刀的把手上,手上青筋毕露。 旭州郡守看他这个样子也就没有再说,但是张甲的儿子同意旭州郡守的观点,把手放到了张甲的手上:“父亲,咱们没有那么多人,他们有几十万大军,而且还能随时抽壮丁补充兵力。可咱们也只带了十几万人,还不到20万人呢。” 光是拼人数是没办法跟人家比的,张甲这个时候叹了一口气:“罢了,咱们先把这个亏吃下去,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随后吩咐身后的人收兵。 一群人也没到帐篷里,这个时候还没有安营扎寨,大军开始互相帮忙救助伤员,这些将领们找到了一棵树,蹲在树下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舒川郡守和旭州郡守这个时候没有提离开的事情,大军都已经开到这里了,刚才都已经交战了,如果是这个时候提离开,那等于是不战而逃,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旭州郡守对张甲提议:“咱们等到晚上大家熟睡的时候派人悄悄的摸进去,来个里应外合。” 这个办法并不是没有可执行性,只因为兵寨全部是用木头堆叠而成的,到时候只要拿着一把小锯子,动作轻一点,锯开一个缺口,大家爬进去完全不是问题。 办法是个好办法,张甲没有说话,张甲的儿子当初在晚上的时候也打算偷袭平阳郡大军,但是每次都被他们的暗哨发现。于是提醒旭州郡守:“如今两军交战,他们不可能不放暗哨,就是晚上睡觉也会睁着一只眼睛应付偷袭。既然您说晚上行动,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办法没有?” 旭州郡守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别管是晚上攻占还是晚上放火,动静都比较大。一旦动静大了之后,两军交战稍微一冲锋,半夜队伍难以指挥,到时候收拢不住别偷袭不成,反被人家打的溃不成军。 旭州郡守没有办法,舒川郡守就有些着急,毕竟收麦子前后也不过半个月左右。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时机稍纵即逝,这半个月没有一点儿进步,那只能到别的地方去努力一把了。 所以舒川太守就看着张甲:“如今咱们三家是你当家,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张甲看着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目前的几个办法都说了出来:“第一,利诱,咱们在京城里面弄到的那些好东西不是还有一部分在这里吗?拿出来一些派人悄悄的送给他们的将军。他们收到还罢了,假如不收,立即派人散布留言。” 这个主意是不错,但是操作起来时间跨度比较长。流言蜚语什么时候才能传到巫马秋叶的耳朵里呢?假如说传不到巫马秋叶的耳朵,那散布流言蜚语有什么用?现在缺的是时间! 张甲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接着说:“假如这个主意用不上的话,那么咱们只能用下下策了。这个下下策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用火攻,到最后玉石俱焚,咱们得不到的他们也得不到,咱们转头去抢人家的。毕竟咱们有马,速度很快,抢完就走,谁都撵不上。但是他们不行,他们的人口多,大军也多,一旦今年没有收到粮食,到了冬天他们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到时候他巫马秋叶也要有为难的时候。” 那这是何必呢?还不如一开始去抢人家的呢。 舒川郡守还以为张甲有什么高明的计策,最起码刚才那个拿宝贝贿赂别人的主意,听起来还不错。谁知道最后这个主意简直是稀烂。以前觉得张甲到时做什么事都显得成熟稳重,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但是舒川郡守这会也没有说出来,而是看了看旭州郡守,旭州郡守也觉得最后火攻的主意让人牙疼,也就没说话。 就在他们第一次沉默的时候,这一次的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光是第一波冲锋,倒下去的就有500个。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呀! 这个时候张甲的儿子出了一个主意:“咱们来到这里,迎头撞上了这拦路虎,不如绕开这里从其他地方进入平阳。平阳那么大,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从这条路上进去呢?” 旭州郡守立即赞扬这小子:“说的不错,大不了咱们绕路。” 张甲这个时候也有主意了:“咱们明天绕路,今天晚上先偷袭他们,让他们紧张起来,最好让他们明天一早从其他地方调兵,把所有的兵员调集到这里。” 说到这里,舒川郡守也提议:“咱们不如放一队人马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其他人选择绕道。” 张甲点头认可了这个主意,张甲的儿子立即站起来请缨:“我愿意在这里做出徉攻,祝贺各位长辈能够旗开得胜。” 最起码在舒川郡守和旭州郡守的心里觉得这小子比他爹讨人喜欢多了。张甲也觉得儿子给自己长脸了。于是大家满心欢喜的把这个计策定了下来,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从哪里绕路了,几个人又把地图拿出来,大家一番心满意足的等着今天晚上行动了。 秋叶接到消息,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发现对方已经暂时退出去了。 不少人跟着秋叶,一边跟秋叶报告刚才两军交战的战果,一边跟秋叶说了他们现在安营扎寨的地方。 对方刚才败退下去之后,一口气跑了三十里,在 三十里地外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安营扎寨,并没有选择秋叶想让他们选择的峡谷丘陵地带。如果真的在峡谷那里安营扎寨,秋叶还想晚上派人偷袭他们一波,不过看起来在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虽然难以接近,但是如果真的是不计成本的想要灭了对方,也有许多办法可以实施。 “我记得以前让你们做了很多飞火,今天晚上带上一些烧了他们的营寨。” “是。” 秋叶从楼梯上下来跟身边的人说:“我刚才看了麦子只需要五六天就可以收割了,你们只要能坚持10天左右就行。” 这边的大将也知道这10天肯定不好过,木头做的城寨最害怕的就是火攻。于是有些为难的说:“将士们自然不会贪生怕死,只是有些事情避免不了,若是他们用火来攻咱们怎么办?” 哪怕是在这里建造兵寨的时候,大家往木头上泼了大量的水,就是避免燃烧起来,但是现在天气好,天空当中阳光那么热,以至于当初弄得湿淋淋的木头现在都已经干了。天干物燥,最害怕用火。 对于这个秋叶也有应对:“如果对方真的用火攻,你们不用救火,也不用救这个地方,直接撤。”说着秋叶抬起马鞭,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麦田,风吹过来麦浪滚滚,一片丰收的希望。“这片粮食你们也不用管,他们图的是粮食。咱们就给他一部分,先绊住他们的腿。” “万一他们不要呢?这些人贪心不足,如果是这一小片地方他们看不上,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咱们所有的粮食呢?” 他们不会不要的,他们的目的就是粮食,粮食在眼前,为什么不将到手的这些直接弄到手里落袋为安呢? “他们会要的,这一片已经不少了。而且到时候大火蔓延,若是他们不救火。他们拿下的这一片地方也会化为乌有,放心,到时候大火和这片麦子会阻挡他们追击你们的步伐。” 这些将军还有些不放心,既然已经有大火了,万一到时候真的是,营救不及这片大火蔓延开来,把原本不给北方的麦子烧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秋叶也有应对办法:“我在两块地中间把所有的麦子已经割了,中间清空做成了隔离带。大火烧不到咱们那边。” 想要燃烧,要么有空气,要么达到燃点,要么就有助燃物。等到能燃烧的东西全部拿走了之后,这火自然也就熄灭了,秋叶为此特意做了隔离带。 在隔离带之后还有一道土坡,是等着给北方三军痛击的阵地。在那个突破前面已经修了大量的工事,无论如何秋叶要把这一群人阻止在大块麦田之外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秋叶不用再担心麦子,自然可以集中全力围歼这些人。 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到了晚上大军吃饱了之后,该休息的进入了帐篷,该守夜的已经进入了各自的岗位。 前半夜还比较好,反正是比较热。帐篷里面的兵士们睡得不安稳,大家都把帐篷的帘子打开,让风能够吹起来带走一点炎热。到了后半夜凉爽了起来,大家一夜真正熟睡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这里面养的狗叫了起来。 暗哨没发现,但是狗狗发现了。 寂静的夜里,狗的叫声非常响,并且养的还不是一只狗。狗狗的叫声又急又快要是这会儿醒着的人还判断不了,那可以直接找根绳上吊了。 也因为狗狗叫的又急又快,所以帐篷里面刚睡着没多大会儿的士兵们全部醒了过来,一股脑的爬起来,穿上还带着余温的盔甲,拿着兵器冲了出来。随后在夜色里面这些人轻车熟路的爬上各自坚守的岗位。用油布盖着的弩车被推了出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8节 这个时候各路将校已经就位,在士兵们推奴车搬□□的时候,嚷嚷着跟他们交代:“等会儿那群狗娘养的要是冲上来了,咱们抵挡不了要随时撤,撤的时候把帐篷烧了,旁边的那些油洒到弩车上,把弩车也烧了,一点好东西不留给他们。” 这么做就是害怕这些东西落到了敌军手里,回头地运用这些东西来杀自己人。 不过要说毁掉这些弩车不只是这些将校们有些心疼,连那一些平时保养弩车的士兵也有些心疼:“真的要烧了呀,咱们不如每个人背一块儿。回头到地方了再装起来。” 就怕到时候来不及拆,将校在说话的那个人屁股上踢了一脚:“老子不知道吗?到时候打过来了,谁给你时间拆这些?没了到时候再重新做,你们要是没了......对得起神女吗?对得起你们爹娘吗?对得起你们吃的高粱饭吗?” 就在狗狗叫起来的时候,潜伏在几里地之外的这一些骑兵们郁闷的用手锤了一下地面。 “日他奶奶的,这些人居然还养着狗。” 狗这玩意儿挺忠心的,并且看家护院是这些家伙的拿手好戏。晚上行军想要蒙骗过狗可不容易。就算是没有一点声音也会有气味传过去。经过训练的狗比暗哨还有用。 偷袭被人家发现,已经不成功了,按道理来说,真正的偷袭到了这份上,仗也不用打了,直接先撤吧。但是来这里偷袭的目的还是为了掩护大队人马绕路到别的地方。所以来偷袭的人也不藏着了,直接翻身上马冲锋。 这边在夜里大家伙又进行了一场大战。另外一路骑兵人马这个时候已经按照地图上的道路绕路从别的地方进入平阳郡了。 平阳郡虽然是平原,但是周围的邻居大都是丘陵地带,地势高低不平,隔不多远会有一座小山。说是绕路,能绕过去的路其实并不是很近的一条路,光是白天走也要走个大半天。 大军打着火把急匆匆的赶往下一个入口进入平阳郡。一夜急行军之后,在天蒙蒙亮的那会儿终于看到了平阳郡。这个地方和进入平阳郡的主干道不一样,并没有什么人把守。远远的能看到地里面长着的庄稼,还有不远处冉冉冒起青烟的小村庄。 这下不管是张甲还是舒川郡守,或者是旭州郡守,脸上都带了一些笑容。一夜赶路让这些人不断的在山里转圈,真是疲惫至极,这个时候放缓了速度,开始在马上笑了起来。 “果然绕路才是一个好主意。”舒川郡守笑了一声,对着张甲夸赞他儿子:“还是他们年轻人脑子转的快,要不说英雄出少年呢?老兄你将来等着享清福吧。” 对于这个儿子,张甲也确实非常得意。但是大家都要表示一下谦虚:“谬赞了,他那个样子也就是勉强能看而已。”说到这里就对舒川郡守说:“也就是你们高看他一眼才对他夸赞了几句。其实我觉得这孩子也就是一般般。” 说这话的时候话里面还有一种得意是掩饰不住的,舒川郡守笑着摇了摇头跟旁边不作声的旭州郡守说:“兄弟你也说一句,别让老兄以为我是空口白牙地夸了叫,我说咱们这几家的孩子里面也就他们家的孩子确实是精明能干。” 旭州郡守笑着点了点头。 张甲就问“你别是骗我的吧,你真觉得那小子不错?” “当然啊!这孩子龙章凤姿,我是真心喜欢 。而且这孩子有灵气,我们家那几个就差了几分。” 旭州郡守在旁边听了之后把脸撇到一边去,装着欣赏景色的样子。 舒川郡守也顶多是把自家的孩子踩了一脚,捧了捧张甲家的孩子而已,张甲却哈哈大笑在马上伸手一把揽着了舒川郡守的肩膀。 “叫我说你也不用老羡慕我有这样好的儿子,其实我儿子就是你儿子。” 旭州郡守这个时候把头转回来问了一句:“这话怎么说?” 张甲回答:“自然是把我孩子给他家做个东床婿啊。”说着回头看了看舒川郡守:“你觉得呢?我听说你们家的姑娘今年快要15了,与我们家孩子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舒川郡守先是惊愕,随后哈哈大笑,一口答应了下来。 旭州郡守嘴上说着恭喜恭喜,但是心里面却悄悄的戒备了起来,虽然这三家在北方经营了这么多年,这么久以来,也经常互相通婚。这件事要是在以前发生了,旭州郡守不会多想,在现在发生了旭州郡守就会多想了几分,毕竟现在这个形势,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张甲既然有称霸天下,不,有做天下主人的打算,那么总要把身边不听话的人收拾一通。可恰恰旭州郡守不想听话,毕竟就目前地位而言大家都是平等的,凭什么让自己对着他低头听令呢? 若是张甲这个时候采用的是拉一家打一家的做法,那就是拉拢舒川郡守随后就要对自己下手了,可能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不管这一次攻打平阳郡有没有结果,自己可能就要成一个倒霉蛋,若是败了肯定是自己导致的,若是赢了也会给自己找个理由让自己倒霉的。 心里悄悄戒备的旭州郡守又在一边闹着非要做什么媒人。一番特别复杂的心理活动掩饰在心里面,不动声色,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远处真的是麦浪滚滚,淡黄的麦秆麦穗,甚至是叶片也是淡黄色的,在风里面摇摇摆摆。远处是一个人数不多的小村庄,村子里面鸡犬相闻。这个时候,村子里面的炊烟接连不断地冒起来,一股炊烟随着风向忽左忽右。 张甲看到眼前的景色非常感慨:“果然是中原富饶之地,日子过得如此平静。和这里比起来,咱们才是最苦的。” 这话让舒川郡守和旭州郡守都是心有戚戚焉,两个人点了点头,他们背后跟着向各处张望的骑兵。看到附近没有敌人,骑兵们也非常高兴。 张甲以及舒川郡守和旭州郡守对着村庄看了一会儿之后三个人传令向前走。 这里好久没有下雨了,地面上尘土飞扬,这些马小跑起来,驮着主人一起一伏的奔驰在小路上。眼看着前方就是麦田,小村庄。能听得到村里面的黄狗冲出来汪汪的叫,就在这个时候,队伍后面忽然尖叫了起来,打头的这些人回头去看,就看见后面的队伍连人带马,忽然坠落下去。 一切都是从队伍后面发生的,速度是那么的快,又是那么的不真实,平坦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掏的成了坑道,上面铺了薄薄的一层木板被木棍支起来撒上土伪装成路,等这么多匹马踏过去一遍之后,木板下面的木头因为震动移了位,木板没有了支撑,只要有一个地方发生塌陷,因为是薄木板,其他地方也承受不了重量,开始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的塌陷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有点错别字,今天没精力检查了,因为刚解封,我跑公园绕着公园的主干道一口气走了三万步,整个人都废了。凑合着看,明天再改正。 第153章 倒塌 十 北方两军交战, 看重勇,中原交战,更看重谋。 中原这片土地在几千年前就诞生了无数的军事天才, 他们内卷严重,早就把战争分析的透透的,从多个方面来诠释战争赢得战争。传说在三皇五帝的时候,黄帝和蚩尤作战那个时候已经摒弃了一窝冲锋的局面,开始排兵布阵, 当时已经建立了行之有效的各级指挥体系。 再往后夏商西周把这种排兵布阵的阵法论证升级投入实战不断总结再次论证实战......周而复始。时间来到了东周, 礼崩乐坏之下,连战争的发展就变得百花齐放了起来, 珍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比如说理论著作, 一部接着一部。再比如名将名帅,一个接着一个...... 勇,早就在黄帝时候被放在了谋之后, 不思进取只靠骑兵冲锋的北方大军连敌人都没有看到,已经坠入坑里, 坑里埋了无数木刺, 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性命。 惨叫之声响在耳边, 远处的小村子仍然安静的如岁月静好,对比强烈,令人心酸。 没掉下的立即下马救人,经过了半晌午的折腾, 落下去的时候砸在别人身上的士兵还能救出来,下面坐的马和从马上跌下去直接落在木刺上的人已经凉的透透的了。 整个坑底铺满了人和马的尸体, 血腥气弥漫着, 让这群人得到了进入中原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三位郡守的心情都不一样, 舒川郡守看了看,发现入目之内自己见到的熟悉脸庞比较多,觉得自己的损失还不是太大,心中避免不了有几分庆幸。旭州郡守心里面痛惜不已,粮食就在眼前,刚才的小村子里面也是有人的,因为这边动静太大,村子里面的人出来看了看又回去了。这让旭州郡守心里面生出一些惧怕来。毕竟普通百姓若是见到有人征战早吓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里面的人一点不害怕,要么就是完全不害怕,要么就是里面驻扎的不是百姓而是敌军。 如果是敌军,这个时候冲上来,将这些还活着的人一同射击,恐怕现在留着的人不多了。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难道是对方自信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自己这群人也走不到面前的这片麦田里面吗? 何方神圣,难道如此自信? 和旭州郡守想法差不多的是张甲,张甲这个时候耳朵边听着各种各样的惨叫,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一个敌人。 张甲的心里面叹息不已,因为在他年纪小的时候,听过自己祖父跟自己讲中原的故事。那个时候祖父就说南边的人心思诡诈。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直到率着大军进入了京城,京城的皇帝仓皇四顾,皇子们跪下求饶,满朝公卿大臣脸色谄媚。张甲觉得南边的人也不过如此。到了后来大军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差点儿席卷京城周边,他也没觉得南方的人聪明狡诈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北方和胡人蛮族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也是能听说过一些胡人和蛮族的传说。最近的传说是唐朝时候的,胡人的后代常常说,当年唐朝前面几位皇帝坐朝的时候,秦王破阵曲声满关塞。多少胡人头领弯腰下拜,心甘情愿的去长安侍奉汉皇。 大家如今也只能坐在一起凭借着只言片语想象当年铁马金戈的年代。 如今,这一片坑道提醒张甲,破阵曲没有了,但是中原最正统的兵学大家还在!千百年来总结出来的诡道还在! 这人就看着我呢! 他想到这里,心迅速的跳动起来,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要不然...... 在他还没有下令的时候,就有军官过来请示:“三位大人该怎么办?咱们现在受伤的人太多。咱们准备的药已经不足了,伤员怎么办?受伤的马匹也太多了,不计其数。可能有人没有马用。” 骑兵没有了马就成了步兵,会让骑兵的机动性大大降低,如果骑兵全力奔跑起来,就会把身后的步兵甩开。这样全军被分成了三段。伤兵算是一段,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极有可能会被人家俘虏或者是杀害。步兵算是一段儿,落在骑兵身后,被敌军追上来或者包围慢慢吞掉。 到最后只剩下骑兵,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无论是张甲还是旭州郡守或者是舒川郡守,刚才不管是什么想法,这个时候都惊讶的发现一个问题。对方根本就没有想着在这个地方将这只大军一口吃下。他们就是要制造伤员,就是要在这个地方吞下一部分人。他们就是要让这些伤员们拖累整个大军,然后直到把整个大军给拖死。 张甲觉得手脚冰凉,敌军还没见,自己就败得如此彻底。 舒川郡守就问:“咱们怎么中了埋伏?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会来到这里?” 旭州郡守就觉得舒川郡守是个蠢货,你这个时候追究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撇开舒川郡守,旭州郡守对张甲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走还是退?” 接着往前走,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呢。 若是要退走——旭州郡守的想法是现在赶快退走吧,退走还算是及时止损。趁着现在还有一些人手在手里,不如抢劫别的地方,最起码京城附近这一片地方如石城武州已经被占据了,直接带着伤员回去先安顿起来,再图以后。 如果这一次倒霉,在夏季的时候没有弄到那么多粮食,等到秋末还能再抢一波秋收。 旭州郡守的打算是离开,但是张甲不想走,张甲已经有些上头了,他想看看到底是谁把自己坑的这么惨。 “不,我们都已经死这么多人了,如果这个时候不往前走,咱们死了那么多人回头怎么交代?等到他日在地下相见,他们问为什么不继续攻击了。我又该如何跟他们解释?” 旭州郡守惊愕的看着张甲,他这个时候还知道不能当着众位将士的面和张甲吵起来。 于是直接拖着张甲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你好好想想,若是咱们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该怎么办?咱现在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看见。今天死的人数已经上万。我们才来了多少人?” 张甲摁着旭州郡守的肩膀:“兄弟,到时候咱们只要杀进平原内,杀他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才能告慰这些将士们的亡灵。” 旭州郡守觉得他脑子有坑:“我现在想着让这些活着的人能长久活着,咱们不能把这些活生生的人全部变成亡灵,然后再去告慰。” 张甲看说服不了他,于是脸立即拉了下来:“如今在军中,你若是再妖言惑众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来的时候说的很明白,我才是这大军的统帅,全部应该听我的。” 旭州郡守无话可说:“既然如此,咱们只能求菩萨保佑了。”保佑到了前面能真刀真枪的干一架,那个时候死了也值了,不像现在连敌人都没看见已经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 这里的消息很快传给了林荣,天气太热,林荣只穿了一层单衣坐在屋檐下面。 这里是一处山神庙,庙前面有一处大坑,沿着这个大坑的形状,十几万大军扎下帐篷,生活用的水都是从大坑里取的。 风吹过来,哪怕是风也是燥热的。林荣把信看完问送信的人:“派人去报告神女了吗?” “去了。” 林荣点了点头,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身后的人赶快在他的背上拍了几下,就有人倒了一杯凉白开过来喂他喝了下去。 林荣的咳嗽声传到山神庙前面的几个帐篷里,因为天气热,不少将校都没有穿盔甲,直接出了帐篷,王大有跟着出来的时候,看到林荣的咳嗽震得他整个身体都在晃动。要不是因为坐着,估计这个时候肯定被震的躺下来了。 他心里期盼着林荣千万别出事,看到随军的老大夫跑过去,把手搭在了林荣的脉上,老大夫的脸色显得凝重了起来。 王大有的心里面咯噔了一下,老头子的脸色不太好看绝对是要出事儿了。 老大夫就说:“受热风寒了。” 还有热风寒? 老大夫对王大有的质疑也没生气,“你摸一摸他的额头,你看是不是比比较凉?” 王大有在衣服上把自己手心里的汗渍擦掉,嘴里说着:“郁明,我洗手了,你别嫌弃我。” 说着放在林荣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确实比其他人的体温要低了那么一点。王大有嘴里却说:“他本来就是身子弱,比人家凉一点也是有的。” 老大夫不跟他扯那么多:“我去开药,王将军看着他喝下去。” 王大有还有些纳闷,“你怎么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就风寒了呢?怕你晒中暑了,走哪儿给你张一把伞。怕你热着了,靠着你旁边只敢放水不敢放冰,怕你晚上睡不好,他们一晚上轮着给你扇风......别是他们给你扇的太用劲儿了,晚上冻着了吧。” 不过后来一想,这种鬼天气扇出来的全是热风,有什么冻着的? 林荣不想听他自言自语:“我的身体也就是这两年的寿数,我是知道的。” “不要胡思乱想,你这个人就是想的太多。你往打仗上面多想想,老想你身体干嘛?” 林荣微微一笑:“久病成医,我是知道的。”最后又咳嗽了几声。但是没有刚才咳嗽的那么猛烈。林荣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转移话题:“挖的坑见效了,他们伤亡应该是三万人,接着就是臭水井,希望他们能全军覆没。” 王大有点点头,“他们走了臭水井的那一条路啊!不过不管他们走哪条路都要倒霉。咱们不往前跟着?这个时候正是收拾了那些溃兵的好时候。” “白天太热,等晚上吧。” 白天真的太热了,到了中午,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北方的战士都没经历过这样的高温。他们那里最热也就是穿两层衣服,现在因为太热所有人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等饭菜。 这时候他们舍弃了伤兵,已经往前走了一段,刚才派人去小村子里,村子里面已经没有人了。锅里的饭菜还剩下一些,但是这些人不敢吃,害怕有人在饭菜里下毒。这个小村子不太大,但是养了不少家畜,像是鸡鸭鹅猪羊养了不少。村子里面各家各户都养着的几只羊都很肥嫩,把整个村子里面的羊加起来有500多只。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09节 无论是张甲还是旭州郡守或者是舒川郡守,他们都在村子里面走了一圈,看得出来这村子里面的人非常勤劳淳朴。村子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农具放得整整齐齐,就连养家畜的那些棚圈都收拾得很干净。 因为村子里面的人走得很仓促,所以这里面还有不少羊在吃着青草。这些青草都是从农田里面割上来的。因为天气热,已经晒得蔫巴巴的了。 舒川郡守想了想就跟张甲和旭州郡守说:“不如把这些羊杀了吃了。” 旭州郡守担心这种天气吃羊肉上火:“容易上火,还是不吃了吧。” 舒川郡守就笑着摇了摇头:“上火让他们多动动不就行了吗?刚刚经历了那一场事,再加上咱们出来也是为了找吃的,这个时候不吃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了,这些羊又不能牵着走,放在这里看着不吃。咱们这些属下们都会不乐意的。” 旭州郡守看了看张甲,张甲也赞成这个想法,无奈叹了一口气。 很快有人把羊牵出去杀了,村子里升腾起火焰,烤羊肉和煮羊肉的味道瞬间迷漫了村子。其他的鸡鸭鹅猪都没有被放过,一瞬间,除了跑走的狗之外,能动的都被吃了。狗之所以能跑,是因为根本没拴着,因为天气热也没人跟狗过不去,拿着弓箭去射杀的。 张甲一边提着一只羊腿啃,一边跟其他两个人说:“白天大家都受了惊吓,并且这会儿吃饱也不想动,更加上有这么大的太阳,我听说有些人不穿衣服光着膀子晒,已经晒脱皮了。不如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你们觉得呢?” 旭州郡守点了点头。 舒川郡守也赞成。 等到这些人吃饱喝足了再去打水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村子里面只有一口井,而这个井里现在已经打不出水了。 他们月10多万人在这里光是洗脸洗脚都已经用了不少水,更别说刚开始又是杀羊又是做饭。考虑到中原这个地方,这几年来一直大旱,井水这个时候打不出来也是能理解的,于是大家也只能忍着口渴躺下来睡着了。 大军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开始行动,为了避免像早上那样再被坑道给坑了,派出先遣军在前面扫清路上的障碍,顺便检查路况。 大军走了半晚上,终于走到了一个村子附近,之所以知道是一个村子附近,那是因为路边立了一块碑。 这是一块功德碑,已经有上半年的历史了。 这块碑的前半部分讲了这个村的由来:早些年有个姓刘的老人带着子孙迁徙到这里,把这周围八万亩的地买下来之后,家业败落,孩子们在刘公去世后不断的卖田产和房子,最后只留下一眼井,这井水特别奇怪,到了晚上旁边的人总能嗅到一股甜甜的味道。久而久之,小孩子晚上都跑过来嗅井水,刘家的后人因此靠卖水再度兴盛,后来这里的邻居以讹传讹,都把嗅水井读成了臭水井。并且臭水井这三个字也成了村里的名字。 后半部分讲了刘家的后人发家后造福乡里,给这个村子修建了一座三丈长的石桥,特此竖碑。 看到这里,前面的先遣军迅速把这个消息传回后面,大家本来就特别渴,又走了这大半夜更是口渴难耐。 于是让前面的先遣军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孤零零的村落,周围并没有其他村民,所以整只大军停下,放心的将这一处地方包围了起来。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村子里面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别说人了,鸡鸭鹅都没有一只。 而且在进入村里的大路口竖起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村有坑道,小心小心!” 果然看到了这个牌子之后,大军停了下来不敢再前进。 然而周围真的没什么水源,人在饥渴至极的情况下,顾不得那么多,就派人先在大路上检查,如果没有危险,做出标记,凡是没有标记的地方都不要过去。 差不多后半夜大军便把所有的精力花在了检查道路上,那些赶路的后续部队在村外边的道路上坐下来,等着村子里面把所有的道路检查完毕。 张甲他们也在等待着里面的检查,这个时候舒川郡守觉得虽然没有深入到平阳郡腹地,但是走过的地方都是一片丰收景象。也生出了一种不可贪多的心情。他对张甲和旭州郡守说:“我瞧着咱们一路走过来已经看到了无数粮食,咱们带的人手毕竟不多。不如现在到了这里别往前走了,直接抢收粮食吧。” 张甲沉吟了一下,旭州郡守就问:“要是这附近有什么险要的地形走到这里确实是可以了,但是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若是到时候敌军奔袭到这里,咱们该如何展开大军?” 等到两军相逢的时候,攻守已经完全转变了立场,人家是攻,自己这边是守。 张甲点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咱们再往前走一段,哪怕是在前面开辟战场,也不影响这边收粮。我现在想着跟他们撕破脸也没有太多的好处,咱们既然走到这里来了,不如派个人去跟那巫马秋叶说一声,就跟她说咱们来这里是买粮食的,派人给她送一些金银珠宝,这就当是买粮食的钱。” 这么做是从抢劫变成了强买强卖,性质立即变了。前者不可原谅,后者还有狡辩的余地。 其实从这方面看张甲已经服软了,旭州郡守并没有反对,觉得张甲这算是进步了。 “对,咱们是来买的,买完了就走。” 本来也没打算把这里占领下来。如果能占领更好,但从眼前来看还是没办法占领的。 舒川郡守想了想,也同意了,问:“派谁去?” 张甲还没想出人选,就听见外边有小卒子过来说路面已经检查过了:“人家就是在村口立了个牌子,里面其实没有一点事儿。路面很干净的,地下我们也挖了几处,都是很安全。” 把这个人打发走之后,这三个人面面相觑。 舒川郡守说:“这是故意在门口立了一块牌子吓唬咱们呢。这是不想让咱们进村。” 张甲也同意这个说法,但是旭州郡守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听人家说这里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村子,在这个地方算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咱们守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该怎么办?” 大家都是打过仗的,稍微一想都能明白,舒川郡守赶快说:“如果是我,当然是坚壁清野,并且在这个地方埋伏下一队精兵。” 眼下外面全是粮食,小村外边连个拦路的木头都没有放,根本没有做到坚壁清野。按道理来说也可以埋伏下一队人手,但是大军进进出出,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人手。 这么好的位置,这么好的地形,对方全部放弃了。 对方是怎么想的? 旭州郡守想不明白?张甲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都对对方的统帅生出深深的忌惮。 于是,旭州郡守再换了一个思路。 “咱们在这里最缺的不是粮食,缺的是水,他们恐怕会在水上面动手。”张甲一下子想明白了。立即派身边的人去问:“有人喝了他们水井里面的水吗?” 没过一会儿,下面的人汇报确实是有人喝过,进去检查路面的那些人当时特别口渴,就把水打出来喝了,那水果然十分甜。 张甲问那水有问题没有? 再回答说水没有任何问题,如今喝了水的那些人个个活蹦乱跳。 张甲不敢拿人命去赌,下令先在村子里面休息,等到天亮之后若是周围环境安全且喝了水的人没有任何问题,大家再排队去打水。 也趁着这个机会,张甲他们三个一块到了水井旁边,这水井就在村子正中央,旁边还长了一棵大树。站到井口向下看的时候能闻到一股很清凉的味道,确实带了一点点的甜味。 不知道为什么,这味道闻到之后,口中居然分泌出了一点吐沫。 舒川郡守就说:“先尝尝,不知道这水煮出来是什么效果?若是泡茶,想来味道也不错。” 张甲想了一下,煮开了给大家喝也可以呀。 便看了看旭州郡守。 旭州郡守自己也特别渴,但是他有点不相信这里的水源。 “要不然还是再等等吧......” 这话刚说出来,瞬间就被一阵□□声打断了。跟着他们的士兵有不少人捂着肚子突然躺下,看样子像是中毒了。 还有些人在地上躺着,突然爬起来满世界的去找茅厕。 “这是怎么了?明明他们没喝水啊!”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整只大军突然开始腹痛了起来。 连张甲都中招了,他捂着肚子站不稳,努力端着仪态,“是水,水有毒!” 第154章 倒塌 十 就在这些人刚躺下去不久, 村子外边已经有很多黑影围绕在周围。 这些黑影在夜色的庇护下动作匆忙的绕行了一圈,检查完毕之后将一些东西泼进了麦田里,随后一只火把亮了起来, 被毫不犹豫扔到了麦田中。 可惜啊,北方的三位郡守没发现,这里是孤零零的一个村子,就因为是孤零零的才会被选上。如果和周围的村子连绵成片,根本不适合用火攻。火攻多好啊, 成本小效果好, 这十多万大军确实中毒了,准备的说, 他们在哪个小村子里吃肉的时候, 用的水被倒进去了一大车的巴豆粉。而且那个村里的井并不是井,是水窖。他们只要当时没从坑道退出去,是免不了葬送了全军。 几个年轻的小将看着大火瞬间冒了起来, 从眼前向着四面八方飞快的扩张,火势一瞬间就不受控制了。其中有一个叹口气:“可惜了, 八万亩的好麦子呀。” 这麦子就是助燃物, 而且成熟了, 全部干透了,大火一点就着。 其他人倒是挺看得开的:“拿八万亩良田里面的麦子换将来好几年的安宁,值了。这一仗打完之后,看谁还敢打咱们这片地方的主意!” 这话说的非常豪气, 他们身后的士兵也显得非常轻松,这一场仗两军根本没有交手。并不是说两边的实力不对等, 而是在这样的气温下, 旷日持久的征战消耗的不仅是粮草, 财力和兵力。特别是在周围这么多邻居的注目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略微有那么一点虚弱,别人就会一鼓作气的围上来,哪怕能够应付,但是疲于奔命,总是被拖着不能实现各种计划,最好的办法就是雷霆一击,你攻占敌人的速度很快,我比你更快,战绩更辉煌。让所有都生出不敢挑衅的心思。让他们在出手之前,在心里面好好的掂量掂量。 大火已经燃烧起来,大军散开,几个年轻的小将也各自带领着人马将火海团团围住。火海里面惨叫声接连响起,那些人中了毒,肚子特别痛,想要站起来都不可能。大火一旦燃烧起来,能够焚尽一切,天干物燥,除了那一口井没有其他的水源,就是想自救也不能了。 大军安静地围在四周,静悄悄地等待着从火海里面跑出来的残敌,只要有人能跑得出来,最终会被如与大雨一般的乱箭射死。 只是几个小将都等了半个晚上,直到大火已经熄灭,根本没有人从里面跑出来,十多万从北方草原来的骑兵就这样命丧平原。 张甲和其余两个郡守也成了一捧灰。 消息传给了秋叶和林荣,秋叶立即处理后续的事情,林荣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山神庙驻扎着。 秋叶看到捷报之后心中非常高兴,下令追击张甲的的儿子。又派人去看望林荣,这一次是金山老主管亲自去山神庙看望林荣。 老主管在马车里想:如今剩下的那一部分敌人根本没什么火候,已经成不了心腹大患了。下面一步就是要派人把他们北方三郡攻下来的土地去接收了,比如说兰封,归德,石城,这几处地方应该早点接收,免得夜长梦多。 等到灭了北方和东方,西方的敌人不足为虑,一统北方之后,立即组织大军渡江作战,到时候手握天下指日可待。 这位老主管坐着马车一路颠簸到达了山神庙附近,就看到来迎接的人眉头紧锁,这刚刚打了胜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呀。 这位老主管是德高望重的老功臣,甚至是文臣中的第一人,他当年就是老母的左膀右臂,今日更是神女倚重的人,对这位老主管这些将领们没什么隐瞒的。 来迎接他的人说:“昨晚上林将军昏厥过去了,今天早上醒了一会儿,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怎么这么严重!神女那边没有收到消息,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子!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按下不报是怎么想的?” “不是我们不报,是......刚刚发现的,昨天晚上林将军一直等战报呢,我们还以为他是睡着了,毕竟熬了一夜,后来发现叫不醒......” “糊涂啊糊涂,要真是有事儿,等着治你们的罪吧,这不是小事啊。”老先生急匆匆地往前走,心里面想着跟随林荣的人也不少,从随从到跟着他传令的官吏,每天那么多双眼睛围绕着林荣,怎么还能发现不了? 金山老先生心里面有心把这些人全部换了,但是还要考虑一下林荣的感受,所以也紧皱着眉头,绷着嘴来到了山神庙。 林荣刚醒来,被人扶着已经带人在庙门口等着了,双方打过招呼,老主管亲自扶着林荣的胳膊问林荣最近身体怎么样,如果林荣经受不了中原的高温可以让他进入宁山附近修养。 或者是让林荣忍一忍,等到大军把兰封收归到手中之后,那边有不少避暑胜地,里面有很多权贵的私宅,所有物品是应有尽有,不用担心生活不便利。 林荣对老主管亲自扶着显得诚惶诚恐,摇了摇头:“宁山附近现在咱们先别管,那里往北往西都是大山,攻击起来不容易。而且往西去也没有什么油水。这个时候攻打事倍功半。不如向北发展一路打到北方三郡,他们几家掌控北方的时间太久了,不把北方料理干净,咱们向西或者是向东攻打的时候总要时时刻刻盯防着北方从背后插咱们一刀。” 目前大家考虑的都是这个问题:是该向西还是该向北。 如今林荣的意思是向北。那就向北好了,北方那里也好拿下来。 把公事聊完了之后,老主管就对林荣表示了一番关心,特别是提到了昨天的一场胜利,一把火儿烧掉了对方十几万的精兵,这战绩五十年来几乎是没有的。而且指挥之高明令人瞩目,毫不客气的说,林荣就是凭着这两天的连环计足以和以前的名将比肩了。 而林荣彻底奠定了在军中的地位,成了实际上的第二人,如果他有三心二意,任凭手中掌握着军队,到时候想要架空秋叶绝不是一件难事。 这也是老主管为什么不辞辛劳拖着病体要来这里的原因,他要在活着的时候为秋叶尽可能的收拢林荣的忠心,使其对秋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让老主管比较欣慰的是,秋叶并非是一个嚣张跋扈之人,对待林荣也非常信任,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而且对林荣也有知遇之恩,在秋叶做的如此优秀之下,林荣想要叛乱是不会那么顺利的。但是事无绝对,老主管要让这种可怕的事情彻底不会发生。 就在老主管对着林荣一而再的夸奖,传达秋叶对林荣此次大胜的欢欣之情的时候,林荣在他面前昏过去了。 林荣再次昏倒,让秋叶非常着急,刚收到消息她没有片刻的停留,顶着烈日当天下午就到达了林荣驻扎的山神庙。 秋叶风尘仆仆一身大汗,到了之后负责林荣病情的老大夫就开始禀告,“天气太热,前两天中暑了,反胃恶心吃不下饭,好不容易调了些凉爽的给他吃下,后来因为头晕又全吐了,只吃了一些粥。昨日查出来他受了热伤风,喝了几碗药下去,吃的饭也吐了一些。我怕他的胃出毛病了。昨日晚上没睡着,一直在走廊下坐着,本来劝他去休息,但是要等前方的战报,也只能由着他了。” 屋子里有俩个随从给林荣打扇,林荣还没有醒,秋叶看了一眼退了出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0节 跟随林荣的年轻人有好几位,有些是跟着林荣学习的,有些完全是专职照顾林荣起居的。 这些人围在秋叶身边,把林荣最近几□□食住行报了一遍。 其中一个说:“属下瞧着林将军大概是累着了,我们从山阴出发,路上遇到庆安的人不长眼拦着不让我们过。中间有一场大战,那个时候将军就非常暴躁,说是不能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哪个时候暴躁易怒对身体也不好,而且路上吃的也不顺口,往往是一天就吃一点,靠喝水喝药撑着。 后来打退了庆安的人,不分昼夜往平阳赶路。路上很颠簸,他在马车里面没休息好。因为颠簸好几次都吐了出来。属下想着,哪怕是一个好人在路上颠簸了那么多天也未必好受,更何况将军本来身子弱。 再到了边境,各路大军在这里安营扎寨,但是将军要亲自查看地形,五天之内坐着马车走遍了三条进入平阳的大道,实地查看地形,找人问风向天象,制定不同的计划,这期间耗神至极。而且来往路程加起来上千里,回来之后虽然有了休息,但是大军就在眼前,两军还没开战。也不知道胜负如何,将军心里面更是如煎熬一般,怕是连日奔走瞬间放松之下,就晕了。” 秋叶觉得这话有道理,而且林荣确实很拼命,若论从上司的角度来看,像林荣这样的好员工真的是不多见。但是秋叶不是什么大夫,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胡子老头:“你老人家说句话。”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你让我说话我就说,我只能说他这个身体如今亏得很了。全身上下到处有病。就比如井里面的桶,若是有一个窟窿尚且可以补救,整个桶都已经是窟窿了......”也没补救的可能性了。 秋叶就不想听这样的话:“你再想想办法,我现在什么事都指望你了。”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他尽量想办法,但是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世间之事强求不得,能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 不过还是给了秋叶一个不错的建议:“马上就要到三伏天了,我听北边地方有避暑胜地,不如让将军去住一段时间。把这个天热的季节躲过去了再说,其他的趁着去避暑的一段时间我跟过去调理一下。”希望能有用吧。 北方三郡败走之后他们以前占领的土地包括京城现在已经算是秋叶的地方了,秋叶在来之前就派人前去接收。 将林荣安排在兰封境内修养,秋叶觉得完全是一件可行的事。 随着张甲的儿子带着剩余的残兵逃向北方,秋叶和北方三郡终有一战。兰封出去就是归德,归德和旭州接壤,到时候下半年大军要北上。林荣在南方休养完了和大军会合,可以直接横扫北方。 “好,现在收拾东西,郁明和我一起往北,我去京城,将郁明送到兰封。其余的将领现在来见我。如今平阳郡内已经没有战事了,接下来要把他们往武州一带布置,早晚咱们要出兵西部。” 但是如何派遣大军秋叶觉得这种事还是要让林荣参与,秋叶觉得这是对林荣的尊重。既然让林荣为帅,向大军直接下达命令的事儿秋叶就不能干。越级指挥只能对林荣为帅的权威造成损失,很可能有两个权威的命令凌驾于一只军队之上,到时候不能同心同德,这只大军离覆灭也不远了, 于是一直等到下午林荣醒来之后,秋叶到了他的房间商量这些事儿。 林荣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说法,秋叶说她想要兵分两路,一路守在边境震慑西边书数郡,一路北上先把北三郡打趴下。 林荣想了想点头同意,并且说时间不能等到下半年,因为一旦到了下半年北方的风雪太大,到时候大军长途奔袭到那里,与当地的气候不适应,很可能会失败。 “把所有的骑兵抽调出来,现在就去北方。越往北气温越低,如今的北方正是温度比较高的时候。和这个地方比起来,北方更加温度适宜,更利于作战,务必要在八月份之前结束战斗,再晚就撤不回来了,那时候必定要大雪封路。” 北方三郡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那里半耕半牧。常年与北方的蛮族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秋叶不能贸然的在那里进行改革,只能在当地的豪强里面扶持一家替代以前三位郡守的势力继续与蛮族死磕。 而且在这个关键时候,最好不要往那里派遣官员,免得刺激了北方三郡。他们已经有了他们处理事情的方式,贸然插手,秋叶担心蛮族南下,到时候中原花花江山,肯定要遭殃。 所以不需要别人多说,秋叶也知道对待北方和对待其他地方不一样,对待那里一定要怀柔。说不定就算有一天自己当皇帝了,也要对那里进行几次大规模的用兵,彻底把那边的人给打哭了往后才能心甘情愿的年年进京朝贺。 既然战略目的就是为了扶植势力,所以战斗不会太复杂。 秋叶不想再让林荣领兵,草原上那种地方气候温差很大,林荣的身体未必能经得住折腾。 秋叶就问:“你觉得派谁统兵合适?” 林荣想了想,问了一句:“周纯如何?” 周纯也是西园的百姓,年纪不小了,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秋叶对这个人了解的不多,但是林荣推荐这个人,八成这个人是有点本事的。 看秋叶想了一会儿,林荣就说:“这个人胆大心细,爱剑走偏锋。先派他去,他要是不赢明年再次用兵。”说完咳嗽了几声,跟秋叶强调:“这个人用兵在奇,喜好冒险。因为心思细腻,不是那种一味不听劝阻。若是想要在8月之前结束征战,用他是最合适的。你算算看,现在这个时候一路追击到北方,光在路上要花费多长时间?而剩下的那段时间够不够给他们席卷三郡的?” 没错,因为北方的天气,在8月份之前结束是最好的,从中原到北方剩下的这点时间够不够用?光是路上就能花半个月,加上北方辽阔,三个郡横扫一遍,骑马赶路的时间加起来也该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还是全力奔跑不眠不休...... 秋叶点了点头:“今天晚上挑选骑兵,明天就让他们走。我估摸着到时候能挑选出来10万人。” 林荣加了一句:“给他们预备20万匹马。一人两匹马,在关键时候可以调换。在石城的边境放十万匹马预备着。让他们自东向西席卷了舒川之后经过石城南下。这十万必须是要有的,只要马在,骑兵是不会缺的,无论是接应他们还是支援,有了马才有能做出各种计划。” 这是一个大迂回的战略,秋叶对这个战略没什么怀疑,但是30万匹马对于秋叶来说不是一件容易办成的事儿。 “三十万匹,还全部是战马,咱们可能没有这么多。” 林荣提醒秋叶:“太仆寺养马。军马,仪马,那些达官贵人们出行所用的马都是太仆寺管辖的马场出的。他们有几处马场,一处在归德,一处在石城,一处在卫京郡往北接近通源的地方。一处在会宁,一处在岭北。” 秋叶不理解为什么会在会宁和岭北那种大西北。但是北方的那几处马场这个时候还有马吗? “北方三郡难道不会把马场里面的马给牵走?而且我听说,这几年朝廷的日子过的不好,马匹被他们私下卖了。” 林荣闭上眼睛开始养神:“神驹已经被带走了,留下的不算是好的。尽管如此,也比咱们没有马强。就算这几处马场没落了,凑一凑三十万还是能凑出来的。如实凑不出来,比方三郡也要给他们准备够了马匹。既然扶持他们上位,他们就不能吝啬战马。” 看他这会儿不想动弹,连话都不想说了,秋叶站起来:“你先歇着,明天咱们就走。” 秋叶出了林荣居住的房间,外边老主管等了一会儿,他看秋叶出来赶快跟上来问了一句:“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我看他说话都特别痛苦。也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这是什么病都有,因为病太多了,所以不好说是什么病。属下听说您要去京城?把林将军送到兰封?” “我是这么想的,京城毕竟四通八达,交通方便一些,而且接下来这几个月要对北方用兵,京城地理环境会更好。等到今年过去,回头我就将行辕迁居回平阳,随后咱们向西推。估计要在京城住半年。” 秋叶说完之后,老主管摇了摇头:“您只看到了住在京城的好处,却没有看到住在京城的坏处。 住在京城,若是到时候与北方交战。他们被逼之下狗急跳墙向京城逃亡,您很容易遭遇危险。其次就是与泰阳很近,泰阳如今有几十万大军呢,万一他们对京城出手呢?您说平阳本地就有驻军,但是泰阳军不可小瞧,而且他们还有三十万官军,到时候他们斗完了不知道这支大军成了什么玩意,估计也难对付。 咱们能征善战的大军要么往北去了,要么撤回了山阳守住咱们的大后方,要么是在武州一带集结窥视着西方。就算泰阳不出手,您想靠京城的城墙保护您免受骑兵的侵扰?若是京城的城墙真的是个好东西,区区一个女子都能骗开,我们怎么能放心呢? 再有一点儿属下必须提醒您,您这个时候不能进京城。进京城就表明您有为帝之心,若是你跟天下解释想做周公辅佐皇帝。那么您进了京城扶植不扶植皇帝的子孙登基呢?如今扶植皇帝子孙收益没以前那么大了,天下有一部分人已经接受了朝廷覆灭,但是也总有那么一群人想让您为皇家肝脑涂地。 这里面有一步走错了,很容易被天下耻笑。所以宁可绕过京城也不要去京城碰那一摊子的烂事儿。 还有就是郁明在兰封,他是在那修养的,那里东西齐全,也不热。和郁明多聊聊对您也有好处,既能规避住在京城的风险,还能就北方的战局和郁明讨论,何乐而不为呢?” 说了这么多秋叶听明白了,老主管是想让自己和郁明一块到兰封去,不过老主管说的也对,去兰封确实比去京城风险小。 第二天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大军开始启程。秋叶和林荣一起收拾行李往北去,林荣仍然是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秋叶的马车里有个胖娃娃冬风,一路上咿咿呀呀跟秋叶说话。 秋叶也想把这个弟弟托付给朱大姐照顾,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为了朱大姐平静的生活,还是别把这个弟弟往她怀里塞了。养着前夫的儿子,怎么说都有点话题度,所以秋叶把冬风带在了身边。小家伙还不会说话,吃了睡睡了吃,日常被乳母抱着深居简出,秋叶身边的人也不会主动谈到他,外面很少人知道秋叶身边有个胖娃娃。 卫队保护着他们一路往兰封境内去,随行的还有很多骑着驴子坐着驴车的官员。马被大量征用给了骑兵,现在大家出行窘迫到只能乘驴。 到了晚上秋叶坐在篝火边看着一只欺负别驴的大青驴,对林荣说:“郁明,我听说驴肉很好吃,要不咱们弄一点来尝尝。” 一天赶路下来,林荣坐起来都费劲,这个时候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有气无力的说:“等到了兰封再吃吧。” 你好歹把这路走完了再杀驴呀! 秋叶咽了一口吐沫,“我小时候闻到人家吃驴肉,那味道香死了,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我到现在都没吃过呢。” 没人给神女吃驴肉,秋叶吃的更多的羊肉,这时候大家觉得羊肉是贵人吃的,所以吃到的都是羊肉和鱼肉,猪肉偶尔吃一次,次数也是少的可怜。 林荣看她的馋样,想了想:“前面到兰封了,买一头吧,咱们的都是驮行李的。” 秋叶点点头,“一定要吃到嘴里。” 林荣微微一笑,这是难得的放松时间,一阵风谁过来,凉爽极了,他有些头晕,瞬间歪倒在座位上,呼吸平静,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第155章 闲事 一 秋叶和林荣的队伍在路上慢慢走走, 因为天气比较热,几乎都是昼伏夜出。再加上北方大地这个时候迎来丰收,秋叶他们的队伍要给那些运粮的队伍让路, 毕竟在收获的季节最怕下雨。要不然怎么会有“抢收”这个词呢? 这就导致路上走得比较慢,哪怕是路上走的慢了一些,但是有些事情就如纸终包不住火一样,一战灭了对方十几万骑兵的战绩还是被很多人知道了。 时刻关注着江北战况的富贵叹息了一声,把手中的纸放到了桌子上。 两边的人都看着富贵的反应, 富贵让人把这张纸递给东渠先生。并笑着对东渠先生说:“您看看, 这真是后生可畏。” 东渠先生接过来看了看,把它递给了一边的周挺。周挺看了一会儿, 默默无语。随手把这纸条递给了身后的人。 东渠先生就说:“真可惜咱们在撤过来之前没有亲眼见一见这个天纵奇才。这事儿班的很漂亮, 真的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虽然东渠先生和富贵表面上对林荣赞不绝口,但是他们心里面也清楚,往后面对着这样一个用兵如神的人物, 怕是想要回到江北难上加难。 不过他们也能从其他地方收到消息,比如说林荣身体不好的事情不算是什么大秘密。大家只是在心里面想着, 这种身体不好到底算是什么程度的身体不好, 会不会突然一鸣呜呼。 但是坐在一边的周挺一直不说话, 他是一个武将,对一个能将战争进行到出神入化让人神乎其技的武将,心里面出了那一丢丢崇拜之外,更多的是在考虑自己若是碰上这样的人该怎么办?并且心里还有几分妒忌, 这些小情绪让他这会说不出话来。 周挺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武将,他受到的也就是传统的教育。但是和林荣比较起来就显得中规中矩。 就在周挺自己思考将来该怎么办的时候, 旁边的富贵和东渠先生都隐隐约约把眼神放到了周挺身上。好歹东渠先生和富贵都没有把话题往周挺不愿意听的角度去讲, 大家把这一次的战争草草的分析了一遍, 剩下说的就是周挺的儿子和富贵的女儿之间的婚事。 两家的孩子在前几年都已经缔结了婚约。如今孩子年纪都不小了,也该履行约定了。 虽然表面上一群人讨论的其乐融融,但是不管周挺或者是富贵,都没有把心思放到这一次的婚礼上,都在心里想着各自关心的事儿,嘴上漫不经心的说着如何迎娶如何送嫁。 富贵为了避免人家看出自己心不在焉,更是在场很有感触的说自己也是第一次给孩子办喜事,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 等到大家散了之后,周挺骑在马上,两边的家将跟着他。周围都是忠心之人,并且如今走在比较荒凉的街道上,四面八方又没有其他人,周挺难得的跟身边的人吐露自己的心事。 “当初结亲,也不过是权益之计。我们家祖上是列侯,我平生志愿也是要光耀门楣成为列侯。一直以来周家与人结亲从来不肯自贬身价。可是这婚事总让我心里面跟吞了个苍蝇似的,有些恶心,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周挺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新娘的身份太低,这个低,就是新娘是外室女养的。 要说起来,周家的孩子无论是从相貌还是从本事或者是从教养方面来说都是顶尖的。不说娶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孩子,但最起码也应该是正室嫡出。可偏偏娶了一个外室女养出来的私生女——就算现在是庶出女,周挺心里面还是有些不痛快。可这又没办法说,目前人在江南,除非反叛,要不然根本没办法脱离富贵的掌控。 他身边的人就劝他:“您不用想太多,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算是现在娶了又如何,大丈夫谁没个三妻四妾。” 在“三妻”上咬了重音,周挺瞬间明白了,大不了以后把人休弃了。 “如今也只能这么想想安慰自己了。”周挺叹了一口气,带着人慢悠悠的往前走。 在府邸里面的富贵也是一肚子事儿。 家里面到处张灯结彩,却没有一个正式夫人操办嫁女儿的事儿。这群女人免不了要有磕磕绊绊。特别是这一次家里面有事儿,从前面几个月开始准新娘的生母想尽了办法往自己房里扒拉东西。 借口说要给女儿打凤冠,结果光是黄金就提走了好几斤。当时院里面的其他女人背后都说:“也不怕她闺女的脖子被压折了。” 然后借口要压金线给孩子做嫁衣,又一下子提走了十几斤黄金,更别说宝石珍珠那是论斗往屋子里面搬。好不容易把这些贵重的东西折腾完了,又开始折腾他闺女的嫁妆,非要陪送上百匹的绸缎。又说刚送给她过目的那些绸缎的花色不好来回调换,调换完了之后,那些被她拿过去看的绸缎全部稀里糊涂的进了她的库房,库房的人不是没去要过,人家死活不承认。更别说借口给他闺女折腾床柜香炉,结果把自己屋子里面给换了一遍。 这样的女人除了一张脸好看,行事作风极度粗鄙,养出来的女人能怎么样?准新娘也是在不断的折腾,看上的东西全部弄进自己的嫁妆里,就是家里人不同意也要闹一闹。 梅夫人气的不行,也不是没跟富贵说过,富贵就说她那是嫁闺女呢,就容许她放肆一回吧。 梅夫人闭了嘴,就纵容着她们母女几个折腾。 豆腐西施看了忍不住说这母女几个:“消停点吧,往后这家业都是男孩的,你们折腾的太狠了,把这一些男孩们给得罪了,将来可怎么办?”这是豆腐西施的一番好意,毕竟这两个闺女嫁出去了,这当娘的难道还要跟着去女婿家?也太不成样子了,而且这两个姑娘的生母不属于夫人,只是妾。就是将来有什么事儿,姑爷家拿什么理由收留她,要是这些男孩当家了不吐口允许她走,受磋磨的日子还多着呢。 结果人家母女也是有说法的:“往后女孩儿靠的都是嫁妆了,这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能靠得上吗?还是要早做打算。” 这句话传到富贵的耳朵里,富贵忍不住叹息一声。对这个女儿嫁出去之后,能否给自己帮得上忙根本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有换成别的女儿的想法,但是婚礼就在眼前,他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吧。 所以富贵和东渠先生在院里面散步的时候,富贵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了:“我这些儿女里面,聪明人几乎没有,数来数去也就秋叶的丫头算得上聪明伶俐。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父女把所有人的伶俐全部吸收了,要不然剩下的怎么如此蠢笨?他们在乡下守着几亩地倒是不会出事儿,要不然总会丢了我这番家业。” 东渠先生直接问了:“如今没人,有些话出的你口入的我耳,第三人不知道,我想问主公,到底让谁接手这份家业?” 富贵也说实话了:“我身边这么多人,没有什么聪明的孩子,我还是把希望放在了江北的小儿子身上。我也跟先生透个底儿,假如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先生让石磨去江北把那小子接回来。那是我的嫡子,又是跟着他姐姐长大的,我知道秋叶,不会把弟弟养成一个纨绔废物,到时候那怕是学到了秋叶一成的本事也比他的哥哥们强。而且在江北也有好处,秋叶不会对她弟弟下手,好吃好喝照顾着,做人的本事,处事的道理,都一样不拉的教养。到了江南,他身份高,给哪个女人养都不合适,而且没亲娘在身边,能不能顺利长大都难说。” 越是相处的时间长富贵,就越嫌弃这几个女儿。可能真的是老天爷给了她们一张好看的脸,完全没给他们脑子,目光短浅显得又蠢又笨。每次从这几个女孩身上就免不了要想到秋叶,她更是感慨:“现在放眼江北,秋叶翅膀已经硬了,就算是这个时候他们第2次结盟给攻伐秋叶的机会,也未必能阻止她崛起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泰阳的那30万大军。” 这30万大军今年刚刚占领了大部分泰阳,如今又是丰收的季节,算得上是兵强马壮粮草丰盛,如果想要和秋叶碰一碰也不是不行。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1节 甚至可以说两方如今是势均力敌。 东渠先生确实对这30万大军不抱什么希望:“主公,你现在没发现。这30万人并不一心,如今他们要争地盘,自然上下拧成一股绳子,可他们本来就是东西大营合并的,究竟该谁当家作主?上层的那些军官恐怕要经历一番龙争虎斗了。 如果真的有见识,或者是真的有一个人能够驾驭这只大军,根本就不该和泰阳争斗。从泰阳弄点粮草就该回京城。这个时候京城空虚,他们回去是名正言顺“保护”皇帝的子嗣,“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手段,谁有他们用的最光明正大?! 要是别人早就羡慕哭了,所以这群人眼光也没高远到哪里去! 而且现在想回去也难了,秋叶大小姐手下最精锐的大军等着他们呢。长生关本就是关隘,用的着几十万大军去驻守吗?还不是盯着这群人,只要这群人赶往边境集结,长生关的大门大开,大军如流水一样奔赴边境,两方的战争一触即发。” 听到先生这么分析,他瞬间觉得,在江北,自己那女儿已经是无敌了,如果不出昏招,一统北方指日可待。 秋叶的成长提醒着富贵要不断的壮大自己,并且因为秋叶在江北的步步成功让富贵有一种紧迫感。秋叶统一江北的那天就是富贵一统江南的那一日。 要不然富贵仍然没办法对抗秋叶。 这样的时局变化让富贵颇有些坐卧不宁。富贵对秋叶和林荣都忌惮了起来,“秋叶本来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如今几年没有见,不知道已经成长成什么样子了,应该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她手下又有大将......林荣这个人一旦没了命,秋叶扩张的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快。” 东渠先生看着富贵:“您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只能敦促自己赶快对着江南这边动手。但是我也确实是喜欢林荣这个人,如果能收为己用......”这话说出来富贵都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富贵还是想让人接近林荣,“派人查查他的底细,与这个人接触,最好能把这人弄到江南来。就算是不为我所用,也不能让他为继续为秋叶所用。” 经过半个月的赶路,秋叶和林荣已经走到了目的地。这个时候正是傍晚,队伍走到一处铺满了石子儿的坡前停下。 随行的侍卫跟他们说:“到了,往里面走一段就能看见别院了,已经准备好了轿子,请神女和林将军换乘。” 秋叶在马车上颠簸了那么久,不想再坐轿子了,跟侍卫说:“不用安排我,安排人用滑杆抬着郁明就行。” 林荣不同意:“哪有主君走路臣子坐着的,我也颠簸了很久了,下来陪您一块走走。” 秋叶立即跟侍卫说:“让人准备两副滑杆预备着,等一会儿我们走的累了再坐。”铃铃带着婢女们先走一步安排今晚上的住宿,所以不少人跟着秋叶和林荣慢悠悠的往里面走。 从这片铺满石子的坡道向前走了大概一刻钟,看到有不少台阶,林荣扶着身边随从的手,很艰难的上完了这所有的台阶,整个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秋叶就说:“要不然咱们坐滑杆吧。” “我倒是想走一走,走一走出一身汗,晚上沐浴之后可能会睡得好。”林荣之所以这么说,除了他自己想活动一下筋骨之外,还有就是秋叶很想看看这周围的风景。如今没什么大事儿,大家都很轻松,林荣也不想搅了秋叶的兴致。 秋叶确实想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因为这个地方在群山里面,凉风阵阵,就目前而言,晚风一吹居然觉得有些凉。上了台阶之后,向左边走,是一片很大的广场地面,上铺着汉白玉的石砖。面积巨大,一眼望不到头。远处烟雾缭绕,站在广场上,就如站在天宫俯瞰山川大地,颇有一种能御风飞翔的感觉。 这场景让第一次看的人生出震撼,林荣没来过这种地方,也没看到过能降建筑和山川融为一体犹如天上人间的大气布置。 秋叶上辈子去过很多地方,特别是坐景区的索道,能无视了哪个小玻璃笼子,就感觉自己飞在天地之中。所以看到这里,只是心生赞叹,很快回神,指着面前这片空旷的平台跟林荣说:“在上面跑马都没事。” 林荣转头看她,要不是这是自己侍奉的主君,他真的想说这话大煞风景。 身后跟着的官员就立即介绍,这片平台是群臣等着召见的地方。前几年皇帝来避暑的时候,皇帝在里面儿的行宫别馆居住,外边有很多侍卫和等候召见的官员,每天能把这片平台站满。树林后面有不少房屋,那是给官员临时休息的地方。 因为已经晚了,大家也没有去看房屋,穿过这一片平台走了大概三刻钟,平台的一端是很高大的白石牌坊,上面的字迹雄浑壮丽。官员又把这牌坊上的几个字给他们讲了几句,大家穿过牌坊之后能看到升腾起云烟的山谷和树林环绕的大路。 这大路很宽,能并行跑十几辆马车。同样是用石砖铺成,一眼望不到头。 身后的官员讲这一条大道长大约十二多华里,平时来往的时候都是骑马。这条路依然看不到尽头,又加上天色不太亮,周围全是树,更显得昏暗。风一吹有凉风,冷气让人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汗毛倒立。秋叶对林荣说:“不如我们坐滑杆吧。” 林荣确实很难靠自己一个人走完这条路,于是点了点头。一群人簇拥着两副滑杆一前一后的走在这条路上,秋叶把两边的景色看了一遍。这条路是向西走,左边是没有编辑的锦绣森林随着山坡起起伏伏。右边是石壁,石壁仿佛是用刀砍掉了半座山,上面雕刻了无数的诗词。石壁上面又栽种了不少的树。风一吹除了那种凉风之外,也带来了树叶树枝摩擦时候特有的哗哗声。 风入林,让人觉得心旷心怡,生出来无限的欢喜。 吃了一顿饭之后,林荣洗漱了一番,确实很快入睡,第2天也显得精神饱满。别人能穿两层衣服,但是他身体弱,穿了三层还不止。因为这里天气凉爽,再加上景色秀丽。林荣在这里开心了不少,能够肉眼看出他整个人精神状态是向好的地方发展。 老大夫松了一口气,特意找秋叶,说不如每年都送林荣来休养一阵子。 而且林荣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很炎热和很寒冷的环境,只有这种凉爽适宜的地方才利于他养病。听老大夫这么说,秋叶打听北方什么地方有温泉,温泉兰封境内就有,距离此地不远,也就是走十多天的路而已。 秋叶就觉得往后天下太平了把林荣送到这里,夏天能避暑冬天能泡温泉,这种日子简直是给个神仙都不换。但是秋叶也没有说出来,毕竟每个人追求不一样,假如林荣追求功名利禄呢,把他送到这里或许喜欢功名利禄的人觉得是被冷落了。 秋叶开始处理自己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林荣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再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带着身边的随从把周围一座山都游了一遍,每天都高高兴兴,连饭量都涨了一些,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落后了一段的金山老主管带着庞大的文官队伍走的慢,等他赶到这里来见到了林荣,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变化很大,高兴了不少。 于是凑着一次偶然的机会,金山老主管就和老大夫一块聊天,两个老人家很早以前就认识。倒是彼此不在乎对方的身份,老大夫没觉得金山老主管乃是神女的左膀右臂就诚惶诚恐,老主管也没有觉得老大夫是个医者就语气鄙夷。两个人一边慢慢的走,一边聊些养生的话题,从金山老主管说自己最近哪里不舒服,又说到了林荣这一段时间恢复的不错。 他说到了林荣,老大夫就说林荣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如今风一吹就倒,将来在子嗣上也艰难一些。还问老主管,“别老让林将军干活啊,你们是不是也该给他说一门亲事了?我这么说你恐怕不信,人要是有所牵挂,或许命还硬一点。若是无欲无求,那也不在乎生死了。” 老主管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哦,这小伙子还是自己一个人呐! 最后立即想起了秋叶,不知不觉间秋叶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 这位老主管瞬间高兴了起来。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事情有了一个很不错的解决方案。 假如他们成了一家人——那林荣也不用造反,秋叶也不用想办法打压。 哎呀,这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呀! 老主管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在老大夫的肩膀上拍了好几下:“你这主意真不错,回头给你记一功。” “也不稀罕你给我记一功,看你笑的样子不像是想什么好事,你可别拉上我。” “怎么不是好事呢?天大的好事。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要感谢你呢,不止我要感谢你,大家伙都要感谢你。” “我就觉得更不是好事了,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没少被你坑。” 老主管搂着老大夫的肩膀,“欸,走走走,我那儿有好酒,咱们去喝一杯。” 天黑之后秋叶回去和弟弟一块吃饭,看到乳母剥开虾喂到了弟弟的嘴里,问他:“好吃不好吃?” “虾~” 秋叶用筷子夹了一只虾,装模作样的往嘴里放:“我要吃了啊,我要把你的虾吃了。” 这小家伙不护食了,从嘴里抠出来半截没吃完的一个劲儿往秋叶那里伸手,意思是嘴里的半截也给秋叶了。 “才不吃你吃过的呢。”秋叶把筷子里面的虾扔回盘子里,正准备让人再给自己添一碗粥,外边儿有人在门口说了一句:“神女,有江南的消息。” “进来。” 一个婢女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张纸条,给秋叶念:“据悉,下月初六日,巫马家姑娘下嫁周挺之子。” 秋叶正给弟弟剥虾呢,听见就这一句问了一声:“没了?他们最近有什么行动没有?下个月有什么计划没有?就这么一件事儿。” “目前就一件事。因为两家联姻,不少文臣武将都去贺喜,当地一些老家族也受邀参加婚礼。再加上江南有些麦子也熟了,也算是庆祝丰收。下个月没有什么安排。” 秋叶怀疑自己安插到江南的人是不是被人家发现了,要不然怎么传回来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儿。 “知道了,”本来挥手让这个婢女退下了,秋叶又说了一句:“回来,我问你,他们的事儿办的热闹吗?” 婢女想了想:“听说很热闹,这一次那姑娘的陪嫁特别多,真正的十里红妆。”说完之后又从袖子里面抽出来了一张纸。刚才她拿的那张纸是所有消息的汇总,若是神女要听某一个消息的细节,她袖子里面还有很多。 “据说陪嫁有田亩二十万,压箱底的金三百两,银三千两,珠宝玉石制品九十多件,能传家的古玩金石三十六件,金银玉器三百余件。另有上等木料制作的箱笼,其余小件也有很多,不计其数,故无记录在案。” 手笔倒是挺大的,但根据秋叶对富贵的了解,富贵那个人绝对是无利不起早,虽然可能也真的是心疼孩子,但是给了这么多东西——与其说是给闺女的嫁妆,不如说是安抚周家。 婚礼上必定要发生点什么,就如当年富贵的婚礼上也发生了点什么?区别在于这次可能是主动的,但是上次是被动的。 秋叶点了点头让人退下去了,把剥好的虾蘸了一点点盐喂给弟弟。“咸不咸?” “闲~” 秋叶把一直剥好的虾又塞到他的嘴里:“咸不咸?” “闲~” 好吧,这家伙现在说话还不利索呢。 秋叶伸出手在他的胖脸蛋上拧了一下,“小倒霉蛋,别看你是个小子,也没命从你爹哪儿得到点便宜。” “姨~” “叫姐。” “姐儿~” 秋叶又奖励他了一个虾仁。 乳母在一边拦着:“神女不能再喂了,再喂就积食了。” “哦,你抱他出去吧,这小东西不能看见人动嘴,要不然又要闹着吃了。” 乳母赶快抱他,门口又通报:“金山老大人求见。” 这么晚绝对是有事儿,秋叶赶快说:“快请。” 说着准备站起来收拾一下到外边的客厅,老主管已经进来了,和乳母走了一个碰头。乳母抱着小娃娃弯腰见礼,老主管往旁边站了一下,不受礼。 看着乳母抱着孩子出去,秋叶已经站了起来,老人家笑着说:“您坐,今日外边没什么大事,是有些小事想跟你聊聊。” “您嘴里的事儿在我这里都是大事儿。吃了没有,让他们重新上一桌。” “吃过了,属下就看着您吃吧,刚才小少爷白白胖胖的,很讨人喜欢啊。” 秋叶心里面咯噔一下,因为这位老主管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个胖弟弟的。这个时候又提了起来,那肯定是老调重弹,要让自己早点拿主意了。考虑到前面秋叶答应过生孩子的事儿,秋叶的心里面就开始有些不乐意了。 “还行,憨吃憨睡,小孩子都这样。” “未必,人家的是憨吃,但是自家的孩子怎么做都让人爱不够,你说是吧?” 第156章 闲事 二 面对着老人家这么说, 秋叶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秋叶也不打算绕圈子了,反正这个问题逃避了那么久,现在也该好好的说一说了。 “没打仗之前我就跟您说过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没想到老主管缓缓一笑, “这当然是个大事儿,但咱们现在先把这个事放到一边。属下来这里就是想问问您,您对郁明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秋叶不知道老人家为什么这么问,是林荣那边有什么不妥当或者是他本人有什么不妥当? “也没什么,就是说他这人除了病弱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而且这么年轻, 想当年有不少年轻人立下不世之功,比如说霍去病, 比如说周瑜。光这几个名字让人想一下就觉得慷慨激昂, 比如说霍去病,若是我活在那个年代,愿意跟随这位霍将军一起横扫匈奴。” 秋叶看老人家说的挺慷慨激昂的, 就忍不住有些黑线。 若是对林荣的上次大胜想吹捧,早在胜利的时候就应该大抒胸怀了, 何必等到这个时候。老主管在这个团体里又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秋叶觉得不应该跑到自己这里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您有什么话直接说, 别绕圈子,我脑子不够用,这一会儿想不了那么多。” 主要是人家老主管别管年纪有多大,实际上还是头一回当媒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有些没底, 并且这位老主管考虑到秋叶还是个小姑娘,觉得有些话不能说的那么透。但是这样来回绕圈子又真的说不明白。 最后想着总要把话说开的, 于是把端给自己的茶喝了一口, 想了想词儿, 才小心的问了一句:“您的这个孩子和郁明一起生,如何?” “啊?”别是自己听错了吧。 说了第一句,后面的话老主管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彻底放开之后,就开始给秋叶列举这样做的好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2节 “您看,如今咱们连战连胜,军中上下都佩服郁明,长此以往下去,这些骄兵悍将说不定眼中只有他很少再有您了。 可是还不得不仰仗郁明......别误会,并不是说郁明功劳太大你就要委曲求全,属下也没有这个意思。属下是说,到时候与其在背后处置功臣,不如用另外一种方式收场。既能保全了他也能让您有孩子,也使得到时候咱们内部不会消耗太大。必定一点决定动郁明,少不了要杀的人头滚滚。 再有郁明也是知根知底的,他的来历他的人品,咱们都是知道的。 还有一个好处,郁明他身体不太好,就算将来想要做点什么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若是您的孩子有了一个父亲,您没有及时把这个父亲给处理了,将来那个男的若是有了其他想法怎么办?他千方百计的教唆孩子,并非是属下危言耸听,当着老母在的时候,他养的那些男孩子有不少想要扎刺儿。有几个男人对您手里的大权不眼馋的? 您当时都已经在坞堡里了,当年老母最后一次斩杀下属的时候您也是经历的,这里面有不少是她枕边的人。 当然最后还有一个好处,万一孩子还小的时候您去世了——并非是属下咒你你,假如要真有这样的意外,孩子还小,而那个时候郁明假如还在,好歹有人真心保护幼主,不至于有人对您的孩子虎视眈眈,令其惊恐不安朝不保夕。” 前面的那些理由秋叶正在考虑,最后一条确实是让秋叶动心了。是啊,太子或者是世子不好当啊,总要让他或者是她平安长大,有自保的力量。 “听您的意思,似乎这桩婚事是天作之合。” “也并非是没有坏处,坏处就是......郁明也算是自己人,且功勋卓著,您若是像老母那样左拥右抱就有点不合适了。” 秋叶摆了摆手手,这倒不算是什么事儿。秋叶在想的是人心易变,若到时候林荣起了其他的心思怎么办? 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将来的事情还在将来,眼下的事情确实是需要继承人,也只能顾着一头了。 “我这边倒是没什么,不知道郁明那边怎么想,您先去问问郁明,别说我同意了。如果是他那边不答应,那么这事就算了,”秋叶叹了一口气把汤全部喝下去了,把碗放到桌子上:“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我们还是要尊重郁明的。” 老主管看秋叶这边同意,就觉得事情成了一大半,“这件事属下先去那边探探口风。” 第二天老人家就去找林荣,林荣带着人今天打算从山脚爬到山顶,一群人在山腰小溪边的石头上坐着休息。别人都能坚持,只有林荣坚持不了,他坐在石头边儿,随从把一个装着水的牛皮囊递给他,就在他要喝水的时候听见后面一阵唱歌的声音。 来人唱的是节气歌,显得中气不足还跑调,林荣就转头看一下山路转弯的地方。这个地方驻扎的都是自己人,所以林荣就觉得来人自己认识的。过了一会,人还没到,林荣已经听出来了,这是金山老主管的声音。 老主管的兴致不错,带了两个小童也在爬山,一转弯看见了林荣,高高兴兴的抬手打了个招呼:“郁明也在,正好咱们今天搭伴儿一起上山。” 说着扶着身边小童的手吭哧吭哧的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一屁股坐到了林荣身边的石头上。配上他刚才中气不足的唱调,林荣知道,这位老先生确实是很老了。 老先生自嘲的甩着袖子扇风:“见笑了,我还想着自己如当年呢,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力气不继,可是路程已经走了一半,退回去也要费一番力气。想着既然要费力,不如一鼓作气到山上去。”说着仔细看了看林荣的脸色:“郁明,我瞧着你脸色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不少。” 自从坐下之后老主管自己说了很多句。林荣因为不喜欢开口讲话,所以坐在一边微笑听着,这个时候老主管都已经夸上了,郁明也只能答了一句话:“确实比以前强了不少,这两天胃口也好了许多。” “那就好,要是按照现在这个模样养着,你将来也能跑能跳。” 林荣笑着摇了摇头。 “你别不信,咱们两个不一样,我是日暮西山,断无生机可言。而你还年轻,如朝阳初升,往后大好前程还等着你呢。我活到这个岁数也足够了,这一辈子算不上大起大落,但是能有如今的地位是我当年不敢想的。于公来说我已经做到了位极人臣——虽然现在没有,三五年之后一定有。于私而言,也算是子孙满堂了,我有三个儿子八个孙子孙女,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 那确实是好日子,林荣就微笑地恭喜了一句。 “有什么可恭喜的,将来你也会这样的。我比你也就是早活了几十年而已。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也是子孙满堂,一家子和和美美。” 林荣就听着,随后转头看向山顶的地方。 林荣是不会相信这中说辞的,光是前一阵子火烧了十几万大军。就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说林荣这么做有伤天和,太容易坏阴德了,这样的作法容易折寿。 正所谓慈不掌财义不掌兵。打仗本来就是一件损阴德的事情,林荣倒是不对这样的风言风语放在心上。然而他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清楚,到时候哪怕是倾天下之力,也未必能让自己活到而立之年。所以老主管这样舌灿莲花的说法也只是听听而已,当不得真。 老主管看林荣只是微笑并不接话,就对身边的人吩咐:“带点心茶水了没有?拿出来让我们在这里享用一会儿,你们先找地方歇一歇。” 这些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说,于是背着包袱的人立即打开一块布放到了他们身边的石头上,有人把果子和一些糕点放到小布袋子里,摆在了布上。 随后这些人散开,有的去了上游,有些去了下游,都距离他们两个有一段的路程,各自找石头坐下来,在阴影里面避开阳光休息去了。 林荣就知道老先生是有话要说,于是默不作声,看老主管究竟想说点什么。 老主管转身拿了一袋糕点递给了林荣:“我听说你如今身边带着不少孩子,都算是有灵性,你冷艳看着,从你身上他们能学到了几分本事?” 林荣把袋子接过来,稍微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东西还是要看天赋的,有些人能活学活用,有些人是死记硬背。我也不好说他们将来有几分本事,就算是从我这里出师了,也要在战场上打磨几年才行。就拿我自己而言,那也是因为小的时候跟着我姑父,那个时候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又经常围绕着将军们听他们讨论,所以才有了我今日。这些孩子光跟着我学那一些纸上的终究不行,我只怕到时候教出来一群赵括。” 老主管点了点头。 “还是要从小学才行。” 林荣也点了点头。 老主管就问:“让你带一个弟子,让你倾囊相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 “谁?”林荣脸上有了些疑问,能让老主管这么问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如果说是老主管家的孩子,也不必避开人在这小溪上谈,顶多是每次商量完事大家一块出来的时候,老主管风轻云淡的说,‘家里面有个小孙子还算有几分天分,不如跟着你学一段时间排兵布阵吧。’ 今天这样讨论的人物应该是身份不凡,林荣想到秋叶的身边有了那个小胖子。于是试探的问:“是神女的弟弟?” 老主管摇了摇头:“她那两个弟弟都不行,名不正言不顺。以我的想法,这两个弟弟都不能带在身边,可是......算了,咱们做臣子的,不好对这种事情指手画脚。虽然不是那两个小子中的一个,和神女也是有关系的,你愿意教养她的孩子吗?无论男女?” 林荣听了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着跟老主管说:“那也要有才行啊,你跟我说什么时候才有这个孩子?就算是有了,你要把人养到五六岁再往我面前送。这里一来一去折腾多少年?说句不客气的话,那个时候我还活着不活着都不好说呢。”说完之后看到主管的脸色又加了一句:“如果我真的活到那个时候,这种事自然是责无旁贷。侍奉少主也是咱们臣子的本分。” 老主管抬头看看两边的大山,“你说的对,这孩子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不仅孩子不知道在哪,孩子的爹也不知道在哪。” 林荣就觉得老主管今天这话讨论的特别没溜:“不说这个了。” “怎么不说,这种事儿是大事儿。平时讨论这种大事的时候,你脖子一缩。我都没有见你发过声。” “咱们是自己人,这几年相处,我也是知道您的为人。所以奉劝您一句,这种事别参与。自古以来立储的事儿风波四起贻害无穷,将来必定报应在后辈身上。” “你这话说的不对,若是大臣们像你一样个个对将来不管不问,那谁为咱们的将来考虑?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换君王才是贻害无穷,才是报应在子孙身上,这种东宫之事不会。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到了我这个位置上,已经不能再考虑家族之事和身后之事了。你或许觉得我这个人想的太多,沽名钓誉。但是我还真没有考虑过生前身后名,心里面想着的是如何报答老母和神女的恩德。 我当年差点饿死,是靠老母救了我一命才活下来,这是活命之恩。一把年纪了,神女没嫌弃我老迈不中用,还处处依仗我,对我十分信任,这是知遇之恩。 我如今已经到了风烛残年,唯一惦记的就是少主之事,所以现在不得不提前打算了。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跟您一样上表请神女生育?我瞧着她不乐意,我是不会上表的,这种事......”他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摇了摇头。 “她之所以不乐意,是她看不上那一些平庸之辈。但是有个人不一样。” “合着您都找好人了?谁啊?” “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长的好,翩翩少年郎......” “长得丑的你也不敢往前领。”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这样的人物我只见过你身边的周莲,他那人当得起学富五车,勉强够六七斗吧,和八斗沾不上。不过模样长的是真好,我劝你 ,周莲是有老婆的,且他们钱家之事多少和咱们沾点关系,当日夜里咱们获利最多,且齐家的人还在你那边听令,不得不令人多想啊。” “你想多了,他就是没老婆我也看不上他,实话跟你说,他不算咱们坞堡的人。” “你打算在坞堡里选?也对,放心。可有这样的小伙子吗?”林荣在坞堡住过一段时间,自认为自己见过所有的人,没见到有这样的小伙子啊,粗人倒是见了不少。“谁啊?您老人家说出来让我恍然大悟一下。” “你怎么就不多想想呢,你啊!” 林荣本来还想看笑话,结果笑到了自己头上。他表情都裂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就想离开,但是他的身板本来就不够壮实,被老主管扯了一把又坐回来了。 “别走别走,郁明,你听我好好的给你讲一下。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觉得咱们神女如何?是那轻浮的人吗?是那刁蛮任性的人吗?是那整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吗?是盯着长的好看的美少年眼珠子不会转的人吗?” 那倒没有,是个很正派的人,是个值得追随的人。 老主管看林荣没有说话,立即加砝码,“她是不是很忙,忙的脚不沾地?到时候生下孩子了,孩子小的时候谁看着?还不是亲爹。” 说完推了一把林荣:“你想想看,你将来教养孩子,是从孩子四六不懂的时候开始的,你的抱负,你的学识总要有人传承下去的,你活了一辈子,让后人讨论的时候怎么说?‘那林郁明死的挺可惜的,跟霍去病一样。’人家霍去病还有个儿子呢,你呢?小时候独自一人寄人篱下,死了没人给你上坟烧纸......” “够了!”老主管说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那一块伤疤,他确实一直没亲人,他一瞬间想起父母,父母的面容都记不得了。他小的时候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也是如珠如宝一样的养着...... 一瞬间他的眼泪冲破眼眶,却害怕老主管看到自己的狼狈样,从石头上滑下去,一脚踩在水里差点跌倒,两边坐着的人赶快站起来,离得最近的几个跳进水里扶着他,林荣趴在其中一个人的背上,催着赶快走。 随从背着他上山去了,老主管一直坐着,过了一会儿,让两个童儿收拾东西下山。 下山的老主管来见秋叶,一见面就说:“属下把这事给搞砸了。” 秋叶听了经过,扔了手中的毛笔,忍不住用双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去找他说一说,这事还必须我去,我就盼着你们俩将相和呢。” 于是秋叶顾不得少女的娇羞——秋叶也没有娇羞这玩意儿。便带着人溜溜达达的往林荣的院子里去了,去的时候秋叶还在想:“夭寿啊,这叫什么事儿啊?媒人安排自己和其他人相亲,结果相亲对象那边哭了,自己还要跑过去安慰人家。还要跟人家说不要想那么多,媒人就是满嘴没实话!!!” 天啊,真是太难了。 秋叶一路走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到了林荣门前秋叶已经做到面不改色昂首挺胸的对这件事指指点点了。 结果刚进门林荣的随从就跟秋叶说林荣中午没吃饭,且心情不好,又把自己关黑屋子里。 秋叶就在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容易情绪波动呢?难道老主管真的刺激他了? 一直以来也没聊过他父母,就知道小时候父母双亡投奔姑姑,姑姑也倒霉的先走了,然后在姑父家过的和下人差不多...... 秋叶端着烛台,在掀开厚厚的帘子之前问:“郁明,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回答,秋叶等着。 过了一会儿,“郁明,我能进去吗?” 还没说话,但是也没让秋叶等太久。 “请吧。” 秋叶便掀开厚厚的帘子进去了,“我今天来是因为老主管刚才跟我说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异想天开,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我是朋友,彼此能以性命相托,一点误会说开就是了。” 秋叶把蜡烛放在最远的桌子上,摸索着坐在了林荣床边的椅子上。 “你还好吗?要不我陪你吃点?” 不说话。 “别生气了,你当他是老糊涂了吧,老人家,总是偏执一些。他也觉得冒犯你了,要不然咱们一起吃饭,把话题说开?” 还是不说话。 秋叶坐着没动,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家伙情绪敏感的时候也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秋叶就这么陪着他,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外面的随从请示晚饭放在哪儿,秋叶才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先端碗粥过来吧。”接着对林荣说:“郁明先喝碗粥吧。有什么话你明天去找老主管,咱们三个一块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我让他给你道歉!” 林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一下午就在想这个事儿,也许他说的不错,我终究......我答应你了。” “啊?那个......你答应咱们成亲的事儿了。” “成亲?很惊喜,我还以为是无媒苟合呢。” 这话说的秋叶想揍他,“想明白了就起来吧,别折腾了,”吃饱了我今儿就能让你体会什么叫苟合。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消息一公布,上上下下都惊呆了。不过转念一想也合情合理,然后各种恭喜的信件雪片一样的飞了过来。婚礼在下个月,秋叶心里面想着既然答应要办这个事了,那就别拖着了,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找一个良辰吉日把事情给办了就行了。 办完之后根本不可能长相厮守,林荣自然要回到军中,秋叶肯定要处理北方的事情。对于秋叶来说,这个婚结了跟没结是有点区别,但是区别不大。 这个消息经过层层传递,很快传到了江南。 收到消息的富贵这个时候简直是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她自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面也确实没有富贵什么事儿,富贵只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心里面想了很久,跟石磨说:“倒也算般配......就是林荣是个病秧子,她就不多想想,这小子以后死了她怎么办?”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3节 石磨没说话。 富贵转念一想,“哦,那小子死了也没事儿,女主!自然是想干嘛干嘛。” 但是心里还是很不痛快,“我在江南是没法子了,和她也说不到一起。她娘呢,怎么就不劝劝?!” 说完在屋子里转圈圈,“真是!!!唉!嫡出的都是讨债的!!!” 石磨还是没说话。 第157章 闲事 三 因为大家用的是同一本黄历, 所以好日子也是相同的。 并且秋叶和林荣成亲并不是秋叶挑选的时间,而是下面的一群人觉得某一日特别好。经过这群人测算八字,又经过一通分析。按照秋叶尽快办理的要求, 就和富贵嫁女儿是同一天。 秋叶这一次成亲并没有邀请外人,甚至秋叶在快成亲了才想起来派人跟朱大姐说一声。 朱大姐本人是想从江边一路往北赶,跨越好几个郡来参加女儿的婚礼,但是时间上不允许,并且朱大姐身边还有一个小孩子离不开她。从时间到空间上都无法成行, 于是朱大姐也只能在家里面唉声叹气。 参加婚礼的除了跟在本地办公的管理之外最近的就是平阳郡的官员, 大家能赶来的都赶来了,济济一堂,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秋叶是忙的脚不沾地儿, 她这种忙并非是婚礼上的琐碎事情,而是各地送来的各种报告,秋叶总是能批复到晚上。于是秋叶也只能在睡觉之前把当天的流程看一遍, 喜服也是赶出来的,只穿了一下, 合身就行。她和林荣, 无所谓聘礼和嫁妆, 有这个流程就好。 这是个简化了很多步骤的婚礼,也是得到上下全体承认的婚礼。 结婚的第二天,俩个人该干嘛干嘛,林荣仍然是游山玩水, 秋叶仍然是忙的飞起。两个人除了晚上几乎不见面,哪怕是见了面, 说的最多的还是北方的战事。 甚至是无论秋叶或者林荣, 总觉得和别人盖同一条被子不习惯。 再加上林荣睡觉也轻, 有的时候一晚上都睡不着,失眠常有的事。结婚的第一个月林荣总是眼睁睁的看着床顶一晚上。而旁边的秋叶大概是累得太狠了,倒在床上就睡,睡得可香了,而且还很霸道,稍微感觉到凉了就把被子扯到她那边去了,但是半夜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迷迷糊糊的又把被子给林荣盖上。 就在这种既忙碌又轻松的日子里,林荣又倒下了。 老大夫很委婉的跟秋叶说某些事儿要适可而止,太多的反而不好。 差点把秋叶给雷的外焦里嫩,对,有那事,从结婚到现在也就五六次,因为某人确实很虚,出力的还是她! 妈蛋!没地方说这个,秋叶就觉得老主管可能打错了算盘,就凭着林荣的小身板,八成是没法孕育孩子的。 可事实上也不太对,林荣决定在七月底往北走,出归德穿过卫京郡往石城去的时候,秋叶没来例假。秋叶对这些没有关注那么多,铃铃发现晚了四五天,私下里跟老大夫说了,老大夫的意思,别管是不是真的有身孕,先按照有身孕照顾着。 所以林荣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最终看着秋叶有些不当回事的时候着重强调:“若是要离开这里,还是坐马车吧。” 秋叶也猜出来了一些,看着林荣带人走了。 江南的富贵在女儿结婚的时候邀请了不少江南地面的人过来参加,事后扣着他们不让走,速度很快的派人席卷南方,南方多山,且各族杂居,一时间虽然有不少人低头,但是并未真心归附,是担心人质的安慰,可偏偏富贵把人质扣在身边,如果有人病了或者年纪大了,富贵让够分量的人来替换这些病了的。这种事儿换不来效忠,所以这段时间,江南的富贵也总觉得各个地方都在出现各种事情,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八月到了,按照计划,北方的大军应该回来了,林荣还在石城等着。 到了8月中旬才收到了北方大军的消息,他们都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上万匹马和三千骑兵。马匹要放在石城的马场,三千骑兵要守在石城周围,且北方的事情并没有彻底解决,说不定明年还要再去一趟,之所以现在回来是因为大家真的不耐严寒,到了8月中旬了,不得不回来了。 林荣就给秋叶写信,请求让这次大军驻扎在石城,用于震慑北方三郡,同时能盯着石城,鹿州,卫京郡这三个北方重镇,明年还可以派他们再重新走一遍北方三郡。 秋叶收到信的时候,正打算带领全体人员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回到平阳郡,冬季极有可能会两面作战,向东有可能会和泰阳的人遭遇,向西要攻打庆安庆阳一带。 就在秋叶刚写完信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有点恶心晕眩,再加上没有来例假,秋叶自己就觉八成是怀孕了,赶快找了大夫。这次找的大夫并非是一直负责林荣健康的那位老大夫。老大夫跟随在林荣身边早就离开了。 经过几位医者的会诊,秋叶确实有了身孕,目前先期的妊娠反应比较严重,不建议秋叶长途跋涉。 秋叶一边把这个消息写到信里面,让人转交给林荣,一边安排着剩下的事情,这一处行宫别馆如今住着不合适了,这是为了避暑而建造,现在住着感觉阴冷,不如转移到有温泉的行宫去。等到这边孕情稳定了,路上好走了,再离开兰封。 这个消息经过确认之后,飞快的在秋叶控制的区域内传播开来。这个时代,只要秋叶有了子嗣,就证明权利能够能够平顺的交接,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样的现象,秋叶心里了解又不了解,在秋叶看来,选举产生或者是推举产生的领袖更具有带领一个团体走向光明未来的优秀条件,而这种封建社会父传子极有可能会因为君主的昏庸无道致使政权崩溃。 然而在春秋战国那种年代,不是没有父亲把位子传给外人的,但最终会导致动乱,甚至会动摇根本。 秋叶这种把位置传给别人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大逆不道,老母传给秋叶,那是无奈之下的妥协,秋叶如此年轻,明明可以养一个孩子,却传给别人,绝对是脑袋有坑,靠秋叶一个人是没办法对抗整个社会的传统思想,于是也只能挪到了温泉行宫慢慢的养着自己。 秋叶到了温暖的环境里面更是昏昏欲睡,把以前沉重的工作抛弃在一边,秋叶像是每天睡不够一样。睡着了还好,只要是醒了,就不停的胃中反酸干呕,恨不得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而秋叶身边的人都是一些女孩儿,照顾孕妇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唯一有些经验的就是冬风小胖子的乳母。 然而婢女们可以允许小胖子一天当中找个时间和秋叶待在一起,却不允许小胖子的乳母靠近秋叶。甚至为了防止这个女人日后在小胖子身边胡说八道,婢女们已经有意无意的隔开她和小胖子的相处。 终于在漫天大雪里,从石城返回的林荣到了行宫。 林荣到了之后,整个人瘦的几乎脱形,站到秋叶面前把秋叶下了一跳。 “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这才多长时间……快坐下。”从深秋到冬天飞雪也不过是两三个月而已,林荣走的时候精神状态还算可以,但是回来之后两只眼睛非常亮,整个人却是皮包骨头。 “他们让我路上慢一点,但是我想看看你。” 成了婚之后林荣其实上和秋叶保持有距离,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很亲密的举动。林荣这个时候把手伸出来抱住了秋叶,这是他难得主动露出了一些亲密的状态。 “他们说你有身孕了,我不亲眼看一眼是不放心。”说完之后他坐下来把头靠近秋叶的腹部,贴在她的腹部:“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突然没了,主要来看看你们母子。” 秋叶哭笑不得。伸出手抱着林荣的头:“别这么说,老大夫跟我说了,你这个人就是思虑太重。你这么折腾,把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何必呢?要真是想见我们,你说一声,到时候我去见你不也一样。” “外边下大雪呢,白雪茫茫,怎么能让你跨越千里与我相见,对你也不是好事。”他说着抬起头来看了看秋叶的肚子,“你想吃点什么?” 秋叶是什么都不想吃,但是林荣这么问出来了,秋叶只能说:“我想吃鸡肉,回头把鸡汤给你留着。” 林荣挺高兴的,秋叶说了一会儿又开始困,回去睡觉了。林荣却兴奋的睡不着,他出了屋子跟外边的婢女说:“回头若是神女找我,就跟她说我去山上找蘑菇,我知道鸡汤里面放菌子味道会好一些。” 大雪天的谁敢放他上山?冻着他了发热怎么办?摔一跤再伤着了又该怎么应对?婢女们苦劝不听,而且大雪封山,山上怎么可能会有蘑菇? 随从们见林荣执意要去,只好领着他走大路,好在行宫附近道路比较平坦,只要穿厚点去转一转也没什么事儿。还有人特意先准备了一包泡好的蘑菇,就为了糊弄林荣,见他在外边转悠了一段时间,就说找到蘑菇了,拿出来给林荣看了看,一群人又把他给带了回来。 林荣就知道这群人是糊弄自己,但是也知道人来人往的地方是很难找到蘑菇。于是暗下决心,明天再来一次,明天换个方向去找。 秋叶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勉强吃了一些下去,把剩下来的鸡汤和鸡肉都留给了林荣,林荣虽然也觉得有些腻,但是吃的倒是挺香的。 两个人在山上住了一段时间,等到秋叶这边儿情况好了许多,一群人才重新收拾东西趁着雪化了,从山上下来。 这一次不止是要去一趟平阳,还要回坞堡过年。 这一路走的比较慢,走到平阳的时候,林荣脱离队伍,带领着人去了一趟武州,那里还有一支大军,林荣必定要去看一看。 所以一路慢慢悠悠的回到了西园县,秋叶的肚子已经像吹气似的胀了起来。 朱大姐自然是要来看望秋叶,只是这个时候母女两个之间似乎有了隔阂。这种隔阂并非是感情导致的,而是随着时间空间的距离所产生的疏远。 朱大姐的生活里面一直是丈夫儿子,所以能与秋叶聊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顶多再加上一些邻里亲戚之间的事。哪怕朱大姐把亲戚之间的那一点破事讲得眉飞色舞,秋叶因为没有参与过,甚至都没有见过那些人,完全没有代入感。更不可能和朱大姐产生什么讨论,而秋叶平时接触的那些事情,朱大姐又不明白。放到一起两个人更是没什么话说。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朱大姐坐到一边拉着女儿的手讲的口末纷飞,可是等到她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就有了可怕的安静。场面一瞬间冷落下来。 秋叶很想找点话题,问问母亲最近是不是身体好,但是这些话题刚才又问过,片刻之间又找不出什么好的话题。只能继续沉默着…… 朱大姐兴冲冲的来有点难受的离开了,他回去之后还跟丈夫说:“人家母女两个见面,说的不都是那些大嫂子小姑子之间的事儿吗?怎么我们两个反而说不到一块儿?我问问她两口子日子过得怎么样?肚子里面那个是男是女?她跟我说都好,男孩女孩都一样。往下的话也不跟我说了,想起我们以前一块相依为命的时候,好不好的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可半点能说的都没了。” 她丈夫只能安慰她,再加上旁边有小儿子在一边撒娇,没过一会儿朱大姐把这件事就抛到了一边。 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哪怕没有嫁出去,也是人家的人了……朱大姐只能这么想。 秋叶的心里面也不好受,朱大姐走了之后,秋叶在家里面躺了很久。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皮,在林荣进来之后就跟林荣说:“我想喝排骨汤。” 林荣自然赶快跑出去吩咐人去做排骨汤,看着林荣忙前忙后的操心。秋叶就把和朱大姐见面的事丢开手不再去想了。 生活已经很少有交集,两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秋叶这一辈子很难把眼光放到家长里短上,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像普通女人那样听人家讲背后的流言蜚语就能眉飞色舞。有这点精力,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多看会儿书呢。 当林荣进来的时候,秋叶就根林荣说:“你把架子上的那本左传拿来,咱们给孩子好好读一读史。” 林荣还没有接触胎教这种概念,瞬间觉得这个活动可以有。特意让人多点了几盏灯,他在铺着垫子的凳子上坐下,翻开史书,对着秋叶的肚子念了起来。 秋叶听的昏昏欲睡,又听他念得干巴巴的,忍不住说:“你把我们娘俩都读困了,你这种知乎者也子曰诗云,孩子也听不懂,念得通俗一点。” 林荣喝了一杯茶,开始一句一句的通俗的念出来,秋叶就跟他说:“小孩子没那么多耐心,将来你们父女俩一起,你可要哄着她,有些话是要掰开揉碎了跟她讲,想尽办法的让她知道一些道理……急不得也快不得。” 秋叶本来是有感而发,甚至说这话的时候也仅仅是对眼下的事情发了一点感慨。但是林荣却开始学习怎么带孩子了。 等到秋叶困了之后睡着了,他拿被子轻轻的盖在秋叶身上,端着蜡烛出去,在书房里面看着秋叶那一整书房的书籍,忍不住长叹一声。 要是哄着小孩子看,这么多不知道看到什么时候呢? 但是林荣这个时候的观念变了。 他刚得知秋叶有了身孕的时候,心里面想的是:我若是能看一下孩子死了也值了。 现在的想法变成了:我若是能在孩子长大懂事的时候死了也值了。 就是这样思想的转变,以至于林荣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哪怕夜里有的时候还会失眠,他失眠的时候不再会躺在床上虚度日子,而是到书房里去将那些没看过的书拿出来,准备自己亲自读一读,将来如果孩子问自己好歹能答得出来。 他和其他人也不再有太大的距离感,而是主动和老大夫聊起养生的学问。与以前那种不想吃就不吃的放弃式生活比,现在一日三餐都会吃一些下去,而且还讲究荤素搭配。特别是跟秋叶说该什么季节吃什么东西是顺应天时,上天在这个季节赋予了人食物,那就是最好的安排…… 秋叶就觉得他肯定是矫枉过正,整个人魔怔了。 日子就在秋叶每天忙碌和林荣废寝忘食的读书中度过。 新年过去之后,北方大地再一次迎来了春季,刚出了正越,林荣告别的秋叶带兵往西边去了,走之前跟秋叶说:“东方泰阳迟迟未动,早晚是咱们的心腹大患。我只要往西边去,越往西走,他们越放心,到时候甚至会趁着我来不及回返偷袭这边,你要安排下面的人,时时刻刻的盯着东方的动静。一旦他们往边境集结,绝不可姑息,势必要主动出击才行。” 秋叶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从去年开始我就让人往泰阳境内一些人家送金银,那里的动静我都在掌握之中。” 林荣放心了不少,在林荣没有出现之前,秋叶小小年纪就已经独立支撑这一切了。林荣也不用操太多的心,最后嘱咐秋叶:“你临盆在即,照顾好自己,如果是有什么变化,派人给我送信。” 最后十分不舍的离开了。 林荣有些夸张而已,秋叶的生产时间在夏天。还有一个春天需要度过,但是秋叶并没有说什么,将林荣送走了之后继续开始处理永远也处理不了的文牍。甚至在坐一段时间之后就已经坐不住了,秋叶只能半躺着,在肩膀和脖子下面塞了不少的靠枕,一手拿着纸,一手拿着笔在上面批复,完了之后让人送走。 总之这一次怀孕,让秋叶吃尽了苦头,甚至有的时候忘性特别大。一件事情需要人提醒好几遍,有一天秋叶手中拿着一支笔在自己眼前挥舞,却总是说自己找不到笔了…… 别人说一孕傻三年,秋叶就想,难道自己像这样的状态真的要持续三年吗? 越想越觉得委屈,甚至有的时候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就会流泪。秋叶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完全没有了,不自觉的甚至会哭出来,会觉得很崩溃…… 秋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在想,哪怕林荣真的身体好,两个人生上好几个孩子。自己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生育之苦了。 有一个就够了,别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就这样吧。 林荣那边很顺利,好几个月来一直是捷报频传,但也确实是不断的向西。以至于到如今攻打西边的安丰,主力一月之内很难回师救援。 就在秋叶连仰卧都觉得困难必须侧躺着才能休息的时候。泰阳动了,三十万大军集结,原本的泰阳当地人被镇压了。 经过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的休养生息,这30万人已经恢复到了当初的巅峰状态,气势汹汹的压到了平阳和山阳郡之间。 林荣走了之后,王大有并没有走,他负责周围几个地方的治安。这个时候王大有属于位置比较高的主管,自然是要披挂上阵众筹全局,但是王大有在指挥战争时候的笨拙表现早就被天下皆知,王大有自己也知道他若是治理地方给民申冤审理案件倒是一把好手,若是指挥千军万马,最后只会把千军万马给坑了。 这一次给他配备的副手是宁山降将洪淓。 王大有挂帅,实际指挥权却在这个洪淓手里。和那些名满天下的将军相比,这个洪淓就显得寂寂无名。之所以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也是因为林荣举荐。 倒不是因为秋叶和林荣之间的关系就比较信任林荣的举荐。而是洪淓这个人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再加上他本来是个降将,秋叶无论如何也要给天下人树立一个榜样,证明自己心胸开阔。凡是能投奔自己的人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所以这种人没有太大的问题,秋叶都会用他们。用他们的时候,秋叶也会让人盯着他们。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4节 而洪淓是这一群人里面表现比较不错的,军事素养也比较高的一个。 这一些人奔赴前线之后,秋叶就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太难熬了。胎儿越来越大,已经压迫到内脏了。现在真的是连躺着都已经开始不舒服,秋叶盼着赶快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终于在四月的二十日,晚上刚刚天黑不久,秋叶生出来了一个女孩。这个孩子浑身湿漉漉的来到人间,刚被包起来,门外传了一张纸,上面写的这丫头的生字八字。 秋叶实在是太累了,拿到这张纸根本没看,直接塞到枕头下面,跟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声,随后搂着刚被包住的女儿睡着了。 梦里秋叶还在想:生这丫头可真不好受,要是将来不孝顺,揍死丫的! 作者有话说: 新文请大家帮忙点点收藏,爱你们 《红楼沉浸式围观》 平淡度日的云芳遇到了对待荣国府非常别扭的贾瑭, 云芳只想平静度日顺便看看荣国府这一家子的日常, 贾瑭在纠结之后觉得应该努力一把挽救一下家族才能给媳妇平静日子。 云芳:我总结了一下宝钗黛的日常相处讲给你听,每当林妹妹和宝玉刚见面,宝姑娘绝对会在一刻钟内杀到现场。 贾瑭:关注这个干嘛!别影响我写奏折! 云芳拔下头上的金钗,心(咬)平(牙)气(切)和(齿)的问他:你支持木石前盟还是金玉良缘?! 贾瑭:......你猜! 闷头看戏·不好糊弄·有钱有闲的瑭三奶奶vs少年得志·爱老婆·恨家族不给力的瑭三爷 第158章 闲事 四 女儿生下来了第一步就是要先确定姓名, 这件事本来在秋叶看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可是没想到下面居然吵开了。 吵架的原因很简单,这孩子姓什么? 跟着母亲的姓, 还是跟着父亲的姓? 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瞬间就被弄得上纲上线,一群人脸红脖子粗,另外一群人眼珠子瞪的差点脱了眼眶。因为当时秋叶在坐月子,根据婢女的描述,秋叶就能想象得出当时剑拔弩张的气氛。 而且两方的理由都很充分, 一方说:“储君从母亲这里得到传承, 自然是跟着母亲的姓氏。”一方又说:“自古以来,孩子都是跟随父亲的姓氏。” 这话说出来之后就被另一方一口吐沫喷在脸上:“你放屁, 最早之前都是知其母而不知其父, 人之初都是跟着母亲的姓氏。” 差点被喷了一脸唾沫的人也有理:“自从有了史书传记,从尧舜禹至现在都是跟随父亲的姓氏。” …… 秋叶让人去统计了一下,支持跟随母亲姓氏的都是以前坞堡的人。支持跟随父姓的都是后来的一些官员, 这些人是秋叶执政后,接连攻打外地而吸纳的一些官员。 如果让秋叶来说这真的无所谓, 秋叶对姓什么不那么看重, 并且姓巫马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富贵没有起一个好头, 秋叶和父亲之间没有一点父女该有的感情。所以从内心来讲,秋叶并不想延续巫马的姓氏。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要让女儿跟随自己的姓氏才行,因为秋叶担心从现在开始一切要和平演变。假如说将来自己的孙辈女孩子当中没有有本事的, 男孩子当中倒是有精彩绝艳的人物,秋叶不反对男孩子来坐这个位置, 这么做为了保证皇权平稳过度, 不会因为上层叛乱而影响了下层民众的生活。假如说女孩子当中有精彩绝艳的人物, 而男孩子当中也有人如此,两相比较一下,秋叶更愿意选择一个女子。 毕竟有一些观念,不是一两代人能够扫除的。 秋叶追求的是一种平等,也没有像女尊男卑那样矫枉过正。所以,巫马这个姓氏给了女儿更具有一些其他的意义。 秋叶就让婢女去外边传话:“储君复姓巫马,名字请林将军择取。” 本来这事儿就没有外人什么事儿?人家夫妻俩决定孩子的名字。所以这两个人吵了半天,有一部分人自认为赢了,得意洋洋的走了,另外一部分人气得跺脚。 偏偏这个时候两军交战,泰阳和山阳军互有几场遭遇战,有些人却私下里说,倒不如让泰阳的人赢了,好歹能维持正统。 这话下面的人不敢隐瞒,火速传到了秋叶这边。秋叶这两天刚刚通乳,正抱着女儿喂奶呢。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没说话,这一声冷哼却杀气凛凛。 秋叶怀里面的小女儿感受到了,一口奶吐了出来哇哇开始哭。 秋叶顾不得其他赶快抱着女儿拍了几下,“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小?”抱着孩子又晃又哄,小孩子终于又安静了下来接着吃奶。 秋叶并不想在自己的团队里面制造一种紧张的气氛,虽然有些人不影响大局,但是人越多队伍越难带,哪怕是杀一个人也要讲究有理有据才行,要不然就成了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而且事情出来了要解决事情,而不是把惹麻烦的人杀了就能一了百了的。 秋叶就让人盯紧了他们,一旦这些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不管是通敌还是泄密,都不可轻饶。若是嘴上发发牢骚,过后仍然一如既往到可以既往不咎。 把事情安排完之后,孩子吃完奶也睡了,本来月子里面的小孩还好照顾一些,吃了睡睡了吃。只要勤换尿布就可以了,再加上现在的气温也不算低,秋叶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用在热水里煮沸过的白布,又在阳光下暴晒。拿来蘸了温水给孩子擦屁屁和腿弯儿肉肉多到叠堆的地方。 因为这一段时间秋叶待在后院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冬风小胖子也经常来找秋叶玩。 小胖子在秋叶给小宝宝换尿布的时候,趴了过来用小手指戳着小宝宝的脚丫子:“豆豆~” “这是你外甥女的脚脚,不是豆豆。” 冬风很固执:“豆豆!” 秋叶把孩子放到床上去睡,冬风甩了鞋子也要上去一起睡。秋叶的给他们两个盖好被子,她是看到弟弟了才有闲心问了一下富贵的近况。 “江南有什么消息吗?” 铃铃点头,“有,我让负责江南消息的人来跟您说一下。” 没过一会儿一个在前院书房伺候笔墨的婢女进来。秋叶外在罗汉榻上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坐吧。” 婢女谢了座,只敢坐了半个屁股,上背打直,从袖子里面把纸拿了出来,按照上面的事情一项一项给秋叶讲。 “梅夫人生下一子,巫马大人十分欢喜。这位夫人,是刘家逃出去的那位……” “我知道了。后院还有什么新鲜事没有?那些争宠的戏份就别讲了,我就想知道我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有没有什么长进。” 婢女低头看了看,“暂时没有。咱们这边接到的消息都是一些争风吃醋之类的……” “下一条。” “江南大军兵锋极盛,如今只有两郡没有攻下,算是一统江南了。这两郡都是极远苦寒之地,以前都是流放犯人的。” 秋叶没想到富贵动作挺快的。既然一统了江南,接下来就要积蓄力量全力准备北伐的事儿了。 “不用念了,把剩下的纸条都给我,等会儿我自己看一下。” 婢女将袖子里面的纸条全部给了秋叶,本来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 “神女,听说他们那里能飞快的一统江南,除了用兵如神之外还用了一招,就是让各部落村寨送人质到城里。这个人质必须是部落头领的儿子,若是不愿意交,就会动用大军灭了这个部落。据说城中到处是人质,短短大半年,已经有不少人因病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死亡了。江南各部落村寨是敢怒不敢言,短期尚可,长此以往,他们的治理怕是不能为继……” “傻丫头,你不懂。”秋叶这个年纪对比自己小一两岁的人称呼傻丫头的时候没有一点违和感。“你就看到了有人敢怒不敢言,你却没有看到自古以来百姓大多是忍辱负重。如今确实是对他们不好,但是他们却缺一个能振臂一呼的人,除非将他们压迫的很了,或者是有人挑动,要不然这件事十年八年不能爆发,百年千年亦不能爆发。就算是爆发了,也仅仅是一次小火苗,瞬间就被扑灭了。” 送人的这个事儿可大可小,从周平王迁都洛邑开始,有了一个周郑交质,交换人质的事就不再是基于平等原则。 这一套手法玩到现在,到了富贵的手里,他甚至不用出一个儿子做人质,就能把所有部落的人质拢在自己的手里,敢这么玩儿的富贵,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周围的部落和村寨因为实力悬殊,也只能乖乖的献出了人质,其背后意义也是用一个人换一个部落平安。这个人质的生死除了他的父母或许在意一点,其他人已经不会在意。 这个婢女还有一些不相信:“不是说南方各部族杂居,个个桀骜不驯……” “那些话是说给朝廷听的,若是诚心治理他们,人家也是讲理的。有用的话好听的话为什么不听呢?以前蜀汉丞相诸葛孔明对孟获七擒七纵,孟获身后的部族对诸葛孔明忠心耿耿,出兵作战的时候,人家也是和汉人一起拼杀。几百年前,冼夫人约束族人,震服百越,她是一个女子尚且能赢得百越认同,一把年纪率领百越归汉,历经陈隋,北方宗室王公也要恭敬地称呼一声夫人。 谁说南方这些人难治理,不过是需要水磨功夫,人心换人心罢了。南边儿多是崇山峻岭,那些官员老爷们吃不了那么多的苦,坐在城里勒索各族,使得各族经常叛乱攻打县城,最后这些人对朝廷上表说了一句‘不服教化’……这话多是搪塞朝廷之意,也是为了给自己脱罪。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南方的人桀骜不驯。 所以没有去过,了解过,就不要说什么。你只有了解了,你才知道那些人多是吃苦耐劳逆来顺受之辈,逼的没办法了才造反。咱们中原也是如此,能吃到饱饭谁去造反呀。” 这个婢女听了呆了一会,突然跪下,“终有一日,咱们的大军要渡江作战,战后也要派人在当地治理,我不敢说自己有那本事跟随大军战后治理,可我愿意这个时候渡过大江去,深入不毛之地,翻山越岭走村访寨,期望这辈子成为第二个冼夫人。” 这话说出来,让秋叶极为吃惊,她忍不住坐起来,把手搭在了这个丙女的肩膀上:“你可要想好了,虽然你可以带人一块儿去,但是翻山越岭风吹日晒,本来就是个苦差事。跟在我身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又在权力中枢,想必有很多人奉承你们,哪种是吃苦哪种是享福,你是分得清楚的。” “姐妹们总想着将来能找一个不错的夫君嫁了,最好在嫁人之后还能出来做事。可我却没有嫁人的想法,我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都觉得我古怪,可我想着,我不嫁人一辈子也能堂堂正正的靠自己养活自己,何必靠父亲靠兄弟靠丈夫呢? 我也渴望建功立业,可是自己又没有那一把子力气上阵杀敌。也没有那么多学识推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在官场升官。只能靠吃苦来做自己的晋身之资。 有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的,如今我做了,您总会记住我的。我也不再是那个给你传令整理文案令您记不住名字的小丫头了,也不用干上几年,年纪大了给妹妹们让路,到一个小衙门里去熬资历了。” 说完给秋叶磕了一个头:“我已经决定了。” 秋叶深呼吸了一口气,颇有一种欣慰,想起一句话:生命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 “好,你既然想好了,也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我派人送你过江去,会有人保护你,望你一切顺顺利利。” “多谢您。” 林荣在前线收到秋叶生产消息的时候,秋叶那边已经快要出满月了。 当时消息送过来就有人对林荣贺喜,林荣拆信的时候手都是在抖着的,对身后的随从说:“我算着就是这些日子,果然不差。” 信上说孩子是在什么时辰生下来的,如今一切都好,孩子白白胖胖居然养了9斤多。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受了很大的罪,不过好在过了两天就能下床行动了。 是个雪团一样的女儿,随信给林荣送了两只小脚丫子的拓印。 林荣信没有看完赶快去找那两张拓印。两只肥肥的小脚印让林荣的嘴都裂开了。林荣赶快让人磨墨,嘱咐秋叶以后别这么玩了,小孩子骨头软,要是脚趾缝里没有洗干净,孩子抱着啃,容易把朱砂吃到肚子里。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将朱砂吃到肚子里之后容易拉肚子,严重的甚至会中毒。 最后写了厚厚一沓子信,里面交代秋叶照顾好孩子二十几处。又写了他给孩子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有七八处,抒发自己高兴之情也有十几处……最后一笔带过说了他最近的位置以及身体状况。又用了一页纸十分官方的把如今的战况给交代了。 这才让人把信送走。 到了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荣就开始做梦,梦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扯了一个毛手毛脚的臭小子来到自己面前,然后臭小子没羞没臊的拉宝贝女儿的小手,一转眼长大了,宝贝女儿跟人走了,梦里的林荣哭着在后面追.......他是哭这醒来的。醒来之后林荣心里面就开始不痛快,整个人的五脏六腑就仿佛是揪了起来,各种不舒服很难都形容不来。 不过清醒了之后转念一想:我女儿是不用嫁出去的! 瞬间那点难受不痛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高兴的起床,在屋子里高兴的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傻。他这种情绪变化让跟着他的随从都摸不清楚这到底怎么了,明明还梦里哭了醒来叹气,这怎么一瞬间又开始眉飞色舞? 但是林荣却在心里面归心似箭,他想回去看看女儿了。 林荣的变化很大,他甚至在不忙的时候主动和老大夫一起聊天儿了。当然聊的内容还是怎么养孩子,特别是在孩子还小的时候,说不定一场风寒就能夺了孩子的性命,他自然是更加小心。 甚至和老大夫商量:这一次回去之后就别再跟着自己了。 因为林荣对于老大夫的医术是认可的,想请老大夫负责小女儿的健康。 但是老大夫却没有同意照顾一个小女孩,最起码还需要再跟着十多年,且小女儿被很多人瞩目,一旦自己一时不伤心,肯定有人说自己倚老卖老什么的......老大夫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不知道自己还能跟到什么时候,精力是否还能顾得上一个调皮好动的孩子。 于是并没有答应下来:“如今老夫年纪大了,跟随将军了好几年,天南地北都去过不少地方,一身征尘不曾洗去,可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这把老骨头能够寿终正寝。能死在家里面是最好的,哪怕是死不在家里面,死到家乡也是不错的。” 这种事儿能理解,但是林荣还是觉得,天下医术只能相信老大夫一个人。 老大夫无论是从人品医术或者是此人的嘴严程度,都是上上之选。历史林荣一改自己往日话少的形象:“别这么说,看您如今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说不定比我活的久呢。往后你跟着孩子,也不用去太远的地方,估计也就在坞堡周围打转,不用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都在路上赶路。想要回家乡的愿望是能达成的。” 老大夫想给他翻个白眼,谁跟你说我的家乡就在坞堡。 “将军你也别哄我了,现在孩子小离不开娘,神女去哪里她跟着去哪里,等将来大一点了不需要到处跑了,说不定就在京城附近安顿下来了。京城不是我的家乡啊!” 林荣就拉着老大夫不让他走,嘴里说着什么“能者多劳”又说着什么“辛苦”。把老大夫一通哄骗,老大夫出了帐篷的时候还忍不住裂开嘴笑了起来,好歹林荣现在比以前看着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太多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办法把这件事儿推掉,等到回去之后就装成浑身颤抖,老眼昏花,再装成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治了那么多年的病了,装病是绝对有理论依据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老大夫打定了主意之后背着自己的药箱,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秋叶收到了信之后,有些吃惊,秋叶印象里的林荣是个话很少的人,而且那个人心思比较重,有些问题他知道他也不会说出来。但是秋叶收到信之后,瞬间觉得这个人自己恐怕了解的不那么透彻。 自己在信里面说了生产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结果人家就回了一句。关于那个还只会吐奶泡泡的小丫头片子,林荣就说的特别细致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5节 首先在信里面跟秋叶说如今养个孩子风险特别大。一定要多安排一些人,昼夜不停的盯着孩子。特别是如今晚上,孩子一夜喂几次,更是要让人照顾好——话里话外要让秋叶对接近自家孩子的人仔细甄别,千万不要混入什么三心二意的人。 以上内容在秋叶看来还能接受,但是接下来的内容林荣就表现的有些极端了。 林荣觉得哪怕别人照顾的再怎么合心合意,完全没有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的安全。他让秋叶这一段时间先辛苦一些照顾好女儿,等到他远征回来,到时候哪也不去只在家带孩子。 秋叶看到这里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就有点夸张了吧。 这让秋叶觉得林荣有病,有心理疾病! 不知道为什么,秋叶这个时候有一种很阴暗的想法,让林荣赶快去死。他要真的死了,自己绝对不拦着。 也不知道这样的心态到底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总之一句话,让人觉得特别可怕。 到最后秋叶归结于自己对林荣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婚姻和女儿造成的,已经失去了当时君臣相待的冷静。能从这封信上也看得出来,林荣对自己也没有毕恭毕敬,他现在十分小心应对和毕恭毕敬的对象是他闺女。 秋叶信都没看完,眼神往女儿那里瞟了好几次。 如今秋叶已经出月子了,因为坐月子之间不停的进补,秋叶比以前胖了很多,好在还很年轻恢复的不错,秋叶已经感觉到自己没有上个月那么胖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女儿,秋叶的心态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不再对外边儿的战争患得患失。一场失败已经不足以让秋叶的神经跟着紧张,继而夜不能寐。 随着林荣带着大军继续向西横扫,目前也只有最西边的岭北与葱州两个地方没有拿下。等到西路军高奏凯歌回来之后,东边的东平,博洋,泰阳三个地方根本算不到什么。 到今年冬天,秋叶相信自己能够笑傲北方。到时候要么是自己南下镇压江南,要么就是江南积蓄力量北上。 鉴于目前这一个状态,老主管觉得西路军能够在秋季之前横扫了最后两处大郡,最迟是在明年,最快是在今年年底,就组织秋叶登基称帝之事。 这件事秋叶想了几天,觉得也该办理了,半壁江山马上就要到手里。到时候有了名分才好派人南下。 只是如今西路军还没有回返,这些事情还不着急,秋叶叮嘱老主管这个时候多对百官进行监察,可千万不要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老主管对着下面的人从来不敢放松,就害怕中间出了岔子不能收拾后面的场面。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道士和尚,轮番儿请求进关。并且一路招摇着过来,说是受了天命要请秋叶登基为帝。 在别人看来,或许觉得这是天下归心民间众望所归的一种表现,但是在秋叶看来,分明就是有些人想要投机,看准天下形势已经明了,要过来刷好感了。对于这样的输入法真的是嗤之以鼻,听见第一句恶心的不想再听第二句的那种。 这些人甚至为了给秋叶安排一个来历,甚至说秋叶是朱大姐和天上帝君的女儿。 秋叶知道这就是人家故意神话自己的出身,但是朱大姐听见差点气到提刀砍人: “胡说八道,这孩子的爹是巫马富贵,什么帝君,他们在污蔑我偷人!!!气死气死了!!!”谁都拉不住,她急匆匆的去找秋叶:“你可别信那些人胡说八道。你是正经的孩子,不是那种不知道爹是谁的野孩子!” 富贵的表现也差不多:“他们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头上一片绿了,真想弄死这些人!” 第159章 闲事 五 东渠先生就觉得富贵这种愤怒来的没有丝毫的由头,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每一个开国皇帝哪个没有一段异于常人的出生经历。 就说唐高祖李渊虽然没有那么花哨的来历,但是人家长相异于常人, 光从面相上来看就能判定这个人是个皇帝。别说人家李渊了,就说刘备和一般人长得也不一样,耳朵比较大,而且手长超过了膝盖。正常人谁站着的时候手能超过膝盖?甚至是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够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的耳朵!他刘玄德就可以! 但是大家对这些都很宽容,没觉得这是畸形呢, 为什么呢?是因为这一些特点人群中找不到第二个。光是想想, 觉得肯定有点神乎其神的地方。 所以东渠先生就劝富贵看开点,但是富贵还真的难看开。 但是这种事情如果换到自己身上, 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富贵肯定是屁颠颠的去做。富贵直到如今尝试到了身份带来的好处, 所以就想让自己的身份砸瓷实了。江南这地方比江北更讲究门第,但是大家都是土鳖,往前推了不起是在汉朝的时候家里出过什么官儿, 但是巫马富贵就厚着脸皮说自家祖上是周天子的卿士! 这还是当初秋叶胡说八道说是巫马家早些年侍奉过周天子,也是真的有这回事儿, 但是没证据啊。侍奉周天子的都是什么人呢?各诸侯国的国主, 凡是受宠爱的都在天子身边。一般国主不受宠还真不能去周天子身边上任。 所以富贵就想尽办法把自己祖上是卿士的事给砸瓷实了, 甚至他有了修伪史的想法。 富贵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重新修史的念头倒是挺好的。于是在被人家吹捧秋叶是帝君女儿投胎转世的事儿给刺激了之后,就和东渠先生商量:“如今天下大势,不是我为皇帝就是我女儿为皇帝,无论如何都是我们巫马家取得天下。你说我现在派人过江和秋叶商量一下重新修史如何?” 这个想法让东渠先生吃惊。他是真的没想到有这一招! 文人墨客一辈子除了当官之外, 唯一能称得上是至高追求的就是参与编写史书,这个时候确实可以修史, 修的是前朝的史。只是越过这么多朝代去修周朝的——那就别扯淡了, 写出来谁信啊。 东渠先生明显不赞成:“如何修?周平王迁都之后有《左转》记录。到了汉朝又有《史记》记录, 这两本书已经把周朝的史给编完了。时隔这么多年,事实很难再进行考据,修出来未必会有人信。” 富贵觉得自己又不是推翻前人的重新修,他只是想在《左转》和《史记》的历史上,把巫马家老祖宗的事给塞进去。 东渠先生呆呆的看着他,这事儿不好办。 比如说,既然是诸侯国的国君侍奉天子,那么巫马家应该有一片封地,要不然怎么是诸侯?这个位置在哪儿,有多少代国君,各个国君出了什么故事? 这要给巫马家的祖宗编造详细的来历,当时的诸侯国有姬姓诸侯国,有姜姓诸侯国,有妫姓诸侯国......巫马家属于上古八大姓的哪个分支? 既然是诸侯国,又和哪个国家进行联姻? 比如说姜姓诸侯国,他们就喜欢和姬姓诸侯国联姻,东周有名的美女,如宣姜,文姜,哀姜,庄姜......前面的宣文哀庄是她们丈夫的谥号,后面的姜是她们父亲的姓氏,表明他们出自姜姓家族。 想要造伪史书,诸多细节根本伪不过来。既然是诸侯国,不可能没和其他诸侯联姻过。比如远在西陲的秦国,自从赢开做了诸侯,他的妹妹和女儿从此不用再和戎狄结亲,有资格和东方诸夏的高富帅们结婚。当初赢开为什么一路恭敬至极的把周平王护送到落邑?遥想当初,在路上护送的赢开心里肯定美得冒泡啊!周天子让他们嬴姓赵氏这个分支成为了诸侯,而且把周朝祖宗的龙兴之地,岐,丰,这两个地方给了他们——虽然被人家外族占了一大半,周天子的意思是打下来了就是他赢开的,打不下来就当没说。 但是就这一句话对他和他的家族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想到这些,东渠先生叹口气,觉得劝不动富贵,那就让富贵去碰一头包吧。 “也行,不如派人去和大小姐商量一下。”说不定你女儿要点脸,不会答应你的异想天开。 “嗯,你看派谁去合适?” “谁去都合适,就以祝贺大小姐产女的理由去吧,您是外祖父,家里有一代人了,无论如何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对对对,无论如何我们巫马家又多了一代人,我也有第一个孙辈了。是因该庆贺一下,让梅夫人挑礼物吧。” 梅夫人听了这个吩咐,立即挺着肚子带人亲自去库房。梅夫人的出身好,本来就是按照当家主母培养的,送礼这回事儿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很快列出来单子,又让人把东西拿了出来,一样一样的给富贵过目。 “按照山阳那边的规矩,您该给孩子长命锁,特意让人打了一个,小巧别致,孩子也能日常戴着。将来也可以挂在项圈上。其他的,给孩子的还有做好的抱被六条,小衣服和小鞋子各十二,因为是女孩子,还有一套头面,怕是大小姐对这孩子寄予厚望,我还加了不少的孤本字画。剩下的是给大小姐的,产后要进补,各种药材还有一些绫罗绸缎。您看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富贵想了想:“给女婿的东西也加上一些。” 梅夫人立即吩咐人再去拿衣服料子。顺手把旁边一张单子拿了出来:“这是给小公子的,您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 富贵挺满意的,这礼物没拉下一个人,反正自己一双儿女谁都没受委屈。 “行,派人送去吧。” “诶。” 秋叶根本就没有听那些和尚道士为妖言惑众,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家多抱抱闺女呢。 然而和泰阳的仗打了几个月,互有胜负,从夏季打到秋季,暂时停战,因为泰阳要回去种地! 而王大有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杀进去,是因为如今东平泰阳博洋三地已经抱团了。 三个地方加起来,比王大有这边更具有优势,于是洪淓也不敢贸然深入。 但是葱州和岭北被打了下来,林荣根本不想在外面久待,只想赶快把这个地方移交给后面的官员带兵回返,他急着回家看闺女。所以一天三封信的催着老主管赶快往那边派人,他在那里一刻都待不下去。 所以当江南的队伍到达江北的时候,林荣也已经甩开了慢慢行走的大军,急匆匆地赶回了兰封,因为兰封有温泉,秋叶担心小婴儿在冬天受了风寒,所以在秋季就带着人往兰封去了。 今年就在兰封度过冬天了。 林荣到的时候,小婴儿刚刚睡醒。 一路急匆匆的赶回来,秋叶能看得出来林荣整个人的状态既兴奋又疲惫,胡子拉碴人又很黑,再加上瘦的皮包骨头,越看越像鬼魅。 林荣急匆匆的洗了洗手和脸,就对着小丫头看了起来。然而小丫头对这个陌生人一点都不害怕,把小手伸出来对着林荣那里抓了几下。林荣赶快把手指塞到了女儿的手里。然后秋叶看到林荣瞬间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你这是怎么了?” 秋叶赶快劝。 你就别哭了,不知道你为啥哭,把孩子连带着也哭了起来,父女俩一个比一个嚎的声音大。 林荣哭了之后用袖子一抹眼泪,整个人开心了起来。上手就抱着胖丫头在屋子里面晃来晃去,一边晃还一边跟秋叶说:“真的好软,抱着闺女跟抱一只小猪不一样啊!” 秋叶托着自己的脸就在想:这个人怎么把女儿跟猪比。 “你抱过猪啊?” “抱过,以前在我姑父家,小时候跟着他们家的奴才养猪,我记得当老母猪下小猪崽子的时候,大家晚上轮着守着,小猪一两天就能跑了,我常常去捉猪玩儿。”说完低头看看闺女:“这一转眼好多年过去了。” “这话以后别让你闺女听见,听见了跟你不依。多好的一个孩子呀,你拿她跟猪比。” 林荣笑了起来,“那可不能让她知道了,说不定将来知道了真的跟我急。” 然后很感慨的看着小丫头:“她可真小。” “放着吧,抱的时间长了胳膊酸。你先回去洗个澡,把脸刮了。你这风尘仆仆的衣服上不知道沾染到哪儿的灰尘,换一身干净的再来。” 林荣把孩子小心的放到秋叶怀里:“你看好了,可别让闺女哭了,我去去就来。” 这个时候铃铃进来了:“神女,江南送贺礼的来了。” 秋叶低头看了看女儿,“让他们来吧,在远处放一张凳子,既然是来贺我女儿的,不让人家见也说不过去。” 没一会,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进来了。 这人秋叶认识,“原来是大狗子叔叔,快坐。他们跟我说有使者过来,可没说您在使者的队伍里。” “那是我又改名字了,所以你不知道。” “又改了?以前的镇不是挺好的吗?这次改什么了?” “震,震慑的震。我跟你说,别看读音是一样的,但是两个字的意思不一样,我后来这个名字是特意请了江南大儒给我改的。” 还江南大儒? 槽多无口啊! “那......叔叔是不是最近又读了很多书?” 大狗子叔叔从托盘里端了茶放在凳子边的小几上,一说到读书,脸上全是欢喜,“可不是吗?不只是我,除了石磙这个榆木脑袋,我们都去读书了。要说是江南呢,江南文风鼎盛,那些大城里面的人哪怕是伙计都能拽出几句诗文。还是读书好,我已经想好了,一辈子都要好好的读书,直至读到眼睛看不见了为止。” 有这样的志气,秋叶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叔叔你真厉害!”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盼着自己将来成个读书人,往后不要言语粗鄙举止粗鲁。”说到这里看到秋叶对着怀里的襁褓拍了几下,立即问到:“这是你闺女?” “是啊,刚睡着,要不然就给叔叔看一眼。这孩子养的娇气,抱着不能动,一旦动了就开始哭闹了。” “这是她命好,生来就是荣华在身,你也是命好。给孩子取名了吗?叫什么?” “让她爹取,她爹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呢。” “哦,不知道林将军在哪儿,能不能见见?我来的时候,你爹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我看一看你女婿。” “这容易,等会我设宴款待叔叔,你们喝一杯。” “那感情好。对了,你弟弟呢?我也看看他。”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6节 秋叶就问:“看我弟弟是你受了吩咐,还是想自己看看?” 大狗子叔叔微微一笑:“你爹让我看他,我自己也想看他一眼。毕竟他从出生到现在如此坎坷,怪不容易的。” 秋叶拍着怀里的女儿:“既然叔叔说他不容易,不如把他带走吧,跟着我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让他到他爹那里怎么说也是应该的。” 大狗子叔叔可没有收到命令把孩子带回去,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要是疼你弟弟还是养着他吧,无论如何你这里只有你闺女和他两个小孩子。怎么都不少你弟弟一口吃的,将来跟着你,也是个清闲尊贵的小公子。但是我把他带回去你爹那里,那么多男孩女孩,他又没有娘,到时候受了委屈都说不出来。”说到这里这位叔叔一副忧愁的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秋叶根本就没有问其他人,对那一些自己以前没见过的弟弟妹妹也不关心。 “叔叔什么时候走?不是侄女赶您,而是马上就要降雪了,一旦到时候大雪封路您不好走,并且江上结冰了也不好过。” “在这里徘徊几日,看过你和你弟弟之后就走。”大狗子叔叔这个时候迫切的想要和秋叶拉近关系:“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久,有件事想跟你说一声,我想回老家一趟,给祖上扫墓,出去了这几年了,每每想起祖宗坟茔还在这里,总是忍不住责怪自己不孝。” 秋叶表示许可:“这是人之常情,叔叔没必要如此责怪自己。这几年虽然你们不在,我每年都打发人回去,给好几家扫过墓添过土。不止你们家,石家那边也常常照管。咱们忽然之间哪怕有诸多的不愉快,那些去世的老人家在我小的时候也是照顾过我的。是是非非我都记着呢,回去你也跟我石磨叔他们说放心吧。” “挺好的。” 总体上来说,这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秋叶原本的打算是跟来使说几句话就行了,没想到这位大狗子叔叔是各种话题都能找得出来,冷场倒是不至于,但是聊的话题都是浅尝辄止,没有往深里面聊。 最终等到林荣出来之后,秋叶设宴招待大狗子叔叔。 这次明显就是私宴,秋叶和林荣陪着大狗子叔叔一起上桌,中间林荣意思意思的喝了两杯酒,随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女儿身上,等到屋子里女儿哭了一声,他立即扔下筷子转到后面看孩子去了,直到吃完饭就再没有出来,摆明了对公事私事都不插手。 林荣回去看孩子,屋子里面儿人少了很多,加上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大狗子叔叔的话题明显多了起来。 而且是针对秋叶不太在乎的弟弟妹妹们。 “鹏振......你见过吗?” 秋叶一笑:“我哪里见过?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是隔壁尹庄的,和咱们村离的很近,他娘扎花的手艺好,赶集的时候带着绣花的手帕鞋子去集上卖,你应该见过。” 秋叶印象里是有这个人,七八岁的时候,秋叶和朱大姐背着山上的桃子和家里的鸡蛋去集市上卖,听朱大姐说过这个女人,这女人的丈夫听说是和人打架死了,靠手艺挣钱养家,她那个儿子比自己小一两岁的样子,听说因为这个孩子来历不明还被她婆婆带着嫂子弟媳们从家里赶出来了。 集市上遇见的次数还不止是一次两次,朱大姐自己笨手笨脚,但是很早就想攒钱给秋叶买一件绣花的衣裳,对于朱大姐来说,这种衣服就是奢侈品啊,富贵是不会给她一个子儿的,母女两卖东西的钱老太太全拿了,私房钱也攒了,但是根本买不起。 买不起当然学着自己做啊,朱大姐不止一次的和这个女人套近乎,想偷师学艺,总是被人家翻白眼嫌弃,语言上挖苦讽刺,当年秋叶还以为是不想搭理朱大姐这个偷学的家伙,没想到啊,事儿还在富贵身上。当年挖苦朱大姐的时候多少带点争风吃醋的意思了。 秋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她啊,是见过,还说过话呢。我小时候就听过风言风语,说这个女人不正派,儿子爹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不要脸的,原来是巫马家的啊,这么说咱们镇上,那些说不清亲爹是谁的小崽子们都是富贵的儿女?” “不可能,顶多十几个罢了,哪有全部。不说当年了,就说鹏振,这孩子的师傅是江南的大儒,和教我的不是同一个。那大儒的名声好,你爹特意请他来教鹏振,他们说鹏振这孩子很聪明。我瞧着这孩子也确实聪明,但是有一点儿,心眼儿不大。我来的时候,他私下找到我,你猜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 “说让我来看看冬风,哄着冬风回去。不过你爹亲口说的不让接冬风回去,他不是不知道,这不是让我违背你爹的命令吗?一副哥哥卫弟弟打算,还对着我掉了几滴眼泪,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心眼不少。现在已经忌惮弟弟们了,对我我和你石磨石磙叔叔,两面三刀,装作不懂事儿,可是每次都想坑我们。” 秋叶听明白了,这小子和富贵是果然是亲生父子啊,一脉相传的不要脸且心眼多。 就是秋叶一直闹不清楚大狗子叔叔为什么把这件事跟自己说?在大狗子叔叔自己没有露出目的之前,秋叶就当是听笑话。 秋叶也不忌讳,直接问了:“既然长子不行......自古以来立嫡立长立贤立爱,长子不行,嫡子不在他身边,就是回去也如浮萍一般,接下来就是有本事的和招他喜欢的,他喜欢哪个儿子?” “他成亲的时候,接回去的那个小子你见过吧,年纪不大,当初何夫人还没走的时候,对这孩子接到身边教养过一段时间,就是年纪小,这孩子倒是聪明伶俐,心眼儿也正,我们几个是非常喜欢。要说疼爱,我瞧着你爹也没特别疼爱的儿子,大家差不多都是一碗水端平吧。” “哦,原来这样。我那个弟弟受过夫人的教养,这就是半个嫡子啊。” “是这个道理。” “要我说,你们应该听我爹的,我爹的年纪还不算大,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所以你们还是什么都别沾啊。” “侄女,你这才是肺腑之言呢,来,叔叔敬你一杯。” 把大狗子叔叔送走,秋叶真的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什么目的,说投诚吧,这也不像。给自己送情报吧,这种事只要派人去江南稍一打听就知道了,算不得多么机密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侃大山? 还是想要试探自己的态度? 秋叶想了一圈,没想明白,把这件事抛一边不再提了。 没想到第二天,大狗子叔叔又来了。 “怪我怪我,昨天光顾着喝酒了,要紧的事没跟你说。这次来的时候,你爹特意让我来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儿?”秋叶的心提起来了,难道这是要暴露目的了? “修史,修周史,从周武王到周幽王之间的史书。” “修这个干嘛?”这是什么目的?和昨天的话有关联吗? 最后秋叶就听到了让自己目瞪口呆的计划。 富贵也不是没听进去东渠先生的意见,只是纷纷扰扰的东周实在是太过精彩。而《左传》又非常严谨,流传又非常广,所以想在东周搞事有点太难。 于是富贵把眼光放到了西周,在西周还没有礼崩乐坏,诸侯之间出格的事还比较少,他打算用虢这个封号给巫马家的祖宗建国。 为什么用这个“虢”呢,因为当时不止一个虢国,差不多是两个虢国同时存在,且都是小国,方便他鱼目混珠。 来找秋叶商量,就是让秋叶也出面认下这种事,就算是秋叶不承认也行,到时候不反对就可以了。不要让人家求证到秋叶面前的时候,秋叶一口否决了。 大狗子叔叔对这种事也非常在乎,“一概细节,你爹都准备好了,你看看这记录,咱们祖宗也是随同武王伐纣,事后,因军功封伯,为虢伯......你一定要记住,别记错了。” 文王姬昌的两个弟弟的封国是虢啊!再说了,你是多大的功劳啊?居然是伯! 秋叶捂住脸,觉得没脸见人。 大狗子叔叔还在说话:“咱们是姚姓,这一点也要记住,姚姓巫马氏......” 秋叶尴尬的恨不得用脚趾抠出来一个皇宫。 看到叔叔手里那张纸上还密密麻麻的记了很多要点。秋叶就不得不自己拿来看:“算了,这让我自己看吧。”感觉被大狗子叔叔读出来,自己就像是被公开处刑一样。 秋叶低头一看,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就过分了哈,居然从第一代祖宗黄帝时期就记下来,这上面这些人名都是怎么编纂出来的?! 秋叶赶快把纸塞给大狗子叔叔:“快拿走,我眼睛疼。” 苍天啊,这家族史闪瞎我狗眼了!!! 作者有话说: 有时间建议大家去读《东周列国志》,那真是精彩纷呈令人拍案叫绝,前提条件是要对一些历史有了解,而且看到那么多人物,脑子不晕,能迅速的找出是哪个诸侯国的,祖上是谁,祖上因为什么事儿和人家结怨导致产生什么后果。比如郑国和卫国,郑庄公克段于鄢这个故事,就导致卫国和郑国过不去,卫国攻打郑国在很多年里,很多代卫国国君眼里,都是正治正确的一件事。如果看到卫国又攻打郑国了,大部分还是因为当年破事儿没过去,不打不痛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个说法也不全面,反驳我的都是看过的了解的。) 第160章 闲事 六 好不容易把大狗的叔叔给应付走了, 秋叶就觉得自己脑仁疼,就感觉用脑过度了一样,这比自己干一天的活看一天的折子更觉得累人。 就在秋叶整个人散发的一种秃废气质瘫在座椅上的时候, 林荣抱着女儿来了,小宝宝对着秋叶张开了怀抱,秋叶这个时候不想抱孩子。 “闺女,饶了你娘吧,你娘这会儿不想动。” 小女孩又听不懂秋叶这是什么意思, 看秋叶不动就哼哼唧唧了起来。别看人家才出生没多久, 如今不到一岁,但是秋叶相信小孩子绝对能够凭着一种天生的直觉, 知道此时此刻该不该放肆, 该不该骄横。 特别是林荣回来之后,秋叶就发现闺女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这个时候刚哼唧了几句,林荣就赶快抱着闺女哄了起来。并且胆大包天的指责秋叶:“闺女想跟你亲近亲近的, 你看看你,抱抱她怎么了?” 秋叶就有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林荣, 想当初这家伙从来不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 秋叶看过来林荣也察觉了, 但是人家一点都不惶恐:“我说的是放肆了一些, 不过你得好好想想,外边的事儿哪比得上闺女。你说是不是妞妞?” 说完之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女儿,没想到这小丫头锲而不舍的对着秋叶张开了胳膊,想要抱一抱。 秋叶这个时候不想动, 对林荣说:“我劝你别事事都顺着她,以后养成了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坏毛病可怎么办?咱们两个是会顺着她, 难道天下所有人都顺着她?你要让闺女早点明白一个道理:不是她张开胳膊所有人都会抱她的。亲爹娘对她亦是如此, 没什么东西是注定是她的。她这个时候可以跑过来抱住我, 但是我是不会去抱她的。” 林荣听了秋叶这几分道理,觉得对于女儿来说确实不能百依百顺,不过他这会瞬间计划好了,往后黑脸的事让孩子她娘去做,自己唱红脸就行了。于是低下头亲了亲女儿,最后把小婴儿小心翼翼的放到秋叶的怀里。“行了,她年纪太小不会跑过去,我替她跑过来,放你怀里,搂着点别掉下去了。” 秋叶收拢胳膊,把孩子抱在怀里。 林荣看秋叶的表情,再想想刚才听到的话,忍不住嘴角抽了几下,随后转过头无声的笑了。 “你想笑就当着我的面笑出来,别偷偷摸摸的。”秋叶叹了一口气,也觉得大狗子叔叔和富贵这一番合谋就显得特别可笑,“你说这种事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 明明很假的东西,秋叶怎么都想不明白,富贵是怎么想出来这个主意的。 “应该会信吧。三人成虎的典故你是听过的,这种谎话多说几遍,大部分人都会信,除非是那些博古通今的人物。但是怎么说呢,这年头证伪是很不容易的。而且这一番说辞大部分都能信——和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比起来,这个简直真的不能再真了。” 秋叶还是觉得这种事丢人。伪造历史,是多么不自信才能做出这样突破底线的事儿啊,难道有一个贵族的祖宗就那么有用?从此之后,受过的贫穷,吃过的苦,那小的比不能再小的格局和极度狭隘的气度就镶金边了? 就像林荣说的,证伪是很不容易的。如果反驳,要拿出真是的例子,可是年代久远真实的例子也未必真实,所以秋叶能够想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会有无数的人因此打嘴巴官司。 总之,这事儿绝对是富贵能做出来的,极其没底线没人品。 而秋叶接下来的重点是要放在平了东边三郡。 对于秋叶来说和东边儿泰阳的仗打的时间太长了,这样一直拖下去不利于后勤补给。还特别耗费钱粮。管着钱粮的金老抠已经三番五次的在秋叶面前暗示这一次作战耗费的粮草太多了。不过林荣回来了,过了年林荣挂帅出征,东方三郡拖不太久。 接下来秋叶就把工作的重心从军事行动转移到了各地的治理上。如今天下形势趋于稳定,秋叶不着急渡江南下。 稍微推迟几年,这样的好处一来是可以训练水军,二来是能够巩固北方。并且秋叶有计划要在这几年里面,把北方二十四郡全部巡查一遍。 在这个冬天,秋叶就有目的的让老主管领导的文官队伍制定明年后年的发展计划。就在秋叶按部就班的治理北方的时候,大狗子叔叔祭拜了祖宗渡江南下。 回到江南之后,大狗叔叔先去拜见富贵,恰巧这个时候东渠先生也在这里,大狗子叔叔就向富贵和东渠先生汇报了这一次的所见所闻。 “这一次是在兰封拜见了大小姐,也见到了小公子和大小姐生下的闺女。小公子挺好的,颇有灵气。听说如今跟着那些侍女已经学了几百个字在肚子里。对答的时候也能看落落大方之态,衣服鞋履都是正正好,见了三次,每次穿的衣服都不一样。我也拉着他的小手看了,白嫩嫩胖乎乎的,握着挺有热乎气的。” 富贵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他姐姐没亏待了,就不用把他接回来了。”随后转头跟东渠先生说:“我是知道秋叶的,那丫头刀子嘴豆腐心,就算是我们父女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她也不会跟她弟弟过不去。” 东渠先生点了点头:“这才是大家风范。” 富贵就问大狗子:“见到了秋叶的那个女婿吗?也见到了她的孩子?” “都见到了,那位林将军倒是有一些恃才傲物,不乐意搭理人。看他身体确实不太好,人特别瘦。两颊无肉,脸色青白,我瞧着倒不像是一个长寿之态。他们俩的女儿我也见到了,如今白白胖胖的,只是年纪尚小,看不出什么来。” 富贵点了点头:“这孩子想要显露峥嵘,最起码也得十几年之后了。”随后问大狗子:“你这一路上觉得江北恢复的如何?百姓是否安居乐业?” “如今北方已经完全恢复,属下从山阴上岸,山阴已经全部耕种。当地人数少,但是从外地迁徙了不少人来填补。经过山阴往北,路过庆安,转入平阳郡,最后进入了兰封,这一路上生机勃勃,称得上是安居乐业,虽然这两年未曾下雨。但是秋季收了庄稼之后,我们回程的时候路过武州转安庆,再从山阴乘船,看的出来他们在兴修水利,百姓踊跃参加。” 东渠先生和富贵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东渠先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没想到大小姐手下有不少能人。让这些百姓们出工出力,却没有人逃走,这也是一种本事呀。” 富贵却是心中受了不少震动。北方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就把北方大地开发完了,每一寸土地都可以用来种粮食。只要北方的粮食能收上来,两三年之后就能积蓄力量渡江南下。 富贵却有些不死心:“你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这些好事,难道就没有一件坏事吗?” 若说坏事倒还真的碰上了一件,“有,我们经过庆安的时候。看到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骂人。才知道这个老头以前是地主,后来地被收走了,夏天他们村里面有一户人家,这一家的男主人病了,结果这个老头主动带着金银去把这家人的土地买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7节 用这个老头的话来说,两方都是你情我愿,人家愿意卖自己愿意买。可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有人告到了官府,官府的人听了,说是这一次买卖无效。勒令这个老头把地还给人家,老头也说了,若是想要还回去,就要把当初买地的钱拿来,但是那家人早把钱给花了,根本没钱把地赎回来。最后给他打借条,这家人愿意每年还一点,可是这地主又不是奔着做善事儿去的,自然不愿意。 找到官府去闹的时候,官府强令这个地主把地还给人家,又说这个地主蓄意兼并土地,又罚了一笔钱,这个地主本来还有点积蓄,结果这么一罚,如今什么都没了。所以我们回来的时候才听见他坐在路口骂官府呢。” 富贵把眼睛眯了起来。 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点震惊:“这事儿还真的能干得出来!据我所知,当初长生老母在的时候,就对那些地主老财们看不上眼儿。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秋叶还坚持着不给地主一点生路。”说完之后看着东渠先生:“先生,这也是咱们的机会,不如派人到江北去引着那些地主们来投,到时候将天下人才收拢到咱们身边,大事儿可成啊。” 东渠先生当然知道,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没能力过江的都是一些小财主,那些大财主早就过江了。 他们携带了大量的金银,来到这里之后还是人上人的日子。 可是东渠先生却对这些人并不看好,“主公,凡事有好的一方面也有坏的一方面,您说让他们过江来投奔咱们,据我所知这些人早就到咱们这里来了。到了这里之后,到处买地置办产业,全家仍然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并且四处钻营,有些人有学问,如今都积极的投奔各位公子。” 这么一听应该是好事,但是这件事却能在十几年后带来一种意想不到的负面效果,富贵太明白了,他之所以在老家那边失败,很大的原因在于内斗。本地和外地的争斗,泥腿子和那些读书人之间的争斗。这些争斗只会削弱本身的力量。 如今这个苗头又起来了。 如果处理不好,这天下之大没有富贵能去的地方了。 并且这群人非常巧妙的已经提前下注,富贵的儿子很多,这些人能下注地方也多。如果现在不加以控制,到时候儿子们手足相残。 富贵想到这里瞬间觉得背后汗毛直立。 “没想到在我眼皮子底下这种事儿又叫起苗头了。” 东渠先生沉重的点头,给富贵提了一个建议:“不如把几位公子叫过来,您和几位公子好好的聊一聊。” 东渠先生句话说的非常巧妙,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这种事已经起了苗头了,既然他们在公子身上下注,不如父子一心,把劣势化为优势。 富贵点了点头,打算晚上和公子们好好好的聊一聊。 但是这边大狗子叔叔刚出门,就碰上了富贵的二儿子,这个叫思钦。 这小子嬉皮笑脸的上来拉出了大狗子叔叔的手:“赵叔,回来了?这回去江北都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有没有我的礼物?” “带了带了。” 这几位公子都是小祖宗,哪怕是没有给他们带礼物,大狗子这会儿都不敢说没带。 “多谢赵叔叔,叔叔一路辛苦了,跟我一块儿到我那院里坐一会儿吧,让他们把礼物送过来,咱们爷俩一块鉴赏。”说着就要拖着大狗子往前院去。 大狗子赶快拒绝:“不行不行,二公子,我得赶快回去一趟,离家这么久了,我得回去拜一下老娘。” “赵奶奶那里我让人说一声就行了。走吧,咱们也是好久没见了,我又这么想叔叔,难道叔叔就不愿意搭理我?” 恰巧这一位二公子身边又围绕了几个伴读,一起上来,簇拥着大狗子连拖带拽把人给弄走了。 随后到了院子里,这位二公子张牙舞爪的让身边的人赶快泡茶,又端了茶杯放到大狗子面前:“赵叔快喝,这是好茶,特意等着你回来才泡的。” 大狗子就知道这一顿茶水不是好喝的,端起茶杯来先是喝了一口,结果身边的一个小伴读就问:“赵大人,这茶水好喝吗?据说这是以前进贡给皇上的。赵大人在江北喝了吗?不知道赵大人有没有见到十五公子?” 巫马冬风在弟兄里面排行十五,大狗子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慢慢的喝着茶也没回答。旁边一个年纪略微大一点的伴读就呵斥提问的小伴读:“瞎胡说什么?十五公子身份尊贵,听说跟在大小姐身边,大小姐在江北一呼百应,怎么可能委屈得了十五郎?您说是不是啊赵大人?” 这连消带打的,难道是想要问十五郎的消息? 大狗子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见到了,”大狗子说完之后拿眼神先瞄了一下这一群小孩子,又看了看二公子。 如今只要是个眼睛不瞎的都能看明白天下的形势。这天下注定要姓巫马,但是谁来掌舵就是一个问题。 如果是江北的秋叶赢了,那么掌舵的就是秋叶这一支,就算将来是秋叶的儿女当家作主。巫马冬风也有好日子过。如果是江南赢了,这些公子们势必要进行一场厮杀,而在江北出生长大的冬风也有资格和兄弟们斗一斗,冬风有一个其他人都无法企及的优点:他是嫡子。 而如今的这些公子们,除了现在年纪特别小的那几个算得上是庶出之外,其他的都是婚外生子,说难听点儿就是奸生子。 而且这几个年纪大的在几十年之后年龄也会成为劣势,没小儿子能讨老父亲的欢心。所以不管怎么说,冬风都是他兄弟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大狗子一句“见到了”说出来之后,旁边不少人都眼神飘向了二公子。 二公子这个时候一副惊喜的样子:“见到了十五弟,他如今怎么样?长高了没有?”说完之后就挤下来两滴眼泪:“我这兄弟可怜呢,从小没娘。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把他接回来,江北有什么好的,姐姐虽然亲但是毕竟嫁人了,哪顾得上他。赵叔叔,什么时候把弟弟接回来?” “主公没有吩咐接他回来。”这也是事实,富贵处心积虑的把儿子放到女儿那里,目的就是想在一个不一样的环境里,让儿子跟着姐姐,多少学点姐姐的本事。 二公子的脸上先是显露出一点放心的神色,随后又立即变脸,做一副忧愁的样子叹息了一声:“唉,可惜了,如果能接回来有多好,兄弟们在一处,日日一块相伴着读书,好歹也有人说说话。不知道小弟弟在江北读书了没有?不过想想他如今这个年纪正是贪吃贪玩的时候,大姐姐有没有给他找师傅?” 大狗子已经弄明白了,这是来打听十五郎的消息呢。 “没读书,跟着侍女认了几个字而已,我去的时候他正跟着侍女在山上坐雪橇,两只肥狗拉着的雪橇,在雪地里面跑的可快了。雪橇你们应该见过吧?” “见过,只听说过马拉雪橇,没听说过狗拉雪橇啊。” “大小姐在行宫里住着,那些狗儿是北方耐寒的狗儿,专门拉雪橇的,而且雪橇小小的,是当年哄着皇子们玩乐特意做的。” 一个伴读问:“公子年纪小,这么玩乐不怕冻着吗?” “冻不着,一身衣服都是北方进贡的皮毛,厚实保暖轻巧舒服,加上全身围得严实,周围拿手炉披风的奴才随时预备着,再有人也乘坐雪橇在后面跟着,吃喝都有,都是热乎的,怎么可能会冷?再说了,皇家游乐自有一番章程,老老小小都能照顾的到,就是斗蛐蛐玩狗,提笼架鸟,那也是各有讲究。一个主子带着几百个奴才前呼后拥,那气派是咱们想象不到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秋叶虽然没有称帝,但是前朝皇室遗留下来的东西秋叶可以尽情享用。而冬风也确实是享受了皇子的待遇,秋叶的宝贝女儿一出生吃穿用度都是东宫的标准。只不过宫内宫外都是有意识的让冬风长成一个富贵公子,吃喝玩乐精致上档次,学的也是诗词音律,秋叶虽然没有养废弟弟的心思,但是养育的方向也是尽量往清闲方向靠拢。 但是二公子却从大狗子说出这几句话里面听出了一些意思,心里面止不住的羡慕了起来。 富贵虽然在江南一手遮天,但是江南这个地方和江北不一样,江北自有一股帝王俾睨天下的豪情霸气,而江南这个地方更多的是一些婉约小巧。 所以二公子想象中,弟弟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下雪天寻乐,笑的恣意畅快,而自己却只能小心的应付着兄弟们,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面丝毫没有什么快乐可言。越想越羡慕,越羡慕越嫉妒。 二公子的情绪来的很快,一旦有了羡慕嫉妒的情绪就不再关注其他的了,于是大狗子叔叔和这些伴读们讲了半日行宫里面如何玩乐的才终于能脱身。 刚刚脱身还没走到大门口,大公子鹏振的人悄悄地请他往大公子的院子里面去一趟。 大狗子叔叔心里面叹息了一声,于是跟着往大公子那里去了。 这人直接把大狗子请进了书房,鹏振此刻正在读书,看到大狗子进来,赶快把书放下让人上茶。 “叔叔快请坐,这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本来就是份内之事。” “叔叔别这么说,这次也是父亲请您去看望姐姐和外甥女儿,对了,大姐姐如何?产后恢复的怎么样?孩子可好?叔叔看外甥女了吗?”说的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姐弟的关系好着呢。 “看了,雪团儿一样的小婴儿,大小姐爱如至宝,整日抱在怀里。我觉得大小姐恢复的也不错,几次见面,她面色红润,想来是恢复如初了。” “那就好,我是知道的,父亲嘴上和大姐有些隔阂,但是大姐姐是父亲的头一个孩子,如今也是整日惦记。总觉得我们这些人比不上大姐姐。”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也确实比不上大姐姐,大姐姐在我这个年龄已经是一方诸侯了,可我如今......不说也罢。今日请您出来,除了问候大姐姐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叔叔。” “您说?” “我弟弟十五郎,听说大姐姐赐名冬风,如今也快两岁了吧。” “两岁多,正是爱玩闹的时候。” “是了,要不然也该回来了,必定是留恋江北繁华,您去和弟弟说话了吗?弟弟想家吗?”说到这里捂住脸一副难受的模样:“也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回来,我如今愚笨,不能为父亲排忧解难,弟弟出身尊贵,如果弟弟回来,父亲就不会那么发愁了,唉,如果我能换弟弟回来,我去做人质,说不定父亲会开心一些......” 大狗子这个时候端着茶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觉得你弟弟是在那里做人质?有你弟弟那样做人质做的那么开心的吗? 一时间大狗子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呆下去了。这几个小祖宗没有一个好应付的,先不提这些人有没有那份聪明劲,光是这份难缠的劲儿就够人头疼的了。 于是立即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哟,大公子恕我无礼,我就要去一下茅厕,我得回去了。” 大狗子说完之后,一副跌跌撞撞谁都拉不住的气势冲出院子。 冲出来之后大狗子松了一口气。 在心里嘀咕:“我得去找石磨兄弟,让他给我出个主意,我怎么才能不遇上这几个小东西。” 就在他准备骑马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府邸角门那里有个老太太出来,上了门口等着的轿子,和门里的人挥了挥手,然后轿子被抬着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这老太太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老太太不是个普通人,很有气度,但是绝对见过,还是在江北见的。 他骑上马,使劲想,一边想一边赶路,到了石磙家门前——石磨和石磙兄弟两不住在一起,瞬间想起来了。 “是她!!” 第161章 对峙 一 在富贵这群兄弟里面要说最靠谱的还是石磨。所以出事了之后, 大狗子直接来找石磨了。 只不过石磨在自己家看到大狗子的时候,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这些年石磨经历的事儿多了, 总担心大狗子刚刚从江北回来,跑到这里使人多想。到时候谁知道某些人嘴巴一歪能说出什么冷人胆寒的话来。 但是人已经进门了,石磨只能接待。 “赵兄弟怎么到我这儿来了?这会儿你不应该回家了吗?” “原本是应该回家的,但是路上不是遇见了一点小事儿嘛,我今天被大公子和二公子轮番拉过去, 都在问十五郎呢。” 石磨的眉头能夹死蚊子。看了看大狗子, 想着毕竟是一块光屁股长大的兄弟,有些话还是该说的, 免得到时候这个兄弟掉到坑里面爬不上来。 “咱们一块长大的, 都说话说三遍淡如水,我也不跟你一遍一遍的啰嗦,我上次跟你说了一回, 这次再给你说一回,不会再跟你说第三次了, 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自古以来, 后院争斗就是夺位之争, 这种事碰上要么大富大贵,要么去阴间大富大贵。到了你我这个份上,平时不缺吃不缺喝。咱们不可参与进去,凡是卷进去的里外不是人, 对不起主公也对不起你自己。 你这些年也看了不少书,怎么这样的教训学不了呢?你看看唐朝时候的长孙无忌, 太宗皇帝的三个儿子都是他的亲外甥, 到最后呢, 仍然是被皇帝外甥给收拾了。这种亲骨肉都免不了如此下场更别说咱们了。” “哥,哥,道理我都懂,但是两位公子都直接来找我了,我难道不管不顾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石磨直接点出了大狗子的心思:“你是想两边讨好,两不得罪,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儿。叫我说你两边讨好,不如两不搭理。 如今也就是这两个山头而已,往后那些小子们长起来了,山头多的是,你周旋的过来吗?更别说如今江北的那个才是正儿八经该继承家业的嫡子,你天天跟着人读书,你回去问问你那些师傅,大家是支持嫡子还是看中这些外八路的儿子。” 石磨也有儿子,这个时候在屋子外偷听,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爹,现在外边有说法,说是江北的小公子出生的时候,他母亲已经被大人休了,算不得正经公子。” 石磨气的暴跳如雷,你个小东西学会偷听了,站起来出去把儿子揪了进来。 对着儿子就骂:“小东西,这会儿轮得到你插嘴吗?再说了,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你没长脑子呀。 就算是何夫人当时被休了,但是怀上的时候何夫人也是正经夫人呀。要是按他们那种说法,这年头最正经的继承人还是江北的大小姐。人家是原配嫡出,人家的亲娘并非是品德被休,而是当时在那个场景里不得不如此。” 越想越觉得儿子可能被外人给带坏了,石磨直接一把揪着儿子的耳朵耳提面命:“往后你给我老实在家读书,要是觉得读书烦了,跟着你爷爷去乡下种地去,我跟你说,我要是发现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他儿子只好答应了一声,随后便被赶到书房里读书去了,石磨放下话,今日偷听的事儿没完,等晚上再收拾他。 大狗子围观了兄弟教训儿子,把侄儿赶出去了才对石磨说:“哥哥呀,你别先教训我,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公子们的事儿,而是我刚才从主公他们家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个老婆子很眼熟。” “你经常往府里面去,当然觉得眼熟。” “不是这个眼熟,我当时觉得眼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我在路上想了想,突然想起来我确实见过这个老婆子,她还是咱们乡亲呢。” “这话说的多新鲜,当时咱们从江北到江南来,带了多少乡亲?在这里见到是很新奇的事儿吗?” “哥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心里害怕。我如果说我在这里见到了端木家的那个老太太,你有没有觉得很新奇?” “端木?”石磨在自己的记忆里终于把这家人给挖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说大小姐当初灭了的那一家?漫水县的端木家?” “对,我当时就觉得怎么看这人眼熟,我想起来当初主公娶何夫人的时候,不是让我出去送请柬吗?我送到端木家远远的看了一眼这位老太太,当时还想着这老太太挺贵气的。就因为人家做派比较贵气,当时记住了,今天终于想起来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8节 说完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时他们家多大的势力,我去了就被当车奴才。连个座都没有,茶水都没捞到一碗。再看看今天,这位老太太苍老了许多,八成进府里是和那些夫人们说好话去了。真是没想到呀!” 石磨心思缜密。 他没听大狗子的感慨,在想端木家的老太太怎么会到了这里?还和府邸里面的女眷牵扯上关系?这样一个老太太亲自上门拜见,绝不是拜见主公的。再联想到端木家被秋叶差不多全灭了,只有少数几个逃了出来。石磨就觉得不得不让人多想。 于是他对大狗子说:“你回家呆着去,这事儿我去找主公说。记住我的话,别卷到公子们的事儿里,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大狗子一把扯住石磨:“哥,我劝你也别去。 那老太婆这个时候能进出府邸就证明跟后院的女眷们早就勾搭上了,那老太婆心里面想什么咱们能看得出来,无非是想要报仇。她能有什么办法报仇?不还是四两拨千斤,利用这些公子和后院的那些女眷向着主公吹枕头风,鼓动主公跨过大江去和北边作战吗? 在这老婆子看来,这种手足相残无疑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无论她使不使劲,咱们揭发与否,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主公和秋叶之间必有一战。但是咱们这个时候对主公说了,可能会得罪后院的那些女人和某位公子,与其这样干嘛要说呢?” 大狗子这话语也在理,但是石磨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应该去说一声。 “兄弟,论私,咱们一块长大感情很好,我不忍心看着大哥与他的子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论公,这种事儿看到了也该说一声,处理不处理是主公的事情,不说就是咱们失职了。你先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 石磨点了点头,两个人骑马出了石磨的家往富贵的府邸那里去了。 远在江北的秋叶这个时候正在主持会议。 因为北方眼看马上就要一统,所以对人口土地以及各郡财富的统计已经提上了日程。 在这其中,因为秋叶对地主的打击致使各郡地主携带大量的财富向南逃窜,会上有官员针对这个问题特意说明:“他们带走的不只是金银珠宝,还带走了大量的人口,比如说一些匠人。在咱们还没有去的时候,就已经污蔑咱们吃人家孩子,又污蔑咱们乃是土匪烧杀抢掠,因为这些地主和乡绅大部分时间都控制着当地的村户,所以那些百姓愚昧,对他们十分信任,就拖家带口跟着一块逃了......” 秋叶在这个时候打断:“不管那些地主,逃走的人口有多少?” “如今汇聚各地的数量,有三十七八万。这是目前大概估算的,因为有些地方都是提前出逃,比如说如今的泰阳,那边的人大部分都往江南搬家,这其中有着大量的书籍。具体数量需要等到天下安宁之后,汇合着前朝的户籍黄册再对照一次,目前统计还有一个困难,就是因为前几年流民数量多,流民之事也影响了统计。” 秋叶点了点头,看来还是要和江南打一仗才是。 秋叶甚至在心里面恶毒的想:若是把江南攻打了下来,看他们往哪里逃,有本事抱着那些金银珠宝字画古籍跳海去。 目前根据秋叶的调查,江南十二郡,富贵只占下了十郡,另外有西边的肥西不好攻打,因为那里的路太难走。还有就是岭南,岭南十万大山,遍地毒虫,大军进去就是给大山里的虫兽送菜呢,岭南是肯定攻打不下来的。 也就是说富贵在江南也完成了一统,现在只看谁的实力更强大了。 会议过后,秋叶召见了廖安民. 廖安民早就在富贵渡江的时候,有计划的往江南安插了大量的人手。并且有计划的在江南江北两地做生意。 茫茫大江,有很多很隐秘的登陆点儿,江北的商队可以登陆江南,当然江南也有一些商队悄悄的登陆江北。他们来往传递消息,同样也传递货物。 江南的丝绸茶叶,江北的瓷器皮毛人参。伴随着每一次货物交易,也传递了不少江南江北的军情。 其实秋叶私下里面也想过,假如登陆江南不成功,江南也没有本事反攻江北,会不会长期出现南北对峙的情情况。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么秋叶就要启用人手在江南挑些事儿,使得江南矛盾重重,让他们内部耗死他们自己。 其实比起秋叶,富贵那边的事多的简直不能用千头万绪来形容。江南本来就是各民族杂居,富贵对待那些当地的百姓一视同仁的扣住了人质,而且外来户来到江南的时候,大部分都带的有金银珠宝,日子过得比较好,买房置产非常轻松。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变相挤压生存空间,而且江南的耕地比较少,在庄稼产量没有提高的时候,大量的人口涌入进来,使得一些没钱的本地底层极有可能会吃不上饭,这就加剧了外来户与本地户之间的矛盾。 富贵自己家里面也不安宁,他的儿子太多,小的时候并未在一起长大,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是陌生人。这些陌生人又迫切的想要收拢权力,如今年纪还小,但是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爪牙,也就是富贵这个时候年富力强能够压得住,再过几年富贵恐怕压不住了,到时候心力交瘁哪还有心思向北发展? 反观秋叶这边,要比富贵那里清静得多。秋叶这边并没有太多的社会矛盾,这个时候大家都闷头发展。时至今日,流民已经回乡,不想回乡的已经在当地有了户籍,秋叶这边动作很快,对各地的人口土地已经统计了出来,税收有序。秋叶家里面只有一个继承人,目前夫妻关系还很好。可能唯一不足的是秋叶这边的继承人并没有什么备胎,需要小心谨慎的照顾着。 本身秋叶的年纪比富贵更小一些,雄心壮志也在,更有冲劲。从个人素质而言,秋叶和富贵不分上下,在未来绝对能够碾压那些没见过面的弟弟妹妹。 所以两相一比较,秋叶不觉得自己这边有劣势。这种比较富贵也能比较的出来,所以富贵就很焦虑。 特别是听了石磨和大狗子的报告,这份焦虑更上一层楼。 理论上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如果端木家的老太太来找富贵,富贵自然会和这位老太太合作,不过富贵现在的社会地位高,未必觉得这老太太能够平起平坐的和自己谈合作。 然而他后院的那些女眷们私下接触这个老太太就让他不痛快,这就好比自己的堡垒内部出现了一个心怀二心的人。作为一个对自己堡垒内部有绝对统治权的人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到了这个时候,富贵对于后院的那些女人们动起了杀心。 富贵是一个对父母兄弟都能下狠手的狠人,所以对这些女人一旦起了杀心之后,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 家里面有管家,这件事调查的很清楚,等到晚上富贵去了二公子和三公子的生母杨夫人那里。富贵的到来令杨夫人觉得非常惊喜,殷勤备至的招待富贵。 这些养育孩子的女人们年纪都不小了,而且当年都是村里面的村妇,女人凡是年轻的时候,仗着年轻,或许会有一些天真浪漫别有风情的地方,但是过了三十岁,没有任何保养常常风吹日晒,那一份年轻早就没了,吹弹可破的皮相也早就不在,所以村里面的女人基本上可以被称作老妇了。 既然那一份风华和风情早就没了,论学问呢?要说学问那是没有的,大部分都比较糊涂。像豆腐西施那样行事利索的没几个。哪怕豆腐西施样样都好,但有一点,那个人没见过大世面,帮帮忙还行,做大事就指望不上豆腐西施。 其他人连豆腐西施的一丁点儿好都赶不上。要是长了点脑子,就不会这个时候如此频繁的和外边的那些女人们来往。 所以,富贵待这些女人,既没有往日深厚的感情,也没有近日甜蜜的恩爱。 富贵酒足饭饱之后歪倒在榻上,意有所指的对这位杨夫人说:“平时在家没事,多念念经听听佛。要是觉得念经听佛还不能打发日子,不如现在想着给你儿子挑选一个好媳妇。叫我说你们现在闲着没事,就是因为上面没有一个正房夫人管着你们,没一个正房娘子是你们的福气,别到时候个个不成样子让我找个人来教教你们该怎么立规矩。” 杨夫人听了眼珠子转了几下,随后挺起胸膛有些不服气的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 富贵见她顶撞的如此理所当然,忍不住皱了眉头:“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您可别这么说。什么叫不三不四?我也不过是找了一些以前的乡亲们过来说说话而已。”说完之后脸上有些愤愤不平,心想当年和你来往的时候,你不就是不三不四的人,现在又开始装贵人了。 见她这么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富贵坐起来一巴掌打出去,杨夫人从榻上直接摔了下来。 屋子里面的丫鬟们惊呼了一声,有两个赶快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杨夫人扶起来。 杨夫人这个时候虽然一身贵妇的装扮,但骨子里面还是村妇,被打了一巴掌之后,一下推开两个丫鬟冲了过去。就开始对着富贵的衣服撕巴了起来,一边撕吧一边哭喊:“你个没良心的,你敢打我,你对得起我吗?我给你养了两个儿子,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有多难吗?你个丧天良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打我,我跟你没法过了。” 说着甩了脚上的鞋,不顾裙子上的金饰,在榻上来回踢腾打滚,满头的珠翠甩的到处都是,整个一个村里泼妇打架讹人的样子。没人管她,她哭闹了一会儿,哭了一脸的泪水,冲的脸上脂粉红白混合在一起,然后擤了一把鼻子,故意把鼻涕甩出去。 富贵看着又气又笑。 说真的,他娶了两任老婆,前面的朱大姐虽然也是一个村妇,但是朱大姐胆子小,可从来不敢在他跟前这样。后面娶了何夫人,何夫人那是真正端着的大家闺秀,也就是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但是人家哭的时候从来不是这个样子。 如果富贵读过某个公子哥的名言:女人一旦成亲后珍珠变鱼目,说不定这个时候能引为自己。 看了一会,觉得丢人的富贵一把将杨夫人的手反剪起来摁在榻上:“你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是你自找的,老子三媒六证娶进门的老婆都没有你日子过得好,敢说老子对不起你,你把自己当谁了?真当是夫人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既然不想过这样的好日子,那也别过了。” 说完对着外面叫了一声,就有几个粗壮的婆子进来。 富贵吩咐:“既然她不想好好过日子,就把这院子门关了,人手撤了,米面粮油别缺了她的,放到这儿,让她自己自生自灭吧。” 说完一把将杨夫人推开从榻上下来,丫鬟赶快蹲下来帮他穿鞋。富贵就对怔怔的杨夫人说:“你要是觉得这里的日子过得不好,我让人把你送到江北去。顺便你想哪个儿子了,让他来陪着你吧。你们母子接着在这里过苦日子,反正你觉得我对不起你了,干脆一直对不起下去就行了。也免得我白白落了一层罪名,你说是不是?” 说完抬腿就走,杨夫人这个时候回过神来,她这个时候想起当年的刘寡妇,刘寡妇是被这人接回家当二房的,刘寡妇的两个儿子现在还在江北呢。当年的原配和大闺女说休就休了,说不要就不要了,杨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过惯了好日子,她是没法回到以前那种茅屋土墙的生活里的,在后面扑过来抱着富贵的腿:“老爷,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您不能这样。” 富贵就觉得杨夫人太蠢:“你还没明白吗?你跟我算不得夫妻啊。”说完一脚踢开了杨夫人,转身走了。 二公子三公子得知了这个消息,赶快去书房见富贵。 兄弟两个这个时候心里火急火燎,富贵也没有不见这两个儿子,让他们两个进来了。 面对着两个儿子的求情,富贵话说的很明白:“我就你们这几个孽障,打我心眼里想让你们这些做儿子的能够传承咱们巫马家的家业。可你们呢?不争气也就算了,比不上你们姐妹我也认了。说白了,不管是儿子也罢女儿也好,都是我的孩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底是自家人。可你们呢?你们在家里无论怎么争都行,但是不该让外人插手。” 三公子听了之后赶快抬起头来:“父亲,娘她不是外人。” “她为什么被关起来?那是她蠢。她给你们兄弟两个出谋划策,鼓动着你们兄弟俩跟其他兄弟斗,我也认了,但他不该听外边的。到了你们俩这边,你们两个全盘听了你们娘的话,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自个儿都不知道。所以隔开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二公子和三公子脸上都有些不忿,因为这么做的不只是他们两个,其他兄弟哪个不是有亲娘在后面摇旗呐喊。这些女人有几个有见识的,不都是和外边有来往才有了所谓的主意。 富贵知道他们两个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们会说,大家都是这样,凭什么只有你们兄弟倒霉。马上大家都要倒霉了,我已经下令,后院的女人自己选,若是想跟外边有来往,那就不见你们,若是想见你们就跟外面断了来往。看她们自己怎么选吧?” 二公子和三公子才不管别人怎么选呢,他们俩现在只想让杨夫人好过一点。 然而话还没说出来,兄弟俩就被富贵轰了出去。 二公子跺了跺脚,想着出去找人商量一下这件事怎么应对。三公子却在书房外边徘徊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回去找富贵了。 “爹,我笨,但是我知道哥哥弟弟们谁都想做世子,然而不是人人都能做世子的。我娘常说我不争气,但是我真的争不过人家。 您这么生气,无非是家里这个样子不得不管了,偏巧我娘撞上来,是她倒霉不假,但是罚她也不冤枉她。我娘有三个孩子,前面的姐姐嫁人了,与我们兄弟也不亲,我哥一门心思的想当世子,我也劝不了。 我只能管着我自己,我今日跟您说,我没想过做世子,今天跟您要个府邸几亩地,往后关门不和人来往,自己过日子,求您让我把我娘接走吧,我看着她,不让她再给您捣乱了。再关下去,还不知道她成什么样子了呢。” 说着哭了起来。 富贵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孩子一样,心想自己养了一群小狼崽子,怎么里面有一只羊?不过这孩子一贯以来不太爱和人相交。富贵一直盯着这几个儿子,这个老三确实自己读自己的书,什么文会,酒会,郊游,春游......都没有组织过,也没参加过。 富贵就问:“你真的这么想的?你虽然现在年纪不大,但是在你兄弟里面你排行靠前,你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特别是和老二你们一母同胞,兄弟俩一块配合。想要荣华岂不是唾手可得?” “我现在已经有了好日子,无论将来谁做了世子,我的日子能比以前在江北的时候差到哪儿去,和我小的时候比,现在的日子哪怕是再差也好上太多了。” “是吗?”富贵声音里面包含了很多情绪。 三公子抬头看了看富贵,不敢长时间和富贵对视,随后把头低了下去。 “你是有话没说?怎么,你与我父子之间,你亲爹连你几句话都听不得?” “不是,爹,我们兄弟们就是加在一块也未必能斗得过大姐姐。若是在您活着的时候,江南是江南。万一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是几十年后年驾鹤西去——我不是盼着您出意外我......” “说下去。谁都有死的时候,我也会有那一天的。” “我说,无论是谁做世子,这江山都是我姐姐的。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除非弟兄们有一个雄才大略之人,否则,从先生那边学来的仁义道德是挡不住千军万马的。” “好孩子。”你看的透彻啊! 第162章 对峙 二 三公子的话点出来富贵最焦虑的地方。 而且是时不我待, 富贵甚至在想自己还能不能等到这个天纵奇才雄才大略的儿子的到来。 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倒在了座位上。 他愿意为这个儿子放过杨夫人这个女人,有气无力的对三公子说:“去吧,接着你母亲到盐井街上的府邸去吧, 往后你就住在那儿了,记住你说的话,不要再令你母亲和外边的那些人接触了,她那个人那么蠢,到最后会害了你们母子三个。” 三公子磕了一个头, 缓缓的退了出去。 三公子刚出了富贵的书房, 就看到大公子就带了几个弟弟一块过来,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大公子看到三公子出来, 嘴角挑一下, 颇有些不怀好意的上前堵住。 “老三,你娘的事我知道了,别哭了, 哭是没用的。” 三公子也没说话,准备绕过他们离开, 但是大公子却挡着不让走, “老三......” 大公子话没有往下说, 并非是他放弃欺负弟弟,而是看到石磙已经走过来了。石磙一直以来就是富贵的卫队长,经常跟在富贵身边,是富贵的绝对心腹。大公子不想让石磙看到自己堵着三公子, 让石磙看到就等于让富贵看到了。 他压低了声音对三公子说:“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随后扬起笑脸, 大老远的和石磙打招呼:“老叔,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说完欢欣鼓舞的跑了过去, 表现的亲亲密密。 江南的地势本来就是高高低低,再加上因为潮湿等各种原因富贵书房的位置也比较高,并且富贵的书房是两层楼,刚才富贵就站在二楼的窗口看到大公子堵住了三公子。心里面忍不住对大公子失望了不少。 “鹏振啊,你这孩子,连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了,就这点气度,怎么让你的兄弟和外边的那些臣子心甘情愿的给你卖命?你可以不聪明,你可以学问不高,但是你不可以没一点心胸气度。就你这个样子,你怎么跟你大姐斗一斗?” 富贵这个时候已经直接把大儿子从继承人的名单里剔了出去。 可惜的是大公子还不知道,提个衣服下摆小跑着上楼,踩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轻快的声音。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19节 到了楼梯上立即放松了脚步,一脸沉重的样子,可惜的是他刚才上楼的时候脚步声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大公子低着头来到了富贵身边:“父亲,儿子是来替二弟三弟求情来的。求您看在杨夫人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她,后院女人说话不谨慎也是有的。” 富贵转身回头看了看这个大儿子,不知道谁给这个儿子出的主意来自己面前替兄弟和庶母求情。只是这孩子毕竟是经历的少,脸上的表情哪怕是故作沉重,但是眼珠子还在左顾右盼,再加上刚才上楼的时候脚步轻快,更多的是来做一做戏罢了。做戏也行啊,别让自己看出来呀。可偏偏又被自己知道了,这份愚蠢啊!简直无可救药! “回去吧,这事不是你该管的,这事已经处理完了。” 大公子听了想了想,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就走,富贵想到一件事把这个儿子叫住了。 “慢着,鹏振,我想了想,你大姐成亲的时候,咱们家也没给一份像样的嫁妆。你看你们这些兄弟里面谁去送这份嫁妆合适?或者你亲自去一趟,正好见见你大姐。”说着富贵把手里面的书放到桌子上,很轻松的坐下来,像是聊天一样和大公子说:“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这里到江北一来一去也算是有万里路了。而且你大姐姐那个人不是一般的女子,你过去与你姐姐聊聊,多少会有些长进。若是你大姐愿意把你留下来,你不妨在那里多住一段时间。恰巧你小兄弟也在那里,你们兄弟也能多说说话。” 大公子心里面犹如雷霆万钧压过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绝对不能去江北。 第一有可能会被留下来做人质。第二去了一趟江北会花不少时间,到时候极有可能和江南的这一些人才脱钩。不管怎么说,这么一去绝对是赔本的。 “儿子还要为您分忧,像这样的好机会,还是让给弟弟们吧。二弟就不错,不如让二弟过去。” 富贵听了之后微微一笑:“行了,这件事我再想想吧,你退下吧。” 大公子犹如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的退下了。冬天的江南气温是湿冷湿冷的,这位大公子下楼之后发现自己全身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不舒服极了。就在刚才他出了一身冷汗,到如今仍然是怕的不行。 他现在的第一反应是赶快回后院去找他的母亲商量一下,一定要让母亲出面打消父亲的想法,送谁去都可以,绝对不能把自己送过去。 到这个时候甚至恶毒的想:江北的那个贱人为什么现在不去死了,要是死了什么事儿都没了。 富贵看着这个大儿子几乎用小跑一样的速度离开,心里面再次叹息了一声。自己养了这么多儿子仍然挑不出来一个有用的。江北的秋叶只有一个女儿,难道这个女儿就能抵得上他那么多舅舅吗? 与南方的气温不一样,北方的气温是干冷干冷的。 只要体温能够把衣服给暖热,就不会觉得太冷。 冬风从外边跑进来,他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披着一件大红色的小斗篷,刚进门的时候穿着靴子的两只小□□替着跺了几下,把靴子上的雪跺掉了之后欢快的跑进屋子里。 “珠珠,珠珠,给你看小兔子。” 巫马明珠,是秋叶和林荣的宝贝女儿,秋叶只以为自己在取名字这方面是个废物,没想到林荣也是这样。林荣可以说是废寝忘食了好几天,终于在列举出来的一百多个名字里面选中了明珠这俩字儿。还大言不惭的跟秋叶说这是掌上明珠的意思。 秋叶的话都放出去了,说是让林荣给孩子取名字,所以综合考虑了一下,自己也不可能取出什么高水平的名字来,于是也就认下了。 冬风手里拿着用雪捏出来的兔子,高高兴兴的举起来给林荣怀里面的明珠瞧。 可是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看了一眼扭头回去趴在他爹的怀里一副想睡不睡的样子。 林荣就对冬风说:“珠珠想要睡觉呢,咱们让珠珠睡觉好不好?” “好。” “那把你的兔子放外边去吧,放屋子里面容易化成水,顺便让丫鬟给你擦擦手,再给你抹点儿香膏,要不然把你的小手冻烂了。” 冬风乖乖的把雪兔子放到屋子外边,回来又让丫鬟用热水给他泡手,泡好了之后擦干净,抹了一些香膏,把斗篷靴子也脱了下来。冬风穿着软底儿的小棉鞋,慢慢的爬到榻上。把外面穿的几件大衣服脱了,挤着要和明珠一起睡午觉。 林荣让人给他俩盖好被子,瞧着甥舅两个闭上眼睛头对头睡得很香,这才放松的坐在了椅子上,他最近觉得脑仁疼,而且养小孩子特别受罪,特别是孩子如今话还说不利索,只会用哭闹来表达情绪。又因为这个女儿养的娇惯,只愿意让亲近的人抱着,其他人抱着又哭又闹。所以林荣就觉得照顾半天累得跟什么似的。 以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现在是有个针眼大的时间就想躺在那里好好的歇一歇。 等了下午秋叶早早的回来,发现两个孩子还在睡,而林荣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毫无形象的歪在椅子上。 “至于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 “你别说,我让你照顾半天孩子,你就知道我能坚持到现在是真的很了不起了。跟你说句实话,与其照顾孩子我宁肯出去打仗。” 秋叶还真想和林荣好好聊一聊打仗的事情。 “可能还真的让你再出去一趟,你也知道东方有点不太平。我听说泰阳境内盗匪四起,而且有一些盗贼胆大包天屡屡越境来平阳这边偷窃。也不知道是有人组织故意骚扰这边,还是真的没有人能控制得了他们境内。亦或者这两个原因兼而有之,总之一句话,这一些人现在把我弄得不胜其烦,早点踏平了那里,我亲自派人过去帮他们治理地方,也能早点把匪患给除掉。” 这一仗早晚是要打的,林荣没有说什么,他还是以前的那些念头,如果秋叶觉得有战争的必要,那么这一仗就打下去。 在林荣看来平定东方那不叫一个事。林荣一直指挥的是陆军,并没有指挥过水军,所以如今林荣比较担心的是过不多久的渡江作战。 “你让人制造艨艟巨舰,造了多少?” 艨艟巨舰这名字听着挺神勇的,而且让人以为是什么巨无霸,实际上一条小船里装不了多少人,也带不了多少兵器。想要跨过大江攻打江南,光是第一次登陆,秋叶觉得最少要送上去十万人。 “一条船差不多能装五百人左右,这是极限了,装了人之后像是粮草辎重都装不下去。所以这样的船最少要有二百条。二百条还不够用,还要再多做一百条,到时候我担心翻船了,没有新船补充上去,或者已经登录的那些根本没办法接回来,算是送他们去死呢。这个代价付不起,所以宁可多做一点,到时候能送的出去接的回来。” 所以秋叶觉得现在最少要准备三百条船,三百条船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除了这些船之外,还有药品,铠甲,兵器,战马……这些东西都要送过江,说真的,一千条船秋叶都不觉得多。 “只要能把这些东西和人送过江去,攻占下一片地方,能够立得下脚,后续的问题不大。” 林荣点了点头,只要能上岸,上岸之后的事儿林荣不需要别人多说,他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安排。 秋叶把渡江作战的事儿交给了林荣,林荣自己又是个旱鸭子,估计北方大军里面有不少人都不会游泳。 考虑到江南水网密布,林荣觉得现在训练大军学游泳是很有必要的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天稍微暖和一些,下水不至于冻坏,就让大军个个学游泳,学不会的就不要参加这次征伐了。” 两个人一人一句的聊着这些事儿,林荣就觉得眼皮儿有些松,秋叶也打着哈欠,说着说着两个人闭上了眼睛都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冬天本来天黑的比较早,秋叶看到屋子里面点了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于是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了?” 婢女回答:“该吃晚饭了。” 秋叶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想到女儿赶快站起来去看,却因为坐在椅子上的时间长,腿早就麻了,她刚站起来有些立足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动静比较大,把睡着的林荣也惊醒了。 就因为秋叶哎呀了一声痛呼出来,屋子里面的闺女瞬间哇哇哭了。 秋叶听见女儿的哭声,心中放心了不少,“宝贝儿不哭了,妈妈来了。” 进到里屋之后才发现冬风正抱着明珠,明珠向外挣扎着想要出去,看到秋叶进来,明珠的哭声才停了下去,脸上挂着泪珠,委屈的哼哼唧唧。 秋叶赶快把女儿抱在怀里,外边儿丫鬟端了晚餐起来,四口人就一起在两个小孩子午睡的炕上吃饭。 到了晚上秋叶就想着早点休息了,可是刚睡下没多久,秋叶就梦到了老母。 老母就坐在冰天雪地里,梦里面的秋叶已经忘记她去世了。秋叶跑过去:“您怎么坐在这里,外边冷,咱们回去吧。” 老母就坐在石头上对着秋叶微笑,而秋叶总觉得短短两三丈的路非常的远,自己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老母面前。 就在秋叶跑的浑身出汗累的口干舌燥的时候,就看到金山老主管来了,走到了老母面前弯腰施礼,老母就站了起来,他们两个没有说话,而是一同背过身来向着白茫茫的远处越走越远。 可秋叶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里干的跟什么似的。越追感觉越远,忍不住叫了出来。 “等等我……” 旁边的林荣推醒了秋叶,“做梦了你?” 秋叶看到了周围的景色,又看到了林荣,这才回过神来。但是这个时候是真的觉得口干舌燥,秋叶就觉得特别的渴,一边下炕说着:“晚上别烧这么多柴了,感觉能把人给烤熟了。”一边给自己倒了点水,还没有喝下去,就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声音压的特别低,但是在夜里面哪怕再低的声音也会弄出来一些动静。 秋叶就问:“外边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就有人在屏风那边说了一句:“刚刚收到的消息,老主管在梦里去了。” “什么?” “金大人去了,神女,请您节哀,老人家没受什么罪,于梦中去世了。” 大家都觉得晚年不受罪,太太平平的离开这个世界上是一种享了大福的美事。毕竟和那些缠绵病榻那么多年,拖累了儿女家庭的人比起来,这一种去世方式确确实实让人羡慕。 不管外边在说什么,秋叶这个时候想起刚才梦中发生的事情。 “天啊!” 怎么会这样? 无论是老母还是这位老主管,秋叶都不舍得他们离开。“知道了,把消息传出去吧,等一会儿我就过去瞧一瞧。” 秋叶转身回来要穿衣服,看到了屏风上挂着的披风,披风的下摆上还镶嵌着老母的舍利子。秋叶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没有说过老母的舍利子就在自己最近的地方,所有人都以为老母的舍利子在供桌上的机关盒里被日夜供奉。她自己动手把这些舍利子从一件衣服搬迁到另外一件衣服上,每次都是悄悄的。 秋叶看着披风看了一会儿,动手将披风取了下来披在身上,对已经穿好衣服的林荣说:“你让人看好孩子,咱们俩过去瞧一瞧吧。也算是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老主管怎么说也算是他们两个都媒人,所以无论于公于私都该去看一眼。特别是老人家晚年一直兢兢业业,秋叶心里面是一种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滋味。 到了老主管住着的院子,这里只有金山老主管的老妻陪伴着,他的儿女还在山阳没有过来。秋叶进到屋子里面看了看老主管面色如常地躺在床上。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秋叶出来坐在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反而劝秋叶不要伤心:“他一把年纪活到这个岁数上,已经算是高寿了,这也是喜丧。走了也就走了,人都有这一天的,您千万别伤心难过。只可惜这老东西是在梦里走了,一句话也没有交代,要不然属下也能转说给您。” 秋叶陪着老夫人坐半个晚上,心里面想的事情却非常多,老主管离开之后,又有谁能接替他的位置做这个文官之首呢? 这个不幸的消息传到江南江南,江南很多官员恨不得弹冠相庆。 在很多人看来,这等于秋叶失掉了一只左膀右臂。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位老人家对秋叶忠心耿耿,对待工作兢兢业业。从来没有为自己或者自己身后的家族有过任何的谋划。对秋叶来说老主管的离开不仅少了一个能替自己分担大部分事情的老人家,更少了一个能够信任的人。 很多人在翘首盼望,看谁能够接任老主管的位置。 秋叶心里属意周莲。 然而秋叶迟迟不肯下定决心,还是担心周莲心里面以家族为主,这是世家公子的通病,周莲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发展出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呢?哪怕他自己没有对不起朝廷和自己的意思,谁能保证他的儿子孙子也会尽忠尽职? 老主管去世已经一段时间了,而且马上就要过年。这件事儿不是没有人催过秋叶,秋叶一直沉默,对此事没有什么表态,她目前要做的要么是任命周莲接任老主管的位置,要么是把老主管的权力分散到其他几个人的手里。 这一天秋叶早早的从前面回来,歪倒在炕上,用手托着脸,侧卧玩着明珠的小布老虎。冬风从外面冲了进来。这皮小子的运动细胞可能爆表了,仅仅是助跑了几步,一跃而起一下子跃飞到炕上,两只小脚灵活的把两只小靴子踢了下来,噌噌的跑到秋叶面前,把脑袋往秋叶怀里一塞。 “姐,你怎么不到外边玩?” “不想玩,外面冷。” “只要玩开了就不冷了,我姐夫带着珠珠在外边滑雪呢。我看你不在,就来叫你。” “别叫我了,你出去吧,我不想玩。” “姐,你是不是不高兴?你是不是在看书?姐,你在看什么书?” 秋叶被他问的烦烦的,考虑到冬风现在这个年纪还好应付,等到七八岁了,那真的是人嫌狗憎。搂着他的背拍了拍,“没不高兴,就是想起了一个成语叫做大义灭亲。” “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前有个国君,他的一个大臣跟这个国君说,‘你弟弟想要造反杀了你,赶快把你弟弟赶走或者杀了’。这个国君就说‘我知道弟弟心里面不服我,但是他也不会杀了我。’这个大臣就早早的辞了官回家养老。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一天国王的弟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了做国王的哥哥。朝廷里所有的大臣都震惊极了,这个时候弟弟的好朋友就出来帮着这个杀掉了哥哥的新王维持朝廷的局面。而这个新王的好朋友就是那个辞官回家养老的大臣的儿子。 新王杀掉了国君不得人心,这一对谋逆上位的君臣千辛万苦都不能聚拢朝臣的心思,于是大臣的儿子回家问他‘怎么样才能让大家认可新王?’ 这个大臣就给儿子出主意‘咱们国家一直有一个仇敌,只要新王带领大军去讨伐这个仇敌,赢了这场战争,国人就会认同新王’。于是这一对君臣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联合了周围几个国家一块去讨伐这个仇敌,而这个仇敌也确实吃了败仗,新王就高兴得凯旋而归。 在回去的路上,这个新王听见路边有人唱歌谣,歌谣的意思是国人还是不认同这个新王,觉得他的王位得来的不正。 接着这一对君臣就又束手无策,儿子回家问父亲该怎办?这个回家养老的大臣就说‘这个好办,既然国人不认同,天下共主认同了就行’。儿子说‘可是陛下是杀了哥哥才做国王的,共主也不认可这样的事儿,该如何取得共主的认可呢?’大臣就回答‘这个好办,咱们邻国的国王在共主面前很有面子,你和陛下去请他帮忙,我再写信给他,你们带给邻国的陛下,到时候他陪着陛下去朝见共主,事情就能解决啦’。 于是这一对谋逆上位的君臣带上礼物去了邻国,邻国的国王打开信一看,上面说这一对是杀了国王的叛逆,请求邻国帮忙逮捕他们就地处决。邻国的国王不愿意插手别国的事物,就写了信给这个国家的大臣们,让他们把这一对谋逆的君臣带回去。 结果这位回家养老的大臣就立即站了出来,说这一对谋逆的君臣千万不能回国,一旦回国之后他们的党羽必将掀起内乱,所以一力主张在国外把这一对君臣给杀了。然后经过这个大臣的主张,派出一个臣子去诛杀新王,这个大臣又派家臣去杀儿子。一时间,大家纷纷称赞这个大臣为了大义杀了亲儿子,称赞他是大义灭亲。 这家臣到了大臣儿子面前,这个儿子说‘我有话要问我父亲,我宁肯坐着囚车回去,和他说完话再去死,请让我回到我父亲面前去’。这个家臣立即动手,斩杀了少主,没给他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这就是大义灭亲的故事。”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0节 冬风摇了摇头:“好多人呀,国王,大臣,儿子,家臣,臣子......姐姐我听得头晕。” “那就出去玩儿吧。” 对于这个年纪的冬风来说,玩才是最美的。欢呼了一声,他穿上鞋跳下去跑外面去了。 大义灭亲!大义灭亲!! 为了家族鼓动了叛乱,发现国人不认可新君,再杀了儿子和新君,舍弃了一个儿子,其他的儿子孙子乃至子子孙孙避免背上弑君的罪名还可以接着享受荣华富贵。无论哪个国君当政,他们家族都是屹立不倒的,多划算的买卖啊,多精明的算计啊! 国家的将来不重要,君主的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臣把国王兄弟几个玩弄于鼓掌把持了朝政,还用一个儿子的性命给自己的废立国君的行为换来了好名声。 秋叶此时想明白了,不可去赌人性。 文官的权利要拆分。将来林荣不在了,武将的权利也要拆分。 第163章 对峙 三 到了年前, 无论是江北还是江南,大家都觉得苦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所以无论是从官方还是到民间, 大家都在欢喜的等待着新的一年。 那么有一个问题不得不提上讨论的日程:那就是该怎么纪年? 以前有皇帝的时候完全不用发愁,可现在不是这样,没了皇帝没了年号,该如何纪年呢? 秋叶的想法等到他日江山一统再商量称帝的事情。可目前根据实际情况来说,秋叶的这种打算根本不适用。毕竟现在各方面都要以朝廷的名义发布公告, 来往的公文书函也需要正确的称呼和印章, 在场的文武官员们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是正统。 于是在刚进腊月,来劝秋叶称帝的人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 话里话外表达出秋叶如果不称帝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 从各个方面摆事实讲道理,让秋叶意识到她如果登基,不仅朝廷里面运转起来更为方便, 还有就是在大义上能够收拢民心。 秋叶自己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觉得称帝的日子也不能再往后推了, 只不过按照以往的规矩, 秋叶不可能在别人一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立即答应, 一定要三劝三让。 反正有很多前辈给整个过程打过样了,要表示自己是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才做了皇帝,千万不能表现的急不可耐......秋叶和这一些大臣们心照不宣的按照这个流程走下去,这些大臣们立即欢欢喜喜的回去操办这件事, 可是后来他们发现了一个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的问题。 以往舆论造势的时候, 主力军是那些读书人, 出钱出力的是那些乡绅地主, 因为这些人才代表所谓的民心和民意。 至于底层人是怎么想的,在那些当官的老爷们看来,那些泥腿子们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哪里知道什么大义?哪里知道什么是朝廷?所以,所谓的民心就是那些读书人的心,可如今在操作这个舆论的时候,这些官员发现境内竟然找不出几个读书人来,也不是没有所谓的读书人,反正秋叶规定无论男女只要是幼童都要入学,学的更多的还是耕种防治和数学,像是以往那些四书五经没几个人是熟读了的,只能说不是睁眼瞎,这样的算不得读书人。 没有读书人写出如花团锦簇一般的文章,秋叶的登基大典就会显得褪色了许多。 特别是金山老主管去世之后,当时老主管的几个副手包括周莲在内的几个人都没有得到晋升,大家分了老主管当年的权利,可是无论群臣如何进言,秋叶都不会吐口让某个人再进一步。这些人里面有不少人在想:如果把登基的事给办好了,说不定到时候女皇陛下高兴起来就会让大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于是这些人非常积极,积极到居然派人到江南去买一篇文章。 当时秋叶还不知道,如果秋叶知道,宁可不要这样的文章也不愿意丢人丢到江南去。在秋叶看来这确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没人写就没人写,难道缺了那一篇文章自己做皇帝的合法性就受到质疑了吗? 写文章歌功颂德本来就属于锦上添花的事情,然而这件事情被北方的官员弄得十分复杂,消息到了南方之后,面对着北方开出来的天价酬金,南方不少人跃跃欲试。这种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富贵的耳朵里,再加上北方没有可以遮拦,天下再出一个女皇的事儿被北方大地传遍了。 富贵知道的时候正跟一群手下的心腹们饮酒。 江南这个地方下雪的日子几乎没有,顶多是下一些雨,阴雨绵绵,再加上寒冷的空气使得大家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寒。所以经常用喝酒来驱寒,这一天下着雨,富贵举着手里温热的酒杯,身边放了一个碳盆,正说的高兴,忽然接到了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显得复杂了起来。 富贵的表情更像是一种欣然,一种解脱,一种急不可耐。最后他把眉头皱了起来,发出长长的叹息。 一个文官问道:“主公何故叹息?” “江北已经传来了确切的消息,说是过年的时候就要给他们的女主举行登基大典,新年的第一天既是大典也是朝贺。” 下面的官员们完全没有理会富贵心中的惆怅和他刚才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大家反而兴致高涨了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因为北方只要敢称帝,南方也有理由称帝。到时候二帝并立,双方隔着大江对峙,看谁棋高一招能平了对方。 所以说如今江南这边建立朝廷的条件也已经成熟了,不少人都纷纷对着富贵恭喜了起来。 “恭贺主公,贺喜主公,到时候咱们也可以在大年初一那一天昭告天下赦免臣民,他们北方朝贺他们的,咱们南方朝贺咱们的,各不相干。” 这个文官说完之后率先跪了下去,开始三呼万岁。 其他在座的人也纷纷跟随,一时之间屋子里面全是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声音传出门去院子里面的人听见了,也纷纷跪下大喊,瞬间整个府邸都知道了。 富贵早就有这个心思,这个时候听见周围全是呼喊声,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并且院子外面还有不少的人匆匆往这里赶,富贵的几个儿子早就换了衣服,一路小跑,头上冒汗的跑了进来。 这些人不顾身上衣服的潮湿,直接跪倒在富贵面前,请求富贵登基称帝。 在这些吹捧声中和这些人卖力的劝进声中,富贵那一丝犹豫消失的一点不剩。富贵这个时候多少能把持得住,说的委婉又动听:“唉,你们这样做让我很难办,我的本意是解救百姓,个人荣辱事小,百姓安乐事大......” 众人等了一会儿,看他的漂亮话说到半截儿也没有说出什么推让或者说自己德行不够的意思,多少也明白了富贵的一点心思,这是愿意做皇帝的,只不过推让还是要做的。 在座的都知道往后官职的高低就看这个时候是不是卖力了,于是纷纷哭喊着表示只有在富贵的带领下,大家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将来才能国泰民安。 有些比较魔怔的甚至表示只要富贵不做皇帝自己立即去死。为了百姓的安乐,为了群臣的生死,富贵一定要做皇帝,如果不做那就是逆天而为...... 在这样魔怔一般的话语里面,富贵满意的笑了。 只要富贵这边点头,其他的都好说,首先皇帝登基要有一处皇宫。 和江北不一样,江南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的,若说这边大的庄园也有,但是雄伟之处还是不能当做皇宫用,也就说富贵哪怕要和秋叶同一天称帝,但是富贵身边的硬件比秋叶那边差了不少,仓促之下,他这个更像是一个草台班子。 所以富贵脑子冷静了之后,就有一些发愁。 给自己办一场登基大典要花不少钱呢,首先皇宫需要建,这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其次庞大的家庭是需要分封的。某个女人为贵妃,某个女人为妃子,儿子们也要给他们建立府邸------给这群小兔崽子们建造一座府邸花的钱也不少,更何况有十几个儿子呢。更别说各种赏赐,再加上到时候皇帝御用的一些金银器皿。 这个账算下来之后,富贵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穷光蛋。 和富贵这种蛋疼相比,秋叶这边相对来说要宽松了很多,首先秋叶这一边的税收向来是比较充裕。其次秋叶不讲那么多排场,皇宫还用以前的,宫里面的那些东西在秋叶看来已经足够用了。所以物品方面不需要置办什么新的,自己的家庭成员又比较少,目前全部住在皇宫,吃穿用度所耗费的不多。所以算下来根本没有花多少钱。 也顶多是到时候做几身衣服罢了,秋叶给自己做一身龙袍,给闺女做一身蟒袍。再说了,明珠小孩子家,小小的一团,就算是到时候封为储君,小孩子才穿几尺布料。 至于身边的弟弟,秋叶的想法是给他郡王的待遇,但是并不会给他郡王的名号。轮到林荣了,秋叶直接和他商量不会在名义上给他任何的优待,作为女皇的丈夫,他也没其他的特权。有人说最起码要给林荣封王才能匹配秋叶的身份,但是秋叶不同意,如果一旦从林荣这里开了先例,那么明珠的丈夫怎么办? 会不会到最后这一些男人渐渐影响女皇,最终在背后插手皇权。 所以秋叶要杜绝将来有这种事情发生,和林荣沟通完毕之后,林荣会有一个公爵的爵位,这是他应得的,毕竟南征北战中,林荣居功至伟,给这个国公爵位,谁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而林荣对秋叶的想法也表示理解,作为一个臣子,他觉得给自己的爵位有点寒酸。作为一个丈夫,他觉得自己的地位也确实尬尴,但是他的身份切换到一个父亲的时候,他是举双手赞成秋叶的安排。 两个人心里面都清楚,将来两个人也只有这一个女儿。无论夫妻两个活着的时候多么英明神武,总有去世的那一天。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因为家庭原因使得大权旁落。就算自己的女儿没有这么不争气,那么谁能说得清楚后代里面会不会出现一些恋爱脑呢? 林荣觉得,怀里抱着的胖闺女就是自己这一辈子得到的最大实惠,换个角度考虑,他的子嗣得到了江山,他有必要要倾尽全力保证女儿能坐稳江山,所以对待秋叶的这个安排没有任何的异议。 既然他不会不高兴,下面的这些官员们也不会多说。文官这一方,功劳最大的是刚刚去世的老主管,任何追封任何对其族人的优待都是能说得过去的,毕竟人没了,要告慰亡灵。武将这边,功劳最大的是林荣,林荣一个公爵的爵位可以传承五代人,到最后还是会回到皇家手里。然而林荣愿意如此,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所以整个进程在江北进行的非常顺利,根据每个人的功劳大小论功行赏都不会有异议。然而到了江南,这一些事却变得纷纷乱乱。 因为秋叶只有一个孩子,所以这个女儿是当之无愧的东宫储君。 富贵有十几个儿子,封谁做太子这件事儿已经撕得血雨腥风了。 有人说,根据以往的规矩向来是立嫡子,应该派人去江北把小公子接回来封为太子。又有人说这个小公子出生的时候其母亲已经不是正室夫人了,算不得嫡子,就应该立长子。 这个说法看上去没什么可反驳的,大公子心里面也非常得意,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成太子了,好几天都表现的洋洋得意。 甚至他身边围绕的那一群人也觉得大部分人都支持立长子这个说法,个个把尾巴给翘了起来。可很快意外就发生了,富贵留在江北老家的父母,老太太去世了。 其实老太太并不是在最近去世,如果说在最近去世富贵或许还觉得自己在登基的档口出现了这种事有些不吉利。 老太太是上半年去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年,按照惯例,也就是说无论是作为儿子的富贵,还是作为孙子的诸位公子,都处在服丧期间。 禁止饮酒,禁止游乐,甚至是禁止同房。 这样的事情富贵没有遵循,他的几个儿子也没有放在心上。可偏偏大公子的一个侍妾有了身孕,还在这个关口冒出来这样的消息,张扬了出来是这位大公子,他亲自跑到富贵面前向富贵报喜。意思是他有儿子了,富贵马上要做祖父了。 随后侍妾有身孕这件事就成了众人攻击大公子的把柄,大公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到了这个坑里面,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指责他是一个不孝的孙子,把他的人品骂的连臭狗屎都不如。 诸位公子立即转了风向,把自己那些豪华的衣服收了起来,个个穿的十分朴素,每个人表现的清心寡欲,甚至在见一些外人的时候表示对祖母的去世难过不已。 这些公子根本没有和江北的老太太有太多的交集,甚至有些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如果真的在乎江北的那个老太太,何至于去世之后这些人连说都不说一声呢?按道理来说,这边派人去江北安葬老太太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这边提都不提。 老太太的葬礼还是当地县令按照三品诰命夫人的规格办理的,后来把整个过程向秋叶报备了一下,秋叶也仅仅是表示知道了这件事,就再也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如今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事儿已经被摊到了阳光下,大家除了拿这些事来攻击大公子之外,富贵也觉得有些恶心,因为不少人来劝富贵把老爷子接到江南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把老爷子放到江北不安全,总有一天秋叶会拿老爷子做人质。就算秋叶不会这么做,但是谁能保证她女儿不这么做?而且做儿子的奉养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富贵必须要把老爷子接回来,不接不是人。 舆论像波浪一样一浪盖过一浪,富贵也知道这一些流言蜚语的厉害,立即表示派人去江北把老爷子接过来。 本来派谁去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富贵原来的意思是不管是自己的哪个兄弟,只要去把老头接回来就行,因为那些兄弟清楚自己父子之间的关系,路上不会让老爷子胡说八道。 可是那一些不清楚原委的大臣们就纷纷鼓动自己的主子,也就是诸位公子,谁要是抢到了这个接老爷子的任务,谁就有可能成为太子。哪怕这个时候江面上已经有了冰块,哪怕深入到敌国的土地上可能会回不来。能够冒着进入敌国的风险把老爷子接回来,对于这些公子们来说是一笔很丰厚的回报,足以凭借着“孝顺”“不计个人后果”等等美誉招揽人心。所以一瞬间不少人来找富贵,甚至是大公子也想借这件事翻盘。 富贵就冷眼看着这些人争抢,其他的事情诸如对大臣的封赏,对后宫封妃,就在这件事的掩盖下悄悄的给办理了。 争到最后五公子脱颖而出。 五公子的生母出身同样不高,但是至今还是很受宠爱。最重要的是这位夫人能够弯得下去腰,凡是和她儿子走得近的,这位夫人主动相交,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势,并且急功好义,给儿子积攒了不少好名声。 而且这位夫人的娘家兄弟也是那种会办事的,没什么学问不假,往往是有求必应,而且还是那种非常热心的人,修桥铺路这样的事常常做。人家用一种很朴实的方法在刷着社会各个阶层的好感,又因为确实做了一些好事,大家对这家人的观感印象非常好,连带着对五公子也有一种好感。 五公子能够脱颖而出的一大功臣就是他的母亲,这位夫人经常来找富贵。并且十分聪明的点出了富贵心里面最不痛快的一件事儿:“老太爷到时候来了,少不得有人要拜见,或是在路上或是到了城里,大家都会来请安。只是老太爷一直以来都比较偏心,哪怕是陛下如今成了九五之尊,老太爷未必愿意把那一点慈爱之心挪到您身上。所以呀,这件事要找一个妥当的嘴严的人去办。咱们家小五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跟他计较又犯不上,他要是做了点糊涂事儿,做爷爷的不包含着点儿也说不过去。所以咱们家小五过去最合适。” 聪明人说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富贵微微一笑。“既然你舍得让儿子大冷天的跑一趟,那就让小五去吧。” “为您办事儿,这是该他去的,养个小子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吗?冷不冷的倒是另说,大小姐那边您有个什么章程?” “嗯?” “听说大小姐不在山阳,要不然趁着这个机会让咱们家小五去看看姐姐也是应该的。可是万一大小姐要是喜欢上咱家孩子留着不让走怎么办?” 富贵冷笑了一声:“你还真高看你儿子了。放心吧,只要你儿子自己不惹事儿,怎么去的到时候怎么回来?” 这位夫人答应了一声,又赶快殷勤的给秋叶捏肩捶背,奉承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消息秋叶也收到了,秋叶这个时候但凡有一点时间就和闺女一块玩耍。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没有放在心上:“既然来接了就让他们接走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他们全家都想走,咱们也别阻拦。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把老太太的坟也迁到南边去。假如他们要把列祖列宗的坟茔全部挪走,我这边也没什么反对的。” 这事儿就算这么安排了下来。 然而时间已经一天天过去,对于江南来说,太子的人选仍然是悬而未决。 富贵对这几个儿子没有表现出好恶。态度一直是他听大家的,大家觉得哪个可以做太子,那就封谁做太子。 这样就导致江南一阵一阵的血雨腥风刮起来,而在这血雨腥风背后,最终的结果是大公子为太子。大公子能迎风翻盘也确实厉害,他背后的团队人脉令人不可小觑。 这个结果石磨给富贵送过去,富贵正和梅夫人一起喝茶,梅夫人挺着大肚子坐着不舒服,所以身体向一边歪着。 两个人正在说着最近几个月府邸内对金银的用量。 石磨的这个消息让梅夫人内心如油锅一般的煎熬滚烫。这位夫人肚子里面的孩子大家都说是男孩,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生下来,根本没有机会角逐这一次的太子之争。就算是生下来了,因为年纪太小,别人也不会选这样的小婴儿。 她悄悄的看了看富贵,富贵的面容仍然是比较年轻。并且她一直在悄悄的注意着富贵的表情,富贵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只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就没有再管。 梅夫人看着富贵,心里面想的比较多。但是翻来覆去觉得既然大公子德行有亏,这个太子之位肯定坐不长久。到时候自己儿子也大了,可能有第2次机会去角逐太子之位。 石磨是这么想的:大公子还能上位,等着这位大公子的绝不是什么好事儿。自古以来做不成皇帝的太子能有什么好下场?怕是到时候还有第二次的龙争虎斗。 这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1节 第164章 对峙 四 大年初一, 南北同时称帝。 南北国号同时为雍。 天地良心,秋叶没去打听对方的年号,之所以用雍, 是因为山阳的简称是雍,这个雍是怎么来的呢?说是山阳这个地方有记录的第一次出现在史书上是给一个雍王做封地,所以后来就用雍来做简称。 自古以来,选国号基本上是就是这样几个选择,第一是君主发迹的地名, 第二是封号, 比如唐高祖李渊,封号是唐国公。第三是选姓氏, 当初三家分晋, 国名就是三家的姓氏。 富贵选择这个国号也是这个意思,他也没刻意的去打听秋叶的国号,结果没想到两边是一样的, 出于同一个想法——用势力的发源地为国号。所以当富贵知道对方也是这个名字的时候嘴上却表现的不甚在意,心里面却觉得这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定数。 富贵觉得, 这片土地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就应该叫这个名字, 而这个国家就该他们巫马家来掌握, 甚至他想找个懂星象能望气的,看看父女两个谁才是真命天子。 秋叶和富贵都是嘴上说说,心里对重名这件事并不介意。然而南北双方的大臣都觉得名字重了,因为国号已经确立, 都是摇头叹息,想法都是一样的:怎么跟对面重来呢?谁出的破主意用这个名字?就该拉出去鞭刑一百下! 秋叶对林荣私下说:“不少大臣来拜年的时候, 话里话外的意思, 当初就应该派人去打听打听。” 林荣就说:“登基这件事有些仓促了, 前后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就算是派人打听了也来不及传信回来。不过好在事情办得还算圆满,国号虽然重名了,年号没重啊。” 秋叶这边的年号是元丰,富贵的年号是建德。从年号上来看,这两个人所求的完全不一样。秋叶盼望着五谷丰登,富贵想要的是同心同德。 除了这些相同或者是不同,其他的也不一样,北方的储君是个还没断奶的娃娃,被林荣抱着参与了整个流程,中间还美滋滋的睡了一觉,小丫头片子完全不知道她睡前还是个毛丫头,醒来后就是皇储了。关于称呼也不一样,因为明珠是个女孩子,所以太子的称呼就不合适了,官方称呼一律是“皇储”或者是“储君”,用东宫代指。南方的储君就是大公子,大公子美滋滋的登台,下面弟弟们的那些眼神都掺杂了羡慕嫉妒恨。 从各种礼仪规格来说,南方的太子都是中规中矩,没什么额外受宠的地方,不像是北方昭告天下的文书,里面对一个还是奶娃娃的小丫头夸的犹如文曲星下凡。南方的文稿里面,对太子也是赞美之词,然而和北方明显用力过猛,恨不得逮住所有人摇晃着这些人的脖子说“皇储好啊皇储棒”比起来,南方的太子就有点不受待见的意思。 凡是有点眼光的都知道这位大公子的位置坐不稳。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南方朝廷里面绝对有一阵血雨腥风,而且这一阵血雨腥风还不是一两年能结束的。然而大公子可不管这些,他身后的人也不管这些,无论怎么说这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只要巩固好位置都行。 富贵也知道这些儿子们不服,为了安抚这些儿子,也为了让他背后的那一些人别那么闹腾,富贵一口气把十五个儿子全封了王。 这爵位大派送的后果就是爵位的含金量不高,远在北方的冬风捞了一个亲王当。以前被富贵接回家养着的两个儿子,因为太蠢使得何夫人流产而被富贵放逐,前不久又跟着老爷子一块来到江南的这两位皇子,也得了郡王的称号。 不说冬风,冬风那是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讲都不能拉下他的爵位,光是这两位刚来就封王的乡下傻小子把王爵的档次一下子拉低了不少。这一些皇子们看这两位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善。 除了这一些皇子们,富贵还有很多养子养女,这些养女一般都是他身边那些女人带着的拖油瓶,养子当中有一部分是收养的孤儿,有一部分也是他身边女人带来的。比如梅夫人,带着自己的亲儿子,这个亲儿子还是和刘家的大少爷生下来的,养的白胖圆润,梅夫人肚子里的才是和富贵俩个人的孩子。所以那是梅夫人带来的这个,也是以义子的名义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紧接着就是富贵对后宫的封赏,梅夫人捞了一个贵妃的位置,这是因为需要女人出面的时候,梅夫人要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其他人的位置都不高,皇后的位置仍然是空着的,这件事上倒是能体现得出来富贵对这一些女人们都不在乎的态度。 把家里面的事情安排完了之后,富贵又开始把自己手下的这一群人大肆分封。石磨石磙和大狗子都捞到一个公爵的爵位,其他人也都有了相应的位置和爵位,有些爵位不高的还有田地做补偿,总之这是一次很愉快的排排坐分果果,所以大家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唯一不高兴的也就是富贵的亲爹。 老头子到了江南之后,看到所有的建筑都是金碧辉煌,比当年儿子做县令的时候还要气派。再一打听儿子要做皇帝了,别的官职这个老头子或许不清楚,但是做皇帝这种事儿老头子做梦都没有想过。 先是感叹了几句老婆子没有福气怎么那么早就死了,随后老爷子就开始享受了几天,等到听说富贵把那些亲近的不亲近的全部封了官之后,这位老头子就开始惦记着小儿子了。 按道理来说,小儿子和大儿子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说也能捞个一字并肩王干干,戏台上不都是这么唱的吗?然而老头子到这里来住了大半个月还没有见过富贵呢。 本来老头子在这里日子过得挺美,吃喝不缺,想干嘛干嘛。老头子一辈子也没享受过什么大富大贵,身边的人领着他看戏听曲儿吃肉喝酒......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没让他彻底迷失,反而越发惦记在江北的小儿子。 于是老头子闹着要见富贵,而富贵休息了几天之后听说了老头子大吵大闹,也没有推了,直接去见了。 见面的时候是晚上,老头子面前放了一桌子美食。富贵进来之后看了看,好大一张圆桌,上面堆满了盘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再看老爷子,老爷子这个时候手里握着金烟杆儿,浑身都是新衣服。或许是这一段时间过得比较好,满面红光,脸上的褶子都仿佛平了不少。 看到富贵进来老头子居然有了几分贵气,用烟杆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富贵看他得知自己是皇帝之后还是拿老家拿一套摆谱,就知道老爷子这几年还是没长进,也没学点什么东西进肚子里,说白了,还是不了解人情世故,还以为以前在老家,全家要听他的。 富贵挥了一下手,宫女们退了下去,富贵在老爷子对面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了。他随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藕片,这盘的凉菜是这桌子上最便宜的一盘了。 “他们说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知道你一直生气我和你娘偏心你弟弟,但是你也不想想,你弟弟没有你有出息。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我们老两口多疼他一分怎么了?你怎么就把我们扔在老家不管呢?你还害了你侄儿......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你把你兄弟接过来,往后你们兄弟两个好好过日子,都说上阵亲兄弟,你这一大摊子事没有家里面的人帮你看着点不行。” 富贵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家里人了,亲儿子他都不放心,他又不是傻了,干嘛要把自己那个眼高手低而且还有杀子之仇的兄弟接过来。 “就这些?” 老爷子想说的可不只是这些,接下来老爷子口沫横飞地把秋叶给骂了一顿,因为秋叶攻打下了北郭之后,立即让人把那些大户人家的田产给分了,老爷子无论怎么说手头上也有一些田地——这些地产是当地的大户人家悄悄塞给老爷子的,当时抱着的想法是秋叶难道能从亲祖父的手里夺田产吗? 没想到秋叶还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儿。别人不知道家里面有多少的财产和田亩,秋叶也不知道银子攒了几两,但是田亩秋叶太清楚了,没少去那几亩地里干活,所以当时秋叶面对着老爷子名下多了几十万亩田地冷笑了一声。当时就把这些给分了,不仅不给老爷子面子,连叔叔的面子都没给,甚至连祖宗的面子都没给。 因为祖坟在耕地里,秋叶直接把带祖坟的田亩给老爷子了,要么你要田地,要么你要祖坟,二选一吧? 老爷子也听说了秋叶在北方称帝的事情,就怂恿着富贵把那丫头收拾一顿赶快把北方的田地要回来。然而这种不着四六的话在富贵听起来那就是跟听废话一个样,他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回江北了,还用再待在江南? 富贵听完之后把筷子往旁边一扔站起来就走,跟老爷子真的没什么可谈的。甚至出门的时候富贵还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一趟呢?白白的浪费时间,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回去看点书或者是搂那些肤白貌美的女人们亲热一会儿。 富贵就带着石磙往回走,明显是很不开心,石磙也知道富贵父子之间的事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一劝大哥。 “大哥你别生气了,前些日子我听我儿子读书,好像有一个什么偏心眼的娘让小儿子攻打大儿子,后来小儿子死了,他们母子俩撕破了脸,最后靠挖地窖在地洞里面和好了。我想着这种事儿一直都有,你又何必生气呢?” “那叫郑伯克段于鄢,”考虑到这个兄弟一向是脑子简单四肢发达,富贵也不打算给这个兄弟把这个典故重新讲一遍。而是趁着夜色两个人沿着人工湖慢慢的转圈:“咱们一起长大,有什么话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我小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管我,如果是我小的时候第一次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他们说这样不好,哪怕拎个棍子把我打一顿呢,我也不至于后来偷鸡摸狗成性。 我长大了之后,他们什么事儿都顺着弟弟,不仅顺着他,有什么好事都是他的。我就怀疑我是捡来的,我娶媳妇儿是娶了一个逃荒的,用家里面的小半袋粮食换了这么一个人。我当时就不乐意,秋叶她娘长的不好,还糊涂,好就好在人能吃苦。年轻那会儿谁不想娶个美娇娘?你也知道我跟隔壁村的香花眉来眼去,我不是没回家说过这件事,他们嫌弃香花家要的彩礼多,香花家要来多少彩礼呢?小麦三百斤。行吧,家里穷,穷病治不了,他们跟我说全家靠这几百斤小麦过日子呢,要是给人家,青黄不接的时候能饿死人。我信了,我就跟秋叶她娘好好过日子,这不有了秋叶吗?我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但是老二他在我后面立即成亲,家里面卖了牛羊,卖了田,凑够了八十两银子当老二的聘礼。我给秋叶弄来的一对小银镯子被老二拿去融了打成银簪子给他老婆送去。我不高兴,就问为什么我讨媳妇三百斤小麦都不乐意拿出来,凭什么老二娶亲就要卖了牛卖了田?老两口说人家是秀才家的姑娘,带着嫁妆田的,又说是体面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就是我不是体面人,我婆娘孩子也不是体面人。 我也不是傻瓜,老二媳妇的嫁妆,她活着的时候巫马家占不到一点便宜,她死了也是留给她和老二的孩子的。这就是在没分家的时候把家产变着花的补给了老二,到时候分家,家里田也没了,牛也没了,值钱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了,我要是再老实下去真是要喝西北方啊。说白了,他们根本没顾我的死活,也没替我想过,我将来拿什么养一家子人,还哄着我给他们干活出力,一张嘴就说我是老大,该给家里出力,哼。” 富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石磙赶快在他的后背上拍了几下。“大哥,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然而有些事记住了就难忘了。秋叶记恨我不管她们娘俩,一开始我是管的,好东西弄回来不少,但是有一星半点的落到她们娘俩身上吗?既然落不到,那就不管了,我想着将来闺女出嫁的时候,把我攒着的那些好东西多陪嫁一点就够了,看天意如此,令我们父不父子不子。 对了,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谁都别说。” “哥,什么事?” “我在龙椅的石砖下面埋了一张圣旨,如果我驾崩了,而秋叶又打过来了,你带人撬开地砖拿出圣旨,把这江山给秋叶吧。” “大哥!” “太子无能,守不住这花花世界。其他皇子也不是这份料,冬风年纪小,再有就是他在江北长大,一定跟他姐姐一条心。若是小子真有那个本事,把他姐姐的江山谋夺到手再挥兵南下是他厉害,但是说到底,还是我巫马家的人坐江山。时至今日,我坐拥半壁江山,就算秋叶和我王不见王,但是她女儿是姓巫马的,我没什么不甘心的,不甘心的是外面的诸位亲王郡王们,只能说我给他们机会了,是他们不中用。 我知道我这当爹的不是什么好爹,但是我比我爹强。我给他们机会了,但是我爹没给我机会。” 石磙就觉得富贵这话说的非常悲观。 “大哥你还年轻,再说了,当初你说好的要领着我们打回去呢。咱现在还没和对方开战呢,你就如此......别这样呢,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就是到了哪个时候,大不了兵器一扔投降了。您投降了,顶多被送回老家接着种地,但是那个时候一把年纪了,逍遥于故乡的山水也是一件好事儿。无论是秋叶或者是秋叶的闺女,都不会对你下狠手的。” 富贵笑着摇了摇头,石磙太想当然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富贵本来就是一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稀稀拉拉的星星,吹着湿冷湿冷的风:“兄弟,哪怕就是我死了也值了。我这一辈子已经能记在史书上了,多少人都比不上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哦,我又忘了,该说‘朕’,不习惯,这才刚做皇帝。” 富贵大笑着拍了拍石磙的肩膀:“走吧石爱卿,跟朕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过年期间,衙门是不办公的,秋叶就在皇宫里带着女儿玩耍。 她在腊月为了能让典礼好看一些,也为了显示自己是正统,直接从兰封的行宫转移到京城入驻皇宫,皇宫里面倒是有些破败不堪。仅仅是几年的功夫,这里没了主人之后倒是有了一种荒凉感。这里还生活了一些宫女和太监,这些人无处可去,只能在后宫找房子安身。因为也没有吃喝,日常还出去找点零工干。 宫里面凡是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张甲弄走了,好在没有把家具也给拿走,要不然这会儿秋叶还要派人去找家具。为了登基大殿,只把办公用的前庭收拾好了,后宫这里还需要慢慢收拾,再加上秋叶觉得把女儿和弟弟安排在别的宫殿里就是遗弃小孩子,所以把女儿明珠和冬风都集中到寝宫左右一起起居。 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人反对,不少人觉得既然明珠已经是储君了,就应该挪到东宫去住。秋叶根本没有搭理这些人,直接让林荣去应付,林荣那么心疼闺女,一听说有人让他那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宝贝闺女孤零零的住到东宫去,林荣就受不了。 他这个人是平时不爱说话,但不代表这个人好脾气。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林荣的战斗力还是值得称赞的,不需要秋叶亲自下场,光林荣一个人就能撕的这些人哑口无言。这让秋叶发现,当林荣想跟人家斗一斗的时候,包括打嘴仗,他真的是无敌的。 无敌的林荣这个时候躺在榻上,他闺女坐在他的肚子上坐着闹着要骑马。秋叶就带着冬风读书。然而冬风根本读不下去,他是一个劲儿的往林荣那边瞟,也想去玩儿。 眼看着这孩子学不进去秋叶只能把书扔到一边,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去吧,跟你姐夫玩去吧。” 冬风高兴的答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故意装作要趴在林荣身上的样子去逗明珠。明珠尖叫着用小手推他到一边去,最后冬风便带着明珠两个人在炕上玩了起来,林荣终于摆脱了给他闺女当马骑的差事。非常艰难的从炕上起来,随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到了秋叶旁边,从桌子上拿了一杯水灌下去,才感觉这半条命找回来了。 带孩子不是个轻松的事儿,秋叶很同情的看着他,换做秋叶,怕是早就崩溃了。 秋叶问:“今天感觉怎么样?你闺女把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让太医看了吗?” 林荣信不过太医,他相信老大夫,但是老大夫就想回乡养老,秋叶让人把这个老大夫请过来,虽然时间晚了,但是这位老人家表现的很夸张,就好像一瞬间老年病全犯了一样。 他进来的时候,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脑袋一直向后撇,眯着眼睛往门槛那里看了很久。宫女就说:“您老人家请。” 老大夫就装模作样的说:“等一等,人年纪大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容我先瞧瞧门槛在哪儿呢?” 终于看清了门槛儿,随后很艰难的抬起了一条腿,然后像是慢动作一样的迈过了门槛,紧接着又极为艰难的把另外一条腿抬起来。整个过程中还伴随着手抖喘气站在那里歇着...... 就这一番动作让秋叶满头黑线,得了,这老人家留不住了,归心似箭的人许诺什么都是百搭。而且老大夫确实一把年纪了,想回乡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段时间要费心思找一个林荣能接受的大夫了。 第165章 对峙 五 老大夫的表演远不止进门的那一会儿, 等到诊脉的时候,这一位的手更是抖得不像话。就几天没见这人,就好像老了十几岁, 故意提高嗓门一副耳背的模样对林荣说:“公爷宽恕,年纪大了,手有些抖。” 假如认为他到此表演结束了那还真的是小瞧了他,这位老人家现场表演了一个打瞌睡。他的手指还在林荣的手腕上搭着,结果整个人已经昏昏欲睡, 就两三个呼吸之间, 脑袋已经垂了下去。 别说林荣了,就连冬风这样的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毫不客气的指出:“老爷爷你睡得太快了。” 但是这位老大夫或许是功力比较高深, 被拆穿了之后完全没有一丝窘迫,就像是被小孩子突然吵醒了一样,赶快抬起头。带着一些茫然无措:“啊, 啊,说什么?皇上恕罪, 公爷恕罪, 您二位说什么了?小的如今年纪大了, 耳背,听不清。” 秋叶忍不住用袖子挡着嘴,无声的笑了出来。 林荣毫不客气的拆穿:“老人家,谁不知道谁呀, 您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啊~?”老大夫把耳朵侧了过来,那意思还是我耳背听不见。 这么光明正大且胆大包天的在秋叶和林荣面前如此放肆的人, 也就眼前这一位了。林荣压低了声音:“本来还想让老大夫回乡呢, 看这个样子回乡了之后可怎么办呢?老大夫对我来说毕竟是救命恩人, 我不能眼睁睁的让他这么糊涂的回去。” 林荣自言自语式的说完又对秋叶说:“不如我们留老大夫在这里住着吧?” 秋叶还没说话呢,老大夫就仿佛是睡醒了一样,手也不抖了,耳朵也不背了:“多谢公爷,我开春了就收拾东西带着徒弟回去。” 说完之后麻利的站起来要作揖,林荣就问:“你耳朵这会儿不背了?” “不背了,有句老话说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是一件大喜事呀。有这样的大喜事什么样的不好都会好起来的。” 林荣冷哼了一声:“也是碰上了皇上脾气好,要不然就您今天这一番做派如此天真,犯了欺君的毛病还想全须全尾的离开?想什么呢?” 老大夫就借着这话往下说:“要不说咱们皇上是圣明君主呢。” 秋叶看他们两个说来说去扯到了自己身上,就笑着说:“到最后你们二位夸起朕来了,那也是因为老大夫居功至伟,且年纪大了开始思乡也是人之常情。叫朕说您老人家就是因为太在乎医术了,少了几分对世俗的操心。 您想回去,您的那些弟子却未必想回去,您还是回去问问谁愿意跟您走吧,跟您走的您带走,不愿意跟您走的留在这里,凭借着您现在积攒下来的香火情,好歹能推他们往前走几步。要不然到时候他们跟着您回乡,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面也埋怨你。那些有了功名利禄之心的徒弟,您给他们铺了一条路,回头他们对您千恩万谢。孰是孰非您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的少,不如回去好好想想。” 老大夫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以前是跟着一方诸侯,就算是治病救人的技术不怎么样,为人处事也不够精明,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顶多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如今跟着皇帝有那么一点行差踏错那是掉脑袋的事情,老大夫活到这把岁数已经看开了,凡是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可就像秋叶说的那样,他的徒弟们却未必个个像他一样能看得开。 老大夫一心想要保存弟子们的性命,但是彼之□□,吾之蜜糖......老大夫的手指在林荣的手腕上搭着,一边儿诊脉一边在心里面想着:“算了算了,回去问问吧。别到最后真的恼起我来了。” 老大夫给林荣诊完之后又给明珠摸了摸脉,无论是明珠还是冬风,都是身体很棒的小孩子。老大夫嘱咐了一通之后又给林荣开了几张食补的方子,随后告辞离开。 老大夫离开之后下了一场雪,冬天下雪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在皇宫里面赏雪还是第一次。 秋叶在傍晚的时候看到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就生出了到外面走走的心思。恰巧这个时候明珠和冬风玩的太累了,被热气一烘,俩孩子都睡着了,所以秋叶和林荣披着长毛的毛皮斗篷,手中抱着手炉结伴出来到后宫赏雪。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2节 因为后宫的房屋这两年来没有修缮,所以显得有些破败,再加上有些地方没有住人就非常荒凉,在这漫天飞舞的雪花里,蓝瓦灰墙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寂寞。 两个人沿着宫道往前走都没有说话,林荣的眼神没有秋叶那么好,秋叶已经远远的看到有一枝红梅出现在宫道尽头。就一直走到了红梅前面,林荣这个时候已经看见了,忍不住夸赞了一声:“这梅花开得好!” 确实非常漂亮,特别是在白雪之下,点点红梅让人看着心情愉快。 秋叶走到树下,忍不住伸手摇晃了一下树枝。树上的雪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这或许是一个好兆头,能昭示着你这一次旗开得胜。” 林荣这个人非常骄傲,似乎常胜将军都有一些骄悍的毛病,“我哪一次没有旗开得胜?区区泰阳东平博洋,都是读书人指挥着大军,他们那些人也顶多是纸上谈兵而已。在我看来这些人都不足以称之为对手,唯有那30万大军——如今不能称为大军了,我的本事就是从军中学的,他们里面肯定有能人,不过这两年的好日子把他们的斗志都给消磨了,未必是我的对手。” 说完之后林荣就向秋叶保证:“今年绝对能把东边的事情给料理了,不影响你训练水军。” 秋叶点了点头,再抬头看这束梅花的时候却没有了刚才那样欣喜的心情。如今事情千头万绪,越是改革,就越能了解改革的阻力有多大。秋叶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或许并不能完成自己今生的目标。所以秋叶这个时候多少有些迷茫,更有一些对未来的恐惧,秋叶恐惧的是到自己死了之后,这天下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所以秋叶抬头看着梅花,忍不住想叹一口气,秋叶是非常理智的知道将来的事情或许会失败,但是现在如果不努力不向前跨出这一步,那是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 “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我如今已经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了。” 林荣也只是在一边默默的听着而已,天下只有一个君主,而秋叶能说出这样的感慨,林荣哪怕有心想劝一劝,自己也会沉默。 为什么天下的主人要称孤道寡呢?因为在这条路上没有人同行。林荣为了以后的夫妻关系和家庭和睦,早就劝过自己,对于朝廷上的事情,对于不在自己管辖范围的事情一句都不要多说。哪怕现在日常他和秋叶交谈的时候会放肆一些是一种很平等的夫妻关系,但是一旦论到朝政的时候,林荣就提醒自己仍然是一个臣子。 秋叶的忧愁是别人排解不了的,眼看着周围天已经黑了,林荣也感受到了一丝寒冷,就跟秋叶说:“该回去了,怕是等一会儿明珠醒了不见咱们会闹起来。我看这梅花不错,不如让人折一枝回去插瓶?” “嗯,好啊,回头也让明珠瞧瞧。” 这边秋叶和林荣看着人折了一枝梅花下来,林荣亲自在手里拿着,两个人在夜幕当中领着宫人们慢悠悠的走了回去,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远在江南的富贵还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富贵的身边的女眷和外人彻底隔绝了,但是儿子们却搬了出去,等于鱼入大海鸟入高空。 又因为是过年,这两天富贵不论是对待臣子也好,或者是儿子也罢,手头从来没有抠门过,该赏赐的时候富贵不吝啬钱财。于是太子回去比较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比弟弟们多领几份压岁钱。 这就让太子心里面有些不高兴,毕竟他现在是太子了,是下一任的皇帝,无论怎么说也要和弟弟们拉开距离才行。吃穿用度虽然稍微比弟弟们好了一些,但是父皇却从其他的地方贴补他们。他这个时候已经把富贵的私库看着自己将来要继承的银库了,每当有一两银子从富贵的私库里面转移出去,太子就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太子也并非是不懂得大局,如果这些是赏赐给了那些臣子们,太子觉得或许这是父皇别有用意,可是给了弟弟们太子却有些不高兴。对于太子来说,弟弟们都是来讨债的,且催命一样的长大,对自己也不恭敬,这样的弟弟没一个是好东西,将来自己做了皇帝到时候再慢慢的收拾。 可现在不是还没做皇帝嘛!还是要忍下去的! 他越想越觉得丧气,看太子不高兴的样子,有不少官员就哄着他进宫和富贵拉近关系:“做儿女的和父母撒个娇一起吃个饭不算是什么大事,陛下说不定因此还会觉得您是个孝顺孩子。你不如这个时候进宫一趟,陪着陛下用膳?” 太子就觉得这样争宠的招数有了些上不了台面。 “孤如今年纪大了怎么去跟父皇撒娇?再说了,孤如今是太子,一举一动就是万民的表率,这种事情做出来还不够让人家笑话的呢,传出去了孤那几个弟弟肯定说孤如今还没断奶呢。要做就做件大事,要让父皇对孤刮目相看才是。” 可如今这位刚做太子,皇帝也没有给他什么正经的差事。虽然这位太子的东宫有一部分人马相当于一个小朝廷,可如今还没有出正月呢,一来是无事可做,二来是君权和储君的权利争夺起来不好收场,这其中的尺寸很难掌握。 自古以来皇帝强势了,太子那边就要缩着点脖子。若是有一天皇帝身体不行了,太子这边就要强硬起来。可如今富贵是一个很强硬的皇帝,太子必须得缩着点脖子,既然要缩着点脖子,哪里能找到机会去做大事? 这位太子不搭理身边人,愁眉苦脸想了想,觉得放眼如今天下,大事只有一件:南北双方要跨江作战。 因为隔着茫茫大江,大江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既然保护了北方,也保护了南方。所以说,谁先进攻谁吃亏,可是只要在对岸站住了脚,那么对岸就十有八九会一败涂地。 太子想要做成这样一件大事儿。 “孤派人去江北,找到能登陆的地方,到时候一鼓作气攻打过去,孤绝对能拿到头功。” 他身边的人想了想这样也行,这样也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努力方向,既不跟皇帝抢朝中的权利,又能开疆拓土。 不过看着太子年纪小,而且对军事方面也不太熟悉,这几个人就想着不如找一些精明能干的人,悄悄的先去北方先看看周围的地形再说。 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却遭到了太子的反对,太子这个时候已经想好登陆地点了。 “俗话说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当初咱们就是从山阳郡迁到江南来的,咱们也要从江南迁回到山阳郡去。而且山阳郡的地理环境很特殊,那是一个半圆形大山围着的世外桃源,唯一能轻松攻进去的地方就是从大江上岸。”这位太子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想法,忍不住为自己的想法拍案叫绝:“对,就从山阳郡登岸,上岸之后直扑长生观的背后,随后出了山阳郡,经过平阳郡,一路攻破他们的京城。父皇肯定想一雪前耻,这是最好的办法。” 说完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他这个时候急匆匆的想要进宫一趟,想和富贵好好的商议一番。 富贵听到大儿子这个说法之后忍不住把头抬了起来,用筷子搅着碗里面的面条:“你觉得这主意不错?谁给你出的?” “不是别人出的主意,这是儿子想的。” 富贵放心了,看来这大儿子身边也有一些明白人,不会乱出主意。 “那么你跟他们商议了没有?这些人是怎么说的?” “大过年的儿子让他们回去过年了,不必时常守在东宫,这也是体恤下属。所以这件事还没有跟他们商量,特意来跟您商量,他们毕竟是外人,咱们是亲父子,儿子有什么说什么了。” 对于这样的热情,富贵觉得自己还真有点无福消受。 虽然这儿子有点笨有点蠢有点呆,但是如今已经坐到了太子这个位置上,富贵作为亲爹对这个儿子还是抱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所以想点拨一下这个傻儿子,看有没有挽救的必要。 “山阳郡是你大姐的龙兴之地,当初为了保证这个地方固若金汤,她特意动用了几十万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修建了长生关,长生关内外驻扎的大军少说也有四十万左右,更别说还有很多仆从军。这里面有很多是她当初起兵的精锐,这山阳郡不仅有她的粮仓,她的银库。也是她将来失败之后能够存身的唯一地方。那么你跟我说茫茫大江之上,山阳郡难道就敞开了怀抱等着你攻打进去吗?” 更别说秋叶知道敌人在大江的另外一边,那么她的唯一退路就在大江边上的山阳郡,她难道不早早的做防备? 一条大江流过了很多地方,唯独山阳郡的一个地方是不能登岸的地方。那里的每一寸江岸都被布置的寸步难行,想要在那个地方登岸,那是要拿几十万人命堆出来也未必能登上的土地。 可是太子却觉得富贵想的太多了。 “山阳郡从西边的漫水县到咱们北郭,中间还有他们西园,流经三个县的土地,漫长的河岸他们处处设防,却又处处不设防。咱们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进去就行了,如今还没有派人去看,您何必急着否定了儿子的这个说法呢?” 富贵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可以登录。那么登录之后呢?” 打仗啊! 富贵就知道这孩子不懂军事,哪怕是不懂军事的也能看出来,一旦江南在山阳郡登陆,长生关的几十万大军立即压了过来,山阳郡不大,且三面是大山,江南的大军既展不开队形,又无法从两翼迂回。只能和几十万大军硬碰硬一路向北推,直接推到了长生关,然而这个时候只要他们把长生关的大门用砖头封上,就堵死了唯一的出口,到那个时候得胜的大军只能翻山越岭进入北方。一旦翻山越岭大军在山中损失将不计其数,这个教训在江南已经受到了,如果不想翻山越岭,那就退回来。 何必呢? 有那么多平坦的地方可以登录,一旦登陆之后稳下了局面,骑兵上岸向北向东向西,三个方向可以随意的攻击。那个时候不用付出太大的伤亡就可以很随便的给予对方极大的杀伤。 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富贵知道在山阳郡登陆,在政、治意义上来说是一种胜利,对于秋叶来说是极大的打击。然而山阳郡那一块地方攻下来真没什么用。 富贵刚才还想着这个儿子能挽救还是要挽救一把的,现在觉得这孩子是一点挽救的必要都没了,于是用筷子搅了搅面条接着吃晚饭。 但是太子却不理解富贵的想法,“你常常教给儿子,说是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这不是最好的一个机会吗?” “你脑子怎么这么僵硬呢?咱们从哪里都可以爬起来,唯独不能从山阳郡爬起来。你想想看,到时候咱们伤亡太大拿什么和他们接着拼下去?北方的大地那么大,你大姐可不只是在山阳郡有驻军。 她在西边还有三十万人在震慑着西方几个郡呢,北方还有三个马场,数十万的骑兵对北方虎视眈眈,如今拱卫京畿的平阳军杀气腾腾的要拿泰阳开刀,更别说她在山阴,宁山,源水三地训练水军四十万,时刻摩拳擦掌准备南下要跟咱们决一胜负。你说你面对了这百万大军,把精力全部耗在了山阳郡,你拿什么跟她拼?” 太子一想这还真的有道理,只是心里面多少有些不甘心,“山阳郡也是咱们的山阳郡啊。” 富贵不想再搭理这小子了:“时间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太子兴冲冲的跑过去,结果被这么打发了,回来的路上他坐在暖轿里,还觉得自己的计划不错,但是父皇慈悲,不想看到那么多的伤亡。 东宫的其他臣属们看到他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就知道是被皇帝喷回来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问他是怎么跟皇帝对答的,太子把两个人的话全说了一遍,最后一个人一拍自己的手掌:“山阳那个地方登录不方便,但是有个地方登录却非常的方便,而且他们绝对想不到。” 众人让他赶快说,这种事哪容得卖关子呀。 这个人就得意扬扬的献上了一个主意:“从海上过,从东平上岸,路过兰封,直接攻打卫京。这其中能避开拱卫京畿的平阳军,路线还短,最适合骑马突击,几年前张甲就是这样攻破京城斩杀了前朝皇帝的。”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军人,都是一些书生。再加上这一些人很少看地图,就算是看了地图,因为地图也不甚清晰。更不会把其中的山川河流给标注出来,所以这些人不知道这一路上是要经过多少处高山,而崎岖的山路对骑兵又有多大的影响? 拱卫京畿的平阳军为什么驻扎在平阳,是因为京城四面也是大山啊,出口是在平阳郡,只要在平阳驻军,就可以守好京城。除非这一只大军是从东平登岸,绕道旭州,穿行通源,走当年张甲走过的老路,从通源率领小队人马经过归德的大草原进入卫京郡。这路程非常远,中间要绕行的地方非常多,若是没有人带路或者是不能分辨东西南北,光是大草原都能让这些人找不到方向。 所以这个计策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然而这群人都觉得这条计策很妙,因为在在他们看来这是最短的路径,也是最方便的办法。 这要是让富贵知道了会忍不住冷哼一声,既然从大海上过去那么方便,为什么执着的要从大江上过去呢? 然而太子觉得这个方案好的很,可是他刚刚被富贵给赶了回来,这个时候再跑过去说这个一来是心里面不服气,觉得还会被小看,二来是存了让富贵惊喜一下的打算。 所以,他决定悄悄的派人去把这事儿办了。 第166章 对峙 六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 这位太子悄悄的决定要把这件大事给做成了,然后让大家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是想要做成这件大事,必须手头上要有人才行。这位太子的手头上有能供他调动的大军吗? 没有。 不仅没有, 而且他身边没有军队,连卫队就显得特别寒酸。所以空有计划却没有人去执行,这让这位太子显得有些暴躁。在家里面想了两天和身边的人商量,觉得不如与周挺联系,向周挺借人。 这个想法可谓是大胆至极, 这位太子身边的人帮太子分析了一下:“若是找这位周将军借人, 怕是借不过来,大军调动必须要经过皇上同意才行, 若是皇上不同意就是说破了嘴皮子这位周将军也不可能把人给咱们的。” “那怎么办?有这么好的计划难道要白白的搁着了?人家都说机会转瞬即逝。” “也不是没办法, 若是您和这位周大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或许这位周将军会全心全意为您谋划。” “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 “您不觉得如今咱们东宫还缺一位女主人吗?” 向周挺许诺一个太子妃之位?这并不是不行,但是太子知道周挺只有一个儿子, 是根本没有女儿的。 他的身边的这位大臣也说了,没有女孩没关系, 周挺也有其他亲戚, 他们亲戚家的女孩只要是德才兼备就进宫做太子妃, 到时候两家是亲戚,还怕周挺不帮忙吗? 直到这个时候太子才觉得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对啊,自己是太子, 自己的媳妇儿是太子妃。有不少官员很看重这个东宫之主的身份,到时候他们家的女孩送进来, 将来也是个娘娘。 “就按你说的办吧。” 只是想要册立太子妃无论如何也要经过皇帝的同意才行。皇帝不同意, 没有那一张圣旨或者是宝书。所谓的太子妃也就是嘴上的, 朝廷是不承认的。 于是第二天太子就赶快进宫找到富贵,商量着太子妃的事情。 富贵还纳闷呢,这才刚刚封了太子,也没有听说你和谁家的姑娘走得近,也没有听说有谁家的姑娘进宫和你娘说话了,你怎么就突然的想要娶太子妃了呢? “你看上谁家的姑娘了,那姑娘怎么样?” 其实太子并没有和周挺有接触。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周挺他们家人丁单薄,周挺自己也是独子,并没有什么姐妹兄弟。所以周家最亲近的亲戚也就是他儿子的舅舅家,算起来两家也算是世交,尽管如此,也并非是同姓人家。 这个时候太子就觉得自己可能今天来找皇帝也有一些太冒失了。若是两家商量好了,这个时候自己来找皇帝倒是说得过去,只是这个时候两家都没有商量好,连姑娘都没有定下来呢,匆匆忙忙的来找皇帝下旨有些说不过去。 “也没有谁家的姑娘,只不过儿子想着如今自己年纪也大了......” 富贵脸上一脸欣慰的模样:“你能这么想也是一件好事儿,都说成家立业,只有成家了,人家才觉得你是个大人才能做大事。你说的对,你也该娶媳妇了,你先回去吧,朕先慢慢的看,看看谁家有合适的女孩?” 等到太子走了之后,富贵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富贵自己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傻儿子脑子简单,不知道被谁忽悠了几句想要娶媳妇儿。可是太子妃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富贵这个人虽然平时对女人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而且对女人也不太放在心上,但是打心眼里面说,就自己这个傻儿子,若是给他配一个德才兼备的女孩那真是委屈了人家。 富贵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儿子这样的变化他觉得肯定有原因,于是立即让人找了在东宫的眼线过来。可偏偏太子是一个做事不严谨的人,他想要派人从海上攻打北方这样的计划根本就没有瞒着别人,太子这两天见人就和人家说,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东宫属官以及幕僚的嘴里面得到夸奖。 富贵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在想着要不要把这傻儿子叫过来问一问。 自家的儿子再怎么傻,富贵也没有觉得毛骨悚然,而是觉得周挺的势力已经大到需要太子去拉拢了,光是这个原因就让富贵觉得周挺那里是该限制一下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3节 周挺这个时候还不清楚自己马上要被富贵针对,此时的周挺家里面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富贵的女儿嫁给了周挺的儿子,两家成了儿女亲家。前不久这位公主刚刚生下来了一个小男孩,就冲着这个孙子周挺夫妻两个便对公主嘘寒问暖。所以一家人的日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欢声笑语,恰巧因为过年,周挺从外面回来,升级成了祖父的周挺这两天天天抱着孙子。沉迷在逗孙子乐趣中的周挺浑然不知自己过完年之后要面对什么,就在这样的气氛里,东宫的一位幕僚前来拜见。 周挺听了下人的禀告对坐在一边的儿子问:“你和东宫的人有来往?” 周挺的儿子摇了摇头:“一直都没什么来往,而且公主和东宫那边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这个时候来咱们家干嘛?” 周挺冷哼了一声,还能来干嘛?当然是冲着老子手里这一点兵权来的。就这几个皇子,他们几个加在一起周挺都不放在眼里,唯一觉得有点儿忌惮的就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虽然如今周挺被封侯拜相,实现了当年的夙愿,终于让家族名声再次显贵了起来。可是这个时候的周挺心里面却觉得有些不太满意,封侯拜将又有什么用?如今放眼江南,除了自己谁还能挑得起军中的大梁? 周挺的野心越加膨胀,并且他从一开始对富贵就有点不服,再转头看看自己的儿子,儿子在周挺的眼里聪敏毓秀,再看看富贵的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草包。 所以周挺这个时候有点想要效仿司马家,夺了曹魏的江山。 他自然是面对着东宫的拉拢不放在心上,不仅如此,周挺还希望这一摊子水更浑一些。 “就跟人家说我今天见了客人喝了一些酒,已然醉了,等过几天酒醒了再去东宫拜见太子。” 下人弓着腰出去了,周挺逗弄着怀里的孙子,对儿子说:“我瞧着皇上有点看不上太子,之所以让这位做太子,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已而为之。” 他儿子摇了摇头,“事实摆着呢,在北边那位女皇的衬托下,这几位皇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差了一截,人家毕竟是开国皇帝。” 周挺听了忍不住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哪怕是周挺有把握在江南篡权,但是江北却不是吃素的。 “你觉得若是咱们和江北开战,胜数有多少?” 周挺的儿子还不知道老父亲的心思,只当是忧心如今眼下的局面。 想了想便把自己的说法说了出来:“那要看咱们谁先动,若是咱们北伐那是肯定要失败的。若是他们南下,也未必能占得了什么便宜。咱们要北伐,他们的粮草补给非常优秀,可以就地取材,咱们的粮草却未必能及时送过去。同样的道理,他们若是南下,光是江南这个地方这么多的河流水泊,再加上山路崎岖,瘴气横生。他们想要占便宜是没有道理的。” “你的意思,以后两下就要隔着茫茫大江各自为政了?” “短期来看确实如此,只看哪一方先虚弱起来。50年后或者100年后,若是江北有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江南的皇帝不成样子,那么想要挥师南下确实容易,同样的道理,若是100年后,江北的皇帝不成样子,咱们找机会进攻也是有把握的。” 50年100年......对于周挺来说,足够他改朝换代了。 儿子的这番话让周挺下定了决心,但是转头看了看儿子,周挺觉得这些话还是不能早早的说了,等到他日家里面权倾天下的时候,儿子自己就有心思了。 实际上周挺这个人跟老狐狸一般,别说去拜见太子了,太子的人去见他,周挺经常是不见,哪怕见面了,也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完全不给任何人留下一点点的把柄。 可后来周挺也知道了太子这个计划,想要把大军借给太子是不能的,这是杀头的事情,但是老狐狸也给太子出了一个主意。 老狐狸自己不亲自吐口,而是示意自己的家将在醉酒的时候悄悄的透露给太子的幕僚一个办法:组建私军! 当然不会直接说出“私军”两个字,而是说招募那些有胆色的游侠儿。资助他们金银,让他们去江北干一票大的。 当这个主意被送到太子面前的时候,太子立即拍案叫绝。 “对啊,孤有银子,只需要一些利索的人手就行了。” 为了配合太子,军中还以剔除老兵伤兵为由从军中赶出了大约四千人,这4000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被东宫全部秘密招募。 这一系列事情瞒不过富贵的眼睛,富贵一面觉得太子这家伙太笨:就凭着这件事,只要是有人挑明了,太子必须被废——太子为什么要组建私军?难道是要篡位?任何人都会往这个方向上想,到时候他就是有理由都说不清楚。而这件事就是握在周挺手里面的把柄,甚至富贵能想象得出来,那4000人就是周挺的心腹。与其说这一支大军掌握在太子的手里,不如说掌握在周挺的手里。 另一方面富贵觉得周挺这个人天生脑后生反骨,看来钱家的教训说不定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 可是这个时候又不能立即处置了周挺。 因为江北那里摩拳擦掌,富贵收到消息,北方可从来没有停止过渡江的准备。而这几年周挺又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军中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想要立刻处理周挺,若是处理得不好,军中哗变,就给了江北极大的机会。 这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作者有话说: 还有呢 第167章 对峙 七 然而富贵知道这一切却没说什么。实际上富贵是一个很残酷的父亲, 对待每一个子女都是这样,富贵明明知道太子这么做非常危险,但是他却没有给太子警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犯了错, 而这个错一旦爆发出来,那将是万劫不复。 到了阳春三月,太子那边终于准备好了,兴致勃勃的给这些人加油鼓劲儿又讲了一套大道理,给每人带足了钱财干粮, 铠甲, 武器,便用大船悄悄的把他们送上岸。 按照计划, 这些人将要在东平上岸。 在大海上航行了半个月, 这些人虽然因为晕船而吐得昏天暗地,上了岸之后每一个人都直接躺在了大地上再也不愿意站起来。可是任务还等待着他们,太子派人在东平购置了骏马。因为东平和旭州接壤, 旭州又盛产骏马,所以只需要花点钱, 那些马匹并不难获得。 这群人分成4个小队, 随后便从东平到了兰封境内。 最后他们便在当地潜伏了起来, 因为他们得到了最新的消息,秋叶已经从京城出发来到了兰封的行宫。 兰封这里的行宫有很多,连带的还有很多权贵的私产,如今这里住满了新贵。亭台楼阁遍布山林之间, 配合着这里的崇山峻岭,使得山川秀丽富贵逼人。 其实秋叶在任何地方生活都行, 之所以频繁的来到这边, 是因为林荣喜欢这里的山色。尽管林荣喜欢, 可是林荣已经动身往泰阳去了,秋叶想想还是带着女儿和弟弟来到了兰封的行宫,因为这里距离战场比较近,还能快速的获得前线的战报。 但是这里和京城的宫殿比较起来安保却比不上京城。毕竟这里处处都是大山,哪怕卫队再多,只要有心人躲藏,还是能轻易的藏起来的。这一群4000人的刺客队伍也是如此,他们将马匹放置在了一个专门的地方,随后3000余人便散落到了大山里面。 秋叶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接近了,但是好在她活动的范围都在建筑群的最中心处,刺客难以接近。 一连好几天,秋叶都是上午处理事情,下午带着两个孩子玩耍。恰巧过了年之后,朱大姐也带着孩子赶过来了。秋叶把行宫旁边的一处小巧精致的园林拨给了朱大姐,母女两个有空了一块儿聊聊天说说话。 也正是朱大姐刚过来看望明珠,所以特意用篮子装着一只小狗当礼物送给明珠。 明珠年纪还小,看到小狗忍不住摸了一下,小狗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小孩子的手指。被小狗温热的舌头舔了一下,明珠尖叫一声赶快把手缩回来,一头扎进了秋叶的怀里。 随后察觉到安全之后,又悄悄的把脑袋探出去看一下篮子里面装着的那只小狗。 朱大姐如今也比较富态,这几年好日子过下来,人也显得贵气了不少。伸手摸了摸明珠的小脑袋“去吧去吧,狗子不咬人。” 秋叶观察着朱大姐,发现朱大姐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慈祥,倒是没有了以前的粗枝大叶。 秋叶拍了拍明珠的后背:“姥姥送你的狗狗不咬人,去吧。” 明珠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蹲下来盯着小狗瞧了起来。秋叶一边瞧着女儿一边和母亲说话:“怎么这个时候赶过来了,路上怕是不好走吧。” “要是再晚一段日子路上是好走了,但是天气却热了。”说到这里,朱大姐身体往前倾了倾:“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我想和你叔叔弟弟搬到你身边。不管是跟着你在这边住也好,在京城住也好,我们不打算回去了。”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廖叔叔的意思?” “我们两个都有这个打算。”朱大姐忍不住开始倒苦水:“我实在是受不了廖家那边的亲戚了。你弟弟年纪还小着呢,但是有不少人明着跟我说想要和你弟弟结亲。” “这是看着我弟弟将来有富贵日子,想要早做打算。”外人觉得无论如何秋叶的两个弟弟将来的日子都是大富大贵。 “谁说不是呢?以前你廖叔叔身体不好的时候,独自在老家住守着那30亩地,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人,也没有人管他日子过得如何。如今不管是什么亲戚,突然之间找上门来了。若是来找人帮忙,能帮的就帮一把,帮不上的我也没办法。可是在人家看来,帮不上忙就是不管人家。你廖叔叔有个侄女儿,人家想要找个如意郎君。你廖叔叔也说了,他认识的人也就那么些。你猜人家怎么说,人家说想请你赐婚配给朝中的才俊,让你廖叔叔和我说一说,让我来求一求你。” 秋叶听了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两只眼睛却在女儿身上,明珠身边的宫女已经把小狗从篮子里面抱了出来,虽然是一只小奶狗,但是小狗跑得很利索,摇了摇小尾巴撒开四只爪子已经跑出去了好长一段路。 明珠便不让人家抱着,非要自己在后面追。 因为这一片的路都比较平坦,秋叶坐的位置又比较高,便没有让人阻止。于是和朱大姐说话:“这些人就不要搭理,你若是满足了他们一件事,后面还有十件事等着你呢。” “谁说不是,唉!我也和你廖叔叔商量了,到了京城之后我们找个地方住下,也不跟外边人说咱们之间的关系,静悄悄的过日子,将来若是你有空咱们一块说说话。” “不必如此。我给你们安排地方,你们只管住着,不会有不长眼的人上门去打搅你们。往后一应供给我来操心,你们只管过日子就行了。” 朱大姐听了倒是有几分欢喜:“我还发愁来了之后衣食住行怎么办呢?你廖叔叔说他能到书院里教书,可是那些教书先生一个月才能赚多少银子,不过好就好在你弟弟跟着他在那书院里面跑来跑去,将来说不定也是一个做学问的。” 京城这边的教学质量确实还可以,秋叶正想说话,就看到宫女抱着明珠脚下不停的回来了,看样子有几分急迫。 明珠的大宫女在秋叶耳朵边悄悄的说:“刚才那只小狗对着树林一个劲儿的叫唤,我们看到泥地里有半只脚印。” 秋叶点了点头,对着一个站在台阶下面的侍卫招了招手,随后在侍卫的耳朵边吩咐了几句,接着和朱大姐聊天。 朱大姐没有察觉出来什么,仍然和秋叶聊一些家长里短,这一下秋叶不敢再放女儿乱跑了,抱在怀里逗弄她,同样也抱着那只小奶狗。 这只小狗是很常见的土狗,白狗身上有着黄色和黑色的斑纹。出生没多久,大概有一个多月。鼻子湿漉漉的,明珠就喜欢把小手指点在小狗的鼻头上,小狗不停的伸舌头想要舔明珠的手指。 秋叶吩咐宫女等会用香胰子多给明珠洗几遍手,不过考虑到明珠平时洗手也是洗八遍,就没有多吩咐。 看明珠确实喜欢这个小狗,朱大姐就说了这个小狗的来历。 “是路上捡的,你弟弟就喜欢捡一些猫猫狗狗。路上捡了一窝一共有四只,这一只长得最俊,而且机灵,所以特意送来了。” 每当到这个时候,秋叶总是有些无力,要不是朱大姐是亲娘,秋叶就想吐槽了。合着你给你外孙女的礼物就是路上捡来的?还要多谢谢你挑了一个机灵的送来。 不过朱大姐这次来也就是和秋叶说说话,顺便再看看明珠,话也说了,孩子也看了,眼看着这会儿天要黑了,于是就打算回去:“我这也该走了,走的晚了怕出不了行宫的大门。你弟弟还在家等我呢,那孩子最近狗都嫌弃他,回去之后不知道他的衣服有没有被他祸害成花子穿的,前些日子穿着丝绸的裤子爬树,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一条裤子有的地方磨烂了,有的地方磨花了,根本不能再穿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秋叶,赶快让人打点礼物让朱大姐带走。这里面少不了有给弟弟的书和笔墨纸砚,还有一些点心布料。等到这边处理完了之后,侍卫也回来了。 带来的消息让秋叶瞬间紧张了起来:“周围确实有刺客就埋伏在森林里面。数目还不少,目前推测少说也应该有百人,根据脚印大小以及深浅来推断,他们应该是穿有铠甲的。” 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秋叶担心的是对明珠下手。 秋叶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担心若是明珠遭了毒手怎么办? “若是等他们露出马脚,还不知道等到什么年月呢,不如引蛇出洞。这些人这么长时间埋伏在周围,无非是想要对朕下手。给他们一个机会,明日晚上就说天气热,朕吃了晚饭带皇储去露台观星乘凉。”秋叶说完之后对着侍卫一字一句的说:“你们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侍卫答应了一声,立即回去安排人手。 秋叶就想着谁会对自己出手,难不成是泰阳的那些人。就是这个时候,秋叶穷极想象也没办法想出对方是江南的人,还是从海上来的。 这条路几乎是走不通的,但是对方的刺客已经走到这里了,如果分析起来,还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秋叶想不明白,也没有想那么多。这里是行宫,周围也驻扎着大量的卫队,光是左右卫加起来有三万人呢,明日调动他们到附近,晚上之后就是搜山,人手也够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今天想要4更,但是只写出来了两更就特别困。今天没有了,明天继续吧。晚安 第168章 对峙 八 经历了这么多, 秋叶现在已经做到了波澜不惊,所以哪怕知道自己身边有刺客,秋叶已经没有了紧张。 所以当第二天晚上秋叶刚要做坐上轿子去露台观星, 就被侍卫挡住了。 “我们找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您不必亲自犯险。” 秋叶也没有坚持非要自己亲自去,而是提出要求,要见一见这个和自己长得比较像的人,秋叶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不知道对方究竟和自己有几分像。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有了替身, 当时侍卫脸上略微有些为难,但还是把这个替身叫了过来, 秋叶能够看得清楚, 这个替身明明是个男人! 他穿上了女人的衣服,除了身材方面和秋叶比较相似之外,经过涂脂抹粉, 脸旁和秋叶有五成相似,这个不重要, 在晚上远远的看不清楚, 只要看到有一个人穿着绣着金龙的女裙坐在车上到达露台就成了。 秋叶真的服了这些人了, 居然找一个男人来装扮自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好的,朕就等你们旗开得胜了。” 侍卫们请秋叶先回去,随后秋叶便站在高高的寝宫窗口向下看, 看到自己的仪仗队簇拥着轿子前呼后拥的向着露台而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刺客给钓出来,而且上百人的刺客队伍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 不只是要把他们钓出来, 从其他方面也能把这些人找出来, 比如控制了水源,再比如大规模的搜山......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4节 想到想到这里秋叶叹气了一声,这个地方除非是用墙把整座山给围起来,哪怕是围起来了也未必能保证安全,在野外终究不如京城宫殿里来的让人放心。 随后秋叶从窗口这里返身回来,一边搂着闺女哄着她睡觉,一边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过了大概有两个时辰,就有侍女过来禀告:“皇上,侍卫们当场击杀了约500人,还有一部分人逃脱了。如今左右二卫正在搜山。” “五百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呀。 500人能够藏在眼皮子底下,吃喝拉撒这些他们是怎么解决的?而且500人没有暴露出马脚,足见对方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精兵,难道这一些人真的是从泰阳来的吗? 侍女回答:“是,本来咱们埋伏了一千多人想要捉住那上百人的刺客,可没想到刺客太多,据说少则□□百多则上千人。因为人手不够让他们逃脱了一些,两卫统领如今就在门外,说明日必能将这些刺客们全部捉拿归案,特此来请罪。” 秋叶把手里的书放下:“他们确实有罪,这么多人在眼皮子底下,他们怎么没发现?都说屋子里面发现一只老鼠的时候,家里绝对有一窝老鼠。这上千人的刺客盘踞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他们的衣食住行少说也要有2~3倍的人支撑着才行。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多派出一些人手,我估计他们的人数大约是在5000人左右。至于对他们的惩罚,看这次的表现了。” 侍女听的一身冷汗,赶快下去了。 秋叶的寝宫又增加了人手,大家一晚上不敢合眼,个个摒气凝神。就担心夜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刺客杀入寝宫。 秋叶晚上也睡不着,当初秋叶和林荣一块聊天的时候,林荣就说军中的招数一直以来都是大开大合以阳谋居多。哪怕是行阴谋诡计,也用不出来那狠毒阴险的。 这一次派遣刺客往这里来,颇有一些擒贼先擒王的意思。秋叶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奏效的办法。 假如自己是泰阳的守军,派出一支大军做刺客,得手了就能翻盘,不得手也能扰乱林荣的思绪。恐怕林荣得到消息之后,最先要做的是派人求证一下秋叶和明珠到底有没有遇害。只要他把精力用到其他地方,就会减缓对泰阳的攻势。 不得不说,这也确实是一个办法。 秋叶就立即起床给林荣写了一封信,天刚亮就让人把这封信给林荣送过去,秋叶要让林荣知道自己和女儿如今非常安全,千万不要分心,要一鼓作气把对方打趴下把泰阳郡拿下。 刚刚把信送出去,就有消息说有人抓了一个受伤的刺客。经过审讯之后,这个刺客说他们是从江南来的,得了他们太子的命令要来行刺女皇。 并且这个刺客也确实是南方人的口音,除此之外身上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是南方太子派来的。于是审讯他的人比较倾向于这个人是北方派来的刺客,却嫁祸给了南方。 秋叶觉得也是如此。这里的事儿又写了一封信给了林荣。 所以前后两封信到达了林荣的手上,林荣刚读完第1封信,第2封信就来了。第1封信说女皇和明珠都非常安全,第2封信说目前捉到的活着的刺客都异口同声的说他们是从南方来的。而且有着很明显的江南口音,要么是江南派人过来的,要么是敌军派人假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被发现之后甩锅给南方,但是秋叶比较倾向于这是泰阳派的刺客,理由是秋叶觉得南方的太子既然是太子了,脑子不应该那么单薄。 林荣也是这样想的,一国太子岂是那种一拍脑袋就把事情决定了的。而且有这4000人干什么不行,为什么要远渡重洋来到北方行刺呢? 只能说像秋叶和林荣这样的人把对手想的太复杂了,也把对手想的太正常了。 所以林荣加紧布置,势必要在秋日之前推平了东方三个郡。只要这次出兵获得大胜,将来北方就没有动兵的地方了,可以积蓄力量随时南下。 一直到夏天过去一半,从北方逃回来的一部分刺客终于历经重重困难回到了江南的土地上,在此之前富贵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这一次行刺失败的消息,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富贵觉得出乎意料。 如果一国皇帝身边再没点侍卫,能够随意让人近身,那这也不是皇帝。 富贵唯一觉得有些不满的是,秋叶那么聪明伶俐的脑袋怎么就一门心思的觉得是泰阳的人行刺的呢?那么多刺客都招供了,都说是江南派过去的,可是秋叶就不信! 唉,这孩子......富贵想到这个结果忍不住摇了摇头,只能说太子这一次逃脱了一难。 若是被秋叶发现是太子行刺,到时候肯定怒而兴兵。 如今江北有这个实力做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可惜秋叶却没有这样的行为,富贵弄不清楚秋叶隐忍不发还是秋叶真的没发现。但是不管怎么说,北方的统一是不可阻止的了。 同样觉得有一些可惜的还有周挺,周挺这一段时间被富贵针对,已经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削去了七七八八,只给自己留了一点边角料。这一点边角碎料一般的权利完全不能让富贵放心,也不能让周挺满足。 周挺还以为这一次被秋叶捉住这些刺客,然后秋叶因为刺客的刺杀派人攻打江南,自己就能顺势而起重新回到军中。这件事在他看来,根本没悬念,江北对江南土地的觊觎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机会要攻打,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攻打,而且这么明显的把柄,不用可惜了!他真的想不明白女皇为什么不攻击! 只能感慨:没想到富贵的这一对儿女,精明的不在地方,蠢的又如此的直白可爱。 总之周挺是白白算计了一场,又搭进去三千多个心腹的性命,完全没有在江南江北之间的局势里面搅乱那么一点点的浑水。 周挺心里面很不爽,于是就悄悄的暗示妻子,让儿媳妇回去和富贵服个软,自己先把这个难关渡过去,只要能回到军中,哪怕现在不能挂帅,将来江北江南开始作战,自己就能重新掌权。他对自己指挥大军的水平非常自信,知道一旦开展,陛下还是要用自己的。 于是富贵的第二个女儿,这位二公主就打扮的十分隆重,带着礼物进宫去看望富贵。 富贵就知道这闺女没有那么多脑子,只能算得上是一个贤妻良母,未必是一个能替父亲着想的好女儿。并且这个时候敲打周挺已经到了火候,如果再敲打下去,军中恐怕要有其他的声音了,毕竟周挺除了他自己之外,手中还有不少忠诚于周家的家将。这几年在军中也结交下来了不少人脉,到时候引得军中上下不齐心,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于是在这位二公主的一通撒娇之后下富贵虽然没有令周挺官复原职,但是却给自己的女婿提了官职,让女婿到军中任职,变相的给周家了一个回应。 这位二公主发现驸马受到重用,于是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周挺虽然心中不满意,但是面对着一波又一波上门贺喜的客人,看到儿子高高兴兴的样子,也只能强颜欢笑。就在周挺招待上门的客人的时候,富贵紧急召见了石磨。 “你手头上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现在到军中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咱们的大军姓周。” 石磨也知道这件事的厉害,立即点头答应。 等到周挺和富贵这种不算交手的交手过去了两三天,太子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次行动失败了,在太子看来连炫耀的资格都没有了,巴不得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呢。从江北逃回来的那群人又重新到了东宫,但是太子却从这一次的失败里面尝到了甜头。事情虽然失败了,这个过程让太子觉得自己应该掌握一只属于自己的“卫队”。 朝廷配给太子的太子卫,太子指挥不动。或者说用着不顺手,完全没有自己的人用着放心用着顺手。 所以太子暗悄悄的派人到江南各个地方去收拢人才,重点是收容了一些身体好,脑子灵活,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 这件事在富贵看来是绝对的找死。如果说派人去江北刺杀,为的是国家考虑的话,这一次去收拢私兵那么完全是为了他自己考虑。 然而富贵仍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悄悄的看着。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子自以为自己的动作非常隐秘,但是东宫本来就跟个筛子似的,除了皇帝的眼线,其他皇子的眼线也安插了不少。 没过多久,二皇子悄悄的来到富贵面前拐弯抹角的说起了最近一段时间京城突然变得人多了起来。 这人都有点小心思,富贵当然非常明白,听见老二这么说,富贵掀开眼皮儿看了他一眼:“这里是京城,京城这地方自然是人多,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凡是手头有几个钱的,都想来京城看看。所以这一段时间人多人少都是能说得过去的。” 二皇子一听先是赞成这个说法,但是话题一转却点出这一次来的人都是一些青壮年:“父皇说的是,但是一般来这里见世面的都是老老小小一起来,哪怕不是拖家带口,也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家带着家里面的小辈儿来见见世面,可从来没见过一群一群的小伙子进来。而且这些人个个身强力壮,来了不走怕是容易生出祸患。” 这是暗示这些人极有可能在城中引起叛乱,富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嘴里面嗯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三皇子被召来了这里。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母同胞,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却有些南辕北辙,二皇子非常张扬,三皇子倒是沉默不语,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主儿。 三皇子先给富贵见礼,随后向二皇子问好。直接干巴巴的问富贵:“不知道父皇让孩儿过来有什么吩咐。” 二皇子赶快给老三挤了几眼,心想这小子怎么说话直来直去,你怎么也要先铺垫一番,先问问父皇最近身体好不好,吃饭香不香...... 富贵把老三叫过来是有正经事儿的,坐起来之后就招了招手,让三皇子跟着自己来到地图前面。 “你看看江北的地图,如今泰阳已经被攻破了,另外一路大军已经深入博洋郡,眼看着东平独木难支,估计撑不了一两个月也要投降。这么一来北方全握在你大姐姐的手里,我想着秋冬季节北方正是收粮食的时候,你大姐姐不会对南方用兵,若是有大战也应该是明年了。所以派你往北边去一趟,名义上祝贺你大姐姐收容了半壁江山,实际上你要看看这几个渡口......” 富贵的手指在大江边上的几个渡口处点了点。“如果东渠先生没有料想错的话,他们就会从这几个渡口上岸。” 三皇子知道这件事非常重要,立即严肃着脸答应了下来,二皇子一看,觉得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与其在这城里面盯着太子找太子的错漏之处,不如到北方去。去一趟回来就能建功立业。 “父皇,老三他年轻,不如儿子一块去,我们兄弟两个遇到事情一起商量着也好处理。” 反正太子那边已经废了,富贵想着不如看看老二如何。 “行了,你们兄弟俩一块去,都是亲兄弟,一母同胞自该互相友爱,若是我听说你们两个中间有吵架急眼翻脸的事儿,回来我不管你们的对错,每人先打你们50大板。” 二皇子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看你说的,我们兄弟俩从小关系就好,再说了,这一次去是有正经大事要做,我们哪能翻脸吵架。孔夫子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弟弟身上有很多值得儿子学习的地方,儿子自然要和弟弟一同上进,让父皇和母亲都为我们两个骄傲。” 漂亮话说的十分排场,富贵点了点头。 “行吧,你们回去收拾收拾,这几天就出发,现在正是夏天,路上比较热,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二皇子和三皇子听了同时退了下去,但是没过一会儿三皇子又回来了。 富贵就知道老三这孩子心眼儿多,但是在富贵看来,这样的心眼多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老二叽叽喳喳,他那狗肚子里面留不住二两油,说不定刚到江北你们去的目的就能被你大姐姐摸得一清二楚,不过不要紧,互相派遣使者本来就是为了刺探消息。你们两个表面上过去是为了查看渡口,实际上你的任务要比你二哥那里更重要一些。” 三皇子没说话,沉默的听着富贵的吩咐。 “你去了之后,争取在江北多住一段时间,路上可以看一看,也可以派人打听一下,他们大军驻扎在什么地方,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到了那边皇宫查看你姐夫的身体。” “我姐夫......林荣?” “对呀,你姐姐能有今天,你姐夫也是出了不少力的。他们夫妻两个因为养了一个女儿,自然是同心协力。只不过你那姐夫身体不好,恐怕不是一个长寿的。这些先放到一边不说,到时候攻打江南必然是林荣挂帅,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姐夫身上的一切消息,比几十万大军驻扎在什么地方都装备了什么样的器械更重要。他那个人喜欢读什么书,喝什么茶,平时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身体究竟糟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这个病究竟是在春夏发作还是秋冬复发,凡此种种,你都要打听清楚。” “是。” “打听清楚之后不要记录,你只管回来,之后自有人会分析这些的。” 三皇子答应了一声,看富贵没什么吩咐,于是告退出去。 半个月后这一只队伍就到了江边,三皇子站在江南的土地上,看着出使北方的队伍正排着队上船,忍不住手搭凉棚看了看对岸的景色。 二皇子热的不得了,身边围了一群人,有人打扇有人捧着冰水,还有人举着大伞,因为炎热的天气让他很烦躁,于是带点命令的口气:“老二你看什么?过来喝口凉茶吧。” 三皇子摇了摇头,他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整个人像是烤出了油。 就在这个时候有卫士前来禀告:“二驸马来送行了。” 二公主的丈夫周挺的儿子,骑着一匹枣红马带着一队人往这里飞奔。 三皇子回头看了一眼就把头收了回来,接着向北岸看。二皇子立即把手中的折扇合上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二姐夫怎么来了?” “我就在附近驻扎,听说两位殿下要往江北去,我特意来送行。这里有一些药膏,对蚊虫叮咬特别有用,两位殿下不妨赏赐些颜面用一用,若是好用也算是我尽到心了。” 太子想要拉拢周家,二皇子同样也有这个意思,他不顾炎热一把搂住二驸马的脖子,亲亲热热的说话:“姐夫,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呢。” 二驸马看了看二皇子,又往三皇子那里看了看:“三殿下他不热吗?” “姐夫别管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三皇子对他们勾勾搭搭也没放在心上,等到队伍全上了船,三皇子回头叫了一声:“走了,到江北已经是天黑了,再不走晚上恐怕不好上岸。” 这边二皇子才依依不舍的和二驸马分别,兄弟两个分别跳上一条小船。 江南的风送着这一些散落在江面上的小船向北滑行,到了下午,一群人便在山阴郡登岸。 两个时辰之后,消息就送到了秋叶的桌子上。秋叶已经知道这一群人就是为了想要刺探江北岸边的水军大寨。 想了想,吩咐下面严密监视水军营帐周围,若是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靠近直接抓住。 秋叶的杀手锏,也就是一些攻打江南的船只和□□都在源水郡,从山阴上岸的江南队伍除非能够穿行宁山和庆阳,到达源水,要不然想要得知其中的秘密是不可能的。 这次队伍从山阴上岸,然后沿着大山绕到了长生关前面进入平阳,又从平阳进入了兰封。这条路他们走了半个月,因为这半个月一直骑马在马上奔驰,几乎是昼伏夜行,十分辛苦。也仅仅是在有朝霞的早上和晚风吹拂的傍晚能够见到两岸的景色,其他时间都是黑乎乎的,只能看见月亮和星星。 这一路如催命一样的催着向前赶路,别说是查看各地的驻军,就算是路边的百姓也未必能见到几个。 好歹大家都年轻,马上奔驰一段时间,一身骨头也没有被颠的零碎。然而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都觉得再这么奔驰下去两条腿就要废了,他们两个下马的时候感觉两条腿都不能并拢,在一起走路的时候特别像罗圈腿。 这还是小事儿,三皇子是下了马就躺下,让人往大腿内侧抹点药膏呼呼睡了,但是二皇子却睡不着。 兄弟两个在一个屋子里面睡觉,既没有冰又没有人打扇,再加上旁边的弟弟睡觉居然还打呼噜,二皇子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睡好。疲惫的二皇子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没有睡好的原因是因为他这一段时间没有和女人亲近。 于是在这一晚上,再次因为弟弟的呼噜声睡不着的二皇子起床来到了临时驻地的院子里,把自己的几个侍卫叫醒。 “帮我找几个小娘子来。” 侍卫就劝他:“咱们明日还要赶路呢,这一路上没有马车,全是骑马。”怕你明天连马背都爬不上,到时候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5节 然而二皇子却听不进去:“让你找你就去找,啰啰嗦嗦,说那么多干嘛?” 这几个侍卫觉得凡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殿下,咱们这一次来是身负重任,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三殿下年纪小,这事儿也找不到三殿下身上。您说陛下那里该怎么想?” 二皇子一想确实是这样,在老大没有倒霉之前,自己是千万不能倒霉的。就是老大倒霉死了,自己也要好好的才行。 于是,他自认为自己牺牲很大,回了屋子之后,躺床上,听着弟弟那有节奏的呼噜声,忍不住对着弟弟的屁股踹了一脚。 三皇子被踹了一脚,却往旁边挪了挪,和二皇子拉开了距离,继续打呼噜。 二皇子觉得要崩溃了。 最后接着向北去,大约用了十七八天,终于到达了行宫附近。 行宫坐落在大山里面,刚进入大山的范围,就感觉到温度低了下来。 整个队伍也就放慢了速度,因为山路难走,也因为现如今气温比较低,山中比较凉爽,所以这一群人才慢悠悠的往行宫那里进发。 到达之后并没有立即获得秋叶的接见,而是先安排在周围的园林里面休息两三天。秋叶在这两三天里面处理了不少事情,也和身边的大臣们商量了一下,既然对方派人三番两次的来北方多有刺探的举动,不如自己这边也派遣队伍往南方去,正大光明的去刺探人家的军情。 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园林里面住着,虽然非常舒服,并且这里的人伺候的也很上心,但是二皇子的脸色却渐渐变得不好了起来,他找到了三皇子:“来的时候父皇就说了,让咱们看看他们水军是如何训练的,别说水军了,咱们连那些像样的大军都没看到。要是回去的时候还是这样,该怎么跟父皇交代?” “那就实话实说。”三皇子心想,反正我接的任务又不是这个,我管你怎么交代呢? 二皇子这个时候心里面多少有些后悔,以为着这一趟走下来很轻松,自己回去之后就会有了能够吹嘘的功劳,可是这一路上非常辛苦。哪怕是赶路都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更别说和这边的大臣斗智斗勇,想要拿到自己需要的消息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和心思呢。 于是在这两天休整里面,二皇子就想办法从这边伺候的人嘴中获得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来二去,居然勾搭上了一个侍女。 二皇子看见这女孩眉目之间充满了轻佻,忍不住跟人家调笑了几回,随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越走越近,二皇子更是许诺带这个侍女回江南去做夫人。这侍女更是有什么说什么,让二皇子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但是一个侍女知道的消息毕竟有限,最关键最核心的消息二皇子仍然没有打听到。不过随行的随员们倒是给二皇子提供了一个门路。 “这里的官员每天来朝见女皇,都会在行宫外边的御街茶馆酒馆那里等着。在那里少不了会说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我们不如派人到那里去打听着。” 这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思路,二皇子手中有不少的钱财,立即拿钱才给了一些人,让他们只管去茶馆酒馆喝茶喝酒,收集消息。同时也暗中去贿赂一些官员,这些事儿他自认为是悄悄的,等安排了下去,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与二皇子的上蹿下跳相比,三皇子倒是安安静静。在没有见到秋叶的时候,私底下派人悄悄的去给朱大姐问安。 朱大姐并没有见三皇子,也没有接受三皇子的礼物。却是让家中的丫鬟给三皇子的下人送了一张药方,因为北方山里多蚊虫,所以若是有蚊虫叮咬,可以按照药方上的方子到药店里面去抓药,煮成水洗一洗,保管有立竿见影的有效。 朱大姐这个反应让三皇子心里面多少有了点底,安安静静的等着秋叶的召见。 秋叶没想到朱大姐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忍不住把祝大姐请来一块吃晚饭,吃饭的时候秋叶还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里面除了关心朱大姐之外,秋叶也是存了一点八卦之心。 朱大姐自己倒是没有那么的慷慨和有格局,“这是你廖叔叔吩咐的,说是既然人家上门了,咱们不能不搭理。何况人家是皇子之尊,如今两国虽然没有交好,却也没有宣战,不能把事情做绝了。还说这是惠儿不费的事情,就是路上见到一个普通人,这个方子给也就给了,反正大家都知道。” 说完之后忍不住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叫我说就不用这么给人家面子,你爹那个死鬼,当初跟外边那些人勾勾搭搭的时候何曾顾及过咱们两个。这两个小崽子如今还敢到我面前蹦达,若是我没有嫁给你叔叔生下你弟弟,我非要那大耳贴子给他们俩。什么玩意啊!” 正宗的读书人都有点看不上这几个皇子,嫌弃他们是外室子,秋叶是知道的,但是正统且正派的读书人存在,也有一些想要出人头地的其他类型读书人给他们棚臭脚。 秋叶给朱大姐加了一筷子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不该忘了过去,但是老惦记着过去的那点事儿也不行,一切还是要向前看。” “你说的对,我还是顾自己的儿子吧,人家的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秋叶终于抽出时间见了见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俩小伙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这两个皇子看秋叶,只是觉得女皇盛气逼人,举手投足颇有一些父皇的味道。 二皇子在来的时候还想着该如何和秋叶应答,但是站在行宫的大殿中央,在金碧辉煌的行宫里面被山风穿体而过,瞬间把一肚子的锦绣文章忘记得干干净净。而平时沉默不言的三皇子倒是显得落落大方。 三皇子先是转达了富贵对秋叶的挂念,又表明自己做弟弟的第一次拜见姐姐心里是如何的激动惶恐。看到姐姐又想起来在这里生活的幼弟,更是添了几份骨肉相见的感动。最后三皇子才转达了富贵对秋叶的祝贺,祝秋叶统治了江北的半壁江山。 整个过程中三皇子表现的光明磊落谈吐颇有一些章法,把旁边的二皇子倒是衬得像是随从一般。 先不提二皇子心里面各种苦涩酸甜的味道交相辉映,只是说这大殿上的群臣对着三皇子,忍不住从头观察到脚的打量。三皇子在众人的打量之中仍然淡定从容,不少人在心里面倒是点了点头。 江南的那些破事儿江北的人也知道,反正皇子多,都想当太子,当时一窝蜂的争夺太子之位被人当成笑话在江北的朝堂里面议论了很久。如今看了看二皇子,再看了看三皇子,觉得这位三皇子有资格觊觎太子之位。 秋叶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国书,又听着三皇子一字一句从容不迫的把各种思念激动想念讲了出来,忍不住笑了笑。跟这两个,秋叶也没什么好计较的,秋叶的对手至始至终都是江南的富贵。所以秋叶也不难为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既然到了,在这里也多住几日。外边已经备好了宴席,咱们到那边边吃边聊吧。” 外边是正经的国宴,而国宴又是分餐制。 秋叶坐在中间,二皇子和三皇子分别坐在秋叶的左右。 饭菜被端了上来,美酒斟满了杯子,秋叶端起杯子向他们两个介绍参加国宴的群臣。 在场的这些臣子们都是北方的实权人物,二皇子坐下来之后,听到周围的丝竹之声,看到眼前的歌舞,再见到这些群臣被秋叶点名的时候一个个站起来,终于把自己那股紧张劲儿给抛弃到一边,伶俐劲儿又回来了。 二皇子在江南也是个场面人物,于是当秋叶介绍某一位臣子的时候,二皇子赶快对这位臣子吹捧几句,开始口灿莲花满嘴夸奖。二皇子来的时候也确实是做过功课的,当某位大臣站起来的时候,二皇子能够清楚的说出这个人在什么地方为官,又有什么样的政绩。当一位武将站起来的时候,二皇子又说这个武将冲锋陷阵是多么的勇猛,参加过什么样的大战,又立过什么样的功勋......一时间花花轿子人人抬,场面上的气氛倒显得其乐融融,三皇子自从二皇子开始讲话就端着杯子微笑不语。 越是这样,越显得二皇子满嘴阿谀奉承之词上不了台面,三皇子稳重贵气。 等到在场的这些大臣武将们被介绍了一遍,酒水都已经换了好几轮。三皇子这个时候才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起来:“怎么不见定国公?小弟对定国公十分崇拜,今日还想敬他一杯酒呢。” 林荣就是定国公,之所以没来这样的场合,一来是林荣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二来是林荣又病了。这次病的不严重,是晒中暑了,就有些食欲不振,整个人提不起精神。继而又因为喝药太多,肠胃有些不协调。所以这个时候正带着孩子在后宫里面安静的养病呢。 秋叶听三皇子打听林荣:“昨天中暑了,今天就有些不舒服,有时间了再见吧。” “既然姐夫不舒服,那小弟明天再来拜见姐夫。不瞒姐姐说,小弟对姐夫十分崇拜,就想见一见。” 秋叶没放在心上,就冲着林荣的战绩,有几个小迷弟也是能理解的。 所以秋叶也没有多想,“他这两日食欲不振,整个人没精神,你等明天或者是后天的傍晚再来吧。也就是傍晚气候正适宜,他才会动弹几下。别的时候来是见不到他的。” 三皇子赶快把杯子举起来敬了秋叶一杯,立即敲定了明天傍晚拜见林荣再见见冬风和明珠。 二皇子看三皇子如此积极,心里面就觉得老三也太会巴结这个大姐姐了。倒显得自己和大姐姐不够亲密,实际上也确实不亲密,但是总不能让人家把自己和老三分别比较。 于是立即说自己也要去拜见姐夫看望弟弟和外甥女儿。 秋叶既然能让三皇子去见林荣,自然也同意二皇子去。 于是这件事儿就这么安排了下来。 宴席结束之后,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块结伴回去,二皇子就觉得自己在这一次的觐见中掉了面子。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质问三皇子:“你干嘛要抢我风头?” 三皇子看了看这位哥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二哥,若是我当时不说话,那岂不是掉了咱们家的脸面。本来该你说话呢,你却一句话不说,我若是不说,那岂不是让人家觉得咱们两个是哑巴?人家到时候会怎么说,说是虎父犬子?还是说咱们家不会教养孩子?” 二皇子被弟弟几句话抢白了之后,心里面纵然有火气也发不出来了。他阴着脸,突然之间哈哈大笑了一声,一下子搂着弟弟的脖子往前走:“老三别在意,咱们是亲兄弟,刚才哥哥也就是跟你说着玩呢,我没想到他们那个大殿建得那么气派,一进去瞬间被里面那些雕龙画凤的东西给吸引了。是哥哥一时没注意让弟弟你受累了,以后这种事儿还是让哥哥来,哥哥年纪比你大,见的比你多。而且长幼有序,不是什么事都要让弟弟冲在前面的。” 这一番连消带打又为自己推脱了责任的说法让三皇子心里面叹息一声,没想到老大是个蠢的,老二是个窝里横的。 怪不得这一次的事情父皇让自己担当大任呢。可自己的小身板也担当不了什么大任啊。 “二哥,我知道了。” 一直以来兄弟两个和母亲一块生活,他们的母亲杨夫人为人又有些糊涂,二皇子经常给这个小家拿主意,对这个小弟弟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却觉得这个小弟弟或许就是自己日后的一大劲敌。 好歹两个人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孩子,于是二皇子心里面别别扭扭的想要拉拢三皇子:“咱们都是亲兄弟,以后一块孝敬娘娘。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是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大大咧咧,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面去,而且做事也粗枝大叶,以后少不了要让你替我多想想。以后哥哥仰仗你的时候多着呢,你可要全心全意才行。” “我什么时候对哥哥三心二意过?” “好兄弟。”二皇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有些不解的问道:“你问林荣干嘛?谁都知道林荣是个病秧子,今天参加不了国宴肯定是病了。” “终归是咱们姐夫,您在江边的时候对着二姐夫嘘寒问暖十分亲密,不能对大姐夫就是另外一副嘴脸。” “你是傻呀?还是笨呀?二姐夫是替咱们家出力的,大姐夫是干嘛的?说不定有一天他手里的铡刀就落到咱们兄弟的头上了。弟弟,哥哥发现了,你这人有点不分好赖。” 三皇子不愿意跟二皇子扯那么多,鬼都知道大姐夫将来肯定带着千军万马来江南讨伐,但是该做的面子情还是要做的,更何况三皇子若是不接近林荣又怎么能知道他的病情呢?兄弟两个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路上都是二皇子叽叽喳喳的说这个说那个,三皇子沉默不语,等回到住处之后,三皇子把周围的人屏退了,只留下来了一个随从。 这个随从是特意带来的,是一个在江南很有名气的名医。这个名医能说得上是天纵奇才,妙的就是年龄比较小。装成小太监的模样跟在三皇子身边。三皇子明天就要带着这个名医去看林荣。 三皇子提前问这个名医:“你到时候有几分把握?” 这个名医倒是有些本事,和三皇子对答的时候颇有些胆大,语气当中对三皇子倒是有几分随意:“确定病情要通过望闻问切,明天也只能先望闻问,切是不行的,像是他们那位国公爷身体金贵,不是一般大夫能够去诊脉的。所以这个把握也只有七分左右,多了就不敢说了。” 三皇子想了想:“听说他每天喝药,我若是能给你弄来他的药渣呢?” 这个名医摇了摇头,因为身体弱的人不可能一直喝药,是药三分毒啊。而喝药也仅仅是针对于目前的病症,比如说夏天中暑了,身体弱的人可能会停了其他的药,专门喝一些补药。想要得知这个人身体的所有情况,必须要找到他的脉案才行。 可是像林荣这样的身份,他的脉案必定是被看得严严实实的,一般人想接近都难,更别说弄出来了。 所以明天就是去看一眼,也未必能够确诊这个人的病情。但是对于三皇子来说,这些手段聊胜于无,能够得到一些信息总比什么信息得不到要好得多。 于是第二天下午,二皇子和三皇子换了衣服就去行宫,这一次没有等多久,被人带着绕了一会儿的路,直接来到了林荣他们面前。 冬风也仅仅是和二皇子三皇子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就说自己还有书没有读,这会儿是抽出了一点时间来见两位哥哥,再不回去师傅是要生气的,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退了出去。 明珠中午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候刚睡醒,宫女抱着她和二皇子三皇子打了一个招呼,到其他地方玩耍去了。 也就留下林荣和二皇子三皇子说话。二皇子仍然是昨天夸赞群臣的那个套路,对着林荣一个劲儿的吹捧,林荣也只是含笑的听着。相对于两位皇子坐姿端正,林荣的坐姿几乎是相当懒散的窝在了座位里面。 三皇子身后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对着林荣隐晦的看了好几次。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二皇子全程叽叽喳喳,林荣本来就是一个话不多的,碰上三皇子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所以气氛就有一些尴尬,二皇子终于发觉自己带不动这两个人,也闭了嘴。 眼看着气氛又要冷场,三皇子对着二皇子看了一眼,随后就问:“一直听说姐夫身体不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以前年幼的时候没有养好吗?” 林荣摇了摇头:“是少年时候上阵杀敌流血过多。” 三皇子赶快点了点头,三皇子昨天和名医两个人准备了很多问题,三皇子把这些问题和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嵌套在一起,语气低沉缓慢又非常平静的和林荣聊了起来。等到三皇子这些问题问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荣看到天黑就不准备留客,于是:“今日太晚了,回去的太迟怕是不好出宫门,二位请回吧。” 三皇子不知道身后的名医对于林荣的病情判断的怎么样了,立即约定明天再见:“没想到一转眼天都黑了,今日和姐夫聊的特别投缘。叫我说咱们也就聊了一些粗浅的兵法,有一些更高深一点的我明日还想再来请教姐夫。明日比这个时候再早一点我来拜访姐夫如何?” 林荣点了点头。 三皇子就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和二皇子一块回去了,二皇子总觉得他今天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再加上二皇子和林荣也说不到一块去,就非常大度的表示,明天老三一个人去就行了,自己是不会去了,而且还提醒三皇子别忘了任务。 三皇子应付完了二皇子之后回到房间就问这个名医,“你今天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这位年轻的名医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看出十分,但是六七分确实看出来了。这人跟他说的一样,确实是因为流血过多导致身体很弱,从他的瞳孔眼白面色以及行为习惯还有体型方面综合来说,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长寿之像,但是这个人又有很强的求生意志。他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 “什么?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 “你和他聊一些小事的时候,他多有回避之态。这个人身体虽然有些弱,好好调理倒是能活个二三十年。可是这个人的心思太细,脑子又太活......说白了就是太聪明了。有句话说天妒英才,还有一句话的意思是说聪明伶俐的太过分了,天都不容。用我们学医的人来说,就是他多思多想以至于影响到了身体。” 说的也太玄乎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此人必有恐惧的东西,从他聊天的时候回避的次数来看,此人恐惧的东西莫过于生死。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最恐惧,最不愿意谈论的......还需要明天具体的查看,您明天和他多聊聊生死的学问。比如说咱们江南事死如事生。只要能找到一个方向抽丝剥茧,总能找出他心中最怕的东西,然后......” 三皇子点了点头,随后好笑的摇了摇头:“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自然是怕死的。别说是他了,拿咱们的大臣来说,拿我来说,每个人都怕死。” 名医摇了摇头,不一样。 至于有什么不一样的,还需要明天再聊一聊。 林荣吃完饭之后陪着秋叶和明珠散步。明珠在前面追着冬风,旁边有一只捣乱的小狗绕着明珠汪汪叫。秋叶在这样的气氛里很容易放松,看到林荣一直不说话就问了一句:“这是几个意思呀?是今天把话说完了吗?怎么到现在一个字都不愿意吐出来?” 林荣与秋叶有了明珠之后,倒愿意说起自己有些不愿意启齿的话题:“那倒不是,今天那位三皇子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我小时候......倒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我一想到小时候父母的事儿,心口这个地方像是抽筋了一样的痛。” 说着还伸手摸了一下胸口,秋叶瞬间想起老大夫离开京城的时候对自己反复叮嘱的内容。 老大夫说林荣这个人因为心思太细,想的太多,有两个致命的死穴:一个是在心口,一个是在背后。若是有人在他面前以心疾的方式去世,绝对能诱发林荣的心疾。若是有人在林荣面前以背部受重伤的方式去世,林荣也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从而自己不断的暗示自己背上的伤好不了,在短时间内会断了生机。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6节 秋叶就赶快把手放到林荣的心口替他揉了揉。 “我记得有人说‘富贵了不回乡,那就如穿着锦衣在夜里行走’。不如趁着如今没什么大事儿,我陪你回家乡一趟。一来是带着咱们孩子祭拜祖父母,二来是了却你童年的悲苦,跟你以前的那些日子好好的道一句保重再见。往前看吧,往后的日子里有明珠,也有明珠的孩子。生死就如一道墙,墙里面是牵挂的父母,墙外是呼唤你的孩子,你总要顾一头的,看你愿意顾哪边了。” “自然是顾着活着的人。”林荣深呼吸,“冬天吧,冬天回山阳的路上,咱们拐个弯儿,我带着明珠祭拜他们。” 秋叶点了点头,自己跟着去就行了,反正又不用跟个小媳妇一样的哭坟。 因为这个决定,林荣松了一口气,黑暗里,脸上也带了一点欢欣。 第169章 对峙 九 第二天三皇子来和林荣说话, 没说几句三皇子就把话题转到了给秋叶修皇陵这件事情上。 历朝历代的皇帝从登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选万年吉地修建皇陵了。秋叶称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秋叶的皇陵安排在什么地方应该是有定论了。 这个话题非常安全不至于让林荣反感。而且讨论这个也并非是什么忌讳的话题, 三皇子这个话题选得特别好。并且秋叶的陵寝在什么地方其实和林荣也有关系,与其说是给秋叶安排,不如说是给秋叶和林荣一起安排。如果林荣对这个话题也很排斥,只能说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三皇子抛出皇陵的问题之后,也立即追问了一句:“如今不知道姐姐和姐夫是怎么安排的?是分开还是一起?” 在秦汉时期, 皇帝和皇后的陵墓并不在一处, 中间相隔的距离略微远一些。到了后来流行合葬,帝后是在一个同陵墓里面一起安息的。 这个问题也不算是过格。然而字字句句都在逼问林荣对生死的看法。 林荣却没有思考过这些皇陵相关的事情, 他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着自己是如何死的, 也思考过秋叶死了之后女儿又该如何生活,但是从来没有思考过他们两个死了之后埋葬在什么地方?是合葬还是分开葬。在林荣看来,死都死了, 死去万事皆休,还管葬在什么地方吗?多少人死于他乡葬入荒野, 一场大战下来, 战场旁边都是坟地, 林荣还真的没思考过葬在哪里。 关于这个问题秋叶和林荣也没有讨论过。所以林荣对于这种事情就有些回答不上来:“看皇上是怎么安排的吧。”林荣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没错,这个家庭和别的家庭有着本质的区别,别的家庭几乎都是男人当家作主,但是自己家却是女人当家作主。 如果女皇要求分开葬, 林荣必定不入皇陵,但是也不会随意找个地方挖坑埋了, 就当自己作为功勋之臣陪葬皇陵了。如果女皇要求合葬, 林荣想着将来女儿祭祀的时候不用来回跑了。虽然来回跑的距离也没有多远, 最起码女儿不用祭两回。 林荣这个无所谓且答不上来的态度让三皇子觉得林荣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但是三皇子又不能老是围绕着生生死死的问题聊,他今天来找林荣的理由是要和林荣谈论兵法,所以这些事情聊了一会儿,话题又转到了兵法上面。三皇子在兵法上面的修养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兵,林荣要不是因为对方是使者身份,又因为对方是皇子才不愿意搭理对方那么多呢。 这种浅显的问题林荣甚至不想给人家讲的很明白,也就是讲了一点点,态度也显得敷衍了一些。所以当天黑了之后,三皇子谢绝了一起进餐的安排,带着随从回去了。 三皇子不愿意留下吃饭,秋叶也不强求。说是留人家吃饭也不过是客气一句,既然走了,一家四口又开开心心的吃了晚饭。 吃完饭之后两个小的又到院子里面玩耍去了,秋叶和林荣照样是进行饭后散步。 走在行宫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参天大树。树上悬挂着一些灯笼,宫人们慢悠悠的跟在身后,给秋叶和林荣留足了说话的空间。 俩人在饭后一向很少谈论朝廷上的事情,毕竟像这样放松的时候还是别说那些烦心事了。然而林荣整日领孩子,能聊的话题也是关于孩子的,所以翻来覆去聊完了之后,林荣就把今天和三皇子的聊天拿出来说了。 “他今天问我陵寝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我想着你平时也没有说过这事,是没有开始选址,还是有其他的安排?” “负责这一块的官员倒是天天来催我。给了我好几个地方,都说那是上好的风水宝地,我如今还没有选地方呢。” 那就是还没有开始呢,林荣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都有哪些地方?叫我说风水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一片地方要开阔,等日后......附近要有足够的地方安排咱们孩子的陵寝,咱们孩子肯定舍不得她的孩子,所以到时候排下来要用的地方比较大。” 世世代代埋葬在一起,需要的面积很大。“那只能选平原了,我想了想,平原都是耕地呢,若是做了陵寝,不知道少了多少亩地。” 平原沃野千里确实不太适合做临寝。十几位皇帝的陵墓最起码每座陵墓占地上万亩,一年少收多少粮食?而且像这种事情都要讲究风水,一定要有山有水才行。不仅有山有水还要有风,好地方已经被前面的皇帝们占完了,比如说骊山那个地方,在风水学中,都说那是一个好地方,但是那里住着秦始皇,谁有本事让秦始皇挪窝。 所以挑来挑去能选择的地方不多。 “还是在丘陵地带吧,我就想让他们直接在大山里面掏个洞把我塞进去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秋叶抱怨完了之后看了看林荣:“我原本的打算就是把我塞到山洞里面,不过想了想倒是有些委屈你。或许你想躺一个正常的地方。” 林荣的脸色在黑暗当中挂上了一点笑容:“我想过很多,甚至想过水葬,但是你说的那种塞到山洞里的葬法还真的没有想过。我还好,什么地方都行,毕竟差一点儿住在乱葬岗,要是廖公(廖安民,封公爵)再晚半天我就真的死在那儿了。哪还有我这一会儿跟你讨论葬在哪里的事儿。” “这么说你不反对?” “随你安排。有块地方埋我就行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咱们今天商量好了,我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如果真的是葬在大山里面反而轻松一点,找一个天然的山洞,直接把咱们的棺材放进去,随后把山洞给封起来。” “没说笑,你安排就好。” 秋叶一拍手掌,“这样挺好的,也不用劳民伤财,其实叫我说也不用祭祀。但是咱们闺女肯定不干,我只要清静就行了,我要让他们给我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要找一个通风好的山洞。洞里面也不能太寒酸了,该有的东西要有。比如说我生前用过的笔墨纸砚,比如说我喜欢的茶杯茶盘......像那些贵重的东西就不用陪葬了,这些日用的陪葬节就行了。咱也不是那雅致的人,普普通通的够用就行。也不用遭那些盗墓贼惦记。” 林荣没说话,秋叶越说越觉得这个打算挺不错的。 “我觉得我这个想法挺好的,就不改了,往后就用那些普通的东西当陪葬品吧。反正我就是个土鳖,我跟你说,前一段时间进贡的那些茶,别人都说味道好,我喝了之后觉得淡。反而是那一些当不了贡品,街上一壶茶倒上几大碗卖四五文钱的茶叶,我觉得喝着才有味儿。” 关于喝茶林荣有那么一点研究,“进贡来的茶叶都是嫩芽,味道确实淡,但是变化丰富能品得出层次来。你说的那种是芽少叶多,叶子还没老,味道确实浓。但是变化却没有嫩芽那么有层次。这种事儿还是要多喝几回才能品得出好坏。” 秋叶就觉得自己哪怕是做皇帝了也一时改变不了自己土鳖的本性,“这种事儿人各有爱,我就喜欢那种茶叶味儿足的。” 林荣没说话,这个时候明珠踩着衣服绊倒了,两边跟着的宫女赶快过去扶。秋叶一看觉得这是教育女儿的好时候,“都别动,让她自己站起来。” 说着就跑过去,蹲在女儿身边给明珠鼓劲加油:“起来呀,宝贝儿,快起来。咱们明珠是最厉害的,明珠不用人家扶都能起来。” 明珠被秋叶几句话夸得晕乎乎的,本来还想嚎两嗓子,一看秋叶这么相信她,于是小姑娘便撅起小屁屁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但是因为穿的衣服太累赘,又因为小胳膊小腿有些软,好几次快成功的时候头重脚轻又趴了下去。 这一次人家小姑娘直接来了一个脸刹,虽然小脸儿撞在了青石板上没擦伤,但是秋叶这个做娘的哈哈大笑让小姑娘恼羞成怒,直接放弃,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秋叶不扶也不哄,就蹲在一边大笑着鼓劲:“咱们明珠就差一点点站起来了呢,明珠好厉害,明珠咱们再来一次。” 要不是说话的时候笑的没心没肺,带一些幸灾乐祸,小姑娘就会真的信了。然而秋叶这样的态度让小姑娘很生气,明珠彻底摊平,不想再站起来了。 冬风就跑过来吓唬明珠:“地上有虫虫,会咬人的。快起来啊!” 一听说有虫子,明珠吓得赶快翻身爬起来,这一次动作利索的多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虫子太可怕了,还是因为别的,起来之后赶快伸出两胳膊向着林荣扑过去。 林荣本就单薄瘦弱的身体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闺女抱起来,抱着的时候秋叶发现林荣的两条胳膊都在抖。小姑娘如今长得白胖白胖的,已经有30多斤了,30多斤的小胖子让一个正常人抱的时间久了就觉得受不了了,更别说林荣这样的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林荣的身体经过很多轮调理之后仍然不如正常人。在秋叶看来,这是受限于时代,如果几千年后这样的身体或许经过一两年的调理就能让林荣恢复如初。特别是林荣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身体的造血功能特别弱。他现在面色苍白,一点力气都没有。也因为如此,抵抗力特别差劲。稍微有点儿天气变化就会让他倒下去灌几天的汤药。 秋叶是盼望着林荣别死的那么早,虽然有的时候秋叶觉得林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但是从理智的角度上来讲,秋叶还希望林荣能够长久的活下去,活到女儿长大成人。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有林荣陪伴着,女儿不只是能学到一些行军布阵的小窍门,也能让女儿学到这个时代的人是如何想的。毕竟秋叶的思想过于先进,与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有些格格不入,秋叶担心女儿复制了自己的思想,到时候非常孤独。 秋叶走过去,“宝贝儿,让妈妈抱一抱好不好?” 明珠一把搂着林荣的脖子,小屁股扭了扭,这是不乐意。 已经出来走一段路了,秋叶看时间有些晚了,就牵着弟弟的手跟林荣说:“咱们回去吧,你把闺女递给宫女,别抱着。” 林荣没有把孩子给人家抱着:“趁着这会儿能抱得动还是多抱一会儿吧,再过两年就是让抱也抱不动了。” 小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三皇子回去之后和那名名医一起复盘今日的谈话。 三皇子急切的看着名医:“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名医点头,“看得出来,这个人在生死这件事情上回避的太多。目前已经有大概的诊断了。” 名医看了看三皇子停顿了一下。三皇子立即明白了,有些事儿不能让自己知道。他就说:“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就不必跟我说了,回去之后你向陛下禀告吧。” 名医感谢了三皇子的大度,三皇子暗地里面松了一口气。这种事儿是父皇比较关心的,自己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只是到了如今,该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三皇子想问一下自己的任务算不算完成了。 “你还有什么其他要知道的吗?咱们该不该回去了?” 名医想了想,摇了摇头,虽然有一些东西已经弄清楚了,但是还有很多东西不明白,“咱们尽量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您尽量和那一位多聊聊,了解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对于咱们的判断越有利。” 三皇子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决定先休息两天,这两天想想往后该怎么接触林荣。不能频繁的到林荣面前去,若是太频繁或者某一些问题聊的太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的。 把名医打发走了之后,三皇子想了想还是决定邀请二皇子明天一块去爬山,听说这里的山水风光不错,明天也出去玩一天,见识见识这北方的山山水水。 然而二皇子却对三皇子的邀请不以为然。在二皇子看来自己这个弟弟就是太贪玩了,父皇交代下来的事情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按道理来说,二皇子这个时候应该提醒一下三皇子要把任务放在首要位置,至于其他的,比如游山玩水交友会亲……这些就应该放在任务之后。 可是二皇子的心胸却不够宽阔,他总觉得自己这些兄弟们都是自己潜在的敌人,老三这两天表现的很亮眼,如果老三再把这一次的任务给顺利完成了,那么将来自己的出头之日又在什么时候呢? 所以面对着三皇子的邀请,二皇子却说自己这几天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不打算出去爬山。 三皇子也没有想那么多,而是早早的睡了,等到第二天,天刚刚亮,外边儿的温度还比较低的时候三皇子已经带着人出门了。 本来行宫就在半山腰,第一次爬山,为了安全等各方面的因素考虑,三皇子决定从半山腰向上爬,他心里面也存了一个念头,想着不知道从山顶向下看能不能看到行宫的全貌。 等到太阳出来之后,阳光照在山谷之间的云雾上,把周围的环境衬托的如人间仙境。在阳光照射之下,这几处大山显得各不相同。有的如刀削斧凿一般,山体直上直下,令人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有的山上多树木,远看青翠碧绿,其中又有许多鸟儿在婉转鸣叫,深呼吸一口气就觉得身轻气爽。还有一处地方,虽然很多石头暴露在眼前,然而石缝里面多水,远远的就能听见里面瀑布奔腾的声音。 三皇子选的路是走在草木多的山里,一路上不用经受太阳的照射,还可以踩着盘曲纠结的树根用轻松的攀爬直达山顶。 当三皇子挥汗如雨向山上爬的时候,二皇子却拉着园林里面的侍女开始套话。 他们兄弟的行为并没有逃过秋叶的耳目,秋叶对这兄弟两个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老三看着还行,老二怎么如此不堪。”你跟侍女套话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吗?这孩子怎么做事一点都不大气呢! 周莲提醒秋叶,别把眼光总放到这两位皇子身上,其实这两位皇子带来的随行人员里面有不少藏龙卧虎之辈。 二皇子虽然行事荒唐且糊涂,但是他手下的那群人在茶楼酒馆出入,甚至有些人另辟蹊径,从各个官员的随从轿夫的手里买消息。 这种多且杂的消息并没有汇报给两位皇子,而是直接汇报给了几位随行的官员。 看来南方的皇帝也知道他这两个儿子是什么样的货色。 秋叶的事情千头万绪,就把这个兄弟两个的日常所作所为当笑话一样的听了。听完之后还是要接着处理自己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简牍文档。 秋叶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富贵也没有闲着。 当二皇子和三皇子到了江北之后,随行的人员把消息源源不断的用各种途径发送了回来,富贵拿到手里之后,召集自己手下的这些大臣们分析。 重点是分析一个问题:江北何时攻打江南? 根据各方面的因素叠加在一起,在场的很多人向富贵报告:“大约是明年。” “明年的具体时间?” “大概是冬季。”随后这些官员给出冬季作战的理由: 北方的百姓在冬季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庄稼刚刚播种完毕,完全是农闲时节。 那个时候大江上结冰,如果是天气太冷,冰层太厚,他们渡江的时候能少很多麻烦——比如说北方的士兵怕水,如果水面上有大量的冰挡住了滚滚波涛,一些士兵们恐惧之心会减去一半以上。 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今年和明年的粮草足以支撑几十万大军一次作战。 富贵听了这个分析之后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只是跟这些大臣们说:“做好准备吧,无论是这个冬天,下个冬天,还是下下个冬天,这一仗是少不了的。” 富贵这话刚说完,周挺就站出来:“陛下英明神武,这种事情确实该早做准备。江北女皇对咱们这片土地一直未曾放下觊觎之心,咱们若是有丝毫的软弱被他们看出来,到时候就会迎来江北几十万大军。” 说完之后话题一转:“然而备战不只是粮草军械,更重要的是要常常训练大军。如今咱们的大军经过了这两年的修整,有些人已经不听号令,臣请重新练兵。” 下面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军方不少人赞成周挺的提议。 富贵脸色如常:“爱卿说的对啊,正所谓忘战必危,更何况咱们还有一个强大的邻居对咱们不怀好意。咱们不止是要练兵,还要练将,如今有不少年轻人也长大成人了,也该给他们一些机会。朕这里有个想法,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周挺听了心里面咯噔一下。 周挺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提议让自己重掌军权。哪怕是让自己主持练兵呢,可没想到富贵早有准备。 周挺虽然在军中威望比较高,但是在朝廷里面,在文官的队伍里面,周挺并非是一言堂。也就是说如今周挺的翅膀虽然丰满了,但是还不硬。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7节 可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富贵限制了周挺的发展,并且在这次议事的时候抛出来了一个改革方案。因为那一条大江从东到西绵延了几千里。不知道对方是在哪个地方登岸,所以富贵要求各个军队拆分之后分开防御。 而每个拆分组合后的大军,其统帅需要向富贵直接负责。这一次的拆分,周挺的部下儿子都在一起,其他的人马分成了四支队伍,都是富贵的心腹掌握。 富贵就通过这样一场会议,将周挺的势力压缩到了极小的范围内。 武将们的政治敏锐度并不高,文官们已经察觉出来了,但是文官觉得这样没有什么坏处。 自古以来皇权对于军权都有敏锐的关注,而且文臣也想要控制武将,使其发展的不要太过迅猛。所以载富贵的命令刚发出,文臣队伍就开始摇旗呐喊,使得某些武将觉得这样做就是正常的——这也不过是一次正常的调防罢了。 周挺回去的时候,与二驸马父子两个并驾骑马。周挺故意在儿子面前聊起这一次的调防,二驸马觉得没什么。 “儿子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咱们的防区都是咱们的人,用起来也比较放心。其他的人在咱们这里,对人家好了,人家说咱们是拉拢。对人家不好,人家又说咱们是对人家排挤。我觉得如今这个状态就挺好的。” “你懂什么,没分开之前大部分军队都是咱们父子调派。” “那毕竟是在战时,如今不是没打仗吗?”周挺的儿子也不是傻子,光听父亲这种带了点怨气的话,就觉得有些不好。“这些话您在儿子面前说说就行了,其他地方千万不要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把这支大军据为己有了呢。若是再有人在您面前说起这件事,您就说这是天浩荡,的再英明不过的一件事儿了。您看江北,他们上百万的大军不也是分别驻扎在不同的地方吗?” 周挺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周挺对富贵不服气,想当初富贵也不过是街头一混混而已,周挺他们家素来家教甚严,并且祖上还是列侯。就算不拼祖宗,当时两个人的社会地位也非常悬殊。时至今日,周挺就是心里不痛快! 特别是他觉得在攻打江南的时候,出力最多的还是他周挺,可以说是他冒着枪林箭雨帮着富贵打下了如此江山,周挺觉得自己的功劳一个公爵是酬谢不完的。 然而有些话是真的不能说,所有的心思也只能全部放在了心里。野心如大火一样在心里熊熊燃烧,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周挺的心思非常隐秘,他的儿子只是觉得他对这一次的调整略微有些不满意,其他的没有察觉出来,父子两个一如既往的回到家,发现门口放着一台轿子。 这轿子装饰得特别华丽,是公主专门用的轿子。二驸马就问了一句公主要出门吗? 下人回答说宫里面来报喜了,以前的梅夫人也就是现在的梅贵妃刚刚生下来了一个皇子。 周挺在心里面摇了摇头,觉得富贵有那么多儿子了,如今再来了一个,这事儿只能越来越麻烦,儿子贵精不贵多。但是麻烦是人家的,自己在一边看着就行。 二驸马没有多想,他只是急匆匆地到后院去寻找二公主,夫妻一场,这位驸马对公主的脾气还是了解的,这一位公主和那些皇子们都有些合不来。 驸马找到了公主,不停的嘱咐她:“这毕竟是一件喜事,你去了之后少说少做。大喜的日子别说什么让人不高兴的话。” 公主听了有些不耐烦:“在你嘴里我就是个傻丫头?我不知道这种场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吗?” 说完之后只得急急匆匆的进了宫去贺喜。 宫里面有了一个新的皇子,别管是不是心里面儿高兴,大家都汇聚到了梅贵妃的寝宫一起看孩子,富贵刚刚从朝堂回来,听说有了一个新儿子,也满面春风的过来。 一进屋,这屋子里面有一股香风吹了过来,宫里面的娘娘都在这里贺喜,一边嗑着瓜子,吃着糖,喝着茶水,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着话。 看到富贵进来,对着富贵贺喜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富贵也非常高兴,让人把小皇子抱出来,光看了第一眼,富贵就特别喜欢这个儿子,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头上的头发乌黑亮泽,并且这个时候只睁开了一只眼睛,大眼睛明亮有神,对着富贵吐了一个泡泡,露出了一个没有牙齿的微笑。 身边的人就赶快夸小皇子和陛下亲近,有不少人夸张地说刚才皇子一直在哭,也只有陛下来了,小皇子才停了下来。。 这本来就是为了讨好富贵才说的,富贵听了之后心里面果然得意,便把孩子递给了乳母,对这个孩子一连串的封赏给了出去,还给了一个亲王的爵位。 在场上的这些女人笑容都维持不了了。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富贵不仅刺激了后宫的这群女人还刺激了儿子们。到了晚上,各位皇子连同太子一起来看望小弟弟,富贵就亲自抱着小儿子向这些年纪大一点的儿子们炫耀小孩子和自己亲近。 这个时候的各位皇子也就是心里面不痛快一些,觉得富贵有些偏疼小儿子,可是第二□□堂上的风气却有些不对劲,大家都说这位小皇子出生尊贵。 至于为什么说,很多人也在朝堂上给出了理由,其他皇子出生的时候富贵还不是帝王,也只有这位小皇子出生的时候,富贵是帝王,所以这位小皇子的身份就比其他人尊贵。 光是这样的说辞就让太子坐立不安,太子就觉得这八成是有人为了小皇子摇旗呐喊,想把自己的位置给那小东西抢过去。 好在富贵在朝堂上一笑而过。并没有让这样的歪风再刮下去,而小皇子的生母也就是梅贵妃立即安排人给生了诸位皇子的娘娘们送上了厚礼,特别是往太子那边送的礼物最贵重,送礼的人话里话外都说小皇子年纪小,而且国赖长君,将来还请太子看在同是兄弟的份上对小皇子多照顾一些。 梅贵妃的这一通操作总算是把架在火上的小儿子给挽救了回来。 梅贵妃确实有为小儿子争取皇位的打算,但是儿子现在太小,刚刚出生,这个时候去争去抢并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梅贵妃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想把自己的儿子拱到火堆上去。 富贵对老大老二都不满意,对老三也有一些不满意,因为三皇子这个人对事情看得倒是挺清楚的,只是缺少了那一份积极进取的精神。 迫不得已富贵把眼光从那些年长的儿子身上挪到了年幼的儿子身上,从四皇子开始一直往下,这一些皇子们各有各的缺点,也各有各的优点,但是如今长大的那几位眼看着也已经废了,富贵就觉得自己心目当中的继承人应该从这一些刚会走路,甚至还不会走路的娃娃里面培养。 于是富贵就频繁的把这些小儿子们叫到身边,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皇帝想要从小儿子这里享受一些天伦之乐,可渐渐的发现富贵对这些小儿子要求非常严。 梅贵妃也发现了,只要把小儿子抱到富贵面前,只要说这个孩子最近几天做了什么伶俐的事情,富贵就非常高兴。 梅贵妃卖力的夸奖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把其他皇子给捎带上,再加上其他年幼皇子的母亲一块儿努力,致使这一些年纪小的皇子们从富贵这里得到了不少的关注。 富贵的态度使得朝堂上的局面诡异的平静了起来,然而太子总是觉得如坐针毡,因为总有人在太子耳朵边说皇帝更喜欢那些小皇子们。 喜欢年幼儿子是人之常情,太子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太子知道,自己是有污点的。 富贵的生母也就是如今被追封为太后的那位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太子做的那些糊涂事儿已经让他有了一个不孝的标签,这是怎么都摆脱不了的污点。到时候想要废掉太子,只需要再把这个破事儿给他翻出来就行了。 太子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得魂不附体,一想到自己丢了太子的位置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就常常夜不能寐。他身边的人又怂恿他多招募一些士兵自保为上,假如将来事情到了不可挽回那一步,好歹也有一点依仗。 太子被人牵着鼻子走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事儿富贵不是不知道,富贵只是不管而已。富贵也自信自己能够处理得了太子叛乱。 这些皇子们私下里争权夺利,一转眼夏季过去了,秋季已经过完了一半,在北方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他们在路上要用1~2个月的时间回到江南,到了江南也已经是冬季了。 江南的冬季还好说,但是江北的冬季大雪封路,路上不方便行走,现在不走可能要留在这里过年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准备再过五六天找秋叶辞别。 在离开之前,二皇子想要把自己在这边收拢的一些人才带走。二皇子在江北的这些日子里见到了不少有才华的人,并且许诺了高官厚利,终于让一部分人答应和他一块到江南去。 这几天二皇子忙的就是这个事情,一早二皇子告诉三皇子自己到外边转一转,到外边的茶楼里喝几杯茶就回来了。三皇子也没有放在心上,随意答应了一声看着二皇子出门了,但是不到中午消息传过来,二皇子遇刺了。 刺客也没有逃走,留在当地等着人家抓他。 三皇子赶过去之后见到了刺客,刺客是一个本地的猎户。三皇子身上被捅了好几刀,如今奄奄一息。 周围二皇子的卫队再加上当地的捕快把这个地方围得水泄不通,三皇子挤进去先问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二哥怎么样了?” 人没死,现如今正昏迷着呢,就算是捡回一条命来,往后也只是浪费汤药罢了,人算是废了。毕竟被人家刀刀捅在致命的地方。可神奇的是,虽然每一刀都落到了致命的地方,但是却不足以要了二皇子的性命。 三皇子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死就行。 于是三皇子就询问这个刺客为什么要刺杀二皇子,二皇子到这里没多久,按道理来说,和这样的刺客没什么交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个是在山间打猎为生的猎户。若说有人买通了这个猎户刺杀二皇子,这个猎户也不应该直愣愣的站在这里等着人家来抓呀。 这一个猎户当时就嚷嚷了出来:“我就是要找他要一个说法,我就要问他为什么拐走我老婆!我不信没说理的地方,我来找他说理,他却戏弄我,我一怒之下捅了他几刀。” 凶器就在一边放着,三皇子不信这么蹩脚的理由,勒令当地的官员一定要查下去,并且进了行宫,要找秋叶给一个说法才行。 二皇子刚遇刺秋叶就收到了消息,并且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已经交到了秋叶的桌子上,秋叶看了之后,就觉得二皇子有今天也不亏。 面对着非常生气的三皇子,秋叶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三皇子。 “这个女人朕已经命人控制住了,你要是不信去找这个女人问一问。这女的和外边那个猎户确确实实是夫妻关系,大概半个月前这女人来街上卖皮毛的时候遇见了你二哥,你二哥就上去和人家调笑,还给了不少银子,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勾在了一起......这女的听说你二哥要走便追了过来,你二哥也答应要带人家走。你回去问问你二哥身边的人,看人家怎么说。” 三皇子就觉得这事情很棘手,有心给二皇子把场子找回来,但是这事儿还真的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纠纷。若真的是闹起来,二皇子颜面不保不说,人家也问:“他一个皇子干嘛要抢人家老百姓的婆娘?” 认真处理了真的觉得丢人! 三皇子只能叹了一口气,“我要把这一对夫妻带走,带回去等父皇发落。” “你把那女人带走我不管,你不能带走那个猎户。” “那个猎户是凶手,若是带回去了咱们两国之间没什么说不开的,这事确实是二哥不占理。姐姐若是硬要把这个凶手扣下来,到时候父皇说不定会兴兵讨伐。” 秋叶才不怕两军打仗呢。 “这个猎户是朕的子民,如何审理是朕的事情,哪怕不审把他放了也是我的事情。况且这个人又不是理亏的,理亏的那个是你二哥。 至于那个女人是你二哥答应要带走的,而且那个女人也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二哥走,所以我才让你把她带走。打不打仗的事情不是你说了算,所以别在这里吓唬朕,就算是没有这一件事儿,咱们早晚也要打一仗。这就是朕的原话,你回去告诉你爹,想怎么办你们直接派兵过来,我等着便是。” 第170章 交战 一 秋叶还真不怕他们威胁, 虽然这个时候迎战有些仓促,但是打仗哪有不仓促的。就算是自我感觉准备的已经够可以的了,等到临门一脚却发现还有很多东西要么是准备了用不上, 要么是该用了没准备。 三皇子也不过是威胁一下秋叶,真正拿主意的是富贵,而三皇子又拿不定富贵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只能在秋叶面前硬邦邦的放下几句狠话,随后便带上二皇子赶快往江南返回。 消息已经提前送到了江南, 富贵拿到了报告之后, 觉得刺杀这件事或许是江北有意为之。 这个时候江南各个重要岗位的朝臣都在,他们的看法和富贵一样。 “陛下, 这是故意伤了二殿下, 要向咱们宣战呢。” 富贵对这没有一点用的废话充耳不闻,他现在考虑的是这个时候出兵胜算有多大。 对于富贵来说有一个儿子受伤了确实是一件大事,但是富贵作为皇帝, 考虑的不只是儿子究竟受了多少委屈,是面对敌人的挑衅该怎么办。 别说二皇子没有死, 就算是死了, 该忍气吞声的时候一定要忍气吞声。 所以对于富贵来说, 这个儿子受伤的原因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朝堂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小了下去,富贵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听见耳朵边终于没有了蚊子一样的嗡嗡声之后睁开眼睛, 也没那么多废话,直接问:“各位, 你们说接下来怎么办?是忍了这一口气还是发兵北上?” 刚才还慷慨激昂的权臣们这个时候都默不作声了, 特别是文臣, 就目前来说,发兵北上的条件还不算成熟,这个时候若是攻打江北多少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还有人考虑若是自己叫嚷着和江北开战,会不会让人家觉得自己穷兵黩武……这些文臣更多的是考虑自己的名声,至于该不该出兵是他们最后才考虑的。 文臣们沉默不语,武将们愿意出战。 其中以周挺位代表,叫嚷着一定要让江北付出代价才行。 富贵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些武将,眼神从周挺慷慨激扬甚至是痛哭流涕的脸上略过去,再看其他人,其他人个个义愤填膺。 都觉得这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人家都已经把皇子给捅伤了,如果是不给点反应,别人还以为江南的大军都是软蛋呢! 富贵看武将们都有应战的意思,又把目光放到了周挺身上。 富贵这一段时间一直观察周挺,对于周挺,富贵的心情相当复杂,若是想要把周挺给处理掉,是非常简单的,但是周挺一身本事又让富贵觉得放弃了太可惜。 虽然周挺这一段时间没有什么过格的言论,但是不能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这个人做了什么,从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上就能看得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个君子还是一个小人。 自从前一段时间划分了防区之后,周挺积极备战,嘴上说要压其他将领一头,实际上私下里对那些新征入伍的兵卒和底层军官们行拉拢之实。 前一段时间正好是过八月十五中秋节,富贵为了彰显自己爱民如子,特意让人给大军加菜,可是到了周挺嘴里,周挺把这个功劳领了,跟下面的那群人说:“陛下日理万机,哪能想得了咱们,咱们是不是吃饱是不是吃好他老人家又不知道,今日这一顿饭也算是我为你们尽心了。” 这话让人忍不住误会,甚至是多想,一顿饭而已,富贵没必要和周挺计较,但是这个行为背后就已经能看得出来周挺在收拢军心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儿,富贵哪怕是觉得可惜了周挺的军事才华,也要对周挺下手。 想要让一个将军死的没有人怀疑,自然是要让这个将军死在战场上。 富贵这一番心思在心里过了一遍,周挺在朝堂上的慷慨陈词也告一段落。 富贵睁开眼睛看了看文官那里,“如今国库里还有多少粮草?” 户部官员回应:“国库粮草充足,能支撑一场三个月左右的大战,只是过了三个月,若是还没有结束大战,把其他粮食挪给了大军,后面的几个月都要接不上顿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8节 “三个月!”富贵感慨了一声,对着周挺摆出了一个笑脸,“周爱卿,你听出来了吧,这一次大战必须要控制在三个月之内。” 这意思就是答应作战了! 武将那里气氛顿时欢乐了起来,周挺看到富贵独独和自己说这件事,那就是想让自己彤带兵,这瞬间让他重新掌握大军的目的达成了。 他心中也不胜欢乐,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了,距离大事可成又近了一步。 “陛下放心,三个月之内必定能结束这次大战。” 富贵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咱们两个聊聊,看这一次你是如何排兵布阵的。” 说完之后,其他文臣武将们退出了大殿,纷纷交头接耳的离开了。 富贵带着周挺出了大殿之后,在大殿前面的广场上一圈一圈的溜弯儿。 富贵给了周挺安排时间:“等二皇子和三皇子回来,你就可以发兵北上。在此期间可以准备一下,军中的事情一应交给你,令哪一路做先锋,哪一路做两翼……这种事情朕不如你,你看着安排。” 周挺表面非常谦卑,嘴中却没有反驳。在周挺看来实际情况就是富贵不如自己。 富贵或许在战争的排兵布阵中不如周挺,但是富贵的眼光要比周挺高一些。 “三个月的时间渡过大江向北,就算是这一路上没有抵抗,三个月最远的地方能到达哪里?也顶多是京城附近,更何况他们在路上一定会阻挡咱们的。所以这一次度过大江之后,能深入多远是你的本事,你这一次大战有没有胜利并非是歼敌多少,而是我要你在江北占据一个渡口码头。只有你占领了一个咱们能够随时上岸的地方并且守住,这就是大胜!” 其他的诸如掠夺了多少人口粮食,又比如弄到了多少金银财宝……这些都不算是胜利,都是虚的,只有占领了一个登陆场,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富贵这是为后续的北伐做准备,周挺也知道占领一个登陆场的意义。周挺也愿意为占领对方的一个码头倾尽全力,在周挺看来今天占领下来的登陆场,日后必定为自己所用,自然会尽心尽力。 两个人把这一次的战略目标确定了之后,又说了一会儿话,远远的看君臣之间的气氛其乐融融。无论是在场的太监侍卫,还是一边随君伴驾的年轻臣子们,都不会觉得他俩之间有什么龌龊。 特别是说完公事之后说到私事。周挺在富贵面前一个劲儿的显摆自己的孙子,那种高兴和骄傲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而恰巧周挺的孙子又是富贵的外孙,富贵听见之后也是满脸笑容,更是赏赐了不少东西。 公事上两个人没有什么冲突,私下里又是儿女亲家,连周挺的儿子都不觉得这俩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算计。 周挺回去之后非常兴奋,别人只以为他要北伐所以非常高兴。周挺回在家里面都不愿意吃一顿饭,直接带着儿子回家拿了盔甲宝剑急匆匆的到军营里去了。 紧接着的几天,各个防区之间来回有快马送信。秋叶在江南埋着的那些钉子们,很快通过飞鸟传书把调动情况告诉了秋叶。 秋叶哪怕在军事上是个白痴,也能看得出来富贵这是要玩真的。 “已经是冬天了,冬天也确实是交战的好时候。” 秋叶转过身来把手中的纸条放到蜡烛上,点燃了之后看着纸条烧了一半扔到了地上。剩余的一半很快成为灰烬,秋叶把这团灰给踢散了。 和富贵有战略目标一样,秋叶也要给自己这一次的作战划一条线。秋叶对这一次作战的要求是,不许对方踏上江北的一寸土地。 至于其他的,比如说是跨江作战,主要是战船还没有全部到手,秋叶觉得跨江作战,特别是冬天,一旦战船翻了之后,一船的士兵哪怕没有被水卷走,也要冻个半死留下终身的伤患,不如这个时候发挥长处,在陆地作战。 战争一触即发。 随着南方调集军队选择攻占的渡口。北方这里也是在连续不断的调兵遣将,为了应对这一次的战争,秋叶甚至从行宫搬回了京城的皇宫居住。 秋叶早有准备,在源水郡和宁山郡训练水军。水军训练已经有两三年了,这个时候也该检验一下水军到底有几分成色了。 尽管林荣对于指挥水军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但是这次作战并非是大规模的登陆战,很多战争还是发生在江面上的,相对来说依托于陆地在江面上作战,林荣自觉自己还能应付得过来。所以林荣早早动身,顶风冒雪的赶往前线。 林荣动身之后,朝廷里面的武将被他带走了一半,其他衙门也开始纷纷行动了起来,一旦作战,粮草辎重以及兵械药品这些东西全部要及时的送往前线,若是有一方耽搁了,在这件事上拖了后腿,秋叶绝不轻饶。 林荣在去的路上对着地图看了很久,林荣觉得,若是对方来攻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从江南的秀山郡发兵攻打江北的山阴郡。另外就是从江南的惠阳郡攻打泰阳郡。 之所以林荣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无论山阴也好,泰阳也罢,这两个地方都有优良的码头。在南北双方还没有开始对峙的时候,这两个地方就是往来商船停靠的地方。这两个地方的码头使用了上千年,从一开始的小小一片发展到周围已经有了配套的商业支撑。两处码头,无论是水面上还是陆地上,都已经修建完毕,可以立即攻击占领据为己有依托着现有的建筑要么坚守待援,要么作为据点向北攻击。 林荣这一路在想,如果是自己,自己要选择哪一处码头作为登陆地点。 林荣在等江南的情报,林荣不认为江南这一次兴兵完全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若是为了出一口恶气给江北找点不自在,没必要动用大军。 林荣在等,等确切的情报。确切到周挺升帐后对诸位将领分派任务。 然而林荣最终等来了一个模糊的消息,根本没有更具体的内容。周挺作为一个统兵大将当然知道一旦作战,两边儿埋下的钉子都想尽办法盗取情报。周挺为了保证自己这一次能够胜利,根本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要选择在什么地方登陆。 包括周挺的儿子都不清楚,周挺已经把秘密保守到这个份上了,林荣也只能把自己带入到周挺的身份里面,慢慢的想一想。 如果让林荣选择,林荣选择在山阴登陆,选这个地方的好处就是这里是一个粮仓,大军在这里不愁粮草,可以减少江南的粮草压力。 但是在山阴登陆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山阴这里驻守着一支大军。到时候少不了一场恶战。 可是林荣也觉得对方也会在泰阳登陆。 原因是泰阳之前有很多人逃到了江南,这一些人很可能给江南的大军带路。有一件事让林荣不能释怀,那就是自己与泰阳作战的时候,泰阳有刺客摸到了行宫,若不是发现的早,女皇母女两个就遭毒手了。 既然有这样的成功先例,江南很想在沿着这条路走一遍。 林荣甚至连大海上的线路都已经分析好了,假如对方要是不敌,撤退的时候大江上面已经冻成了冰块,船不好行走,那么他们也可以从大海上撤退。 所以林荣最终决定把主要兵力布置在泰阳境内。 可是周挺也是一个老奸巨猾之辈,他自己还没有出发,对着地图也看了很久,面对着大江南北这么多码头和登陆地点。周挺排除了一个个优先选择的地方,在出发前的前一刻,登陆地点选中了源水郡。 在双方互相派人刺探消息并且放出各种假消息的时候,林荣判断错了。 并且林荣带领着主力向东去。周挺觉得越是偏僻的地方越能捞到大鱼,于是将攻击的地点放在了极西,与林荣判断的地方中间相隔了几千里。 周挺从矩庆郡发兵,攻打源水郡,打算在源水站住脚,继而北上安丰郡。因为临庆会宁这几个郡是秋叶控制的不那么严格的地方,这些地方地广人稀,虽然不容易就食于民,但是对方想要救援这里也不容易。 于是当周挺对着西边的几个郡攻击的时候,林荣刚刚到达了泰阳,收到了消息忍不住叹一声:“这是我分析失利,怪不了其他呀。!” 可是越想越觉得可笑的林荣哈哈一笑:“都说周挺老奸巨猾,果然如此,费尽心思把我骗过了。自认为这一次攻击万无一失,但是人的运气有的时候就真的不可描述。” 林荣说完之后,他身后的几位将领哈哈笑了起来。因为源水就是水军的西大营,林荣为了在泰阳这个地方布防,特意把驻扎在山阴郡里面的水军东大营给调走了。西大营并没有抽走一兵一卒,不仅西大营满员,而且在西大营的背后也就是临庆郡,驻扎着一支大军,其目的就是为了震慑西边几个郡。 两只大军加起来超过五十万人,该有的兵器药品都有,完全是以逸待劳。 想到这里林荣口说:“看鞠颥的吧。” 鞠颥,西大营水军统领。就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一下子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鞠颥镇守西大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训练水军特意建造的大营,好几年了,鞠颥都没有捞到什么大仗。当然也没有什么大功劳,正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操练水军的时候,没想到江面上的小船星罗棋布,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看了之后令人头皮发麻。 头皮发麻之后的鞠颥就开始兴奋起来,不只是鞠颥,整个水军大营全部沸腾了起来,在这里天天□□练,终于能打仗了。 在江南的小船还没有上岸的时候,江北已经排列好了三百多架强弩和五百多架投石机,还准备了几千个火瓶等待着备用。 周挺为了鼓舞士气和将士们一块乘坐小船向北攻击,出发之前他的儿子还觉得有些不妥。不妥的原因是这个地方靠近西边,如今江面上已经有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冰块。这里结冰的时节马上就要来了,在这里攻击不如靠海那边,海上是不会结冰的。 然而大军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马上就要攻击了,周挺的儿子也知道这话不能再说了,只能祝贺周挺旗开得胜,周挺以为着自己这次攻击万无一失。江北的消息表示大军一般集中在靠近京城的那片地方,那里本来就是人口密集,且粮草丰富。往西边去人口比较少,大山很多。江北的探子没有向西去过几次。 江南的人也知道江北在秘密训练水军,这个秘密水军分两个大营。在山阴的东大营和宁山的西大营。可是却不知道,宁山和源水都属于西大营,但是宁山地方小,只安排了一小部分的水军,西大营的水军集中在了源水郡。 林荣带走了东大营,有消息说西大营全体出动,去了东大营的营盘守着山阴郡码头。 就因为这样的错误消息,周挺才下定决心要从源水登陆。 小船从江南出发,过了大半个江面都很平静。距离江北岸边还剩下大约30丈的时候,各船上的士兵已经开始准备登岸。江南的士兵也是训练有素,他们在登岸的时候迅速分出几个梯队。第一梯队试探性的靠近了岸边,上岸之后在周围一些地方检查了一番,发现这里确实有人迹,但是却没有人。 等到后面几个梯队觉得安全了之后纷纷靠岸,当时周挺的心情还比较不错,觉得自己这第一步走对了。可就当这一些水军下船登岸的一瞬间,山顶上万箭齐发,借助地形之势,山上的投石机,弩车,滚木擂石倾泻而下。 又因为对方的阵地在山顶,这边已经登岸了的江南水军根本没办法攀爬到山顶把对方的阵地占领下来。这一波大军在水边被近似屠杀一样的杀了一半多,剩下的人赶快上船,逃命的撤回江南。 第一次攻击以失败告终。 周挺想要偷袭的计划完全失败,所以接下来就要靠人命去攻打对方的阵地了。周挺心里面觉得特别晦气,没想到自己谁都没有告诉的计划,居然让自己受到了迎头痛击。 第一天攻击失败,丢掉了上万个水军的性命。无论如何周挺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的,所以他咬牙切齿地在帐篷里面写了一封奏折,派人快马加鞭的给富贵送过去。 富贵收到之后只回复了一个“胜负乃兵家常事”,鼓励周挺不要因此灰心丧气。 朝廷里面的大臣也没有对这一次的失败有任何评价,这才刚刚开始。至于最后战争的胜负还要看最后。 第二天重整旗鼓的周挺派出了大船,在天不亮的时候以夜色为掩护,还准备悄悄登陆。 江北水军仍然没有下水,在对方快要接近于岸边的时候,以军械再一次屠杀江南的水军。 这一次江南水军又一次大败而归,周挺看对方两次都没有下水,以为着北方人都是旱鸭子,觉得只要把对方水军吸引到江面上来,大家在江面上厮杀,到时候江南水军赢面很大。 就在周挺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把对方引诱到江面上的时候,他手下的这一群家将包括一些水军将领都集中到了他的帐篷里,大家群思广益。 周挺的儿子二驸马当时就说北方将领善于防守,凡是善于防守的人都是能趴的住窝的,轻易不会出击。与其让他们主动进攻或者是被动进攻,不如这个时候绕开这支大军,从下一个渡口也就是宁山郡上岸,直插庆阳。 二驸马这么说,是因为江南水军都是坐船,而船行在江上的速度比水军从路上走过去的速度快。二驸马这个时候打的主意就是求一个时间差,在对方来不及救援的时候,自己这方先在岸上站住脚,随后结营等待着和对方的大军作战,这个时候就变成了自己这方以逸待劳。对方为了把江南水军全部赶下水,只能不计代价的赶过来,一旦对方手忙脚乱,对方被自己各个击破的日子就指日可待。 二驸马这也确实是一个办法,如果不按照这个主意执行,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计代价的攻打北方水军,那这就成一场苦战了。想要把码头拿下来,在这种情况下不往里面填十几万条性命是不行的。 两个办法,两条路。很明显,二驸马的办法付出的代价比较小。 周挺想了想,觉得儿子的主意不妥。 儿子的主意非常好,一旦上了岸之后,能够和江北的水军陆军连番作战,也确实能很快的占据码头。但是背后是茫茫大江,他却忘记了在泰阳那里还有一只水军,这只水军想要从东向西,走水路也非常快,如果短时间之内在岸上不能干掉江北的水军和陆军的话。就会被这两只大军拖着与江上救援的东大营水军里外包围。 水军上岸是不可能立即打败陆军的,所以,到时候免不了要苦战。 既然两条路都是要苦战,那么不如现在以江南的营盘为根基攻打江北的水军。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总比被人家在江北包围了要强。 就在这一群人商量的时候,江北把大捷的消息再次装进信封里向京城的秋叶禀告。而江南的君臣又收到了进攻失败的消息。富贵收到消息的速度要比秋叶快,这个时候的富贵仍然评价为“胜负乃兵家常事。” 但是朝廷里面的大臣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话说的没错,虽然胜负乃兵家常事,但也不能连着吃败仗。 这一点小暴躁被富贵安抚了下来,富贵对外宣称仍然支持周挺,周挺尽可以放手去做,并且在群臣面前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周挺送过去。 考虑到以往周挺的战功,那些文臣们把嘴闭上了,期待着周挺是个好消息过来。 第171章 交战 二 周挺这两天急的嘴上起了一串火泡, 因为江北的水军统领选了一个非常好的地形。就在岸边,在高山上,以逸待劳压制着江南的水军一步都不能踏上江北的土地。 其实明白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周挺手下的家将们, 包括他儿子都劝周挺,这个时候撤了算了。 这个时候撤了是及时止损,这次是为了给二皇子出一口气,这都打几场了,这口气也出了, 对得起二皇子被捅的几刀了。 然而周挺不愿意撤退, 周挺心里面清楚,如果撤退之后自己在这一仗吃得亏就会被形容成无能。到时候再想领兵, 就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 周挺这个时候多少就有点上头了, 面对着手下明里暗里希望自己能够撤退,咬牙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能退。 因为这个二驸马和周挺还吵了一架, 因为二驸马已经收到消息,天气越来越冷, 这大范围的降温就要来了, 河面上的冰块会越来越多, 甚至会覆盖到整个河面。到了那个时候大范围的攻击肯定是不行了,甚至连船都没办法在冰面上划一个来回。 周挺听了之后心情变得更加郁闷了,周挺要的目的是这一次出来必定要建立功勋,若是没有建立功勋, 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对于自己的威信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但是面前的是亲儿子,别人周挺还能骂一顿, 亲儿子是不能骂的。周挺这个人哪怕野心勃勃, 对待老婆孩子还是有着非同一般的耐心。 他这个时候只能想办法敷衍儿子, “咱们出来的目的还是要扬我国威,可是你看看若是没有一点成绩出来,肯定会被对岸耻笑。而且就此撤走二皇子不是白白的受了这一次的委屈?前面那些不是白死了?别说那么多了,咱们出来就是要打胜仗的,要不计后果的打胜仗才行。” 说完之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但是周挺的儿子就更觉得父亲有些糊涂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29节 “哪怕是要扬我国威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呀。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您跟我说,为将者一定要珍惜士兵的性命,不说与那一些士兵们同生共死,但一定要亲如手足才行。您看看现在这个情况,本来就不适合渡江攻击,咱们把一船一船的儿郎送到江北去,然后看着江北的水面上漂浮着他们的尸体——再攻击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只会徒增笑料,不如就这样结束吧,咱们过两天收拾东西回去。” 周挺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二驸马看了父亲这个样子,就知道不愿意采纳自己的建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扭头出了帐篷,他刚刚出了帐篷,旁边许多将领围了上来。 “少帅,如何?老帅是怎么说的?” “明天继续攻击。” 旁边的这些将领忍不住面面相觑,就有一个人说:“不知道少帅有没有跟老帅说,过几天天就要凉了。咱们的御寒衣物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这水边的冷气,若是士兵大范围的生病就不好了。还有就是,到时候一场风雪过来,江面上全是冰块,哪怕咱们这一些士兵都擅长水战,但是在冰水里面泡着未必是个法子。” 二驸马想了想,觉得不如等过几天天气有变化了再重新商量回去的事情,但是在之前还是拖一天是一天。 “这两天派人查看水情,再令人晚上夜观天象,找那些有经验的渔夫看看是不是又有寒潮了。”二驸马说完之后没有再说,而是目光灼灼的看了看这些将领们,大家在一起并肩作战这么长时间了,都彼此知道什么意思,二驸马的意思就是拖靠天气拖下去。 目前这是一个不得已的办法,众人商定了之后纷纷回到了驻守的大营。 等到第二天周挺再次调兵遣将,就听说下面有的士兵这两天吃了冷的东西拉肚子了,还有的说,因为这两天天天在水边儿打转,有些士兵的脚已经冻烂了。总之全是一些推脱之词,周挺听了不免有些生气,这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就阻挡了大军的攻击。 周挺二话不说,让人把这一些畏战的将领们拉出去打了一顿。 像这样的将领别说被打一顿,就是主帅一时怒气上头,拉出去砍了也是正常的,畏战怯战影响军心,这是犯了五十四斩令的,于是其他的将领看前面的这些倒霉蛋已经挨打了,更不敢再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搪塞周挺,于是很快组织了5000多人的水军,坐上小船向江北进攻。 二驸马看着这5000人向北而去,忍不住跟周挺说:“我听说江北在秘密建造军舰,不如咱们回去也请陛下下令,多多砍伐树木制造大船。像这样靠小船把人送过去,终究跟添油战术一样。” 有多少送过去多少,也就是数量上看着庞大了一些,一波又一波让人家消灭完之后还有喘息的机会等待着下一波攻击,这样的战术根本没什么用,白白的损失了这么多精锐。 周挺也看出来了,这些小船确实没什么用,但是修建大船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儿了,这个时候还是要依靠这些小船的。 风吹过来,特别是在水边因为有水气,让人觉得风钻进骨头缝里都是冰凉的。 二驸马还好,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火气比较重,周挺身体也好,但是毕竟上了些年纪,再加上这两天有些忧思过度,还有些上火,他整个人站在江边,衣服穿的也不厚,在向北看的时候被风扑了一身也不愿意走,结果站了半天就觉得身体有些受不住了。 过了半天收到消息,刚刚送过去的那一批人再次失败了,能回来的也不过是几百人而已,大部分人的尸体都留在了对岸。 连日来没有一个好消息,再加上天气也不好,所以阴沉沉的天气中有不少士兵脸上没有一点欢笑,全是恐惧。连带着那些将军们心里面也不好受,连战连败以至于士气低落。 周挺看了之后又特别着急,恶性循环下去,周挺白天又吹了一阵冷风,晚上就发起热来。 周挺病的消息传开了,全军将士第一反应不是发愁接下来的攻击该怎么办,而是在心里面暗暗欢喜了起来,只要统帅病了,也就没有人再催着他们去江北送死了。 周挺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能病倒,病情来势汹汹,哪怕心里面特别着急,整个身体不支持他坐起来与众将士开会。甚至还有几个心腹劝说周挺赶快回去吧。这些人甚至觉得周挺病了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咱们就算是回到了朝中,那些大人们也不能有什么说法,毕竟生病这种事非人力可控制。而且您这是因为身体不支才导致咱们连番不利,与其他的无关。”这个人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全怪这场病,没有这场病肯定胜利了。 周挺也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当然这个借口只能在现在用,在将来肯定是个污点。将来人家会说自己是通过装病而逃避兵败带来的惩罚。在别人的嘴里,这一场大仗没有胜利就因为自己病了,自己要背这场大战失利的所有责任。 周挺越想越觉得憋屈,忍不住把手里端着的药碗一下子砸了。 “病了?你们觉得这个理由能让朝廷的那些大臣们闭嘴吗?若说身体不支,我的身体比林荣那个小儿如何?林荣那是喝口水就能去了半条命的人,你们说他病着带兵的时候打败仗了吗?” 手下也就是想给周挺找一个体面的理由,如果认真比较起来,人家林荣也确实不容易。可是这个时候不能拿他和林荣比。咱们现在商量理由是为了逃避责任,防止这几天和日后皇帝太子追责起来背起一口又大又黑的黑锅。 所以这群人就觉得周挺钻牛角尖,个个沉默不语。这么体面的理由,你就不愿意用那想怎么办? 周挺这个时候真是心里面生气身体虚的要命,各种不利的条件和他的雄心壮志让他心里面有一团火发不出来。这个时候多少还有些理智,让这些人下去,自己挣扎着要起来要到江边去看一看,他手下的这些亲兵们哪敢让他这个时候拖着病体发着高烧去江边。 于是这边怎么劝周挺都不打消到江边的主意,立即让人把二驸马请了过来。 二驸马头一次觉得自家老爹这么能折腾,赶过来之后赶快拿了厚披风把周挺裹得严严实实的:“江边寒气重,您现在身体还不好,去了只会让您的身体雪上加霜,您有什么话跟儿子说吧,咱们两个在这里聊聊,您喝了药赶快睡,过几天就好了,大不了咱们过几天和对方决一死战。” 周挺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谋划儿子不懂。 他甚至这个时候还在想,若是自己突然死在了军中,那么自己的一腔豪情是不是就此付诸东流了? 周挺以前还想着这件事对儿子保密,可是如今却想要和儿子好好的聊一聊。 “不行,我必须要到江边去,你跟我一块到江边去看一看。若是不看我死不瞑目。” 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并且话里话外都挺不吉利的,二驸马没办法气的跺脚,只好让周挺多穿点衣服,一块到了江边。 江边大风一吹,周挺只觉得头重脚轻,甚至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这个时候北风呼呼的吹过来,吹的人身上没有一点儿热气。周挺却想让儿子带自己上乌篷船,父子两个在江上好好的游一游。 二驸马就觉得这要求挺不讲理的,如今身体都成这个样子了,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去江上! 然而周挺的命令二驸马不能违逆,再加上这老头表明了态度,如果儿子不带他去江上乘船,周挺宁愿现在一头栽到江水里。 周挺的亲兵就去找了一艘乌篷船,在里面放上火盆,又铺好了被子褥子,便把周挺扶到了船上,二驸马随后跳到船上,撑着船到了江心。 船上晃晃悠悠的,周挺在船上躺着觉得昏天暗地的感觉越来越强,他自己恨不得把喝到肚子里面的药全部吐出来。 二驸马忍不住说:“爹,咱们回去吧,儿子这是两把刀。弄不好船翻了,咱们父子俩都掉进去了。” 周挺这个时候呵呵一笑,对着儿子招了招手:“外边太冷,你到船舱里来,把被子盖在你的腿上,咱们父子两个在这江面上好好的说一说。” “有什么话您直接说,我在外边听着也一样,说完了咱们赶快回去。”这外边也太冷了,风像是带着刀子一样。 “儿子,你觉得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吗?” 在外面撑船的二驸马听了,忍不住问:“您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日子还行呀。”二驸马心里面在想:是不是因为父亲年纪大了,再加上生病了,这个时候多愁善感。 父子两个平时可没聊过这样的话题,这样的话题聊出来,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协调。 周挺听了之后呵呵一笑:“我觉得不好。” 二驸马忍不住问:“这样的日子还不好?比咱们以前好多了。你看现在咱们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以前我记得您在县衙门里当差的时候,还要受县官的鸟气,每每低声下气,如今再没有这样的日子了。再说了,您那个时候心心念念想要恢复祖宗的荣光,如今这事情也做成了,日子过得既安定又富足,您往后只需要含饴弄孙就行了。” “难为你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诸事不顺。现在和以前比其实是一样的,以前受那县官的鸟气,现在难道不受皇帝的气吗?” 这话刚说出来,二驸马就觉得听了之后全身如遭雷击,这话对皇帝已经有了怨言,二驸马这个时候生出一种后怕来,转头一想:幸好是在江面上,只有父子两个人,若是被其他人听去了可怎么办? “你这是生病糊涂了吗?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 “我怎么是乱说呢,要不是因为这一次生病了,要不是因为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活到明天。我也不跟你说这个,儿啊,为父给你说一句,为父想要改天换地。” 二驸马这一下真是懵了,赶快从船头跳到了船舱中间。 “你是怎么想的?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闹不好咱们全家都要掉脑袋!” 周挺这个时候脸色潮红,但是他们目光灼灼,甚至带了一些凶狠,盯着二驸马:“你只需要说你愿意不愿意吧?你愿意不愿意将来做皇帝?你愿意不愿意你的子孙后代被人家三呼万岁,从此之后再也不用受别人的鸟气了。” 二驸马就觉得很无奈:“爹,不是当了皇帝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是人就会生气就有喜怒哀乐。我现在实实在在的告诉你,我不愿意做皇帝。我更不愿意我的子孙做皇帝,因为做皇帝前几代人还行,后几代人稍微有那么一个不英明的人坐在皇位上,整个家族就要遭受灭顶之灾。在我看来咱们家能够传承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远的不说,您瞧瞧前朝的皇帝。皇室宗亲有几个活下来的,更别提那些皇子皇孙了,等于说让人家整个灭门了。算了吧,您这个想法儿子就当您是病了,糊涂了。” 周挺就觉得这个儿子很不争气:“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没有上进心的小兔崽子。我也告诉你,你想不想是你的事,但是我想,我要做皇帝。” “爹!你就没有想过你一旦失败之后,咱们全家是什么后果吗?”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一旦成功之后咱们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到时候你我都是九五之尊。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的就是你的,等我做完皇帝之后就是你做皇帝。你想想......你和太子他们比,你比他们差吗?” 二驸马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马上要爆炸,今天听到了这么一个恐怖的想法,二驸马都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就在二驸马蹲在船上觉得自己人生无望的时候,林荣率领着大军前往西大营救援。 然而江面上确实很冷,哪怕是身边摆了好几个火盆林荣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再加上连日奔波,林荣几乎没有休息,这就导致他最近一段时间胃口很差,吃不下去东西,晚上又因为焦躁睡眠不好,整个人显得非常的萎靡不振。 林荣也是身上披了好几层的被子,但是无论自己裹得多么的严实,还是有寒气从船底穿了上来。 “还有多久才能到达西大营?”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熬一夜,明天中午就能到。” 明天中午,林荣心里面有数了。这是比较理想的一种状态,若是有其他情况,比如下雨下雪或者是明天降温,水面上的浮冰比以前更多,这一些因素都会影响航行。 就在这个时候,随从叫林荣向江北看。 “公爷,您看那是咱们山阳的河堤。咱们回老家了!要不是因为打仗,咱们这个时候就应该靠上去。上岸之后只需要乘坐两天多的马车就能到咱们坞堡了。” 身边的人都很兴奋,然而林荣却兴奋不起来,因为眼前这片地方对于林荣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家乡也不是养他长大的地方。 然而小船逆向而行,绝对没有顺水直下的速度快,有不少人趴在窗口或者是船头船尾,对着江岸上指指点点。林荣闭上眼睛放空耳朵,在周围的叽叽喳喳声音中,林荣居然睡着了。 梦里林荣梦见自己的小船逆行而上,走到一个地方,地势略高,小船无论如何都上不去,身边的人提议不行的话便找那些纤夫拉纤。 紧接着梦里面的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小船就这样搁前到了岸上,林荣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自己站在不能行动的船头向着四面八方去看,哪怕他张嘴叫人,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紧接着他听见了千军万马冲锋的声音。 几万只马蹄踩在地上,那股子闷声震响让林荣心潮澎湃。梦里的林荣一下子从船上跳下去,踩着水向着河道方向跑去,紧接着河道的一头不知道是战马变成了河水,还是河水变成了战马,就这样汹涌的冲刷了过来。 梦里的林荣张开手臂迎接着这些战马,直到他被马蹄压到了水底,窒息的感觉让他不停的挣扎。 最后林荣梦到自己的灵魂脱离躯体渐渐的向上一直飘,飘到最后四边都是虚无......被人叫醒了。 “公爷,醒醒,您冷吗?” 林荣把所有的被子蒙住自己,整个人被蒙得透不过气来。窒息的感觉就是由此而来的。 “哦,没事儿,刚才做梦了。” 旁边的人赶快给林荣倒了一杯热茶,林荣接过来喝了一口,盯着茶杯还在回想着梦中的事情,心里面想着这样的死法倒是挺新鲜的。 水葬吗? 不知道女皇愿不愿意尝试一下水葬。 回去商量一下,要是愿意,找个漂亮的湖泊也行,其实湖泊并不是上上之选,他想找刚才的那条河,河流奔流不停,比一潭死水一样平静的湖面更有生机。 小船已经过了山阳郡,天黑之后,在江北的岸边靠岸,这个团队非常庞大,还有不少水军将士,大家纷纷上岸。除了先去解决一下个人卫生问题之外,还要在岸上做饭。小船里不是不能做,而是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引起火灾。 林荣在小船里面坐了一天,虽然这个时候冷,但是林荣还是想活动一下筋骨。让人扶着他在一块平坦的地上来回走动几圈。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歌声,众人纷纷戒备,就看到有一个打扮的仙风道骨的道士,手中拿着拂尘唱着歌儿走了过来。 见道士只有一人,这一些将士们纷纷松懈了起来,又回头去做晚饭了。 这个道士到了林荣面前:“无量天尊,尊驾可是林定国?” 定国公是林荣的封号,人家称呼一声林定国也说的过去。 林荣点点头,“是我,道士是?” “云游之人,不提也罢,你我本无缘,可是我刚刚途经此处,看到有一股红光直冲云霄,所以想来和您聊聊。” 红光直冲云霄? 林荣身边的随从中有一个年纪小的童儿,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布满星斗的天空:红光在哪儿? 林荣不想搭理这样一个装神弄鬼的道士,但是一想自己就带着兵在这里驻扎,这个道士能找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如看看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第172章 交战 三 “无量天尊” 道士打了一声招呼走到了林荣面前。两个人相处的距离非常近, 这个道士能看到林荣脸上的很细微的表情,林荣也能看到这个道士吹弹可破的容颜。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0节 林荣就忍不住说:“道长可真的是驻颜有术。” 说完之后嘴角微微挑起笑容,那是因为他想起秋叶了。秋叶如今年纪也不算大, 但是白天对着镜子看的时候总是捧着自己的脸说自己现在已经老了,说什么眼角嘴角有假纹了,别人也听不懂。说完之后总要把明珠抱过来,在闺女脸上啃几口,然后母女两个哈哈哈哈笑起来, 这个时候, 让林荣觉得是快活的。 林荣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想,如果让皇上知道了这老道士驻颜有术, 说不定还乐意向这人请教一下。 道士就当这话是夸奖人的, 毕竟鹤发童颜就是形容道家人物。 “多谢夸奖,在下今日来江边散步,看到江边儿上方有一颗耀眼的将星在不断的闪烁, 周围又有一圈儿的红晕。这不是什么吉兆呀!” 当时的人都非常迷信,林荣听到这话还没有反应, 他身边的人已经急了起来。放眼望去天下没多少人是林荣的对手, 林荣没有生出自满的姿态, 但是他身边的人已经觉得林荣天下无敌了。 “老神仙,您说的是真的吗?” 林荣听到身边的人问出这句话也没有反应,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老道士究竟能吐出什么样的象牙。 老道士对着林荣的表情在不停的观察,看到林荣仍然是面无表情, 心里赞叹,果然是大将, 喜怒不形于色。于是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里面颇有一些忧国忧民的姿态。“你们看, 这颗星就在头顶闪烁,其大如斗,已经将周围的星星衬得黯淡无光。” 这些人不包括林荣都抬头向上看,林荣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他担心自己抬头向上看把脖子暴露出来,这个老道士若是对自己不利,只需要找利器往自己喉咙这里划一下,甚至只需要一拳击碎自己的喉骨,自己这颗将星今天晚上不坠落也要坠落了。 然而今天天气不太好,天上别说其大如斗的将星了,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甚至大家都能感觉到头顶有阴云密布,寒风一吹,冻得鼻子耳朵都是凉的。 “哪有,今天一颗星星都没有。” 老道士听完之后露出一种看凡夫俗子的无奈:“观星占卜那是我门中的秘术,凡夫俗子怎么能知道呢?” 周围的人都生出一种“原来如此,不是天上没星星,是我等这些人没用”的感觉。 “老神仙,我们都看不见,你看得见你跟我们说说这一颗将星有什么不吉利或者要遇到的灾难吗?” “今日既然遇到了,就是咱们有缘说说也无妨。”老道士说完之后直接盘腿坐在了江边,对着前面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林荣也坐下。 关键是这是江边,土地本来就潮湿,这样寒冷的气候下直接坐在上面,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坐半天也能生病。 林荣不想坐,然而这个老道士很快说了一句话:“以梦为马,不负韶华。林大人,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不如咱们一起坐下聊聊。” 以梦为马这四个字,让林荣想起今天做的那个梦来。 于是林荣谨慎的想了想,让人把自己的狼皮褥子拿过来垫在地上,随后坐下。又有人在他旁边生起火堆,把手炉脚炉热水袋全部塞到他旁边,争取让林荣别冻着了。 就这一副作派,让这个老道士看了忍不住微微摇头。 “红尘美眷富贵荣华,皆是过眼烟云。林大人少年英才,到如今也是位极人臣,一切皆是烈火油烹,然而道家却说,水满则溢,月圆则亏。林大人要及时抽身才是呀!” “抽身?如何抽身?”林荣就觉得这几句话说的跟笑话一样,“如今还有半壁江山尚未一统,我们一家仅有三口,我如何不为妻儿打算?我若是抽身,又将置她们母女两个于何地?” “痴儿痴儿。”这个道士说到这里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坐在狼皮褥子上的林荣:“若是你自己不知道抽身,天地自然会令你抽身而去。” 说完大笑着离开,走远了又开始边笑边说:“痴儿痴儿,尚不知道大难已然临头。想要活命需要趁早呀!” 林荣听了这话,忍不住将心提了起来。 林荣就在心里面想,难道预示着自己将要没了性命。 他却不知道,刚才老道士说将星要遇到不详,又说林荣不抽身大难临头,这俩件事很容易让人联系在一起,就是林荣也认定是自己要倒霉了,更别说他身边的人了。 他身边的人看林荣定定的想着,都着急了,纷纷劝林荣:“您可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这就是妖言惑众,说不定就是江南派人来扰乱您心神的,现在有兄弟追去了,只要把那道士抓住,一番拷打之下绝对会招的。” 林荣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心里面已经有几分相信了。然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林荣扶着随从的手站了起来,抱着手炉走向江边,看到江边上已经有了浮冰,江水倒映着周围的火光,再有一阵寒风吹过来,只是觉得万籁俱寂,天地一片安静。 林荣这个时候心里面冒出很多想法,然而最终还是想起当日和秋叶说过的话:“父母在墙的那边,儿女在墙的这边儿。到底要顾着谁?” 自然是要顾着小的,顾着活着的人。 所以自己还是需要带领着人马西进,若是那个老道士说的是真的,天上的将星摇摇欲坠,那么林荣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得胜凯旋之后,最起码还能见女儿一面。 抽身?人在红尘之中如何抽身呢? 想通了之后,林荣微微一笑问身边的人:“饭菜好了吗?” “好了,有肉汤。” “给我盛一碗来,天气这么冷,喝一碗肉汤能暖暖身子。让大家赶快喝,天太冷了,要不然一会儿晚了喝到肚子里面跟冰块似的。” 晚上偶遇这个道士的事,林荣身边的人趁着林荣睡着之后,赶快坐在火堆旁边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往京城那边送。 秋叶经常收到这样的信,信里面更多是写了林荣的衣食住行,林荣的身体比别人虚弱很多,秋叶无论是从君主的身份还是妻子的身份,都要对林荣的衣食住行过问。 等到秋叶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秋叶看到信上的内容气的咬牙切齿。 那老道士怎么偏偏就到了林荣面前,这件事情很诡异,很蹊跷,秋叶从来不相信有什么恰巧或者是巧合。 秋叶就觉得这是对方处心积虑,要在林荣面前引得林荣多想。 秋叶把信收起来,心中已然生出警觉。 有人已经察觉到林荣心思细腻,也有人察觉出来林荣身体不好更多的是心病。只需要找对办法,在林荣面前根本不需要循循善诱,只需要直接做出行动,林荣肯定能产生应激反应。 对方现在还没有找出林荣的死穴,但是这条路是对着的。暗示林荣命不久矣,一次不行就要两次。只要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某一个概率,长久以来对林荣的暗示就会让他认为自己真的命不久矣。 秋叶一边生气林荣这个人怎么就那么愿意多思多想,一边又觉得富贵手下也是卧虎藏龙。 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要尽快全面作战。 以前那种打算,可以拖个七年八年十年二十年......秋叶如今的想法是想在三年之内动手。 这样的大事儿不是一拍脑袋都能决定的,秋叶要和这些臣子们进行讨论论证,总之这样的事情非常复杂,千头万绪,各个衙门要鼎力合作才能成功。 想好之后秋叶又写了一封信,又把女儿捡的树叶放到了信里面,让林荣瞧瞧他闺女最近的爱好又变了。 明珠最近看见什么喜欢什么,人家不对价值美丑这些东西进行评价,唯一的标准就是只要喜欢就行。明珠的喜好特别广泛,并且十分善变。 她可以喜欢某棵树,她觉得这棵树是她的。可以喜欢地上的小石头,觉得这些小石头是她的。还喜欢地上的落叶,哪怕这些落叶已经沾上了泥巴或者是被虫咬了之后已经残缺不全,再或者是从树上落下来的根本就没了生机。只要明珠喜欢,明珠就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带回去之后就忘到脑后,然后又去追求新的东西。 小孩子都是这样,善变且活力满满精力充沛。 秋叶还是从明珠以前喜欢的那些东西里面挑了一些留下来给她做纪念。 林荣收到信之后,发现信纸里面卷着一小片杨树叶子。叶子已经干了,林荣就知道秋叶不会把一片毫不相干的叶子给自己寄过来。哪怕是一封不起眼的信,中间也是经历了很多人手,甚至还要用好几次信鸽传递。所以信里尽量说点重要的,不重要的不值得送一次信。 果然在信里面发现了:“......随信附赠一枚叶片儿,这是你女儿的收藏,当时死乞白赖非要把这叶片拿回去,后来因为看见了周莲家的儿子,就抛弃了叶片跑过去要和小哥哥一起玩耍,周家的小郎年长她很多,然而长相不俗,明珠见之不忘......” 刚开始读到女儿收集叶片的时候,林荣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个傻爸爸一样,觉得这普普通通的叶子分外可爱。等到读到周莲家的儿子和自家宝贝闺女一起玩耍......林荣想了一下人家儿子的年岁,这小子已经十岁出头了,不行不行,年纪太大。 然后再想到周莲的长相,林荣的脸瞬间扭曲了起来。 人家周莲长得好,现在三十出头了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大叔。这人不愧是世家子,无论是从谈吐,姿态,气质......朝廷里面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同样林荣也比不上,而且林荣因为长期生病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阴郁,也就是胜在年轻。 同样人家周家夫妻两个是郎才女貌,林荣回想了一下自己和秋叶的长相,也就是在普通人那一挂,生下的女儿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娃,若不是因为有这么一层身份在,林荣平心而论,把自己女儿嫁给人家,从相貌上来说可能不太合适。 可是一旦牵扯到了自己的闺女,林荣就做不了平心而论。 这个时候的林荣就非常焦躁,心想难不成皇上有意要把女儿嫁给周家的那个小郎? 不行不行,年纪差太多! 而且那小孩子长得帅气英俊,长大了之后肯定四处沾花惹草......林荣急得赶快写了一封信,重点告诉秋叶,千万不要在现在给孩子看对象。把信写完了之后封口送出去,林荣在屋子里面一圈一圈的转圈,觉得自己千万不能早死,要是早死了,将来姑娘还真的在她亲娘的安排下成亲,他有点不信女皇的眼光。 林荣一旦想到将来女婿包藏祸心,就觉得自己一定要活得上百岁才行。 秋叶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告诉林荣,生活非常美好,你看你女儿在天天成长,可是没想到林荣的反应这么大。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林荣已经到了西大营。秋叶放心了不少,看了信之后更是觉得哭笑不得。随后又写信回复林荣,让他不要想那么多。这段时间周莲之所以天天来找,是他想要到西大营去。 周莲和周挺之间有灭门之仇,周莲如今在江北也算是位权臣,周挺在江南位高权重。两个人在两家阵营里面都处在重要的位置。两个人之间的仇恨除了两个阵营之间的矛盾之外还有私仇。 周莲不止一次的想报仇,如今机会来了。 秋叶曾经明确的表示周莲是文臣,这一次的事情是武将之间的较量,周莲先别去插手,但是周莲不同意,哪怕让他到西大营去做一个粮草官,他要亲眼看到仇人覆灭。 “......当日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当日晚上也是看到了我们家的惨状,全家几百口人只有我们兄妹活了下来,我一想起来就浑身哆嗦,我们家几百条冤魂还在我身边等着我报仇呢......” 周莲为了表明自己报仇的决心,把他儿子也带来了。然而他儿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完全没有周莲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被亲爹拉过来表明父子都不忘记这份仇恨的时候,他看着亲爹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但是小孩子是真的哭不出来。 秋叶觉得这种场合让小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听家里面的灭门惨案是一种很残忍的事,就打发小孩子出去玩耍,本来秋叶以为这个小孩子能和弟弟冬风玩到一块去,没想到明珠天天追着周家的小哥哥。 事情就是这样一个事情,秋叶在信里面写好了之后让人送走。想了想,周莲每天到自己面前哭一遍,想报仇的心思特别迫切,秋叶也让周莲收拾行李到西大营去。 可目前被周莲天天惦记的周挺已经昏迷不醒。 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父子两个在江上呆了半天,江上别说是风高浪急了,单说当天的气温在江边待半天绝对能把人冻出毛病。所以周挺高烧不退又吹了半天的冷风,直接昏迷了。昏迷了之后他儿子只能把他拉回来,每天寻医问药。 在给周挺找医生的同时,二驸马的心思也变得矛盾了起来。正常情况下遇到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臣子,二驸马就应该向上报,但这是亲爹!二驸马完全做不到大义灭亲。可是如果亲爹身体好了,将来生龙活虎了,自己又想不了什么好办法阻止他带着全家找死该怎么办? 就在这样拖了一天又一天当中,林荣已经到了西大营,他身体也因为赶路有些不适,再加上又要了解情况,没有主动出击。江南因为主帅昏迷又没有组织攻击,两方就这么诡异的平静了起来,隔着茫茫大江都没什么反应。 不同的是江南的众位将士觉得总算是逃脱了一死,正背地里开心的庆祝,而江北林荣已经听了这几天的报告,想着有没有必要主动出击一次。 可是气温让他们两家罢兵了。 一场冷空气到来之后,大江上开始结冰,并且结冰的速度非常快,一晚上过去江面上的冰就有了一指肚那么厚。 所以想要乘船到江北去,需要做的就是边划船边破冰。这样的危险太大,只要出现一块厚一点大一点的冰,只要是撞击了一下小船,到时候船毁人亡是肯定的。并且很多浮冰露出来的也仅仅是一小片,大部分在水下,撞船的几率几乎是十成十的。 所以二驸马决定班师回朝。 二驸马代替周挺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全军上下松了一口气,速度极快的打包行李,因为大江上全是浮冰,江北想要往江南派人去查看消息也变得不可能了,所以江南的人走了之后过了好几天江北这边才收到了消息。 周莲还在路上赶路,林荣面对着表面平静,实则暗地里面滚滚不息的大江叹了一口气。今年这一场战争虎头蛇尾,还要看来年了。 这场大战让很多人都失望,特别是富贵,刚开始听说周挺病了之后心里面真的有几分高兴的,觉得周挺这一下子死在战场上倒是一件让君臣都体面的事儿。 到时候富贵肯定不会吝啬爵位钱财,一定要让大家知道周挺是个忠臣,为了大业那真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而周挺没有死,虽然这样半死不活的回来了,但是祸害终究没有死。富贵要想让周挺一命呜呼,还要再想其他办法。 若是这个办法激进了一点或者是漏了什么马脚,到时候君臣猜忌的消息传出去,朝廷里面必然不安稳。所以说周挺死在战场上反而是君臣的一种体面。 富贵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身边的大臣还以为这一次没能胜利让富贵失望了。 “陛下,胜负乃兵家常事。人说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次既无天时也无地利,下一次只要避免仓促应战,到时候绝对能给对方以痛击。” 富贵挥了挥手,富贵难受的不是这一次失败,而是周挺没有死,但这个话题不能跟任何人说。“罢了罢了,咱们没有胜也没有败,他们也没占什么便宜,一群人龟缩在岸上不敢下水一步。可见他们并没有所谓的水军,咱们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已经是咱们这一次出兵得到的最大好处了。” 旁边就有大臣给富贵泼冷水:“话虽如此,但是对面的女皇绝对不会甘心这一次不胜不败,只怕他们会加紧训练水军,督造战船。” 富贵点了点头,旁边又有一个人说:“他们加紧训练,难道咱们没有训练吗?只要咱们比他们更快,咱们比他们更积极,在他们水兵还没有训练完成,战船还没有建造好的时候进攻,咱们还是有优势的。” 一时间这些大臣们纷纷发言献策,富贵挥了挥手,让他们别说这个了,部分人说的都没有一点用,像是这样的大事不是在这种场合里面讨论决定的,而是几个人思前想后斟酌完毕才能拿定主意,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派人去郊外迎接这次作战的将领们。 “虽然这次不胜不败,但是也没丢人,这样吧,派太子去郊外迎接。到时候咱们在前面大殿上设酒席,为他们的凯旋痛饮一番。你们派人下去商量商量该给什么样的赏赐,报上来之后朕过目了就给他们发下去。” 富贵的意思给这一次作战结果彻底定下了基调。那就是按胜利了来对待。 至于病了的周挺,富贵现场没有提起来,大家也没有提。 江南的水军撤走了之后,林荣也让人收拾行李准备过年。因为之前秋叶和林荣两个人说好了要回山阳郡过年,路上会经过林荣的故乡,所以对待这一次过年的事林荣很积极,想着要去半路和秋叶他们会合。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1节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周莲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西大营,然而到了西大营之后得知对方已经撤军了,周莲恨得牙差点咬碎。 周莲和林荣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林荣看周莲如此憔悴,而且双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一脸面容扭曲,就劝周莲:“这一次虽然让他们逃了,但是接下来的几年不知道还要进行多少场大战呢,你又何必着急?” 周莲叹了一口气,接过热水喝了一口:“咱们两个心情不一样,你不知道我心里面这一把火燃烧了多久,我一定要报了满门被杀的仇!” 说完之后端着杯子出了屋子来到了江边。他站在江边吹着寒冷的风,对着对岸看了很久。 哪怕是数九隆冬的寒风和难得一见的大雪也扑灭不了他心里报仇的想法!!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隐居在江南的端木家老太太。 她从家里的佛堂出来,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看样子马上要有一场大风雪了。 每当到这个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拿江南的天气和江北比较,哪怕是这里和江北只隔着一条江,但是气候就完全不一样,江北这个时候只会下鹅毛大雪,但是江南这个时候下的是雨夹雪,又冷又潮又湿又寒...... “还是江北好呀,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回到江北。” 老太太说完之后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转身又到佛堂里坐着了。 第173章 交战 四 好几年过去了, 这位老太太面容苍老了许多,和当年的养尊处优相比现在这位老太太明显面容愁苦了。 当日她安排好几个儿孙逃命出去,然而如今陪伴在她身边的也只有一个当初的仆人。 这位老太太如今到了风烛残年, 整日在佛堂与青灯相伴,按道理来说应该了此残生才是,但是却萌生了报仇的想法。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伴随着一些雪花,使得这里的空气又湿又冷。她的仆人如今也有了一些年岁,动作没有以往利索了。 这位忠心的老仆人拿了一件披风急匆匆的进来, 将门关上, 先是把披风披在了老太太身上,随后又用旁边的火筷子把炭盆里的炭拨了几下, 放进去了几块新的木炭。 “怎么样?” 老仆人回答:“靠着以前和宫里娘娘的关系, 和东宫的那位太子搭上话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老太太就问:“这位太子跟他娘一样,也想要银子。”说到这里冷笑了一下:“眼皮子浅的东西,也不想想, 有了权利什么东西弄不过来。被眼前的几两银子迷的昏头转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咬牙切齿, 当初逃出来的时候, 老太太倒是带了不少的银子, 如今就像是往无底洞里面扔一样到现在也没见到什么回报。银子倒是没什么,老太太的眼光比富贵家的家眷不知道高了多少。然而老太太也知道,如今是有银子开道,倒是和这些人能说得上话, 可是撒银子撒到今天,老太太手里没多少钱了。 “咱们手里面没有多少银子了, 如果是再要, 我都要想个法子了。” 老仆人摇头, “这次倒是没有急着要银子,只是我瞧着那位太子不像是个成大事儿的。” 老太太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生动了一些,带着笑看了一眼这个陪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仆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哎呀,你怎么现在才开窍啊?你以为巫马富贵这几个儿子都是成大事儿的?哎呀呀呀......他们家祖上的风水不好,不知道是哪个缺了大德的风水先生给他们指点的风水,让他们父子反目,家里面所有的运气都点在了北方的那个丫头片子身上,这些儿子反倒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 “既然这几个儿子都不成事儿,那咱们为什么?” “为什么不找富贵反而要找这几个不上台面的小崽子。富贵老奸巨猾,怎么可能听我的话,也只有这几个小崽子能用。”说到这里老太太的脸上又回复到了以前的愁苦模样,“说吧,这位太子殿下想从咱们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他倒是没说,只是有些瞧不起咱们,我瞧着有些志大才疏。” “不怕志大才疏,不怕......”说着不怕,但是这位老太太的声音低了下去,这个时候极速的转动手中的佛珠。外边的雨淅淅沥沥的,屋子里面非常黑暗,也就是佛龛前面点了两盏蜡烛。 老仆人这个时候不敢说话,静静的待在一边儿。 过了很久,这位老太太终于说话了。 “看来这几个小子都不行了,只能从这几位公主身上下主意。” “可她们是公主,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公主才好呢。要是按照南方的叫法,北方的那个女皇不也是南方的公主吗?我就不信南方的这些公主看了之后不眼热。凭什么人家做大女儿的能做皇帝,他们这些做小女儿的也只能做一个摆设?只要她们有了这个想法,往后还需要咱们帮忙拿主意。你去把咱们柜子里面我的那套头面拿出来,去找二公主。如何游说太子就如何游说这位公主。” 老仆人没说话,打开门冒着雨出去了。 这样的天气街上没有多少人,这个老仆人怀里抱着盒子,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脚下踩着一双木屐,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绕过那些大路,拐到了一个小胡同里。小胡同里面有着长长的砖墙,开了一个小小的门。小门里面坐了4个人正在烤火,老仆人说:“宫里的娘娘让我给公主来送东西,快去通报一声。” “既然是娘娘派来的,怎么不走正门?反而到了这偏门。” 老仆人跟随着老太太在宫廷里面走动,到处游说,如今已经有了几分威严,再加上见多识广,对这几个看门的门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冷冰冰的呵斥一声:“不该知道的事情别乱问,小心死的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快去跟公主说一声,要是坏了娘娘的事,你们全家的命都抵不上娘娘的怒气。” 在这个天气还在门口守着的都是一些年轻不得势的小伙子,没多少见识,被这几句话吓得赶快往里面通报。 二公主住在婆家,她有公主府,但是驸马是独子,不好和父母分开住。加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公主也乐的在驸马跟前表贤惠,不提回公主府的事儿。 如今听到了这样的通传,心里面想着难不成真的是娘娘有什么话传给自己,就让自己身边的侍女出去看看。 侍女小心翼翼的出来没有惊动其他人,因为周挺已经被抬回来了,家里面现在都在为周挺的病情操心,寻医问药一直不断。所以在全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周挺身上的时候,这个侍女带了一个老婆子进来倒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个老仆人看见二公主,瞬间知道老太太谋划的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这位二公主不仅娇蛮,并且没脑子,可怕的是还有野心。 她跪下去几乎全身匍匐在地上,整个人已经激动了起来,“公主,奴才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可怜的二驸马不知道,他们家不仅周挺有篡位的野心,甚至连他的枕边人都有一个女皇梦。 江北秋叶的仪仗路过小凤山的时候,秋叶在寒风中揭开轿帘儿向着小凤山张望。 明珠一头扎进秋叶的怀里撒娇:“妈妈~,快放下快放下,太冷了。” 秋叶这一次并没有随了闺女的意愿,而是对着远处连绵的山峰叹了一口气。 明珠全身被裹得跟个球似的,她是宫廷里面尊贵的储君,好东西有一大半都用在了她身上。一时半刻被寒风吹到身上也不会冷,看秋叶叹气,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明珠忍不住抬头问:“妈妈,为什么叹气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天下尚未一统,老母尚未下葬,我这心里面着急。” 明珠不止一次听说过老母的故事,但是这故事里都是老母如何英明神武慧眼识英雄把位置传给了妈妈,对于明珠来说,老母和书上的人物一样,真实存在,但是距离遥远。 于是小姑娘就睁着一双葡萄样的大眼睛,不说话,只看着情绪低落的妈妈。 秋叶低头看看女儿,明珠白嫩嫩胖乎乎,一看就知道是娇养着长大的。然而这个时候跟他说天下大事跟她说老母和自己的抱负,小姑娘是听不懂的。秋叶恨不得这孩子立即长大,立即成熟起来,能够和自己来一场平等的对话,和自己争辩和自己争吵,随后两个人互相妥协。 这个场景最起码还要20年才能出现到,目前来说小姑娘还屁事儿不懂。所以秋叶就觉得焦躁。 很快旁边的小凤山已经不能看到完整的形态了,秋叶把帘子放下来,一句话都不想说。 明珠就很老实的窝在妈妈的怀里,但是小孩子耐不住,没一会就开始叽叽喳喳:“妈妈,我们不和大舅舅一起走吗?” 她嘴里的大舅舅是朱大姐的儿子,朱大姐一家留在京城过年了。小舅舅就是冬风,在后面的马车上跟着侍女读书。 “怎么才走了半天你就想他了?” “没,就是为什么舅舅留在京城,怎么要回老家?” 秋叶该怎么说?该跟女儿说回老家其实也是有政治目的的,毕竟这个政权是从山阳走出来的,那里还驻扎着几十万的嫡系大军,该和他们联络一下感情,顺便也让他们看一下储君。要赏赐这些最忠心的人,不能做皇帝了忘了最亲密的属下。 那几十万大是明珠将来最坚固的后盾,关系都是相互处出来的,虽然有的时候需要高高在上,但是也不能高得离谱了。 可是这话也没法跟闺女说,闺女现在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秋叶被这个现实打败了,只好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别跟我说话,我这一会儿不想说。” 可是这轿子里面也没有其他人。明珠除了跟妈妈说话,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了。 眼看着小姑娘又要张嘴,秋叶只好顺手抽出一本书,“来来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这敷衍的态度让小姑娘很不爽,“妈妈讲的故事没有爹爹讲的好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爹爹?” 快了,他往这边来了。 但是小姑娘想问的问题特别多,今天问了一个别人都不敢说的话题。“我爹爹快要来了,那妈妈的爹爹什么时候来呀?” 秋叶听完之后把眉头挑了一下,心里面还在想是谁在闺女面前嚼舌根子。 “他来不了,他在江南呢。我们两个见面,要么是咱们败了,要么是他们败了,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不到最后王不见王。”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在争夺天下呀!” “天下是什么呀?” 天下……天下是什么? 秋叶想了很久,很谨慎的回答:“天下是臣民。有人就有天下,如今江南的人还在他的治下,我要把江南的人与江北融为一体。” “为什么啊?” “因为自从始皇帝到如今,天下一直是完整的……”秋叶也知道,这话说起来太单薄,“你将来会懂的。” 到了这个时候,秋叶就觉得对女儿的教育已经到了必须提上日程的时候了。秋叶这个时候觉得很头疼,因为教育女儿比处理国家大事还要艰难。 秋叶平时太忙,而且秋叶自己也没有一个很系统的计划告诉女儿这个该怎么做那个该怎么做……这个问题比其他的问题更令秋叶苦恼。再低头看看女儿的小脑袋,这还是唯一的一个,别人练废了一个号好歹还有重来的机会,自己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啊,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而在江南的富贵就没有这个苦恼,富贵对这些儿子们奉行的是放羊式的教育。能学出来的是这些孩子自己有本事,学不出来富贵不觉得是自己做父亲没有尽到责任。 这个时候他正和石磨下棋,两个人都是臭棋篓子,与其说下棋不如说正在聊天。 石磨落下一个棋子之后忍不住感慨:“这些有钱有闲的玩意,臣学的就不如那些孩子们。前几日臣跟家里面的几个小孩子下棋,被他们嫌弃。臣当时就想着,要是早些年咱们也像他们一样,有好日子可过,用得着他们嫌弃咱们吗。” 说完之后摇了摇头,“还是好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要是以前,在过年的时候咱们又要东躲西藏。” 富贵也落下了一个棋子,对石磨的话不以为然:“咱们以前为什么东躲西藏,还不是因为没吃的。那个时候为了弄点吃的,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都干过,但是偷鸡摸狗毕竟不是正道,能保得了一时,可保不了一世。所以到底还是种地来的安稳一些,想要种地不仅是靠天吃饭,也是靠那些财主们吃饭,不管浇水还是买种子,干什么不花钱呀?特别是一旦生病了之后更是没钱只能去借……过年过年,其实就是过年关,一到过年关的时候,那些上门催债的能逼死人,不东躲西藏能干什么?” 说完之后富贵把手里的棋子扔到了棋盘上,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富贵又赢了这一场棋局。 石磨多少有点儿陪富贵玩耍的意思,没有什么胜负欲,这样的棋局富贵觉得没意思,就如眼下的日子一样,过得平淡极了。 富贵站起来,石磨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宫中的池塘旁边,这一处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天气不太好,仍然阴着天,似乎马上就要有一场雨雪。池塘旁边的小路上铺着鹅卵石和红砖,打扫的干干净净,走在上面能够看到整个池塘烟波浩渺。 富贵就站在这条小路上,双手抱着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刚才说,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得有滋有味,我却觉得自从做了皇帝之后,一点滋味都没了。我站在这里想一想,就能想到我30年后是什么样子……30年后,日子过得和现在没有丝毫的区别。” 石磨静静地听着,因为石磨知道富贵整个人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石磨的性格是随时从分,骨子里面还是一个过日子的人。然而富贵不是,不管是以前做街溜子也好,后来做反贼也罢,再或者到后来割据一方……正是因为有富贵那种不安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一番家业。 “我一直觉得这些孩子们不用教,早早的让他们独挡一面比什么都强。学成什么样子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像咱们当年何曾跟着先生去学过什么……种地的时候跟在那些年纪大的老人后面,看人家怎么种自己怎么种。学道理的时候站在戏台下面,戏台上面的人怎么唱咱们就怎么学,忠孝仁义,这些都是跟戏台子上学的。就这样,我也没觉得咱们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反倒是现在咱们的这些孩子个个跟着名师大儒,读的都是经史子集,哼,你看看都学成什么样了!” 这个时候的富贵明显有一种焦躁,石磨看出来了,“你现在是有什么打算?”他想了想,觉得可能富贵被这一次的败仗给刺激了。 “不如等到开春之后,咱们再派人去攻打江北,咱们和江北不一样,江北的庄稼一年两熟或者一年一熟,咱们有些地方是一年三熟,粮草方面倒是没什么紧张的,这次挑选一个好一点的统帅,将来必能旗开得胜。” 富贵摇头,富贵焦躁的原因并不是这一次的败仗。很多人以为富贵对这一次的败仗耿耿于怀,可是富贵无论是在什么场合或者在自己心里面都没有把这一次的败仗放在心上。 富贵之所以焦躁是因为和他刚才说的原因一样,他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平淡了。 在他心里面觉得,放眼天下,能和自己匹配得上的对手也就是江北的秋叶。但是秋叶距离这里太遥远,两个人每次都是隔空对招,一点都不过瘾。 甚至秋叶呈现出一种稳扎稳打,并不会因为挑衅就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富贵甚至有的时候就在想,假如自己有一天能打败了秋叶,放眼天下之后觉得无敌了,自己的日子过得该何等寂寞。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2节 以前富贵觉得自己还能和石磨他们说说话,到现在君臣有别,富贵已经感受到了一丝孤家寡人的气氛。 现实中是他说他的,别人理解成别人的。 所以这个时候石磨还在喋喋不休,帮富贵分析明年攻打江北的胜负概率有多大。富贵耐得性子听完,终于问了一句自己如今想知道的事情:“太子怎么样了?朕就想知道这逆子什么时候造老子的反?” 石磨不知道富贵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所以谨慎的回答:“如今太子那里还算安稳……” 意思就是这小子如今还缩着脑袋呢。 富贵就替太子着急,你说你好歹是个男娃,怎么比不上你姐?你姐小时候就敢对你老子横眉怒对,你现在还恭敬到什么时候? 如果太子真的有造反的行动,富贵还真的高看了他一眼。只是现在一直按兵不动,富贵就替这个儿子着急,你养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是做善事让这些人吃你的喝你的吗? 就在富贵面无表情地盯着池塘水面,两眼无神,一脸生无可恋的时候,石磨终于给富贵带来了一个令富贵略微兴奋的消息。 “您还记不记得端木家的老太太,她身边的人如今跟二公主接触的很频繁。” “没想到这老太婆还不死心?我就想不明白了,跟他们家有血海深仇的是秋叶,秋叶在江北呢,如今一把年纪了,想要报仇只能快速,她的年纪等不了几年了……我要是她,拿那点钱到江北去找一个刺客,在秋叶出门的时候刺杀她。在江北好歹还有机会伤到秋叶,在江南等到什么时候?” 富贵这个时候终于心情振奋了起来。“说吧,二公主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二公主多少有些没脑子,如果说太子眼光比较短浅的话,那二公主也只能看到眼前的两寸宽。 “二公主……这几天周家比较忙乱,驸马整天整夜守着周将军,所以二公主这几日和端木家的老太太见了面……据说二公主答应了端木家的老太太,将来替他们家报仇……并且答应,江北的储君,也就是您外孙女……” “叫明珠,嗯,我知道。这是我们家正儿八经的第三代人,姓巫马……二公主生的姓周,不一样。怎么?二公主打算将来把明珠交给端木家的老太太?” “是……” “那老太婆给她许诺了什么好处?要是好处小了,二公主才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嗯……” 看到石磨吞吞吐吐,富贵哈哈大笑。 “一个嫁出去的公主,与太子的关系不好,与其他兄弟的关系也不好,将来若是交战,南方若是大胜,就凭着一个公主的身份是决定不了明珠的将来的,如果她的身份换成女皇或者是东宫呢?明珠是死是活她也有机会插上话了,甚至能决定秋叶的生死……若是她想要做到东宫位置上,必定要先把太子拉下来,而且还要让他的兄弟们闭嘴。如果想要成为一个女皇呢?” 石磨这个时候一身冷汗,人家都说无情帝王家,到这个时候石磨才彻底理解了。 再看这个时候的富贵,他高兴的哈哈大笑,甚至是拊掌大笑,就忍不住脑子里面蹦出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日子人石磨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理解富贵的心情,难道富贵听说这样的消息之后不愤怒吗?不伤心吗? 如今的富贵算得上是儿女离心,距离家庭支离破碎也就差那一步了。甚至现在家里面已经支离破碎了……大家为了面上的好看,也还勉强维持着。 一般人这个时候早就难过的不知所措了,可富贵却不以为意。 如果这是一个做皇帝应有的想法,那么石磨真的不理解。 富贵笑完了,跟石磨说:“别管,二公主发展壮大,到最后看朕如何一巴掌拍死她。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不是小瞧她,她成不了一个储君,更做不了一个女皇。” 第174章 交战 五 同样是做父亲的, 林荣就比富贵尽职尽责的多。秋叶看着林荣带着明珠蹲在一座墓碑前面烧纸的时候,就觉得人的一生受原生家庭影响是极大的。 秋叶这个感慨并不是空穴来风,秋叶和林荣能为这条理论提供大量的事实论据。林荣时至今日仍然对一起生活了没几年的亲生父母念念不忘, 隔了这么远,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根据记忆当中的位置,带着孩子来找寻父母的安息之地。 然而秋叶只想早点弄死自己这一辈子的亲爹,这就是活生生的差距呀。 想了想,秋叶为了给林荣留下一个好印象, 让身边的人没有跟, 自己过去蹲在明珠的另外一边,拿了一张黄纸丢进了火堆里面。 明珠扭头看了看秋叶, 嘴里面不停, 唠唠叨叨的对着墓碑说话。 “......爷爷奶奶,你们也要吃饱喝好。每天吃的饱饱的,多吃点肉肉......” 小姑娘说话没什么重点, 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道说了多久, 总算觉得自己的生活里面没什么可以跟爷爷奶奶分享的了。于是问林荣:“爹, 为什么只有我说你不说呀?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来说的吗?” 成年人是不会和小朋友一样, 把生活里的辛酸苦辣讲给父母听的。林荣挤出了一个笑容,“爹在心里面跟你爷爷奶奶说过了,冷不冷啊?” “冷,蹲的腿酸酸麻麻的。” 林荣抬头看了看墓碑, 刚才他已经领着女儿给坟墓重新培土了,墓碑是旧的, 准备让自己的心腹帮自己重新选一块墓碑, 再把周围修一下。如今大队人马在这里, 不是做这些的时候,便打算牵着小姑娘的手离开。 秋叶就问:“族中还有没有其他族人?不如留下点钱财,托人家修一修坟。” 林荣这脸上能刮下几层冰渣子来:“与其托给他们,还不如我找几个可靠的人盯着点呢。”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好,低下头哄着小姑娘先和宫女们上车。看着女儿蹦蹦哒哒的离开了,林荣这个时候才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哼,他们?一辈子别想从我身上占到什么便宜。将来也别让他们从咱们闺女身上占便宜。” 这明显是有故事,秋叶靠近林荣把手放在他的后背上顺着气:“都过去了,说不定人家这个时候诚惶诚恐,害怕你翻当年的旧账了、。” “他们是应该害怕。亏心事做多了,总有受报应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我就不去处置他们,我就要让他们天天活着担惊受怕。然而总有些人脸皮厚,等这一段时间过去了之后,肯定会想办法攀龙附凤,到时候要是有人打着我和闺女的旗号如何,你就不用跟我讲,直接动手处理了。” 说完之后把自己的披风拢得紧紧的:“走吧,外面太冷,咱们早点儿回去。” 两个人便走到了马车边,就有人扶着他们上了车。小姑娘已经跟小舅舅在马车里面开始吃点心喝茶了。 冬风赶快到了两杯茶:“姐姐姐夫,快喝点暖一暖。” 很明显林荣的心情不好,所以两个小孩子敏锐的感觉到了,也就没有闹起来。吃饱喝足没过一会儿就躺在一边的角落里睡着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暖烘烘的马车里确实让人打不起精神。然而秋叶还要处理很多事,于是便从马车里出来,骑着马在外边跟随队伍走了一会儿,被外边冷风一吹反倒是精神了不少。 外边的大地一片苍茫,秋叶注意看了一下,大雪下面覆盖着冬小麦。从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明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哪怕是这几年气温都有点儿反常,几乎都没有下雨。但是只要是人勤劳总是饿不死的。这两年最大的工程也是修水利,能给田野大地浇水,只要是明年还有收获,天下就会安定下去。 秋叶有的时候甚至在感慨,在这一片大地上生长着最勤劳最朴实也最安居乐业的一群人,这群人吃苦耐劳,逆来顺受。只要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就永远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其实到了现在秋叶站在这个位置上,知道所谓的盛世就是让百姓吃得起饭,穿得起衣,看得起病,上得了学。这个目标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真的值得一生去追求这个目标。 其实不只是皇帝,哪怕一个有追求的人都会给自己找一个人生目标。有这个目标如同明灯一样的挂在天际做指引,就不怕这一辈子碌碌无为。皇帝与普通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样,或许皇帝的人生目标应该是志在天下。 这就是秋叶和富贵不一样的地方。 富贵只是根据性格当中的不安分觉得如今日子过得太过枯燥乏味。甚至在做了皇帝之后觉得做皇帝也不过如此。于是就想着折腾,不折腾觉得日子过不下去。 已经到了年前了,在北方过了腊月二十三,年味儿就已经很足了。亲朋好友,特别是一些朋友之间已经开始提前送礼物了。江南的习惯虽然和江北的风俗不太一样,但是江南的朝廷里面,特别是上层官员之间,大部分都是从北方去的,所以大家还是遵循着北方的风俗。 周挺经过家人的悉心照顾已经醒来了,只不过身体还有些虚,为了给富贵一个交代,他们父子两个亲自来宫里面请罪。富贵虽然心里面觉得周挺没有死在这次大战里面是一个遗憾,但是事情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这个时候并没有找后账或者是去补刀的意思。 反正江南江北总有一次大战,周挺不死在这一次大战里面也会在将来的某次大战里面“壮烈殉国。” 富贵有耐心等下去。 所以面对着富贵善解人意,甚至是对周挺嘘寒问暖的一个态度,二驸马就把头埋得很低,不敢把头抬起来,他毕竟心中有愧。 周挺却是个老狐狸,和富贵上演了一出君臣情深,甚至说到动情的地方周挺眼泪都出来了。二驸马看着一副忠臣像的父亲,再看看一副明君像的岳父。一时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起来,这个年轻人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周挺哭的泪水涟涟,二驸马显得呆若木鸡。富贵和周挺两个人拉手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冷淡了二驸马。对着二驸马也是嘘寒问暖,对着二驸马的老婆孩子,也就是二公主和他们俩的儿子也是问了很多。 富贵甚至很有深意的交代二驸马:“如今你们年轻,小夫妻感情好,你也不要总把心放在外边,回头多关心关心公主。” 二驸马只当是岳父交代自己和公主多亲近,于是当场答应了下来。周挺却没有儿子的想法那么浅,在一旁试探:“他们小夫妻见面的时间多,每次都是蜜里挑调的......难不成是为了子嗣的缘故?” 富贵哈哈笑了一声,拉着周挺的手:“就是这个话,他们夫妻成亲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有个儿子,但是儿子多了才是福气。朕还想着什么时候再抱外孙呢?” 周挺放心了下来:“臣夫妻两个只盼着再来一个孙女,到时候他们夫妻一子一女正好凑成一个好字,儿女双全呀。” 这话说的二驸马脸红了起来,两个老家伙哈哈大笑。 让外人看,这君臣两位感情还非常好,若说互相算计的对方去死,谁都不相信。 二驸马回家之后,把今天见面的事情略微跟二公主说了一遍,二公主一听立即一脸欢喜的表示明天要进宫。 “我亲自给父皇做了一双鞋,明天捧过去求他老人家赏脸试一试。” 二公主这样勤快的时候不多见,二驸马就觉得这快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回娘家也不能这样寒酸的过去,最起码也应该再带点其他东西。 然而二公主不听,二公主觉得自己是皇上的亲闺女回娘家何必那么见外? “你不懂,父皇喜欢人家和他亲近的,若是咱们大包小包的走亲戚,父皇心里面反倒是不好受。再说了,咱们的东西都是父皇赐的,有什么人家都知道,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带着孩子回去。” 二驸马是没想那么多,想着明天家里面也该准备过年的事了,让公主回宫里一天也行。 第2天二公主带着孩子去了,把孩子放到后宫让生母看着,自己跑到了前面要见富贵。 富贵在楼上坐着看书,听说二公主来了,想了想就让这孩子上来。 二公主一上来先是撒了一会儿娇,坐在富贵面前问:“二王爷从江北回来,听说还在王府养伤呢,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听很多人说伤的不轻。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富贵听完之后眼睛一撇:“你觉得该怎么办?” “叫女儿说不如过了年之后再发兵攻打江北。” “你说发兵就发兵,这中间牵扯到多少事情,军粮军械都是要钱的,这钱从哪儿来?” “可我听说咱们税收是能够征伐江北的。” “难道只有征伐江北一件事吗?江南官员的俸禄,各地赈灾救灾就不要银子了?国库里面可从来没有充足过,若是根据一个人的好恶任意发兵,人家只会说朕是昏君。” “父皇,别听那些书呆子胡说八道,叫女儿说只要打仗打赢了,他们就没人敢说您是昏君,说来说去还是这一次我公公没打赢。” 富贵像是开玩笑一样的问:“看你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跃跃欲试,难不成给你10万大军,你也往江北攻一场?” 二公主一听,眼神顿时亮了:“若是愿意给女儿,绝对能保证旗开得胜。只是害怕有人说女儿是一介女流......在咱们江南,这样的老匹夫多的是,一点用都没有,还在那里胡言乱语。不过您要是真信得过女儿,女儿真的能保证旗开得胜。”说完凑过来摇晃着富贵:“父皇答应女儿吧,别说10万,哪怕5万也行啊。难不成只有江北的伪帝可以领兵打仗,女儿不行?都是您的女儿,凭什么她行我不行?” 富贵还真的不相信二公主,这和男女无关,只是因为每一个人的能力不一样。 富贵就没兴趣再和女儿说下去了:“行了,天已经快要黑了,早点回去吧。” 可外边艳阳高照是一个难得的晴天,这会儿连中午饭都没吃呢,怎么能说天快黑了呢?二公主就知道这是敷衍自己,于是就接着撒娇。 “父皇,女儿好歹也是读了那么多书的。再说了,江北的伪帝连书都没读过,我不信她能比我强。” 这么说着,就有宫人禀告,是太子来了。 太子高高兴兴的来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块略显陈旧的砚台。 “父皇,这是儿子给你寻来的......” 富贵嗯了一声,把砚台拿起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太子就问了一句:“公主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给父皇请安的,怎么太子不想让我来?” “公主在宫里面来去自由,孤愿不愿意,公主难道听吗?” 看到两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斗嘴,富贵就当没听见。公主气的哼了一声,富贵就对二公主说:“回去吧,别说是5万大军,500都没有。” “父皇~” “你要大军干嘛?”太子在这方面还是有一些敏锐度的。 “我要去攻打江北。”二公主说完,对着太子冷哼了一声:“我好歹还有这个心,恐怕你连这个胆都没有。” “你......”太子冷笑了一声,“是你有这个心还是驸马有这个心?驸马倒是好样的,自己想要再出兵,想到这一次大败而归,不好意思来了,怂恿着你过来。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没有替父皇想过吗?若是再大败而归呢?几万人马打水漂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3节 随后跟富贵说:“父皇,她的话别听,女孩嫁到外面去跟咱们家不一心了。” 这话把公主气的够呛:“这话谁说的?” “还需要谁说吗?你当初出嫁的时候把咱们府邸里面的东西拿走了一半还多。你就没有想过下面的弟弟妹妹怎么办?你一个人拿了那么多嫁妆,其他的妹妹们将来有样学样,你考虑过父皇去哪儿给你们弄这么多嫁妆吗?把自家的东西往外面倒腾的时候那么费心尽力,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你不是回来算计父皇的还是干嘛的?” “算计”这个词儿严重多了,哪怕事实如此,二公主却不敢让这个词儿落到自己头上,吓得赶快跪下来抱着富贵的腿哭了起来。 富贵这一会儿不能再装模作样了,于是把砚台放到桌子上,用手拍了拍公主的肩膀:“你兄弟跟你说着玩呢,回去吧。” 二公主也知道这个时候没法再求了,只好瞪了一眼太子,两眼带毒,扭头下楼了。 公主如此态度,太子心里面也不高兴,立即扭头跟富贵说:“父皇,如今他们周家父子大败而归,现在朝廷里面对这件事儿都是敢怒不敢言。说到底还是因为公主在他们家,如今他们倒好,反而指使公主来您跟前挑三弄四了。” 富贵知道事情这件事和周挺以及二驸马无关。尽管富贵对周挺有很强的忌惮,但是还很喜欢二驸马这个小伙子。 “你冤枉驸马了,这事跟驸马没关系。是二公主看着你大姐姐如今这个样子,心中生出羡慕,也想要出来建功立业。” “她?”太子这个时候笑得肚子疼:“不是儿子看不起她,就她给我大姐姐提鞋都不配。老三和老二回来之后,儿子去看望老二,与老三说了几句。老三说大姐姐非常精明,且为人心胸开阔,目光高远。最妙的是能够将所有的群臣攥在手里,北方朝臣在大姐姐面前个个俯首尽心。还说大姐姐嬉笑怒骂姿态潇洒,与之相交如饮美酒,使人觉得心旷心怡酣畅淋漓。二公主斤斤计较,成不了大事,光是粮草那一摊子账目就能把她弄得头昏眼花,更别提上阵杀敌了,她只要看见战场上断臂残肢不吐出来已经算她有本事了。” 富贵没有点评两个女儿,而是跟太子说起来了上一次大战的事情。 “上一次大败而归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士气终究没有什么提振。过年之后必须要再一次出兵才行。你如今也做了这么久的太子了,朝廷里面的文臣武将都认识,你说派谁出去合适?” 太子一听心中大喜。 “儿子的师傅,东宫的刘大人合适。” “他是一个文官,如何指挥的动千军万马,你推荐一个武将来?” 但是太子和那些武将们交往的不多,就算是交往了也都是一些中下层的军官,推荐这些中下层的军官为帅,别说皇帝不愿意,就是那些朝中大臣也不乐意。 富贵生出许多的烦恼来。如果太子推荐的都是一些合适的人选,他也不至于烦恼。哪怕周挺这个时候不适合再出征了,还有很多能接替周挺的人在。富贵对于太子的眼光也算是认可的,好歹还觉得这个儿子为了朝廷考虑,可是到如今太子推荐的都是和他关系亲近,说白了都是太子党的人。这就让富贵不开心了。 就在太子冥思苦想的时候,富贵挥了挥手,也不让他说了:“算了,朕心里面有人选。” “谁?” “你石磨叔叔、” “他?” 不怪太子怀疑,因为石磨一直以来都是负责刺探消息的,并没有参与大规模指挥作战的经历。 然而石磨这个人对于富贵非常忠诚,所以富贵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让石磨去碰碰运气。石磨他是有这个天赋和能力的,不能永远的消磨在各种小道消息里。 “很多人都说冬天是行军布阵的好时候。”说到这里,富贵摇了摇头:“这话也不尽然。冬天对于江北来说是一件好事,那个时候他们正是农闲的时候,但是咱们江南不缺粮草。所以一年四季什么时候都可以征战,等到过了年就让你石磨叔叔出征。” “哦。”太子闷闷不乐的答应了一声,随后又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若是石磨叔叔出征,那么谁负责押运粮草?” 刚才太子说光是粮草账本就能让二公主看得头昏脑胀,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有很多后勤官员都会倒卖粮草,只不过现在的这些官员只是小范围的倒卖,不敢大范围的买卖。为了能让账上好看一些,他们做假账的时候有一手。 所以账面上花团锦簇,实际上到了地方之后是和账本上有些出入的。这些缺少的粮草一般是用路上损耗这个理由给掩饰过去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一旦动手打仗,那么就有不少人蜂拥而至,光是粮草军需这些都会让一部分人发一笔横财。 富贵难道不知道军队中的这些弊病吗? 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更清楚如果让一个包藏祸心的人押运粮草,那么石磨有可能回不来。 所以押运粮草的人也必须是心腹。 “你别管这么多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太子听了答应了一声,出来之后转头就把这个消息跟自己的那些幕僚们说了,幕僚们的嘴也不严实,一瞬间这个消息传的江南风风雨雨。 这样一个消息传到秋叶手上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夜了。 哪怕是除夕夜外边热热闹闹的,但是因为家里面人口少,林荣还是一个不爱说话的,秋叶还是觉得冷清,好在有了两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给除夕夜倒是添加了一丝欢快。 秋叶把这个消息转手递给了林荣,林荣看到了,转头思索对方在哪里登岸。 “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是在西大营登岸。” “真的吗?你上次都判断错了。而且西大营哪个地方地形特殊,居高临下能歼灭来军,他们已经付出那么大代价来,还会来吗?” “会的,这次不会错了。” “赌不赌?”秋叶把明珠叫过来,让她坐在父母中间。秋叶指着女儿跟林荣说:“你这次猜对了,我就让你制定你女儿的读书计划。输了,就只能陪读了。” 林荣心想:我制定了读书计划你会遵照着计划执行吗?然而他也知道关于明珠的教育是绕不过秋叶的。 “行,赌了。” 明珠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你们拿我当彩头了?” 反正小姑娘这会儿没用了,秋叶用过就丢。“去去去,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跟你小舅舅玩去。” “别以为我小就骗我,你们就是拿我当彩头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找周家的小哥哥。” 这话说完,小姑娘气呼呼的已经掀开门帘跑出去了,听说和周家小哥哥玩耍,林荣瞬间不淡定了! “我去看看。” 第175章 交战 六 石磨尚未出征, 他要出征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 像这样的军国大事,石磨当然不希望人家多谈,好在石磨以前是专门监听百官的, 瞬间找出来了泄密之人,但是找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主要泄密的人是太子。 这样的事儿,石磨都不知道该评价什么才显得合适。正常情况下,皇帝和太子商量着出军的事本来是很正常的,可是你做太子的不能满世界嚷嚷, 像这样的大事怎么能让所有人知道呢? 这一会别说石磨了, 连富贵都觉得这个儿子成不了大事,连成大事最基础的保密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这孩子完蛋了。 富贵非常生气, 把太子叫过来骂了一顿,太子当时还非常的委屈。小声的跟富贵辩解:“或许是父皇查错了,儿子身边都是心腹之人。这些人对咱们, 对儿子,都是忠诚之辈, 怎么可能乱传这种大事呢?或许是父皇身边有人嘴不严也未为可知......” 都怀疑到富贵身上了, 富贵这个时候又发现儿子在识人不明这一块有点超出自己的预料。 富贵冷笑了一声, 他把太子叫过来骂一顿是有证据的,看到太子死鸭子嘴硬还想倒打一耙,也不想再废话,直接让人把乱说话的人给抓了过来。 面对着人证物证, 太子才觉得糟了! 然而富贵不想听太子的辩解,让人把他架了出去。每一件事情的影响都有延后性, 周挺兵败致使朝廷风向不明, 百官情绪不高, 这个时候换太子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个很大的事情,绝对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富贵还没打算打出换太子的这一张牌。 经过这件事,无论是石磨还是富贵都觉得特别晦气,特别是石磨,在家里面左思右想,想着事情怎么成了这个地步。 想来想去石磨发现根子还在朝廷的人员分布上。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富贵的势力都没有摆脱党争的厄运。 想到这里石磨觉得事情比较紧急,急忙进宫和富贵商量着该怎么办。 “咱们以前从江北败退江南,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内部互相争权夺利,嫉贤妒能。 就因为这些人劲儿不往一处使,心不在一处,所以咱们才吃了败仗。可如今这个苗头又起来了。”石磨说完之后在心里面补充了一句,这个苗头就从来没有掐灭过。 富贵也发现了,富贵觉得自己对于手下的掌控正在渐渐变弱。但是富贵认为最大的原因还在于这一些人在支持不同的皇子,甚至还有些人在投资公主。他认为只要把公主和皇子打击下去,这些人没了代理人自然就会老实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富贵对于这一群人的危害没有石磨认识的那么清楚,还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富贵把盘子里面的水果往石磨面前挪了一下:“兄弟,这件事我和先生早就商量过了。先生虽然也说过这样的话,却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自古以来内部都是有争斗的,从早=古到今,这些争斗何曾停止过,只需要保持平衡姿态就可以了。” 看他这种态度石磨就有一些着急,石磨根本没有心思吃这些新鲜的水果。反问富贵:“您难道只觉得他们想要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而投奔这些皇子吗?您根本没有看清楚如今咱们国中有几股势力。”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不客气了,但是富贵却没有生气。 “兄弟,你说,大胆的说,咱们都是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我现在站的高,只能看到大概的,远远没有你看得更清楚。” 石磨也不客气:“若是粗略的分一下,可以分成两种人——本地的和外来的。本地的就是江南原有的这些人,外来的就是咱们。” 富贵点了点头,富贵也知道本地人有很多对自己这些外来的不服气,所以富贵也非常关注本地人的情绪。 就因为非常关注,富贵才觉得本地人闹不起来,毕竟对于那些底层的头人来说,他们的亲属都在城中为人质。再加上这一群人如同散沙一般,彼此之间还有一些仇恨,加上富贵又拉又打,根本联络不到一起。所以富贵不觉得这些人是危险。 “你说的对,但是本地人闹不起来。” “本地人是闹不起来,但是本地人可以冷眼旁观。大哥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吗?人数最多的是本地人。咱们向北攻击为的是守护家园进而坐拥天下,但是这些人觉得这一切和他们南方人有什么关系? 可恰恰咱们就需要南方人做咱们的士兵,就因为他们冷眼旁观,对咱们许诺的高官厚禄不在意,对咱们这里的荣华富贵也不放在心上。如此一来,无论是朝廷有什么大事他们都不插手,咱们自己怎么能玩得转?” 好吧,这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特别是这一次周挺兵败之后军中已经很难再招募到士兵了。 对于这样的事,富贵有设想过,也有解决办法:“对他们,招数也是怀柔而已。只要咱们手中略微松一松,他们觉得咱们为人慈悲,自然会倾心报答。” 就算是这样,但是威胁并不来源于本地人。 “说来说去,本地人也不过是冷眼旁观罢了。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危害还来源于咱们这些外来的。咱们这些外来的分成好几个部分,第一就是当初跟着咱们一起来的这一些人,他们是最忠心咱们的。 第二就是因为秋叶在江北翻来覆去的折腾,导致有些人在那里活不下去,逃到江南来逃命的。 第三就是有一些人在江北得不到重用,想要在江南寻找荣华富贵。 这三种人里面最积极的就是第三种人,这种人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从来不替咱们想一想。 若论功劳,这些人没有一点功劳,就凭着有点学问,口若悬河嘴若利剑,已经占据了朝廷里面不少的高官爵位。使得第一种人如今慢慢的被排移到其他地方,大哥您别忘了,只有第一种人才是咱们靠得上的人。 如今第一种人和第三种人正在争斗,您只觉得他们在追随皇子,可您却不知道,在您一天天的纵容里面,第三种人如今已经把第一种人给排挤出局了,到时候真的有危险了,咱们靠谁保护? 你别觉得我这话说的危言耸听,您现在再看看,后宫的娘娘以及外戚们用了多大的劲把这一些人塞进朝廷里面,等到这些人站住脚之后,他们要回手把和他们相同目标的人给拉进来。您只觉得这是皇子们在结党营私,在争权夺利。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皇子算什么?权力才是这些人真正效忠的主子。” 富贵听了之后,悚然而惊。 他站起来在书房里面走了一圈又一圈,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人事任命。那一些常常在他面前走动的大臣倒是没有几个调换的,但是下面的看不见的,已经有一些被换下去了。 “兄弟你说的对,你这话说的太及时了。”认识到问题之后要赶快去处理,富贵才觉得自己不能再放纵这些皇子们争斗了。 认识到这些问题之后该怎么解决呢?富贵又重新坐了回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了石磨面前。 “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这一切了,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石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办法。 “短时间之内没有替代他们的办法,毕竟天下读书人总是很少的一部分。就算是把这些人从朝廷里清除出去又能怎么样呢?这些人还有子弟还有亲朋。他们忠心的永远是自己的家族,永远是自己的出身。” 富贵就想着秋叶是怎么办的。 秋叶是放开了学堂,不收学费令男女同时入学。并且秋叶手中的人大部分是寒门出身,出身不拘一格,哪怕是女人也能站在朝堂之上,如今北方已经有1/3的朝臣是女人了。 令女子冲破男子对权力的掌握,又用寒门冲破门阀或者是那些读书人对朝政的掌握。这样多方使劲双管齐下,自然是能把不忠诚的人给清洗掉还不影响大局,清洗完的那些人不受重用才跑到了江南来。 富贵仔细比较了一下江北和江南,江南显得百花齐放,人才济济,江北清一水的都是一些小年轻。 在别人看来秋叶手下带着一群年轻人跟闹着玩一样,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年轻人心眼少,心思纯洁,不会想那么多。不像是那些年纪大了的老奸巨猾之辈,早就不知道忠诚为何物了。 还有就是年轻人有冲劲干劲,更多的是凭自己的本事出头。这些人背后又没有家族之争,又没有长辈支招,倒是凭自己爬到高位上,使人能够信服。所以江北整体呈现出一种生机勃勃昂然向上的姿态。而秋叶又不用费尽心思去打压掌控这些臣子......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4节 “没想到现在又让我感觉到了这种一步慢步步慢的压迫,”富贵想了想,对石磨说:“咱们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就不算晚。咱们就动手培养咱们自己的人才,哪怕是被比江北晚了几年也无妨。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这一些人还不敢闹事,一旦新君继位才是他们这一些妖魔鬼怪大展所长的时候,他们欺负新君没有那么多手腕。不过没关系,咱们现在开始培养人才,等到我老了,将这些人杀干净了,新君再启用那些新人,天才就安宁了。” 这个打算好是好,但是一定要选好继承人才行,并且继承人在继位之前还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可目前江南最难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出来,这比培养人手更让人挠头。 继承人呢? 继承人的事儿该怎么办? 石磨知道这已经牵扯到了立储的问题,现在这个太子不行,这是各方共识。之所以有这样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那是因为这个萝卜坑现在还不能有别的萝卜,只有太子这样一个有污点的萝卜蹲在那里,大家都觉得安心。 关于立储的事情不是石磨能插嘴的,石磨想了想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把话给吞了下去。 行了,今天就说这么多吧,说的太多了不是一个好人该做的。 所以石磨又把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既然所有人都觉得咱们这一次会出兵,那么这一次该如何出兵?出兵多少?” 为了挽救上一次兵败带来的舆论危机,这一次出兵只许胜不许败。 石磨肩头的压力非常的大。 富贵也知道这个道理,问:“你有什么想法?” 实在是江北林荣凶名太盛,这家伙没吃过败仗。给了江南很多将帅一种心理压力。 可是联想到这一次泄密,石磨就算是真的有想法也不想跟富贵说,他担心富贵这边儿一不小心又把秘密给泄露出去了,别到时候自己还没出兵,自己进军的路线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目前还没有什么好想法,我再回去想一想。” “嗯,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江北一旦过了正月初一之后,似乎年已经过完了。和年前的年味相比,年后大家都有一种更加明显的紧迫感。这个紧迫感源于春耕的催促。 在坞堡,这里驻守的是当初的那些老人家,还有一些伤兵回乡,如今他们都已经开始收拾农具,大年初六,田地里面已经有了人影。 明珠在这里疯玩了好几天之后才发现小伙伴们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明珠出生在行宫,小的时候见到的都是高高的宫殿宽阔的街道。见到泥土也顶多是在行宫里但那也是在山里,触目所及皆是高大巍峨的大山。这是明珠第一次来到乡间,并且乡间的小伙伴们虽然衣服没有那么好,见识没有那么多,可个个都很热情。明珠不小气,拿出去很多零食肉脯和这一些小家伙们交到了朋友。尽管在秋叶看来,这份友谊也是掺了一些糖精且带有保质期的,但是小孩子心思纯洁,没是很美好的一段感情。 这也是秋叶觉得比较欣慰的地方,最起码小孩子之间比较纯真。尚且没有那么多等级观念,每天明珠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身边就会围上一群小孩子,多数是看在零食的份上才和明珠交朋友,但是玩着就不分你我了。明珠每天干干净净的出去,回来之后就是个泥猴,高兴的不得了。 然而明珠突然发现和自己一块玩的很开心,也没有什么距离感的小伙伴们都不见了,一问才知道这些小伙伴们要跟着父母下田了。 明珠自然是不愿意让他们去,可是无论是拿肉干或者是水果去哄,人家再也不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和她吃吃玩玩,一块到处吵吵闹闹跑着惹事生非了。 为什么啊? 明珠跑回家让妈妈下令:“妈妈,你让他们跟我一起玩好不好?你下令啊~好不好啦~” “不好,我跟你说,种地这回事儿别说是皇帝了,天王老子就要让路。我跟你说,凡是影响了耕种,将来没有了收获,到时候就会饿死人的。你想让你那些小伙伴们跟你玩了几天,然后过半年吃不上饭统统饿死吗?” “不,我的饭给他们吃。” “你才有多少粮食,他们还有父母兄弟呢,更何况这么多小孩子,他们背后有多少家庭。你现在给我记住了,什么事都能耽误,唯独种地的事不能耽误。你记住了吗?” 秋叶的表情很凶很认真,明珠只好委委屈屈的答应了一声。 秋叶越来越觉得就应该让明珠知道种地的艰难,这不是每年开春皇帝带着太子去表演耕种。所谓的给天下人做一个表率,几乎都是表演的,皇帝根本没有耕过田。所谓君臣浩浩荡荡的耕田祭祀,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哄了上面又哄了下面罢了。 秋叶就找林荣商量,毕竟出力这事还要让林荣去干,准备让他带女儿去忆苦思甜。 “我当年还是婢女伺候老母的时候,老母给了我两亩地,就在这庄子里面。有人种着呢,我派人跟人家商量一下,给我腾出来一亩,你们爷俩去种。” 种地啊? 林荣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是看了看自己这副瘦弱的身板,再看了看旁边肉嘟嘟的女儿,又瞧了瞧冬风的一双胖手,觉得自己带上这两个拖油瓶,别说一亩地了,说不定半亩地都干不了。 “一亩是不是有点多?” 秋叶凶巴巴的说:“多什么多?你好意思吗?你就不怕乡里乡亲的说你吗?说你一个大男人连一亩地地都种不了。” 明珠很高兴,她觉得小伙伴们都去种地了,她也去种地。回头晚上见面的时候大家都有话题聊了。冬风没种过,但是他看到有人牵着牛下田,于是兴致勃勃的问:“姐,咱们也有牛吗?” 牛没有,马倒是有不少。但是那些马有些是仪仗马,有些是战马,用来耕地......就算是可以用来耕地,但是马和牛的身高不一样,那些犁也套不上马的身上。 林荣觉得自己就这样的身板了,如果没有一头牛,恐怕病痛要不了自己的命,种上一亩地能要了自己的命。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你给我找一头牛吧。” 秋叶觉得为了林荣的小命着想,还是别让他耕地了,再说了让他耕地,他耕到什么时候啊?如今的牛非常宝贵,一头牛一天要耕上十几亩地或者几十亩地,到了林荣手里,说不定一天还耕不出来一亩地呢,浪费资源。 再说了,这一大两小就不是那干活的人,就他们去干活,还不如说是去娱乐大众呢。 所以秋叶为了脸面着想,也为了林荣的小命着想,决定先找人把自己的一亩地耕好了,然后平地的事就交给林荣了。 “不用你们耕地,我找人耕,耕好了之后你们仨去给我平地。一亩地,你们仨今天给我平完了,最好能在晚上把种子撒进去。” 林荣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好歹小命保住了。 而两个小孩子也非常高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只是有些可惜见不到牛牛了,不过一想牛牛耕地就在田里,他们可以去围观呀。 所以这两小只已经兴奋的准备出去了,秋叶让人赶快找了几件破旧的衣服给他们换上,哪怕是破旧的衣服也是上好的丝绸,秋叶让人出去给他们借两件衣服。虽然衣服是破旧的衣服,但是这两小只觉得像这样大动干戈肯定很好玩,于是高高兴兴的等到了衣服过来,穿上去根本不看林荣的脸色,一下子冲出来家门,跟着耕牛到了田间地头。 林荣在走之前还跟秋叶强调了一下:“你这不是教育他俩,你这是在难为我!” “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来呢?作为家里面唯一的一个爷们儿。要我不是皇帝,你不是国公,咱俩现在有两亩地,你这病娇的模样让我怎么办?让全家人吃什么喝什么?怎么说是我难为你了,这是该你做的。” 所以女皇陛下觉得林荣就应该有个爷们样出去干活。但是林荣觉得自己的长处不在种地,好在只有一亩,而且自己也不靠这个以此谋生。看秋叶铁了心了,就只好出门到了田间地头,秋叶的一亩地已经有一半的地被犁出来了。 犁出来的沟壑有一尺深,这是深耕细作中的深耕,他要完成的是细作部分。一想到没有牛,靠人力拉动铁犁,林荣就能想得出来人的肩膀能被勒的成什么样子。 那两小只两个傻孩子还高高兴兴的跟在犁后面,脱了鞋不怕冷在那些泥土里面踩来踩去,宫女们提着他们的鞋,求他们赶快穿上,时间久了容易作出一身病来。 林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一点国公爷和常胜将军的架子,跟普通人一样提着耙子蹲在了地头。 他身边还蹲了好几个亲兵,不过这几个人被要求了,不许下场帮忙。他们也知道林荣的身体,还在替林荣发愁这么大一片地方要干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有两个小的帮忙,但这两个小的明显是来玩儿的。 林荣也觉得自己一天未必能把这些地全部给平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感慨:“我宁愿出去跟人家上战场上拼一命,也不愿意干这个!你们催催江南的人,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敌军出发,只要他们出动了,咱们需要提前到江边。” 亲兵不想提醒他,山阳郡就临着大江,江南的大军只要不到江边您就不用着急。 没一会,一个老农把地犁完了,扛上自己的农具赶着牛就要走,走之前跟林荣打招呼:“国公爷,地弄好了,你这边花半天就能把地给平了。” 说话的时候把自己的工具拿下来,随手耧了几下就把林荣他们蹲着的这个地头给整理平整,还打了一个埂。 林荣亲眼看着,这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人家把地头这里的活儿都给干完了。 瞬间预感到自己要丢人了。 第176章 交战 七 林荣预料的不错, 大半天的活干下来,确实丢人了。 秋叶手里面的这两亩地都是上好的良田,在这一片来说属于土地肥沃的那种。从这头到那边的河边, 长长的一块地,谁看到都说是一片上好的土地。哪怕他们三个耕种了一亩地,在孩子们看来,也是好大一片。 就在林荣带着两个孩子折腾了半天才折腾了一丈多长的时候,两边邻居看林荣的眼神, 就觉得林荣这是在闹着玩呢。 明珠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并且也很孝敬她爹,看她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气喘吁吁的。自告奋勇的上前帮忙, 然而她爹好歹还能提得动耙子,她是连耙子都提不起来。 到最后把这一家人的面子撑起来的居然是冬风。 人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实际上是迫不得已, 如今冬风就有点这种迫不得已的意思。姐夫不行,如今走三步都能喘几次。小侄女儿又太小, 他作为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因为吃得好, 所以身体壮壮的,勉强把这件事儿给应付了过去。 于是晚上回到家,秋叶就看到了三个人都在垂头丧气,不同的是冬风是累的, 整个人就想趴在地上,一步路都不想多走, 和秋叶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佝偻着背回自己房间了, 在回去之前冬风表示他今天累惨了, 晚上一定要有大鸡腿,并且要求是两只。 如果说冬风是太辛苦了,林荣这种就有点儿不乐意见人的意思,表示晚饭不吃了,他想现在睡觉。 为了报复秋叶,他是直接脚都不洗躺床上了。 秋叶对他这种行为哭笑不得,好在这里面稍微能打起精神的是女儿明珠,秋叶就跟小女孩说:“你爹累一天了,去打点水给你爹洗脚。” 小姑娘是端不动大木盆的,宫女把盆放到了脚踏边,小姑娘就扒拉着他爹的脚要给爹爹洗脚。 林荣哪舍得他闺女干这样的活,赶快坐起来自己把脚洗了。 秋叶还在忙,林荣哄着小姑娘到外边玩,之后又披上了衣服出去和随从亲兵们碰面。林荣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如果女皇再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林荣觉得自己真的可能会被折腾死,哪怕不被折腾死,丢人也要先丢死了。 “江南那边如今是什么样了?他们的粮草凑够了吗?” 能够正大光明脱离女皇视线的也只能是出去打仗这一条路了,但是打仗这种事不是一拍脑门就决定的。有很多东西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江南开始调集粮草,那就证明战争不远了。 林荣虽然有急迫想要作战的心意,也知道战争总会到来的,但绝不是眼前的这一两天。 于是林荣也只能先回去过日子,他回去之后家里面已经摆饭了,明珠精神饱满的招呼他爹过来吃饭。似乎小孩子都有无穷的精力,明珠在田地里面也没歇着,跑前跑后忙的跟什么似的,但是林荣和冬风累的不成样子,明珠却一点不觉得累。 刚才冬风还回去眯了一会儿,换了衣服洗了脸,这会儿状态恢复了一些。 两个小孩子在分鸡腿,明珠把自己的给了他舅舅:“小舅舅你多吃点,明天还指望你的,明天我把我鸡腿让给你。” “我明天不想吃鸡腿了。” “我把我的猪蹄儿让给你,你还想吃什么呀?明天我让他们给你做。你要多吃点儿,吃饱饱的,咱们三个就靠着你了。” 秋叶和林荣没说话,两个大人看着明珠口吐莲花,把他舅舅捧得高高兴兴,又把自己爱吃的不爱吃的都分了一点给他舅舅,把他舅舅吃的美滋滋的,然后一起出去消食了。出门的时候秋叶还能听见,冬风向明珠保证明天多干活。 秋叶突然觉得环境对一个人来说真的很重要,因为明珠一向跟着自己,居然能从自己这里学到了哄人。明珠现在哄着他舅舅干活,这多少有点秋叶跟那一些大臣们推心置腹,让这些大臣们个个鞠躬尽瘁的样子。 对于明珠来说不就是少吃一个鸡腿吗?反正将来总有无数个鸡腿的,不在乎这一个,但是这一个鸡腿能让舅舅高兴,能让舅舅明天出力,避免爹爹再掏力气干活,真的是很划算的买卖。 这让秋叶长久以来的焦虑总算得到一点点释放,还好这小丫头片子算是个有心眼儿的。 这也让林荣放心里不不少,最起码在林荣看来女儿也是懂得分辨里外人的。虽然目前这手段看上去十分稚嫩,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懂得这些或者是下意识的这么做,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于是白天的郁闷到这个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林荣为此还高兴地喝了一杯果酒。 对于林荣来说,明珠能够学会那些帝王手腕他比秋叶还要高兴。 到了晚上林荣聊天的兴致很高涨,和秋叶商量着以后每年都要带明珠出来见见世面:“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果然不假,孩子在宫里面学的那些东西哪有在外边儿随时随地用出来更让她记忆犹新。” 秋叶尽管特别困,不停的打哈欠,但是因为此时两个人都在讨论女儿的教育问题,一下子聊到了后半夜。 江北的秋叶和林荣在为孩子打算,甚至因为孩子的一点小小进步夫妻两个都有些高兴。在江南富贵也在为孩子打算,自从石磨回去之后,富贵一个人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些儿子虽然都是儿子,但是在自己地位不一样的时候,这些儿子的成长状态也是不一样的。 当初富贵作为一个街溜子的时候,这一些孩子只要能活下来就行,富贵对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活着,将来能够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就已经够了。甚至于大家不在一起住,富贵的想法就是让他们彼此自顾自己,不必抱团。他自己对这些孩子了解的不多,对他们也不管。 这些年纪大的孩子当时就按着这个标准长大的,所以他们这个时候胜任不了太子的位置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当初富贵对他们的要求就是活下来就行。 剩下这些年纪中等的孩子,他们都是富贵后来发达了接来到身边养育,或者是在发达后出生的一批。因为父亲社会地位的不一样,也因富贵当时觉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对这些儿子要求的很严,这些人所受到的教育所具有的眼光与他们的哥哥们也不一样。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5节 富贵也注意到这些孩子们的整体素质都比他们的哥哥们要强上不少。这些孩子如今年纪还小,可塑性太强,打算从他们里面挑选一位做太子。 所以到最后,富贵决定从这些年幼的孩子们里面培养一个孩子,其他的年纪大的孩子就算了吧。 于是在做出决定之后,他打算先敲打一下那些皇子身边的幕僚和属官们。这等于先把皇子们身边的枝干给削去,然后再动这些皇子。 这样做的好处第一就是先把这些人和皇子们剥离开,避免事情进一步恶化,同时也麻痹这一些人,让他们误以为暂时还没有动太子的打算。 目前正好在正月里,正月有一个特殊的日子能够让富贵动手。众所周知,富贵和他亲爹的关系不好,所以连带富贵的这些子孙们也不和老爷子来往。 如果说这种事情要放在几千年前,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儿子只要和父母关系不好,别人都会来劝一劝,甚至有些国家以此为名义讨伐这个不孝的儿子。 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郑伯克段于焉之后,郑庄公和母亲一怒之下断绝了来往,说出了不到黄泉之下与永不相见的话。当时这话说出来之后,郑国的臣民们简直是操碎了心,甚至有人给郑公出了主意,既不损害君主言语的威严,又能使母子关系转圜,特此挖了一条地道母子相见。在国外,卫国的国君曾经以此为名,要讨伐郑庄公这个不孝子。 所以时代不一样了,事情的结果也不一样了,富贵仍然做他的皇帝,没有人为这件事开解富贵,也没有人在富贵面前想要促使他们父子和解。 然而老爷子的存在还是给了富贵一个动手的理由,因为老爷子的寿日就在正月里。 别说这一整个正月了,就是以前老爷子来这里,除了刚开始那一段时间受过吹捧,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他吃喝不缺,每天有数不完的美酒美食,甚至还有一些美女……富贵对美色毫不节制,老爷子也是如此,很难说情到底是谁影响了谁。不过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在老婆子去世了之后到了江南,居然又开始养小儿子了。 没错,富贵在去年的一年里有了好几个刚出生的小弟弟。老爷子虽然不出来见人,但是日子过得快活如神仙。 就在这快活似神仙不缺吃不缺喝的时候,富贵派人往老爷子那里送了一份寿礼。也不是什么精心准备的礼物,而是用黄金打造了一尊一尺来高的金寿星。 父子两个没有见面,富贵没有带孩子们跑过去祝寿。对于富贵来说,不见面才是最好的安排,老爷子也没放在心上,老爷子对富贵的凶狠心里面门清,有这样的礼物来往就行了,如果真的见面,俩人恐怕都不会心里痛快。 就在老爷子过完寿的第2天,富贵在朝堂上发难,指责这些儿子们没有去给祖父祝寿。 各位皇子当时的表情就非常精彩,心想您老人家就没去,我们怎么好意思去? 但是富贵却说:“朕虽然未亲自到达,但是却派了钦差带了寿礼前去贺寿……尔等为何不去,也没有礼物奉上?” 这一下皇子们慌了,就在大家不知不觉的时候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了。 这对于皇子们来说属于政/治上的一个污点,然而事情的解决却让人觉得目瞪口呆。富贵表示我的儿子都是好儿子,但是被身边的人给教坏了。如今孩子们知耻而后勇我心里很高兴,但是身边的那些幕僚随从们不劝解的,就是怂恿着他们不孝。这些不孝不义不仁之人不能再放到皇子们身边了,打一顿全部逐出去……特别加了一句,若是有情节严重并且有犯罪事实,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要流放南边。 江南本来气候就湿热,越往南去热得越严重,甚至有的时候南方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北方去的这一些读书人了。 一时之间江南的京城里到处抓人,有不少人被发配到了岭南以南。这些皇子们个个吓得跟鹌鹑一样都不敢动,只能点头承认,不是自己不孝顺,不去给祖父祝寿,而是身边的人没有提醒。 富贵就用这个办法,把儿子身边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全部给剥离了。同时还给京城的这些官员们留下了大量的空缺,江南官员们个个想要更进一步,大家这个时候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开始钻营,根本没有人替这一些出局的人奔走。所以朝廷里面就这样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这次受打击的都是皇子身边的人,二公主身边那些官员倒是没有受到波及,但是二公主仍然是心有余悸。 好在二公主经过端木家老太太的指点,会做表面功夫。皇宫地位最高的梅贵妃那里,二公主一直送一些惠而不费的东西,比如说冬天里面的一枝梅花,又比如说一盆水仙。 属于比较雅致又能摆出来见人的东西,重要的是花不了几个钱。宫里面的那些其他娘娘们,二公主也根据自己以往和她们的交情开始选择性的送礼,也都是一些不太贵重的小玩意儿。 对于富贵,二公主下的功夫最多,经常要亲自动手给爹爹做一些衣服鞋袜。但是这位公主的手艺本来也就那样,虽然每次说是亲手做的,但大部分都是家里面的绣娘或者侍女做的。 对于这些也没有人拆穿,除此之外二公主这一段时间也经常往外跑,和那些大臣的夫人们经常偶遇。就比如说石磨的夫人已经和二公主在街上偶遇过好几次了,每一次这位二公主亲亲热热的拉着石磨的夫人喊婶子……弄得跟亲婶子一样,让石磨在家里面听了好几次对二公主的高评价。 石磨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在家的时间非常少,听见夫人对二公主满嘴的赞美之词,心里面就想着怎么没完没了了,那些皇子们的事儿还没处理完,怎么这公主又出来捣乱!! 经过二公主的一番努力,倒是让她建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关系网,网络了一番自己的势力。 又因为她是走的后院夫人路线,每次出和那些贵妇人们一块儿看戏玩耍,期间倒是让她做成了好几对的红媒,用给人家介绍对象的名义拉拢了好几户人家。 所以在她的那些兄弟们个个谨小慎微过日子的时候,二公主的实力倒是显得蓬勃了起来。 二公主的这些行为让她婆婆有些不高兴,周挺的老婆属于一个很传统的女人,比较贤惠,比较注重家人之间的相处。 这样一个女人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和周挺从南到北这一路以来给周挺了很大的支持。 周挺和夫人的关系好,两个人也只有一个儿子,早先这位周夫人对儿媳妇有些不满意,周挺之所以嫌弃二公主就是因为受到了夫人的影响。 后来因为二公主生下了儿子,周挺和夫人倒是因为这个孩子对这个儿媳妇的观感好了不少,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二公主开始频繁的往外跑,并且传言说和某些外臣关系很亲近……江南和江北不一样,江北的朝廷里面有一大部分是女人。如果有传言说某某人的夫人和某某大人关系很不错,先不要暧昧的挤眉弄眼,因为某某大人十有八九就是个女人。 可江南不一样,江南所有的官员都是男人,公主和某一个官员走得比较近,想让人忍不住多想。 这一段时间二驸马在外边没回家,二公主整天跑着不回家,把儿子扔给了婆婆。所以导致婆婆就很不满,这位婆婆的不满,就使得周挺对二公主的印象一下子跌落谷底。 周挺因为兵败之后在家里面休养了一段时间,如今还在家里。支撑家里面的儿子又在外边,考虑到儿媳妇最近一段时间频繁和人见面,周挺就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周挺瞬间惊呆了。 周挺毕竟比周夫人想的要多一些,周夫人想着儿媳妇是有些妇德上的瑕疵。然而周挺发现了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心有些大。 看看这个女人接触的都是什么样的官员吧,都是皇帝身边那些比较亲近的官员,这一些官员属于不打眼,但又在皇帝周围走动的。 周挺把最近朝廷里面的事情和儿媳妇儿的行动比较了一下,发现这个公主身边应该是有高人在指点。 之所以知道或者说是推断出来有高人在指点,那是因为周挺对这个儿媳妇了解一些。二公主就不是一个心眼儿多的人,这样的人只看重金银财宝,对其他的倒是没有太多的热衷。 如今这么热衷并且是有针对性的做事,绝对是有人在背后出招,随后他花了几天时间就把端木家的老太太给挖了出来。 周挺以前没有把这家的老太太放在心上,周挺觉得端木家就是一个暴发户,或者说是乡下的土财主。没想到在乡下的土财主家里面居然有见识不俗的女眷。 周挺想要谋权篡位,这位老太太想要对巫马家报复,于是周挺派人和这位老太太一接触,双方立即勾搭在了一起,随后周挺和这位老太太就私下见面了。 大家算得上是同乡,周挺也敬佩这个老太太这些年锲而不舍报仇的态度。再加上这位老太太也确实是有些见识手腕,所以周挺态度非常恭敬。老太太这些年来颠沛流离与身边儿的儿子孙子们都闹掰了,内心比较孤独且对一些尊卑看得更重了。周挺的态度让老太太心里面好受了不少。 就因为在这样的气氛下,两个人倒是并没有立即合谋,而是先说了一些这些年来个人的遭遇。 周挺就先问了一句:“听说当年贵府逃出来了一些人,怎么现在只有您老人家带一个老仆在身边?是不是其他人都……遭难了?” 要不然怎么没有一个子孙侍奉在身边儿,反而让一个老人家拖着风烛残年的身体在筹划报仇的事情。 当日西园县组织了轰轰烈烈的审讯,甚至有些人的审讯和执行死刑都是公开的,并且把死亡名单全部张贴了出来,里面确实有一些漏网之鱼,当时在整个山阳郡来说这是大事,周挺也是关注了的。 老太太摇了摇头,“唉,不怕你笑话,我当时想着让他们逃一命,将来能给家里面报仇,可是没想到,这些人逃了之后,那还记得报仇的事儿……个个改名换姓,开始过起了自己富足的日子。我也曾上门去找过他们,有些人不认,将我拒之门外,并且飞快的卖了家财到别处去了。有些人直接拒绝了我。还有人哄着我进门,从我嘴里套话,看看还有没有家财散落在外面,若不是我见机行事,恐怕这个时候一把老骨头早就到地下了,坟头上的草有三尺高了”。 “啊!”周挺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有这样的遭遇。更没有想到端木家的人居然如此冷血。 老太太倒是挺看得开的,她一辈子真的是大起大落。“你不用吃惊,我已活着看到了这些人的下场,虽然有些人还活着,但是活的并不痛快。有些人散尽家财,有些人苟且偷生……没有了家族,他们什么都不是!” 周挺就有些想不明白,都这样了,老太太为什么还想着报仇? “您为什么?” “为什么报仇是吧?我一把年纪,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更应该安享晚年。特别是经历了那些不肖子孙的算计背叛,更应该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的猫起来。”说完之后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哪怕每日锦衣玉食,老老实实隐姓埋名,也不过是等死而已。既然要死,为何不死得轰轰烈烈一些呢?” 这种想法倒是和周挺不谋而和。 他们这些人都是骨子里面不安分想要折腾一下的人。 所以周挺举起杯中的酒,“老太太,我敬你一杯?” 老太太喝了杯里面的酒,看着人到中年显得有些富态的周挺,“我说是为了报仇,实际上还是要让自己感受到活着。你如今表面上虽为忠臣,实际上已经是个乱臣贼子。没有遇到你,我这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既然你找来了,咱们又是同一路人,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听一听?” “愿闻其详!” 第177章 交战 八 这位老太太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何不政变?!” 就这四个字把周挺惊的差点跳起来。 这几个字哪怕说出来容易, 但是听起来却觉得雷霆万钧,周挺感觉自己像一条出水的鱼,这个时候离死也就差一步了。 端木家的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老谋深算, 还是疯狂了,看着周挺这个态度忍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周挺不知道这个老婆子究竟是什么态度,是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和自己商量着政变的事儿?也是谨慎的说:“老人家,在这种事情上可不能开玩笑,万一我要是当成真的.....” “我一把年纪了, 到了如今也活够了, 而且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跟你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就是真的, 而且这事儿我也想过该怎么操作。” 说完之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到了衣柜里面拿出来了一块手帕,打开摊在了周挺面前。这是目前京城的平面图, 虽然有些地方比例画的不对,但是周挺能一眼看出来这确确实实是京城的平面图。 看来这老婆子准备的相当充分, 这让周挺又惊又怕, 和这位老太婆比起来, 周挺瞬间觉得自己这一点胆量那真的比老鼠胆就小。 周挺这个时候那股子震惊还没有恢复过来,老太太就忍不住皱着眉头:“怎么,周将军不愿意?当年周将军杀光钱家的事儿难道忘了吗?想当年那个时候您做大事是多么干脆利索呀,怎么现在婆婆妈妈还比不上我一个老婆子?” 这是没逼到当时那个份上。 周挺当时这么做是因为钱家已经对周挺是利用完打算处理了。当时的那个环境让周挺心里面没底儿, 害怕,所以情急之下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做完后遗症也是非常严重, 到目前为止周挺身上还有“背主”的标签没有撕掉呢。目前有不少人拿这个事儿来攻击他, 可见有的时候做事必须三思而后行, 有些事情做完是伴随终生的。 但周挺毕竟是个做大事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再次低头看平面图的时候,心里面平静了不少。 “老太太,我还有一个问题,和你有血海深仇的那个人在江北呢,您在江南折腾什么?” 谁都知道秋叶和富贵他们父女两个都尿不到一个壶里,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虽然都是一个姓,也确实是父女关系,但是老太太你使劲浑身解数把江南的皇帝杀了,对于江北的皇帝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您是帮助您的仇人还是想要恶心你的仇人? “我当然知道我仇人在江北,可是我的仇人在江北却有千万人马,我是无法接近她。我也只能以江南的大军为棋子和她一决胜负。所以咱们两个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拿我的力气帮你登上皇位,随后你要向江北进攻,帮我灭掉那个女人。对于皇帝来说,无论谁在皇位上总要和江北打一架的。周大人,这个买卖你不亏。” 话虽如此,但是周挺还是觉得这个老太太的脑子有大病。 “你能在江南策划一场......政/变......为什么就不在江北策划一场呢?再或者你拿钱买通一些刺客,直接在那皇帝出行的路上埋伏,杀了巫马秋叶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多圈子。 刺杀是多简单的事啊,当年张良还找了大力士在博浪沙刺秦始皇呢。虽然后来没有成功,但是也把祖龙吓得够呛。凭借着女人这种有仇必报的心思。周挺觉得这老太太不想让江北的皇帝过上太平日子有的是办法,怎么在江南折腾?江南的皇帝和你真的没有仇。 老太太不愿意解释那么多,把手放到了平面图上问:“周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做还是不做?” “当然要做。”周挺又加了一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该怎么做可不是现在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一定要把事情做得万无一失,一旦出了纰漏失败了,咱们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看对方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不屑:“你想谋划多长时间?是10年还是20年,还是说等他巫马昭死了你才敢举大事!” 老太太的话也确实是周挺的心思,周挺虽然有造反的打算,但是没想造富贵的反,只想造富贵他儿子的反。 哪怕是被拆穿了心思,周挺还要为自己辩解:“老太太,我说过这件事不能......” “周将军,你以为咱们两个光明正大的聊这件事我就没有留后手吗?周将军,您接上我这话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你有了贼子野心。要是我去告发你......”这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我一把年纪了,活了这么久了也不怕死,但是您还年轻,最起码比我年轻,家里面老老小小几口人呢。给个痛快话,什么时候动手?” 周挺瞬间觉得这老太太难缠,已经动了杀心了。 “老太太你想让什么时候动手?” “石磨出征的时候动手是最合适的,我打听过了,石磨手里面管着不少人,这些人在暗地里面盯着你们,一旦石磨离开,等于你们身上的套松了一些,你办事就方便了。” 石磨出征的时间虽然没有定下来,但是不会晚于夏季。因为夏季虽然江面上没有浮冰,但是天气热了,天气热其实也不利于出兵。根据周挺的分析,应该是二三月份大江的冰层化冻,那个时候石磨绝对会向北进军的。 算下来也就剩下一两个月的时间。 周挺想听听这老太婆是怎么打算,假如真的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周挺会动手,假如把握不大,那还是先按兵不动。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您这边有什么计划没有?不能光靠这一张图就想让我出动。实话跟您说,像这样的图我能弄出来,而且比从您这里弄出来的还要精准。” 老太太从自己的袖子里面又拿出来一张手帕,盖在了平面图上面,这是皇宫禁卫军的分布图。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6节 “自古以来皇宫的禁军都不是一支,做皇帝的比百姓都怕死。他们断断不敢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一只大军手里,所以咱们这位皇帝身边儿有6支禁军。 这六支军官个个都是胆小怕事之人。到时候咱们从北边的工程开始进攻,只要能敲开门进去俘虏了皇帝,其他的都好说,那些军官都不会和你真正拼命的,他们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只想看你们争到最后谁会赢,谁赢他们听谁的。 到时候将这个皇帝软禁或者杀了,推他儿子上位,他儿子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让他儿子做两三年的傀儡随后再把位置传给你,这事情不就成了吗?” 这个过程听起来倒是平平无奇,然而操作起来确实有些难度。周挺摇了摇头:“老太太。你上嘴片一碰下嘴片说的倒是挺简单的,有什么手段赶快全盘脱出。光是这些粗浅的计划,叫我现在分析您这个主意不大能实现。” 因为这中间很多事情都要算计到,哪怕是算计的面面俱到,有一个环节脱了钩没有备用方案,那么事情就会功亏一篑。 老太太在江南这么多年,也确确实实是掌握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再加上经常往来那些豪门后院,有些事儿了解的门儿清。 “我跟你说一个敲开宫门的办法,守卫宫门的那个官儿,他有一个小老婆养在外面,那是怕他大老婆知道,而且这个小老婆母子是他的心头肉。你只要把他那个小老婆和儿子控制住,到时候那个官儿就听你的。这样的秘密我有的是,你这跟我说你愿不愿意出兵吧?” 周挺对这一次见面感到后悔,周挺确实想要造反,但是周挺想要凭自己的本事造反,如今和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合作,谁知道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然而这个老太婆也确实很疯癫,并且一旦不如她的意,到时候这个老太婆就翻脸不认人。 周挺目测了一下自己和这个老太婆的位置,想着要是等一会儿自己突然发难,一拳能不能打死这个老婆?这一次见了面就等于有把柄在她手上,如果不能达成一致结成同盟,那么这老太婆也没必要留着了。 而在大江的另外一边秋叶已经决定了返回皇宫。 考虑到冬风毕竟还是巫马家的子孙,秋叶自己对老祖宗没什么敬意。但还是让冬风去北郭县祭祀了一下祖宗。 同时秋叶为了收拢江南那些迁徙之人的民心,也让明珠去了北郭县一趟,公祭那些江南官员的祖坟。 像是石磨兄弟俩个的祖宗,赵家的祖宗......往上排一下,这些人也只能找到两三代人的坟墓,再多的已经找不到了。尽管如此,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较信奉祖宗的,派明珠前去祭祀意义完全不一样,表明了秋叶对这些人有放过一马的心思,也是也一种施恩。 这也就拉开了双方收拢人心而带来的竞争序幕,秋叶不仅要派兵去江南讨伐,同时还要收拢大部分人的心。等祭祀做完之后,她也带着明珠和留守在山阳郡的这几十万大军过了一个团圆年,留下了许多丰厚的赏赐,秋叶终于把这一次的事给办完了。 不管怎么说,明珠在这里确实得到了成长,在走的时候她不顾寒冷,把小脑袋从马车的窗口里伸出来,一直看着越来越远的长生关。到最后看不见了林荣把她抱回来,小姑娘还仰着头问父母:“明年我们还回来过年吗?” 秋叶摇了摇头,因为明年要留在皇宫里面接受百官的朝见了。 小姑娘就有些不乐意,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后来往她爹的怀里一倒,显得整个人很郁闷:“我和爹爹舅舅还种了地呢,也不知道今年能收获多少。我还和邻居家的小花说好了,今年还回来呢。咱们前面的大鹏哥哥跟我说,他家的小花狗生了可以送我一只......” 和人家约好见面的事儿真没办法实现了,至于养小狗,明珠已经有了一只小狗了,对别的狗狗兴趣也没那么大。种地的事好说,秋叶跟女儿强调了一点,江南和江北的气候不一样。“都是南方先暖和,然后这股热乎气儿从南慢慢的向北移。咱们正月里在江边耕种,到了回京城正好赶上京城的耕种。” 说这话的时候林荣瞬间背后一凉,难不成自己还要再平第二遍的田? 小姑娘瞬间来劲了:“这么说回到京城,我和爹爹舅舅还可以再种一遍?” 小姑娘欢呼雀跃,林荣面如土色,在女儿面前他没反对,强撑着保护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秋叶看到他父女俩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后来还是忍住了,握着女儿的小胖手。 “对啊,到京城之后咱们还要再种第二回 地呢,你是不是知道该怎么种呢?” “知道!” “到时候让你舅舅和爹爹歇着,咱们两个去怎么样?咱们还种一亩地。你给妈妈打下手好不好?” “好!” 对于小姑娘来说,这是玩游戏根本不觉得累。但是对于大人来说,这一次的耕种就不一样了。 这是女皇要在天下人之前做一个表率。带上明珠就等于带上了储君,到时候东宫与皇帝一起在田里面劳作,是那些官员与天下百姓都乐意看到的。 说真的,就这样的场合林荣想插手都插不上,主要是没那个资格。 只是林荣是干过活的,知道干活特别累,想想这么多年秋叶也算是养尊处优,动脑的时候多动手的时候少。林荣提了一个很善意的意见:“要不然你先回宫里面练一练,别到时候.....是不是......你毕竟这么多年了也没干过活。”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不了活闪了腰,真的贻笑大方,说不定还会被写入史书——某年某月某日,陛下携储君于先农坛耕种,然突发腰疾,众官急相救之...... 秋叶一直相信,只要是学到自己身上的本事是忘不了的,可能是过了很多年再上手有些生疏,但是一旦重新捡起来,就肯定能够熟练上手。 “不用,深耕细作,撒种播秧,这些东西我都会。” 秋叶没有说大话,哪怕这一辈子确实是当牛做马过一段时间。可上一辈子也真真正正的帮着家里面的老人们种过地,不仅用最原始的办法,秋叶还开过拖拉机也背过喷雾器。 林荣不知道这么多,林荣只当是秋叶当年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干活多,到现在也不怕那一亩三分地。 一路向北走,反正路上没什么事儿,等到女儿晃晃悠悠睡着了,林荣和秋叶聊天,聊的就是小时候的事,林荣就问秋叶:“陛下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辛苦?” “当时觉得辛苦,后来也就觉得是那么回事。现在仔细想想,那些日子仿佛是上辈子一样。回忆起来......回忆起来没有多么伤心。” 这么一说,秋叶确实是把以往的那些人物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偏心的奶奶,沉默不言却喜欢在关键时刻拉偏架的爷爷。没少明里暗里欺负秋叶的婶子和被秋叶光明正大骂过的叔叔.这些人在秋叶的脑海里都褪去了色彩,已经变成了一个符号。 当年的真的是恨的咬牙切齿,秋叶甚至有的时候握着一把柴刀就想把这几个人劈死。 但是如今自己坐拥了半壁江山,再回想起多灾多难的小时候,也仅仅是用一口叹气了结了。 和过去分隔开的秋叶就在这漫漫路途当中和林荣聊起来。 “恐怕找不出来比我小时候更倒霉的人了,我爹那个人特别没谱,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养孩子。我出生的时候我娘还干着活,生下我两天他才回来。回来看了一眼是个丫头片子,绕了一圈又走了,结果我三个月大的时候他才回来第二次。再说我娘生下我才七八天就下床干活,不干活没办法,我奶奶天天骂。她连饭都吃不上,你想啊,她连饭都吃不上,怎么会有奶水,所以我小的时候就真的没喝几天的奶。”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喝凉水,喝那一些稀的能看见碗底儿的米汤,我娘从外边弄点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放锅里面煮,煮出来一点儿粘稠的东西就喂我。在后来地里面弄不来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就抱着我去东家寻一口去西家讨一顿。 说真的,我小的时候我们俩没少被人奚落看不起。所以哪怕我娘那个人糊涂,但是对我来说那已经是很不错的一个娘了。我奶奶想把我卖出去,当时两岁多的时候,人家说我这孩子长得俊俏,很有灵性,有个唱戏的戏班子从我们这边路过,说是要买了我。老婆子就愿意了,我娘不愿意。当时就哭,弄得整个村都知道了。我奶奶就收了人家的银子,我娘抱着我死活不松手。还是街坊邻居一起出来围着戏班子,戏班子的班主才不敢强行把我抱走。” 秋叶说着低头看了看睡在两个人中间的明珠,明珠这个时候摊开四肢睡得十分霸气:“我的命啊,比起这小东西,真是差的太多了。” 林荣摇了摇头:“她比起你来差远了。你这一辈子值了,她这一辈子值不值等到她盖棺定论的时候靠后人评价了。但是你仅仅用了二十年,史书就已经能评价你了。” “虚名而已,当年秦始皇被人称为暴君。千百年来,这名声不能洗刷干净。你等着瞧吧,总有一个时代有人会认为秦始皇是个明君。再说曹操,人家说他是篡汉的奸臣,也会有一个时代说他是匡扶天下的英雄。评价也好,评论也罢,都是后人给的。我佩服武则天,人家就敢立一块无字碑。事非功过是人家嘴里的东西,我无愧于心就好。未来还很长,我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做一件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所以无愧于天地和自己就行。” 林荣想了想,第一次主动伸手牵了秋叶的手。 这让秋叶觉得很意外。所以秋叶似笑非笑的对着林荣挑了一下眉,林荣又把手收回去了。 秋叶想到这会儿气氛正好,和林荣聊聊天也行,就问:“你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林荣想了一会儿:“我姑姑去世之后,我就搬到了马厩附近去住,当时年纪小,干的也就是一些脏活累活,有一次来了一匹骏马。是客人的马,管着马厩的老头让我牵过去栓好,给那匹马放点料。那是一匹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我非常喜欢,当时我伸手摸了摸马的鼻子,那马舔了我一下,他扑闪着大眼睛......我那天很高兴。” 秋叶就很豪气的说:“我送你一匹,纯白没杂毛,你肯定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是没有当年的那种心情了。不过既然是秋叶要送,林荣并没有拒绝。 “挑一批小马吧,回头能把姑娘带着,一块去溜溜。” 说这话的时候林荣把手放到了女儿的额头上,没想到刚放上去,小孩子的眼珠子在眼皮子下转了几下,慢慢的睁开了,踢了踢腿伸了一个懒腰。 “爹爹妈妈,咦,刚才没梦到你们。” “你梦到谁了” “我梦到和周家的小哥哥一块儿去玩耍了。” 又是周家的小哥哥! 秋叶能发现林荣的脸色瞬间变黑了,只是女儿还小,这种事计较不得。而且就算林荣不乐意,他闺女将来也是要和人组成一个家庭的。 等到明珠不耐烦在这里玩,吵着要和他舅舅一块儿看书,跑到他舅舅的马车上去了。秋叶就抓住这个机会说林荣:“我跟你说,你这种心态是要不得的,咱们孩子将来总要和一个小郎君一块过日子,你瞧瞧你现在这脸黑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说不能和小郎君一块过日子,我只是嫌弃周家的孩子。” “周家的孩子怎么了?长得不挺好的吗?而且彬彬有礼。简直是一个小号的周莲。” 林荣冷笑了一声,“对啊,汲汲营营的态度也很像他爹呢。我跟你说一件事儿,周莲前几天来找我,张口就想跟我一块儿串一串,让我向你吹吹枕边风,早点讨伐江南。” “是吗?”这还是林荣第一次把人给供出来,奉承林荣的人多了,各种心思的人怀着各种目的去找他,讨好送礼的多的是。当然了,林荣平时不爱见人也不吹耳边风就是了。 “是啊,我瞧着周莲最近一段时间有点儿浮躁了,满脑子想着报仇的事儿。” 秋叶还真的不知道周莲这么积极的原因是什么,毕竟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当时也没见他这么激动呀。 “他怎么现在突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了?” “我这是听齐侯说的,说周莲那个远嫁的妹妹前不久得了重病没了,死之前让人家给周莲带话,一定要报仇。” 齐侯就是绿水县的齐公子,这是个厚道人,家里养了几个很漂亮的女儿,最喜欢看人家的小郎,和林荣是两个极端。林荣是看到所有靠近明珠的小男孩都恨不得赶走,齐侯是看到个优秀的小男孩就恨不得拐回去做女婿。而且这人在朝政上也不冒头,只是喜欢和人结交,各种小道消息都比别人多知道一些。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周莲着急呢。”秋叶点了点头:“这么说除了他家的那位老祖母和老婆孩子,身边没其他亲人了。” “我也是听齐侯说的,他那位老祖母怕是不行了。毕竟年纪大了,这大半年来有点儿忘事儿了,经常把孙子认成儿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生老病死是没法干预的。 林荣接着又说:“我瞧这周莲忍不了多久了,他可能这几天就要找你说南下的事儿了,上次大战没和周挺见面,这次他是不会再在京城待下去的。” “你想出兵的时候带着他吗?” “带着也行,不知道周挺这次会不会出兵啊,这事儿不好说。我倒是希望他能出来,不知道能不能顺了我和周莲的打算。” 这时候窗口外有人突然出声:“陛下,急报。” 第178章 交战 九 秋叶没料想到石磨居然提前发起了进攻。 战报从秋叶手上交给了林荣, 上面显示石磨已经派先头部队开始攻打山阳郡的江岸了。 因为山阳郡攻下来完全没有什么战略价值,上次周挺就绕过了山阳郡。石磨这一招让秋叶摸不到头脑。 “我这位叔叔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难道不知道山阳郡有驻守的几十万大军吗?” “他知道,他想要声东击西。”林荣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 这个时候自信满满。他嘴角微微挑起问秋叶:“还记不记得咱俩打的赌,我说他们还会从西大营那边上岸。你说不会,这不,已经来了。” 可是战报上没有说石磨从西大营上岸,反而说石磨已经派人在攻打山阳了, 秋叶的仪仗离开山阳郡还没有半天, 刚刚过了长生关。现在长生关那里刚刚有反应,已经向河岸派兵了, 如果按照骑兵的速度来说, 最快明天早上能到。 “陛下带着东宫皇储在山阳郡过年,这个消息是天下皆知的。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攻打山阳郡,您说天下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山阳郡, 还有不少将领和大臣会组织人去救驾。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陛下的安危,就连西大营的统领也是如此, 甚至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考虑要不要派一支大军顺着大江而下前来救驾了——就是路上有冰, 说不定会船毁人亡也要去救驾。陛下的安危是经不起冒险的。 哪怕明知道这是人家声东击西, 只要陛下人真的在山阳郡,那么各路大军都是要来救驾的。到那个时候他们的主力攻打西大营将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儿。 攻打西大营的好处比较多,单单是为了洗刷上一次周挺兵败的影响,他们也要攻打西大营, 这叫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林荣说完把手中的战报还给了秋叶,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我该去西大营了, 你带着孩子回去吧, 如今山阳那里已经不安全, 路上走快点早点回京城,我心里面也放心了。” “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林荣下了马车,明珠已经收到消息了,从他舅舅的马车上跑出来抱着爹爹的腿:“爹爹,早点回来。” 林荣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把她抱到了秋叶的车架上,随后点齐了护卫准备到西大营去。 这个时候周莲赶过来了,周莲跪地请求要跟随林荣一块儿去西大营。 秋叶就想不明白了,这一次江南挂帅的人是石磨,和周挺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周莲就非要跟着去? 周莲也有自己的理由:“石磨不像周挺那样久经沙场。未必能在这次大战里面拿到好处,所以到最后仍然绕不过周挺,周挺必定会来的。臣就在西大营等着周挺过来。”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并且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行吧,周莲已经赌到这个份上了,他一门心思的觉得周挺会来,坚持要去。秋叶也不阻拦。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7节 “去吧。” 周莲告别了妻儿,随着大队人马一块儿向西大营去了。 这一次战争对于秋叶来说真的是猝不及防,谁都没有想到石磨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不仅是秋叶想不到,林荣也想不到,甚至是周挺更想不到。 或许石磨做监察百官的事情做得多了,非常肯定有人在暗地里面观察着自己。也深知保密的重要性,他自己连家人都没有告诉,根本就没有等到粮草筹备完毕再慢悠悠的征兵宣誓出师。而是直接挑好了人手,以小股人马攻打山阳郡为开头,随后率兵进军西大营。 这个时候的石磨站在周挺曾经驻扎过的大营里,看着茫茫江水,江上面的浮冰沉沉浮浮。心里面虽然没底,但还是跟身边的人说:“想必这个时候江北已经鸡飞狗跳了。” 说这话的意思是说对岸的女皇正处在危险当中,说不定这个时候江北因为这种事大家鸡飞狗跳狼狈不堪的跑去救驾。 大部分将领都哈哈笑了起来,但也有明白人,忍不住皱着眉头问:“将军,万一西大营的人想着长生关驻扎了那么多大军而按兵不动,咱们怎么办?再有,他们是很重要的一支大军,末将听说江北治军很严,没有皇帝的命令,哪怕是御驾有恙也不许去救驾。” “咱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啊。”石磨就从来没有想过偷袭能有什么用处,最终战斗的胜利完全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用这种巧取的主意根本没办法拿到最后的胜利。“咱们只是让天下把目光聚集到那里而已,如今这个想法马上要被实现了,就算是对面西大营不派兵前去救援,只要他们关注着山阳郡的事,就不会对咱们这边多关注。” “那么咱们什么时候出兵?” “先等等,先等到山阳被围攻的消息传到对面西大营。这个时间大概需要两天左右,而且咱们还要等江北的信号。”就算是对方的统帅这个时候加紧了巡逻部署也没用,他在江北放入了一支奇兵!他已经把各方反应和各方能做出来的应对都给想到了。 最后一句话,石磨说的时候简直是声音低到别人几乎听不见。 他对这一次出兵,信心满满。石磨在没有出发之前,针对于周挺的兵败也做过全盘复盘。石磨认为,周挺失败的一大原因是因为对对岸根本不熟悉。对对岸的地形不熟悉,兵力布置不熟悉是败退的关键。 兵书上还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呢。周挺或许打胜仗太多了,所以有点看不上对面的将领了。可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先不提对岸的林荣是不是周挺能应付的,单单说那些小将有几个是吃素的?而且打仗这种事儿,真的是一招不是满盘皆输,哪怕有的时候有着极大的优势,但是还有个词叫以少胜多呢。 石磨不仅提前派了人手到江北去绘制地形图,查看江北的兵力布置,并且还在江北埋伏了一只小队,这边进攻的速度和时间完全取决于对面的那只埋伏的小队给出的情报。 这些人在江边看了一会儿大家回了大营里面。石磨就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富贵送去。因为石磨来的时候没有等到粮草齐备,所以现在石磨等的就是富贵派人赶快送粮草过来。写这封信除了报平安之外,也有催促粮草的意思。 在江北,林荣和周莲正急冲冲的带人往西大营那里赶路,只是林荣因为身体长时间虚弱,他乘坐马车马车的速度要比马匹的速度慢了不少。 军情如火,周莲就和林荣商量:“咱们两个速度不一样,不如我先带着你的信到西大营,你尽量快一点赶过来。现如今咱们最担心的都是西大营统领会不会派兵去救驾,我如果能早点赶过去,或许还能阻止他们。” 林荣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于是写了一封信让周莲带走,自己则坐着马车日夜兼程的往西大营那里赶。为了能让西大营统领相信周莲,也为了稳住局面,林荣让周莲把自己的帅旗也带走了。 周莲一群人抛弃了行李,尽量不带任何负重,日夜兼程的往西大营那里赶路,所以林荣的帅旗直接举了起来,并不是包起来背在背上。 这一路不短,行走了几天之后周莲带着一群人没黑没夜白的赶路。终于在山阴郡的一处平原上停了下来,周莲前后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个地方地形还可以,让人下马先去解决一下个人卫生,再去寻找水源,找个地方埋锅造饭,吃完之后略作休息,哪怕是夜里还要继续赶路。 吃饭的过程倒是挺安静的,只是在快要吃完的时候,周莲忽然听到边上有人惨叫了一声,转头一看自己的一个随从已经身上中了几箭倒在血泊当中,随后就有人趴在周莲身上,耳边全是弓箭射出的嗖嗖声,惨叫声不断。 周莲等到这一波飞箭过去之后推开身上的人,就看到不少人已经倒地不起。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遇到了这样的事,肯定是有人埋伏,周莲心里面一边想,怎么会有人在山阴郡伏击官员,一边躲避乱箭,幸好身上还穿着甲胄,他大声招呼一声,把那些受伤了的全部搬到马上,大家想要立即骑马逃脱埋伏。 然而进了埋伏圈想逃命非常难,在逃命的过程中,周莲能听到身后不断有惨叫声响起,稍微回头一看,就发现身后的人越来越少。 这个时候已经听到了周围有人大喊:“活捉林荣,活捉了林荣。” 周莲知道怎么回事了,转头一看身后的帅旗就知道自己做了林荣的替死鬼。周莲并不辩解,让身后擎旗的人跟上自己,带着人往城池的方向逃去。 这里是山阴郡,周莲以前来过这里,并且对这里的地形熟悉一些,他知道如果向北逃三十里就能碰到一座县城,只要进了县城就安全了。 似乎那些躲藏在暗处的刺客也知道周莲的打算,就在周莲向北逃窜不到十里地的时候,地上突然出现了拒马,周莲前面的人来不及勒转缰绳,直接翻了出去,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乱箭射死。 这个地方是平原,平原上按道理来说不会有大量的刺客藏身才是。可是周莲到现在都不知道刺客在什么地方,只是被动的挨打。 到了这个时候,周莲令所有人团团围在一处,把帅旗放到最中间。对身边的人吩咐:“要是等一会儿实在不行了,你们就把这帅旗焚烧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它落入对方手里。” 大家都知道这面旗子的意义,纷纷答应了一声。 天已经快黑了,接下来所要应对的危险更多。 众人虽然围成一团手中拿着兵刃,但是都知道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他们因为赶路根本没有带什么行李,兵器也只有防身的一把刀。现在四面楚歌,都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拖过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见不了明天的太阳。 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埋伏,恐惧在这些人当中蔓延。那些刺客里面刚才很多人还在喊着活着林荣,但是现在声音已经消失不见,周围越是安静越是可怕。时间越拖越晚,四周已经全部变黑,夜晚来临,恐惧加倍。 周莲知道有暗中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然而不知道盯着自己的群狼又在什么地方。 如果仔细听,周围确实是有一些声音,可是声音细细碎碎,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就在他们非常紧张,紧张到神经马上就要崩断的时候,突然一声铜哨子尖锐的响声响了起来,黑暗当中有一个声音:“林荣不在,撤!” 随后几声像是衣服被拍打的声音响起来之后周围陷入了平静。 这群人仍然不敢有什么动静,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周莲觉得对方的人没有走完。 刚才在围追堵截的时候,从几个方向都有射来的利箭,还有那些人提前挖好的坑和设置好的拒马。如果这些人要撤,不应该是只撤那么两三个人,要全部撤才行,大范围的撤退绝对不会是一点点动静。特别是刚才吹了那一声哨子说的那句话,有太多刻意的痕迹。 周莲担心这些人想从自己的反应里面推断林荣在什么地方。 很明显,林荣因为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又因为非常瘦弱,十分好分辨。刚才那些人追着大家跑了这么久,帅旗周围有不少人中箭倒地,不是射箭的准头不行,而是对方要把大家在驱赶的过程中将那些身体不好的分辨出来重点照顾。 周莲已经猜出了对方的用意,越是了解对方的目的,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在马上不知道站了多久,身边有个人忍不住小声的问周莲:“大人,咱们要不要走?” “不走,就在这里站着,站一晚上。” “那……林帅……” “嘘。别说话!” 周莲推断的没错,当身边的人说起“林帅”的时候,黑暗中又飞出来了几只箭,身边说话的人中了一箭。 周莲知道对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是要逼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点反应。 要么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逃命,要么就会派人去向林荣报告有埋伏。对方之所以不耐烦,周莲推断应该是对方的人少或者是不方便在这个地方久待。 周莲推断的没错,这一群刺客就是石磨派出来的那只小队,他们的目的是收集对岸的情报。他们所携带的粮草不多,因为这一次小队里面有不少是南方人口音,如果一开口容易引起北方人警觉,虽然有少数人是北方口音,但是北方大地现如今已经安稳了,没有流民出现,北方大地每个地方的口音略微有些差异。 外地口音别人或许好奇打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若是引起了别人的好奇,这只小队就有暴露的危险。 石磨把这一次小队看成了宝贝,并没有给他们布置什么刺杀任务。而是只让他们收集情报,在收集情报的时候,让那些有北方口音的人筹集他们自己吃用的粮草。 这些人这几日想要越过山阴郡往庆阳一带查看陆军的痕迹,因为有证据证明有一支十几万的大军在庆阳一带驻扎。查这支大军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到时候西大营的水军抵挡不了,陆军会不会开过来援助。 就是他们北上查访筹集粮草的过程中,有斥候遇到了周莲,本来不当回事,当时这一队伍好巧不巧的打了林荣的旗号。当看到一面一丈二的红绒大旗,用金线绣出几个大字“大司马大元帅定国公林”的字迹时,特别是那个比斗都大的“林”字,风一吹,金线绣成的字迹光辉灿烂。就冲着绣这几个字要用的金线,也不能是假冒的。这只队伍瞬间决定放弃任务,个个感谢上天的眷顾,这是碰上大鱼了。 他们当时没有动手,原因是因为他们的人还不够齐全,再有就是不能确定周莲的队伍里面究竟有没有林荣。 今天之所以动手,是因为他们觉得帅旗必定跟着林荣一起的。而且去的地方就是西大营的方向,这一支有收集情报任务的小队顿时害怕了起来,林荣往西大营去,就证明他判断江南水军是在西大营登岸,有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去坐镇,将军这一次的计划有可能会打了水漂。如果能在这个地方动手杀了林荣,那么对于整个战争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好处。 尽管在石磨三令五申之下,规定这支小队只收集情报不能做其他的事儿,这群人还是冒险动手了。然而动手之后他们才发现林荣或许没有在这一次队伍里面。 人在逃命的时候才会暴露最真实的目的,也会暴露出很多真相。如果林荣在这一次队伍里面,会有很多人拼命保护林荣,但是在逃命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一群人根本没有保护一个瘦弱的青年。而且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他们才发现这一次队伍几乎没有带什么兵器。这不符合常理,无论是林荣身为皇夫,还是身为节制江北所有大军的兵马大元帅,不可能出行的时候卫队不带兵器。 但是这群人又不甘心,毕竟帅旗在这里,他们不相信人和帅旗分开了,只能两方相持了下来。 黑夜漫漫,周莲知道等对方的耐心彻底消耗完毕之后,肯定会把自己的这堆人马给全部抹掉。 这只小队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私下商量,如果不把这些人全部杀了,那么就有暴露的危险。可是天这么黑,这支小队自认为包围圈非常严密,但万一逃出去一个呢? 只要有一个人逃出去就会惊动北方的官员,随后会影响石磨的整个计划。 直到这个时候,这次小队的小队长已经彻底领会了石磨为什么三令五申要求他们潜伏到底的命令。 理智一点说,当他们决定伏击周莲的时候,石磨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但是这次小队有点儿上头了,或者说他们意识到自己把事情办砸了之后,想要尽力的挽救。这些人没有想过护送帅旗到西大营的路上出事了,北方官员不可能不彻查到底。 “咱们只要把这一群人给灭了,就不会暴露,只要不暴露,就不会影响大人的大事。” “干吧!杀了他们所有人!” 等到这个决定做了之后,四面八方突然之间亮起火光,有无数带着火的飞箭飞向了包围圈。 然而这个地方距离县城已经非常近了,县城的城墙上有人突然发现某个地方着火了。 “你们快看,那里怎么会起火了呢?” “不知道,但那个地方种的是庄稼……你们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吗?” 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然而杀人放火一向是连起来说的,所以就有人怀疑着火的地方出事儿了。 很快大门打开,有一队衙役骑马赶了出去。 二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在衙役赶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接近了尾声。周莲身边的人死伤大半,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浑身都是血窟窿,这个时候旗杆上光秃秃的,帅旗已经被焚烧了,只剩下一些金线没有被烧掉,散落在周围。 当地的衙役看到之后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场,到处都是躺倒在血泊里的人。 这些衙役赶快救人,一边救人一边询问他们的身份,然而大部分人都已受了重伤无法回答。 刚才那小队十分凶悍,在发动进攻的时候周莲身边掌旗的人就立即把帅旗放在了射来的火箭上,那小队想要把帅旗抢过来,周围的人生生靠血肉之躯,为烧掉帅旗赢得了时间,几乎全员被杀的。 等到衙役们检查周莲,看他穿着甲胄,甲胄上有金银镶嵌的腰带,就觉得是个将军,摸到腰间,摸出来一枚金印和一封带血的信,凑着火光一看,金印上面刻着“中书门下参政知事周莲”。 “啊!京中的大官。他是中书省的参政。”这可是大官里的大官啊! 衙役班头吓得手都是哆嗦的,赶快接过信,这封信的封皮上面写着“予水军府西营统领”,封口处有兽头纹花押。 这分明是京中的文官去西大营公干,路上遭遇了刺杀啊! 第179章 交战 十 周莲出事的消息层层上报, 很快就到了秋叶手上,但是她不知道林荣这个时候在路上,没有收到消息仍然在赶路。秋叶在半夜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林荣是和周莲一块离开的, 如果周莲出事,那么林荣呢? “查,沿途查林荣的行踪。同时派御医全力救助周莲及其随从。” 这真的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江北的地界里行刺,对方可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秋叶睡不着觉, 传令王大有来见自己。 王大有虽然在行军布阵这一块确实非常菜, 但是在处理治安这一块有一把刷子。 “你亲自带队前去山阴郡,把这一伙人揪出来, 一个都别放过。” “是!” 周莲被刺的消息除了江北得知之外, 江南那里还没有收到任何报告,无论是石磨还是其他人,都不知道放到江北的这一只小队居然直接干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而石磨出征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 目前也就是小范围有人猜出来了,并没有公示出来。 周挺推断石磨会在冰雪融化之后攻打江北, 可是没想到大江上还有那么多浮冰, 石磨就敢贸然出战, 对于石磨这一次的行动周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而且周挺因为和端木家的老太太有接触,这一段时间觉得特别烦恼。那位老太太就像是一个摆脱不掉的阴影,一直在影响着周挺,她迫切的想要让周挺发动政/变。 那一天见面, 周挺就对了这个老太太产生了杀心。 为什么没有下手呢?因为这个老太太知道周挺不是个好相与的,所以提前派人把二公主请了过来, 二公主为了表示自己和这位老太太亲近, 还特意自作主张的把儿子抱了过来。 就在周挺找机会, 还没有动手的时候二公主就来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8节 于是周挺就不好下手,只能找了一个理由先离开。二公主得知了端木老太太的真实身份之后,瞬间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以前还觉得这是一个同乡有见识的老太太,没想到是和江北女皇有大仇的......敌人的敌人不就是自己的朋友吗?虽然如今二公主暂时的目标是要做一个女皇帝,可是做了皇帝之后呢,总要和江北的那个贱人碰面。 二公主觉得这个老太太是有几把刷子的,如果老太太能活到自己和江北那个贱人硬碰硬的时候,肯定能给自己出不少主意,并且比自己还积极。 于是二公主当时就决定请这位老太太住到周家去。 当周挺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面恨得牙痒痒。 又不好跟周夫人说那个老太婆和自己商量着发动政变。只能交代自己的夫人,让她对那个老太婆照顾一些:“衣食住行多优待一点就行了,毕竟是公主的客人。” 周夫人有些不高兴。 “公主请其他人来做客,我不说什么,但是端木家的那个老太太却有些不合适。”因为家里面没有其他人,周夫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忌讳,直接和周挺说了:“我平时冷眼瞧着,感觉皇上好像很疼爱江北的那位女皇。” 周挺能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虽然富贵狠的时候想要把秋叶给杀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年头能让富贵得意起来的孩子,也只有江北的那个女皇。如果说疼爱,那就有点儿不太合适。总之那个女皇在如今这位皇帝的心目当中,确实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也是因为四下无人,夫妻两个说话自然有些肆无忌惮,周挺就说:“换个身份想一想,若是家里面有这样出息的孩子,我自然会偏疼一些。” 周夫人有些发愁:“皇上对江北的那位女皇有几分偏爱,可是二公主却把那女皇的仇人给留到了家里,我总觉得这消息传出去之后,皇上那边会不满意。也不是我在这里嚼舌根子,咱们家这位公主平时做事就有点随性,和宫里面的诸位娘娘们关系也就是面上过得去,实际上以前不知道有多少烂账没算清楚。如今做事既不瞻前也不顾后,万一要是有一位娘娘嘴巴一歪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她可怎么办?” 周挺知道自己家夫人说的话是对着的,但是二公主这个时候脑袋已经昏了,而且那位老太太也抓着自己的把柄,这个时候都已经进门住着了,想把人赶出去是不可能的。 “夫人放心吧,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端木家的老太太算什么人?还算不上那位女皇的对手,在咱们这位陛下眼里比路边的蚂蚁还不如。” “我难道不知道吗?她如今是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咱们可以跟外边的人说看在都是同乡的份上可怜她所以才收到了府中。然而,咱们说的天花乱坠有什么用,还要看皇上是怎么想的。”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既然周挺这么说了,他夫人也没有想那么多,转身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看到夫人忙忙碌碌,周挺就觉得那个老太太真的是个祸害,而且留的越久所造成的影响就越大。 一定要想个办法除了这个老太婆才行。 周挺这几天不是没有行动,不管是下毒还是用其他办法,这个老太婆都躲了过去。并且家里面儿都是自家人,周挺也不敢扩大范围,若真的是不顾一切的想要把那个老太婆毒死倒是简单,但万一把自己家人给毒死了怎么办? 为了盯着点那个老太婆,周挺还特意安排人到了公主的院子里,说起来公公往儿媳妇的院子里安插人已经够让人说三道四的了。当时周挺还担心如果这事闹出来了,老婆怎么看,儿子怎么看,可没想到传出来的消息让周挺恨得咬牙切齿,那端木家的老太婆鼓动不了周挺,开始怂恿着二公主发动政/变。 没想到二公主那个傻丫头还真的觉得这条路走得通。 这条路确实是走得通,别人或许走的会简单一些,但是二公主十有八九会遇上死胡同。 这一下周挺可不敢再放松警惕了,赶快让人把儿子叫回来。 二驸马不知道家里碰上了什么事儿,看见信上让自己赶快回去,于是便告了假急匆匆的回来。 二驸马刚回家,就被周挺拉着到了密室里面。当时二驸马就一身冷汗,联想到周挺那不可告人的心思,二驸马顿时觉得自家爹要往死路上走。 “爹,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你孙子的份上,您能不能别拿着全家老小的性命冒险!” “你爹那时候跟你说那些话是因为心里面赌气才说的,算不得准。” 二驸马就不相信老头子这样的理由。 但是马上二驸马就不淡定了,因为他听见周挺说:“爹虽然只是在嘴上快活一下,但是你媳妇却真的想去做太子,接着做皇帝,她如今已经开始行动了。” “什么?” 二驸马就觉得上天对自己有着很大的恶意,怎么让自己摊上这样的爹和这样的媳妇呢?不过二驸马还有些不相信,因为二驸马觉得二公主的脑子哪能想得起来这么一条路:“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怂恿公主这么干的?你觉得你这么做或许有点儿不合适,然后让人怂恿着你儿媳妇这么干?” “天地良心,我为了你,为了你娘,为了你儿子,可真的没有什么行动,我只是想想而已,我也只是当时心里面不高兴才特意说说的,现在没有这样的想法了,你儿媳妇是真有这样的想法,真有这样的行动,她已经和宫中近卫军统领搭上关系了。” 周挺赶快把自己掌握的一些证据给儿子看了,二驸马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脑瓜子嗡嗡的痛。 自己上辈子究竟做了多少缺德事,欠了多少孽债,这一辈子摊上这么一个媳妇儿!还有这么一个不省事的爹! 二驸马直接回去询问二公主。 二公主确实脑子不行,面对着二驸马的询问,当时就承认了:“对呀,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儿子吗?” 这话让二驸马差点爆炸:“你自己想过女皇的瘾别扯上儿子。跟儿子有什么关系?” “你别生气,我要是做了皇帝将来咱们儿子就是太子,这江山不就是你们周家的吗?” “按公主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谢谢公主?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跪下来磕几个头?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就觉得你能做得了太子继而做得了皇帝?你以为皇帝是人人都能当的,你以为去做皇帝就是去街上买二斤面!” “你嚷嚷什么呀?我和你关系亲近才跟你这么说的,你张嘴嚷嚷出去让人听到了,小心父皇把你捉了过去砍脑袋。”说完之后伸出食指在二驸马的脑门上点了一下,颇有一些闺房小夫妻打闹的意思。 二驸马被她的动作弄得一口气差点缓不上来把自己给憋死。这没有一点点儿让人觉得暧昧的情绪,完全是愤怒的上不来气儿。 “你还知道这事传出去我会被砍脑袋,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你这事做出去之后,我是铁定要被砍脑袋了!不只是我,还有咱们儿子还有我爹娘......还要把宫里面的娘娘和你妹妹全牵扯上。你没想过这其中的后果吗?” “父皇一向疼我,就算出事了,也不会杀了咱们的。” “哈!”二驸马被这个说话气笑了。 “你可太高看你父皇了,要真是出事了,你看看你大姐姐。我跟你说,当年我是在战场上亲眼看到的。你父皇的原配发妻哭哭啼啼,你父皇可是眼睛就没眨一下,直接说休就休。一个如花似玉十几岁的大姑娘说抛弃就抛弃。你?你拿什么跟人家比,放到天下任何一个角落里,人家都会说她是正儿八经嫡出的女儿,你呢?” 二公主看到二驸马这么一个表情,这样的一个口气,瞬间觉得火气上涌。 早几年的时候,富贵曾经放出话来说是要把大女儿许配给二驸马。这个话说的多了,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没成的原因,是因为富贵真的做不了秋叶的主。 再加上后来成亲之后,二公主也是听人家说过的,说当年富贵起事儿之后秋叶母女两个逃难,还是二驸马私下里面把她们给放了。 二公主当时就心里面不舒服。试想在那个情况下反贼的家眷明明在手,二驸马为什么放了母女两个,分明就是当年北江北那个贱人的美貌给蛊惑了。脑袋一热连到手的功劳都不要了,直接英雄难过美人关。 现在又听二驸马这么说,二公主立即闹了。 “好啊,我现在是发现了,你是不是对那个小贱人余情未了。你是不是心里面还惦记着人家?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呀?” 二驸马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前一刻两个人谈的还是造反的大事。怎么一下子变成自己和某个小贱人有没有感情? “你嘴里的小贱人是谁呀?你别乱扯,咱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件事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面肯定还惦记人家,晚了。我跟你说你个没良心的,我都嫁给你了,儿子都给你生了,你还惦记人家。” 二驸马深刻了解到了女人不讲理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自己这边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呢,然后到了她嘴里就成了自己对不起人了。 “你给我说清楚......不是说这个,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有对皇上不利的打算?” “我不跟你说了。就算是将来我有好处也没你的份儿,将来我找100个1000个面首,我气死你!” 二驸马觉得脑袋瓜子真的嗡嗡的。 他一路回来,也算得上是昼夜不息。路上连口水都没喝到,被这样的事接二连三闹腾得整个人都有点儿受不了了。二驸马揉了一把脸,“你等等,我把这件事给捋一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事儿......还是你特意跟我闹,不让我给你提这件事。” “有什么可捋一捋的,我说中你的心思了。” “什么什么什么???” “你惦记北边的巫马秋叶啊!” “怎么跟人家扯上关系了?” “哼,这事儿还用问我吗?当日你血气方刚,人家是付了什么代价你才放了人。” 二驸马这个时候脑袋终于能转个弯了:“你的意思是说当日我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心里明白,他日碰上江北的林荣,你们说不定还能聊一聊呢。”说完冷笑了一声。 “聊什么.....你!”二驸马头一次觉得二公主这个人怎么如此的庸俗且恶毒。 到了这个份上,二驸马要是不明白二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那真的可以称之为一个傻瓜了。二公主分明是指出当日秋叶委身给了二驸马才换了逃命的机会。要不然她身上没有一两银子,就是有银子了,以当时二驸马的身份也看不到眼里。唯一能打他的也只能献身了。 此时的二公主在二驸马的眼里,绝不是当初那个明媚的少女,也不是隔着屏风对自己暗送秋波的女孩。其嘴脸之丑陋比那些恶贯满盈的人还要令人恶心。 这个时候二驸马回想起自己和秋叶短暂的相遇。 那个时候二驸马确实年轻,也确确实实血气方刚,但是二驸马对天发誓,他当时对秋叶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心思。有的是第一次在黑暗里听到她大笑着说:“他何德何能和刘邦相比”的钦佩。有的是第2次在战场上,她沉着应对,背上受伤手臂被削去皮肉,却拖着惊慌失措的母亲逃命的冷静。 当秋叶称帝的消息传到江南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荒谬,但是二驸马却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在少年的时候见识过那个注定不是池中物的少女。 二驸马这个时候整个人冷静了下来,世家公子所受的教育和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在他的身上瞬间反应出来。他已经跳出了丈夫的身份来看着二公主。 这个时候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待二公主,觉得这个人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其灵魂是如此的龌龊,这和出生无关,虽然有着公主的头衔,看似高高在上,心地却不如路上一个村姑来的善良。 二驸马就忍不住拿姐妹两个相比。 当初秋叶是一个乡间小妞,二公主同样如此。 有着相同的父亲却有不一样的母亲,生活的环境又完全不一样。听说当年的秋叶十分泼辣,那是因为生活所迫。而当时的二公主却比他姐姐的生活条件好了很多。究其原因,正是母亲所说的,狐媚子缠着男人,不让其顾及家中的妻女。 原来母亲一直看不上二公主是有原因的,不是所谓私生女的身份,虽然一直拿身份在说事,但是内心是对公主和其母品德的不屑。 二驸马一瞬间觉得自己娶这样的老婆,真的是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人最起码的底线应该是良善,这位公主根本就没有! 二驸马就觉得,儿子不能让二公主养下去了。环境重要,受母亲的影响更重要。 此时的二驸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彬彬有礼的站了起来。脸上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二公主微微躬下腰去:“殿下,您歇着吧,臣告退。” 二公主还以为二驸马服软了,骄傲的把下巴抬了起来。心里面美滋滋的想着下一次他要是敢不听话。还拿这个说道。 二驸马出门之后找到了儿子,抱着儿子到了周夫人的院子,随后安排他们祖孙两个出城。周挺知道老婆孙子出去了之后就知道儿子想要动手,父子两个这个时候在庭院里面一左一右的坐了一个位置。 周挺早就让人盯紧了端木家的老太太和她的仆人,心里面想着先把这一对老货给除去。 二驸马非常冷静,他开始分析这一次的得失。 “公主最后的下场如何是皇帝说了算,但是公主绝不能用这样的法子连累咱们全家不得安宁。等会儿您派人把府邸围住,我带着这一些人证物证去宫里面向皇上请罪。” 关键是要有证据把公主的行为给钉死了。 周挺就说:“公主若是有错,皇上怪罪于你怎么办?” “大不了不要这前程。爹爹,荣华富贵和命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咱们现在是要保命。” 而且二驸马要告诉富贵,这件事并不是我们周家想要造反,是你女儿想要造反,我们周家还是忠诚的。 装糊涂拖下去没有任何好处,如果到时候事发了,恐怕连申辩理由都没有了。而驸马在亲爹的事情上非常犹豫,但是在二公主的做事情上做的相当的干脆利索。 周挺当然知道最关键的人证还是端木家的老太太,但是这个老太太是绝对不能交给富贵的,富贵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万一端木家的老太太嘴巴一秃噜把自己交代出去怎么办?周挺这个时候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当初和那个老太婆见了面。 在这关键时候,周挺也不想跟儿子说自己和那个老太太见过面,并且有把柄在那老太婆的手里。 于是让儿子放心,自己会把这所有的人证物证给收集齐了。 在此期间二驸马回书房写了一封告罪的折子,等到周挺把那些罪证拿来之后,这就进宫。 周挺的动作也非常快,在这个鱼死网破的时候,自然是先把端木家老太太那一对主仆给处理了。 当周挺的人冲到了端木家老太太居住的小院子里的时候,老太太除了刚开始的吃惊,随后就变得很淡然。 “这一天是早晚要来的。我老婆子已经做好准备了,给你们主子说一声,别以为我老婆子成了一个死人,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死之前有几句要紧的话你们替我传给你们的主子。我知道报仇的事还是要落到你主子的身上。但是你们主子向来是个滑头的,就好比是那耕田的劣马,不抽一鞭子不往前走一步。他有些把柄在我手里,我放在其他地方,如果是他不按照我的说法做,这一些证据马上就要到皇上的案头上了。别以为我吓唬他!” 说完之后这老太太哈哈大笑的回屋子里了。 冲进去的人面面相觑,但随后跟着进了屋子,看见这位老太太从匣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块黄金,然后端端正正的躺在了床上,随后点把那块椭圆形的黄金放到嘴里。她身边的老仆给她盖上了被子,放下了帘子。这一切做得十分自然,她自己也去匣子里拿了一块黄金,还很和气的把匣子里剩余的黄金摆在了桌子上。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39节 “里面还剩了一些,我们用不上了,你们分分吧。” 没过一会儿,主仆吞金自尽。 这些人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匣子黄金,没几个敢伸手的。 周挺得到端木家老太太一命呜呼的消息之后,立即欢喜起来,哪怕是手下的人给自己传话了,但是周挺觉得老太太怕是走投无路之下吓唬自己呢。就算是这个老太婆埋伏下了人手,经过这一次的公主牵连,不知道还能留下多少。 并且这老太婆死的办法又非常的讨巧,只需要对上面报一个自尽就可以了。 二驸马还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证就这么没了,他这个时候端端正正的跪在富贵面前,富贵看着折子以及一些物证。叹了一口气,就二公主的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富贵的。之所以没有出手立即解决,是二公主走的路子和那些皇子们不一样,对朝廷来说没有太大的危害,加上这一段时间富贵比较忙,没有腾出手来。 富贵看着二驸马,这也是个倒霉蛋子。 富贵对二公主这个女儿的感情也就那样,但是二驸马是富贵看好的女婿。对于二驸马,富贵是打心眼里喜欢,当初那么积极的想把秋叶嫁给二驸马,就是因为喜欢这孩子。 “是朕误了你呀,孩子,除了老二和老大,剩下的这几个公主,你觉得谁嫁给你合适?” 二驸马已经酝酿出了泪水,只等着富贵一说话就立即哭给他看。也表明自己是实在迫不得已才来检举揭发公主的,不是无情无义,可没想到富贵说的是这个话! 二驸马惊呆了。 第180章 攻伐 一 二驸马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二驸马毕竟还年轻, 这个时候除了目瞪口呆之外,还觉得有些荒谬。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那么优秀,何德何能娶了一个公主不算, 还要再娶一个! 对于二驸马来说,巫马家的家教也就这样了,不指望真的出现一个贤良淑德的公主,他真的不敢再招惹公主了。 二驸马赶快推辞,开玩笑呢, 就算他自己打光棍, 他也不愿意娶公主了。但是这样的话又不能说,只能跟富贵说自己和二公主相处的还可以, 心里面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二驸马就觉得自己心里面有个地方挺疼的。 这完全是心疼自己! 富贵对二驸马非常喜欢,这种喜欢是从二驸马小时候都有的。所以看二驸马哪里都非常顺眼,再加上周家的家教比较不错有的时候就在想, 如果自己的儿子比不上秋叶也就算了,最起码要比得上周家的孩子吧, 可惜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是一厢情愿, 那几个不争气的臭小子, 别说是和他们姐姐比了,连这些一般的青年才俊都比不上。 这人富贵心里面唏嘘不已,觉得老子英雄儿子狗熊。 富贵是不承认自己不会教孩子的,他只会认为是儿子们不争气, 如果真的比较哪个人做父亲做的好,周挺绝对能胜出。周挺哪怕有千般不好, 但是对家庭一心一意这一点不知道高出富贵多少个次元。所以周挺和富贵对待家庭这方面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二驸马受到周挺的影响, 和二公主以前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自从和二公主成亲到现在,眼神都没有往那些不相干的女人身上看过一眼。夫妻关系和睦,对儿子尽心尽意,当然孩子的成长都会让人羡慕。 因此在富贵心里二驸马就是最好的女婿人选,比现在三驸马人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看着二驸马跪在自己面前,富贵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二驸马的脑袋,颇有一点儿舔犊情深意思。“二公主那个人嫁给你实在是委屈了你。好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了,你的人品是什么样子我清楚的,放心吧,这事和你们家没关系。二公主和你的儿子是你们周家的人,你抱回去好好教养。至于二公主,南山那里有一座行宫,就让她去那里为自己的事反思吧。你们两个将来怎么样朕就不管了。” 富贵也知道自家孩子都是什么样的德性,随后整个人放松的坐在椅子里面。让二驸马站起来,看着二驸马如芝兰玉树一般站在自己面前,心里面就有点羡慕周挺。“我这心里面盼望着你能成为我的儿子。想着既然成不了我的儿子,成我的女婿也是可以的。咱们有一说一,这几位公主都匹配不上你,唯一能和你匹配上的也只有北方的秋叶。我那个时候总说让你们结为夫妻......可如今,造化弄人。” 二驸马面上惶恐,心里面想着:你老人家可别说了!确实能感受到您老人家的偏爱,但是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总说我和北方的女皇如何如何。您老人家知不知道有的时候您说的便多了,让人家误会了,最终传来传去写进了史书还不知道后人是如何看待我呢? 到最后二公主这一场虎头蛇尾上没有发动的政/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因为没有开始,所以二公主也只是被软禁,她的生母被叫过来骂了一顿。二公主和二驸马之间的婚姻关系也名存实亡。 一时之间京城里面议论纷纷,有的人感慨二公主胆子够大,有的人心想二驸马这人心思够毒,居然把自己老婆给卖了。 二驸马管不了外边人怎么想,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要把自己的儿子给照顾好。于是周挺这个时候也不主动出头,把儿子打发走了之后,老夫妻两个连带着小孙子在城外的庄园里面开始慢悠悠的过日子。这个时候正是三四月间春花灿烂,到处都是踏青的人群,小孩子因为有人带着他玩,虽然想念母亲,但是小孩子的记性本来就不那么坚定,转眼就把二公主给忘了。 然而阳春三月,江南的人已经对二公主的事情不关注了,现在京城里面或者说是整个官场里面最关注的事情是“刺杀案。” 周莲被刺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南,并且在王大有的全力追踪之下,捉到了部分江南小队成员,且拿到了口供和证据。 石磨没想到事情会成为这样,这明显是石磨处理不了的了,富贵本来正在处理二公主这件事带来的烂摊子,不得不接手这令人焦头烂额的外交事故。 事情还有从周莲被刺杀的第2天说起。 当天夜里消息层层上报,秋叶作出批示令王大有带领人手前去查案。当地的官员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所以在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保护案发现场。除了当天被刺杀被围堵的现场之外,还有就是周莲带人休息吃饭的地方也被发现了。 两处现场保护好了之后,当地的衙役率先进去查看,把一些结论已经汇总整理,等待着京城钦差的到来。 王大有到了之后,对于当地县令提前做好的工作非常赞赏,先是去两个案发现场看了一遍,留下人在那里再重新查勘,随后就去看望周莲。 当地县令跟在王大有身后,小声的汇报着周莲的伤情:“周大人今天一早已经醒了一次,听说到了县城又昏睡了过去,没留下什么话。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很多帅旗的残片,还有上面一些熏黑了的金线。可惜的是周大人带了五十多人,最终活下来的也只有八个人而已。” 王大有见到了周莲,周莲整个人被用绷带缠的紧紧的。王大有小声的叫了几声,周莲没有反应。几个人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县令在旁边禀告:“我们县最好的大夫和旁边几个县医术有口碑的大夫全部集中在了这里。大家的意思都一样,假如这三天没什么事,周大人就算是挺过来了。只是流血过多,往后要注意保养。” 王大有点了点头:“你做得对,在京城的那些御医们还没来的时候,先用各种办法保住他们的命才是要紧的。老周的身份特殊,自从金老大人走了之后,咱们已然不设丞相之职,靠几个副相分担权柄,周大人是其中的顶梁柱,若是他这边有什么闪失,对咱们朝廷来说将是一大损失呀。” 县令在一边唯唯诺诺的称是。 就在王大有看望周莲的时候,林荣也被秋叶派出的人马找到了。 北方的天气还是有些冷,林荣在赶路的时候受了一些风寒。林荣有点久病成医的感觉,于是在没有医者跟随的情况下,他自己给自己开了药房,卫队耽误了半个下午给林荣买药。所以,江南小队在向北侦查的时候没有查到林荣。 这一切巧合加起来让林荣差一点儿出一身冷汗:“这些人之所以对周莲紧盯着不放,还是因为我那帅旗,唉,是我连累了周莲。” 林荣一边派自己的随从去看望周莲,一面让人加快速度往西大营那里赶去。周莲被刺杀的事情已经震惊了江北的官场,当时整个山阴郡都已经调动了起来,林荣沿途受到各地的保护。 王大有的动作也够快,在事发的七天之内已经捉到了一些人,并且拿到了人证物证,交给了秋叶,秋叶当时就派遣齐侯去江南交涉。 于是这件事当时就在江南爆发了出来。 朝廷上面瞬间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石磨这事做的不干净,你要是真想刺杀人家,你好歹派一个专业的刺客啊!现在被人家找上门了吧! 还有一派觉得这个刺杀这个想法真的好,若不是这一次认错了人,那百分百已经成功了。杀了林荣,对于整个江南来说等于去了头上的阴影。使得双方决战的时间往后推了最少20年。 总之江南的人不觉得这一次的刺杀有什么不对的,错就错在事情没有做得很完美,并且没有把尾巴扫得很干净。 就因为没有把尾巴弄干净,现在被人家追上门来了,该认的错还是要认的,至于改不改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但是既然对方的使者已经找上门来了,江南这边也好歹排出来了宴席宴请使者。文官已经准备好了,无非是双方扯皮,这边付出点代价罢了,而且有些叫嚷着连代价都不用出,毕竟双方现在正在交战,刺杀对方统领是天经地义的事,干嘛要赔礼道歉? 有这样想法的人还是挺多的,并且这种人占据了朝廷里面颇多的官职。私下里面说姓齐的倒是好大的胆子,敢这个时候找过来,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是那话也不一定准确,想杀的时候肯定会杀的。 至于会不会杀了来使,那要看皇帝的心情了。富贵这一会儿的心情,那真是一点都不明白。 他和几个小儿子说:“你们石磨叔叔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而且石磨一直以来为人谨慎。他三令五申对那群人说只需要刺探消息就行了。这群混蛋看到有一条大鱼不想放过去,偏偏生出了刺杀的心思,刺杀和刺探是一个样吗?” 富贵面前的这群小孩子,因为年纪小,这个时候都发表不了什么意见,个个个老老实实的听着富贵讲。 然而富贵想听听这几个儿子是怎么说的:“你们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就有一个小孩子说:“父皇,这事情已经传开了,天下人都知道了,咱们这个时候若是赖账,人家肯定会看不起咱们的。不如给点钱帛打发了吧。” 富贵点了点头,这是会思考了,最起码站在天下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若是一个豪强这件事想不承认可以不承认,但是作为一个皇帝,身上还有一种道德标杆,有的时候太缺德的事儿还真不能做。 就有另外一个儿子,很狡猾的问父亲:“父皇,咱们对天下人说这事是咱们干的了吗?咱们为什么不一推干净,说这是江北栽赃陷害呢?” 这个属于不要脸,来了一个抵死不认。 这孩子有些小聪明,富贵却并没有觉得不好,而是伸手在这个儿子头上揉了揉:“若是对方没有人证物证,咱们当然不承认,可是人家有证据。所以闹不掉的事儿还是要认的。” 好歹这几个儿子没有表现出彼此栽赃陷害,好处揽到自己身上,坏处推给兄弟。富贵跟这些小孩子们聊了半个下午,虽然没有什么好建议让富贵采纳,但是富贵心情却好了不少,答应这几个孩子到时候有宴会的时候领着他们一起去。 而宫里面排的最近一次宴会就是招待齐侯。 齐侯和富贵算是老相识。齐侯的年纪比富贵小上几岁,富贵当初娶何夫人的时候,齐侯才二十岁出头,代替他父亲老土匪前去赴宴。如今又隔了几年相见,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有一些唏嘘不已。 看到江北古人,别管是什么阵营的,富贵就觉得齐侯说出来的乡音亲切。于是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而是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愉快的为了好打了招呼,彼此落座。 刚开始两个人也没有聊这一次的事情,而是互相问候。 富贵问齐侯家的孩子身体可好,齐侯夸赞富贵这几年威严日盛。 把这些客气话说完,富贵就问齐侯:“齐老弟你是从江北来的,我那两个孩子如今如何?我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别人跟我说的。我身边的人哪有亲自见过他们的,跟我说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我想听听老弟跟我说说那一对孩子如今可好吗?” 齐侯也不知道富贵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若论起心思诡秘,齐侯十个绑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富贵。然而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场合下,既然对方为了齐侯也照实说了。 “我们陛下如今还好,就是忙一些。除了平时上朝,我也不常见。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又笨又老实,嘴巴又不会说话。在陛下那里不受重用......”这话刚说出来,两边群臣都忍不住打趣。 “齐侯太过谦虚了。” “若是不受重用,哪能让齐侯一番劳累远涉江湖,来到我们江南来。” ...... 富贵把手举起来,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老弟你也太客气了。” 齐侯笑了笑,关于秋叶的话题就此结束,开始说起冬风来。 “因为我这个人不受什么作用,和朝廷里面那些闲官们关系倒不错,和他们平时一块饮酒倒是听说过不少小王爷的事儿。” 现场安静了下来,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氛,在江南官员里面流淌了起来。有人支持正统,正统就是冬风。哪怕冬风出生的时候,父母关系已经破裂,然而冬风被怀上的时候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并且冬风是被江北的皇帝抚养长大的,这其实也是一种政/治资本。和那些被后宫娘娘们养大的皇子们相比较而言,冬风的成长过程更具有含金量。 富贵含笑听着:“说起来我们父子还没见过面呢,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如今高矮胖瘦。唉,我倒是有打算把他接回来,只是如今我们父子没有相处过,担心到时候委屈了这孩子。” 齐侯就当自己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小王爷我倒是经常见,长得和您有几分相似,个子高高的,因为这两年在拔高个,所以有些瘦。唇红齿白,是很贵气的一个小公子。最妙的是书读的还比较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信手拈来,平时与我们这些外臣相见,进退有据。更难能可贵的是小王爷身份高贵,待人接物却是极为热情。我来的时候小王爷已经开始学骑射了,听说学的有模有样,那些侍奉的侍卫们说,明年秋天能跟随我们陛下去北方数郡打猎了。” 从齐侯的话里就能听出来,冬风是一个样样优秀的少年。 短短的几句话,很多人已经在脑子里面补出来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在场的很多文官看了看那些不爱读书的皇子们,有些人担心这是齐侯往冬风脸上贴金,毕竟富贵就不是一个读书的种子,他其他儿子也个个不爱读书,突然出现一个爱读书进退有据的孩子,这些人多少有点不相信。 富贵还没说话的时候,就有一个文臣站了起来:“齐侯说了这么多,不知道那位小王爷有什么大作没有?今日大家都在,也能拜读一番。” 齐侯也不怕他们问,“恰巧今年过年的时候做了几首诗,我背出来几位大人听听。” 齐侯因为养女儿养的比较多,所以对能看到的小男孩都特别关注。因为这些小男孩里面可能将来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女婿。如果有一些很优秀的,一定要从小观察,这样到时候结婚的时候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因此这些小男孩们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一些行动就被齐侯看在眼睛里加以分析,并且加深记忆。而且不知道的时候还被齐侯拿出来和其他小男孩一块比较。所以这个时候如果问齐侯,江北的那一些二代三代们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孩子,齐侯肯定滔滔不绝。 所以冬风做的一些诗词也被齐侯记在脑子里面,记得还特别牢固,人家问的时候他洋洋洒洒背了好几篇,还把小家伙刚开始学的时候,所做的那些稚嫩的诗篇也背了出来。 关于弹琴画画这些,冬风师从哪位大家,冬风平时也有什么小故事......光是这一些齐侯,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 讲的江南权臣,居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把江南的这些皇子们个个衬得像是地上的野鸡一样。 富贵心里面多少有点想把这个小儿子接回来的心思,实在是这个小儿子要比其他的儿子看上去像话了不少。 等到齐侯说完之后,富贵姨夫很不高兴的模样:“我是不能到江北看望他们,只是那两个孩子怎么也要派一个过来看看我呀。唉!” 说完之后脸上表情显得特别惆怅,齐侯当然知道富贵问起这对孩子的过往肯定是有目的的,若是真的心疼孩子,大家私下里面聊,可偏偏在这种公开的场合里聊出来,齐侯心里面就想着大概是想借冬风压一压其他的皇子,未必是真的心疼冬风。 齐侯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被富贵牵着鼻子了,说了这么多没用的正事还没开口讲呢,而且现在的气氛非常快乐,真的是一群人在一块儿饮宴论诗,说起那些冷冰冰的刺杀和见不得人的尔虞我诈倒显得特别突兀。 尽管说这个在这种气氛里面不合适,齐侯还是要说的。 齐侯就用父子关系作为切入点:“陛下思念儿子也是人之常情,天下的父亲心思都是一样的,都想让儿子将来成就一番伟业,能够比前人更厉害,更强大。”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然而天下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陛下与小王爷父子分离,却有可以见面的一天。然而有些人一旦父子分离之后,就恐怕今生没有再见之日了。就比如说周莲和他儿子。” 现场的气氛瞬间冷淡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是已经开始要说正经事了,江北的官员个个打起精神等着,要和江南的人多讨点好处。江南的人也想袖子等着跟江北干架。 齐侯仍然是一副非常沉重的表情:“当年您大婚的时候,周莲带着他家夫人去贺喜。那个时候周莲就有一个儿子,只是年纪尚小,大家坐在一起说起话来,他虽年轻,却是对这个孩子特别在意。” 在场的人都觉得齐侯这是在说废话,哪个当爹的不心疼儿子不在意儿子?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0节 可能富贵除外,然而富贵是当年亲历过的,听见这句话想笑出来。原因无他,当年钱家看不上所有人家。你们还坐在一起说话,钱家那小子没给你们白眼儿已经是客气了。 “可是如今周莲本是平平常常一次公干,谁能想到差一点命归黄泉,他们父子不得相见。更别说周莲他们父子本就命苦,经历了灭门之祸,周莲的儿子几年前失去了族人,难道现在还要失去父亲吗?这其中的缘由还要问问周挺将军。不知道这位将军如今可在?” 这摆明了就是要挑事儿! 周挺还真的在这里,他心里大骂齐侯,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能不能不把老子揪出来! 第181章 攻伐 二 要不然有人说, 人的一辈子,有些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杀了钱家,给钱家造成灭门灾难的正是周挺, 但是周挺又不愿意让人家提起这件事。在时代大背景下做这样的事情确确实实是令人不耻的。正统的士大夫对周挺这人的人品从来都是评价不高,就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因此,就算是他儿子不娶公主,实际上周挺看上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到他家来。不管怎么说,当年周挺兵败之后逃到了钱家控制的均县, 钱家别管对周挺的态度如何, 也确实是庇护了周挺一家人,到头来周挺恩将仇报, 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前些日子他儿子对二公主的首告, 算的上是忠君,但是对妻子确实无情,于是他们父子的评价一瞬间就变得不客气。这父子两的名声真的是算是臭大街了。 众目睽睽之下, 还要面对着同僚们的似笑非笑,周挺皮笑肉不笑忍着恼怒:“齐侯, 今儿说的不是这件事。” “虽然今日聊的不是这件事, 但是人这一辈子总要有几件倒霉事。要是倒霉事就那么一两件, 大家也就是觉得这人可怜,若是倒霉事太多,短短的十年里面接二连三的倒霉,那总要让人扼腕叹息。 天下最悲痛的事儿莫过于丧父, 最惨烈的事儿莫过于灭门。前者失去庇佑,后者成了孤魂野鬼。”齐侯站起来, 从座位上出来, 看着江南的这些官员们:“我听说江南的诸位大臣都是饱读诗书的大儒, 当知道孔夫子当年讲解何为仁。不知道周家父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江南的诸位大人,居然遇上如此不仁不义之事。” 不能让人说江南朝廷不仁不义,这个帽子是没法戴的。 只有一个江南的官员站了起来,对着齐侯拱了拱手:“还请齐侯慎言,这事情我们没有查证呢,你们什么说刺客是我们派去的?我们又没有看到你们的人证物证,谁知道这些证据是不是你们凭空捏造,是不是特意来讹诈我们。” 下面就有人帮腔:“说的没错,没准那些人证物证都是你们伪造的呢。” 富贵听着冷哼了一声:蠢货。 齐侯没有说话,但是江北有一个官员却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的石大将军回来,咱们当庭对质。” 石磨回来了谁在前面主持大局?再说了几个刺客而已,怎么能跟石磨相比。如果真的把石磨叫回来,因为几个刺客却把一个大将军叫回来,这让石磨的面子往哪儿放?往大了说,这让江南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 有些时候脸面不值钱,有的时候脸面却比什么都贵。江南这些官员们也不傻,瞬间发现这掉到人家的一个陷阱里面了,如果是不把石磨叫回来,那就是说明江南派人刺杀的事情是真的,江南要捏着鼻子认下来。如果叫回来了,那么前线就要换将——临阵换将是大忌。 富贵就知道今天这场谈判肯定要吃亏,因为他发现在没有谈判之前君臣没有串话。也就是说大家的目标并不一样。江北那里是准备好了,步步为营。每一句话里面都带着陷阱,谈判的节奏顺畅无比,而江南是一片散沙,大家只想摆脱派刺客前去刺杀的名头。却不知道人家根本不在乎江南赔偿的那仨瓜俩枣,想的是要消弥于江南发起的大战。 江北这样拖下去肯定是有目的的,所以这个时候富贵闭上眼睛,他已经知道这一场争辩的结局了。 也知道江北这一趟的目的了。 江北谋求的次一等目标是换将,最好的结果是这场大战打不起来。 秋叶肯定有了自己的计划。如果要换将,要把她石磨叔叔换下去换另外的人上来。这丫头想把谁换上去?又有什么目的? 或者说,想尽力避免今年的大战? 富贵想到这里,看到江南江北的人在一起你来我往口沫横飞。就觉得今天这事没意思,站起来推说自己去一趟茅房,转身走了。 这边富贵刚走,在场的这些人再也端不住身份架子,站起来开始对骂。 然而骂着就觉得不过瘾,就开始把桌子上的东西互相抛掷,什么读书人的清高,什么官员的威仪,瞬间消失殆尽,骂街的时候没比村妇好到哪儿去。齐侯更是尽显土匪本色,跳到桌子上和周挺对骂,俩个人还想上演全武行,被双方冷静的官员各自抱住,就这样这两人还不断的挣扎踢踏,要过去打架...... 那些守在门口的侍卫就觉得有些不妥,要真是打起来了可怎么办?赶快派人去告诉富贵,富贵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根本不当回事儿。 “随他们去吧。”打死之后,该死的死,该埋的埋。 侍卫没办法,只能回去,提心吊胆的看着,看着看着,就觉得挺有意思的:嘿,平时拿鼻孔看人的大人也就那样啊! 打发了侍卫的富贵拿一本书盖在自己的头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想着江北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打算? 如果他们追求的是调换将领,那么他们又想让谁现在顶上去?这些人不可能白白为他人做嫁衣,如果真的能逼迫南方临阵换将,也要放一个对他们有利的人才行,不然费这么大心思干嘛。 去年周挺大败而归,今年石墨出兵没多久就遭遇调换……看来秋叶还是很懂得利用人心呀。这算成连环大败,对江南来说是极大的声誉打击。 前线的事先不去考虑,因为一时半会儿吵不出什么结果来,富贵的思绪就想到了留在江北的儿子身上。 无论如何他是要见见这个儿子的,如果真的是可造之材,富贵是要想办法把这个儿子留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他就决定派遣一支队伍再次去北方看一看。 这次一定要选派一个忠心的人才行,一定要替自己好好的瞧一瞧这个儿子怎么样。 就在富贵有此打算的时候,在前线的石墨日子也不好过。 石墨在朝廷里面也留了不少的人,再加上石墨本来就是奉命监察百官,所以有人从多个渠道给石墨传信,说是派遣刺客东窗事发,引得朝野震动,让他赶快想应对的办法。 石墨在心里面把江北的那支小队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心想以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去刺探消息,没让你们去杀人呀。 现在可好……在江北成了惊弓之鸟,江北岸边都被封锁了,别说是不相干的人了,就是那种游走在灰色地带两边做生意的商人都不能下水,谁还有本事把他们救出来? 江北的人是想尽办法要把这次小队在江北消灭,这个时候想要派人去把自己的小队救出来也不可能,并且根据石墨的推断,这个小队要靠近江边也不行。然而这是精锐,又不能不管,不能任凭他们在江北恶劣的环境里面自生自灭,石磨为了找他们给他们提供金银真是费尽心思。甚至启动了几个在江北的棋子,好在联系上了,让这只小被残余力量向北逃,先在北方安顿下来,等两年之后再南下。 既然这小队已经没作用了,那么石墨就要调整自己的进攻方案,他一开始想让自己的小队当成自己的眼睛,把江北的变化都看在自己的眼里,加以分析,利用这些优势制定作战计划。如今也只能像周挺当初那样,不管不顾向前冲了。 但是这样不管不顾向前冲,仍然如周挺一样没办法突破他们最外一层防线,更别说冲上岸去与他们对争夺江岸了。 石墨心里面就想着要不然退了算了,明知道打不赢还继续打下去,那就是脑子有病,不如趁着如今这个事情爆发出来,自己以请罪的名声退下去。 不管谁来接自己这个倒霉的差事,反正自己眼看就可以从火坑里爬出来了。 然而石墨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这个命令,并且京城那边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传过来,据说江北的队伍和江南的群臣吵得不可开交,双方针对于各种各样的赔偿正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石墨最近一段时间想着如何分析富贵的心思,也不知道富贵那边该如何想的。究竟是要让自己留下来,还是要让自己走。留下来,就要制定留下来的进攻方案。至于回到京城,就要想想自己该如何请罪。 周挺是前车之鉴,吃了一场败仗回去之后里外不是人,自己做了这样一件本想露脸却露屁股的蠢事儿,估计回去之后也是里外不是人。 而且朝廷里面龙争虎斗,自己有这样班上钉钉的蠢事儿,肯定被人家攻击,恐怕这一两年之内想要在朝廷里面露头是非常难的了,必定有人要踩着自己的肩膀争一争权利。 石墨对于朝廷里面的争斗洞若明烛,如果周挺输了自己还能顶上来,那么自己输了谁会接替自己的位置呢?绝对不是大狗子兄弟跟随着陛下来南方的这一群人。这群人已经没机会了,两次连续吃败仗,肯定会有本地人不服气。 也就是说来接替自己的肯定是本地人。 石墨知道,自己在走的时候和继任者要好好的沟通一番,把自己前期得到的消息和人家分享才是该做的事情。可是一想到本地人和外来户之间的争斗,那真的是你死我活,思来想去石墨也只能先把家国放到一边儿,专注于内部的争斗。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在江北齐侯狮子大开口之下,江南国库确实大出血了,并且让江南答应了一件事:将石墨从前线调回。 齐侯这个要求换将的条件遭到的反对最小,江南的百官瞬间通过,而且各个轮番去劝富贵,让石墨回来吧。 劝人的理由五花八门,面对着百官上书,富贵就是想坚持一下,发现自己也有一些力不从心。 在这一瞬间富贵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君权和臣权在争斗的时候,群臣拧成一股绳,皇帝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富贵只能妥协,在天下人都认可,群臣愿意辅佐的时候,皇帝才是皇帝。光是这一次的君臣交锋让富贵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皇帝的位置坐的是不稳的。 富贵甚至都在想,自己这个位置坐的都不那么稳,换成自己的那群儿子们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让石磨撤兵,大军撤回来,既然达到了对方换将的目的,还避免了某些人染指兵权。并且富贵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和江北一争长短,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先把内部那些不听话的给拔除了。 于是,富贵顺着百官的意思将石墨调了回来,并且没有听那些官员的进谏派某个人去接替石磨,将大军也撤了。富贵给出来的理由是连年征战,劳民伤财,这个时候不若休养生息。 朝廷里面大部分人都赞成休养生息,甚至是觉得和江北恢复民间交往比较重要,江南需要江北的一些货物,江北也需要江南的一些粮食。 而且两方的皇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的说。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齐侯率领着这一次的使团圆满完成任务回到了江北。在齐侯回去的时候与石墨擦肩而过。 两个人虽然没见面,但是两方的队伍距离特别近。江北的官员和齐侯对着江南的大军指指点点点。石墨面对着擦肩而过的使团队伍脸上阴晴不定。 石墨回去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但是好在性命没有什么大碍。本来想要摆脱监察百官的命运,正大光明的出去打几场仗,好歹能让自己的本事显露于人前,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局。 这一路上石墨的心情不太好,富贵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当两个人相见之后,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富贵让身边的人退下和石墨重新在花园里散步。 “知道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你顶多是受了点委屈。可是我却有性命之忧。” 富贵说出来的话让石墨大吃一惊。 “您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呢?” “你出去也没多长时间,经常在朝廷里面,你难道没发现吗?如今这些官员与我离心离德,并非是真心奉我为主。” 石墨就觉得富贵这话说的有点儿太严重,石墨看得非常清楚,有不少人愿意追随富贵的,这些人最起码占朝臣的七成以上,剩下的那将近三成的人确实是有投机的成分,为的也不过是荣华富贵,忠君对于这些人来说也就是一个口号而已。 “您不必这么想,臣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这个朝廷里面心向您的人还是占多数的。” “确实是占多数,但是这些人都是一些心思简单的人,容易被人家操纵利用。要不是江北使团,我还发现不了呢。实话跟你说吧,我本来不想你让你回来。这大军都已经开出去了,难道能跟遛狗似的来回遛? 可是齐侯一通大帽子压下来,大道理讲下来,那些主和派反而占了上风。就算是我想要让你再战下去,那些人也不同意。唉!本以为做皇帝能够随心所欲,没想到这皇帝也有诸多的无奈。” 石墨只当是富贵抒发一下心中的郁闷,同时也是劝劝自己。笑了笑:“这次不成,咱们还有下次。咱们只要占据主动就行。” 富贵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出兵的事情,他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清洗百官的事情。 以前富贵年轻的时候看戏,看到未央宫中杀韩信,就很不理解。觉得刘邦两口子不是什么好人,怎么能这样对待功臣?等到这个时候他坐到了这个位置上,觉得这两口子杀的对。 功臣有的时候挺让人佩服的,有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是依仗,但是大部分时候对于皇帝来说,都是非常的讨厌。 富贵没有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看了看石墨,石墨是一个心思正的汉子,这样的人自保有余,但是主动害人却是不会的。 富贵用手拍了拍石墨的肩膀,“兄弟,这件事,无论怎么说是我做哥哥的对不起你,你在前面殚精竭虑,到最后我却不得不把你调回来,不过你放心,出不了三五年,你还能再去征战江北。而且你养的那只小队很有实力,能够逼得江北那边往咱们这里派使者,可见也是将他们逼急了,你回去之后像这样的人可以多训练一些,到时候绝对能派得上大用场。” 石墨就知道这一次谈话完成了,于是告退,剩下富贵一个人在花园里面独自徘徊。 石墨回去之后,还没到家就被周挺的人请走了。 石墨不想跟周挺聊那么多,但是周挺也曾经对江北攻伐过。说起来人家周挺是和林荣对阵过的,比石墨的经验丰富多了,石墨想了想还是赴宴了。 两个人能说的也不过是一些行军布阵之事,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周挺韬光养晦,陪着老婆在家里面养孙子,也不和外人来往,连话都说的少了,好不容易找到石墨,喝了几杯酒,一块儿骂了一回江北的那些将领们。随后石墨就被人扶着晕晕乎乎的回家了。 就在石墨和周挺喝酒的时候,富贵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清理朝堂。 想要清理朝堂非常简单,这些当官的没有几个手中是干净的。只要有人出面状告这些当官的,上面查的时候是一查一个准儿,虽然有官官相护这个说法,但是这些当官的都有政敌,只要皇帝不拉偏架,凡是被人家攀咬的,没有一个能逃脱的了制裁。 富贵想了想这件事如果一旦开始该怎么操作,到他下定主意的时候。整个朝廷注定了要血流成河。 所以石墨回家休息了两天,某一天的早上就听见儿子跟自己说了一件事儿。 “太子的东宫,有一个属官被人家告了,说是强抢民女。现如今外边闹得不像样子,您是不出门不知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呢。” 石墨的儿子根本没有说那个官员的名字,但是石墨就知道是谁。石墨私下里监察百官,那些官员有多少狗屁倒灶的事石墨太清楚了。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姓侯的?左边脸颊上带了一个黑痣的。” “对对对,您认识呀?跟他不熟吧?” “我们就没有说过话,就因为他在东宫,我特意多看了几眼,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石墨的儿子也没多想,只要是东宫的官员,等于是太子的心腹,将来太子登基之后,这些东宫官员是朝廷里面的中流砥柱,别人多瞅几眼上心一些也是平常之事。 “您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简直是跌宕起伏,特别离奇。出面状告这个官员的是一个老农,他有一个女儿,被侯家的人抢走了,强说这个女孩是自卖自身甘愿入府为奴为婢。这个老农全家找了有四五年了,都没有找到,还以为这女孩已经不在了。前几天侯家的人出门,这个女孩被以前的亲戚看到,才知道这女孩儿进了侯家的门。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1节 上门去找又被家里侯家的奴才打了一顿,一怒之下状告了侯府,有人接了状纸将那女孩传唤过来,那女孩也说了,她确实是被强抢进侯家的,但是她现在不想走,侯家的日子过得好……” 石墨听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石墨的夫人进门也听见了这几句话,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女孩也真是!最狼心狗肺了,哪怕以前让人往家里面捎个信儿也行啊,最起码让家人知道她平安。信儿不捎,如今家里面的人要救她出火海,她却贪恋好日子,也不想想父母是如何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为了找他,家里又付出什么代价。” 石墨的儿子就说:“娘,你不知道,现在有些官员说,这件事儿不如稀里糊涂的办了,既然那女孩不愿意走,不如给那个侯大人做妾。把坏事变好事,两家变亲戚。” “呸!小老婆的娘家算什么亲戚?!有骨气的人家谁家愿意把女孩送进去做小老婆!” 石墨的夫人对这处理办法恶心死了,“我要是做官,谁敢跟我说这么处理,我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因为只有一家三口说话,这位夫人说的肆无忌惮:“叫我说还不如回江北呢,回江北我好歹怎么说也能混个小官做做。有这样的不平事,我也能直抒胸臆,比听你们父子两个在这里乱嚼舌根子强。” 石墨父子两个顿时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说话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等于叛国了吗?! 作者有话说: 没设定时间,我打开一看,今儿还没更新嗯 第182章 攻伐 这是什么意思?这传出去是不是想让人家误会啊? 要是这样的, 传出去人家可不会说这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只会说家里面的男人唠叨多了,女人随口就学了出来。 所以当时石磨的儿子脸都白了:“娘, 您可是我亲娘啊。您可不能这么坑我和我爹呀。” 石磨的夫人对儿子的诚惶诚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白了他们父子俩一眼:“瞧你们爷俩吓得那个样子,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再说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我难道还不能说几句心里话了?就算是你们爷俩看不起我, 不让我说,但是咱们家老爷子天天念叨着回江北, 你们怎么说?” 听到这里, 石磨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一把脸,如今几年过去了,虽然不种地了, 一双手没有那么粗糙了,但是毕竟是有了点年岁, 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儿, 石磨脸上显得沧桑很多。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 三十多岁好多人都已经当祖父了。 可是30多岁的石磨上面还有爹娘在堂,按说这是一件好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不来,毕竟家中日子过得好, 父母在堂,孩子又长得太太平平无病无灾, 差不多是所有人梦想中生活的样子了。 可烦恼的来源就是在堂的父母, 老人家没什么大见识, 人情往来懂的一些,家里面发达的时候两位老人家年纪都已经很大了,平时羞于见人,而且老两口更想耕种,所以京城官场知道自己和弟弟的家里有两位老人家,不是关系亲近的还见不到呢。 但是随着离开家乡的时间越久,两位老人家思乡的情绪也就最严重,虽然在两个儿子家里面日子过得都好,金奴银婢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可是老两口还是想回到老家去,不止一次跟两个儿子说过这件事儿,每次做完之后愿望得不到满足,两位老人家又显得特别难受,这更加剧了他们兄弟两个的心理负担。 石磨揉完脸问媳妇儿:“你是不是刚去拜见过爹娘,两位老人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还是以前的那些话,想回去,咱们弟媳妇跟他们说回不去,如今北方不让咱们回去呢,结果让老娘给骂了一顿。咱们娘说北方那是咱们祖宗在的地方,世世代代都住在那里,再说了,如今北方的女皇是秋叶,秋叶那样的人咱们老娘知道,而且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断断不会不让咱们回去。还说必是咱们心里面存了鬼,若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回去之后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谁还拦着?” 老人家的脑子怎么就那么简单!别说石磨了,连石磨的儿子都忍不住揉脸。 “我爷爷奶奶真是老糊涂了,都过去多少年了,还天天拿着他们那一套老话说。想回去就有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打过去,别的路子没有的。我过去跟爷爷说一声,让他老人家死了那条心吧,别想那么多了。” 石磨听了一巴掌打过去,拍的他儿子脑袋都懵了。 “你个不孝子,你是脑子里面缺根弦吗?你爷爷不是不知道,只是年纪大了放心不下北边罢了。他们嘴里说的都是托词,心里面还是惦记着家里面的老院子,几亩地和那些老关系。那才是他们活了一辈子......算了,不跟你说了,越说越生气。” 石磨站起来往后院去了,他儿子特别委屈,对着石磨的媳妇儿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娘,你也不说说我爹,天天打我,我都这么大了,该娶媳妇了还打我。” “你挨打是一点都不亏呀!”石磨的媳妇儿也是一个很豁达的人,这个时候反而叹了一口气:“知道你爷爷奶奶为什么现在又念叨着回北方吗?当初跟咱们一块来的村里面的几个老人都咽气儿了。你爷爷奶奶担心死在江南,他们想死在江北,想埋在祖坟旁边。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了解,毕竟还没到这个岁数,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跟咱们一块来的那些老人家大部分都想回去呢。” 说完之后站起来也走了,他儿子看看后院,又看看母亲离开的地方,揉了揉被揍的地方。乡愁这种东西年轻人是真的没有,年纪越大反而惦记得越多。 石磨撤走之后,江北西大营瞬间放松了下来,林荣也开始收拾东西回京城。 周莲早早的被送回了京城,所以林荣这一路上走的比较轻松。鉴于周莲被刺杀这件事,林荣身边的卫队又增加了一倍,并且大家在路上都提心吊胆,直到林荣进了京城,整个路线上所有的官府和沿路一些驻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周莲被刺杀的事情闹得江北的震动,甚至连平时专心玩耍,什么事都不操心的明珠都知道了。林荣回来之后刚进京城就看到明珠的仪仗迎了上来,随后小姑娘爬到林荣的马车里面,看到爹爹好好的,这才像小大人一样松了一口气。 “都以为我不知道呢,其实我最清楚了,他们天天眉头紧皱,来来往往,有很多话都不背着我直接和我妈妈说,我就是不清楚,光听也听明白了。妈妈和我都担心爹爹呢,我差点和妈妈吵架,我说让您回来吧,妈妈说不能回来,我还闹着两天不吃饭......” 林荣就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甚至是五脏六腑都在温水里面泡着,全身从里到外舒服极了。 他伸手把姑娘抱到自己的怀里拍着:“总算没有白疼你,知道心疼爹爹了。” “看您说的,咱们家里面就三口人,小舅舅勉强算。我不心疼爹爹,谁心疼啊!” 林荣就被这几句话迷得浑身轻松,仿佛是这一路提心吊胆的赶路不存在一样,整个人容光焕发,笑呵呵的从马车上下来了,见到秋叶之后,林荣不管是从精神状态还是脸上的表情都显示整个人昂扬向上。这让秋叶看得啧啧称奇,还以为林荣这一路奔波整个人会非常疲惫,说不定这个时候满脸倦容,躺着不想起来呢。 最让秋叶不理解的是,这家伙居然笑了,平时板着一张脸,一旦不高兴,眼睛一斜就给人一种很阴郁的感觉。 秋叶一边把自己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将毛笔挂在笔架上,一边问林荣:“看你乐呵呵的,路上捡着金元宝了?” “就我这倒霉劲儿,别说是金元宝了,铜板都不会捡到。” “那你笑得这么开心为的是什么呀?” “为了闺女,我发现她个头又往上串了一点儿。” 有吗?因为秋叶天天看闺女,不觉得这小丫头片子又长高了。听到林荣这么说,一伸手把闺女拉在前面,前后摆弄了几下,又让闺女转了几个圈,看来看去,秋叶还是觉得和几个月前没什么两样。也别想从衣服上看出这丫头片子有没有长个,这丫头片子每年都穿新衣服。每个季节的衣服都是新的,拿出以前的旧衣服肯定是穿上不合适,所以秋叶从来不从衣服上判断女儿是不是有了成长。 虽然没有看出什么来,在这全家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秋叶也不追究那么多了。 “行吧,我姑娘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又长大了。今天你爹爹回来,咱们吃点你爹爱吃的吧。这一次让你爹爹白跑了一趟,辛苦他了,我下午不干活,咱们一块到园子里面去转转怎么样?” “好呀好呀,把小舅舅也叫上,小舅舅天天读书可辛苦了,也让他闲着半下午。” 随后明珠就去找冬风,秋叶嘴里跟女儿说下午不干活,实际上是专门腾出时间听林荣汇报的。 吃完午饭之后大家在御花园里面散步,皇宫里面的花园不是那种袖珍小园子,而是一个很大的园林,里面有假山池沼,因为如今天气有些热,已经到了初夏,秋叶和林荣就沿着池沼慢慢走着,这片池沼有二十万平米左右,面积很大。 冬风和明珠闹着要去划船,秋叶让人陪着他们一起去了。和林荣在岸边看着他们的船,不让他们走远,就在眼皮子底下划一会儿。 趁着这个机会,秋叶和林荣说的是西大营水军如今的操练情况。 “水军还好说,这些都是一些壮劳力,都是一些好小伙子,咱们在水军这一块,除了没船没其他毛病。”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是一个样子,我难道不知道没船吗?只是现在造大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成好的。”秋叶想要造上千艘的大船,这些大船从设计到最后施工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还需要熟练的工匠。光是熟练的工匠这一块就让秋叶操碎了心,除此之外还要在江边建造船坊。建造一个合适的船坞所花费的时间就不是半年一年能结束的,更何况铺设龙骨还需要上好的大树。这些大树被砍伐之后还需要放一段时间阴干...... 所以养一只水军的代价很大,也可以像江南的水军那样坐小船,但是,往来做生意带一点点货物用小船还可以,征战的时候光是那些辎重都不是小船能运过去的。也可以造浮桥啊,造桥的前提是能上的聊对岸并且把物质运过去啊,所以最后还是需要大船。 让那些水军乘坐小船儿完全是送那些小伙子们去死。那么小的小船一旦发起进攻,不像陆军那样左中右军保持距离,听从长官的指挥彼此连成一片,到时候一旦到了江面上大水一冲只能各自作战,一条小船上也就那么几个人,划船的,厮杀的,射箭的......连人都配不齐,所以说小船作用有限,不如大船。 造大船需要时间,这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要是秋叶现在就有征战的大船,何必还要龟缩在江岸上,早就和他们硬碰硬,大家在大江上一决雌雄了。 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秋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林荣就开始讲其他方面,有些秋叶知道,但是有些话题林荣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对于秋叶来说完全是一种新的角度。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讲了半下午,看着冬风和明珠在小船上蹦蹦跳跳,偶尔看到一条鱼经过,那两个人惊喜的大喊,这半下午的时间一转眼过去了,也算是偷的浮生半日闲。 正经的事说完了,林荣就问秋叶最近一段时间家里面有没有什么事,家里面也就是这几口人,实际上他还是想问问明珠最近一段时间日子过得怎么样。 秋叶就着重跟林荣说了这一段时间明珠的表现。 “我跟你说,别看咱闺女小,现在能当成个人用了。” 林荣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是什么意思?她以前不是个人?” “我以前就当是养个小狗,高兴的时候给我个好脸色,一不高兴咧了大嘴就开始哭,哄半天都哄不过来,算了不说这个了,都过去了,我跟你说说咱闺女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 前些日子周莲不是送回来了吗?她特意代替我去看望。我跟你说回来之后,她身边跟着的那些人,包括那些大臣们都说咱们家孩子有储君的风度,我跟你说,那几天把她夸的跟朵花似的,我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也就那样。比一般家的孩子胆子大了那么一点儿,小孩子嘛,话说的又不是多漂亮。大家这么夸她,还是看在她是皇储的份上,道理我懂,但是心里面高兴,我就是特别的得意。” 林荣倒是不显得有多么的得意,听了之后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忍不住皱着眉头。 “这事你该派个大臣替你去看,怎么把这孩子派过去了?” “咱们孩子听说了周家小哥哥的爹爹被人刺杀了,所以想去看看,安慰安慰小哥哥。” 林荣听了之后心里面就特别不舒服,端起茶杯灌了几口。 “怎么跟你说呢?咱们家孩子跟他们家孩子年龄有点差距。” 林荣对周家的小孩子不满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周家的是一个小姑娘,说不定这个时候林荣就不是这样一副嘴脸呢。 秋叶就瞧不上他这个样子,“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刚才还挺高兴的,现在弄得跟牙疼似的。 我跟你说,咱姑娘现在没想那么多,也就是想找几个能玩的过去的小伙伴,难道因为咱姑娘是个女孩子,你就要给找一群女孩子陪着玩,没那个道理,她将来面对的男男女女比较多,所以男孩子要有一些,女孩子也要有一些。 只要孩子品德好,只要是这孩子心地善良,不带着咱们孩子往坏了发展,咱们就支持他们做朋友。也就是这几年了,过几年那些孩子年纪大一点,都已经学会了大人的花花肠子,到时候是做不成朋友的。让你闺女先在这几年好好的玩一玩乐一乐,长大之后就没那么轻松了。” 林荣的思想和秋叶毕竟有些差距,他心里面担心将来玩的好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当年的小伙伴变成日后的夫妻......按道理来说这样不是不好,但是林荣担心的是将来那些男孩子利用小时候的感情左右闺女的选择。从而间接的控制这个国家。 只是这些话题林荣不想说不愿意说,因为只要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证明自己闺女实际上已经把皇帝的权柄移交给其他人了,也顶多是有那么一个头衔而已,这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秋叶,秋叶这个时候正高高兴兴的看着冬风和明珠在船上蹦达,看两个人一惊一乍的对水中的水草和游鱼指指点点。 林荣就想着秋叶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句话没什么贬义。秋叶是一个很标准的皇帝,大部分时间都是胸怀坦荡,偶尔也会露出阴狠的一面,但是大部分时间给人家的感觉就是礼贤下士,察纳雅言。暗地里林荣对秋叶看得很清楚,这个人做事就是以柔克刚。 她和群臣发生冲突的时候,从不退缩,但也绝不硬刚。林荣记得有一次因为一件事和那些大臣们吵了几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秋叶自己哈哈笑了一声,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行了,咱们先把这事给放一放,先去吃顿饭,吃完饭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能因为这一件事连饭都不吃了。” 然后让人端了一桌饭菜上来,大家一个桌子上吃饭,当时秋叶介绍这道菜用了什么材料又是哪个地方的名菜,绕了一圈把话题转到了其他的地方,等到这顿饭吃完的时候,秋叶已经把话题转回来了,让这些大臣们冷静了之后,秋叶又铺垫了那么多,在饭桌上指着某个菜或者利用某个话题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将这些大臣们给劝服了。 偶尔有大臣坚持己见,女皇也是会听的,假如对方说的真的有道理,也是站在朝廷或者百姓的角度去考虑,女皇不介意往后妥协一两步。假如说这个大臣有私心,一旦被女皇查阅出来之后,别说那一顿饭了,根本连门都不让进,女皇的阴狠毒辣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以前有个大臣,据说是整理礼仪的,暗地里想要在群臣跟前抖一抖威风,就利用整理礼仪的机会在女皇面前提出建议,让群臣每日听差的时间提早一些,又乱七八糟的加了很多繁文缛节。一开始女皇还以为是大臣迂腐,想要恢复古礼,后来才听说,这是为了提高他们这群夫子的地位,隐隐的比群臣更尊贵一些。 当时这些大臣被叫到秋叶跟前挨了大骂,又被女皇点出他们的私心,更是骂其中一些人,包括那位提出建议的大臣平时沽名钓誉。可能因为真的是太生气了,把所有的人叫过来,把这些人做的事儿一一点出来,怒火蒸腾之下,直接把桌子上的一些书和东西全部扔了下去。 就这还不算完,女皇当时把所有的大臣叫到面前,挨个训斥一遍,告诉他们,“别打量着朕不知道你们今天得一寸的好处,明天就想一尺的好处,过不三年就想着恢复以前。等到有一天朕一命归西了,你们就跟皇储说当年先帝如何如何,拿着前朝的尚方宝剑要杀当朝的官员,也不管合适不合适。 等到有一天皇储不行了,你们这样的人就哄着第三代皇帝说什么就该封建,到时候土地兼并,读书人免税,过不百年,门阀世家又起来了,过不200年,朕的子孙成了你们手里的棋子了,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些小心思你们想都别想,你们或许能糊弄糊弄人家,想糊弄朕!哼!” 当时罢免的官员不计其数,更是有不少官员查出来违法乱纪加重处罚,或许很多官员都没有往深里面想。然而女皇的精明和警觉不是一般人能骗的过去的。 林荣就觉得就该是这样,牢牢的握着手中的权利,谁敢多看一眼一巴掌拍死,拍死之后还要把尸体给碾碎了,让所有的人不敢多看一眼,想都不能想,想都是一种罪过。 要是自己的宝贵闺女有她妈妈一半的精明和警觉,林荣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所以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林荣对身边的秋叶说:“你也别老想着天天让闺女出去玩儿,她现在也不小了,该读书了,你要是觉得小孩子读书苦,不如把她带在你身边,平时跟她多聊聊,教她点东西比什么都强。” “知道了,知道了。”林荣这一颗望子成龙的心让秋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秋叶当然想让女儿多学一点东西,但是现在女儿的年纪还很小,跟她说大道理她是一知半解,跟她说一些小道理,小孩子又不愿意去记。秋叶的想法是让孩子先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随后再一点点从她的生活里面影响她的性格。 性格真的是非常重要,哪怕是到这个时候,秋叶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着一颗想把弟弟养废的心,但是做的时候并没有真的让弟弟养废。可秋叶却发现了弟弟这是一个好孩子,可能真的是因为读书太多,导致整个人且清且正且伤春悲秋阳气不足还优柔寡断。 弟弟真的是举止进退有度,待人接物充满了贵气,读书作画弹琴骑马样样都好。简直是这个时代贵公子的标杆。而且这样的男孩子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对人充满了善意。 只是在这如鲜花一般的优点背后,是这孩子眼里面揉不了沙子的倔强,是不愿意同流的清高,是在某一件事做决断的时候瞻前顾后。 优柔寡断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皇帝必须是积极进取。然而秋叶是没打算让弟弟做皇帝,如果将来姐弟关系一直如现在这般,冬风那种眼里面揉不了沙子的性格倒也不会给他自己引来什么大的灾难。 秋叶看着冬风,想到齐侯回来的时候特意跟自己聊的内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再联想到今天上午接到的国书,跟林荣说:“江南使者队伍已经出发了,几个月后就会到达京城,我觉得他们想把冬风接走。” 第183章 攻伐 四 按照一直以来林荣的习惯, 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说什么。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2节 假如说冬风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舅子,林荣作为家里面唯一的男性成年人会发表几句意见,但问题是冬风的身份特殊一些。 首先江南想把冬风接回去, 是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怕人质落到了女皇手里,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冬风是当年他们扔到江北的。放到江北不管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会落到女皇手里做人质了。 说点难听的就是养一只狗, 养了这么多年也有一点儿感情了。女皇这个时候自然是舍不得冬风, 更不可能对着冬风下手。况且冬风是在女皇的身边长大,又在群臣的眼皮子底下成长, 这孩子有没有和江南勾结在一起, 大家心里面是门清的。既然冬风不存在和江南有什么来往,那么也就不会治罪于冬风,不至于当成人质。 所以江南是不怕冬风死在女皇的手里。这孩子长到了十一二岁, 如今半大不大半小不小,说是要接回去, 恐怕是想看在他是女皇身边长大, 又是何夫人生下的嫡子的份上。 江南这个时候有太子, 太子又没有被废,他这样一个身份回去,以什么样的姿态立足? 而且女皇愿不愿意让弟弟走?还是说想把他当成一个棋子送回去左右江南的局势......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都会有政/治方面的考量。所以林荣不能多说, 也只是听听罢了。 秋叶也就是嘴上说说,在秋叶看来, 根本是不会让冬风回去的, 原因除了林荣上面所想之外, 还有一点儿,秋叶早晚要把江南收到自己的手中,实现大江南北的大一统。无论冬风回去不回去,对于江南的格局,对于天下一统的脚步,都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帮助,反而会让冬风经历一系列事情,把一个好好昂扬向上如小白杨一样的青年到时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这又是何必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四口人在桌子边刚坐下,秋叶提起筷子给弟弟和闺女一人夹了一筷子菜,便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江南那边来国书了,说是要接弟弟回去。你是怎么想?” 冬风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明珠的反应很快,立即闹了起来:“妈妈,不要让舅舅回去,不要让舅舅回去好不好?舅舅在咱们家好好的。他回南方了,人家知道他喜欢什么用什么吗?再说了,他妈妈又不在江南。” 何夫人在山阳郡改嫁了,如今生了两个孩子,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改嫁的人家是个殷实的人家,她的第二任丈夫是个读书读的脑袋轴了秀才,没有什么大志向,因为家族一直有好名声,何夫人也被周围的人尊敬,称呼一句太太。两个人没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何夫人在这样的家里面照顾一家老小,应付亲戚,做的是游刃有余。 冬风过年回山阳郡的时候,趁着雪停了跟着侍卫回去远远的看过,当时因为女皇回山阳郡过年,整个郡都显得喜气洋洋。庙会几乎是天天有,何夫人也带着孩子跟着丈夫去庙会听戏,当时母子两个见面没有说话,然而何夫人一瞬间红了眼,想和冬风说几句话,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擦了眼泪扭头走了。 因为这件事儿,冬风回来之后好几天提不起精神,不过能见到生母对冬风来说已经在足够了,不影响她的生活,知道她当年不是抛弃自己的就够了,暗地里面又把他攒的一些金银托人转送给何夫人,也就这样了。 听说江南要把自己接走,冬风浑浑噩噩的把晚饭吃了,失魂落魄的跟着秋叶到外边散步。 “你跟我说,你想去吗?他们把你接回去意思很明白,你有八成的希望能成为太子,能不能做皇帝我不知道,我估计是不能的。我若是不让你回去,但是又怕你将来怨我。觉得我挡了你的青云路,或许小孩子觉得外面的事儿很简单,必定挽大厦将倾。那句话怎么说‘奉命于败军之际受任于危难之间’,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是补天的良才,或许你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我要是让你回去,你如今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了那里,虽然那是咱们的生父,然而他还有其他子女。未必能够亲自照顾你,让那些陌生人照顾你,你不习惯我也不放心......,不是我吓唬你,我这里人口简单,没有争斗。你和明珠日子过的欢乐无忧。到了江南,群狼环视,你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要听听你的意思,你若是想走我绝不拦你,你若是想留,他们哪怕是逼迫了,我也不会把你交出去。” 冬风这个时候心里面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 “姐,我想想想。” “想想吧,但是也没太久的时间了,过不多久他们人就要到了。” 冬风对秋叶行礼回去了,路上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总是忍不住唉声叹气,回到了宫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身边的一个老太监照顾他了很多年,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把蜡烛点着,端着烛台陪着他说话。 “小王爷,还在想是不是要去江南?” “嗯,你说我要不要回去?” “您想回去吗?回去是为了做太子?” “做不做太子倒还是其次。说真的,我上面那么多哥哥,下面又有那么多弟弟,我去了那边是一个人,既没有舅舅帮衬,又没有心腹可以依仗。说不定和很多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在这里整日读书游园来的快活。” “您既然知道,何苦还在这里发愁。” “我想看看江南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呢。好歹人家都有爹,我连自己爹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呢。” 老太监叹了一口气,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去看一眼何夫人倒是非常简单,却看一眼江南的皇帝......老太监觉得还是不要看的好。“您是想看看他人长成什么样,还是想和他聊聊,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都有。” “一个人好不好,都说观其言察其行。我们做奴才的在私下里也会评价主子的好坏,从来不是这个主子赏了什么好东西我们就说她好。 早些年奴才在宫里当差,那个时候伺候的都是后宫的女主子们。宫里面常常有各种各样的传言,说是某某娘娘天性善良,心疼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常常见了面就赏赐。这样的鬼话听听就行,可千万不能相信。 这位娘娘好不好,只看她身边的那些姐姐们就行了,那些宫女离着娘娘最近,若是今天身上青了一块,明天被人家打了一巴掌,或者是娘娘寝宫里面今天坏了件瓷器,明天又碎了一件盘子,都是宫女姐姐们不小心打碎的,哪怕这位娘娘在皇上面前千娇百媚,平时善良的不愿意踏死一只蚂蚁。那也是装出来给皇上看的,与我们这些奴才有什么关系?” 冬风不是一个笨蛋,他反而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瞬间听出来了。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果然不假。我这是被这个消息冲昏了脑子,仔细想想姐姐为什么和爹爹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为了争夺山阳郡。有了争夺也只是后来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爹爹先抛弃了姐姐。” 老太监没有插话,这种皇家的事情,他一个奴才不好插嘴。 冬风这个时候躺了下去,把被子拉好盖在自己身上,看着帘子顶:“我过年的时候去看了我娘,她倒是一个贤妻良母。可是我却出生在江北,大冬天被人家带着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我姐姐身边,我姐姐一养我就是这么多年......若是心疼我,我何至于大冬天差点被冻死在路上,是谁令我冒着夭折的风险来到姐姐身边呢?” 老太监就吹灭了几只蜡烛,“别想那么多了,您睡吧,奴才在旁边守着。” 然而冬风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醒来之后整个人倒没有以前那样神采奕奕,反而是有些无精打采。 秋叶早就起来去前面办公了,林荣因为长途奔波,考虑到他身体不太好,特意给他放假。就算是不放假林荣也不是天天上班的那种人。更别说自从有了孩子,林荣差点儿把女儿当成挂件挂在他自己身上,明珠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前几年是抱着,现在抱不动了非要跟着。好在明珠不嫌弃他爹,所以父女两个一块等着冬风来吃饭。 冬风的精神状态让林荣多看了两眼,但是林荣也没有多说什么,让人把饭菜摆好之后,明珠是个没心没肺的,事情又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吃的特别香甜。冬风吃了几口抬头看了看林荣,林荣城府极深,老谋深算,并且喜怒不形于色,他作为一个统帅定力又特别好,冬风反而是一个没见过人心复杂的小孩子,自然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冬风频繁抬头看林荣被明珠察觉了。 “小舅舅,你怎么老看我爹爹?你是不是还在为去江南的事发愁,昨天就说了不能让你回去。” 冬风的心里面放松了不少,但是有些话如果不是秋叶说的,冬风不放心。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这事我跟你妈妈说。” 明珠还以为冬风想去呢,瞬间把眼睛瞪圆了,一把拉着冬风的手:“舅舅,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去吗?” 冬风摇了摇头,眼神悄悄往林荣那里看了一眼:“哪有的事儿?我不去。我是在江北长大的,去江南容易水土不服,我要跟你妈妈说我不去,到时候若是那边一封又一封的来信......” “放心好了,我妈妈是不会让你去的。去那儿干嘛?听说那里非常潮湿,去了那里容易得风湿病。我还听说江南的小娘子长得不好看,瘦瘦小小的不够丰腴。那里的男人也是瘦瘦小小的,又黑又瘦。我都看不上别说你了......” 林荣本来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心都不操,可是听到女儿说的话,林荣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修养瞬间不知道到扔到哪儿去了。 “停停停,明珠,跟爹爹说你这乱七八糟的跟谁学的?” “什么跟谁学的?” 别看林荣这个时候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明珠还没有察觉到爹爹的情绪有什么起伏,冬风就觉得有些不好了,赶快往后退了几步。 林荣咬着牙:“江南的小娘子不够丰腴,江南的小郎君瘦瘦小小的?跟谁学的?” “您说这个呀,大家伙都是这么说的。” “你这个大家伙是谁呀?”林荣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吓着女儿,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周家的哥哥说的呀。我们在他们家看舞女跳舞,周家小哥哥给我点评的,周家哥哥跟我说,看一个女人不能要看她的脸蛋长得好不好,要看她的个头,胖瘦,气质,谈吐。虽然那一些老大人们都喜欢江南的女人,说是那些女人说话嗲嗲的,又说那些女人个个看起来非常柔媚,但是正常的女人就应该是......” “你停一下,你先停一下。”林荣在自己的心口那里揉了揉。心里面已经把周莲父子两个骂了很多遍。压抑着火气,控制着自己跑到前面跟秋叶吵架的欲望,实在是林荣觉得秋叶不会教孩子,我不在家你就让孩子跟这样的人来往?又想着周莲,你挨了刺杀一点不亏!老子怎么觉得你替我受难了呢,我当初就不该同情你。 和女皇私底下沟通女儿的教养还要往后放一放,这个时候林荣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要让自己做出一种很自然的微笑:“乖,听爹爹的,以后不要跟周家的小哥哥聊这种乱七八糟的,你们要说如何读书。读书好啊,读书......” “可是书中说的也不对呀,书上说‘吴音’如何,我听不懂呢,也不觉得吴音软语好听,他们说幸亏京城不在江南,要是在江南,不出五十年,将士们都上不了马拉不得弓了......” 林荣也是经历过的,男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谁没有听过几句荤话。特别是林荣少年时期在军营里面度过,军营里那是什么地方?都是一群大男人,平时别说说一些荤话。有的时候结成契兄弟的也不在少数。 有些军官更是过分,这其中有些行为真是让人想起来就呕吐。林荣本来想忍着怒气跟姑娘好好的说一说,但是孩子小,对方又是个女孩子,要真是个男孩子,林荣这个时候直接抄家伙把儿子给打一顿了。 林荣的表情就变得狰狞了起来。这是想控制自己,但是又控制不住,又想拼命控制,越想拼命控制就越控制不住,除了脸上表情狰狞整个人有些发抖,而且手上青筋跳动攥着一个拳头,眼看着就想揍人......在门口的冬风赶快跟门口的宫女说:“快去请陛下回来就说我姐夫要揍我们了。” 这话提醒了林荣,这屋子里面不是有一个破小子吗?女孩不能下手,你小子今日逃不了! 林荣冷哼了一声:“跟周家那小子来往,是不是也有你一份,明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懂。” 把这话说出来之后,林荣瞬间觉得心里面畅快了,理智渐渐回笼,对着旁边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明珠说:“好孩子,我有话跟你舅舅说,这是男人之间的话题,你女孩子听见不合适。你先到外边吃饭吧。” 明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火上浇油:“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题?我就不能听吗?你们男人不就是聊和哪个姐姐拉小手了吗?还是跟哪个美女抱了抱。我舅舅虽然和人家了拉过小手,但是没去抱一抱......” 林荣瞬间忍不住了,对外边儿的宫女说:“带皇储出去。” 宫女早就怕的要死,听见这句话奔进来之后抱着明珠撒腿跑了出去。这下冬风彻底慌了,觉得苍天为什么对自己如此苛刻? “姐夫你先别生气,你先坐好,你听我慢慢说。姐夫你要这个样子我跑了哈,我跑了你追不上。” 考虑到林荣的破身板确实是追不上,林荣被刺激的抓起桌子上的水杯砸了出去。 冬风心想救兵怎么还过来?赶快躲到了门外边。他也不敢跑,实在是林荣的身体不行,怕林荣被刺激坏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可世间的事从来都是怕啥来啥。屋子里面的宫女扶着晕头转向的林荣赶快施救,冬风就听见里面说:“换安神香,把饭菜撤下去,赶快把安神的丸药拿来。快派人去请陛下,就说国公爷晕过去了。御医呢,到哪儿去了,再催一催......” 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冬风闭上眼,在自己的心口那里锤了几下。 “大慈大悲的长生老母啊,您一定要保佑我姐夫别抽过去了,保佑我不被姐姐姐夫打死啊,只要打不死,我就给您抄经书,三千本,一本不少!” 没一会儿秋叶过来了,刚开始秋叶收到冬风派人求救的消息,根本没放在心上,可这个时候听说林荣晕过去了,秋叶再也不敢怠慢,立即匆匆回来。在门口看到冬风缩着头一副挨骂的样子,对着他的脑门上点了一下,赶快进去看林荣。 冬风也跟着进去了,悄悄的躲到林荣看不到的地方。林荣这个时候已经缓了过来,平躺在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秋叶就赶快问:“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在家是怎么教孩子的?你知道你闺女说什么吗?你知道冬风那小兔崽子这么小出去干嘛了吗?” 冬风听了,就觉得今天这关怕是过不去了。 秋叶听了转头看向躲在一边的冬风:“你过来把话说清楚。” “就是我和周家的......我们去喝了点酒,不知道怎么了,就被明珠看出来了,但是我们没有跟明珠说那么详细,我们就说我们去和姐姐们拉拉手。” 秋叶听了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我想问一下,你那零件能让你去跟小姐姐拉手吗?这么小......是不是?” 林荣听了气得拍榻,就差指着秋叶的鼻子骂了:“我就不该把你叫回来,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让你教育孩子们,你这是问什么呢?你做家长的不是该请出家法让他长长记性,怎么,还和他聊聊感受?” 秋叶赶快让林荣躺好,“别生气别生气,躺好,躺好之后出气更顺一些,胸还闷吗?我现在骂冬风,‘你回去给我闭门思过,抄书!一百遍!’” “我回去抄3000遍,您别骂我了,现在就走。” 秋叶看他这么乖,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先别走,给我等着,待会儿你姐夫睡着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你想想你等会儿怎么跟我说吧。” 把冬风赶出去之后,秋叶赶快拉着林荣的手,在他的虎口那里掐着:“别生气,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觉得他们现在年纪小,好奇是正常的。有一句话叫做堵不如疏,要对他们好好的引导才行,你看你是个大人,肯定有话跟他说,你摆正了心态别生气,好好的跟他们聊一聊,聊一聊就过去了。” 冬风那边好说,林荣对冬风没有太高的要求,也没有太严重的心理负担,但是明珠那边怎么办? “明珠那里你想怎么应付?” “什么叫应付?她年纪小懂什么呀,现在懵懵懂懂的。唉!你别生气了,我这几天抽出时间带咱们闺女出去好好的转一转。” “你可别胡来。” “你放心吧,有些话我会跟她说清楚。” 林荣终于缓过来那口气了,把正躲在偏殿开始抄书的的冬风提溜了过来。 林荣心里面有点准备,所以冬风的话题倒没有让林荣激动。倒是刷新了秋叶的认知,秋叶一直以为窑子里面全是女人,这是对女人的一种压迫。所以秋叶取缔了官营,打击私营。可是没想到在窑子里面的主力是男人,女人其实并不占什么优势,反而男人很占优势,很吃香,很受追捧。 窑子里面没有了女人对某些场合没什么影响,或者说有女人会被官府打击,男人的行情却是蒸蒸日上,没有了竞争对手显得红火了起来。这破碎的三观让秋叶想起自己当年读红楼梦,知道了此时的风气头一次很生气,控制了好一会儿也没控制自己的脾气。所以秋叶转身把自己身后太监手中的拂尘夺了过来,倒提着拂尘柄把冬风摁到桌子上,对着pp狠狠的敲了一回。 冬风就觉得自己挨了这一顿打特别冤枉:“我是去看了几回歌舞,还都是女人弹唱的。干嘛打我呀?周家的小兄弟也没错呀,我们是跟着其他人去的呀。我又没有带明珠去,是明珠非要问,我们就稍稍的透露了那么不重要的一点点......” 林荣冷笑了一声:“你这是挨打的轻啊!”还给自己找理由! 挨打了一顿的冬风被老太监背回去,身后跟了一群太监宫女,冬风趴在老太监的背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刚在床上趴好,就听说齐侯被陛下招进宫了,没一会齐侯来了,看到挨打的冬风,笑着问:“殿下想不想回江南去?回江南没人打你。” 这一下把冬风气得不轻:“你这个人包藏祸心。” “开个玩笑,不要生气,陛下动手揍了你也是为你好,你说你年纪小小怎么不学好呢?还有周家那小子,到时候他也少不了一顿毒打,你们谁都逃不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3节 刚才陛下吩咐给了臣一件事,让臣拿出当年拦路的气势来,把各家轻浮的小爷和荒唐的老爷们弄出来,统统塞大牢里,罪过轻的罚没银子,罪过重的可能法场见了。所以臣特意来问问你......” “问什么?我都挨打了。”还拦路的气势,不就是把你当土匪的野蛮劲儿拿出来吗。 “是是是,都这么可怜了,而且年纪也小,顶多去跟着吃吃喝喝,你想作案我也不信啊,没这个条件啊。” 把冬风气的差点冒烟,看他这样子,齐侯也不逗他了,“唉唉唉,别生气,开玩笑呢,就是臣来问问您,您和谁一起去的?除了周家那小子还有谁,周家那小子最后再说,这时候他老子还在床上养着呢,把他揪走了,他们家的老夫人和病床上躺着的老周都不放心,再说了,他就是犯了点小错误,跟你一样,有的时候有心无力。而且你们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您能不能跟臣说一条大鱼?” “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事儿,您的太监是知道的,行了,歇着吧,您太监那里交代了。” 真不知道! 然而冬风还不知道,一场风暴已经酝酿完毕,只能爆发了。 第184章 攻伐 五 齐侯走了之后, 冬风把跟着自己的小太监叫了过来。 “齐侯都问你们什么了?” “问小的们,和您一起的都有谁,在什么地方都见了什么人?碰见什么事儿?说完之后又说小的们平时跟着你胡闹, 小心脑袋。要是以后碰见您再胡闹的事不知道劝解,到时候板子落到身上就知道疼了。” 冬风冷哼了一声,这哪是说太监呀,这就是说自己呢。齐侯也不是这爱管闲事的人,凭什么说自己?要是姐姐的意思, 也不用他来给自己难听话, 姐姐是直接拧着自己耳朵教训了。 这就让他就很不高兴很不爽,然而屁股被揍了很多下, 到现在火辣辣的疼, 已经肿得有一指多高了。特别是屁股肿了之后连裤子都穿不上,只好盖上纱被,光着趴在床上。 又因为挨打屁股肿了, 冬风的饮食就变得特别的清淡,中午吃的不顺口, 想又想不通, 加上他趴在床上又不能翻身, 一下午都在唉声叹气。好在吃过晚饭之后明珠跑过来看望冬风。 “小舅舅你还好吗?疼不疼啊?” “你说呢,你让你妈妈打一顿试试,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太监,为了显摆拿个拂尘, 柄是铁木的。平时都死沉死沉的,打到身上比板子都疼。”说完之后又埋怨明珠:“你倒好, 早早的跑了, 挨打没你的份儿。害得我一个人面对你爹爹妈妈, 你都不知道你爹爹可凶了,差一点咬我一口。” “去去去,我知道你在说我爹爹的坏话,你才是狗呢,什么咬你一口,他是为你好,省得你小小年纪去不正经的地方。我也想去救你,可是那些宫女们拦着我,我根本跑不出去,想要翻窗,可是窗口还守着人,还把我一条裙子给刮烂了。因为翻窗的事,再加上跟你一块儿乱跑的事儿,两罪并罚。 虽然没有挨屁屁打,但是我也不好受,我要半年不能吃零食,不能乱跑,要被我爹爹妈妈亲眼盯着......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生气。不过舅舅,有句话说福祸相依,你挨了一顿打,但是却遇上了一件好事。你想不想听,你要是听我可以给你讲一讲。” 冬风冷哼了一声:“好事儿,什么好事?是加了几个师傅盯着读书的好事?有这样的好事送给你,你要不要啊?” “哼,不识好人心,给你多派几个师傅怎么了?不过我说的好事儿跟你想的不一样,是给你建王府,是不是好事?在宫外御街尽头,开始给你建造王府了。” “真的?”冬风一下子撑起来上半身,后来想了想赶快趴下去,毕竟男女有别,眼前的不是外甥,是外甥女。要是再在明珠跟前不顾及一点儿体统和脸面,姐姐或许不会说什么,但是姐夫绝对能把自己削成板儿。 “骗你是小狗,再说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下午外祖母来了,还抱不平呢,说都是兄弟,为什么你有王府而大舅舅没有。” 冬风就觉得朱夫人真是太想当然了,为什么?当然是自己和姐姐是一个姓,廖家的笨小子才是外人呢。 想得意的时候,冬风突然想到今天怎么朱夫人进宫了,往常没事是从来不进宫的:“你外祖母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当然是齐侯把大舅舅给抓起来了,外祖母来求情的。” “什么?你大舅舅那不是个书呆子吗?往常只读书连门都不出,怎么把他给抓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咱们俩大嘴巴,弄得我爹爹和妈妈很不高兴,然后妈妈就把齐侯叫了过来,结果齐侯的动作可快了,一转身把京城里面弄得鸡飞狗跳,好多人被抓进去了。我大舅舅也被带走了,外祖母说了,说廖家外祖父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杀头的大罪只管关着’,外祖母走了之后,我妈妈说大舅舅是蔫坏的,真是看不出呢!” 冬风趴在枕头上闷闷的笑了几声,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显得悲伤一点,但是那种欢乐怎么都掩饰不住:“活该啊!他不是一直是好孩子吗?姐姐天天说,‘你看那谁,再看看你,人家都已经背完书了,你怎么才背一半’......那么好学,那么多夫子夸他,我还以为就我和周兄弟不是什么正经人呢,没想到连他也进去了。” 孩子们当然有自己的小圈子,比如说秋叶的两个兄弟,朱夫人生的儿子和富贵的儿子天然有点不对付。 原因非常简单,朱大姐的儿子虽然和秋叶也是亲姐弟的,但是无论是从待遇还是感情上,都比不过冬风,原因是廖家的哪个小弟弟他的父母都在,秋叶不用操心,而且廖家对他的管教也严格,哪怕是亲的,从他的角度来说,只是姐姐而已。 冬风在秋叶身边长大,在某一段时间,和秋叶称得上是相依为命。称呼上他是个郡王,朱夫人的儿子是个国公。光是这一点不同的待遇,就让两个人的社会地位天差地别,更何况冬风能随意的撒娇,私下里年纪小的时候在秋叶身边打滚儿耍赖都没事儿,除了被姐姐骂几句臭小子,拉起来在屁屁上拍几下,什么事儿都没有。比如这一次,挨打了也不会怨恨姐姐,只当是自己倒霉跑的不快被姐姐逮住了。 但是朱夫人的儿子就差远了,每次姐弟见面弄得跟君臣相见一样,那小子战战兢兢,一句话不敢多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而且那小子有什么好东西全靠母亲给讨要。冬风能想象得出来,只要自己的王府开工,朱夫人肯定要进宫给那小子要一座国公府。 他听见明珠说:“我妈妈也没有想到大舅舅会进去,很是吃惊,毕竟齐侯这个时候还没有汇报。不过外祖母说妈妈偏心,只想着小弟弟不想着另外一个弟弟,妈妈最后自掏荷包给大舅舅选了一处府邸修缮,才算是把外祖母给送出去。” 冬风高兴的眉飞色舞,自己的王府绝对是国库出资,从来到外都是新的。而且每年可以去国库里面领自己的俸禄银子,那小子就不能,他的府邸还是在以前建筑的基础上翻修的,差远了。 瞬间觉得自己高兴的还可以再吃三大碗饭。 不过今天齐侯警告自己的小太监就让他很郁闷,冬风就问:“齐侯下午进宫汇报了吗?他今天上午来见我,说是被抓进去的轻者罚点银子,重则是要送到法场的,你大舅舅是犯了什么罪过?” “我哪知道,我也没见。外祖母来了,我就是去见一面,我妈妈直接把我赶出来了,问中午下午都是跟着爹爹读书的,不说这个了,你以为我跟你说的好消息就是建王府是吗?” 难道不是吗? 明珠这个时候把下巴抬起来,眉飞色舞的说:“就算是你的王府建好了,你现在年纪小,我妈妈也不会让你搬出去的。除非你娶媳妇儿了,到时候才把你从宫里面踢出去。”说到踢出去的时候,明珠伸出小胖手在舅舅的脑门上点了一下。 冬风当然知道,这江山是姐姐的,而自己要是真的想从法理上争一争还是要去江南,在江北随便到大街上去拉一个讨饭的老婆婆问,人家都不会觉得该自己继承皇位。现在在宫里面住着,是因为年纪小,等到年纪大了不能再住下去了,肯定是要滚蛋的。 但是冬风真的想不到比自己得到王府更好的事儿:“难道是你妈妈给我升爵位了,我成亲王了?” “美的你,我都知道你们这些恩封的爵位到头了,你尺寸功劳都没有还想成亲王?你这辈子要是没一点大功劳,就一辈子做郡王吧。你就没有往其他地方想一想,比如说我马上要有小舅妈了!” 这对冬风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啥?我怎么没听说?” “这是要过几天挑一个黄道吉日才能宣布出来,妈妈说到时候要看黄历,她已经选好了时间,大概是在这个月的十六,宣布的时候派出命妇代表她去给你下聘,而且一应礼仪也要给礼部时间让他们斟酌一下拿出方案。” “真的假的,你不能骗我啊,好孩子不能骗人。” “我骗你干嘛?现在宫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你想不想知道你媳妇儿是谁家的姑娘?” 冬风真的想知道,毕竟年纪不大还有些羞涩,张了张嘴没说出来,他已经看到明珠脸上的不怀好意了。 “我才不要从你嘴里面听说呢,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大不了等几天或者是我明天派身边的人出去打听打听。” “小舅舅,不要这样嘛。我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你肯定是想从我手里弄点好处。” “你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坏呢?我也不过是让你伤口好了之后出来帮我吃肥肉罢了。你要是答应我,帮我吃半个月的肥肉,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我让这一段时间所有的人闭上嘴不告诉你。等到到下聘的时间了,你才能知道自家的媳妇儿是哪家的。” 冬风就觉得只要自己耐心的等一等,肯定能不付代价知道是谁做自己媳妇的。然而少年人终究有些好奇心。理智上是一回事,行动上又是一回事儿。 “行吧,我帮你吃了,你跟我说是谁。” “是齐侯他们家的二娘子。你知道他们家的大娘子嫁给谁了吗?就嫁给了周家的小哥哥。你以前天天喊周家的小哥哥周兄弟,往后你们俩成连襟了,高不高兴?快不快乐?意不意外?” 冬风脸上本来还很期待,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脸成了包子褶。怪不得齐侯今天感吓唬自己的小太监呢,原来拜岳父的款儿了。 “小舅舅,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很不高兴呀。” “对啊,齐侯他们家的姑娘长得可丑了。我小时候见过,天啊,居然是他们家的。” 明珠这个时候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小舅舅,是当初你和周家小哥哥说的,说是女孩子不能光看外表。你们两个那个时候说了那么多,难道就像妈妈说的,全是放屁。” “嘘嘘嘘,女孩子不能这么说,太粗俗了。要是这话传到了你爹爹的耳朵里,到时候又要在我身上找补回来。我算是明白了,在你爹爹眼里你就是个好孩子,我就是个坏孩子。” “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爹爹,要不是我爹爹今天把你夸的跟什么似的,齐侯才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你呢。他还说你和周家的小哥哥不是什么好孩子,一对风流阵里面的急先锋,说的就是你们。” “既然看不上我们为啥还把闺女嫁给我们?” “就说了是我爹爹帮你们说情的。” 冬风一头栽到了枕头上,挥了挥手,声音从枕头里面闷闷的传出来:“你走吧,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你让我难受一会儿,别盯着我。” 明珠看他那个样子确实是比较难受,心里想着娶个媳妇就那么在乎美丑吗?听说早点周家小哥哥的祖宗和齐家姐姐的祖宗有点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先去问问妈妈,要是真的有仇,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她站起来带着人走了,在寝宫门口跟老太监说:“你派人盯着点儿,别捂着我小舅舅了。” 老太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答应了下来,等到进了寝宫一看,发现冬风整个人把脸埋到枕头里,确实是想把自己捂死。 “殿下,这是干什么?老奴刚才听说了,陛下为您择了齐侯家的淑女。” “还淑女,他们家祖上是土匪!!” 老太监微笑不语。 冬风才想起来,自家祖上那时候还在泥土里刨食,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 想到这里又把脸埋到了枕头里。 老太监劝他:“这事儿必要欢欢喜喜的办,您可不能多想,这是今日国公爷特意提的,您想想,齐侯在朝中人缘好,他的封地在山阳郡,虽然是只能收取十分之一的税,又不能任免官员,但是能在龙兴之地得到一小片封地,那已经是地位超然啦。有他将来帮衬着,日子才好过。咱们要给将来打算啊。” 冬风知道老太监这是什么意思?将来有一天姐姐不在了,明珠不在了。和新皇帝的关系越来越远,那么自己的子孙总要谋求点什么才能在京城立足,不能总靠这一点儿血缘关系一代一代的耗下去。 “那姑娘不好看。”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老太监笑了笑,少年如此,都可以理解。 “听说那齐家的几位小娘子长得都俊俏。齐侯是一个多俊俏的人呀,他的夫人也是当年他们县数一数二的美人呢。您想想,齐侯那些年是独子,有什么事能委屈得了他?必定是娶了才貌双全的人物。” 冬风就当对方是一个淑女吧。这一次婚姻所带来的好处绝非是有一个好岳父这么简单,是自己彻底溶于山阳郡的权贵势力中,而山阳郡的权贵是这个皇朝的核心。这真的是姐姐和姐夫替自己考虑周全了。 “怪不得今天齐侯来的时候阴阳怪气呢。”说不定将来有一天给明珠找丈夫的时候,姐夫比齐侯更加阴阳怪气。 老太监笑了,“殿下别想那么多了,来把药给喝了。” 就在冬风喝药的时候,齐侯进了宫。 这么晚了过来,秋叶知道齐侯有事儿,立即去了前廷,那是专门处理政事的地方。 齐侯看见秋叶过来,立即站了起来,小声的跟秋叶把今天查到的结果说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场合里面有不少是江南的探子?” “臣现在怀疑这些地方幕后的老板都是江南的人,这些地方去的小孩子不少,还有不少人家的老爷也去了。王大有王大人的堂弟就是那里的熟客,和一个叫做九欢的是知己,那是隔两天必要去的。他们堂兄弟如今没分家,住在一起啊。” 王大有不会泄密,然而有些秘密不需要从那些大人物嘴里知道,只需要推断他们的行程或者是根据他们的长随露出来的那么一两句,别人都能推断出整个过程。“知道了,这件事你要秘密些。” “是。江南的使团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咱们要不要放长线钓大鱼呢?假如这些人和江南有联系,说不定就会有些人等到使团到了之后有大规模的活动。” 秋叶想了想,点了点头,对方都已经猖獗了一段时间,不在乎这一段了。“你小心些,别把事情泄露出去。” “是。” 江南使团的正使是石磙。 这位是富贵最信赖的人,为人老实忠厚,绝对没有他哥哥那样有太多的花花心思。是个老实人,正使这样了,副使肯定是个精明的人,必定粘上毛就是个猴子的类型。只不过这个副使秋叶没听说过,能够派过来绝非什么善类。 这一队人马在路上也没有多停留,尽量每天多赶路,来到京城的时候,比秋叶预想当中还要早了两三天。 使团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接走冬风,秋叶对石磙说的非常明白:“叔叔,既然当年没有把我弟弟接走,那么现在也不必接走了。” 石磙有些为难:“知道你们姐弟俩的感情好,但是你弟弟在江北也不是个办法,他将来年纪大了可怎么办?与其寄人篱下,不如回去。” “这怎么叫寄人篱下呢?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他的家。我也不瞒叔叔,不出十年,我必定会把江南收回来,到时候我弟弟哪里去不得?再加上将来他年纪也大了,若是立志要游遍大江南北,我是不会说什么的,但是他现在不能回去。”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4节 秋叶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使团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暗暗皱眉,在他们看来,秋叶这话说的极为狂妄放肆。但是这些人是不能轻易插话的,大家都看石磙怎么说,石磙虽然知道两国敌对,但是石磙这个厚道人说不出什么针尖对麦芒的话,也不会阴阳怪气,更不会把秋叶气的心肝肺都是疼的。 “可是他必定是要回到父亲身边的呀,做儿子的哪能不侍奉父亲呢?如今你爹爹特别想念他,一直念叨着要把他接回来。再说了,就是放到民间,也没有把儿子放到出嫁的闺女家里一直养着的呀。” “我这又不是养不起,再说了,当初江南的皇帝在离开江北的时候,又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安排。我那个时候听说,他嫌弃何夫人肚子里面的是个女孩,所以这孩子将来是要跟着他娘长大的。怎么,过了这十几年这话就忘了?” 这事儿石磙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时是真的觉得何夫人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子。可没想到生下来是个男孩,在石磙的观念里,男孩就应该回家去,不能老在姐姐家住着,真的不像话。 再说了,石磙也知道富贵想要一个嫡子的心情,特别是石磙年纪越大越是迷信嫡子比其他人尊贵有能力,宫里的梅贵妃死死的控制着后宫,卖力的管理一大家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成皇后,付出了那么多,暗示了很多次,然而富贵不为所动,在梅贵妃看来,这是富贵为了冬风特意压制她。石磙是老实人,不代表是个傻子,他觉得梅贵妃做不成皇后的原因很多,不能把原因放到冬风身上,可是又觉得,冬风该回去,他知道富贵看不上如今的太子,在石磙的理解中,冬风一回去就是太子,富贵必定对这个儿子倾尽心血...... 只是其中有一些话题是不能公开说的,石磙作为一个厚道人,这个时候张了张嘴,有些话说不出来。 看石磙果然没什么战斗力,他的副使呵呵一笑:“陛下,大人,您二位也不必多说,不如把小王爷请出来,咱们一起问问,看小王爷怎么说。” 江南使团的人纷纷赞成。他们来这里并非是一定要把冬风带走,而是要看看这孩子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像传言当中进退有据,有圣明君主之姿。 秋叶本来不想让冬风出来见人,可是想想这件事早点结束比什么都强。于是让冬风放了半天假,出来见见江南的人。 冬风虽然前一段时间被敲了一顿屁屁,但是现在伤已经好了。天气比较热,他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直裾,腰上挂了一块玉,大大方方的进来了。 冬风刚进来的时候,这些社团的人都暗暗观察,见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唇红齿白身材高大,确确实实姿态高雅,进退有据,带着贵气。而且他是那种在人群当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人,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非富即贵。 冬风的成长过程算得上是波澜不惊,冬风到达秋叶身边的时候,秋叶的势力在北方已经得到了巩固,放眼天下已经处于无敌的状态了。那个时候京城里面伺候贵人的宫女太监被秋叶弄到了身边,所以冬风从小吃饭走路甚至是喝茶都是经过训练的。 他记事儿的时候就已经将一些动作刻在了记忆当中,举手投足都是已经设计好的。这些东西已经融入他的骨血,每次做出来之后都是自然而然的。 江南那个地方可以说是文风鼎盛,但是这种文风也就是在江南的权贵之间才有的。平民百姓和权贵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再加上如果真的论起贵,江南是贵不过江北,充其量算做富,所以江北处处嘲笑江南。大环境自然没底蕴让富贵的皇子们有正统的仪态训练。 所以和江南的兄弟们比起来,冬风给了这些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和其他人用一种评估眼神看冬风不一样,石磙是真的很激动。冬风进来的时候,石磙已经站了起来走了几步,主动拉着冬风的手,他整个人因为高兴话都说不囫囵了。 冬风看着石磙,又赶快看了看秋叶。秋叶就介绍:“这是咱们石磙叔叔,我小时候很疼我呢。” 这是真的,石磙当年对秋叶真的是很不错,而且当初富贵还是街溜子的时候,石磙还是个光棍,他父母也不是很管他,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次来找秋叶和朱大姐多少带点吃的过来,这在当时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富贵那烂人都没给她们母女两个带过一口吃的。这也是秋叶如今没在他跟前摆出帝王架子,一口一个“朕”的原因。 冬风被石磙拉着双手,上身微微颔首,“叔叔好,今日见到家人了,您快请坐。” 石磙舍不得冬风,拉着冬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个时候石磙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叹了一口气:“看到你这么大了,真是......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不知不觉,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是真的满腹感慨,对秋叶说:“别说你弟弟了,就是你,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当初我去西园见你的时候,我还记得你瘦瘦的矮矮的,如今长开了,显得胖了一些。” 说着再次叹口气。 秋叶就对着旁边挥了挥手:“今日宴席就到这里了,请使团的人回去了,留下正使,我们说说话。” 江南的人没办法,只好站起来离开。 这时候没人了,秋叶站起来邀请石磙到花园去。 “叔叔,我还有个女儿呢,她是小辈自然该拜见您,今日人多眼杂,不好放她出来。到后园去吧,后园摆了一桌家乡菜,咱们边吃边聊。” 第185章 攻伐 六 可以说, 秋叶对石磙的这一次接待是非常高的一次规格。 先不提宴席怎么样?也不提用了什么样的酒配了什么样的菜,只私人宴请这一条就已经让很多人羡慕的了。 这样做令石磙非常感动,石磙自己都没想到秋叶还能记得当年的情谊。这些年石磙也不是当初那一腔热血奋不身的毛头小伙子, 君君臣臣的那一套他自己已经体会到了,再加上旁边有哥哥长久以来的提点,石磙渐渐的已经在朝堂里面隐没自己的身影,只做一个锯了嘴的葫芦。 所以当在花园里面看到明珠以及林荣的时候,石磙心中有八分的感动和两分的忌惮。当皇帝推心置腹的时候, 那就是需要臣子拿命报答的时候。 好在秋叶不是他侍奉的君主, 他只当是来见见故人。 秋叶也不是他想的那样要他如何报答,虽然秋叶想从石磙的嘴里面得到一些消息, 但是并不一定非要为了得到消息才故意宴请人家。秋叶是真的感觉石磙当年很照顾自己, 今天也真的是出于对当年感情地回顾才特意请了石磙。 明珠先是跑过来拉着秋叶的手,最后歪着小脑袋对着石磙看了几眼:“石爷爷好。” “皇储......”石磙诚惶诚恐,生活已经磨去了这个叔叔的棱角, 让秋叶不得不感慨。 在石磙话还没说完,秋叶赶快拦着:“叔叔何必这么客气, 这孩子是一个小辈儿, 该她先给您问好。来来来, 我为您介绍一下,这是林荣林郁明。” 林荣虽然没有穿官服,但还是非常正式,衣服板板正正, 浑身金玉配饰,再加上他这个人不苟言笑, 颇有一些威仪。石磙对于这林荣认真的看了几眼, 在石磙的眼里, 但从个人角度二言,林荣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文弱的青年,和秋叶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作为一个使臣的角度,他发现林荣很明显中气不足,脸色有些白,站在那里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就是这样一个人,是很多人非常忌惮的对手,不可掉以轻心。 所以石磙不敢小瞧了林荣。两个人互相打了一个招呼,随后落座。 明珠的年龄太小,挨着父母歪着脑袋看远方的来客,冬风就亲自提酒壶给几个人倒了酒。 先是干了一杯,石磙看他们姐弟都在这里,加上私下里说话更随意一些,于是旧话重提:“一直以来,大哥的诸位子女当中,也只有你们姐弟两个身份最尊贵。你们都是正室嫡出,将来先不管事情变成什么样子,只是做儿女的还是要看望一下父亲。” 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冬风:“如果说小王爷不想去江南久居,不如去看望一下陛下再回来。” 这话是千万不能相信,谁相信谁是个笨蛋,去了之后还能回来吗? 冬风微笑不语,秋叶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于是给石磙夹了一筷子菜:“叔叔,不是我在背后说我爹的坏话,而是我们父女走到今天你也是亲眼看到的。我相信叔叔并非是那种恪守成规的人,觉得我必须要听父亲的安排。有些大臣跑到我跟前说父为子纲,没有父母也就没有子女,我就应该如何如何孝敬我爹,甚至不该攻打江南,要去称臣纳贡这样的迂腐之言。 这样的人我自不会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面,但是叔叔的话我是在心里时常思考。我今天以诚心待叔叔,也希望叔叔能以诚心待我们姐弟两个。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之间说的话传不到别人的耳朵里去,我只问叔叔,冬风回去之后还能活命吗? 别说是去看望我父亲,说不定刚到江南地界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我虽然久居江北,不知道江南之事,但是有不少消息在我耳边来回传递,说江南那里诸子之间斗得越发激烈,时常血雨腥风,弄得人心惶惶。 我虽然盼着我父亲的江山最终落我的手里,但是英雄惜英雄,我还是有一句话请您带给我父亲,‘如今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经不避讳别人了,成了天下皆知的事情。自古以来江山很少有从外面攻破的,都是内争权夺利导致的日益腐朽。如果我父亲再不行动起来,江南终究成了我的掌中之物’。” 说到这里秋叶停顿了一下,转身看了看冬风又说:“都知道江南那里血雨腥风,皇子之间斗争的尤为激烈,所以我弟弟还是别去了。这话请您转告给我父亲,就说我实在不乐意把我们家唯一的男丁送回去给那些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小子们当做祭品。” 石磙一下子明白了,秋叶不承认江南那些皇子皇女们是她的弟弟妹妹。这话传出去是一种很严重的后果,秋叶不承认,万一将来有人继伟,秋叶是不承认江南新君的合法性的。 如果说那些年纪大一点的秋叶不承认大家都能理解,毕竟那些在宗法律例上来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孩子,都属于外室子,用村里面的老话,那叫做奸生子。可是后来那些娘娘们生下的年幼皇子是正经的庶出子......想到这里,石磙又觉得自己太迂腐了。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呢?到最后还是兵戎相见。 石磙叹了一口气,将酒杯端了起来敬了在座各位。 接下来大家说的都是一些分别后的话,这里面多是秋叶和石磙的聊天。秋叶问石磙在江南是否习惯,又问候石磙的父母兄弟身体如何?这几年石磙有没有添新的孩子。 石磙和秋叶聊了一些老家的事情,听说秋叶将老家那里的祖坟保存的非常完整,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也幸亏你不计较,要不然咱们连个根儿都没有,一些老人家如今年纪大了,都惦记着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们回去我们也不放心,毕竟年纪大了。哪怕是你派人照顾他们,但是终究不在我们身边,谁能放得下心呢。” 秋叶表示理解,这个时候告诉石磙,如果将来有老人家去世了,可以将他们的棺椁送到江北来葬,秋叶承认这是收拢人心的举动,为的就是让天下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天下人都是自己的臣民,哪怕是江南如今不服自己的管教,作为皇帝的秋叶心胸非常大度,不计较某一些人的行为。 石磙心里面对秋叶确实很佩服,当年那个小不点一样的女孩如今成了一个皇帝了,回首这20多年真的是恍然如梦。 想到这里端起酒杯敬了秋叶一杯,两个人各喝了一杯酒。秋叶就口气轻松的找石磙打听巫马家老爷子的事儿:“我爷爷在那里日子过得可好?以前在江北的时候天天骂我。我也确实没有去他跟前毕恭毕敬的孝敬。说真的,这天下人我都觉得可以相处,只有我爷爷奶奶,我觉得相处不来。” 石磙没法说老爷子和自己儿子也合不来。只能捡一些好听话说:“在江南日子过得挺好的,你或许不知道,你如今有了很多小叔叔小姑。都年纪不大,代替你们父子在老爷子跟前尽孝呢。” 秋叶脸上带些讽刺,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摇了摇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江南的富贵也忍不了那个老头子,让老头子和一群小孩子玩,也不乐意去管老头子的事。 “唉!跟做梦一样。” “是啊,我这半生,也是从泥腿子到大臣,跟做梦一样。前些日子我听见一句话,觉得我这一辈子和这一句话是一样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石磙说完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对着秋叶再举起酒杯。 最后说的就没有刚才那么沉重了,两个人在一起闲聊,秋叶问石磙回答,聊的内容都是村里面当年跟着富贵一起起家的那些人如今的下场。 “咱们西面的那个姓赵的,对,就是你大狗子叔叔的堂兄,那家伙死了。我记得那大概是在刚到江南的时候。当时攻打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山比较陡峭。怎么都攻打不下来,周挺——你还记得这个人吧,当时是催着他们强攻。直接从高处落下来,人当场摔死了。” “啊!挺可惜的呀,我记得他家孩子年纪不大,他那个媳妇儿长得可漂亮了。当时娶新媳妇的时候,全村都过去看新娘子。那个漂亮啊......” 石磙忍不住摇了摇头:“别提他那个媳妇儿了,男的刚死没多久,还不到半年。她就张罗着改嫁,嫁人这事儿大家都没啥说的,你知道嫁给谁了吗?” “谁啊?” “你们家隔壁那个姓方的。” “我记得我们家隔壁是兄弟仨呀,她改嫁的是哪个?不对呀,我记得他们兄弟仨都娶媳妇儿了。” “她改嫁的是那个老大,那个老大不仅有媳妇,还有两房小妾,她愿意去做四房。去呗,人各有志,她非要把他前夫的儿子带过去,还要把她前夫的东西一块带过去。 赵家不乐意,说了,要是担心有人吞了她儿子的东西,去主公跟前立个字据,因为她男人是死在了攻城的时候,有爵位田产这些都是要留给她儿子的。还有很多人劝她,说不愁吃不愁喝,在家里面把儿子给拉扯大不挺好的吗?何必去上门做小老婆呢。她一门心思要去,谁劝都不好使,脑子就跟驴踢了一样,被那姓方的哄着非要给人家做小老婆,还非要把她男人的东西带走......这事最后闹到了你爹跟前。” 秋叶听了摇了摇头:“我爹能秉公执法吗?据我所知,他可没少发绝户财呀。” “怎么不能秉公执法,我跟你说,大概在三年前,方家全部被斩杀了,那女人也没跑掉,派人求她前夫的儿子搭救,那小子对亲娘恨之入骨,根本不管。姓方的胆子太大了,他贩卖军粮,被周挺拿个一个正着,他自己也没法抵赖,结果为了那点银子,带累了全家一命归西。 你也不要老觉得你爹不好,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你爹是没从那些女人身上弄什么好处,他倒贴了不少东西给那些女人。” 秋叶冷笑:“真真假假我哪知道,反正我知道我和我娘快饿死了也没吃上他一口饭菜。”秋叶也没兴趣关注人家的悲欢离合,扭头跟冬风说:“听见了没?咱爹就是这种人。宁肯饿死家里面的老婆孩子也得去把外边的那一些.....给养了。” 秋叶本来还想用破鞋贱货给形容一下,但是看到女儿在这里就觉得这话还是最好别说了,特别是林荣盯着自己,如果自己敢说什么粗俗的词儿,林荣能现场掀桌。 石磙就觉得大家不是在聊村里面的八卦吗?怎么又绕到了你们爹身上?这个时候喝了点酒有点上头,整个人有点晕,再加上聊天的内容又如此上不得了台面,他说话就显得放松且放肆了。 但是下意识的还想为大哥申辩一下:“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你爹还是惦记你们的。我记得有一年,我们出去弄了几块花布,你爹还说拿回去给你做一件衣服让你过年穿。” 秋叶对着这一桌子菜发誓,自己是绝对没有穿过富贵弄回来的一尺布,别人不要的破衣服自己是厚着脸皮讨要来不少:“我没见着啊,后来呢?” “后来给二公主了,就你那个妹妹,就是那个......” “别说了,我知道布的下落了。”不还是给人家了吗? 冬风就觉得石磙有些时候是越描越黑。忍不住问:“我就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那个时候你们去哪儿弄东西把自己给喂饱,而且还有余钱让我爹四处沾花惹草?” 秋叶冷笑了一声,街溜子啊!偷鸡摸狗的事肯定会做一些的。 “你爹脑子很活的,各种事儿都带着我们做,比如说咱们镇上的地主,那真是坏事做尽了。我们因为人多,加上你爹会算计,差不多是在外面黑吃黑。你们年纪小不懂,或许你们没听说过。那个时候村里面有种事叫典妻,就是一些人借了地主家的东西还不起,只能拿老婆还债,给地主做一年的小老婆,要是这中间生下孩子了,有一些地主会把这个孩子留下,然后把女的赶走,从此之后母子不许来往,也不许孩子知道这回事,这孩子压根不知道谁生的他。有些是孩子都不留,直接让女的抱走。至于这孩子将来是死是活是卖了还是养着,那地主也不管。你们想想,本来就是因为吃不饱才典妻,如今抱回来一张嘴,养不活不说,也不是自家的人啊,留着干嘛?” 这种事秋叶知道,所以说吃人的旧社会不是一句很空洞的话,那是事实。 石磙想要表达的就是富贵带着一群小兄弟们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事儿是真的见不得人,但是未必是坏事。富贵做事亦真亦邪,也不在乎人家的评价,在得到好处的时候可以照顾一下自己的良心。 可是在冬风看来,这是缺德事儿干多了,所以富贵这辈子才得到如此的报应,一家子妻离子散,父子结仇。 石磙想要张嘴给冬风解释一下,但是秋叶却不想让孩子们听。这里面太黑暗了,可以听,但是不是现在,毕竟这两个孩子年纪都小。 “行了行了,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了,到这里吧,明天再说。叔叔,看着你有些累,先送您回去,等明天咱们再聊。” 石磙确实有些晕晕乎乎的,站了起来。一边等候的宫女赶快扶着,秋叶又让人抬了轿子,把石磙送进去便看着轿子被抬走了。 明珠有些不满,撅了撅嘴,悄悄的跟林荣说:“后来呢?那个爷爷还没有把后来的事说了呢。爹爹你知道吗?”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坑蒙拐骗敲诈勒索。当然了,柯蒙拐骗敲诈勒索只是手段,背后有很多不能深究的东西,件件事都带着血泪。 冬风也知道,有些事不让自己知道并非是特意隐瞒,而是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就哄着明珠到一边去玩,明珠虽然想知道,但是爹爹不说,妈妈也不说,就是问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跟自己说的,虽然不高兴,但是没必要拿这件事情和爹爹妈妈置气,便跟着小舅舅一块儿拿竹竿去湖边捞水草了。 秋叶的心情就因为这件事变得非常糟糕,那一种见到故人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买卖人口就是灰色地带,当年秋叶看小说红楼梦,对里面十几个小戏子中大部分人选择留在贾府而不愿意回家就不理解,只有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待的久了,反而理解了。 这件事让秋叶觉得自己可能连第一步都没有踩出去,有些事情真的是任重道远。 看秋叶情绪不高,林荣站起来坐到她身边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坐着。没过一会儿齐侯来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5节 齐侯很高兴,见了秋叶连声说:“好消息,陛下,真的是令人没想到,那些使团的人刚到了京城就迫不及待按耐不住地出去和他们埋下的钉子走动了起来。 而且臣已经已经看出来谁是他们这里面的主导。您恐怕不相信,不是石磙这个老实人或者他们那个看上去非常精明的副使,是一个小官,这群人也许是打着接小王爷回去的幌子,想在咱们这里刺探一些什么?” 这种事并没有出乎秋叶的意料,“人家不只是想刺探什么,我刚才是有些不太理解,但是现在觉得也许有一群人值得他们的使团冒险一下。上次刺伤了周莲的那群人不是有很多没抓住吗?八成这是要接他们走。” 齐侯觉得应该不是吧。 但是齐侯并非是专门做这一行的,专门做这一行的是廖安民。 秋叶本来让齐侯查一查京城的风俗行业,没想到最后反而踩到了间谍窝:“这事需要把廖老主管请过来,你们两个一块商量着办。” 说是商量着办,其实还是要让廖安民做主导,齐侯做副手,齐侯无所谓,齐侯这个人非常看得开。 秋叶站起来,手在林荣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后就和齐侯一块往前面去了。 林荣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让自己看好两个孩子,本来林荣的事儿就是照顾孩子,于是便把眼神往刚才俩孩子蹲着的地方看过去,一看让他立即坐直了身体。 人呢?那么大的两个人这会儿跑哪儿去了? 太监立即说:“是小王爷带着皇储去背后的亭子里玩去了。” 林荣转身便看见后面有一座小山,山上青翠的树木郁郁葱葱,里面有红柱子蓝瓦的小亭子。也因为小亭子的位置比较高,属于居高临下向下观赏风景用的,同时人躲在上面下面的人看不到上面。 就因为上面是个藏人的好地方,所以林荣转眼一想就明白了,是冬风在躲着齐侯。林荣就想不明白了,你岳父大人来了,你过来问个好怎么了? 这孩子越养越小家子气,于是林荣就说:“让那俩小的下来。” 冬风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躲着齐侯的,只是说自己带着明珠向上去摘一些花朵。林荣也不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样吧,你既然不是诚心想躲,估摸着这一会儿齐侯还没有走,你去前面问个好吧,就说我把你打发过去的。” 冬风的脸顿时皱巴了起来,但是没办法,磨磨唧唧的去前面了。 那边一冬风走了,这边明珠一下子钻进了林荣的怀里。小姑娘在他爹爹面前很会撒娇。 “爹,为什么不让我听呢?刚才你们为什么说话避着我呢?”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你年纪小呀。你妈妈怕把你给教坏了。 林荣和秋叶之间的教育理念完全不一样。在林荣看来,要让明珠懂得天下疾苦,就不能避着她小时候,要让她从小就知道。要不然长大之后这孩子不容易产生共情。 而秋叶的想法是孩子还小,现在狗屁不懂,先让她玩一段时间,等到将来懂事了再慢慢的教着。 就如今天的事情,林荣会选择让女儿听着,让女儿知道天下的事儿多着呢,其黑暗污垢比任何人想象的都严重。 但是秋叶却觉得孩子小,先不让孩子知道。 林荣搂着女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早早的懂得了世间磨难,也就早早的抛弃了那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林荣觉得让孩子知道这些正事就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活先不用教孩子。虽然孩子读书重要,读诗也重要,但是有什么用?孔夫子说不读《诗》无以言,这是在孔夫子活着的那个年代,贵族之间很多的黑话全部出自《诗经》这一本书,不读这本书确实不知道人家想表达什么隐晦不可令人知晓的意思,也确实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因此当年的宋国君臣因为不会和人对《诗》而被列国嘲笑...... 可是到了眼下,那怕皇帝大字不识一个也无所谓。毕竟女皇自己也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 但是关于女儿的教育问题,林荣不能一个人拿主意,要不然到时候绝对和女皇能爆发出激烈的争吵,这并非是林荣愿意看到的。 于是在晚上,冬风吃完了饭离开了,林荣就把女儿揽在怀里跟秋叶讨论一个话题:“为什么太宗都是很厉害的?” 太宗,几乎都是王朝的第二代君主,如果不厉害也成不了太宗,毕竟王朝都没有了,谁还追封第二代是太宗? 所以,不是被尊为太宗的人厉害,而是厉害的人才能成为太宗。 比如唐太宗李世民,比如汉太宗刘恒,李世民的功绩不必多说,刘恒是汉文帝,人家也是个明君。林荣挑起这个话题,与其说是和秋叶闲聊,不如说是提醒秋叶对女儿的教育多上心。 该如何培养明珠,这确实像一个魔咒一样罩在秋叶的头上。秋叶希望女儿雄才大略,但是雄才大略的君王不是养出来的,而是要把她当成一把宝剑在磨刀石上磨出来的。秋叶希望女儿是一个圣明君主,圣明君主必须是杀伐果断的。秋叶希望女儿将来如武则天一样,但是武则天这一路走过来并不见得太平,反而是重重磨难...... 老祖宗那句话说的好,“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 这可怎么办? 秋叶只能嘴里面敷衍了几句把明珠打发走,打算今天晚上和林荣两个人彻夜聊一聊将来该怎么养女儿。 第186章 攻伐 七 孩子该怎么养? 秋叶和林荣唯一能达成共识的就是让这孩子读书。 但是除了读书呢?孩子除了读书还要做一些其他的, 秋叶和林荣在这些其他的方面根本没办法达成一致。 秋叶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她现在还小,你跟她说咱们以前小时候吃不饱,她没有受过饿, 她根本不知道。只能让她长大了之后,有一些东西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为什么咱们当年吃不饱?又是谁导致了咱们吃不饱?你和我吃不饱之后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到那个时候她才会懂。” 对啊,林荣不完全反对这样啊!只是觉得掰开揉碎给她讲未必是好事,感动也只是一时的, 感动完了之后就忘了。要让她自己分析自己观察, 这样才能记住刻在骨子里。 林荣想了想,跟秋叶争执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就男人和女人的角度来说, 女人是不可能在吵架方面输给男人的。女人说话的速度更快反应更灵敏, 无理取闹的时候更会死缠烂打......这是林荣的认为,所以他只跟秋叶商量一件事儿。 “让她在读书之外的时间跟着我,我们俩在京城里面转一转。跟她说那么多没用, 必须要让她知道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等到她年纪再大一点, 让她出京城到外边去, 看看外边天地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境况。什么儒家, 兵家,法家......不管是提倡仁爱还是提倡兼爱,还是跟每一个弟子说兵者诡之道,对于皇储来说这些都是没用的。 东宫储君不是跟人家比书读得有多好, 而是要解决老百姓的衣食住行,这些问题哪怕解决了一种, 就有人感念她的恩德, 若是根本理解不了老百姓求的衣食住行这四样, 她就是书读成花,发表了很多论著,那也没用。” 从实用的角度来说,林荣这话说的没错。 秋叶心里面也同意了这个说法,所以仔细的想想,觉得这主意也不错,带她出去走街串巷体味人生,社会这一所大学远比书里面更加多姿多彩。 “那你们俩的安全怎么保证?” “因为担心外边不安全就不出门了吗?担心噎死难道就不吃饭了吗?” 面对着林荣这样的口气,秋叶瞬间火气冒了起来。秋叶的胜负欲在这个时候爆发,觉得千万不能让林荣小看了自己。只要自己表现的软弱一些,她就担心林荣占据这个家庭的主导地位。 这个时候的秋叶觉得自己要让他明白自己才是一家之主,才是皇帝! “行吧,你安排人手,另外我也会安排一批人手在暗处盯着你们,咱们双重保护,希望你们父女俩都平安。” 既然这一项通过了,那么什么时候出去就是接下来要讨论的了。 林荣的想法是趁着如今孩子还小,早点出去:“给他打扮成小男孩,这样也不会有人往别的地方想。” 现如今男孩女孩都一样上街,但是一个父亲带着一个女儿的形象总会让某些有些人多想。特别是这个父亲确确实实是一副病弱的形象。林荣尽可能的不让人把自己和女儿的身份猜出来。 秋叶哪怕心里面非常担心,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保护过度,所以两个人也就商量了这么多,随后睡觉。秋叶想到将来女儿可能会在这条路上受到的伤害,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是明珠这死丫头根本感受不到母亲的不舍,在吃早饭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安排,高兴的两只眼睛能冒出星星:“真的吗?真的吗?真的让我出去吗?” 秋叶看到她这样的态度就来气,忍不住哼了一声:“还有你爹呢,别把你爹给忘了。” “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爹爹走丢的。” 谁走丢还不一定呢。 冬风羡慕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试探着和秋叶商量:“姐,我也跟着去吧,我跟着去能跑腿儿。” 秋叶用白眼看了一眼冬风:“等着吧,等你啥时候书读的好了,你那些师傅说你可以乱跑了,然后就让你跟着一块去。” 那岂不是遥遥无期了。那么多书什么时候才能读完? 冬风羡慕的要死,既然姐姐这条路走不通,他想走走姐夫这一条路。 等到吃完饭之后秋叶到前面办公去了,冬风死活不去读书,缠着林荣:“姐夫,你跟我姐说说把我带上,我保证听话。虽然到时候您身边带了人,但是那些人哪有我跟着你们来的方便。明珠现在年纪还小,要是走不动了必须有个人扛着他,我是明珠的亲舅舅,我来最合适呢。或者是明珠不听话了瞎胡跑,到时候我能跟得上。也能直接把她给扯回来了,那些侍卫哪有我好用呀。” 林荣本来不打算带上冬风,但是觉得冬风说这话也对,想了想就跟冬风说:“你姐希望你将来能有点学问,免得人家说巫马家的人不读书,不过老让你读书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吧,你要是表现的好了,十天里面抽出来一天带你去,一个月三天,怎么样?” 三天?三天也行,有总比没有强。 “姐夫说好的,您可不许反悔。” “自然不会反悔,去读你的书吧,要是你这几天闹得不像样子,你姐姐生气不答应可不怪我。” 冬风本来想说我能闹什么,但是一想,他和周家兄弟的事儿到现在还没个定论呢。在姐姐跟前,这属于案子还挂着暂时没有宣判,自然是要老实一些。 冬风走了之后,明珠已经换好衣服了,她穿了一个男孩子的衣服,把头发梳成小包包,也是唇红齿白十分可爱。 “爹爹,咱们去哪儿?” “先去羊市。” “羊市是哪儿?” “你不是挺喜欢那些小羊的吗?羊市是买卖小羊的地方。” 小孩子对那些毛茸茸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什么小兔子小猫小狗,再比如一些小鸡小鸭,只要是幼生状态毛茸茸的,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那些小孩子们都喜爱的不得了,明珠也是这样。她是那种看到一只胖奶狗走不动路的人,以前见过小羊,刚出生不久的羊咩咩身上有着细密的绒毛,而且干干净净的。明珠把小羊抱在怀里面,自然是对小羊记忆犹新。 所以当父女两个欢欢喜喜的登上马车,林荣微笑不语,恐怕过了今天孩子不会再觉得羊是可爱的了。 到了中午,石磙的家仆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换了衣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街上。最后这个人左右看了看,在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找了一处茶楼,坐下来慢慢饮茶。 在这个时代喝茶这种风雅的事已经进入了千家万户,而茶文化在当时而言比读书更普及。100个人里面未必能找到一个读书人,但是100个人里面能找到□□十个喝茶的人。 在京城这种地方,京城的百姓都是风雅惯了的。前朝的时候大家照样喝茶,到了这个朝代同样接着喝茶。而且京城的老少爷们们大部分都是有钱有闲的,所以晃晃悠悠的去茶楼喝一盏好茶,听一些好故事,斗一斗茶是他们的日常。 这个时候的茶楼已经发展出了完备的服务体系,喝茶斗茶都是日常,特别是每日日上三竿,这些人摇摇晃晃的到了茶楼之后,沏一盏茶能让他们聊一个下午。 因为这一些人都是老相识,并且都是一桌子人围在一起。极少和陌生人聊天,茶楼一般做的都是熟客的生意。今天来了这么一个陌生人,小二赶快去招呼。 这个年轻人就觉得来这里接头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坐在这里已经有了几分后悔,想要离开却是不行了,因为街头地点就在这里,而且也快到了接头时间。 这个年轻人只能盯着面前的茶碗看,茶碗上面是一只喜鹊在梅花枝头上蹦蹦跳跳的图案,这种图案有一个名字叫喜上梅(眉)梢。 就在这个年轻人差点把这个图案盯出点花来的时候,一个中年人坐到了旁边。 “劳驾,跟您拼个桌。我是经常来这里喝茶的,没见过小哥,小哥是打哪儿来的?” “打乡下来的。” “乡下好地方啊,粮食比较多。” “乡下确实种粮食,一般风调雨顺的时候,更容易鱼米满仓。” “我是羡慕那些丰收年呀。今天和小哥一起聊的开心,请小哥喝碗茶吧,是喝红茶还是喝绿茶?这个时节喝红茶好,我就喝不惯绿茶,绿茶的味儿太淡。” 两人把接头暗号说完了,于是这个中年人便叫小二上了一碗红茶给年轻人。 这两个人把脑袋凑在一起,聊得非常亲密,明明是不认识的两个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这么亲密的聊天行为才是。 在这两个人的不远处,就有几个人一边嘴里哈哈大笑,一边儿盯着他们两个。在京城这边地界上,这一些小耗子还逃不出地头蛇的手掌心。 虽然逃不出手掌心,但是这俩人说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要是待一会儿上官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真是让人头疼。 对于这样的结果,廖安民和齐侯根本没有追问。对方能对什么感兴趣?当然是对京城的公务以及各地的驻军感兴趣。 这一些小耗子留在京城目的还是要刺探什么时候对江南发兵。廖安民和齐侯都清楚,如果要对江南发兵,是不通过京城这边的,直接令靠近大江的那些郡县征集粮草就可以了。在那些地方也有好几处秘密仓储,如今经过几年的积累,粮食是有的。所以大军开动之后,粮草方面是不用多操心的。 现如今廖安民想知道的是:石磙知不知道自己带了一窝子的刺探消息的家伙过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6节 如果不知道,只能说这个人被利用了,如果知道,那就是知情犯法。到时候这些人蹦达的欢乐必须要采取措施的。 石磙哪怕是个老实人也知道自己带了一群什么玩意儿来到了江北的京城。甚至石磙还知道某些人肩负着什么样的任务,毕竟石磙的亲哥哥石磨在江南干的就是监察百官的活,监察百官,这几个字说的好听,实际上还是暗地里面盯着点儿那些官员,在某些人的嘴里干这种脏活的人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所以石磙兄弟俩颇不受待见。 确实是不受待见,但也确实是皇帝的心腹。 如果问石磙兄弟俩愿不愿意干这活?兄弟俩实际上还是不愿意的,作为一个战死沙场的将军才是光荣的,私底下干着这些蝇营狗苟的事儿他们自己也觉得有些不痛快。 特别是在来的时候,富贵拉着石磙的手吩咐了一件事,让石磙真的想不明白富贵的脑子是咋想的。 富贵觉得自己对待家庭态度就显得非常敷衍,而且在男女之事上也不讲究那么多。秋叶作为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有几分遗传了自己花心滥情的毛病。 所以石磙来了之后,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好好的挖一下秋叶的绯闻。看秋叶有没有私下的情人。如果有的话,江南那边自然是不吝啬钱财对这些人进行贿赂的。甚至还能以此来弄一点传闻出来,让秋叶和林荣离心离德。 石磙就觉得这样的计谋真的有点上不了台面,但是有的时候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动作还真的有用。所以石磙一边忍着心里面的不适,一边又等着结果。这其中的矛盾纠结真的是不足以与外人道也。 不过这个任务布置下去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回复,秋叶本人整天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好几份。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虽然国土只有前朝的1/2,但是林林总总的事情也真的让人忙得掉头。秋叶是每天一睁眼就出来处理事情,中午饭都吃得特别仓促,到了下午事情也未必能够完成,所以挑灯夜战也是常有的事。 就因为秋叶如此勤劳,带动着朝廷里面的大臣也必须勤劳起来,再加上如今秋叶年轻,也喜欢用那些年轻的朝臣。所以整个朝廷显得生机勃勃,那些大人们走路的时候脚下生风。秋叶和外臣相见的时候,身边都是围了一群人,不是侍卫就是宫女。又有不少的女官在秋叶身边担任了各种职务,不忙的时候官员们还能安安生生的打个招呼,一旦忙起来大家在路上见面顶多是点个头,连说两句客气话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秋叶每一天的行为轨迹都是能够查出来的,特别是有一种官员专门记录秋叶的衣食住行,连平时秋叶背地里骂人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秋叶某一天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些史官立即抱着册子哭哭啼啼不给看。 这样勤劳的君王,就是想造她的谣也有一点难度。 石磙根本就没有造谣的心思,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好啊,我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了。说起来秋叶更像她娘一些。” 朱大姐在很多人的眼里就是一个贤妻良母,想起朱大姐,石磙犹豫了一下,打算去拜访这位故人。拜访朱大姐好处有很多,最起码在很多人看来,朱大姐是一个能影响秋叶决定的人。 于是石磙便让人带着礼物,非常高调的给朱大姐送去了。 使团给朱大姐送礼物,用敲锣打鼓的方式,有多大动静弄出多大动静,所以没过一会儿京城里面一条街都知道了。不少人纷纷挤在街上看热闹,马车里面无精打采的明珠靠在爹爹身上,听见外边敲锣打鼓的声音,难得的没有嚷嚷着出去看。 虽然明珠没有问外边为什么那么热闹。外面跟着的侍卫还是尽职尽责的报了进来:“公爷,已经打听清楚了,是江南使团的石大人给朱夫人送礼呢。” 林荣嗯了一声:“不用管那么多,直接走。” 虽然使团送礼的队伍非常高调,也没有霸占一整条街,林荣坐的这一辆普通的马车便挨着街边悄悄的走过去了。 有这么好的机会,林荣是不会放过的,所以便把手放到明珠的脑门上摸了两下:“你怎么还没精神?咱们爷俩好好的聊一聊吧。” “聊什么呀?” “爹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弄出这么大动静要让大家知道给你外祖母送礼了呢?”林荣说完之后笑着说:“爹爹的脑子简单,这种事想不明白,你妈妈常说你在这上面有慧根,不如给爹爹解惑。” 明珠把脑袋抬起来看了看爹爹,真的还是假的。 “不会吧,我妈妈常说19岁的精不过20岁的。你比我大了这么多,不可能不知道。” “爹爹是武将,武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林荣为了哄着女儿说话,也确实是不想要脸面了:“你要不信,爹爹也没办法。”顺便黑了一下文臣,让女儿觉得文臣肚子里花花肠子比较多。 明珠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亲爹。 “这还不简单,敲锣打鼓是要让人家知道,人家知道了也等于我妈妈知道了。可为什么要让我妈妈知道呢?” 想不明白呀想不明白,明珠歪着小脑袋。嘴里面自言自语“让我妈妈知道了,使团会有什么样的好处?” 林荣也不提醒,“是不是这事儿特别难,爹爹也想不明白。” “那我回去问妈妈。到时候妈妈给咱们解释。” “可万一要是你妈妈也不知道呢。” “妈妈不会不知道。” “那要是不知道怎么办?” 明珠就有点发愁,“要是爹爹妈妈都指望不上......” “是吧,爹爹和妈妈很多时候都指望不上呢。” 林荣这话刚说完,明珠就难受的低下了头。一直到回到宫里,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秋叶回去吃完饭的时候看闺女几乎是吃不下饭,筷子在碗里不停的戳。把一碗面条差点儿戳成一碗面糊。再看看旁边林荣,吃的倒是挺香的。林荣因为身体原因对吃肉这种事一向不太热衷,有时候肉吃的太多了会有些腻,而且还不容易消化。今天那些油腻腻的梅菜扣肉这家伙吃了两大片肥肉。 秋叶倒不怕林荣将来变成个大胖子。这人也胖不起来,但是明显闺女吃不下饭,你倒是吃了挺香的,这就没天理了。 明珠吃完饭之后跟着小舅舅出去了,秋叶立即把饭碗放下来:“你不是今天带闺女去看羊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恰巧这个时候林荣吃饱了,就慢悠悠的给秋叶解释。 “羊市里面也不只是羊。什么鸡鸭鹅猪牛羊,甚至是骡子马都有。 她今天看到有一匹等着被卖的马,那匹马真的很有灵性,你不知道那一双水漉漉的眼睛......明珠闹着要把这匹马给买下来,但是卖马的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不见真金白银不会让人把马给牵走。 我们俩今天进去之前就说好了,只有十两银子,多了不会再拿出来。她今天围着那马转来转去,想让我买下来。我就是不买,孩子倒是挺懂事的,没跟我闹。就是想起那马提不起精神。” 虽然女儿有怜悯之心倒是可以高兴一下,然而今天出去等于什么道理都没学会,秋叶有点儿着急。总想着女儿出去了好歹能学点道理回来。 “除了那匹马还看什么了?” “看了不少东西呢。你闺女对买卖东西这一套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比如说市场当中有不少行子,临时充当了中间人,给买卖双方做见证。这种人与买卖双方都不认识,但是表现的很公平公正。你闺女还夸这种人呢,给了她十两银子,她买了几只鸡。剩下的银子她攒着了。”说到这里,林荣得意的脸上有了那么一点疑惑:“你说她攒银子干嘛?不缺吃不缺喝。别咱们养出来一个小吝啬蛋呢。” 这种事儿还是要问问孩子,“我等会儿还要去前面处理事情,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大概过一个时辰才能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孩子估计已经睡了,你在她睡之前好好的问问。有什么话这个时候还能问,再过一段时间小孩子有小秘密估计问不出来了。” 林荣就特意等到明珠回来,跟明珠说起今天的事情,问那些银子为什么要攒着。 明珠也没有藏着掖着,她觉得今天没有买那匹马是因为没有钱:“我本来想着等我明天来了再买呢,可是下午听人家说它被人家买走了。人家心里面不舍得,攒着钱,万一下次遇到呢,就把它买回来。” 孩子懂事反而让林荣心里面特别难过,林荣很想说这有什么难的,爹爹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咱们多出点钱把那匹马给买过来。或者跟孩子说比那匹马好的不知道有多少,咱们家御马监里面,你想要什么样的好马都有。 然而有的时候小孩子就是认死理儿,这就让林荣的心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算是呵护孩子。 所以林荣只是劝闺女:“人这一辈子错过的东西特别多,我小的时候也喜欢一匹马,那匹马是客人的。说真的,到现在都忘不了......这种东西注定了不该你得到。所以孩子,有时候别太执着。” 明珠也只是抬头看了看林荣,然后又无精打采的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养个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荣觉得光是养着一个闺女就能把自己的精力榨得干净彻底。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又有新的挑战,明天这孩子又不知道对什么新的事物感兴趣......这个时候林荣就觉得有一丝疲惫,但还是微笑的哄着女儿去睡觉:“乖呀,去睡吧,说不定今天晚上能梦到那匹马呢。” 明珠跟着宫女回去睡觉去了,林荣犹豫要不要找人把那匹马买回来。他拿不定主意,平时杀伐果断的林荣这个时候罕见的犹豫了。 林荣想让女儿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是储君或者是皇帝,也不能把所有好东西揽入自己的怀里。人要学会体面的认输,更要学会放手。 但是女儿又特别想要。 林荣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的时候,秋叶回来了。听了林荣的说话之后,秋叶也赞成林荣的想法。 “要让她懂一个道理,错过了就错过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说完这句话,秋叶握着林荣的手,林荣紧紧的回握秋叶。就在这一刻,两个人真的是一对可怜的父母。 第187章 攻伐 八 当天夜里秋叶又没有睡着。 人生的哪个阶段对外部的环境接受度都是不一样的, 秋叶就回想起自己这短短20多年的生活。 年纪很小也就是刚会走路的时候,秋叶不止一次的在暗地里面骂过贼老天为什么让自己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时代?那个时候生活的环境特别差,老太太每天都在破口大骂, 和她的交流方式就是对骂,新进门的婶子对自己挑三拣四,时不时的显示一下优越感,天天对自己翻白眼,走出去在门口邻居那里到处宣扬自己母女两有多脏, 衣服都不知道洗一洗, 妈蛋,有衣服早就换洗了, 谁不想穿干净衣服啊! 一个正常的女孩, 在这样的气氛里面早就唯唯诺诺,自卑的要死,走路绝不敢抬头, 只会溜着墙根走,那模样跟做贼一样。这样的女孩子秋叶当时见的多了。 可秋叶受不了, 她自己是那种“我不欺负人, 别人也别欺负我”的人, 哪怕我年纪小,哪怕力量单薄,哪怕这个社会对她有太多的恶意,甚至连活路都不给一条。她就是下一刻死了, 这一刻也不让这些人好受。 秋叶尽量保证自己不像是其他同龄人那样,从长辈的嘴里学粗俗的语言, 骂着一些招三不着两的话。甚至有的时候还在想数十年后自己的未来又在什么地方, 难道嫁一个很粗鄙的男人, 像很多女人一样,在家里面为了柴米油盐,被丈夫骂,被婆婆打。等到一辈子过差不多了,又将这些伤害施加到了另外的女孩身上,变成了人人口中的恶婆婆,成就了那一句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的话。 在那十几年里面,秋叶就觉得在这种社会里无法呼吸。无论逃到什么地方,在任何社会的角落里,都是这样让人窒息的黑暗。整个天地之间没有一片净土,别说带发修行,也别说遁入空门,就连那些佛门清净地也未必有一片净土。 精神上已经如此窒息了,如果想要在生活当中拥有丰富的物质,秋叶或许把自己卖了进入豪门才能享受到,和大观园里面的那些丫鬟们一样,可能会有一个短暂快乐的时期。随着年龄的增长,仍然会面临着拼搏失败后被动的和某一个男人结婚,就是拼搏成功了,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成为某个人的妾。 这年头就算是那些有骨气的农家女都不会去做某个人的小老婆,因为小老婆连丫鬟们都不如,那一些后世的影视剧中所谓的得宠的姨娘能逼的夫人忍气吞声的光辉事迹压根不存在。只要敢稍微冒点头,让大妇记恨上了,那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好在这个社会的动荡给秋叶提供了一次极为宝贵的机会,秋叶也抓住这个机会,凭借着前世的眼光和这辈子的努力,如今登临九五之尊。当年的孤独窒息的黑暗让秋叶午夜梦回。直到明珠出生之后,秋叶才觉得那种孤独感离自己远了一些。 这样一个女儿,秋叶绝对不能让女儿的未来是平淡平庸甚至是平凡的。她应该是在青史上占据了重要的一页,是谈论这个时代的时候不能绕过去的话题......她生来踩着母亲的肩膀,就该辉煌峥嵘的活着。 和秋叶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林荣,秋叶睡不着,林荣也睡不着。林荣以前失眠和现在失眠完全不一样。以前失眠在林荣看来那真的是无病呻吟,想的太多,而且想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这种胡思乱想让他浪费了不少精力。 可现在的这种失眠就是担心女儿在成长的过程中遭遇到了意外,或者是在夫妻两个的忽视当中养成了一些坏毛病。想到女儿将来可能会有一些坏毛病甚至是过得不开心,就让夫妻两个心里面产生严重的焦虑。 彼此都知道睡不着,秋叶问林荣:“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可慢,怎么总觉得咱们孩子跟长不大似的。” “我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她长大了很多。” “也不知道咱们孩子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荣也回答不出来,并且林荣不想回答:“咱们孩子是个好孩子,早点睡吧,别想那么多了。” 秋叶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仍旧是无精打采。 秋叶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以前熬夜真的是一件小事,精力什么时候都很充沛。现在却不是,现在已经感觉到了,熬夜这种事真的太伤健康。 根据上一辈子的习惯,秋叶觉得人的身体状态是在25岁之后走下坡路的。不管是脸上胶原蛋白的流失,还是精力上感觉到疲惫,都是在25岁之后才有的。可现在秋叶觉得自己已经提早的感受到了。 早上醒来的很早,秋叶坐在凳子上让宫女给自己梳头,明珠颠颠的跑了过来。小姑娘已经忘了昨天碰见那匹马的事儿。小孩子的烦恼和苦恼总是特别少,一觉醒来再大的事儿也过去了。 所以秋叶和林荣因为这件事彻夜失眠的时候,明珠早就放下了。 “妈妈妈妈,你怎么今天提不起神来?” 秋叶顶着一对黑眼圈,看了看神采奕奕的闺女,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放下了,打了一个哈欠:“妈妈昨天睡得晚。你睡得好吗?” “嗯,”很用力的点了点头。“爹爹说今天带我去城外,妈妈去吗?” “妈妈不去,妈妈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小姑娘就有一些不开心,嘟了嘟嘴,然后抓住秋叶的手摇了摇:“妈妈,去嘛。爹爹说带我们去别人家的园子里面瞧一瞧。说那里有很多很多的树,长得可漂亮了。” 秋叶昨天根本没来得及问他们今天有什么安排,于是往后看了看。林荣已经醒来了,他穿戴整齐,正坐在榻上在灯下翻一本书。外面的天还没亮,在农业社会,睡到天亮的都是二流子,睡到日上三竿的是昏君,在白天能睡的安稳的是傻子和婴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全体都有的生活规律。但是日出而作的前提是在日出前必须起床,要不然跟着太阳一起起床,乡亲们给的评价是:懒蛋! 秋叶一晚上失眠之后,脸上显得很颓废。但是林荣完全没有这种颓废的感觉,他整个人和昨天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这让秋叶有一种错觉,说不定自己到时候过劳死了,林荣还活得好好的呢。 “你们今天去哪儿?” 林荣把书放下,站起来到了梳妆台旁边,伸手拉着明珠回答秋叶的话:“城外有一处不小的园子,里面卖一些盆景,还有一些好石头。听说那园子建得美轮美奂,我带着明珠去瞧瞧,也让明珠见识一下园林山水。” 秋叶把头扭了回去:“要说园林山水,兰封的行宫那才是集天下之大成。那是真山真水,不是人工雕琢而成的。我总觉得今年有点热,不如咱们过一段时间去避暑吧。” 明珠赞成,林荣没说话,就算是决定了,他的意见和女儿意见不一样的时候秋叶也不会考虑。 没过一会儿,冬风来了,冬风这一段时间无论怎么睡都睡不够,他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贪吃贪睡。来的时候也有点打不起精神,因为秋叶和冬风都表现的哈欠连天,所以早上也没说话,吃完饭之后冬风去读书,秋叶到前面处理公事。 林荣就带着明珠准备出门,两个人的马车还没有出宫门,就听见侍卫请示要不然先避一避:“朱夫人来了,正在宫门那里等着,万一被她看见了走漏了消息,往后再出去怕是不那么随便了。” 林荣想想,带着明珠出去的事儿要做好保密,就让人把马车带到别的地方,等着宫门口的马车清理干净了再出发。中间因为无聊,明珠就问:“爹爹,昨天江南使团大张旗鼓的给外祖母送礼,今天外祖母就来了,是不是要替他们说话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7节 “咱们也不知道,回头晚上了问你妈妈。” “我想着肯定是这样。” “孩子,教你个乖,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轻易说你的结论。你的身份不适合亲口说结论,一定要让事实说话。万一你外祖母来这里不是为了江南是团的事情呢?你这样把话说出去了,会让人家怎么想,人家会觉得你外祖母管得太宽,连朝政都要插手。到时候影响你和你外祖母的关系,也影响你外祖母和你妈妈的关系。” 明珠赶快点了点头,用小手捂着嘴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秋叶早上忙得脚不沾地儿,等到终于抽出时间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头昏眼花。甚至连坐在龙椅上都觉得自己的肩颈特别不舒服。 于是秋叶想着要不然运动一下,运动缓解一下身体的疲劳,也让自己的脑子换个环境稍微轻松一些。 就请等了半天的朱夫人一块到花园里面溜达溜达,天气稍微有些热,阳光很好,天上白云朵朵,秋叶就让人把画舫弄出来,自己躺上去。在晃晃悠悠的船上听着朱夫人说话。 朱夫人先是表达了一通不满:“你怎么半天没弄完那些事儿?我等你等得一身汗。” 秋叶知道这人没那么多心眼儿,也就没接话。刚才脑袋像爆炸了一样,这会儿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怎么一大早来了?” “有一个好消息,昨天你石磙叔叔不是来找我了吗?他跟我说找到你舅舅了。” “谁?” “你舅舅啊,朱家的人,在江南呢。”说到这里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受了不少苦。” 秋叶就没有见过舅舅家的人,据说当年逃荒的时候把朱大姐换了点粮食留在了巫马家。秋叶还以为朱家没人了呢。 朱大姐自己眼泪掉的跟下雨似的,秋叶想了想,“那您今天来是什么意思?把我舅舅接回来?” “对啊,在江南哪有在江北日子过得舒服,而且他们是你舅舅。好歹在这里吃喝不愁......”秋叶整个人瘫在了船上,随着晃晃悠悠的波涛,整个人昏昏欲睡。 “这么多年没见了,您怎么知道舅舅还是当年的舅舅?” “都是亲人,我怎么不知道他是你舅舅?我听说你外祖父不在了,你外祖母还在,如今都是80多岁的人了。也不知道我们母女两个还能见几面......你石磙叔叔跟我说他们日子过得苦。 到了江南之后,在山上开了几亩地,可惜那山中有土匪,经常去他们那里抢吃的抢喝的。而且那个地方也没办法打井,只能靠天吃饭。好在那里风调雨顺,每年被抢了去一些粮食还能勉强糊口。就是当地有些人对他们这些外来的非常欺负,有什么活都让他们去干。你外祖父为了帮村里面铺一条石板路,经常去山上背石头。就这样最后累出病来,一下子躺倒两天没起来,人就去了。 只留下了你舅舅们和三个姨妈,可你舅舅也撑不起家里,我听你石磙叔叔的意思说是家里面的媳妇儿对你外祖母不好。你还有三个姨妈,两个都没了男人,一个改嫁了,一个没改嫁。剩下的那个小姨妈,如今刚生了俩孩子,年纪都特别小......” 秋叶听着朱大姐在讲这个,就感觉朱大姐像是亲身经历了那些人的生活一样,讲得非常哀痛。 秋叶虽然同情他们的生活,但是绝不会像朱大姐这样脑子一热非要把人给接回来。 “山高路远,中间隔着茫茫大江,怎么接他们?不如到时候您收拾一些东西托我石磙叔叔给他们送过去吧,我那叔叔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不会把你的那些东西私吞了的。” 朱大姐听着意思,知道秋叶不想管江南的亲人。 一瞬间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是......你舅舅他们......” “我舅舅他们就已经在那里安家了,你说我舅妈对我外祖母不好,难道我那些姨妈们不会管一管吗?他们要是管不了,你能管得了吗?把他们接过来,你对我外祖母好,你有没有想过养他们一家子老小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舅舅有没有孩子?他们几口人你该怎么安置?他们的孩子你该怎么安置?你姐妹的那些孩子你又该如何安置?” 朱大姐的嘴唇动了动,秋叶知道她想说让自己管着,大小安排个官儿,吃喝不愁了,朱大姐的思维还局限于当官賺钱。秋叶直接把话说出来了:“别说让我去管我那些舅舅姨妈。当初他们把你换了一袋粮食,你以前日子过成什么样子?被我奶奶那个老虔婆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他们在哪?” “那不是日子过得艰难吗?” “日子过的是艰难?咱们现在日子好了,你就要回头拉一把。你想拉你去拉,我是不会拉的,我的那些兄弟姐妹除了冬风,你看我管过谁。” 朱大姐想说这道理能一样吗? 但是在秋叶看来就是一样的:“我现在把话说出来,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到了我跟前未必能保住那条小命。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以前咱们娘俩日子过得那么惨,没见他们回来帮咱们。现在咱们也不会回头去拉扯他们。我知道,只要把他们接回来。我外祖母我舅妈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跟我说想要几亩地,这一点小事我自然随了他们的愿。又跟我说家道艰难想要免税,几两银子的皇粮国税,免得起。 然后一步一步得寸进尺,不知不觉的时候人家已经在京城里面称王称霸了。你也不想想,廖家的人我廖叔都不管,他会帮您拉扯您的娘家人吗?到时候这事儿你管不了,不还是扔给我大弟弟和我。 若是我那些表弟表妹某一个人再胆大包天犯了错,我外祖母舅妈哭哭啼啼的来求情,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别忘了你亲儿子我亲弟弟,如今还在大牢里面羁押着呢。虽不是什么大错,顶多是胡闹了一些,出入了那些欢场而已。我也不曾把人给放走,你亲儿子就是这样的待遇,你那些以前不认识的外甥侄子,又该如何?” 朱大姐想说老家的人都是老实头子,哪会做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但是这件事丈夫反对,女儿更是不答应。朱大姐自己难受的跟什么似的,忍不住又掉了几回泪。 秋叶这个时候就感觉头越来越疼:“哎哟,你别哭了,回头咱俩吃个饭回去吧。” 朱大姐这个时候擦干了眼泪,说起另外一件事:“你石磙叔叔昨天还跟我说了一件事儿,说是你爹有个女儿想要许配给你弟弟......” “什么?还讲不讲伦理......” 秋叶听见你弟弟的仨字,第一个想到的是冬风,心想他巫马富贵疯了!!!后来马上反应过来了,这是要嫁给朱大姐的儿子,这其中没什么血缘关系,道理上是可以的。 但是秋叶觉得很荒谬:“不是,你怎么想的?让自己儿子娶前夫的女儿......”我去,糊涂也应该有个限度啊。让我后爹怎么想? “闺女......闺女,先别急。这是我没答应,但是你石磙叔叔也说了,他说这是两国公事。” “既然是公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以后把门关严实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敲你们家的门进去和你扯两三句。” “我不是想着你石磙叔以前对咱们娘俩挺好的吗?这么多年没见了......” 秋叶头疼,有这样的亲娘真的能让人减寿。 “你回去吧,今天我不吃中午饭了。” 这是连午饭都不留了,朱大姐知道秋叶生气了,“我知道了,我走。你中午一定要吃点,不吃怎么能行呢?我瞧着你今天有点儿精力不济。让御医给你摸一把脉,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了。”虽然把朱大姐给赶走了,秋叶还是让人弄了不少绫罗绸缎让朱大姐带回去,免得到时候朱大姐空手回去被人家看了笑话。 朱大姐回去之后派人告诉了石磙,回绝了这两件事。这两件事也随着使团每日的汇报用飞鸽传书的方式送回了江南。 和江北联姻这个主意,是后宫的梅贵妃出的,富贵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富贵自从成了皇帝——或者说自从成了一方势力的掌舵者,就在某些方面放纵了自己。 酒色财气让40多岁的富贵身体渐渐不行了。如果说秋叶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还能缓过来,但是富贵的身体已经走下坡路且是一种不可逆的状态了。 在江南使团离开江南的京城没多久,富贵当时还踌躇满志,准备好好的清理一下朝堂。可是有一天突然觉得自己头比较懵,接连好几天打不起精神,随后晕了过去。 太医跟富贵说,导致晕过去的原因是一连串的饮酒过度,纵情声色,昼夜颠倒导致的。再加上富贵是江北人,在江南多少有一些气候方面的不适应。虽然富贵也注意避免在潮湿的环境里面生活,但毕竟年纪大了,生猛海鲜也吃了不少,把酒当成水喝也是事实。所以富贵的身体已经不如当年了。 这让富贵的很多计划都有完不成的风险,富贵想要培养那些年纪幼小的孩子接掌皇位,但是又担心自己活不到这些小孩子们长成的时候。一旦让小孩子登基,那么天下很快就陷入动乱之中,年纪大的皇子们必定对年幼的弟弟虎视眈眈。 如果要把这些年纪大的孩子们全部杀光,让那些忠心的臣子辅佐年幼的君主。这条路有很多例子证明走不通。 富贵心里面也有一个想法,与其到时候把江山便宜给了外人,还不如让江北的秋叶打过来呢,好歹江山还在自家人手里。 当然以上想法是他走投无路之下的最好选择,目前人还活得好好的。只是这个时候的富贵已经在心态上开始求稳。 于是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梅贵妃和江北联姻的提议,而且连番失利的战争也让富贵觉得折腾不起来了,最起码要休养生息两三年才能再次向北进攻。 所以综合了各方面考虑之后,富贵就觉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和秋叶血缘最亲近的人也算是一个选择。 目前和秋叶血缘最亲近的除了冬风和明珠之外,就是朱大姐的儿子了。无论是冬风还是明珠,都是自家人。也就朱大姐的儿子是外人,也是目前最好的一个联姻对象。 可是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 富贵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秋叶那孩子很多时候和人家想的不一样,很多人在别人搭梯子的时候都会顺坡下驴。但是秋叶不是,秋叶倔起来,那真的是人人都扭不过来她的方向,她想一头撞死,别人是拆了墙她也是要再找一堵墙去撞的。 富贵把石磙前两天的信拿出来读了读,这信是石磙亲笔写的,字迹不好看,而且写的都是大白话。信上的内容也是拜见秋叶和明珠的过程,特别是对明珠,石磙用的笔墨最多。 石磙先是对明珠的外貌夸大了一番,说明珠比她那些姨妈们都要灵秀的多,富贵的女儿长的很不错,都非常貌美,再加上富贵自己长的也好,听说林荣也是相貌端正的,孩子祖上没丑人,自然就不会丑了。信上又说明珠的孩子虽然话不多,却能听懂大人在说什么,而且在有些浅显且有争议的话题上,小孩子能忍得住不插话。 在富贵看来能忍得住那才是最可怕的,这不是知道进退的问题了,而是小孩子能忍得住虚荣,忍得住显摆,甚至能喜怒不形于色,在她这个年龄,这个储君已经合格了。 富贵就有些焦虑,如果自己挡不住秋叶,这一些儿子们自然也挡不住他们姐姐。靠着江南君臣之间众志成城的抵抗意志,或许能给国祚延长二三十年的寿命。到那个时候拼的就是下一代了,如果下一代的继承者比明珠逊色,那么江南这个朝廷终究是个短命的朝廷。 该怎么挽救这份基业呢?! 第188章 攻伐九 培养储君这件事深深刺激着富贵。 可眼下的他拖着病体, 儿子们又不争气,就把一件很简单的事儿显得如此难解决。上天给了富贵多长的命数谁都不知道。富贵不知道究竟是战争先来还是自己的意外先来。所以免不了心情不好,竟既然心情不好, 自然是看每个人都不顺眼。 在这片皇宫里面,富贵的情绪能够带动着所有人的神经。当富贵十分生气且板着脸来到梅贵妃这里的时候,梅贵妃看到富贵生气的样子,心里想着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吃过饭之后梅贵妃端了一杯茶给富贵:“陛下,咱们太子的年龄不小了啊。” “太子”这两个字确实把富贵给刺激到了。富贵本来就因为太子的事情最近几天心里面很不痛快, 现被梅贵妃提起来之后, 脸上的表情更是不耐烦。 “确实年纪不小了。” 梅贵妃就说:“如今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都已经做爹了... ...虽然咱们太子也早早的做爹了,但是东宫没有一个女主人终究不好。 您平时就比较忙, 对这些儿女之间的小事儿不关注。太子的生母也不知道天天在忙些什么, 像这样的大事也不说。本来臣妾觉得这种事儿也不该臣妾提出来,可谁让臣妾目前是宫内位份最高的。” 给对手上了眼药之后,梅贵妃一副很为难很无奈的样子:“早早的让太子成了家, 早日生下嫡子,正好向天下臣民说咱们国本永固。”说到这里悄悄的眯着眼瞧着富贵的表情:“这也是臣妾的一番心思, 看您最近吃不好睡不着。为的也就是这些小儿女的事情, 正所谓成家立业, 成家了才能立业不是。”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非常轻柔。但是在富贵的心里,免对这句话免不了嗤之以鼻。 成家立业... ... “他姐没有成家的时候不也是立业了吗?” 这就让贵妃娘娘觉得有些无奈,怎么这位皇帝老喜欢拿女儿比儿子, 这不是越来越不痛快吗?! “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跟咱们大公主比。别说是现在了,往前数几百年往后数几百年, 恐怕咱们大公主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完之后又赶快捧了一下富贵:“都是您教养的好呢。” 江南宫里面最喜欢对秋叶称呼为大公主, 就显得北边的江山没有南边来的名正言顺, 这也就是在口头上占秋叶的便宜,况且秋叶又不在这里,根本听不到,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秋叶有这样的成就,和富贵真的没什么关系。那些对富贵了解的人都知道,当年女皇年纪小的时候,这位陛下天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教养闺女的事儿还真的不能夸赞富贵教的好。 但是富贵却对这话听着特别顺耳。主要是考虑到目前这些儿女一个比一个不成器,有那一个特别有出息的在旁边比着,富贵能够安慰自己,不是自己不会教孩子,也不是自己找个上梁歪了,实在是这些孩子跟他们的生母更亲近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教是教不过来了。 贵妃娘娘看着富贵的表情好转了很多,就知道自己把这个方案提出来之后没什么事儿了。 她估摸着陛下对于东宫选妃的事情已经上心了。 贵妃娘娘自己的儿子比较小,这个时候自然要把水搅浑一些,让那些年纪大的皇子们先斗的不可开交,然后坐收渔利。 给东宫选太子妃,如果说太子妃的父亲权势比较大,可能十有八九看不上太子的人品。太子又看不上那些没权势的小官儿,到时候且有一番争吵呢。 富贵也知道东宫的位置坐的不稳,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的,只不过如今没有一个人能替代东宫,所以大儿子这个时候还需要把位置给占着。 富贵想着要不要给这个不孝的东西娶个好媳妇儿? 作为父亲,是要管着儿女们成家的,但是富贵自己现在都没媳妇儿,虽然有满宫的女眷,名义上都不是妻子。所以对这几个儿子也不上心。 富贵这个时候坐在躺椅上,整个人舒舒服服的。 旁边有宫女打扇,还有贵妃娘娘坐在小凳子边趴在富贵的耳边悄悄的说话。此时的气氛非常好,富贵的心情比刚才平稳了不少。想了想,嘴里应付着贵妃娘娘,心里面想着还是算了。 不管老大了,他若是想娶媳妇儿,不管是谁,他跟人家说好了,那就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娶进来,如果他找不到老婆那也不管他了。 富贵之所以这样打算,心里面是给了这些儿子们制定了一个标准,不把这些儿子跟他们大姐比,跟自己比总行了吧。 自己年轻的时候手头上什么都没有,时常饿着肚子衣服是补丁摞补丁。就那样还能哄得这么多女人跟自己生儿育女,到了如今这些臭小子身上,他们日常锦衣玉食,还能弄到不少钱财,更是皇子之尊。这么好的条件了,哄不住女孩活该他们打一辈子光棍。 富贵有了这个决定之后,在第二天就把所有的儿子叫了过来。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8节 看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儿子在自己眼前一字排开。富贵放松的躺在躺椅上,嘴里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那些小儿子们说话。 等到人来齐了,富贵便让小孩子和哥哥们站在一起:“既然都来了,有件事儿跟你们说一下。昨天贵妃跟朕说,太子年纪不小了,该娶媳妇儿了。” 这话刚说出来,年纪大的那些皇子们瞬间把眼神落到了太子身上。距离太子最近的二皇子养好伤出来之后脸上还很苍白,但是不影响他对着太子冷哼了一声。 低低的跟太子说:“哎哟,扒拉上贵妃的裙子了。” 这意思是说攀上了贵妃的这根高枝,但是语气非常贱,内容很让人浮想联翩。太子气的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在皇父跟前,咬了咬牙忍下来了。 这俩小东西之间的眉眼官司富贵能看得出来,但是不想管。反正这俩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有一个七八岁大的皇子,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能装一段时间的天真无辜。但是实际上也明白事理了。 于是就歪着头语气欢快的问:“父皇,大哥要娶哪家的淑女?” 二皇子也不跟太子瞪眼了,大家都等着皇帝宣布呢。如果说是个破落户家的孩子,或者是有名无实官员家的女孩,对目前的朝廷影响不太大,可如果是那些大臣或者大将家的女儿,那大家都要好好的仔细的想一想了。 太子这个时候忍不住把心提了起来,太子可不相信宫里的贵妃娘娘能那么好心的帮自己。贵妃那女人表面上挺好的,似乎一碗水端平的样子,可她就养了一个儿子,若是不为她自己的儿子打算那才是邪门呢。 富贵没看这几个儿子的表情:“说起给你们哥几个娶媳妇的事,就让朕想起了当年。朕和你们的生母是如何相遇的,你们也知道。 所以你们想娶谁就娶谁,只要是你情我愿,只要不混淆了子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一说出来现场瞬间炸锅,太子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赶快盘算着自己怎么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其他几位皇子也想着从里面谋取一些好处,攫取一些利益。 别的不说,江南富商还是比较多的。王府里面总有几个侧妃的位置,把这些侧妃的位置许出去之后,让她们多带点嫁妆不过分吧? 甚至有一些皇子和某些女人眉来眼去,比如说宫中的宫女,王府的侍女... ...当时还觉得这些人身份不够,可如今看来父皇的意思并不介意。 明白人也是有的,虽然父皇说的不介意,但是他自己却是对嫡出庶出特别在意。 再加上社会大环境就是儿女随着母亲的身份或尊贵或卑贱。就算不为争夺皇位,将来让孩子们出去与人相交的时候,也不能在出身上有什么瑕疵。 所以这些明白人觉得还是要娶高门淑女。 那些年纪小的皇子,距离娶亲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觉得这种事情与他们无关,这个时候已经围着富贵说话了。年纪大的几个皇子在心里面计较完毕之后,心里面也有想法了。 于是整间屋子里面小儿子们围着卖萌,大儿子们在一边面带微笑的奉承,整体呈现出一种父慈子孝的氛围。 然而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朝臣的态度分为三种,第一种说这种事是皇帝决定的,所以群臣不用管。 有一种人觉得,皇帝真是一个好父亲,能如此大度的为儿子着想。于是便想尽办法歌功颂德,还说富贵这样的行为颇有一些周朝的遗风…… 最后一种人就是觉得前两种都是在胡说八道。周朝难道不看出身?明明那个时候是最看出身的!为什么秦楚两国联姻那么久,还不是这两家在东方诸国眼里都是野蛮人吗? 而持最后一种反对意见的恰恰是富贵的心腹们。这里面因为石磨和富贵的关系比较亲近,所以根本等不到第二天在朝堂上反驳,直接在当天下午进宫求见富贵。 富贵懒洋洋的接待了石磨,石磨一上楼就苦口婆心的劝富贵别这么做。 “陛下,容臣说一句放肆的话,咱们从老家的乡下一直走到如今,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能过上好日子,让孩子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有了好日子还不算,想要让家里世世代代吃得饱穿得暖,就要让孩子们学会本事保护现今的一切。 所以咱们才费了大力气让他们读书,令他们习武。要让他们和那些名门淑女联姻,为的是孩子的母亲能有些见识,让下一代的人比上一代的更有本事。 您怎么就不对皇子的婚事多加限制呢? 别的不说,您看看江北的女皇。她的丈夫是什么人?那林荣父母还在的时候,不过是乡间的一小财主罢了。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然而他能入赘皇家,是他这个人有本事。将来江北皇储也是如此招夫。 反观咱们这边的皇子公主,这一代也就算了,下一代若是没什么大见识... ...... .” 富贵没等到石磨把话说完,就直接挥了挥手打断,现在这样的比较已经让富贵特别烦躁了。 “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也不瞧瞧。秋叶是有本事随便找丈夫,就这些皇子们能有本事随便找老婆吗?” “您何必这么想的,他们如今都是皇子了,将来是王爷,有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他们呢... ...不是,就算是人多也要好好的挑一挑。” 石磨就觉得自己的话题要被富贵带歪了。目前两个人的状态不一样,石磨很着急,富贵却显得很淡定。 石磨不知道从哪方面劝富贵,只能说:“皇子们的婚事也是和国事有牵扯,天子家哪有什么私事呀!” 道理不是不知道,富贵因为生病对眼下的一切都没有几分斗志。 但是富贵根据自己的成长轨迹决定让这些皇子们自相残杀,就像是养蛊一样能够养出最后的那个,不管表现的好坏,好歹杀出重围总有几分本事的。 这话不能跟群臣们这么说,哪怕和石磨的关系亲近,也不能这么说。 富贵只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兄弟啊,人这一辈子既短暂又漫长,短暂是说不知道人什么时候突然就没了。漫长——好歹也是几十年时间。 不管短暂也好漫长也罢,总要有几件高兴事儿才行。 咱们小时候一块长大,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开始不想娶秋叶她娘,如今想想,对年少时候的事总是放不下。 我已经经历这些了,就不让我儿子经历了,随他们去吧。能够让他们娶一个喜欢的女人,这也算是我当爹的疼了他们一回。” 石磨就觉得荒唐,“可是... ...咱们那个时候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小民罢了。他们是什么身份?都是皇子!历朝历代哪个皇子像他们那样? 大哥,我知道你这是为了孩子们好,但是他们和咱们不一样,咱们没能娶到好女人,那是因为当年穷。所有的事都能用银子来解决,偏偏没有银子。他们不一样,他们不缺银子,他们... ...到最后可能会辜负您的一番苦心。” 所谓了成全儿子这个理由就是富贵随口扯出来的,对石磨笑了笑,自己在躺椅上晃晃悠悠。 “别说了兄弟,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富贵是真的不想聊了,石磨也看得出来,于是只能咬了咬牙,在心里面叹息了一声,陪着富贵吃了一顿晚饭出宫了。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里面的热闹令人眼花缭乱。 先收到消息的普通女子想着一步登天,于是街道上的年轻女子多了起来,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在街上走着。 没引起皇子们的注意,倒是把流氓小偷和地痞无赖招来了不少。 一些京城小官家的男人也开始动脑子,想着该如何把自家的女孩姐妹们送进王府。 再有一些官职比较高的人家或者是自认为家族传承久远的书香世家,对于皇帝的做法就有一些看不上眼。 这些人家商量的办法是有那些皇子登门或者是王府的属官拜访,通通回绝了。 最先传出来好消息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二皇子因为布局的时间比较早,他的王妃出自朝中的新贵家族。这个家族和二皇子眉来眼去好一段时间了,凑着这个机会把彼此之间的合作给砸瓷实了。 三皇子是托人找了一户当初迁来的普通人家。 真的是普通到了极点,而且这个家庭还是做生意的。好在女孩子比较不错,这个商人之女一跃成了王妃。 这就导致那些自恃身份的人家更是对王妃这种身份退避三尺,这个年代商人的身份有一些低贱,和这些商女做妯娌,有一些人家觉得掉脸面。 江南京城的事情就像是笑话一样,江北埋伏在江南的钉子们就像是在写小说似的写了一页又一页。 白天出去转一转,听了两耳朵的是是非非,晚上回来挑灯写报告,写了一张又一张,胳膊差点写断。 这些钉子们交这些报告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跟上线说:“让上面多拨一点笔墨银子吧,这年头两天耗掉一根墨条,五天用秃一根毛笔,十天就要去买几刀纸,现在我们那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读书人了。见了我的面都说我是秀才公,要不然怎么能用得了这么多笔墨纸砚!!!” 一开始的时候,往江北送信都夹杂在货物中,最近一段时间往江北送信都要用小船特意的装一船。 廖安民还忙着监视京城的使团,看到这一船船送来的纸被人装进了牛皮纸袋里,就觉得两眼眼发黑。 “让他们少写点儿... ...这是去收罗消息还是去读书?那些读书人都没有他们这么用功!” 这哪是检查消息,简直是在读一部章回体小说。 廖安民年纪有些大了,晚上挑灯夜读,一晚上还读不完一船的纸。 第2天两眼发黑,眼前冒着金星,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而且这里面也不算都是废话,这“小说”写得生动有趣,每一个大臣的反应,每个家族的应对,都跃然纸上,令人印象深刻。 廖安民私心里面想着,这也不仅仅是国事也是家事,女皇陛下于公于私都该了解。就不该自己一个人受罪,于是挑出来了,=一些文笔不错,读起来引人入胜的打包给秋叶送去。 秋叶本来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都多到处理不完。人家说秦始皇每天批改的竹简都有100多斤,还有一种说法是有500多斤。 秋叶何德何能跟始皇帝相比,每天要处理的纸张用秤称了一下,四五十斤是有的。 所以一直以来视力不错的秋叶就觉得自己八成近视了,看远处已经开始眯眯眼儿了。 这天她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用手指刮一刮自己的眼眶,做一个简易版的眼保健操。 廖安民就带人抬着好几担的纸过来了。 秋叶一看到纸被抬过来浑身哆嗦。 这年头大家写到纸面上的东西都是言简意赅。这么多的报告究竟是多大的事儿啊? 廖安民也不客气,见礼后表示这些纸上记录的消息是最近半个月来江南传播面最广,参与人数最多的一件事儿。 秋叶一听,对这件事就特别重视,问这件事儿的严重程度有多高? 如果严重程度特别高的话,秋叶打算立即处理。如果不太高的话,稍微往后放一放,今天晚上再处理。 廖安民说不太高,凡是传播面广的都不太高。 秋叶觉得这话说的有理,便把这一堆纸留了下来,等到事情处理完了之后,秋叶让人拿出来几张,便窝在临时休息的榻上,十分没形象的边吃水果边读。 刚看了几页,秋叶想着这难道是江南某个胆大包天的落魄才子写的皇家同人? 还是说小说这种题材已经提前出现了。 不行不行,要多看几页确定一下。 于是秋叶看得一发不可收拾,要说这是同人小说吧,又不太像。更像是一种纪实文学,要说是一种纪实文学吧,这其中的情节还有很多人的反应就显得很魔幻荒唐... ...结果看到天黑,宫女已经在秋叶周围放了不少的灯。 当初的那些婢女现在的这些女官们就不得不提醒秋叶,她手上有太多水果汁液,碰这些纸容易脏。 往来的公文保管的很严谨,是不能有一点脏污的,有了脏污,外面的大臣必定会追来询问的。 秋叶脸色变化的令周围的人看不懂,一会儿气的眼珠子都瞪圆了,眉毛几乎竖起来。一会儿又哈哈大笑,笑的在榻上想要打滚。一会儿又摇头叹息,叹息完了之后不知道为啥又哭了起来,咬着自己的袖子,哭得特别委屈... ... 这些女官们就有点不明白了,只好派人悄悄的去后面把明珠请过来。 明珠正跟爹爹在后宫踢球,这种球是一种藤球,时间久了会散开。听了女官们的话后,之后立马跑过来。这事儿连林荣都惊动了,实在是这些女官说的好像秋叶中邪了似的。 父女两个进来之后看秋叶果然没有形象,顶着一头珠翠,但是发髻蓬松,眼泪把脸上的胭脂给冲得一道道的,她自己浑然不觉。 “妈妈!”明珠大喊了一声爬到了榻上,钻进了秋叶的怀里。 秋叶这个时候才从小说世界里面拔出神来,抬头一看周围都已经天黑了。而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这么晚了吗?”察觉到时间很晚的秋叶第一反应是:“那小说还剩多少?给我收拾收拾,我回寝宫接着看。对了,派人跟廖大人说一声,后面的别扔,都给我送进来。” 她要追更!! 第189章 贰臣 一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49节 回去的路上明珠牵着秋叶的手, 抬头看了看脸上戴着不正常笑容的妈妈。随后又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爹爹。 小姑娘在黑暗里面张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妈妈怎么了?” 林荣牵着小姑娘的另外一只手,用眼撇了撇秋叶,觉得这样子真的像是中邪了。 还是告诉小姑娘:“没事。” 吃饭的时候秋叶表现的非常高兴, 脸上一直挂着一种迷之笑容。在吃饭的时候盯着饭菜扑着一声笑了出来,让其他三个人都忍不住对她盯了很久。 面对着秋叶的不正常,一家四口人不管是明珠还是冬风都保持了沉默,林荣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也没有出声提醒女皇陛下吃饭的时候注意点。只有秋叶一直没有能从那些情节里面回过神来, 夹菜的时候忍不住呵呵笑两声。 每当秋叶发出这样的笑声, 两个孩子都忍不住看向林荣,林荣就当是没听见。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要是放在平常, 秋叶要是有时间总是把女儿哄睡着,整个流程一般是先给孩子梳梳头,随后坐床边跟孩子说几句, 等到孩子睡了才会离开。 可是这一会儿明珠跟妈妈说:“妈妈,我要去睡觉了”。 “去吧去吧, 早睡早起身体好, 妈妈也要睡觉了。”然后秋叶迫不及待的拿着那些文稿回自己寝宫了。 女儿年纪越来越大, 哄女儿睡觉的活从来不是林荣来干的。林荣看着女儿的目光,咳嗽了一声,嘴里面安慰了几句让宫女把明珠带走,想了想, 到了寝宫。 果然这个时候秋叶斜躺在床头,旁边放了好几只蜡烛, 正捧着那些手稿呲牙咧嘴的笑着。 林荣便捡出了几张看了看, 看完之后又找了几张, 前后连贯着看下去。随后把眉头皱起来:“这谁写的?” 如此胆大包天,敢把皇家的事儿这么编出来,这些文人可真不要命。 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话果然不假。 林荣以为这是下面那些落魄文人编撰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哄着秋叶开心。 想了想,反正是编写的江南,又不是江北。也就无所谓了,翻身睡觉。 可是到了半夜有些热,林荣被热醒了,扭头一看秋叶还没有睡。 林荣就坐起上半身,把秋叶的肩膀扳过来一瞧。秋叶两只眼睛明显是睁不开了,还努力的睁着想去看接下来的文稿。并且刚才睡觉之前没有洗脸,现在一脸的油汗。 因为被林荣往后拉了一下秋叶倒是精神了不少。 “怎么了?拉我干嘛?” “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你这俩眼眯的睁不开了,还叫睡不着?这东西在旁边放着,每天抽出一刻钟看看也就行了,哪能抛下一切事情沉迷于此。让女儿看了以后跟你学怎么办?” 秋叶这下才理智回笼了,把手里面的文稿放到一边。 她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秋叶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时间了?” 林荣也不知道,但是估摸了一下过不一会儿秋叶就该起来梳洗了:“怕是你眯一会儿就要起来了。” 秋叶也觉得这已经到后半夜了,如果换算成现代时间秋叶应该在凌晨4点左右出门,5点左右就要开始办公。不知道等一会儿睡着了会不会起不来?秋叶这个时候也不打算睡了。就转过身去和秋叶聊天。 “你知道我刚才看的是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八成是某个有点文采的读书人,写了一些市井传奇做进身之资。”说完之后林荣还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他是最看不起这样的落魄文人。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出人头地是人人都想走的一条路,但是走的时候也要有骨气一些。 人家司马相如有没有文采?篇篇大赋句句慷慨,但是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一个弄臣,在林荣看来,给秋叶写这样市井传奇的人比司马相如还不如。 “什么市井传奇?这是江南的钉子写的。比那些胡说八道胡编乱造的也是小说都要精彩。我跟你说一下哈......”秋叶就像那种很想找人安利的狂热粉丝,非要闹着林荣不睡安利一会儿自己喜欢的小说:“这故事的梗概是前不久我那老父亲,也就是江南的皇帝陛下给儿子们娶媳妇儿的事儿。” “真的假的?给哪个儿子娶媳妇儿,我若是没记错,我那些名义上的小舅子还不少呢。” 秋叶这下来劲了:“你听我说呀。不是某一个,而是一群。老头子说了,不拘出身,只要是他们喜欢的都可以娶。” “不拘出身......这四个字足够做做文章了。”林荣就想,难不成江南皇帝这会糊涂了。按道理来说,四十多岁,虽然有一些年岁了,但是不算老,也不该糊涂啊!“而且一旦这件事危及朝堂,那将是一件大事。” 看上去这些皇子娶谁与朝堂无关,但是在这些权贵之中,婚姻门第之间的联合本就是一次利益的重新分配。 更别说民间有多少人家凭借着女孩进了皇家或者王府,从而跨越了门第阶级一步登天,并且从中攫取了大量的利益。那些有家族底蕴和家族传承的家庭,想不想进入到这一次的利益分配当中,当然是想的,只不过和谁联合能够将利益最大化,是这一些人首要考虑的。 如果江南的大家族在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发现从那一些皇子身上得到的收益比较小,且风险比较大,还不如直接在皇帝身上做投资。 让林荣设身处地的想想,假如林荣没有和秋叶结合没有生下明湖这个孩子,他自己手握着军中的势力,有那么一群人没有付出一丁点的功劳,却能攫取到很多人得不到的利益,甚至是顶替了军中一些袍泽的利益,林荣也会看不过眼,包括他身后的这个势力就会很快进行反击。 这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就像刚才秋叶对一篇文稿非常痴迷,林荣就觉得这是那一些落魄的酸儒写出来蛊惑君王的。这里面有既得利益者对那些后来者的愤恨,也有武将对文人的瞧不起。 不过因为如今的地位不一样,所以林荣倒没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马炸毛。心里面不舒服那是肯定的。 哪怕秋叶这个时候非常困,看到林荣的表现,智商瞬间回到了现实。林荣这种人是一种很冷静的人,连这种人都免不了对眼前的权势过多的看重,更别说江南的那些武将了。 若说江南的武将,这里面能起到代表作用的应该是周挺,然而周挺的品行不端,他当年把钱家灭门这件事已经成了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所以有一部分人对他非常信服,可以说是他们周家的死忠。但是大部分人和周挺相交的时候,心里面都是有那么一点犯嘀咕,并且下意识的和周挺保持了距离。 周挺因为战争失利又因为富贵的打压,这一段时间虽然赋闲在家,但是对朝廷上的事情关注度还是非常高的。 对于江南京城的这些乱象,周挺和夫人也有各自的看法。 周夫人看着孙子在庭院里面和下人一起玩耍,忍不住跟周挺说:“幸亏咱们只生了那一个孽障,也没有闺女,要是有个闺女,年龄也合适,这个时候不知道有多烦恼呢。” 周挺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周夫人一边把小孙子的衣服叠了几下一边说:“石大人的夫人昨天也去寺里面烧香,我们俩在路上遇见了,说了几句话,哎呀,你不知道人家有多发愁。” “说什么?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也没有闺女。她有什么可发愁的?” “他们家没女孩,难道亲戚朋友家没有?别的不说,他们家的那个二大人,也就是石磙家,不就是有个女孩吗?” 周挺就觉得这些人快疯了:“石磙家孩子才多大?有七八岁了没有?不会现在都被人盯上了吧?” “谁说不是呀,年龄小也没事,下面有那些年龄小的皇子等着娶呢。宫里面的娘娘怕别人捷足先登了,派人给他们家传信儿。石家又不敢不听,只说石磙现在在北方没回来,不好做主。除了这个小女孩,这位大夫人的娘家兄弟在秀水郡做官,父母在京城,她娘家有两个侄女,没想到也被人盯上了。” 周挺冷哼了一声,虽然夫人和自己一条心,但是家里面人多嘴杂,有些话不便在夫人面前说。 他心里觉得,说到底还是巫马家没什么底蕴,一点小事办成这个样子,让人家笑话,整个京城弄得鸡飞狗跳,让不少人指指点点。 皇子本就高高在上,皇子妃的尊贵地位来源于皇家权力和权威。如今现在阿猫阿狗都能做皇子妃,甚至是这些皇子们自降身价去和那些大臣们苟合。这对皇家权威来说是一步步削弱的,到最后人家提起皇家如何不仅没有一点尊敬,甚至还会在茶余饭后当做笑谈。 周挺就想着若是自己当皇帝,事情就不会成为这个样子,这个想法在周挺的心里面越想越多,就像是野草越长越高。 这个时候他耳朵边听着小孙子哈哈的笑声,就在心里面盘算着,若是如现在这样一直等待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造反的合适机会。 与其在这里一直等着,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说不定眼下就是机会。 周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应该好好的筹划一下才行。 到了晚上吃完饭,老两口带的小孙子在院子里面散步。路见他们从城外搬回了城内,家里面虽然有很多下人,可是主子只有他们三个。 周挺的儿子不在家,身边也没有一两个姬妾,所以家里面里里外外老两口都能去的。 这会儿小孙子跑到了以前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小院子附近,指着小院子那边的拱门拉着奶奶往里面走。周夫人被小孙子拖着,弯着腰紧赶慢赶地走了几步。而周挺这个时候站住,往旁边角落里一个方向那里看了看。 那个角落里面以前住着端木家的老太太。 到这个时候周挺还觉得当初做事不应该那么绝,应该把这老太太留下来找几具尸体代替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家的老太太在造反这件事上可谓是兢兢业业,没有做一点假。 所以周挺溜溜达达的到了这处小院子,想了想抬腿进去了。 在小院子里面也有打扫的仆人,因为没有人住,只负责日常的房屋维护。当周挺进来之后,打扫院子的几个粗使仆人赶快互相对对视了几眼。 周挺在这小院子里到处走走看看。旁边的几个仆人低着头敛声静气,等到周挺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东西值得看了想要离开的时候,赶快跪下来拦着周挺的去路。 “老爷救命啊。” 其中的一个人哭了起来,其他人赶快磕头如捣蒜,周挺没有放在心上,让他们起来。心里面想着这难道是府中有管事欺负下人了。 “怎么回事儿?” 就有一个人站起来擦了擦眼泪,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这些同伴们不敢和周挺对视,这个擦眼泪的只好弯着腰小心的回话:“老爷,前些日子有些人突然找上我们,说是有一天碰上老爷了,要给老爷一件东西,若是我们不给或者不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到时候他就要杀了我们的家人。” 周挺一听心中立即怒火万丈,没想到居然有毛贼威胁到自己家里面来了。对这些下人也有一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混蛋,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说?反而现在又开始哭求了起来。” 这些下人们吓的又赶快跪了下去,其中一个说:“我们都是做粗活的,平时见不到老爷,所以不当回事儿。他们昨天催了又催。说是这几天要是再没有点动静,就要让我们看点儿好看的,这才把我们吓坏了,今天围在一起商量这事儿的时候,您就来了。” 周挺脑袋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到了别人的圈套里,于是冷着脸问他们:“到底让你们给我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人赶快站起来:“是一封信,就在这院子里面放着,您略等一等,小的这就去拿。” 周挺这个时候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心里面想着难不成是端木家的老太太阴魂不散。 果然是这样。 有一封端木家老太太的信,就在客厅的一个瓷瓶里面放着,平时也就是把瓷瓶表面的灰尘擦拭一下,没有人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所以一般人还真的找不出这封信来。 周挺心里面五味杂陈,佩服这个老太太算无遗策,若是这老东西活的时间久一点,那天下是什么形式还真的难说。又觉得自己被这个老太太玩弄于鼓掌之间,心里莫名的有些愤恨。 心里面对着这封信冷笑了一声:死了也不让人觉得安宁,老太太你可真是个能人呀。 最后周挺把这一些下人打发了下去,就在这院子里面拆开信,看了一下,信是薄薄的一张,上面也没有写什么东西,而是说要让周挺拿到这封信到城南的一家书店去找掌柜的。 城南的书店? 最后一句是劝周挺亲自去,若是别人拿了这封信掌柜的是不认的。 周挺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圈套,想了想在第二天找了一个理由出城,回来之后看到了这家书店,实在是这家书店太好找了,就在城门的入口处。南城那里生活的都是一些贫困户。都是一些社会底层的贩夫走卒。这里生活的人说不定连饭都吃不饱,能有几个是去买书的? 然而这里却有一家看上去规模很大的书店,上下两层楼,里面的书籍一摞一摞的,笔墨纸砚也包装得尤其精美,小二迎来送往显得精神头很足,与城南这种饭都吃不饱的事实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周挺这个时候提着马鞭进了书店,恰巧这个时候书店里面有一个穿着短衣的人正在买笔墨。 小二一边用纸把笔墨包起来,一边开玩笑:“赵小哥,你现在真的是读书人了?街坊们都这么说,说你现在有学问了,天天关上门来写东西呢。而且你这一段时间买的笔墨特别多,我们掌柜的都说你有出息了,咱们城南说不定会出一个秀才公呢。” 这个短衣打扮实在不像读书人的年轻人赶快摇头,脸红的跟苹果似的:“小二哥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我这是没法子,买一些这个东西转手卖出去多少能挣点钱,再有就是我现在找了一个活,给书院里面的那些读书人抄书,挣几个钱花,人家也不嫌我字写的丑,说到底还是为了糊口。” 书店的小二哥不相信:“真的假的?有这样的好事儿你跟我说一声,我也抄一些书拿去卖。” “是真的,书院里面有几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被先生罚了抄书。这不这活落到了我们头上,人家应付了先生,我们賺点银子去买米买面。” 小二哥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作孽呦,像这样的事儿还能找人家代笔,这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说到这里看到门口进来的周挺,赶快把包好的纸笔塞到了年轻人的怀里,吆喝了一声迎上前去:“这位老爷想看点什么?咱这里什么样的书都有,经史子集都是印刷精美的。还有一些是名家批注,您楼上请。” 年轻人就低着头,红着脸,靠着墙边儿匆匆的往外走。就在这个时候周挺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说话的口音有点熟悉,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店小二:“刚才那位小先生买什么的?” “买的是纸笔,他是我们这里的一个街坊,找了些给学院学子抄书的差事。您楼上请。” 周挺突然想起来,这个人的口音有点像北方的。 “这是北方来的?” “是北方来的,咱们京城里面北方口音多的是呢,连楼上请。” 周挺一想,连自己都是北方来的,也就没有追究那么多,同样是北方来的,有些人富贵通达,有些人穷的吃土,这真是没处说理。于是就提着衣袍上楼去了。一边上楼一边说:“你们掌柜的呢,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刚才从书店里出来的年轻人手中提着纸和笔,回头看了一下周挺的高头大马,马在书店外边,还有几个亲兵等在外边儿。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0节 这个年轻人就想:周挺来这里干嘛,这是城南,他们贵人很少来这里驻足的。 于是提着纸笔路上又买了二斤面,急匆匆的回家了,一回家看到有一个老头背了一担柴,正坐在自家门口抽烟袋。 老头就赶快站起来,把烟锅里面的烟灰磕灭:“上好的柴要不要?” 年轻人打开门招了招手:“给我背进来吧。” 这老头答应了一声,背上柴火进门了。 把门关上,老头从怀里拿了一包银子扔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七手八脚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散碎的银子比较多,但是金子却有不少,而且都是大块的纯金。 “怎么给了这么多?” “上头说你申请的笔墨银子给你增加了,其他的是润笔费。你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把老大人看得脑袋都晕了,但是陛下喜欢。这里面一些金子是老大人赏你的,因为你文采不俗,所以接着写吧,按照二等的赏格发到你江北的家里了。老大人让我跟你说,要写的言简意赅,那么一点事被你翻来覆去的写,啰里八嗦不说,他如今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耐久坐看不长久。对了,还有什么缺的跟我说一声,我跟上面说说,给你们调拨。” “也没什么缺的了,能不能每个月涨点工钱?我现在都已经馋肉了。” “你抱着一包银子还说没钱吃肉?别的地方倒是能长一长,你这里就别跟人家争那二两银子的肉钱了。” “不吃我睡不着觉,我跟您说,吃肉能让人眼清目明。特别是我今天看见了周挺,就在我们城南,还是那家书店里面。这就是吃肉的好处!” 老头一听,觉得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消息,也不跟这个年轻人废话了,直接把柴上面捆着的布条取下来:“我得去说一声让人盯好了这个周挺,不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了,我往上面问一声,要是涨工钱你们一块涨。” “你尽管去,过两天我去找那里的店小二,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你别问,你若是问了他,要出事的,自有人会去问的。” 实在是周挺今儿的行程有点反常,这个时候就应该蹲在家里面韬光养晦,不应该再出来了。而且他一个武将很少去看书,若是真的想看,他们府邸周围有不少书店。为什么巴巴的跑到城南来呢? 周挺在这家书店的二楼等了一刻钟,上来了一个胖胖的掌柜的,大老远的给周挺问好。 “听说是周大人俩了,恭喜发财恭喜发财,让您久等了。” 周挺就觉得一个卖书的商人好歹也该是有点文采,怎么市侩的跟外边儿的商人没什么两样。 周挺如今身份比较高,和这样的商人打交道也确实是有些丢分,不想在这里久呆,于是清了清喉咙,把信拿出来。 “说吧,你们想怎么办?” 掌柜白白胖胖的脸上瞬间红润了起来:“您等着,有一份给您的信。” 说着这白白胖胖的掌柜的费尽地蹲下去,把一块地砖撬了起来,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木盒,木盒里面有一封信。 周挺这个时候的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但还是把信给接了过来,里面仍然是薄薄的一张纸,这张纸上嘱咐周挺拿着这封信到城北的一家茶楼去。 这家茶楼的名字就叫一家茶楼。 同样是拿了信去找掌柜的。 周挺这个时候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当老子是条狗吗?被你们遛来遛去! 第190章 贰臣 二 虽然嫌弃人家像遛狗一样的溜自己, 但是周挺却不准备翻脸。 一来是周挺本来就有造反的心思。二来似乎他这种人,总会觉得自己会收伏某个势力,将这个势力变成自己的基本盘, 往后如臂指使,指哪儿打哪儿。 所以哪怕是心里面不满,还是把信收了起来,从书店离开回家去了。周挺自己也知道,满京城到处是眼线, 自己这几天窜进了这家店又窜进了那家店, 落到某些有些人的眼里怕是要出事儿。 特别是石磨,他那双眼睛非常锐利, 而且为人谨慎, 周挺怕自己在石磨面前露了马脚。 实际上周挺想多了最近的石磨还真的是有些焦头烂额。 并非是工作上的事情让他不知道怎么应付,而是家里面到处是事儿。老父母年纪大了,数字表达了想回家乡的心情, 尽管最后被儿子们拒绝了,但是老两口那种落寞是掩饰不了的。后来老两口也没有再提回去的事, 却显得郁郁寡欢, 闷闷不乐。 和林荣不一样, 石磨他们兄弟俩都是孝子。林荣如果碰上老父母不开心根本不会管的,但是石磨看到父母不开心,心里面特别难受,倍觉折磨。 本来想把父母接过来, 早晚问候。可兄弟不在家,老人家就想留在兄弟家里面看家。石磨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顺心的, 可偏偏宫里面皇帝让皇子们自行择妻。 石磨倒是没机会当那些皇子们的岳父, 可偏偏自家弟弟有一个宝贝的闺女。 石磨兄弟俩的子嗣不丰, 两家也就这一个女孩,自然是从小养的娇贵。只要是家庭条件好了,女孩子养的唇红齿白就会显得特别可爱。往日家中的女眷出门的时候喜欢带小女孩,那个时候年纪小,而且也没有料到今天这种事,石家的人就喜欢显摆自己的孩子。可偏偏因为以前带孩子出门过,大家都知道他家的孩子养的好,又因为孩子的爹身份,反倒是有很多媒人一波一波的上家里面来说媒。 石磨兄弟俩都是富贵的心腹,在富贵面前的分量比其他的朝臣们更加有影响。后宫里面不止一个娘娘盯上了石磨的侄女儿。 如果说有一个皇子上门求娶,石磨回头和兄弟商量一下,嫁了也就嫁了。可是就在石磨推说孩子亲爹不在,自己找个做伯父的不好做主之后,几个皇子都派人上门,甚至石磨去朝堂的时候,路上遇见了不少娘娘身边的宫女太监。 皇子年纪小的时候,自然是由其母亲为其争取利益,那些宫女太监们或拉关系或语言威胁或夸奖自己小主子,让谨慎的石磨觉得瞬间不好了。 如果对所有的皇子坚定的拒绝也没什么,可偏偏石磨不是侄女的亲爹。石磨的话不好使。 如果是委婉的拒绝,甚至是采取积极的行动,比如现在赶快给孩子找个婆家,先不提这件事能不能操作,恐怕将来落到那些皇子的眼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并且自家要在江南生活,自己兄弟活着的时候都好说,万一到时候自己兄弟没了,那些皇子们报复在自家孩子身上怎么办? 更让人为难的是,谁知道这些皇子里面有没有一条真龙,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小心谨慎的石磨在这件事情上过分的紧张,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夜不能寐。根本就没有对外边的事情多操心,下面报上来的消息也就是随便翻了几下。因为精力不济,石磨对百官和京城放松了监控。 可这一切周挺并不知道,周挺在家里面呆了几天之后借口去城北那里散散心,于是便找到目的地。 在周挺进去没多久,就有几个穿衣体面的人也进去了。这是尾随而来的江北眼线。 这里和那家书店不一样,书店的二楼是谁都可以去的。只不过书店那种地方还属于高消费的场所,书本本来就昂贵,且读书人又少,去的人不多。而茶楼这种地方三教九流的都有,是个人都能进来喝了两口茶。有的时候说一些私密话就不得不避开人的耳目,所以这里的雅间特别多。 没过一会儿掌柜的亲自端了一壶茶进了周挺的包间里,验看了周挺的信件之后,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张纸,这张纸上是名单,掌柜的就说:“小的这里也只有这些东西,其他的您还需要去其他地方看。” “什么意思?”哪怕是已经习惯了端木家老太太这种零零碎碎的安排,把自己跟遛狗似的遛来遛去。周挺在心里面也不得不佩服这老太太心思细腻,这样分散管理大部分是靠口信,一旦有一环接不上那整个绳就断了。好处很多,最起码保证了安全。 这个掌柜的多少知道一点,“我只是偶尔听说过一点安排。说是我这里拿着名单,有些人拿着证据,还有一些人拿着其他的什么东西。若是您要用名单上的这些人,按照名单拿那些证据去要挟。” 周挺收了名单,也从掌柜这里拿到了下一步的地址。茶也没喝急匆匆的下楼了,在路上他骑着马看着身边经过的熙熙攘攘人群,在心里面免不了对端木家的老太太耻笑了一通。 “果然是上不到台面。听说以前端木家做的事没一件是有德行的。成大事不想着笼络人心,反而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威胁......哼!看来这端木家确实是个祸害呀。他们家不倒霉谁家倒霉!” 周挺在路上没有停留,直接回家到了家中的书房,把名单拿出来一看,名单上面有好多人都是自己认识的。并且身居高位,周挺转念一想,那老太婆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把手插到了这一些高官的身边。 联想到端木家这个家族颇有几分土匪的气质,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而且向来是心狠手黑,周挺对自己认识的这几个倒霉蛋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把柄落到了那老太婆的手里。 于是实在是好奇心按耐不住的,周挺当天下午又出去了一趟。把和名单配套的一些其他的解释说明给拿了过来。这次去的地方是一家卖肉的肉铺里面,肉铺是一个屠夫开的,这一个屠夫把纸张给了周挺之后说的明明白白。 “看你也是有权有势的,和我们这些人本没有相见的机会。然而这事弄得神神秘秘没头没影,我这小老百姓心里面也害怕。实话跟您说,您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我手里只有这一张东西。是当日在这里开肉铺的时候与人家起了争执,缺钱打点官府。恰巧有一个大娘看我可怜,给了我一些银子把这件事给办成了,我出来之后找到那大娘要报答,大娘说不要银钱,只让我做一件事就行。我当时听了只是想着留一封信罢了,没想到等了这么久才把你等来,可看你这个样子,这事儿不是个小事儿。把话跟你说完,往后别再来找我了。” 这个屠夫说完之后摇头叹息,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果然是不要钱让做事,这事儿小不了。他不想再掺合到这件事情里面,就担心那一点银子是自己的买命钱。 周挺看这个人如此态度,也知道这本就是局外人,于是言语里面威胁了一通,告诫这个屠夫若是不想惹上麻烦也不要到处乱说,收了信回家之后便打开看了。 和前几封信不一样,前几封信是薄薄的一张纸。这封信就显得鼓鼓胀胀的。 周挺实在是好奇自己身边那些高官们平时峨冠博带一副威严庄重的模样,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黑账被端木家的老太婆给记下了。 果然这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很不堪的事情。 在富贵身边起草诏书的舍人,伙同自己兄弟吞了寡妹家的产业,不仅如此还害死了外甥,吃了绝户财,哄着寡妹再嫁,收了第二份的聘礼。 这......周挺看了直摇头。这就过分了啊! 不过这件事一旦公布出来,把名声看得比天还重的官员绝对瞬间名声比狗屎还臭。 没了名声,他们自然也没法做官,说不定还会连累后代。果然打蛇还是要打七寸!如果真的有证据,那么这个官员就能为自己掌握了,到时候有什么诏书下发,自己必定能提前知道消息。甚至熬到林荣死了,篡改诏书或者是把诏书给藏起来,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周挺不得不佩服咱们家老太太老辣的眼光。 下面是一个北门禁军统领,和一个结拜兄弟的媳妇有了首尾,那女人生下来两人之间的孽种,如今还瞒着人呢。 这也不是个好东西,周挺对家庭很忠诚,看不上背着老婆在外面苟且的男人,心里对这个禁军统领骂了一个死臭。 接着往下看去,石磨的副手,也是从江北迁徙到江南的官员,并且也是富贵的心腹,这家伙品行也不好。前面一个是为财,后面这两个是为了色。但是犯下的色、戒就不一样。 朝廷里面三令五申,官员不可与妓来往。这家伙知法犯法,在京城和很多楼子里的头牌有来往。 并且这家伙还在这一些头牌那里留下了带有自己身份标识的东西。 周挺对着这一条看了看,觉得这只能是个人的问题不大,上面两个真是丧尽天良,十个人看到都想弄死。但是最后这个,如果真的闹出去,大不了不做官,要让他恐惧起来对自己俯首称臣怕是做不到。 而且和头牌往来这样的消息在朝廷里面其实没什么杀伤力,一些人听了之后都会会心的飘几个飞眼儿。甚至还有一些迂腐的家伙,觉得这是一种风流韵事。 周挺转念一想,这个消息虽然不会让这个人入狱,甚至是对自己俯首称臣,但是能把他从那个要紧的位置上给赶下去。 把这样的绊脚石踢开其实也够用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种危及性命的把柄在别人手上,有的时候有些家伙不可用换一个对自己忠心听话的就可以了。 尽管下面还有很多人的黑账,但是周挺这个时候已经不想看了,他把信放到了桌子上自己躺在椅子里面。这已经够了,够自己布局的了。 然而被这些东西激起好奇心的周挺还在想: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那个老太婆究竟还留了多少黑手?像这样的黑账究竟还有多少本儿? 无论怎么说,军官做事都喜欢光明正大,直来直去。对那一些用诡计的人颇有些看不上。哪怕周挺拿着这些黑账总觉得如有神助,可内心觉得想要造反还是要掌握一定的兵力才行。 不如先拿这些黑账让自己官复原职重新掌兵。 就在江南波诡云谲的时候,江北的天气已经进入到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间了。秋叶带着女儿挪到了兰封的避暑行宫。江南的使者团队也跟随着一块来到了这里,到了这里之后,这一群人先是在周围一些允许去的地方参观了一下。 外边天已经很热了,到了山中顿时觉得凉爽了起来。不仅如此,早晚甚至还要盖上薄被子,晚上甚至觉得穿上夏衣有些凉。可是白天外面又分明是骄阳四射。 不仅如此,山中还喜欢多雨,不知道哪阵云彩上面有雨水,雨来的又急又快,去的也是又急又快。此地适宜的气候配上山中亭台楼阁,令人觉得这里是人间仙境,流连忘返。 这些使者们出行的时候,几乎是每次都是一群人。在山中小道上有的时候看周围无人,忍不住谈论着江北的大好河山。 “人都说江北多俊杰,果然如此。毕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江北,各有一番风光。要说起来,江北这里大多是土地连绵,纵然是有高山,也多是险峻陡峭。若是这里将来归了咱们陛下治下,咱们随驾的时候多了,这样的美景年年能看得到。” 江北这个地方非常富庶。当然江南也是有富庶的地方,江北主要是底蕴深厚,藏富于民。江南的富有是那些大盐商大粮商之间的富有。 所以各有各的气象,各有各的好。 就有人忍不住叹气:“如此大好河山,可惜呀,若是咱们的那些将军们有些本事早就被攻打下来了。何至于到现在咱们要用来客的身份参观这里。” 这队伍里面文官比较多,一时间纷纷响应,都在说那些武将们没本事。 他们爬山时候的聊天,过了半个时辰就传到了秋叶的耳朵里,秋叶对这些真的不在乎。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让他们说去呗,说一说自己也不会少一块肉,这一片地方还是自己的。 听这些人说话还不如听听明珠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呢,秋叶就问身边的女官:“他们父女俩现如今走到哪儿了?” “应该是走到山下了。” 秋叶点了点头。 山下的温度会更低一些,为了锻炼身体,也为了让明珠知道爬山的辛苦。林荣就想了一个办法,让人给明珠编了一个小背篓,让她背着在里面放上一些米粮什么的,到山下的一个小镇子里面换一块肉。 山下有一个小镇子,镇子上住着的是守行宫的侍卫家眷。 这些人家非常勤劳,养一些猪或者是牛羊,养肥了之后都会杀了吃。并且小镇上谁家杀了一头猪都会知道,若是有需要的就会背着自家的东西去换。 从山上到山脚看着没有多高,但是走下去却非常累人,林荣本来身体就不好,在路上歇了好几回都没有把气喘匀,而明珠却蹦蹦跳跳不觉得累。明珠就有些发愁的看着爹爹,待一会儿要是上来了可怎么办?听说上山比下山还要累,自己背着肉,爹爹什么都不背,光是靠他自己上来都不知道费多大劲呢。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1节 她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将来做的事多着呢,不仅要做好一个储君管理好一个国家,而且还要孝敬妈妈和爹爹。别的不说,光爹爹这个样子以后说不定就要自己背着呢。 明珠看着林荣连连地叹了几口气。 “将来你老了可怎么办?算了算了,只能让我背着了。” “总算没有白养你。”林荣在闺女的脑袋上摸了一下。捏了捏她的头发,明珠梳了包包头,上面挂了一串金铃,脑袋一摇晃金铃就叮铃铃的响。林荣这个时候也在畅想着将来:“将来你有了丈夫,让他来背我。我不想让明珠累着。” “这可不行,他万一怠慢您了呢?我背着你每一步都要踏实,免得到时候踩空了把你甩出去。万一他不操心,把你从身上摔下来怎么办?不行不行不行......”小姑娘摇着脑袋。让林荣的心里特别温暖。 所以父女两个去山下换肉,花了一天的时间,上来之后林荣确实是整个人都瘫了,动不了。可是他心情非常高兴,跟秋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感慨连连。 秋叶晚饭吃的比较多,因为父女俩下去换了一块肉,这块肉被炒了两盘子的菜,小姑娘就特意显摆,不停的给妈妈夹菜。导致秋叶吃的有点撑,所以靠喝茶去去油腻。 本来林荣在一边感慨,秋叶一边听着一边嘴里一应付着,可是林荣却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你说,我带着孩子去战场怎么样?她总要见识一番的。” “去哪个战场?”这一下让秋叶紧张起来了,毕竟刀剑无眼,战场上很凶险。 “去江南啊!江南这么乱下去可不是个长久的办法。一旦乱起来之后必要出事儿,我的预感不会错,将来这几年之内会一战定乾坤。” 秋叶这个时候认真思考了起来,带明珠上战场这件事有且十分有必要。明珠将来或许要做一个太平天子,但是太平天子也要懂得一些行军布阵,哪怕是听林荣讲了很多,孩子没有实际观摩也不行。 秋叶慎重考虑之后点了点头:“让她跟着你我还是放心的。” 林荣心里面仍然是有些焦虑,这份焦虑已经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带来的焦虑,是对这个王朝将来的命运有些焦虑。 很多人觉得换了新皇帝之后,江山万万年。但是从历史来看王朝也不过是200多年的命运而已。所有的事物都有新生,巅峰和衰落这几个阶段。 林荣的血脉已经融入到了这一个王朝的皇室当中,所以他对王朝的命运可谓是十分担忧。 “你说会不会将来也有一伙子人在暗处虎视眈眈盯着咱们家的江山呢?” 秋叶不知道为什么林荣这会儿这么想,就觉得林荣想的特别多,这并非是杞人忧天,而是事实,但是这个事实在遥远的将来,并不在眼下。就算林荣身体健康,活了100岁,这100年里面也未必能够赶上王朝末年。 “这是必然的,我觉得你现在有些胡思乱想,你想啊。唐朝时候,西域的驼队进入长安城,那是一个热闹。他们带来了香料玻璃,带走了丝绸和瓷器。你说那个时候大唐能阻止丝绸外流吗?根本没办法阻止,甚至在将来的某一天,在那些西域小国里面会生产出比大唐还要精美的丝绸。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而是要教会你的后代,在各种变化里面仍然稳居潮头,屹立不倒。如果他们将来做不到这个被浪打翻到河底,那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可惜的。” 用一句很通俗的话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到了某个规律跟前,人力是不能抗拒的。 林荣只能叹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累了一天的林荣比秋叶更早进入梦乡,秋叶晚上看小说的习惯已经保留了下来,一天只会看上五六页,如果还有些不过瘾,把以前的找出来回味一下,在看小说这件事情上,秋叶控制在一个时辰以内。 等到秋叶看完之后,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拉开帐子儿,发现今天晚上月色正好。 此时行宫附近的官邸,伤好了之后的周莲已经陷入到了噩梦里面。 周莲的梦里面出现了当初全家被灭门时候的惨相。大火在书房里面烧着,房梁在大火当中噼里啪啦的燃烧。 全家奔跑时候的慌乱以及逃命时候的尖叫,刺的人的耳膜生疼,周莲跟自己说,这些事早就过去了,赶快醒来吧,不要深陷在梦里。 然而周莲仍然在梦里传穿梭,看到全家的人,那些关系好的不好的,通通倒在了血泊里。 周莲被这些事情刺激的受不了,整个人向外跑去,跑到大门口,那固若金汤的庭院站满了一个个仇人,这些仇人红着眼珠,正在月光下面狞笑。 此时周莲看到一个人手中提了一把剑已经走了过来。这个人周莲这一辈子就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周挺,是你!” 周莲冲了过去,想要和仇人一起同归于尽,然而这个时候周莲就发现仇人从自己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等到周莲赶快转回身,就看到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这里是巍峨的宫城,不再是钱家的庭院。 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了梦里的周莲身上,使他瞬间脱离了梦境,整个人一身冷汗睁开了双眼。 宫城,敌将......这梦预示了什么? 第191章 贰臣 三 周莲就不知道这个梦里面到底昭示了什么消息, 但是他睡不着了。有的时候人可以不相信梦境暗示的东西,但是有的时候必须要相信,周莲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相信才是。 他起来披上衣服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还在眼前, 虽然于家族处于决裂的边缘,但是家中还有很多无辜之人,她们的死,是真的不幸。 并且老祖母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到了这个时候晚景只有孙子侍奉, 显得如此的可怜, 她年少的时候没有得到父亲的庇护,中年的时候与丈夫分道扬镳, 到了晚年儿子又没了性命......周莲和祖母的关系非常好, 想到祖母这一辈子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哪怕是不为衣食住行发愁,想想也是坎坷无依, 令他忍不住酣潸然泪下。 于是第二天一早,等到大部分人都从秋叶面前退去, 办各自的事情了, 周莲犹豫了一下, 留了下来。 秋叶抱着水杯听着他的讲述,心里面就在想:这是怎么了?大早上这么忙,为什么拉着我分析他梦中的事情。 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秋叶把水杯放到一边儿:“梦里的事情都是反着来的,你就不应该放在心上。说不定这是个好梦, 预示着将来没多久咱们就打到南边收复河山了。” 但是周莲不这么想:“陛下,凡此种种皆有暗示。这个梦暗示的如此明显, 您不能不当回事儿啊。” 秋叶还想反问:我怎么当回事儿!我就知道两边会打一架, 所以我现在在秣兵厉马, 我在偷偷的训练水军,我正在悄悄的造战船......我做的这一切我能嚷嚷出来吗?不能呀。 “你想多了。”秋叶对他说:“咱们大江北岸的臣民们都准备着呢,如果他们敢偷袭咱们,咱们必会反击。而且这种大战,是两个国家之间的碰撞,不是一场定胜负的。是咱们内部腐败导致民不聊生,国内怨声四起才吃了败仗?还是说咱们的大军不够使劲,临阵反戈,使得咱们君臣大败?咱们没有吃败仗的理由。”你放心吧! 秋叶已经拿起毛笔开始准备写字了:“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的太多了。” 他看秋叶这个态度,只好悄悄的退了下去,他刚出了大殿,站到了大臣等着召见的平台。向着远处山峦起伏的地方看了一眼,这个时候正是上午,山谷当中云烟弥漫,显得如仙境一般。 这处平台的对面有一座佛寺,佛寺里面有四五个僧人住在高高的山顶,每日礼佛。 他想了想,觉得这种事儿或许找那些和尚们聊聊,尚可排解心中的烦恼。 他这个时候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众所周知,他和周挺之间的仇恨比海都深。为什么昨天的梦里面没有其他人,单单只是周挺呢?或许这里面真的有自己多思多虑的因由。 周莲便赶快回了自己办公的班房,把自己手头的事情给处理了,中午来不及吃饭,急急忙忙的往佛寺那边去。想要到佛寺那边必须要穿过一个山谷才行,从这边的山上下去,爬到对面的山顶才可以。 从直线距离来看似乎近在眼前,但是下山再爬山这个过程非常漫长且疲惫痛苦,所以就算是他赶过去了,也未必能说几句话天就黑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去看一看。 周莲开始下山,走到山腰的时候正好与林荣一行人撞上。 林荣带着明珠又背着东西去山下以物换物了。周莲赶快在路边等着,先是给明珠问好,接着又给林荣打招呼。 明珠正好走累了,林荣也是喘气如风箱,便找了石头坐下来。 林荣招呼着周莲一块坐过来说话,明珠骑在一个石头上,因为他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头上顶了一个小斗笠,腰上还挂了一个小水壶,大人说话的时候,明珠两条腿稍微晃动着,看着远处起伏不定的山峦抱着水壶喝水。 周莲就说:“......或许是我魔怔了,昨天做了那样一个梦,总觉得十分不祥,想要去找佛寺里的那些和尚们帮忙参详参详。” 林荣提醒:“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边有江南的探子,你这个梦说出去或许就引的江南那边多想。” 他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江南的使团就在这里,这个使团里面的人差不多都是探子。而且这些人都有正大光明的身份保护,所以那些有用没用的边角料消息收集了不少。还迟迟不愿意走,最近一段时间,女皇陛下正想办法把这些人踢出国境。 “下官当然想过,到时候把一些话给隐去就行了。” 林荣摇了摇头,觉得周莲这个样子属于治标不治本。 想到这里,他对身边跟着的那些侍卫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四散开。跟着他们父女的侍卫瞬间上上下下找地方蹲着去了,距离他们这里有很长一段路。 明珠正抱着小水壶喝水,看见侍卫离开,赶快转头看爹爹,林荣对着明珠摆了摆手,接着和周莲说话。 “你们家老太太最近如何?” “越发老迈了,以前就是偶尔糊涂,现在是整个人都糊涂了。”说到老祖母,周莲脸上的愁容更多,到了现在不少人劝周莲该给老太太准备后事了。“这次臣蒙受圣恩来这里随驾,把老祖母一块带了过来,幸好这里不太热。老人家自在受用,不必受炎热之苦。要不然就怕老人家熬不过这个夏天,前两天因为贪吃冰果肠胃不协,请了太医过去,太一已经委婉地暗示臣了,老人家纵然是熬过了这个夏天,也未必能等到冬天。” 林荣跟着叹了一口气,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谁都理解,谁都看不开。所以他也不劝周莲想开点儿。就跟周莲说:“趁着老太太如今吃得好,睡得着,走得动,多陪陪。你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多想,等哪天老太太驾鹤西去,朝廷也不会给你守孝的时间。” 周莲点了点头,“能想的到。” 林荣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跟周莲说:“至于周挺的事情你不要多想,纵然是周挺在江南位高权重也没有什么关系,他那个人没有危险之后总想背主,有一次也有第二次。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好运在第二次之后能够安然而退。” 周莲听了这话忍不住把眼睛睁大了,急切的问:“您这话说的是真的?” “江南有消息送过来。只是周挺是老奸巨猾之辈,他若是没有准备充分是不会发动的。你还要耐心的等一等。” “都已经等十几年了,自然不会怕再等十几年。”周莲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随后周莲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激动,赶快深呼吸了一口气,非常感慨的和林荣说起了这件事儿:“没想到这个人狗改不了吃屎,我以为有了那第一次能让他这一辈子老实起来。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如此。当年他败了之后还可以找到一方势力投靠,现在若是败了,他能跑到江北来吗?” 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暗含试探的意思。若是女皇真的想要接纳周挺,那么周莲就算是有着泼天的仇恨也要忍下来。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面找机会弄死对方。 林荣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他给了周莲一颗定心丸,让他放心,江北是不会接纳周挺的。 周莲果然放心了下来,嘴里说:“我只希望这狗贼能够早点儿行动,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说了这半天话,周莲也不再去对面山头上找和尚聊天了,于是一块回山顶上。 等到周莲走了之后,明珠就扯着爹爹的衣服:“爹爹为什么要跟周大人说江南的事情?您不是说过吗?有些事情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明珠看来,往江南官场掺沙子,派人在那里收集各种消息属于一种见不得人的事,一定要保密才行。所以今日林荣告诉周莲,让明珠很想不明白。 林荣就问:“你说为什么他们接二连三的往咱们这里派遣使团,并且厚着脸皮,咱们这里明示暗示都不想离开,为的是什么?” 自然不是为了这边的好日子。那些是团里面的官员,在江南也是做官的,日子过得要比普通老百姓强多了,所以不会向往着江北的繁华赖在这里不走。那些使团里面的官员为的还是要刺探江北的消息。特别是他们能够进出皇宫,收集起宫中的消息自然是更加方便。 “对啊,那么咱们为什么不往那边派遣使团呢?” 唯一的一次派遣使团是周莲遇刺,使团过去是为了讨一个说法的。也是去索要赔偿的,根本不是去做交流的。 明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立即明白了过来,那是因为不需要,而江南频繁的向江北派遣使团,就是因为他们的钉子不能在这里扎下根。 哪怕是扎根了,也得不到朝廷的核心机密,所以才要派遣那些使团,但是那些使团就能接触到机密吗? 接触不接触,得到不得到,林荣不能保证,但是他要跟女儿说一说该如何用人。 “你把你的秘密告诉了臣下,他们会觉得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首先你要明白什么样的消息需要他们知道,什么样的消息他们不需要知道。周莲本来就与周挺之间有仇恨,自然不会向江南那里通报消息,所以稍微透露一些给他知道也是可以的。透露完了之后,周莲一方面不会患得患失想那么多,一方面又为了这份信任肝脑涂地。” 这就是如何驾驭臣下了,属于一些小技巧,但是总体说起来不够那么光明正大,某些时候用了却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明珠听了之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对呀,其中的尺度你要把握好。你要记住几个字,‘过犹不及’,有的时候用力过猛反而会得到反效果。” 明珠今天又学了一个小妙招,非常高兴。“爹爹你真厉害,爹爹今天又交给我了一些小知识。说起来妈妈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呢。” “你妈妈要教给你中正堂皇,正大光明的为君之道。你妈妈那个人眼光非常好,做事说话高屋建瓴。爹爹和她就差得远了,所以你从爹爹那里学习轨道从他那里学习,为君之道,两者结合才是你的道。” 明珠使劲的点了点头。 与周莲的聊天林荣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告诉了秋叶。 秋叶对林荣把江南的事情告诉周莲的事儿不在乎。只是有些若有所思:“我想着周挺那个人老成持重,再加上这些年的历练和经历,想要造反怕是如当年的司马懿父子。什么时候我那亲爹一蹬腿儿向西了,周挺才会动起来。这可不行!” 这样就太慢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2节 林荣考虑的没有秋叶那么多。也仅仅是从朝局的方向考虑。 “你说的没错,若是真要等到那个时候,估计周挺羽翼已丰,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了。当年司马懿的事必定会上演。” 秋叶没有找到靠谱的史书,不知道司马懿的心路历程是怎么样的,是曹操在的时候就已经生出了反叛的心思,还是说是曹丕的所作所为让司马懿不把曹丕当君?” 对于秋叶来说,虽然早晚两方是要打一仗的。但是秋叶一直以来把江南视作自己的国土,不想推迟时间收复。 “你只说了一点儿朝廷方面的原因,却没有说到民间。如果真的到了我爹死去之后,那周挺才会反叛上位。以我爹如今的身体少说还能再活20年。就拿20年来说,这又是一代人呀。 当老人老去之后,年轻人所见所思,皆是把咱们江北看成敌国。那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天下一家的想法?到那个时候想要收拢江南民心花费的精力比现在不知道要多出多少。而且像是这种扭转人心的举动,最起码前后要有连续几十年的投入。” 这并非是秋叶危言耸听,秦朝一统天下,但是真正确立天下一统概念的时间是在汉朝。 当年的秦朝为了弹压那些六国遗民,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就那样最后还是亡于楚国遗民之手。 也就造成了那句赫赫有名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也不知道这句话成就了历史还是历史成就了这句话。这中间必然有一些关联性,但是秋叶这个时候不是和林荣讨论这个的。 “免得到时候江南的人仇视咱们,所以还是要早点动手。” “你想怎么动手?” “让人给周挺施加一些压力,让周挺紧张起来。一旦慌乱就容易手足无措,就容易做一些让人觉得是昏了头了的事情。” 林荣点了点头,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至于怎么安排怎么执行,不是秋叶要思考的了,秋叶直接把这个想法交代给了廖安民,让廖安民去动手执行。 廖安民除了接收这个命令之外,其实还有话要来和秋叶说。 “江南的那些官员在咱们这山边儿到处闲逛。叫我说也不是个办法,虽然把他们从京城里带出来了,隔绝他们与京城那些钉子之间的来往。但是咱们行宫这里山形地势若是被他们掌握,恐怕到时候会对您的安全造成困扰。” 秋叶是了解这位老大人的,若不是有了应对办法,是不会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的。 “那您老人家想怎么办?” “老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还是那4个字‘吃喝玩乐’罢了。说详细一点就是到时候有一个人出面带着他们玩耍,今日请他们赴宴,明日请他们游湖……这些人不好不参加,用这样的办法困着他们一部分人,其他人咱们就好盯着了。” 秋叶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让他们集中在某一个地方,也比放出去漫山遍野到处乱跑的强。 所以出面请这些人吃喝玩乐的美事就落到了齐侯身上。 齐侯不是不愿意接这样的肥差,而是担心自己做不好。 若论起吃喝玩乐,他这种土匪出身的哪里比得上周莲这种世家子弟。较齐侯来,他觉得最痛快的吃喝玩乐无非是叫上一班唱戏的,然后大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如果宴请对方的使团,这就要讲究一点门面和排场,那些读书人的毛病齐侯是知道的,宴席上要做诗要点评。 或许有人给齐侯支招,说是让他先找人做出几首诗来,到时候应付也就行了。 说这话的人肯定对高规格的宴会不了解。为了不使宴会上无聊,那些精通才艺吹拉弹奏的女孩子并非是主角,而只是在一旁为大家助兴时候的一点点点缀。若是有一些宴会来宾或者是主人家左拥右抱,在很多人眼里这不是什么高雅的宴会。一些来宾可以直接甩袖子走人。 宴会主角还是这些参加宴会的人,手舞足蹈这个词儿就是这样场合的最好总结。 一般的流程,大家先举杯共饮。然后将重要的来宾介绍一番,随后请来宾指定游戏种类,到底是行酒令还是击鼓传花……选择好了之后,就按照种类制定规则,这酒席上要选出一位监酒官。这么做就是防止有些人不喝酒直接跑了。或者是有一些人做诗行令驴唇不对马嘴,像这样的笨人是要被罚酒的。 等一切框架确定下来之后,就开始进入到了游戏环节。 特别是行酒令,就需要令官限字限韵,并且后来的还不能和前面的重合了,难度不可谓不大,觉得轻松的都是知识储备丰富的。 这完全是对真材的一次考验,提前让人家做了诗,这一次宴会可能不会做诗,根据来宾的口味和习惯,或许会填词。 就这种难度比考试押题还难呢,所以场外捉刀的事情极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那些粗人和那些自身文化底蕴不高的官员往往是出丑的。 在宴会上免不了受大家嘲笑,宴会后也免不了受大家指指点点。 可这些东西在那一些富贵人家或者是在那些世家子弟眼中皆是寻常。 一旦遇到一个大才做出极美的篇章,或者是一个新人在宴席上大放异彩。这下不止是要举杯共庆,甚至有的时候主人就要带头手舞足蹈,要表现的高兴就要跳舞…… 特别是填词作诗,若是当时出现了好文章好诗词。那么在一边的歌女们要和同伴配合演唱出来。这个时候起到点缀作用的女孩子要用精湛的才艺给宴会助兴。 所以齐侯这样的人虽然喜欢吃喝玩乐,但是这样高雅的活动真的主持不了。 接到这个差事之后,整个人就愁眉苦脸。 想要推辞,廖安民又不允许他推辞。 “放眼看看也就你这个人比较闲,这事不交给你交给谁?不过你也不用发愁,允许你去个衙门借人。一场宴会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撑场面,好歹也应该去几个官员一块热闹热闹。 人你去挑,回头把名字报给我就行了。想必那些日日忙于案牍之间的大小官员都乐意去放松一日的。” 齐侯一想,只要自己每一次找一个能替自己主持宴会的人就行了。于是高高兴兴的把消息放了出去,果然想要参加宴会的人多的是,齐侯就从容的挑选了起来。 齐侯心目当中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周莲。虽然应征者如云,但是周莲因为比人家更忙,就没顾得上这事儿,也就没说要去参加宴会。 齐侯就特意跑去寻找周莲,请他参加第一场。 周莲就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我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回去陪着我祖母到处转转。在那里白天喝一天的酒晕晕乎乎的回家了,一觉睡完,第二天回想起来,都是阿谀奉承之词,有什么意思。” “你就当帮我的忙了,我难道不知道你这边儿抽不出时间吗?实在是咱们这里面放眼看去,有几个会这么吃喝玩乐的?!你先给我打个样,往后我就知道这宴席该怎么主持了。” 实在是拗不过齐侯,周莲特意请了一天的假,代替齐侯去主持宴席。 果然,来宾要求行酒令。 又因为都知道周莲家里面有一个高寿的老祖母,所以来宾请求以祝寿为题行酒令,这其中要求有新意,不可用那些陈词滥调。 来宾里面地位最高的还是石磙,石磙高居堂上,和齐侯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无奈! 齐侯比石磙还好一些,哪怕齐侯的出身不太好听是个土匪,但是小的时候他那土匪老爹已经占据县城,所以幼年少年时期齐侯的受教育条件还是比较好的,只不过家里面不重视而已。不重视的结果就是齐侯没有好好学习,甚至还经常捉弄先生,以至于到后来没人愿意教他。 石磙是家中好几代人往上数数就没有出现过读书人。从小生下的那一刻起,家里面也没指望他成为一个读书人,以至于后来当官了,虽然也读了一些书。不至于成一个睁眼瞎,所以在诗词这一方面,仍然如一个门外汉一般。 不仅如此,石磙还不知道该如何押韵。 不过石磙也不是那扭捏的人,直接端了一杯酒,对在座的宾主说:“我是个粗人,对这些不懂。愿赌服输,这杯酒我干了,你们随意。” 石磙是客人,对他要求不高,反正大家都知道这是粗人,轮到他的时候,他只要不说什么难听话,随便说一两句祝寿的吉祥话,算他过去了。然而齐侯却没有这样的好运。 齐侯没想到周莲一上来就弄得这么复杂高深,一想到自己这宴请的差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瞬间觉得这个活儿也不美了。 第192章 贰臣 四 很快江南使团的人也发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这种日日笙歌的事情天天发生?如果偶尔有一次大家觉得还正常, 天天有,那就不正常了。更何况江北的女皇也不是那贪图享受的,朝廷自上而下都显得特别的忙乱。怎么突然就有一个官员这么闲了呢? 这些人看了看正吆喝着让大家喝酒的齐侯。随后分析了一下, 这家伙日日组织大家喝酒高乐,为什么没有被治罪? 首先,这家伙的后台硬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大家都摇了摇头。据说齐侯在朝政方面没啥大的建树,也就是当年投奔女皇的时间早, 资历看上去老了一些, 如今干的都是一些零碎活。跟女皇又不是什么儿女亲家,又没有什么救命之恩, 更不是出谋划策的那种人......这种人怎么看怎么普通, 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光明正大的天天拉着使团喝酒呢。 其次,这个人爱喝酒吗? 没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假如说这个人的秉性就是如此, 做事荒唐了一些,大家也不可能把他想的多么坏, 但是作为一个谨慎言行的人突然之间放浪形骸, 那肯定有些故事在里面。 江南使团的这些人也不傻, 去吃了几天的饭喝了几天的酒之后就觉得这事处处透露着古怪,等到齐侯再派人去请的时候,这些人纷纷找理由推辞了,像是生病的有事的与别的人约好了的...... 难道这些人不去齐侯就没有办法了吗? 使团住在一个大院子里面, 齐侯直接把他的酒肉摊儿放到了这里。 你们不是不去吗?我过来了,大家接着喝酒接着乐。 这些人才发现齐侯所谓的谨慎言行恐怕是装出来的, 这家伙最大的本性应该是不要脸。 自从齐侯把酒摊子放到了大院之后, 也没有再邀请其他同僚来撑一撑脸面, 也没有再用那种文雅的宴会流程,那就是一个字“喝”。 可能齐侯的酒量是真的好,他是白天逮着人喝,晚上也要逮着人喝。白天把人家喝的五迷三道的,晚上还要去人家房间里把人揪出来喝。有些人比较聪明,白天躲出去了,但是无论如何晚上还是要回来的呀。因为这些人都是使臣,又不是普通的游客,更不是谁家的官员,这里既没有客栈又没有接待收留人的佛寺。 周围居住的都是随驾的官员,这些官员根本不会把使臣留到自己家里过夜,到底是脑子有多傻,有多缺心眼儿,才把敌国的使者留在自己家。 使团的人白天还可以出去躲一躲,到晚上就没法躲了必须回来,回来仍然逃不过被揪住灌酒的命运,大部分都是喝的晕晕乎乎的,第二天酒量好的还可以爬起来,酒量不好的只能呼呼大睡。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这些人又不能把齐侯从院子里面扔出去。不少人聚集到石磙的房间里一块想办法。 “大人,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被灌的爬不起来了。这个时候再说不擅长喝酒也来不及了。” 就有另外的人立马接了上来:“教我说,这就是他们北方人心思歹毒,故意要把咱们灌醉。” 这话不需要他说,大家都知道这个意思,彼此敌对,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又不老实,是个人都不放心,不放心就要采取办法,用这样的办法也算是手段温和,有那些直接明里暗里把人给做了,还让人找不出什么把柄。 其实石磙作为一个老实人,觉得自己在在这里待下去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心里面想着早点走,但是他能不能离开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是江南说了算的。 江南觉得他们收集的消息不够多,不够准确,来信当中反复催促他们多收集一些消息。所以他们就走不了。 但是齐侯天天拉着人喝酒,大家深受其苦。长久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呀。 石磙就想着,要不然先把齐侯给弄出去,但是又想到走了一个齐侯还会有其他人,反正自己这一群人在这里呆着,已经让人心里面不痛快了。 就在石磙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副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大人,叫我说咱们不如拿一些财物贿赂本地的官员,让他们给齐侯找个活干。别让他一天到晚老在咱们这里盯着。 再有就是咱们不如主动陪他喝,排好号,今天该这一群人陪着喝,后天该那群人陪着喝,然后留出一部分人悄悄的出去办事儿。要不然全部被关到这院子里也不是一个办法。” 石磙就觉得自己这个副手真的挺有想法的。这是目前不是办法的办法了,于是就按照这个人说的办法做。 大家兵分几路,一路陪着齐侯喝酒,一路出去搜集消息,另外一路出去贿赂本地官员,先把齐侯给弄走。也要打听一下到底谁出的这样的一个馊主意。 同时齐侯这样的行为也让石磙写到了例行发到江南的信件里面。石磙之所以写这个目的还是要向富贵哭诉。告诉富贵,如今在江北待不下去了。 南北信件一来一往中间需要一段过程,最快的速度大概是在半个月左右。 过了大半个月,石磙确实收到了富贵的回信,富贵在心里面非常体谅石磙,让他自行决定,如果实在是没办法呆下去,那就回来吧。 石磙只是为人老实又不是笨蛋,特别是石磙跟着富贵了这么长时间,富贵说话的时候是出于真心的还是假意的,石磙有九成的机会会判断准确,特别是这封信上让石磙自行决断,那么就能推断出来,富贵心里面实际上是不耐烦且不高兴的,觉得这群人在江北了这么久没有实际收获,特别是县里面一再询问石磙冬风如何,让石磙鼓动冬风去江南。 以往在信里,石磙把这位小皇子夸耀了一通,石磙也确实觉得富贵的这些儿子里面,也就江北的这个皇子能看得过去。但是却没有把握能够怂恿这位几乎有了自己判断力的小皇子跟自己一块离开。 站在富贵的角度上想一想,石磙也能理解为什么富贵急迫的想要把江北的儿子接回去,实在是江南的那些孩子们看着也就有个架子,外表锦绣,内里草包。 但是如果站在那孩子的角度上思考,多少年没见过的父亲突然对自己如此热切,是个人都会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点儿不可言说的阴谋,毕竟那边老父亲又不是没儿子,又不是只等着自己回去继承家产。 江南确实是家产庞大,但问题是竞争也非常激烈,与其去那边争死争活,还不如留在江北过太平富贵的日子呢。 石磙站在他们双方的角度上想了想,都能替对方想的明明白白,所以石磙就不知道这工作怎么做。石磙在江北的压力是无人知道的,而富贵在江南的心情也没有人能体会。 到了这个地步,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3节 年轻的时候富贵对于感情不屑一顾,什么父母之间的恩孝,夫妻之间的恩爱......那个时候的富贵觉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证明自己活过,他做了很多事情,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都有那么几件,也都难以评说是非对错。 那个时候大家日子过得都差不多,他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讲的秘密。富贵能大大方方的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自己确实和某某个女人勾勾搭搭,也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以前收过谁的银子,替他办过什么事儿。 可是钱越多,身份越高贵,日子越富有,富贵就发现有很多事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敞开了和人家说。 从此之后不信任别人,不信任自己,不信任任何人。 这个时候再问他有没有后悔和父母的关系弄得很僵硬,有没有后悔和那些女人没有交心。富贵会回答自己,从来不后悔。 没错,富贵是不会后悔的。 父母不会在自己选太子和继承人的事情上给自己任何的帮助,他们的见识,出身,眼光,头脑,只会在自己面前捧一个踩一堆。而这个捧,不是基于为江山考虑为儿子考虑,而是为他们考虑,谁会奉承他们,给他们银子,他们才会替谁说话。 身边的那群女人们更信不过,那些女人们哪个没有儿子?就算是没有儿子的也会和那些有儿子的结盟。她们更有目的性,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都是为了最终的目的而表现出来的。 所以天大地大,能信任自己的就是自己,可是自己有的时候也会做错事情,所以不能全心全意的信赖自己。 富贵就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孤家寡人,从始至终自己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年轻的时候父母并不疼爱自己,无论合理的要求或者不合理的要求,都被忽视了。虽然是长子,但是却比不上幼子。结发妻子也已经远去,嫡亲的女儿成了对手。 他觉得日子就是如此,活到老斗到老,自己哪怕成了皇帝,仍然没有摆脱自己的命运。 他看着天边的彩霞怅然若失对身边的人说:“让石磙回来吧。” 如果这江山真的要传下去,万里锦绣山河,还是要找一个最合适的人才行。 富贵站起来对身边的太监们说:“后宫里面是不是有一处佛堂?” 太监们回答:“几乎各位娘娘都在拜佛,每座宫殿都有一座像样的佛堂。” 富贵嘴上嗤笑了一声。蛇蝎之人还妄图佛祖保佑,要真的有佛祖保佑,这佛祖不拜也罢。 算了,不去。 他走到了窗口,看着外边群山连绵。江南的雨季又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一切变得潮湿起来。 问佛祖,还不如问江山呢?问问江山他们想让谁做主? 富贵动手把自己面前的宣纸拿出来,用镇纸压着,一下子裁了十六份,几个年纪大的儿子和秋叶的排行都写上,为了迷惑人,他故意把秋叶写成一,太子写成二,一次类推。 他让身边的人退下去,提笔在每张纸片上写字,写完之后,拿掉镇纸,任凭风吹了起来。 桌子上一堆纸条,风只吹着一张纸条飘飘然飘了上去。 富贵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张纸条在自己的头顶无规则的飘来飘去。 这就是万里江山给自己选出来的主人吗? 富贵一抬手,把头顶上飘的这张纸捞了下来。上面一个字“壹”。 壹,排行第一! 看来是天地江山,千万里锦绣山河,都认同了这位女皇帝,不介意她是一个女儿身。事实证明,秋叶也确实能当好一个皇帝。 他抓了桌子上剩下的纸条走到窗口一下子扔了出去,大风吹过,所有的纸条在窗口被风吹雨打,很快就落到了地上,陷入了泥中。 富贵这种行为,让身边的太监都能瞧出来意思,刚才陛下想去拜佛,这个时候又写了这么多张纸条......必然是想求什么。 如今陛下有半壁江山,按道理来说没什么烦心事了,但是有一件大事迟迟不能让天下安心。怕是与储位有关。 这些太监就趁着富贵不注意的时候,让人赶快去外边把所有的纸条捡回来。富贵用的笔墨是上好的笔墨,那些墨水见水之后并不会在纸上洇开。他身边的太监把所有的纸条捡了回来,小心的用布料把上面的泥土擦去,一张张并列排好。 纸条共有十五张,从二到十六排列。 一群太监们私下围在一起,盯着十几张纸条。 其中一个说:“我亲眼看着的,一共裁了16张,有一张在陛下的手里。” 从贰到十六都有,唯独却一。 这些太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很明显,陛下心里面也拿不定主意,请求神佛帮忙拿主意,但是一阵风只吹起来了一张。 这也真的很邪门,一堆纸里面只卷起来了一张,而且一直飘在陛下头上不落下。让谁说谁都觉得被吹起来的那张纸上写着的就是天选之子。 看来真的是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将来能继承大位。 其中一个太监说:“今日之事万不可说出去,一旦说出去之后,咱们脑袋就要搬家了。” 这些太监们都赶快点头,纷纷诅咒发誓。 前脚刚把这些烘干了的纸条扔进火盆里烧掉,转头这些消息就流到了某些人的耳朵边。 太子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面狂跳。觉得这简直是上天都在帮自己。让人给了来通风报信的太监打赏之外,他自己在东宫空旷的宫室里来回走动。 “果然是老天有眼,再说了,祖宗规矩都是长子继承家业。这份家业合该是我的。” 这个消息经过好几个渠道也传到了周挺的耳朵里。 周挺听了经过,觉得老天怎么没眼,选中了太子那么个玩意儿。当然了,瘸子里面拔高个,太子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但是和任何一个青年才俊比起来,太子就不像个样子。 不是周挺看不起富贵,就富贵创下了江山将来肯定二世而亡。 周挺是不介意送他们父子一程,但是这一层该怎么送呢? 在江南京城的一间小院子里,有人收到了一封信。这是一个屠夫,长得膀大腰圆,浓眉大眼。这封信是今天有个老主顾来买肉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塞给自己的。这个屠夫关了门进到后院打开一瞧。这是江北老大人的来信。 信上说:少主豢狼犬,乃周进献。 这个屠夫心里一动,赶快走到了灶台旁边,将灶台旁边的油灯点燃,因为晚上做饭可能会需要油灯,很多人家都会在厨房放一盏油灯。这个屠夫点燃了油灯,把信纸在油灯上面绕了一圈。 字迹显出来了:“逼周造反。” 屠夫赶快把纸握成一团儿,扔进了灶台里,点燃了柴堆。在大锅里面倒了一锅的水,开始烧火。 过了几天周挺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是太子东宫的人传过来的。端木家的老太太能在皇帝身边埋下人手,更能在太子身边埋下人手。 东宫传来消息说,是东宫有个属官叛逃了,手中握着证据。准备把这个证据交给某个皇子,请皇子告发太子窝藏私军。 一句话把周挺吓得浑身冷汗。 太子手下养着的那群人是怎么来的?周挺简直太清楚了。到时候若是皇帝问起来,为什么自己要给太子提供这样一支人手,自己该怎么回答? 那些皇子们为了把太子从东宫的宝座上拉下来,自然是添油加醋,一件小事当成天大的事来干。太子手下有几千人马,他们自然是认为图谋不轨。 都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图谋不轨?自然是想做皇帝啊。 到时候黄泥掉到□□里,不想承认也要承认。一旦承认之后,周挺全家老小全部被拉去砍了脑袋。 这可是协同谋反的证据。 周挺这下真的慌了神了。 可以想象富贵掌握了这样的证据,就算没有那些皇子们在一边添油加醋,周挺会放过自己吗?肯定不会。 上一次败仗是因为自己身染重病才能逃了一劫。这一次可是退无可退了。 好在现在这个证据还没有交到皇帝面前,也没有落到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皇子手里,周挺立即派人去查找那个东宫叛逃官员如今下落在何处? 把这个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周挺就在想自己要不要私下里下令太子养的那些人先化零为整的躲出去。 可是要是把这个命令传达出去,太子那边怎么想?说不定皇帝会更早的知道。富贵一直盯着太子呢,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所以太子那边不能有什么动作。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周挺开始想。这也是一件好事,假如自己要是提前发动叛乱,那么自己埋藏下的这一只大军就能给自己帮上忙。 而太子根本没有察觉到东宫里面丢了一个官员。东宫的官员少说也有一两千人。这一两千人里面斗得非常严重,到处是拉山头的,派系林立,而太子的本事就不足以管理这一两千的官员,所以消失了那么一两个,除了本派系的人关心一些,其他的人恨不得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此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从那些太监身边得到了当日富贵的举动,就觉得自己以后继承皇位是板上钉钉了的,稳了的,太子不仅放松了一些,于是对自己的要求也没有以往那么严了。 也就是半个月放纵自己在吃的上面没有节制,于是富贵再见到太子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大儿子的脸胖了一圈。 本来瘦的时候还是一个挺帅气的小伙,结果胖了之后,就有点一言难尽,富贵没想到这个儿子的变化这么明显,看到太子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行吧,能吃能睡也是一种福气。假如太子真的是豁达起来,富贵对这个儿子还真的高看一眼。 富贵叫这个儿子过来是有事情吩咐,但是这个时候楼下石磨噔噔噔的上楼,看上去是有急事,富贵就让太子先回去了。 等到周围的人退下石磨赶快跪下来请罪:“陛下,是臣这几天不顶用,没有发现一件大事。”他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抽出来了两张纸递给了富贵,然后把这件事情给叙说了一遍。 “因为让人盯着周挺,这几天下面的人反映说是周挺家里面突然进进出出了几个不常见的面容。随后根据下面人的调查,发现这几张脸要么是和一些朝廷官员的家眷有联系,要么和他们的家仆有来往。 当时臣便下令,让他们对其中一人逮捕询问。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东宫有官员叛逃,而周挺十分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叛逃官员的下落。” 本来就风马牛不相干的人,如果放到一起就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周挺是一个军中的老前辈,东宫又是太子居住的地方。皇子与朝廷官员结交已经是犯了忌讳,虽然这位陛下不在意这个,甚至有些皇子和官员已经结成了联盟,以翁婿的关系互帮互助。然而军中的人与皇子的接触仍然是令人警觉的。 偏偏石磨又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前一段时间没有劳心劳力的工作,让他心里面总有一种怕怕的感觉。在这上得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周挺和一些官员来往的消息,所以石磨再三思考之后,向富贵提了一个建议。 “或许是臣胆小,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请陛下下令,调换禁军统领。” 富贵就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有造反的能力。当然了,周挺有。 如果两者勾搭在一起,确实有成功的概率。 周挺也有造反的心思,杀他不冤枉啊! 富贵看着手中的名单,对石磨点点头:“准!” 第193章 贰臣 五 守卫北门的都是一些宫中侍卫, 和周挺一起进攻北门的都是一些沙场老兵。 见过血的和没见过血的区别还是非常明显的,这些沙场老兵们浑身穿着盔甲,提着兵器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门前。 似乎连战马都知道现在的状况, 战马表现的安安静静。而守着北边城门的这些侍卫们,因为身边有灯光根本看不清楚城墙下黑暗里到底有什么在盯着自己。 黑暗当中,周挺将手中的兵器举了起来,简短有力的说了一声。“攻城!” 沙场老兵们便悄无声息地开始攻城,他们身上披着厚重的盔甲, 能保证在行进的之后甲片不撞击。 他们还携带着专门用来砸破城门的巨大木头, 甚至是用来爬墙的云梯。 当周挺一声令下之后,黑暗当中云梯被组装了起来, 负责运送云梯的兵士在人群当中缓慢的穿梭, 随后到了城墙下面举起云梯。 农历16日的月光照耀着,城墙上的砖头清晰可见。 很快云梯便被架了起来,就有人开始向上攀爬, 直到攀爬了一半,城墙上的人才看见。这一些从来没有见过血的侍卫们顿时惊慌了起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组织有效的攻击。 北门的慌乱和巨大的火光已经让半个京城都看见了。而偏偏守卫京城的这些侍卫们没有得到命令, 不敢乱动。 京城里面的这些权贵们也不知道到底是皇子们逼宫还是有人谋反。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4节 都纷纷站在自家屋顶, 向着宫城那里张望。 富贵被人在半夜里面叫醒, “陛下陛下不好了,有人进攻皇城。” 富贵睁开眼睛,呵斥了一句:“慌什么?” 随后起来,有宫女服侍他穿上衣服, 富贵是真的没有慌乱,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自己身边的那些侍卫们。 “对方人不多, 也就是四五千人。你们赶快调派人手去北门那边堵住。也就是四五千人而已, 你们派过去堵也能堵死他们。” 这一晚上血流如海, 喊杀的声音震天响,并且一度攻破了宫门,差点杀到富贵的寝宫。 富贵是马上天子,怕是不会怕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叛军将要杀到面前的时候,富贵还坐在那里安然不动。 只是富贵这个时候的脸色不好看,他心里面就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事情一步步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自己的放纵不管?还是周挺的叛心太盛。 江南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秋叶这边,秋叶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农历20日的晚上。当时正在吃饭,就有女官急匆匆的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盒子。 “陛下,江南出事了。” 秋叶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将盒子接过来,从里面拿出来厚厚的一叠纸。 桌上的其他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趣,明珠赶快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下来,钻到母亲怀里,和妈妈一块儿看信上的内容。 冬风也盯着秋叶那边,不知道江南发生了什么事。 秋叶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对林荣还有冬风说:“周挺叛变,当天晚上差点攻占了皇帝的寝宫。信上说情况十分危急,有意思的是那边京城里面很多将领没敢来救援。” 冬风赶快问:“江南皇帝怎么样?” “没事儿呀。这信上说周挺兵败之后自刎而死,他的妻子也在家中自裁。当时朝堂上的人要求将周挺凌迟,江南皇帝说念在周挺以前功劳的份上,准许他夫妻合葬。目前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已经将他夫妻葬下了。” 冬风并没有看到信中的细节,有一个问题很不明白:“周挺在家中这么长时间,是去哪里找来的兵将与他一起叛乱?” 如果是从军营里面调人,军营里面少了一些人手,当时的长官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肯定要层层上报,也就不存在周挺还能攻破宫城这种事儿。 秋叶在心里面找到了这一只叛军的来历:“周挺的心腹移花接木到了江南太子的手里。表面上听从这位太子的吩咐,实际上是听从周挺的号令。事发当日这位太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中的私军被带出去了。第2天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引出来一个后果,那就是朝堂要求废太子。” 秋叶看到下面对这件事的预估,对冬风说:“如果没有人保这位太子,估计也是被废的命。到了这个地步,有不少人想借着周挺叛变的这件事儿给自己弄好处呢。就像是闻到了臭味的苍蝇一样不远千里的会聚到了京城。简直是一场狂欢呀。” 秋叶说完之后把信纸给了明珠,明珠便接过来从头到尾的看。 秋叶就跟林荣感慨了一句:“江南从此之后不太平了。” 林荣点了点头,但是冬风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赶快追问了一句:“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秋叶笑着说:“这还不是简单的事情吗?那些人发现江南的皇帝开始虚弱了,所以他们就开始上窜下跳。 周挺能够攻破宫城,本来就是一件打脸的,是证明了皇帝对京城的掌握没有那么强。再有就是没有援军来救援,说得好听点就是这些人不敢擅动,怕事后落得一个协同叛乱的下场。说难听点儿,没人对皇帝的死活上心。 等到江南的那群人竟意识到这两点之后,等着瞧吧,江南就要群魔共舞了。” 冬风似懂非懂,林荣就给他解释:“你想想当年烽火戏诸侯之后,各地诸侯是怎么对待周天子的?周天子的威严又是如何一落千丈的? 此时与今时又有多大区别呢? 当时的周朝有很多诸侯国,今日的江南有很多势力。这些势力中有前朝的余孽,有那些自认为是世家的门阀,还有江南的富商,本地的土著以及那一些山民夷人……这一些人只要接二连三的闹出一些事情来,光是弹压他们就能让江南的皇帝费尽心思。更何况他们父子不一心,虽有那么多儿子,却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如果这个时候能帮得上忙倒还好,就怕他们伙同外人一起将老父亲的精力给掏干。” 这些皇子们绝对不会站在老皇帝身边,只会站在老皇帝的对立面,想着先把兄弟弄死,从而继位。 可是都没有明白一个道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哪怕兄弟打死打活,把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说到底江山权力还是自己家的。如果一旦伙同外人引狼入室,江山权力未必是自己家的了。 再加上这位老皇帝统治江南的手段就有些血腥,周挺又是军中宿将,军中这个时候不稳,进一步削弱了统治。 这一连串发生起来,每一件都要不了命,但是每一件加在一起都能要得了命。 冬风就有些吃不下饭,于是秋叶站起来和弟弟到外边走一走。 夏季山中,到了晚上天气是有些凉的。 冬风和秋叶都披着披风,冬风闷闷不乐的走了一段,眼看着这一段路要走完了才问秋叶。 “姐,你说爹爹他会死吗?” “人都有一死,太史公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他会死在谁的手里?死在您的手里还是那些叛臣的手里?” 秋叶停下来看了看快到自己肩膀处的弟弟。 “你要记住,死要死得其所。周挺死的时候未必是后悔的。无论江南的皇帝死在哪里,只要他死的有皇帝的尊严就够了。 将来有一天大军冲进了皇宫,我将白绢悬于梁上,踩在凳子将脑袋挂在绳套里的那一瞬间,以身殉国,无愧于自己帝王的身份。就没有人能小瞧我! 假如说我害怕死,冲着进来的那些人哭哭啼啼乞求活命。人人都会看不起我。 你不是他也不是我,你就不要操心我们死的值还是不值,或者该不该死。 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的命运有一个精准的预估,我希望他死的有尊严。” 冬风低下头,秋叶搂着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 “姐,将来真的有那一天。在他死之前,我能去见见他吗?” “可以是可以,见了之后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想说的,他说什么我也不信。我就是想见见他,我以前还想着见到他之后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后来想想,我并不是他子女里面最特殊的那个。他的所有孩子他都会抛弃。然而我想去见他,只是想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如果冬风真的那么想,秋叶觉得这个弟弟长大了。 秋叶长叹了一口气,两个人沿着来路又走回去。 晚上冬风和明珠回去睡觉之后,林荣就觉得周挺的儿子下落不明。 “总觉得这里面有点古怪,既然周挺夫妻两个都死了,那么周挺的儿子呢,死在乱军之中了吗?” “也许吧,上面没说。”秋叶一边梳头一边问林荣:“怎么关注这个?是担心将来进攻的时候,周挺的儿子会挂帅吗?” “按道理来讲,江南群臣是不会同意周挺的儿子挂帅。但是假如江南皇帝力排众议呢。我想着5年之内必定要攻打江南,如今周挺没了,江南不知道是何人挂帅。” 仔细想想,江南似乎也没有什么为帅的好人选。 所以林荣会觉得周挺的儿子能活得一命,或许是留着他将来挂帅。 “明天我去找廖老大人说话,请他派人往江南去,留意一下这位小将。” 第194章 腐朽 一 周挺虽然死了, 但是周挺造反这件事留下来的后果很严重,大家这个时候才发现,对啊, 他巫马富贵就是造反才成为皇帝的,他能造反,为什么我们不能造反呢? 有人说,自从汉朝结束,从三国开始一直到唐朝一统, 所谓的忠君都是一场笑话,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个时候的江南和那个时候非常非常的像。 皇家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德行,臣子也不必像臣子那样毕恭毕敬。 皇家的威严一且消散, 是再也不能聚拢起来的。富贵很敏锐的察觉到了, 因为富贵发现自己发布下去的命令已经不会被实打实的执行,总会有些人在某些地方故意阳奉阴违。 这些世家子弟在如何应付皇权这一块拿捏的十分到位,自古以来君权和臣权就是在不断的争夺。此消彼长之下, 富贵手中的皇权在一点点的被臣权侵蚀。 特别是这些大臣们一致要求废太子,到了这个时候, 太子的存在关乎到皇权的威严是否还在。如果富贵能保住太子的位置, 那么还能弹压得了这一些大臣们。 然而比这些大臣们更积极的是诸位皇子。这些皇子才不想那么多的, 他们发现可以把大哥从太子的位子上拉下来了,只会弹冠相庆积极奔走,根本不会考虑背后更深层次的含义。 为了保住太子,换句话说为了保住皇家的威严。富贵将这些儿子们聚集了起来。 这一次太子没有参加。 太子没有参加, 就是富贵对这些儿子们隐晦作出的保证。现在太子这个位置上还需要你们大哥坐着,他日自然会将他拉下去的。但是你们大哥不能在这场风波里被废。 只是这些儿子里面没有人能够看懂富贵的意思。富贵嘴里面在斥责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乱窜。 这些皇子们表面上唯唯诺诺, 心里面却对富贵的话十分不服。 甚至还有那些年纪小且莽撞的皇子直接小声的嘀咕, 就是说父皇太偏心老大了。 看着这些愚蠢的孩子, 富贵纵然是对这些孩子们不抱什么希望,也被气得手脚发抖。 富贵只能更隐晦的提醒他们:“咱们老家有一句老话,叫做大河无水小河干。你们都是兄弟,老大有这样的下场,你们做兄弟的难道心里面就没有一点伤心吗?” 物伤其类你们难道不懂!老大今日被群臣要挟着废除位置,将来就是你们做到了皇帝的龙椅上,除了当个傀儡,你们是不会拿到一点权利的。 但是这些皇子们是真的不懂,他们只当是老头子还是心疼老大? 出了皇城在回家的路上,这些皇子们纷纷跟自己心腹幕僚们吐槽。 “父皇是什么意思?不还是想让我们维护老大吗! 我们帮着老大安然度过这一次危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老大只会继续欺负我们。他老大就没有什么德性,本来就不该做太子,如今被废也是应该。” 这些皇子们身边的明白人不是没有。 有一些也非常隐晦的把富贵的良苦用心给提了出来。 “太子是谁无所谓,之所以大皇子作为太子向来遭受非议却一直未曾被废,乃是诸子之间竞争极大,陛下为了平衡各方,所以才令大皇子坐在太子之位上。如今也是怎样,这个时候真的废了太子,那么朝廷里面又会马上要求立新太子,片刻之间,谁能作为太子坐上去呢?” 坐上去一个新太子,难道就会服众吗? 有了一个太子被拉下来,就会有第二个太子被拉下来。 长此以往下,皇子的斗争已经显在了明面上,只会加剧朝廷的内讧。与朝廷的治理没有任何帮助不说,反而会让江北趁虚而入。 这些幕僚们把事情给这一些皇子们讲明白了,但是真正有长远目光的人有魄力的人少之又少。 这些皇子们在王府里面来回思索,到最后统一的想法是:我为什么要退一步,我退了人家又不会退。我退了之后别人不退反而显得我无能。到时候太子仍然被废,没有退一步的反而更进一步。没帮上老爷子的忙不说,反倒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何必呢? 所以这些皇子都是死扛到底,一定要废了太子,至于废太子之后谁做太子,那大家各凭本事。 富贵从朝堂局势以及各个儿子的反应当中,立即明白了过来。 这群小兔崽子不仅不跟老子站在一条线上,反而先拆了老子的台。 既然你们这么闹腾,那你们亲爹也不跟你们讲理了。 于是富贵立即松口:废太子! 在废太子的第一条圣旨发下去之后,各位皇子以及各世家还没来得及相庆。瞬间富贵又扔下了一条大新闻。 富贵这个命令是以圣旨的形式明发天下。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5节 其大意是说朕是通过反抗前朝得到了如今的江山,为了不使子孙后代忘记创业艰难,特通过以下方式确立太子。 确立太子的条件就是:进攻江北,先攻入江北京城者为太子。 领兵去战斗吧,谁赢了谁是太子。 至于这些人拿了兵权之后会不会在江南厮杀?富贵表示,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这一群人会不会在江南厮杀要看朝政有没有崩溃。换句话说,是这些文臣之间要不要撕破脸。 朝堂里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若是双方互为政敌,一旦有一个人辞官归隐,那么朝堂事朝堂了,另外一个还在高位的政敌不可对这个辞官归隐的人追杀,更不能对他个人及其家眷秋后算账。 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是保证有人在争斗失败之后能够保留一份体面。 所以很多人眼看着时机不对,都会挂印归隐。如果一旦对那些失败的人进行追杀,这就是内战的开始。也是这些文臣彻底不要脸面,抛弃了体面。 而这些皇子们虽然有清算对手的心。但是这些人如果是没有身边人的辅佐,又干不成事儿。他身边的那些人想要体面也想要将来在自己失败的时候别人不对自己清算,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就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富贵用这一招将君臣矛盾立即转嫁出去。并且将已经划分好的一些防区分配给了这些皇子。 军队太少,皇子太多。好几位皇子分得一支军队。接下来又是一番内斗。 富贵这一招玩的十分漂亮,他有充足的时间利用各派势力将一些刺头一一铲除。然而这一种做法是进一步透支了王朝气运。 富贵在朝政平稳了之后禁不住想:自己这个江山还能延续多少年? 自己这种行为无疑是饮鸩止渴。 怎么办? 这三个字出现在富贵的脑海里,富贵随后摇了摇头。船到桥头自有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江南的变局秋叶也知道了。秋叶对江南那个亲爹的做法简直是想要张口骂人。 你国内的那些烂事你处理不了,你就把矛盾转嫁到我身上!真不愧是你,富贵!!! 秋叶没有在女儿和弟弟面前发泄不满。到了林荣面前,秋叶对着林荣吐槽了两个时辰。 秋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富贵和自己简直是互为一对克星。 “我怎么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呢?!我就该早几百年前知道我和他不对付!!跟着他,一天一顿都吃不饱……跟着他都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别人是新三年破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是直接补了又补十多年……” 林荣忍不住想笑。 秋叶非常不满:“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想起明珠了。” “你少在那里提闺女,你就是笑了。笑就笑吧,这是实事儿,说点儿你别嫌晦气的话,死人衣服给我,我都高高兴兴的收下了。这是真事,我们村里面有个老婆婆去世了。他闺女收拾东西的时候,老婆婆穿过的衣服没人要。 结果那老婆婆的儿媳妇儿找到我和我娘,人家也挺不好意思的,我娘还有点不乐意。我心想有什么不乐意的,这年头不抢不偷弄点布料多难啊! 我那个时候说话特别好听,我跟那老嫂子说‘婆婆是高寿没的,这衣服上沾了寿星的福气,给我了,我也要沾沾这个福气。’这几句话说的我娘当时想哭。马瘦毛长,人穷志短。怪得了谁呀? 后来想想,谁都可以怪,唯独怪不到我身上。我可以怪皇帝,以前那个皇帝要是多管点儿事儿,县官哪会盘剥的那么狠。县官盘剥的没有那么狠,我们家好歹会留那么一点粮食,也不至于吃不起穿不上。 后来想想,就算是家里面有了三五斗粮食,就我爷爷奶奶那个德性,我能有好日子过吗?所以除了那时候的皇帝县官,还有我爷爷奶奶都要怪。 那些人也就算了,对我的伤害就一般般,这其中我最要怪,最最不能原谅,最恨的人就是我的亲爹。他要是但凡有一点用,但凡把我们娘俩放在心上那么一指甲盖的位置,我和我娘的日子过得能这么辛苦吗? 这是我10岁之前的想法,我10岁之后就觉得我那10年的想法都太扯淡了。 皇帝和当官的,甚至我爷爷奶奶再加上我的不争气的爹,都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影响。但是实际上,我的软弱也让我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 我想通了之后,跟我奶奶没有客气过,虽然以前也没客气过。后来跟那些当官的也没客气。不管我爷爷奶奶还是当官的和以前的皇帝,都是过眼云烟,都过去了。说实在的,从我生下来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要么是我爹弄死我,要么是我弄死我爹,没第二条路!” 父女做到这个份上,也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林荣就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没有当初他在阵前抛弃你们的事儿。你会跟他和好吗?我的意思是说,你假如这个时候在南方是位公主……” 哪怕林荣说的意思有点儿难以表达,但秋叶还是听明白了。 不就是问自己,如果没有这份江山,又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在辛苦了十几年之后亲爹的身份突然有了巨大的转变,连带着自己也成了尊贵的大公主,自己会不会和富贵父慈子孝。 秋叶冷笑了一声。 “你觉得呢?朕就是成一个讨饭的乞丐,也能靠一双手给自己打一下一番势力成就一番事业。想让我为了那点权势对他低头,等着吧!我就是真的出去要饭也不会跟他和好的。” 林荣想想,别人说这话可以不相信,但是秋叶说这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秋叶也是非常感慨,“我跟你说,你别不信。乞丐是真的能当皇帝的,我知道的就有一个,人家真的是开局一只破碗,甚至连个破碗都没有,就那样赤手空拳打下一片江山。比起他,我还差了一点。” 秋叶必须承认没有长生老母打下的基础,秋叶不可能以这样快的速度横扫江北。 所以,当有人吹捧秋叶的时候,秋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古往今来的皇帝里面最厉害的那个。既然不是最厉害的,也不是最幸运的,幸运的那个叫刘秀,人家才是位面之子。就这一个各方面都挑不上优点的人,怎么好意思坦然接受人家的拍马屁呢?所以人家给秋叶灌迷魂汤的时候,秋叶从来不会飘。 哪怕别人不知道,秋叶自己知道有人比自己还要艰苦还要厉害,付出的还要多,自己在古往今来的皇帝里真的没啥特点和优点,将来真的到有人拉了一个皇帝群,秋叶没啥能拿出手的。 但是林荣不信,林荣自认为自己读书不多,但是对历史还是了解一些的:“那陛下举个例子,是哪一位皇帝如此……”他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形容词儿来。 “洪武大帝。” 林荣真忍不住了,觉得秋叶编得是有鼻子有眼儿。 不过这一番闲聊,秋叶总算是把心里面的那份不满给宣泄出去了。可是眼下的事儿还是要办的。 “我亲爹如此一番乱打拳,我那些弟弟们个个嗷嗷叫的想要对江北用兵,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攻打江北?” “最快应该是在秋季。但是我觉得明年的可能最大。大军进攻,不是一句话说说就能完事儿的。老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连番用兵,哪还有什么存粮? 我听廖老大人说今年江南雨水多,庄稼的收成不好。特别是夏季收小麦的时候,因为雨水多,小麦收到家要么发霉,要么发芽。民生如此艰难,他们想要筹粮北伐,估计是难上加难。 弄不好会激起民变。” 秋叶跟着叹了一口气,哀民生之多艰,这句话几乎贯穿了整个封建时期。 受限于土地上的产出不多,秋叶知道,蒸汽机不出现,时代永远脱离不了封建。 但是以秋叶自己的本事又做不出蒸汽机,科技树不是凭空点亮的。一旦蒸汽机出现,海量的商品就会冲击着整个社会,社会就会被迫加速进化,资本的矛盾和封建社会的矛盾尖锐到天翻地覆,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秋叶问林荣:“船舫那里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没有。短时间你想要什么好消息?” 没想到到了封建社会,养一只水军也是如此的费钱,费人,费时间。 秋叶给自己的时间只有5年,5年之后,一定要进攻江南。 在这一次聊天后没多久,秋叶正准备让人收拾东西离开避暑行宫回京城。 可没想到,就有江南的使者秘密来求见。这个密使是江南的二皇子派来的。 秋叶很好奇来找自己干嘛的?难道是想提前投降? 于是饶有兴趣地准备接见这位密使。 明珠这一段时间在读史书,已经读到了东周的后半期,也就是战国时代。 战国时代的使者们已经抛去了春秋时代的温文尔雅,变得很有攻击性,且武德充沛。 比如说唐雎,那句“血五步天下缟素”,把人家秦王威胁的一愣一愣的。还有完璧归赵的蔺相如,借口给秦王指正玉璧上的瑕疵,把玉璧骗回来之后,举着威胁秦王…… 秦王,几乎被这些来使当经验包刷了一遍又一边。明珠这几天就特别迷恋这些动不动就威胁敌国君主的使者。 于是非要跟着秋叶一起接见来使。而且还想要效仿先人,给对方的密使难堪,看人家怎么化解。 秋叶想说:闺女,你这是把自己摆在了经验包的位置上啊。你没看见旁边有一个贼眉鼠眼手里拿了一本书和毛笔的家伙吗?这家伙是在随时记录你的言行,万一对方的使者也是蔺相如唐雎那样的人物,然后你这种人菜瘾大的形象就会留到史书上。你将来会对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的。 不过后来一想,旁边那贼眉鼠眼的家伙可能不会记自己闺女,而是把这件事摁到自己头上。 这让秋叶再次萌生了想把那本书抢过来读一读的想法。 哪怕秋叶反对,但是明珠想这么做。秋叶又是一个在某些时候毫无底线的坏妈妈。 扭不过明珠的想法,觉得吓唬一下对方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取了一个三国时期用过的办法。 在空地上将一锅热油煮开,然后将对方的密使请到了油锅旁边。 这边接待的女官面无表情地指着油锅对密使说:“陛下有令,若是请见,请先过油锅。” 为了证明这是一锅热油,而不是那些走江湖卖艺的所谓油锅。旁边还放着一只拔了毛掏了内脏洗干净的鸡,就有人当着密使的面,把鸡慢慢的滑进了油锅里。 空气里面弥漫着炸肉的香气。而密使还真不是邓芝这样的人物。 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强撑着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接待他的女官仍然面无表情,“既然这么说,那就不全炸了,先炸你一只手吧。” 只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过来,撸起他的袖子,就要把胳膊往锅里面摁。 这个密使当场吓的失禁。 当然这只是吓唬吓唬他,侍卫们直接把他拉下去了。 这让楼上的明珠看的失望不已,摇头叹息。对江南的二皇子颇看不上:“唉,我的二舅舅究竟是眼睛多瞎呀,居然把大事托付给这样的货色。” 明珠这下彻底失去了兴趣,也不管江南的二皇子究竟是派了密使过来想说什么。直接蹦蹦跳跳的到后面读书去了。 秋叶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到了下午让那个受了惊吓的迷使缓了缓,在避暑行宫的园林里接见了他。 说是园林,其实还是取了一段峡谷。沿着一条宽阔的河流两边开凿栈道,隔了不远处设亭台楼阁,两岸亭台楼阁连城一片,在水面行舟观看两岸,简直是水上宫殿连绵无尽,美轮美奂不假,就是维护保养的时候很费钱,让秋叶很不爽,而且一度生出不管的想法,最后还是舍不得这里的风光,想着自家人花费的不多,内库也能拿出维修的钱,才保留了下来。 这里既能观景,又可散步。既能在岸上欣赏水景,也能坐船游河。夏季的时候在水边是最凉爽的,一般午后秋叶总是把那些公文搬到河边,一边吹风一边办公。 今天也是如此,秋叶在阴凉处的一个亭子里面办公,这里摆好了桌子,在桌子的前面放了一只蹲兽铜香炉,里面燃烧了一些果壳香料,使得亭子里面弥漫着一种甜腻腻的香味儿。 沿着亭子到两边的栈道,有无数的宫女女官和侍卫。还有不少背着筐的侍从官员,里面装满了书籍公文,预备着女皇随时查阅问询。 这个密使被宫女带着走在了水边的栈道上。 避暑行宫是前朝留下来的宫殿,修建的时候很有巧思。栈道铺设在水上,木板离水面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行走在上面的时候,脚步声与水面形成了回响。颇有当初吴国馆娃宫响屐廊的模样。 这个密使虽然没有慷慨取义的气节和勇气,但是却有一颗享乐的心。 走在这栈道上,居然浮想联翩,甚至这个时候想要赋诗一首。甚至觉得如若在这种地方,要如何摆宴,如何听乐……已经想好了全套玩乐。好在还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场合,勉强让自己的脑袋低下来,没有四处观看。 宫女让他在一边等着,她自己进去禀告。这个密使闻着从远处飘来带甜味儿的熏香,感受到山间吹来的凉爽微风,看到有几只野鸭子在水面上扑闪着翅膀,如离弦之箭一样飞速的游去,一瞬间觉得如在天上宫阙,觉得行宫如此富丽堂皇,不知道皇宫是何的模样。 这家伙已经全然忘了上午的时候是如何丑态百出。 宫女回来冷冰冰的跟他说:“陛下要见你,不可失礼。跟我来吧。” “多谢姐姐。”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6节 宫女对这家伙的油嘴滑舌并不理睬,这家伙今天吓得失禁的事已经传遍了御前,冷哼了一声,转身带着他往前去了。 第195章 腐朽 二 密使跟着宫女走了一段, 随后就被告知在这里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半个下午。 一开始这人心里面很不高兴,觉得自己代表着二皇子来, 女皇这么冷待自己实在是不该。 又因为站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酸痛,心里面已经来不及埋怨了,只想着能坐下来就行。 到最后两腿有些麻木,浑身木愣愣的, 连那些有的没的都已经没力气想了。这个时候只想赶快把事办完了赶快走。 就在这个人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就有一个侍卫说:“江南来的那个,赶快去, 陛下等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不耐烦, 还有些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密使心里面哪怕不高兴,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忍着一肚子气,走了一段儿栈道去拜见女皇。 秋叶这会儿已经把大部分事情处理完了, 把硬邦邦的椅子换成了躺椅,桌子被移到一边, 在最中间摆上了小矮几放着茶杯茶壶, 秋叶放松的看着前面河面上的风光。 密使被带进来, 秋叶那个时候正在躺椅上翻着一本书。然后顺手端了旁边小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旁边无人说话,安静至极,也就是山林里传来一两声鸣叫才能使此刻有点声音。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完了,味道散了一些, 秋叶跟身边的宫女说:“换前几日做的松柏香。” 宫女悄无声息的出去,又捧了一个盒子进来。麻利的换了香又捧着盒子下去了。 秋叶这个时候把眼神往密使身上看了一眼。“使者是从江南来的?” “是。”毕恭毕敬。 “这一路可不短, 我这里事儿多, 你等急了吧?给使者搬一个座。” 宫女便很快送过来一个盖的绣布的小墩儿。有些矮, 也可以坐。做下去之后看着秋叶需要仰视。 从刚才的等待到现在的座位,一系列系列暗示已经让密使不敢在秋叶面前扎翅儿了,这会也骄傲不起来了。 秋叶仍然翻着手中的书一副闲聊的样子。“你们陛下身体可好?” 密使是替二皇子来的,赶快站起来回了一声好。 至于好不好密使不知道,他又没有见过皇帝。 秋叶就和气的说:“坐下,你并非我的臣子,何必如此恭敬。咱们就当说说闲话。” 秋叶能这么说,但是密使却不能这么做。上位者一副和气的模样,本就是疏远的表现。如果真的看不明白,这个时候真的信了那才是傻瓜。 密使能被派过来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仍然毕恭毕敬的坐下去,心里面品着秋叶做事的手腕,觉得秋叶也不是那村姑……不得不说,和城府极深的自家皇帝相比,江北女皇的手段确实是能够与之旗鼓相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南的这些皇子却一个个都不争气。难道真的是他们出身低? 就密使这么想着的时候,秋叶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使者远涉江湖来到此地,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若是能好好的商量,咱们就好好的说一说,若是不能,那我也给你一个准话。” “多谢您体恤。今日来此,乃是替我们家王爷给您送个口信儿。” 秋叶示意他说下去。 “想必有人跟陛下说了,我们江南的太子必须是走马来到贵国京城的那位皇子。我们王爷常常说都是一家子的血脉之亲。前些日子在江北的时候也受过您的照顾,实在是不想与您为难。所以想请您配合着唱一场戏。”这话说的轻描淡写,本就是要攻入进城,说的跟来郊游一样,免得令女皇不喜,又能把意思表达清楚。 秋叶心里面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又想笑。不知道南边的二皇子究竟是多大的脸,居然敢派人来跟自己商量着做戏的事儿。 “你说说看。” “我们王爷说了,若是将来他成了皇帝,愿与陛下两国永修同好。” 前提是他要成为皇帝才行啊。再说了,秋叶不想和江南和好。将来如果上下一心倒真的可以和秋叶分庭抗一段时间。只是如今上下不够一心,秋叶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秋叶没说话,密使悄悄的看了一下秋叶的表情,秋叶仍然在翻着书。 密使鼓起勇气接着说:“当然了,我们王爷要先当上太子才行。所以要在做太子这件事上下些功夫。咱们做戏就是从这件事上来的。 明年夏季,我们王爷愿意亲自带兵攻打江北。您只需要放开江岸,让我们王爷登岸。到时候我们就能在江南游说各处。请我们陛下册封我们王爷为太子。一旦我们王爷封为太子之后,我们王爷即刻归还土地回南方。 您这里也只是把路借给我们王爷走了一遍,没有丝毫的损失。我们王爷也不会让您白白帮忙,到时候金玉珠宝奉上。将来我的王爷做了皇帝,咱们永不交兵彼此安好。” 对话说完之后,在场的女官忍不住看了看这个密使。密使也能察觉到周围情绪的变化,立即对着亭子里面的女官讨好的笑了笑。 秋叶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反而点了点头。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为了长远计,挺不错的。” 密使听秋叶这么说,胆子立即大了起来。 “正是呢,您不知道我们江南朝廷文官是反对征战的,也只有那些杀才将种才天天喊着要北伐。还有不少当初跟着我们陛下迁居南方的老东西们,这些人最不识趣。我们王爷登基之后,都会把这些人踢出朝堂,往后咱们共享太平。” “还是我兄弟深明大义。”秋叶把书合起来,放到了小几上。“只是,我若是让江边的守军向后撤,让你们上岸,这恐怕有很多人不理解。 远的不说,我今天晚上回去把这话告诉了定国公。定国公就会说我中了你们的计策,万一你们要是上岸了不走怎么办?” 密使一听,赶快解释“贵国定国公如此想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想要两军永远休战的意愿也是真真切切的。此事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那些将军们却未必能理解。您也知道将军们都是靠杀敌才能换来富贵。” “你说的对,然而我也要跟国内有个交代。这样吧,你们把行军的人数路线,谁带兵谁压阵,这些通通以书面记录交给我。我回去跟朝臣商量一下,放你们上岸。” 说到这里秋叶又喝了一杯茶,“免得到时候你们上岸了不走。我也好拿着这一封记录跟你们打打嘴巴官司,让天下百姓评评理。” 密使这个时候就知道这个计策已经不行了。无论如何是不能将王爷跟北方联络的事情留在纸上的。 “陛下,一旦落在了纸面上,万一被一些人盗去了。我们王爷就要饱受非议... ...” 秋叶冷冷的说:“那我管不了。我不能为了帮他把我的国土白白送出去。而且那些金珠银玉我多的是,拿这个做谢礼没诚意。不如这样吧,你们拿江南的一个郡做谢礼送给我怎么样?” 想要火中取栗,也要看看你们有那个本事没有。这种浅显的计谋说不定连明珠都骗不了秋叶自然也不会上当。所以秋叶也不知道究竟派这个人过来是干什么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了解江南的群臣现在连一群猪都不如吗? 没想到秋叶刚把这个要求提出来,对方表示事情虽然有点难吧,不是不能考虑。 “陛下,除了一切不能写在纸上,其他的都好说,您若是想要江南的一郡......这个有些难。但是他是我们王爷做了皇帝之后可以每年向您送礼,”然后又飞快的解释:“你和我们王爷都是一家人,每年过年的时候做弟弟的给姐姐送些礼物也是应该的。” 这种情况下以这种口气说出来,秋叶绝对不相信是送一点区区的过年礼物而已。 于是秋叶面上不动声色:“不知道江南有什么特产能送来让我看个鲜?” “每年绫罗绸缎纱绡各三千匹,茶叶三千斤,糖三千斤。” 好家伙,这是岁贡吧? 秋叶冷笑了一声,“如果我亲自派人去拿,可不是这个数。” 密使听了之后,咬了咬牙又添加了一些:“铜锭三千斤......” 北方缺铜,缺到发疯!铸币的铜都是秋叶把以前很多贵人留下的家庙佛寺中的铜佛像给融了,就这样还不够用,只能在铜板里面掺其他的金属。而南方大山里面确实有铜矿。 这个条件让秋叶当时没说话。 密使看秋叶的态度,就知道秋叶已经被铜给吸引了。 “陛下,我们加到六千斤。” “太少。” “不能再多了,再多不好开采,几万人天天靠背矿才能一年六千斤,而且开采的太狠了,一场雨下来山体就要滑坡。六千已经是极限了,这都是上好的铜锭啊。” 六千斤铸成货币,投入到北方庞大的市场,连个响都听不到。但是滥发货币又不好非常容易造成通胀。秋叶想到这里突然提醒自己干嘛想这个呀,到时候把江南打下来了,开采多少是自己说了算的。 “好,再加上白银三千,黄金三千。这个忙我帮了。” 这......密使犹豫了一下,虽然多,但是还可以接受。 于是答应了下来。 这个约定也就是两方的口头约定,都不会落在纸上。密使表示其中的一些细节需要明年春季的时候再商量。于是这件事算是圆满完成了,密使心情激动的退了下去。秋叶看到密使走远从摇椅上站起来,背着手走到了亭子的台阶上,看了看眼前的这条大河。 秋叶能看到密使高高兴兴离开的背影,从背影上就能看得出来,密使整个人都轻松了,没想到卖国卖的居然如此兴高采烈。 最看不起这种人了。 山中太阳落山的时候比较早,周围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晚风从水面上吹过来让人觉得有些凉。 秋叶身边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回行宫。 明珠已经读了一天书了,这个时候正在放松,拿着一把小弓在林荣的帮助下,正搭弓射箭,对着靶子放了一箭。虽然姿势是对的,但是箭擦着靶子飞远了。 冬风就立即显摆,“看舅舅的。” 这小子如行云流水一般,搭弓射箭瞄准,手一松,飞箭射出去正中红心。林荣都忍不住高声赞扬了几句,明珠快要羡慕死了。 这时候秋叶回来,全家都在等秋叶吃饭呢。洗过手之后坐下来林荣随口了一句:“怎么才回来?” “今天碰见了一个傻逼。” 明珠赶快接了一句:“我知道,我知道......” “吃饭的时候能别说吗?”秋叶端着碗斜了闺女一眼。密使失禁的事儿能拿到饭桌上说吗? 明珠虽然没有公开说,但是捂着嘴在他舅舅耳朵边说了。冬风就有点反胃,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捶了两下。 一顿饭吃完,天也黑了,冬风带着明珠和两条狗一起散步撒欢,秋叶和林荣在路上慢慢的走。 林荣听了秋叶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倒是觉得他们或许是想骗你从而登岸。一旦站住脚人家会走吗?更何况你的父亲,我那未曾谋面的老丈人还活着,他老人家老奸巨猾,能白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 “我也没信呀。别看我有模有样的跟人家说了那么多。我至始至终都没想着拿他们的好处或者是陪他演戏,我有吃了这支大军的打算,今日跟你商量这个就是问你,假如诱敌深入,直接在岸上包了他们的饺子,全歼。你觉得有几成的可能?” “五成总是有的,毕竟在咱们江北作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粮草辎重也能跟得上,只是这事儿现在不好说,有些仗明明是有九成把握,可真的开战了指不定谁赢呢。因为你也不知道他们来多少人?有没有后手,一切都是未知,不太好说。你让我说庙算......如今吹着风散着步,你我是夫妻关系,说这个不太合适。这种事儿必须端坐在高堂上,满目都是忠臣,把方方面面想到了,才能决定该如何应对。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说到这里,他自己开玩笑,“你就不怕我吹枕边风?” “给你吹的机会了,你不中用。”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说完这个,两个人就说起了过几日回京城的事儿。也该回去了,回去之后,除了公事,私事方面也确实有一件事儿需要秋叶操心,朱大姐的儿子,也是秋叶的弟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秋叶觉得早,但是朱大姐不觉得早。而且他们夫妻有这个儿子的时候年纪都不小了。朱大姐生这个儿子的时候快三十岁了,而廖叔齐更是快四十了。夫妻两个都有让孩子早点成家的意思,并且这孩子身上还有一个恩封的公爵,他成亲了也能搬进去,用公爵的身份正式和人交往。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向考虑,夫妻两个都支持孩子尽快成亲。 唉,时间过的挺快的。 作为姐姐,秋叶倒是没有亲自参加婚礼。让林荣带着明珠去了。 林荣以公爵和姐夫的身份参加,明珠是定国公世子的身份去了,也就是没用她储君的仪仗没穿她楚君的礼服。 她在成年前,只要和林荣一起出行,都是用定国公世子的身份,毕竟皇储的身份比她父亲国公的身份更高,若是一些需要对皇储行礼的场合,世子的身份避免出现林荣给明珠行礼的尬尴。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7节 尽管都知道,但是没人敢把明珠真的当成公府世子。一群小孩子围着明珠,让她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明珠很烦,她不缺玩伴,但是又不能表示出来,只能和一群男孩女孩一起玩耍,在大舅舅的府邸后院到处乱跑。 看明珠和林荣一起来了,有些官员都动了心思,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有儿子,以前都是过继侄子,但是有些人和侄子的关系不错,也有一些人觉得侄子不贴心,觉得不如闺女。 陛下都能把皇位传给女儿,他们为什么不能把家产传给女儿呢? 有些官员就小心的去林荣跟前打听。 “听说林公的老家有几个侄儿,不知道有没有上进一些的,京城中太学如今正在收学生......” 很多高官都用尽了各种办法往太学塞人,别人不知道,林荣是知道的,秋叶对这种事从来都看不惯。如今正想着办法治一治太学呢,而且据说还有再成立一家官办学府的打算,但是这种事林荣是不会透露给这些官员的。 而这个官员这么委婉的询问,也是想知道林荣会不会提携族人从而从这些族人里面过继一个过继子来继承国公的爵位。这种问题是一个家族的传承大事,林荣的国公爵位是民爵中最高的等级,秋叶的异母弟弟今日的新郎也是公爵,只是恩封的公爵,只因为在和秋叶有一样的血脉才得到的好处。但是上朝站位,是排在同等级军功勋爵的后面, 一个家族有林荣这样的爵位,能立即提升家族的社会名望,只要不作死,传承几代就是门阀世家了,这样的传承在家族内部非常重视,有的时候争夺世子的行为不亚于皇室中诸皇子争夺太子的身份,如果是有点眼色的都不会询问人家继承人的选择。然而有些官员比较急迫,林荣的态度和行动无疑是一种信号。 如果林荣要过继,那么大家只能死了让女儿继承的想法。如果不过继,这个爵位成了皇室的爵位,将来下一任的皇储也是兼任定国公世子的话,那么大家都能回去行动了。 林荣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也没隐瞒自己的态度,他本人和家族中的关系不好,林家本族这些年来也是找个各种办法想和他修复关系,他对此从不理睬。他戎马半生,人生中身体最差的几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几乎每天都有可能会死掉,如此艰难得到的尊荣自然是要留给自己的女儿。 而且秋叶也在他跟前明确的表示过,不会把定国公的爵位给其他人,自会是随着皇储的位置一直传下去,如果将来明珠有了很多孩子,也不能因为喜爱某一个而把皇储和定国公世子的身份拆分,把国公的爵位给予某一个受父母疼爱的孩子。也就是皇储和世子,只能由一个人继承。 所以林荣的回答是:“谁知道呢,没关注过这个,太学又要收学生了?” 周围的人都明白意思了。 不少人对着林荣举杯,遥遥的敬了一杯。 明珠的大舅舅成亲,来宾都是官员,廖家是没这样的人脉,朱大姐和很多贵妇交好,一块来往的次数多了她也知道这完全是看在秋叶的份上。所以今日高朋满座也是如此,朱大姐想让秋叶来给弟弟压一下场子的,秋叶却没去。她帝王的身份是不会出席臣子的婚礼,并且这个臣子没尺寸功劳,同样将来冬风成亲她也不会参加。 让明珠给这个同母的弟弟捎带一句话:“恩封的爵位终究不长久,家族想要延续,还需德行厚。” 等到热热闹闹的婚礼结束,朱大姐搂着明珠迟迟不愿意放她走,这里面有喜欢外孙女的意思,也有让明珠晚点走放出宫中重视的信号。 其实刚才明珠替秋叶带话,意思也明白了告诉了他们,感情将来总会淡薄的,这一代人还有感情,下一代和下下一代呢?再亲密的关系也会越走越远。靠着恩封,这个公爵府能支撑多久? 但是无论朱大姐多么的不乐意,明珠还是要离开的。这一次出门对明珠的影响很大,在马车里闷闷不乐的跟爹爹说:“那些人小小年纪都学着讨好人,真烦。他们烦我也烦,可偏偏还要做给那些大人看。”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啊! 明珠最接受不了的还是朱大姐的态度:“还有外祖母,她为了让我舅妈家的妹妹们高兴,非要我带着那几个笨丫头玩儿。我算是看出来了,明明妈妈给了外祖母如今所有的好日子和尊荣,她怎么那么偏心舅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靠着舅舅有现在的好日子呢。”简直是本末倒置。 林荣笑了笑,那不是你舅舅是男孩子吗?一个帝王的女儿在她眼里比不过一个平庸的儿子。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这次的婚礼过去不到半个月,就有大臣上本,说是山阴郡某地有个老农,给独女招婿,这个女婿命不好,和这个独女没留下一男半女就去世了,老农的侄儿就联和村里的族老强令老农过继侄儿为嗣子,老农不服上告官府,官府不敢擅自决断,请京城裁定。 这件事儿在以往是不会发生的,因为在以往看来,女孩是不能继承家产,没有继承权的。有那疼爱女儿的父母,顶多是在嫁妆上偏心一些多给点,但是不会把田庄宅院这些给女孩。 到了如今,能有这样的上本,只能说女子和男子拥有一样继承权的观念在某些人的心里扎根了。既然这万里江山都可以给女孩继承,小家的三五亩土地怎么就不行了?继承权还关系着女人能不能立户。如果女人可以立户,那么到了城里,铺子田宅这些也要跟着有相应的律法支持。 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配套的法律要推翻尘封的习俗,从律法上走到民间还需要几十年,这里面也需要有不少官员大力推行才行,甚至要和当地的宗族斗智斗勇...... 秋叶等这一封奏折等了十多年。收到这一封奏折的时候,秋叶特意让人开了一坛酒,和御前的这些女官们干了一杯。 这也不过是走出了第一步,想要男女平等,以后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哪怕是继承权教育权全部贯彻下去了,同工同酬还是一个任重道远的任务。尽管如此,也值得庆贺。 作者有话说: 想说一句,以前没想到要写这么多的,我打算写个二三十万字就完结了。但是我这人有个毛病,写着就脱离大纲,然后就成了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从功利的角度讲,这本书真的没带给我多少收入,反而每天要写很多字,我为每天的更新在这上面花费了三到六个小时。而且内容输出本就是耗费脑力的事儿,我也有一段时间不想再写了,写完不检查,如果你们有一段读着有大量的错别字,就是我状态不好。没有立即完结是因为总有那么几个可爱的小天使给我留言,尽管是没有意义的“撒花加油爪爪”这些。但是真的打败我了,我就告诉自己,没人留言超过十天我就完结了,省得唱独角戏。然后一直些下来。其次,从我个人角度讲,写作就是我不断学习反思的一个过程,虽然也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但是我在这其中真的是学□□结了。有些小可爱知道,我其实在衍生言情频道常年驻扎,写了很多四六不着边的文儿,我写的内容都是一种另外意义上大女主,我写不出那种打脸文,也写不出爽文,我坚信生命是恢弘与渺小并存的。女主和大部分人的人生一样,有她辉煌的一夜,也有她平凡的一生。 今天有这样的感慨是因为我和朋友聊天才有感而发,同时也要谢谢大家的陪伴,放心,暂时不会完结,毕竟富贵还在江南。 第196章 腐朽 三 一篇《讨逆檄文》摆在了秋叶的桌案上。 距上次收到奏折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经历了一系列的审理,又经过两个月的讨论,参考着秋叶的记忆, 在一个月前,也就是深秋时节。秋叶颁布《秋律》,对女子的受教育权,继承权,财产权有一个明确的规定, 全篇法律十三万字。因为实在秋季颁布, 才叫这个名字,又因为秋叶的名字在官场和民间避讳——尽管秋叶在一开始就说不用避讳, 但是民间还是把“秋”读作“丰”, 所以这也叫做《丰律》 为了让这律法不止是停留在书面上,要求各级官员在秋冬季节农闲的时候,把律法上的所有条例给民众讲清楚。竟现在很多人不识字。很多官员做事懒散, 就在城门那边刷一张布告,觉得所有事办完了, 也就万事大吉了。 针对于这种懒懒散散的作风秋叶, 特意启用了一批特殊的官员, 这些官员的衙门不固定,汇报工作的时候,根据上级的指示到特定的地点,而且这一些官员不穿官衣, 不上朝不坐衙,在全国各地行走。暗地里观察那些官员的所作所为。 所以哪怕这些官员叫哭爹, 也是要让牙们的文输天天站在衙门钱给来往的人读一读。 这篇律法针对是自由人, 但是随机秋叶颁布了针对买卖人口的律典, 针对人口买卖这样的灰产,没有一棍子打死,先保障了买卖奴仆的人身安全,又规定了严苛的买卖标准。这种人口灰产一时半会还无法取缔,秋叶自己是从村里出来的。当然知道,人口买卖的时候都伴随着一个家庭遭遇了重大的变化,要么是家里面养不了这么多人了,要么是家里面的顶梁柱突然病了。农业社会,没有工业社会那样的强大生产力,是不可能废除人口买卖,只能不断的收缩,不断的监察,直至最后取缔,然而背地里,还有会人钻各种各样的空子。说到底,还是生产力不够强大。 这两项在北方大地上瞬间引起很大的震动。 北方如今已经没有大地主和世家了,自然没有人大量蓄奴,所以保证奴役的人身安全没太多人反对,但是北方的宗族力量强大,他们不反对女子读书,他们反对的是女子的继承权。因为有女子继承,使得家族里的男性对财富的掌握变少。 于是一些大族联和京城里的读书人,在前不久上书给秋叶,要求修改《秋律》。 江北和江南的那些朝臣们不一样,江南的都是些刺头,不好收拾,那些朝臣联合起来能跟富贵一块掰掰手腕。北方的朝臣却另有风格,这事儿发生后都个个跟装死一样,对这种事一句话不说。任凭那一些太学的学生以及在京城等着科举的读书人上窜下跳,这里面的打算秋叶明白,对着这些朝臣,不能软弱了,一旦自己软了,他们就开始不干活。 秋叶看着这一些官员冷哼了一声,非要把这些人的懒筋给挑断了才行。 而且她平时笑话富贵不会御下,这次秋叶觉得自己也就是比富贵多了一层遮羞布而已。 行呀,你们不是想看笑话吗? 秋叶就派这些官员们去给那些太学生们做做思想,工作要是完不成任务也不用回来当官了。其他的没摊上这一样差事的也别觉得事儿跟自己没关系。 秋叶让他们回去跟自己家的族人亲戚们好好的宣传宣传,要是这些族人亲戚也有那些上蹿下跳的,那秋叶就认定是这些官员不作为。也不用做官了,回家自己啃自己吧。 如果有些官员独身在京城做官,亲人不在亲戚也不在。那好啊,那就带着衙门的差役上街摆摊儿。给过往的百姓讲律法,会有人暗地里抽检,做的不合格的也不扣俸禄,也不挨骂,就坐在街上接着讲,直到把那一条街的百姓都给讲完,讲到大家都理解了,都执行了,再回来。反正现在天气冷,北风呼呼的吹,你们要是有那个工夫就耗着吧。 这个律法在北方靠近蛮夷的几个郡执行的最好,民间接受度很高,本身他们那边的女子地位就高。推行没什么阻碍,这就让秋叶有点出乎意料了。 本来太学生上书闹事的这件事已经快要结束了,秋叶已经着手让人算今年的开支了。预备把接下来精力投入到今年的税收以及明年的预算里边。 结果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江南,江南都是些什么人呢,简而言之是在江北混不下去的人。有那些世家余孽,也有很多昔日北方的大地主,还有不少被秋叶看不顺眼的读书人,这些人大儒居多。 得到了秋叶的政令之后,把秋叶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因为在以儒家为主的封建礼教当中,三纲五常是最基础的社会规范。秋叶对三纲五常已经形成了一个有力的冲击。 这些大儒们讲着父为子纲这一条,转头一看,秋叶和她爹打的难分难解,如今都南北对峙了。所以秋叶不是逆子谁是逆子!就他这种行为妥妥的已经在忤逆父亲了。 再看夫为妻纲,转头看看北方,林荣是江南公认的夫纲不振之人,唯一的宝贝闺女都不跟他姓,所以罪魁祸首还是秋叶。 接着是君为臣纲,很抱歉,秋叶她是造反当皇帝的。 这......这三纲五常,她三纲都不遵,这简直是不可原谅。 于是江南的上流社会瞬间群情激奋,很多人在富贵以及众多官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写了一篇《讨逆檄文》,结果那些读书人们竞相抄写,一瞬间天下皆知。 也就是说这《讨逆檄文》不是官方发出来的。名字倒是挺大的,就是权威性差了点儿。 这篇檄文也到了江北,江北的太学生本来是已经被弹压下去了,因为这篇檄文一下又起来了。 叫嚷着要维护圣人,公然在宫门口要求秋叶废除《秋律》。 秋叶这次根本就没有动静,因为官员们这个时候就跟火烧屁股了一样,如果他们不处理这些太学生,那么秋叶就处理他们。 秋叶便没有对那些闹事的学生们上心,因为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周莲被秋叶紧急召见,随后秋叶给了他一本计划书。 这本计划书上是要裁撤太学,同时建立理工学堂和京华学堂。 周莲在秋叶面前赶快翻看了一下计划的前半截,前半截是说要重点查访太学学生,若是有那些潜心治学且不为从乱者,调拨京华学堂。再从各地挑选新式人才入理工学堂。如今给两个学堂在城外划分了大量田地。让这些学生们半工半读。同时建设学堂所需用的银两一律从国库调拨。并且在这本计划书里面特意点明,男女都可入学。 对男女都能入学这条周莲没什么疑问。反正现在男女平起平坐已经成为趋势了,是阻挡不了的。只是如今有了学生有了地方,日后衣食住行皆从国库调拨。看上去似乎没事儿了,但是里面缺了最关键的一环。周莲就问:“不知道陛下打算从哪里调拨教书的先生?” 这一些教书的先生是朝堂官员兼任还是太学的那一些博士们转职? 秋叶也发愁,好老师少啊!但是秋叶不打算从朝堂还有以前的太学重新挑选先生。这样很容易形成党争,毕竟这个社会除了同乡同族之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社会因素,那就是同窗。同窗倒是没什么,如果这一群学生有了一个当官的老师,那么不管是学生也好,老师也罢,都会动点歪脑筋。 “这个你先别急,我已经让廖老大人去各地查访了,无论是男女老少只要是有本事,皆可为师。学堂明年才能开学,如今是初冬,一到冬天北方大地很难建造房屋桥梁。这两所学堂所需的房屋明年才可能开工。所以你们这个时候先把那些学生们分开,有那些愿意读书的,让他们先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读书,若是不愿意读书的让他们去外边儿闹腾好了。” 周莲应了一声,他接下来就要把督造学堂的事儿放在心上。周莲的老祖母上个月去世了。今年过年周莲就要将老祖母送回老家葬了,请求批假的条子在上个月都已经交上了。秋叶给他批的是腊月十五到正月十五之间。周莲在心里面算了一下时间,把自己日常要工作的时间去掉。留给自己处理太学的事情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赶快把这件事儿给接下来,急匆匆的离开了。 周莲走了之后,秋叶仍然在欣赏这篇檄文。 然后秋叶就问身边的女官们:“你们觉得怎么样?写得慷慨激昂吗?” 就有一个女官回答:“写的辞藻华丽,对仗工整,却不见得慷慨激昂。” 秋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人家初唐有王杨卢骆,自己治下怎么没个文采斐然的人物呢。也不知道江南官方下场之后,写出的檄文会不会比这个功力高一点。真是的,给你们骂的机会了,你们都骂不好。 江南官方才不下场呢,檄文是什么?是战书! 这个时候的江南官场都害怕秋叶把《讨逆檄文》当成战书打过来,正围着富贵让他再派遣使者去北方解释一下。 这些官员里面有不少是读书人,也有不少是那些世家子弟。虽然也是把秋叶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但都是关上门在家骂。公开场合他们是不方便发表自己的态度,在两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任何一个官方态度就有可能会导致两国之间的战争。 前两年南方还能组织起几场像样的攻势来攻打江北,但是今年却不一样。 首先在经济方面,今年因为雨水多收成不好,以至于今年很难筹措到满额的军粮。其次是官场方面,刚刚经历了废太子风波,不少官员跟随落马,朝廷里面各派系之间都伤了元气,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休养生息。最后因为周挺叛变,不少军中将领正战战兢兢,活的没有比鹌鹑胆子大多少。这个时候更不敢嚷嚷着进攻,就害怕那些文官把一个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这一系列很现实的原因,导致江南的官员很排斥主动向江北进攻。哪怕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向江北进攻的好借口,一般情况下,利用上这个借口,最起码江南读书人之间心拧成了一股绳。 然而战争的胜负绝不是只看人心,天时地利人和中,人和确实重要,但是要看天时地利啊! 江南的官员就这么务实,打不了,不打。而且还有一定的软弱性,尽管秋叶从来没有派人往江南进攻,但是秋叶抓住机会就要从江南咬下肉,比如上次派人去要钱,理由就是你们派人刺杀了我们的官员,赔钱。 这个钱可不是个小数,江南的官员觉得只要不打仗赔钱也行。所以爽快的赔了钱,江南的国库虽然扁了一点,但是没有打仗啊!! 而且掏钱的又不是这些官员,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到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年份,才知道国库里面有银子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儿。 国库里面没有银子就没钱赈灾,同样也没钱出兵。 就因为江南的软弱和妥协让秋叶在江北顺利的推行了《秋律》。并且拆分了太学,又将太学里面一部分人给剔除出去了。 关于这一次檄文的事情秋叶也是如此操作。 派齐侯去江南,齐侯这是第2次来了,仍然是向江南索要赔偿。 没错,我们女皇陛下知道不是你们官方发表的,是不是你们子民发表的?既然是你们子民发表的,那么你们就要赔。 不赔我们就当你们真的发表檄文了,我们已经开始备战了哟。 虽然江南的官员觉得齐侯就是去勒索的,当然是为了息事宁人,也知道这个年份开战不是什么好选择,于是先弄点钱把齐侯给打发走,等到明年粮食丰收了,咱们再把这一次赔出去的钱给讨回来。 就在这样的自我安慰里,齐侯又拿到了不少的金银。 相对于那些读书人之间的骂骂咧咧,秋叶颁布的律法在民间也确实掀起了一些波澜。 这些波澜并非是有人反对,而是大家身边又有某个“绝户”去衙门里改户籍了,把户主改成了女人。这样的事情让大家查与饭后有了谈资。也仅仅是磨磨牙齿而已,国人自来都有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传统。所以也不会对人家的行为有什么行动上的阻碍,顶多是村里面指指点点吧。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8节 只要没有那些乡贤地主和读书人从中作梗,底层的那些百姓对于律法的接受度是非常高的。这些人是不在乎是男人女人当皇帝。只要能吃得饱,一只狗当皇帝这一些百姓都不会多说什么。 皇帝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呗,就有些老人抽着烟杆蹲在路边儿感慨:“这有好几年没有逃难了,也没有去讨饭了,好日子不过闹腾这个闹腾那个... ...都是吃饱了闲的。再说了,人家是去改成女户还是改成什么是人家的事儿,没吃咱们的米也没喝咱们的汤,管人家的闲事干嘛”。 只要能吃得饱,老百姓就不会说什么。 还有人觉得这也是件好事。虽然现在大部分人家都有个男孩,可万一呢?可万一自己的子孙后代真没那个福气,生不出来小子怎么办? 难道现在积攒的这些家财都便宜了外人? 有的时候兄弟家的孩子还真的是外人。别说兄弟家的孩子了,大家族里面,兄弟两个都是生死仇敌。为什么我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最后便宜了你们那一支?想都别想! 就在每个人不同的小算盘巴拉着的时候,冬天眼看着一转眼过去了。马上就要过年,越是到了腊月的后半截儿年味儿越浓。 像是一些亲朋好友,在年前开始互相送年礼。秋叶的大弟弟也就是朱大姐的儿子,因为承爵搬进了公爵府算是开门儿交际。今年小夫妻两个必定是手忙脚乱应付各类人际关系的一年。 到了腊月二十四,朱大姐就领着儿媳妇儿进宫了。 朱大姐的这个儿媳妇娶的也是高官家的女儿,是个很有教养且温柔和善的女孩。因为是夏末成的亲,到了这个冬季已经检查出身孕,正是行动坐卧皆小心的时候。 因为她们婆媳两个过来,秋叶特意把手边的事儿推了,将她们两个引入到了偏殿。 偏殿里铜柱通了热水,地下和墙壁都有烟道,一点儿都不冷。秋叶第1年在这个宫殿里面过年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保暖措施比现代社会都要有效,当时震惊了,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虽然知道古代有这样的保暖手段,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用。毕竟人家汉代的椒房殿就是把花椒泥涂在墙壁上,冬天烟道从墙壁里面透出热量,把花椒泥熏的味道扩散才有了椒房殿的名字。 但真的听说一回事,真正见识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种温暖的环境里秋叶看了看明显还带着新娘娇羞的弟媳妇儿,就客气了一句:“这么冷的天就不要乱跑了,等到孩子生下来抱着来给我瞧比什么都强。咱们都是至亲,也不差这一两次的见面。难道你们不来我就忘了你们?” 这个弟媳妇儿就笑着回应:“皇姐爱惜,但是我却不能不知礼。今年是第一次来拜见,哪能推三阻四。要是以后来的多了,自然不怕皇姐忘了我们。” 给秋叶的感觉就是这个弟媳妇很知礼,懂得进退。这就够了,这年头聪明人太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 只是孕妇尿频,没过一会儿就要出去一下。等到弟媳妇儿出去了,朱大姐就拉着秋叶的手。当着秋叶的面说:“我这心里面七上八下,你说哪里的菩萨灵验,我去拜一拜。给你弟弟求个儿子。” 秋叶一直知道朱大姐这人不靠谱,也没什么眼色,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马上要做祖母了,还是如此不着调。 自己亲娘是什么德性秋叶太清楚了,秋叶根本就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说她:“您太急了,他们小夫妻刚成亲没多久就怀上了。往后日子长着呢,这一胎无论男女都行,怎么总是不知足呢?” “你叔叔也说无论男女都行。可万一你弟弟要像你叔叔那样呢?一把年纪了才有一个儿子,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呢?我跟你说... ...” 这亲娘也就这个样子了,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时间总能把这些腐朽的想法,行为甚至是灵魂给带走。 秋叶也不打算跟朱大姐争辩什么,就这样的糊涂性子,争辩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有可能把自己气个半死。 这个世界上能够制住朱大姐的也只有廖叔叔。秋叶能给自己那弟媳妇儿帮得上忙的行为就是派个宫女跟廖叔叔说一声。 所以任何一件推动社会进步的事都是需要长期发力并且要经过几代人思想的转变才能成功。 快过年了,无论是江南还是江北,都沉浸在了过年的气氛里。 富贵这一天晚上从梦中醒来,江南皇宫当中也是一片暖意融融。远处的蜡烛在独自燃烧,近处有年轻的宫妃陪伴着一起入眠,又是安静的一夜,但是富贵却睡不着了。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年轻的自己偷鸡摸狗的事做完回家去,年幼的秋叶正坐在灶门前烧火。 小姑娘举着烧火棍要敲他掀锅盖的手,奶凶奶凶的,嘴里却说:“吃什么吃,我允许你在江南吃饭了吗?” 她允许老子在江南吃饭了吗?富贵冷笑了一声。 老子不仅吃了,老子还吃的很饱。然而,江北确实是成了富贵的梦魇。 特别是那死丫头片子如今正一步一步的改革。富贵太清楚了,每一次秋叶改革最终的结果就是增强国力。国力到了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之后,江北将会一战而成功。 富贵就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真的要信命。可能命里自己敌不过那死丫头。要不然做一个梦都要被她拿烧火棍敲手指头。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第197章 腐朽 四 富贵睡不着, 富贵的心情不好。就把大臣召见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些大臣们一听脸上都带着苦涩。还能怎么办?实在是对面那皇帝她不是正常人。 正常的泥腿子皇帝见识到了繁华之后,定力不好的, 直接把大号局面败光了,定力好的,总会迷失几年的。结果人家按部就班,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据说没什么爱好, 这日子过的什么劲! 想弄出来一个昏君很容易, 美酒厚味道声色犬马这几样就够了。 美酒这玩意,据说她不沾, 而且还对大臣说喝酒伤肝, 少喝点才能活的久。美食这东西,人家也吃,也说好吃, 但是浅尝辄止,吃了一点点, 还对女官们说少吃点, 吃多了臃肿难看。声色......她嫌弃跳舞的舞娘劈叉不够快, 胳膊打不直,而且节拍太慢,要激昂一些,谁家的温柔乡是激昂的!!!最后她不骑马, 说是骑马容易沾一身味...... 女人,本来就是女人心海底针, 以往的招数都没有用, 男人很多时候摸不准这些女人在想什么。话又说回来了, 女人的招数用在她身上也不合适啊,珠宝玉石人家也有,亭台楼阁表示目前足够,不需要再建了,她没需求,也没谷欠望! 但是又不能以平常女人的心思来衡量江北的女皇。哪怕是投其所好,要连人家的喜好弄清楚才行。弄不清楚怎么投其所好?! 没办法投其所好,就只能看着人家一路向前冲。 今日陛下问起来了,又不能不回答,所以就有一个文官想了想,上前来应付。 “陛下,有上中下三策。” “说说看”。 “上策,就是您励精图治,群臣同策同力。这个时候想要追上还不算晚。” 这话说了跟没说是一个样子的,富贵能保证自己励精图治,但是下面能够群策群力吗? 但是富贵夸赞了对方,脸上却有些为难的表情:“这么做倒是一个很好的路子,只不过要辛苦大家了。既然是上策,那肯定是最好的。咱们就按上策来,不过朕也想听听另外两条计策。” 这个大臣立即笑了笑,先是低下头:“另外两条计策就有些上不了台面。” “没关系,你尽管说。” “这中策,”说到这里,这个大臣笑了一下,“听说咱们江南有个香公子... ...” 大家都是男人,光这种口气说出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富贵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很多是因为这种事儿一来不光彩,二来是要用到自家闺女身上。 哪怕富贵和秋叶真的是打死打活,都不想饶了对方的性命。但是有那种血缘关系,有的时候做事儿心里面还是稍微有那么不舒服一下。 有些人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香公子是什么人,献策的这个官员就解释了一下。 这位香公子是江南一个香料商的儿子,家里面祖祖辈辈是贩卖香料的。虽然生意比较庞大,但是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还是比较低贱。 如果碰上那些贵人们买香料,都是他们这一些东家亲自带着掌柜的上门。 这个香料商为了让儿子早点接手自家的生意,也是常常带着儿子出入那些达官显贵的府邸。可这小子长得很不错,颇受一些上了年纪的贵妇人喜欢。这种喜欢并非是那种对小辈儿的关怀,里面掺杂了不少别样的情谊。这父子也不是不知道,就是用这种关系反而把生意越做越大。 富贵听了解释,看了看旁边的石墨,石墨这段时间对京城盯得紧,当然知道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于是隐晦点了点头。 富贵就觉得有点恶心,“那下策呢?” “那就是派一忠贞之士,等待着她们母女出行的时候,”说完手掌在脖子这里一横,“除去。” 刺杀啊! 主要是一旦刺杀失败之后,闹出来的外交纠纷没办法收场。上一次刺杀一个官员,还能应付,但是这一次是刺杀对方的皇帝和储君,一旦不密,就是大事。 富贵就觉得这种事儿真的是兵行险招,不到最后还是不要用。 “下策,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 上策才是一条正大光明的路子,但是这条路不好走。而且需要的时间又比较长。中间这一条计策... ...说真的,也太…… 富贵就对身边的官员说:“咱们来商量商量如何用上策吧。” 商量完了之后,这个建言献策的大臣也没有立即走,而是悄悄地跟富贵说:“陛下,不如带那个香公子来给您瞧瞧?” 石墨也有事等着回秉,听了就有些看不过眼,转身看着远处。 这个官员看富贵没有反对,于是说了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年大公主成亲的时候您并不知道,而且听说驸马身体不好,谁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鸳鸯失伴,岂不可怜。您也是送一个人过去陪着大公主。将来要是那位驸马不幸离开人世,公主倒也不必太过伤心。这也是您做父亲的一番心意。陛下说是吧?” 这么一说,富贵心里面倒是好受了不少。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呀。只是,那孩子对驸马一往情深,这些事儿还是要悄无声息的办才行。” 意思就是别张扬。 这官员当然知道什么意思,君臣相视一笑。 石墨就后悔自己为啥长了一双耳朵,等到这个官员走了之后,石墨看到周围没其他人了,才劝谏富贵。 “陛下,这件事儿一来有失光明。二来,林荣也不是吃素的,您这多少有点看不起他了。他要是动手杀人了怎么办?” “杀就杀了,死一个人而已。如果因为这个人的死使得他们夫妻闹起来,倒也是一件美事。” 石墨就知道事情已经拍板了,根本没办法劝解。只能在心里面暗暗叹了一口气。君主不行正大光明的阳谋,岂不知损了帝王威严。然而渐渐年老的富贵慢慢的走入了死胡同,没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和昂扬向上,变得石磨都快不认识了。 他出宫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巍巍宫阙,心里面多少有些不舒服,有光明正道不走,偏偏走小道。却不知道这世间有些路是必须走远的。 很快江南的一队商队进了江北的地界。经营的种类从针头线脑到玉石珠宝都有。一路卖一路收钱,很快到了京城。 有一些贵重的东西要在京城出手,顺便再从京城这边进货带回江南去卖。已经到了年底,越是靠近年根儿,买卖行情越好。特别是京城这里,权贵之家迎来送往,出手的都是好东西。 腊月二十八,京城外边。 明珠和林荣从城外的庄子出来准备回城。 到了年根儿林荣就要祭祀父母。虽然坟墓在老家,但是京城外面有一处巨大的庄园是属于林荣的,他在哪儿设了祠堂,带着明珠出来提前祭祀。 一般祭祀是在晚上,但是明珠的安全非常重要,晚上不能在外边过夜。林荣也不舍得让明珠在外面受冻,所以早早的父女两个出来,在白天祭祀完了之后,下午吃过饭才开始回城。 眼看快到京城了,就有外边跟着的随从禀告。 “公爷,前面好像是廖老爷。” 明珠一听赶快把脑袋伸出车去,冷风一吹明珠打了一个喷嚏。前面果然是一个老头骑着一匹骡子,骡子上面还挂了一些包袱,前面有一个牵骡子的青衣仆从。 因为明珠他们这边是一辆马车,数十匹马。骑骡子的人就在一边让步,明珠一看侧颜,果然是廖叔齐。 “姥爷……姥爷。”明珠喊了一声把脖子缩回来:“爹爹,真是我姥爷,就骑了一匹大骡子。” 林荣就赶快让人把廖叔齐请到车上来。 廖叔齐穿着半旧的衣服,在马车外边儿被人扶着上来。刚进来被热气一蒸,嗓子就比较干,咳嗽了两声。 明珠就赶快端了一杯茶水。 实在是马车里面空间比较小,林荣也只能坐的端正一点表示尊敬。按道理来说,林荣要和明珠下车问候一声。 明珠和廖叔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宗法上讲,廖叔齐是秋叶的继父,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廖叔齐没讲究那么多,语气略微有些责备:“皇储刚才就不该喊老夫,幸好这前后左右没人,要是有人,还认得老夫的身份,您这一喊倒是暴露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59节 明珠就说:“我就是知道没人了才喊姥爷的,姥爷怎么一个人带着个长随在外边?大舅舅怎么不来接您?” “老夫不让他来,别那么轻狂。他如今就该稳重点。”那小子每次出行都是跟一群人,到了书院那种地方,多少有些张扬了。 廖叔齐因为刚到京城的时候在城外的一家书院找了一份工作。给人家当先生,先生这种职业,虽然清贵,但是也清贫。他一个月在书院里面讲半个月的书再回家住半个月。 今天正好是书院放假,所以把自己日常用的一些东西带着回家,特别是一些坐垫儿外套,也该拿回家拆开洗洗。所以骡子上面就挂了不少东西。 如果看廖叔齐的言行举止和穿着,真没人相信他会是秋叶的继父。廖叔齐这个人非常朴素,又不贪图享乐和排场,就个人修养而言,这个人是一个品性高洁的人。更难得的是为人还很清醒,与人相处的时候不卑不亢。 林荣对这一位岳父是非常尊敬的。但是也提醒廖叔齐往后多带几个人,“一来是天冷各处结冰,一个人跟着照应不到,略微没有扶住您,要是滑倒怎么办?再有就是,您这个样子到底与身份有些不匹配,万一被人家顶撞了,或者是冒犯了可怎么办?” 廖叔齐摆摆手:“你们都这么劝老夫,多虑了。老夫如今身体还好,没有到了那七老八十非要人搀着才能走路的份上。再说了,老夫也就家里面和书院两头跑,不和人家结怨,也不去看什么热闹,路上遇见了主动给人家让路,能跟什么人发生口角?没有口角人家也不会冒犯老夫。 再说了,老夫是个什么身份,一没有爵位,二没有官职,也就是书院里面一教书的先生,摆什么排场。” 明珠听了就问:“回头让我妈妈给您个爵位... ...” “别别别。”廖叔齐赶快把杯子放下去,“这是要折寿的,再说了,爵位给老夫这样的老东西干嘛?爵非德不授,禄非功不予。要不然这天下谁能服?” 转头跟林荣说:“这事儿一定要跟皇储好好讲讲,免得将来民间非议。” 林荣就知道明珠说说而已,廖叔齐和朱大姐不一样。朱大姐总觉得给的少了,就是不给也是要张嘴要的。而廖叔齐不是个贪图富贵的人,或许是知道交往的尺寸,在秋叶面前拿捏尺寸拿捏的非常好,别看朱大姐是个亲娘,但是说话的分量绝没有廖叔齐重。 于是笑着答应了:“您说的对,她呀,回头还要再好好说说。” 明珠对着廖叔齐赶快笑了笑,又抱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说话的时候马车进了城,外边的侍卫就请示该如何走?林荣吩咐先把廖叔齐送回去再回宫。 快过年了,京城里面热热闹闹的。廖叔齐就请林荣和明珠先到家里面坐一坐。“你们别急着走,老夫的行李里面有一罐好茶叶。是南方的红茶,一个学生送的。你们等会儿喝一盏,要是觉得好分你们一半拿走。” 明珠还没有喝过南方的红茶呢,实际上北方也没有太多的产茶地方,茶叶一般都是从南方送来。她因为年纪小,秋叶对她喝茶限制的很严格,怕她走困了,所以跃跃欲试。 就答应喝一口试试。 林荣对这个倒是没有太多的热衷,既然明珠想要喝一口,那就喝一口。 马车到了廖叔齐家门口,明珠就从车窗缝隙里面看到门外停了很多马车。忍不住在心里面想:外祖母真是知交满京城。 马车没有停,直接进门。家里面儿的奴仆中有认识跟随林荣的人,赶快派人去后院请朱大姐。 朱大姐是知道的,林荣只要是出宫几乎身边都带着明珠。林荣来了,明珠也来了。立即高高兴兴的出来迎接,到了二门那里,果然看到明珠从车上跳了下来。 朱大姐这几年也发福了,小跑着过去搂住了明珠。“哎呀,小乖乖。终于来看看外祖母了,平时盼着你出来,你就是不出来,小没良心的。” 明珠被她抱得很紧,含糊不清的含着外祖母。 廖叔齐看了就忍不住皱眉:“你把孩子松开一些,看你抱那么紧。” 又看只有朱大姐出来,却不见儿媳妇儿和儿子。就问到:“今天孩子没回来?” “回来了,刚才外边有事把他们夫妻叫走了。齐侯家的姑娘不是要嫁给周家的哥儿吗?周家不是现在给他们家的老太太守孝吗,婚礼往后推了,以前准备的嫁妆觉得不太合心意,他们家特意把儿媳妇儿请过去问问,看怎么准备,我说儿媳妇挺着肚子呢,儿子也跟着一块去了。” 廖叔齐听了也没有放心上,点了点头。就让人把茶叶找出来,外边太冷,几个人往后院去。 结果就在跨台阶的时候,廖叔齐就发现自家门口站了一个相貌俊俏到不像话的小伙子。俊俏到人群里居然一眼能看到的那种。 家里面可没有这样的奴仆呀,这相貌,真的是奴仆不可能不记得。而且这小伙子衣服穿的还挺不错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在二门口站着? 廖叔齐就有些不高兴,毕竟二门口这里有女眷出入,站着一个明显不是自家的人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谁?” 朱大姐赶快扭头看,忍不住赞了一声:“这小伙子好相貌呀。” 旁边就有管家禀告:“这是赵夫人介绍来的香料商人,等会儿要拜见夫人,所以让他在这边等着。” 廖叔齐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规矩大的大户人家不会让陌生人靠近二门。 可如今有个陌生人站在了这里,就让廖叔齐觉得朱夫人对家里的管理松懈了。 明珠本来被朱夫人搂在怀里一块往后院去,这个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正常。忍不住看了看林荣,林荣只是对这个年轻俊俏的人看了一眼,对着明珠摇了摇头。 对于廖叔齐来说,这会儿招待林荣他们是重要的事,于是一群人到了后院正房,喝了些茶,吃了点点心。朱大姐又给明珠打包了许多零食,京城中的人巴结朱大姐的大有人在,她零零碎碎的收了不少礼物,有很多不错的,一股脑拿来塞给明珠。眼看着天黑了,明珠说必须要在天黑前赶回去,这才被朱大姐给放走。 父女两个刚上马车,明珠就直接说。 “我看着姥爷想生气呢,外祖母肯定挨骂。”颇有些兴灾乐祸。 林荣心想你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好不好?好歹那是你亲外祖母! 嘴上只能说:“她为人糊涂了些,但人还是不错的。” 林荣的这句评价非常中肯,朱大姐确实是糊涂。但是这个人也真的是善良,欺男霸女的事她做不出来,也做不出来什么过格的事情。但是少不了被廖叔齐说了几句让他管着点家奴,省得到外面惹事,或者是给家里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 等到儿媳妇儿和儿子回来了,一家分两桌吃饭,为了在儿子面前给他亲娘留点面子,廖叔齐也就不说了。 父子两个就挪到外间去吃,留下她们婆媳在里边儿。 廖叔齐就跟儿子说朱大姐:“你母亲耳根子软,只要有人奉承她几句,他就把人当成自己人。” 他儿子心想这不就是一直都有的事吗?忍不住问“爹爹怎么今天说这个?我娘不是一直如此吗?” “以前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交往的那位赵夫人你了解多少?” 秋叶的大兄弟廖家的小公爷摇了摇头,谁管这个呀?女人们在一起说的也就是那些闲话,他的事儿多的是,和这些女人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从来都是不见面。 廖叔齐有一项别人没有的独门技能。他会看相! “今天那个人老夫瞧了一下,不是个好东西,是个风流债太多的人。到处招惹女人,死在风流债上,而且是个短命鬼。” 秋叶的大兄弟还在想:老爹说这个什么意思?人家死不死的与咱们何干? 廖叔齐发现儿子不上道,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你我父子加上你媳妇儿都要盯着点儿你娘。免得有人想借了你娘的这根梯子攀青云路。” 那个男的,青云路,借我娘的梯子……小伙子毕竟见识少。 “他要请我娘举荐?我娘的糊涂性子......就算是我娘肯推荐,陛下也得信啊!说不定从宫门口走到陛下跟前,我娘都忘了该怎么夸那男的有才华了。估计也就是翻来覆去干巴巴的说‘有学问’‘读过书会识字儿’……弄得跟我姐面前的人没读过书似的。说起来她跟前都是鸿儒,既然是个小伙子才读了几年的书,怎么能在这堆鸿儒里混出头来。” 说到这里就想起个笑话,忍不住想笑。 廖叔齐问:“给陛下跑腿干活的人天下不缺。要是卫之夫赵飞燕之流。你觉得呢?” 卫子夫赵飞燕和一个男的...... 秋叶的大兄弟脸色就有点不太好了。回头一想,家里面的人都说那小子长得好…… “我娘没那么糊涂吧?我姐可是亲闺女。”也说不定,主要是自家亲娘的脑子转不过人家。被人家哄着说不定就信了。亲闺女咋啦,就自家亲娘这德性,说不定连亲闺女都会坑。 想到这里他赶快说:“回头您要是不在家,我就把她接过去,就说让她看着孙子孙女。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 廖叔齐也是这个意思。 林荣和明珠回去,明珠先回去换衣服。林荣就跟秋叶说:“今天我和明珠送老泰山回去,你猜我们在他家二门口看见什么了?” 看见什么了? “看到了一个妖艳的男孩子。” 妖艳……男孩子…… 秋叶顿时生出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你的意思是说……不可能不可能,我娘才不会那样呢。我娘和廖叔叔的关系好着呢,她我是知道的,不会的。” 林荣就不是一个背后说人闲话的人,能说这么多也已经够破格的了。 “反正你自己去查吧。” 秋叶真的坐不住了,亲爹就不是那种有节操的,假如亲娘也不是,那该怎么办? 而且自己还有女儿了,有这么一个外祖母将来怎么教育孩子。 秋叶被这个消息雷得外焦里嫩,想要呼唤天上的雷劈死自己。 “不不不,我娘不是这种人。”秋叶哪怕嘴里这么说着,还是赶快跑出去让人打听一下那小伙子。 全家人吃完晚饭之后消息就送了进来。 那小伙子也确实是江南的香料商人,也确实长得很好看,也确实和上了年纪的妇人关系那啥。 而他如今的金主就是和朱大姐关系特别好的赵夫人。这个赵夫人并非是什么官员家的家眷,而是个北方来的皮毛富商。 北方的女人本来就非常彪悍,再加上赵夫人的丈夫早早的没了,子女都在北边。所以非常放得开,但是她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很注重名声,知道她这种爱好的比较少。秋叶倒是没看不起这位赵夫人,当年老母还在的时候,那些妖艳的男孩子多的是,秋叶包括当年的婢女们都被这些人给恶心过。 可能这些人太恶心,导致伺候过老母的女官目前都是很厌恶男人,到现在三十多了都不愿意成亲,当然了,她们不成亲没人敢逼着,也没人敢在她们跟前叨叨。秋叶刚才觉得没法教育孩子就是因为这个,有亲近的长辈太出格,没法给孩子树立一个正确的观念。 特别是这位赵夫人和朱大姐还真的是一对好朋友。主要是朱大姐为人赤诚,没看不起商人。而且朱大姐比较有钱,那位赵夫人好几次手上不凑巧,朱大姐还主动慷慨解囊。 那位赵夫人还确实是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模样。对待朱大姐也确实全心全意……全心全意到了自家的小宝贝儿也拿出来......这简直是个损友!! 秋叶默默的把纸团成一团,扔进了火盆里,心里向着明天把大弟弟叫来,让他严防死守,不能让某些人破坏朱大姐的生活。旁边榻上林荣拿本书做掩饰,静静的看着秋叶,秋叶脸上的表情过于活泼。 秋叶把纸扔出去之后,用手捂着脸使劲的揉了揉,然后双手握拳,学着土拨鼠尖叫无声的呐喊了一下。 叫完心情爽了,随后发现林荣正盯着自己。 “看我干嘛?” “看你是因为你好看。” 夭寿啦,这家伙说好听话了,秋叶心里居然有几分高兴。既然会说好听话,那不妨多说几句。 “我哪里好看?”快夸夸我。 “你崩溃的样子真少见。” 第198章 腐朽 五 上辈子的时候秋叶曾经听过一句话:“钱是人的胆。” 当这个世界上太多的问题可以用钱解决的时候, 拥有更多的钱,也就意味着拥有更多呼风唤雨的资格。 从小了说去一家很贵的餐厅,在朋友们面前可以毫不在意的付账。或者是在同龄人面前, 把自己穿着的名牌和稀少的包包拿出来就能收获一众羡慕的眼光,这就是钱壮人胆。往大了说,有些人年纪轻轻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自己也没有创造出任何价值就能享受优渥的生活。在嘴里叫嚷着自己不需要奋斗,或者是少奋斗10年, 鄙视那些拿着三五千块钱累死累活的人。这样情况也是因为有钱下支撑。 人性本就这样, 但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秋叶的认知有了一些变化。到了这个世界,有了权利, 一切唾手可得。 可偏偏秋叶就拥有这天下最大的权利。毫不客气的说, 就算是江南的富贵有的时候也比不上秋叶。所以秋叶似乎就有可以任性的权利。古往今来,能让人感觉到享受的也就那几样东西。她可以随时取用,但是秋叶有一种看破一切的宁静。 她比别人多了一辈子, 这是一种很宝贵的财富,比权利和金钱都要让人羡慕。 每个人在每个年龄段都有着不一样的感悟。秋叶上辈子也追求过浮华, 最终归于平静。 这是生命的一段完整的旅程, 正如一篇词里面说的那样: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诗强说愁。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0节 这说的是人生前半截儿,那个时候经历的不多, 或者没有经历过。都说欲穷千里目,就应该更上一层楼。这一些尚且不识愁滋味的少年们极力的攀登。在攀登的过程里, 带了一点卖弄得跟身边的人讲“高处其实没什么好的, 就是有了一点儿寒冷。” 而真正体会了高处不胜寒之后, 见识到一览众山小之后,万千言语化为一声叹息,那种满腹惆怅是根本说不出来的。 所以后半阙是“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秋叶用一辈子体会了这个,她的生命从绽放,到盛开,到最后凋零,有了一个完整的过程。也有了一个完整的心境,所以声色犬马在秋叶面前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秋叶这一辈子想要追求更高级的享乐。有什么比自己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更有成就感的吗? 高兴就应该是由内而外的愉悦,而不是笑过就忘,或者是在笑的时候带着那么一点空虚和对自己的内疚,更不应该在未来甚至产生悔恨。 所以,那点子人造的欢愉还真的吸引不了秋叶。 特别是过了年之后,廖安民将那位香公子的调查放到了秋叶的桌子上。 秋叶的忍不住笑了几声,“我要多谢谢他们看得起我,还给我操了这个心。” 廖安民年纪大了,悄悄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世界更加魔幻了。 但是那位香公子终究不是一个安定的因素。廖安民的意思是尽快处理了。 秋叶摇了摇头:“好歹是一条性命,人没有到我面前,尚且没有闯祸,咱们为什么要杀了他呢?这事儿的起因并不在这个香公子身上。祸根儿还是在江南,我给江南写一封信,你们替我送过去吧。” 秋叶是突然之间有了想法,要给富贵写一封信。用一种理智的口吻,不带着一腔爱恨来讨论一些事情。 秋叶想到自己和富贵的身份,觉得应该在信里面和自己这位事业上的对手生理上的父亲理智的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让富贵知道,你用这些不如流的手段有违你父亲的身份,皇帝的身份!若是想要斗,麻烦你把你的节操捡起来,像个男子汉一样,像个父亲一样,像个皇帝一样放马过来。 秋叶将信的内容想了几天,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开始动笔。 “父亲大人膝下: 自星苑分别至今,已十余秋也。” 写到这里秋叶提笔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写大白话吧,巫马家都没出多少文化人。 “十多年来,不知道父亲如何,我已经成了一个母亲,每每碰上孩子来请教问题都忍不住想起幼时。 幼时家贫,最大的心愿是吃饱饭。彼时万万不敢奢想有今日之际遇。且每当节庆之时,总有阿谀奉承之臣歌颂英明圣德,还有不少熟读经典之辈盛赞巫马氏祖宗仁德,每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反问自己,人生追求可还记得? ... ...... ” 这封信被快马加鞭一路送到江南,江北的信使背着一块防水的油布包袱皮儿,里面装着长约一尺厚约四指的盒子。 盒子被打开检查了之后,发现里面是数封信件。富贵就特别好奇,心想:那死丫头给我写什么? 但是一匣子的信有不少,富贵就拿回去读。 此时江南春光明媚,正是一年当中最美的时节。富贵坐在御书房的楼下,吹着春天的风,闻着花香,身边放着香茶,打开了一封信。 信是写在轻薄柔软的彩色笺上,粉蓝色的纸,黑色的墨,还没有读就能从里面看出一股子富丽繁华。 富贵把前头的客气话略过,重点是看秋叶写出来的读书感悟。 一个皇帝在日理万机之后的闲暇之余,是不会读那些圣贤经典。皇帝不是要做一个大儒,而是要做一个君主。所以史书才是皇帝该读的。 秋叶在信里面先是写了自己对于读书的要求。“史书,不能读当代编写,今人写不出古事。如今有人给前朝修史,史料尚可真实。若说一百年后,甚至是到了下一个朝代。再有人为前朝修史,史书已然与事实不符。所以读史书第一要做的就是辨真伪。孤证不立,要将同一朝代所有史书共同鉴别... ...所以做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要辨忠奸,辨真伪。” 富贵读到这里,觉得这个女儿太理想化了。但是治学的态度还是可以的,比自己认真。 接着往下读。 “然而人之初性本恶。世间有忠贞之士也有硕鼠之辈,此两者不多,若是出了硕鼠尚可补救,然而碌碌无为者不知凡几,其怠/政之害比硕鼠尤甚... ...” 富贵看到这里觉得有点意思了,皇帝的心事有的时候是不能向大臣说的。皇帝的心思也只有皇帝懂,要是秋叶此刻在富贵面前,两个人绝对能聊得很开心——抛开哪点恩怨,就工作方面而言,两个人有着诸多的相同语言。 这封信被富贵细细的读完,富贵放下信长叹一口气。这封信挺长的,说的也非常多,从吏治民生基建强军通商几个方面系统地讲述了秋叶对于治国的理解。 富贵读完之后,忍不住在心里面感慨:论治国,我不如她。 这也不过是这一匣子信中的一封,富贵手中拿着信,背着手在楼下走来走去。 这封信给了富贵极大的心理压力,让富贵一边感慨于秋叶在执政治国方面已经完全成熟,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浪费了这几年的时间,几乎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和秋叶比起来,已经输了许多。 尽管富贵没有太多的学问,但是富贵心里面儿估量了一下。秋叶的治国理念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皇帝。前朝的那些皇帝老儿没法儿跟秋叶比,往前再倒腾,也就是天可汗能和秋叶比肩。 然而那一位已经作古很多年了,秋叶还年轻,秋叶将来成就无限。 富贵心里面确实是在冒酸水,也确实不想承认秋叶优秀,他想体面的认输,但是事实不允许。手里面捏着这厚厚的一封信,哪怕是人家把该怎么做写在了信上寄过来。富贵就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按照信上的想法去改变治国的策略。 船大难掉头,江南的这大船除了体量很大之外,再有就是船上的伙计们也不想调头。 就比如说把农业治理纳入基建,这个想法是好的,尽快实施的时候可以因地制宜。但是朝中的大臣必定反对基建……因为国库要花钱。国库的开支除了军费和赈灾之外,剩下的一部分甚至很大一部分是这些官员的俸禄。 如果一旦开始决定基建,官员的俸禄说不定就要挪出去填了这个坑,他们肯定不愿意,历朝历代,谁都知道秦朝勒着裤腰带修建都江堰和郑国渠差点把国库搬空,甚至郑国渠差点让秦国一口气喘不上来,可是后来都江堰和郑国渠给秦国带来的利益也是巨大的,几十万大军在前线征战,秦国还能源源不断的支撑几十万大军的军粮,靠的还是郑国渠和都江堰的灌溉。 好处都知道,但是为什么没在后来的历朝历代修渠呢?还是开销太大,国库没钱。准确的说,国库没修渠的钱。 在做皇帝这一块,富贵已经彻底败了。 所以剩下的信富贵在考虑要不要读。 最后,他选择打开让几个年纪不大,才华不俗,有能力参与皇位角逐的皇子来读。读的时候,他和其他儿子听着。 第二天,几个皇子来了。富贵让人把信拿出来,交给了其中一位。 这是一封还没有开封的信,上一封信里面秋叶阐述了自己治国的理念。那么这一封信就是讲如何齐家。 重点讲如何教育孩子。 在这里秋叶强调了一个概念。 不要让太子在兄弟们中高人一等。 太子的教育资源确实会比其他皇子更豪华一些。但是不能过分的强调太子将来继承大统。这样给太子莫大的压力也给了诸多皇子很多的心理不平衡,这将来都是兄弟斗得你死我活的根本原因。 秋叶在信里面着重强调培养太子应该从以下三个方面,第1个是皇帝的态度,皇帝先是一个至亲,在不损害国体的情况下,尽量和继承人与其他子女之间维持温馨的关系。第2个是内部态度,也就是宫妃和诸位皇子之间的态度,宫妃一旦被发现暗中煽动皇子之间的争斗,那么绝不能轻饶。第3个就是群臣之间的影响,总有些人想要从龙之功,当初武则天是怎么对待王勃的?武则天的儿子在斗鸡,结果王勃不知道轻重,写了一篇《檄英王鸡》。被李治两口子直接驱逐了,檄文是能随便写的吗?在此时的秋叶看来,这就是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斗鸡本来就是寻找玩法,王勃偏要卖弄文采写下战书,这不是恃才傲物,这是愚蠢至极。 这三个方面从历史角度举例,经过论证再总结。要把其中的某些事例拿出来分析,总体来说是一篇观点很新颖的教育方法。 这封信没有上一封信长,但也是让人读的口干舌燥。相比于读信时候的那一种震撼。现场听到的人更是陷入到了无端的猜测,特别是秋叶的这些弟弟们,在想是不是秋叶要给父皇灌迷糊汤。 紧接着是第三封信,这一封信讲的是修身。 中心意思只有一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秋叶除了表达这个观念之外,还着重阐述了一下环境对于人的影响。其实这不算是什么新颖的观点。毕竟很早之前就有人说入芝兰之室如何,入鲍鱼之肆又如何。 富贵还是能从中听到了一丝讥讽,秋叶可以说给富贵留脸面了,没有直接开骂。 读这封信的人就感觉满篇文字非常的艰涩。就感觉是有一群老夫子在自己耳边说教一样。甚至觉得这封信写得又长又多,显得又臭又硬。 这两封信读完之后,富贵并没有让人读最后一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最后一封信肯定是秋叶当前的志愿。秋叶的目的肯定是天下一统。换成富贵,富贵也会这么想,所以那封信里面有什么内容,富贵能想象得出来。 他看了看几个儿子,就问他们:“信写得怎么样?” 这几个人在读完信的时候就知道肯定要回答些问题,心里面早就准备好答案了。 无非是妖言惑众或者是不知所云。 特别是如何教养太子,如何让诸皇子与太子之间关系融洽。就这一点儿,这一些皇子们个个反对秋叶将太子与皇子看为一体的情况。 “太子本就是储君,居住在东宫。如若和兄弟们在一起,岂不是没有了威严。” 没错,这些人觉得太子的威仪最重要。 说到底还是身份地位不一样,这些人渴望成为太子,渴望成为太子之后现露出那一份独一无二的权势。要让大家都知道,太子是凛然不可侵犯的。 秋叶是站在母亲和君王的身份去看待。作为一个母亲,当然希望兄弟之间和和睦睦,作为一个君王,自然想让太子以及诸位皇子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 至于秋叶说修身的话,这些人根本不赞成。秋叶在信里面把各种享乐批评了一番。但是男人的快乐和女人的快乐不一样,男人觉得声色犬马的快乐是女人想象不到的。 富贵把儿子们叫过来,本来想让儿子们受一些教育,可是却发现根本没有受到所谓的教育,反而让他们同仇敌忾的辩驳这一封信。 唉! 富贵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了。毕竟不年轻了,富贵这两天因为这件事就显得有些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最主要是秋叶在精神上给了富贵以震撼级别的打击。 传说孔子去拜见老子之后,三日不语,弟子问起来,他说是见了老子如见真龙。那也只有孔子能感受到老子的思想的光辉灿烂,所以才有如此高的评价。只有水平相接近的人,才会欣赏彼此,才知道求同存异。 这就是英雄惜英雄。富贵不一定算的上是英雄,但是他站在的高度是常人不能企及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秋叶旗鼓相当,十几年前,在江北的时候秋叶还有几分稚嫩,但是现在,秋叶已经超出了富贵很多,是富贵余生都在仰望的存在。 这钟认知让他很难聚起斗志。 富贵让人把几封信收起来,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随后又觉得不妥,让人去做一面屏风,富贵要亲自从里面摘抄一些句子,使人写到屏风上。 等到晚上之后,他破天荒的让后宫的那些公主们一块儿到自己跟前来吃饭。 陪着皇帝吃饭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这些公主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了。其中也有一些打扮的比较素,小姑娘满脸的胶原蛋白,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显得青春靓丽。 公主们乖乖的问了安,富贵就觉得看这些女儿比看那些儿子们顺眼多了。 富贵的心情好了不少,吃饭的时候露出了一些笑脸,公主们更是使劲浑身解数的让富贵开心。 看着这些青春正好的女儿,年纪不算大,也都不算小。像二公主那样的蠢货也算是世间难寻。其他的女儿现在看着倒是挺聪明伶俐的。 富贵就萌生了一种要把皇位传给女儿的想法。 但是他冷眼看着这些孩子,都瞧不出来有什么脾气秉性。想了想,和儿子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就比较少,于是想到秋叶在信里面写的那样,父母要经常和儿女见面,最好要一日三餐在一起吃。 要常常听他们的想法,从小引导着他们志向... ...富贵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一顿饭吃完之后赏赐了这些女儿,让她们回去了。 富贵哪怕是和女儿们一次小小的聚餐,也会让很多人多想。 于是京城里面倒是有不少的人猜测富贵如此优待公主是不是萌生了让公主继位的想法,或者是让公主监国的想法。 这并非不可能,北方男女皆有继承权,而北方的皇帝正是富贵的女儿,有这样一个长姐,其他妹妹或许也不会太差。 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毕竟很多人家在议亲的时候都要看看那些嫁出去姑娘是什么样的品行,才会考虑到妹妹们会不会像姐姐一样。 但是后来富贵并没有对那些公主们有更多的优待,这一点猜测像是水花一样消散无踪。 没有人再关注公主们了,但是朝中的大臣却觉得富贵应该给秋叶写一封回信。 说好听点儿,这叫有来有往。说难听点儿,她做闺女的给老子写了一封信,这里面多少有一些说教的意思。难道她老子就不能再写一封训斥过去? 甚至有不少文臣已经挽袖子准备替富贵写了。 富贵自己没有写一封回信的想法。实在是秋叶的思想已经超过了富贵,富贵如果写一篇干巴巴的外交辞令回信... ...富贵觉得还不如不写。 秋叶称这一次写信交流是为了讨论读书与治国的事情。很多人却把这当成了战术,当成了另一种战线上的挑衅。所以富贵必须要写封回信,一定要写得态度强硬才行。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1节 富贵后来无可无不可。言语上就算是胜利了又能怎么样呢?实际上已经一败涂地了,强行挽尊也是给人家看了笑话。但是就像群臣说的那样,别人不知道内情,但是富贵却不能表现败了。这封信不是给敌人看的,而是要摆出态度给国民看的。说的再直白一点,是要给后人看,史书上会记着的。 没错,秋叶的这一次写信必定会被记录在史书上,后来人会不断的分析这一次的信,有人奉若圭臬,有人不屑一顾。 于是秋叶在送出信的一个半月之后,天已经渐渐热了,收到了回信。 正巧这个时候秋叶的大兄弟廖小公爷正在吃瓜,双重意义上的吃瓜。 这个时候西瓜还没有后世的甜,甜瓜更没味儿。他这会儿吃的是如今京城周围瓜农种的菜瓜。所谓菜瓜就是切了之后用油炒一下,或者是煮一煮放点盐都可以当菜吃的。 也没什么味道,但是汁水很充足。让秋叶说,口味很像上辈子的黄瓜。 这种像菜又像是水果的东西是最近一段时间京城街头巷尾都有人挑着卖的美味。秋叶桌子上放了两三个,被这小子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啃了。 秋叶这个时候正忙,顾不得看信,就跟大兄弟说:“你帮我瞧瞧都写什么了。看上去这封信不薄。” 廖小公爷就起来去洗了洗手,拆开看了看,忍不住皱着眉头:“姐,这是拐着弯儿的骂人的,一开头就说您盗窃神器。” 这是拐着弯的骂人吗?都说这是盗取神器,这皇位来的不正了,这明明就是直愣愣的骂了。 廖小公爷翻了翻,发现后面几乎千篇一律的在骂秋叶。“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算了,不给你念了。” 秋叶接过来看了一眼字迹,立即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富贵写的信,富贵就算读了点书,但是字写的也不怎么样。而且如此行文,看上去骂的气势磅礴,骈散结合朗朗上口,但是内容十分空洞,就是骂人,先不管对错,先骂了再说。 富贵不会干这种事儿的,这人有点刘邦的样子,不要脸的时候是真的不要脸,要脸的时候是真的很要脸,富贵当了皇帝,大部分时候都是很要脸的。 “行吧,扔一边吧。吃你的瓜去吧。” 小家伙就把信扔到一边,捧着刚才吃剩下的半块瓜开始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跟伏案写作的秋叶说:“姐,你这天天在宫里面不出去转转的,都不知道错过了多少事儿,您知道现在京城里面最热闹的事是啥吗?” “啥?” 这家伙压低声音:“两女争一男。咱娘的那个好友赵夫人和卖酱油的莫太太,他们两个在街上打起来了。为的就是那个香公子。” 秋叶想到朱大姐的糊涂性子,怕她为了给朋友出头干出点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儿,所以这个时候很紧张,就担心朱大姐被牵扯进去。 “你这一段时间看紧门户了吧,咱娘没跟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见过吧?” “没有。本来我说让我媳妇儿躺床上装肚子疼,让咱娘过去照顾着点儿。后来还是我爹有办法,他在那书院旁边不是有个小院子吗?直接把咱娘带过去了。咱娘高高兴兴的跟着去了,从过年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十天过去看他们一次,那院子里有二分菜地,她种地种的可高兴了。” 怪不得过了年之后没见过朱大姐呢,秋叶还以为真的在家照顾儿媳妇呢。原来是去城外了! “不过,马上京城有一件轰动全城的案子要审理了。就跟这件事有关,那位莫太太是有丈夫的。就是平时这位莫太太厉害了一点儿,对着他丈夫又打又骂,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丈夫是个怕老婆的。 这件事出来之后,他丈夫家的亲戚就让他们俩分了,根据您颁布的秋律,他们俩家产分的不太满意。这位莫太太说当初她嫁给她男人的时候,还没她家的酱园子,这酱园子有她的一份,当年她也是抱着坛子沿街叫卖过的,执意要带走一半,要么最少也要带走1/3。可是他夫家说是她不检点属于过错方,一分钱都不给,而且还要把她的嫁妆扣下来留给她的孩子。这位莫太太不乐意,两边都说不拢,所以要到卫京府去打官司。” 秋叶立即把笔放下了,“这还真是一件大事儿,大弟,到时候你陪我去,咱们两个看看是如何审理的。” 第199章 松动 一 秋叶没想到自己也有白龙鱼服的一天。 上次和廖小公爷说了要一块去看审案, 于是秋叶就穿了一身男装跟着出去了。穿男装的原因是因为男装有裤子,这样会更方便一些。现如今在街上走着的女人大部分都是穿男装,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 男女服装会有一个极大的变化。 所有的改变都是一点一点发生的,不可能一蹴而就。秋叶坐在马车里向外看的时候,还在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稳着点。 对于秋叶来说,这一天出门那真的是难得的一次,秋叶别看入住京城这么长时间了, 到京城的街面上闲逛这还是第一回 。而且也没有带明珠那个皮孩子, 秋叶就觉得出门的时候心情美得不得了。 对于今天的安排秋叶也非常满意,先是去看审案, 中午在外边吃一顿饭, 下午转转买点东西再回来。 到了衙门,外面围了很多人。大老爷审案,如果不是公审是不会开放公堂的。 但是外面仍然围着很多人, 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案件的结果。廖小公爷本来想要下马车,但是又赶快把脑袋缩了回来。 “姐, 外边有那个赵夫人。” “嗯?” “她认识我, 她和咱娘关系好, 自然知道咱之间的事儿。万一看见你和我站在一起,您的身份不就露馅了吗?” “然后呢?” “咱们到衙门里再下车?” 公堂不开放,秋叶又不想让官府的人知道自己来了,本来也想着到门口这边等着, 第一时间拿到审判的结果,如果这个案子审得很离谱, 甚至是动了刑, 她必定第一时间阻止。 如果到了衙门, 衙门的官员审案必定会揣摩女皇的心思。那对于秋叶来说,这一次的计划全部打乱了。要想直接干预这一次的判案,还不如直接派一个女官出来呢,真没必要让一个皇帝为这么一个家庭纠纷的案子亲自坐镇。 “不用,就在车上等着。”最后派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下车,这些小女孩就是御前婢女,不同于被使唤的宫女,也不同于已经掌握了一些权利的女官,这些女孩是女官的前身,属于实习生性质。都是从民间学习比较好的女孩里选□□的,这些孩子有培养的前途,所以跟在女官身边儿打下手。 小女孩下去听结果,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结果出来了。 判定夫妻和离,因为酱园是夫妻共同打拼出来的,但是莫太太也是过错方,给莫家以及子女带来了不少名誉损失,所以酱园产业中莫太太的一份判给她的子女做补偿。莫太太可以指派管事查账,防止莫家故意亏空转移银两,或者是莫家故意侵吞莫太太子女的产业。莫太太的嫁妆她可以带走,且莫太太这些年在莫家攒的首饰衣服也可以带走。 这位大老爷还特意说明,如果莫太太的孩子在未成亲前夭折去世,产业也不归莫家,这份产业仍然是莫太太的。假如莫太太去世,孩子也没有了,莫太太可以把这份产业指定继承人,仍然不归莫家。 其中,将他们夫妻的三个孩子都留在了莫家,大老爷考虑的仍然是莫太太名声不好,对孩子将来的影响很大,不如留在莫家。 据说莫太太不同意,认为是大老爷偏袒了莫家。但是大老爷考虑的是莫太太有小女儿,这份财产是均分给她的三个孩子的。女孩有这样的母亲,将来说亲很难,有一份产业傍身还有些保障。 讲到女儿将来说亲,莫太太没有再反对,她嫁到莫家的时候,几乎是没嫁妆的,这时候除了平日的金银玉饰,其他的值钱东西也没有。但是转念一想,酱园里什么最值钱,当然是秘方最值钱,她知道秘方大不了重新开始,当年她抱着酱菜坛子沿街叫卖,现在身体还好,重新开一家店也行。 至于和前夫家竞争,她才不怕呢!要是没这一股子韧劲儿也不可能把生意做这么大。 于是莫太太气昂昂的出来了,在衙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对前夫放狠话:“在外面勾搭人是我不对,往后你走你的大路,我过我的小桥。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家谁敢欺负了我孩子,我找你们拼命。” 说完昂着头走了。 赵夫人在外面等着,看莫太太走了,立即上车让人追赶,马车比人走的快,这位莫太太一看是赵夫人的马车,而且赵夫人在车上连声呼唤,也没多想,直接上车了。 一时间大家看的目不暇接,不提莫太太的表现,单说赵夫人和莫太太居然还能乘一辆车,很多人都觉得看不懂。 廖小公爷也看不懂:“她俩不应该是仇人吗?我怎么瞧着赵夫人是特意等莫太太的,莫太太也不像是恼了。” 秋叶倒是能理解:“天下三条腿的□□少,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你们男人喝醉了互赠歌女舞女不是很平常事儿吗?怎么,她们互赠一个香公子你就不理解了?” “这......” “男人能干的事儿她们也能干,不过一个男人而已,谁放心上了?我倒是佩服她们,莫太太比男人更有韧性,将来也不会缺钱的。” 廖小公爷觉得秋叶对那两位倒是有几分欣赏,也就不说话了。 秋叶今天出来目的就是想要看看官员怎么判案。听听周围人对这一件案子是怎么评价的,又想要知道社会对女人是否宽容。 这个官员办案出乎秋叶的意料,并没有一味的指责莫太太,承认了莫家产业和莫太太有关,特别是做出说明,将来莫太太的子女不在了,这份产业仍然归给莫太太。 但是他也确实是偏袒了莫家,尽最大可能的把莫家的产业完整的保存下来了。说到底莫家的子女,特别是男孩,将来肯定会继承产业的,不在乎一早一晚。虽然给了女孩一份儿,但是女孩出嫁的时候莫家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这份嫁妆给替换了。 秋叶自己是知道的,宁肯跟着要饭的娘不能跟着当官的爹。 自己爹是什么德性?莫家的男人也会是什么德行。 接下来莫家还会闹腾,看似留住的产业,岂不知这里有巨大的隐患,不如现在直接给莫太太一半让她带走。莫家,是斗不过莫太太的。 但是莫太太认了这次的判决,前提条件是莫家的产业能顺利的到她子女的手上。莫家肯定会娶新妇,新妇又会生新子,莫太太的前提条件会在几年后分崩离析。 秋叶哪怕觉得其中有很多不妥当的,但还是不准备出手推翻。秋叶会让人长期盯着这个案子,然后看看莫家是怎么反应的。在五年内搜集各地离婚案件和事件,推出《秋律》的补充条款。尽最可能的保障女人和孩子的权益。 “走吧,到酒楼吃点东西。” 别看廖小公爷平时表现的跟个好孩子似的,在大人不注意的时候玩的也特别花。要不然上回也不会被弄到大牢里面关了一阵子。所以廖小公爷就带着秋叶到了京城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他还是这家酒楼的熟人,找了一个安静的雅间,一口气点了十几盘子的菜,而且个个都是这里的爆款,廖小公爷亲自品尝过的。 廖小公爷是想向姐姐介绍一下这里好吃的东西,每一盘菜上来的时候,他都能把这些菜点评的头头是道。 能让廖小公爷点评的菜自然是好菜,除了原材料贵了点儿,烹饪的方法多了点儿。价钱自然也是高到了让秋叶觉得离谱的地步。 特别是里面还有一盘牛肉,牛是属于一种禁止宰杀的动物。 秋叶当然知道有些人想尽办法的把牛给弄死。但是看到廖小公爷对这一盘菜的评价就知道,可能在这家酒楼里面压根就不缺牛肉。 廖小公爷卖力的劝秋叶多吃点,压根不知道秋叶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变化。 “姐你尝尝这个,我跟你说这是牛腿上的肉,而且是小牛,味道特别好。”给秋叶夹了一筷子,还劝秋叶多吃点:“姐,你别老是吃米饭。多吃点菜,这些菜在京城属于上品,而且这里的大师傅不常亲自下手,也就咱们这里的是大师傅炒的,外边那些都是徒弟上灶。” 牛肉确实好吃,秋叶把一盘子的肉扒在了自己的碗里,吃的胃都撑了,但是桌子上的菜也不过动了三四分而已。 看秋叶吃饱了,廖小公爷还特意拿了一盒银牙签让秋叶剔牙。 秋叶看牙签倒是干干净净的,说:“别人用过的我不用啊。” “知道,人家也不会让咱们用别人用过的,这里的客人谁不讲究?这都是新的,每个雅间都送一盒牙签。” 送银牙签?一盒有十几根,也不过是一二两的银子,服务的可真周到。 秋叶拿起来看了看,“好大手笔啊!” “那是。”廖小公爷压根没注意到姐姐的语气都变了。 秋叶立即想到让人回去查查这到底是谁家的产业,不管是谁家的产业这么挣钱就一定要收重税。街边的一些挑担子的可以不用收税,毕竟是为了糊口,这就是敛财了。与民休养生息,与富商就没必要了,这也不是资本社会啊。 秋叶把这件事记下来,也没有当场爆发,跟廖小公爷说:“还有什么新鲜的,这会儿都端上来,也让你姐过过瘾。” “还有茶水,点心。这里的茶水倒是没有您喝的好,但是点心很不错。” 说话的时候把桌子上的残羹剩子撤了下去,秋叶看着就觉得有些心疼。心里面还在想自己都已经坐拥天下了,倒几盘剩菜还是让自己觉得心里难受。 手里捏着一个牙签,恨不得对着廖小公爷身上多扎几下转移注意力。 转眼儿茶水和果盘端了上来,廖小公爷刚喝了一口茶,立即品出来和自己常喝的不一样。刚想说,外面就流水一样的送了几盘新奇的茶点。 很明显,这家酒楼的掌柜知道了秋叶在这里。就廖小公爷的身份,鞍前马后的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跟前应和,秋叶的身份呼之欲出。 虽然这家酒楼没有点出秋叶的身份,但是处处小心翼翼。端盘子进来的跑堂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显得识情识趣。哪怕是人家知情识趣,但是秋叶的心情确实很不好。 喝了一口茶,歇了歇。让廖小公爷掏钱结账。 出酒楼的时候,掌柜的连同酒楼里二柜和大伙计这些都小心的伺候着。秋叶看的越发没意思,廖小公爷上了马车,看秋叶歪在马车里没刚才兴致高,也没察觉出来原因,“姐,是不是吃完之后有些困?咱们还去市场看看吗?” “看,一并看完。” 说完看着廖小公爷,这家伙也就十几岁,虽然现在成亲了,但是年龄不大。秋叶十几岁的时候他才出生,也是千娇万贵的养大的。随着秋叶地位的上升,朱大姐的地位也是水升船高,自然是对这个儿子娇惯的不像话。廖叔齐去教学也是因为这个职业名声好,但是也有补贴家用賺点银子的意思。 可朱大姐有钱啊,秋叶没让朱大姐在银子这一块发过愁,朱大姐是都花在儿子身上,所以他们家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老子是真节俭,儿子是真奢侈。 廖小公爷这小伙子心眼儿不坏,但是也有公子哥的坏毛病。秋叶对着廖小公爷微微一笑。 小样,你的日子过得也太逍遥了。既然咱娘教不了你,那就换我磨一磨你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有这么多,从昨天开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也不知道为什么?明天还是保持不变的,晚安。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2节 第200章 松动 二 此时已经接近于夏季, 到了夏季就是收麦子的时候。大概在农业的六七月份,也是全国各地征收皇粮的时候。 所谓的皇粮国税就是如此来的。作为农业社会皇粮国税是支撑社会运转的重中之重。秋叶对所有不交税或者是想办法偷税漏税的人深恶痛绝。对那些盘剥加税的人一点活路都不给。每年的夏末,总有那么一些人被揪到大牢里秋后问斩, 这里面有些是挪用了钱粮,有些就是私加税赋。 秋叶给皇粮国税设置的天花板是当年百姓收入的40%,这已经是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但是对于百姓来说,这种赋税是这么多年来最低的了。他们交给地主的地租,还有交过的各种苛捐杂税, 加起来能占他们当年收入的7成多。现在把地主的那一层给扒了, 40%的赋税对于国库来说并没有减少,对于百姓来说却增加了收入。 秋叶的目标是将这些赋税进一步的降低, 所以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套种和育肥是一直在抓的事儿。可惜现在没有化肥, 如果有了化肥收入简直是成倍的往上翻。所以农业社会就有农业社会的办法,尽可能的提高收入。 就在秋叶狠抓税负对全国吏治瞪大了眼睛,磨刀霍霍的准备再抓几个典型的时候。江南开镰收割了。 到了上半年, 由春天转为夏天的时候,阳光从赤道转向北回归线, 南方的粮食先熟, 接着就是北方。如果有人能跟随着太阳光向北移动, 就能发现,南方最南边的粮食收割完了,就轮到了他们北方的邻居,北方的邻居收完了, 更北方的庄稼也该开始收了...... 所以当太阳的光线越过大江,向着江北转移的时候。南方已经全部收割完毕, 正在紧张的统计今年的收成以及各处所交的皇粮国税。 报上来的数字并不能让富贵满意。 今年的收成简直是出乎富贵的预料。比富贵想象当中的还要低了三层左右。 富贵当然要问这些粮食都到哪儿去了。 开春之后多雨确实是一方面的原因, 但是远远达不到绝收的地步, 顶多是在某些地方减产。之所以低了这么多原因有两个大部分土地被兼并。而这些新的大地主大部分都是江北来的那些世家子弟,这些人带来了大量的奴仆与金钱,从而在当地大量的购置土地。这些人家向来是知道该如何避税和逃避交税的。还有就是,大量的土著和进入山中,自耕自种,不受官府控制。 江南多山,在山头上就能开采一两亩田地,撒一些种子下去靠天吃饭,这里阳光充足,雨水丰沛。自耕自种,加上有些地方山中有山珍,一家人饿不死。 也就顶多是盐铁等方面的东西需要下山去买。但是又不用天天下山,这些人也知道如何躲避官府,所以他们也能逃税。 往往这些百姓他们生活的地方地理环境特别险恶。越是地理环境险恶,那些土匪和官府越是不会打扰他们。 所以不少人家迁徙到了山顶或者是一些进出极为困难的大山里面。甚至有些村庄想要进出,必须在悬崖边上踩着不到半尺的石壁一点一点的挪过去。就这样的地方如何收税? 富贵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要么找那些大地主征税,要么费尽心思的去找那些百姓征税,但问题是这两种人都不好征税。而且富贵也知道秋叶是不会放任江南发展下去的,早晚会发兵南下,就算是现在江南不主动进攻也要常备一支军队抵御才行。可如今国库的收入一年比一年少,又该如何维持这样一支军队呢? 富贵就决定自己应该好好的想一想,是不是应该找人去“借”点钱来,把眼下的事情给办了。 很快石磨就给富贵找好了借钱的对象,自然是从江北迁徙过来的大户人家,这一些大户人家以前干的缺德事不少,所以在秋叶还没有一统江北的时候就急急忙忙的迁徙到了南方,到了南方之后仍然是不改在江北的做事风格。觉得自古以来,天下都是分成了上等人与下等人,上等人是一出生富贵就长在了身上,甩都甩不掉。下等人就活该给上等人干活。 甚至这些人觉得给这些贱民们一条活路,给他们一份活干已经是上等人的恩赐了。还想要再多那就是贪心不足。 这些人土地兼并过程当中也免不了要和当地的土著打交道,这些大户人家的手段向来是比较恶心,只要是能把人家的土地弄到手,各种各样的手段频频使用出来,为了土地是不择手段。 这就加剧了外来人口与本地土著之间的矛盾,所以械斗之事经常发生,人家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也说明了穷山恶水本来就生存不易,把他们的土地给夺走了,这些人自然会铤而走险。 所以这一些人经常成群结队的打家劫舍,成为当地的土匪,想尽了办法要让这些大户人家吃点教训。 而这些大户人家又跟当地的官府勾结,请求当地派兵前去剿匪,这样一套循环下来,富贵就抓住机会,既缴了匪又打了土豪。一瞬间江南哀鸿遍野,但是国库里面堆满了金银财宝。 富贵现在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这些人不识抬举,那就不用给他们脸面。这些人要是有胆量回江北去,秋叶也饶不了他们,反正都是肥羊,到了江南了就是自己盘子里面的肉了,不用客气。 可是江北已经安定了下来,各行各业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动荡了,江南的社会却一直在动荡不安。各种各样的土匪在山林里面活跃,还有各种各样的邪门教派也在民间发扬光大。 江南如今已经有了一点乱世的苗头了。作为造反出身的富贵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富贵觉得压制百姓不如压制群臣,但是群臣又不是那么好压制的。 秋叶对江南的局面时时刻刻关注着,为了等一封信秋叶今年就没有再去行宫避暑。 当年秋叶还没有做女皇的时候,就有手下的一个婢女改头换面自愿到江南去,一去很多年,每年夏季的时候写一封信。 随着时间过去,这一个婢女在江南的土人之间倒是有了一些威望。每年给秋叶的这一封信也成了秋叶对江南制定各种政策的重要参考。 终于在天气最热的7月份,这一封信从江南一路辗转到了秋叶的手里。所谓的信并不是写在纸上的,而是写在了一卷布料上的,这布料又是江南随处可见的土布。上面有着疙疙瘩瘩的线头,织的也不好。混在商队里送到江北,甚至在那些生意人看来,这样的布织的粗糙,没人多看一眼,当成赠品人家都不要的那种。 这布料有的时候是蓝色的,有的时候是灰色的,有的时候是白色的。无论是什么颜色的布料,只要把这批布料泡到了白矾水中,上面用当地一种树叶的汁水写出来的字就会显现出来。 写信的人根本没有毛笔也没有纸,就像当地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年会织上几匹布自家用,然后拿出一些背到山下去卖。这个婢女在江南收养了十几个孩子,住的房子是当地人帮忙盖起来的。养了一些牛和羊,收养的那些孩子们慢慢长大,每天早上吃了饭,赶着牛羊出去。这个婢女就会带着那些年纪大有力气的孩子在半山坡上翻地,大大小小不规则的田地随着山坡儿起起伏伏,这是他们一年的口粮。 偶尔她也会翻山越岭的去给几座山外一个村子里面的人调节矛盾,也会翻山越岭,在晚上还要走夜路去给人家用草药治病。这个从外地来的女人,全身被晒的黑黝黝的,皮肤干巴巴的,能教孩子们认字,能下山和官员理论,也赢得了附近十几座山上村民的尊敬。 她所在的这几个村子特别关键,是在几个郡的交界处,这里有各族百姓,民风民俗完全不同。这里又因为是几处都不管的地带,还有着大量的土匪和百姓共存。她甚至帮土匪辨别过抢来的东西值不值钱,也帮土匪躲过几次搜捕。这是一个黑白两道都能混得开的女人,也是一个靠双手,把自己养活且又养活了十几个孩子的女人,所以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织出来的布料也会被周围的邻居带着卖给山下的行商。 行商又会背着进入江南的京城,在某个码头上被不经意的装入商船,又从江北的码头口岸一路送到北方。 秋叶看着这些女官们把整体布料全部浸泡完了之后晾干,将上面的内容逐字逐个的看了一遍。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工作日志或者是日记。什么季节有雨,什么季节多风?各民族又有什么样的习俗,周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事情和山下的官府又有什么样的关联......简直是一副江南民间的百科全书。 这些女官们赶快抄录,然后分类保存,布料会放入偏殿仔细保管。 秋叶觉得,非公侯不足以酬其劳。 把这些东西收好之后秋叶就打算和兵部的官员们聊一聊,看明年是不是一个出兵的好时机。在和这些官员们沟通之前,秋叶觉得有必要先和林荣谈一谈。 而最近几天林荣也比较忙,像林荣这种不坐衙门的官员,忙的原因很多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就比如林荣他常年不上朝,没人多说什么。一问起来林荣最近在干嘛?回答都是在陪皇储。秋叶就觉得林荣这官儿当的是最舒服的。他是公事私事一起办了,人家还不能说出点啥反对意见。 林荣和明珠照样是不在宫里,天热了之后宫里面就仿佛是一个大蒸笼,哪怕是有冰,呆着也不舒服,也就是晚上那一会儿吹点凉风让人觉得舒适一些。 冬风在夏天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的床榻搬出来在院子里面睡,明珠特别羡慕他小舅舅,然外边儿晚上说不定会冒出来一些虫子什么的,也不安全。秋叶就不许明珠晚上睡在外边,既然晚上不能贪凉,那么明珠就想尽办法在白天能够凉快一点,如今城里面到处都热,只有去城外才算是舒服一些。 林荣在城外有一处庄园,所以他们父女两个和秋叶磨了好几天,终于获准搬出去,高高兴兴的到外边住着了。 如今听下面的人汇报,明珠跟个泥猴似的也不上学了,和周围一些庄户人家的孩子混在一起,晒得浑身黑的冒油,再加上又换牙了,所以,秋叶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女儿埋汰磕碜成什么样子。 秋叶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第二天一早,因为天气原因早早的结束了朝会,秋叶就收拾东西坐着马车往庄园去了。 对于附近的农户来说,这就是贵人的庄园,这里大部分是荒山和滩地,并不占用耕地。庄园的面积也不大,因为这两年被保护起来,那些荒山上倒是长了一些绿草。虽然有一些小羊在啃食一些绿草,但是小羊啃的速度不及长的速度,看上去到处青翠欲滴,能让人耳目一新,心情愉快。 虽然这里的景色不错,但是相对于宫里面生活条件还是差了一等。 首先吃的就没有那么精细,据说这里吃的都是粗粮。哪怕如此再可以找小伙伴肆意玩耍的前提下,明珠对吃的也没有那么多要求了。 秋叶来了之后已经是上午了,天气非常热。秋叶手里面举着一把折扇挡着阳光。进门就看见林荣穿着老头汗衫,手里拿了一把蒲扇坐在一张竹躺椅上快要睡着了。 这才两三天没见,林荣的皮肤都已经被晒黑了。以前倒是看着有几分气派,如今换了一套衣服,看着倒像是村里面的大哥。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秋叶看着林荣,觉得这话说的真挺对的。 林荣旁边还晒了一地的马齿苋,秋叶坐在凳子上,用脚踢了一下。醒过来的林荣提醒:“别踢呀。这是你闺女的宝贝,昨天和周围村里的孩子下地,撅着屁股忙了半下午就弄了这么点野菜回来。说了要晒干带回宫里面,冬天的时候给她泡了做菜。” “她想的还挺远的。” “人家连怎么吃都已经想好了,说是到时候弄点儿大肥肉先榨点油出来,把这个晒干的马齿苋放进去一翻炒,特别香。” 说的秋叶就想看看明珠如今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是吃货了? 不过今天的目的是来跟林荣聊聊发兵的事,所以秋叶也不着急着找女儿,他们两个在树荫里面各自躺了一把摇椅在说这事儿。 林荣就问秋叶:“你心里面想着现在是不是发兵的好时候?” “若是考虑水军那边,确实不是什么好时候。”水军的战舰到如今还没有做完呢。做完了还需要再训练一阵子。 林荣就没有再说话,没有说话的态度就是这个时候不适合进兵。林荣觉得最好的状态是一战定胜负,这样的好处特别多,对于皇朝的安定,对于士兵的伤亡以及对于将来对江南的统治都是好事。 如果把征战的时间拉长,次数变多,那么江南就会大量征兵。从北方迁徙到南方的人没多少,所以壮丁一定是从江南本地抽出来的。如果这些壮劳力都死在了战场上,江南对于江北的仇恨因此积累,对日后的治理没好处。 还有就是一旦大军出动,江北的国库就会马上枯竭。到时候不得已,为了出兵的银钱要东挪西凑。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国库的压力越大,非常容易引起社会动荡。 这个时候江南虽然看着乱,但是还没有到了乱的尽头。林荣觉得出兵的最好理由是江南彻底乱起来,而且江南的皇帝就死在乱兵当中,秋叶以报父仇的理由出兵,让他们两方相斗,坐收渔翁之利。 道理不是不懂,但是秋叶总有些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秋叶也就放弃了这两天和兵部商量的决定。 就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放松一下。上辈子好歹还是做六休一,这辈子一个月都休息不了一次。想想这当皇帝似乎也没什么好处。 就在秋叶和林荣双双吹着夏季燥热的风昏昏欲睡的时候,就有人过来询问中午吃什么。 林荣就说先不着急,等家里面的那个混世魔王回来了再决定。 一开始秋叶觉得混世魔王就是个形容词,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在明珠进门的时候,秋叶抛弃了所有的修养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门口进来了一个泥孩儿,对着秋叶和林荣呲牙一笑,露出了两排白牙,但是这两排白牙里面还少了两颗牙齿。 秋叶睁眼一看,发现闺女从头到脚全是泥浆。头发丝儿里全是泥。然后这孩子就当着父母的面,把自己的袖子拉开,袖子里面卷了几条鱼掉在了地上。 又把自己另外一条袖子打开,上边儿的小衣里也装了几条臭鱼。然后从自己的腰后摸出了一双沾满了泥浆的鞋子扔到一边。 把裤腿放下来,裤腿里面还卷了几条鱼。 ... ... 秋叶捂着心口被人扶着坐了下来。 林荣在一边安慰:“多见两次就好,今天确实比昨天严重了一些... ...但是明珠带鱼回来了。” 明珠高高兴兴地蹭过来,“妈妈,这都是我亲自下河去抓的。本来鞋子都已经到泥浆里了,我又把鞋子给捞了出来。人家抓的比我多,你放心,我下午去保准不会比他们少。我下午要带上网去。爹,你快起来替我编筐,没筐没法装鱼。” 林荣果然被他闺女指使动了,拎了一个小板凳坐在窗下,拿着一把柴刀,把一些有韧性的藤条处理了一下上面的毛刺儿,开始编筐。 天气太热,明珠身上的泥浆已经有些干了。 秋叶总算是缓了过来:“你先去洗洗,洗干净了再来说话。” 等到明珠走了,秋叶就忍不住说林荣:“你都不知道劝劝?就是人家男孩子也没这么皮。” “这样不挺好的吗?咱孩子也就是这两天才有机会玩,她以前不是很乖巧的吗?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秋叶看着替明珠说话的林荣,就觉得明珠之所以变成这样的熊孩子,完全是因为有一个林荣这样的熊爹。 没一会儿明珠冲完澡出来,虽然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孩子,但确实是晒黑了许多。前后的区别有些大,出门的时候还是一个白嫩听话的好孩子,这再一转眼就成了一个黑亮黑亮的熊孩子。 这个熊孩子对着宫女吩咐,要把养的那只小鸡给杀了,再放点蘑菇进去多炖一会儿,贴点高粱饼子做午饭。 又考虑到天太热,这里也没什么好茶,明珠就让人打点儿稀薄的面汤,再放里几个水煮荷包蛋给秋叶吃。 吃完地地道道的农家饭,看到他们父女俩一个编筐一个处理鱼。秋叶简直怀疑自己做女皇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秋叶就看明珠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后来很麻利的把那十几条半个手掌大的鱼给处理了,随后用树枝撑着鱼肉挂在太阳里面晒。这样晒出来的鱼味道会有一些香,但是这种香也是相对有限的。作为穷苦人家对这种轻微的区别非常敏感,但是对于用惯了香料和葱姜蒜的富贵人家,这点儿香味就有点不值一提了。 秋叶以前也这样处理过鱼,所以就忍不住好奇。 “你的刹鱼也是跟谁学的呀?” “跟那边村里的二狗哥呀,二狗哥可厉害了。地上的那些野草他都知道该怎么吃。” 处理完了之后,这丫头闻自己的手有点于鱼腥,就跑到厨房弄出来了一把草木灰在手上来回搓。 秋叶不知道草木灰能不能去腥,因为自己这一辈子小的时候连吃鱼的机会都很少。自然也没有机会去抓鱼处理,更不知道能不能用草木灰去腥。 明珠一边搓着手一边蹲在秋叶旁边说话。 “我们商量好了,下午到西边那个小河去捉鱼,听说那里有很多鲫鱼片子。要不是上午我捞鞋的时间太长,也不会输给他们。到下午我穿着草鞋去,丢了也就丢了,不心疼。我下午一定要超过他们,妈妈,你下午不要走了,咱们喝鲫鱼汤。” 秋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半湿不干的头发。十几年前的自己和如今的明珠是多么的像呀,不服输也不愿意认输。只是那个时候为了生存,整个人都很压抑。而如今明珠只是享受其中竞争的乐趣,田野之间捕鱼捉虾或者是弄点野菜回来,也不过是她生命当中的一点调剂,上升不到生死存亡的角度。 不知道生命是不是一个轮回,但是秋叶坚信,明珠是自己生命的延续。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将来肯定比自己更自信。这一瞬间秋叶和十几年前的自己和解了。 她能毫无芥蒂的和以前说再见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3节 第201章 松动 三 因为明珠非常喜欢这些乡间夏日的日常生活, 在这里流连忘返,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样子。所以秋叶就在这里多住了几天。 可是没住几天,江南二皇子派来的密使再次到了。 秋叶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人家还记得,并且不远千里的又赶到了京城。 这次自然是商量这两家做戏的事。 秋叶就有些奇怪了,江南财政不说到了瘫痪的地步,但是也确实入不敷出,这真的是捉襟见肘的时候了。按道理来说就应该罢兵, 与民休养生息才对。强行动兵岂不是对江南的财政雪上加霜? 密使已经来了, 秋叶还是要见一见的。于是就起驾回宫,在京城皇宫里接见了密使。 密使是头一次来到江北的皇宫, 并且这处皇宫已经用了两百年。虽然外观略微有一些陈旧, 但这毕竟是一个国家的权力中枢,就其中的细威严令人赞叹。细微之处能看见沧桑斑驳,无一不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能够入住这里就是表明这个朝代承接了前朝, 作为正统承袭历史。江南江北将来必定有一战原因,就是因为不仅要争夺一统的江山, 也要争夺正统。 有一句话说“未睹皇居壮, 安知天子尊”。避暑行宫尽管建的纤巧华丽, 但是最正宗的天子明堂就在眼前。 密使几乎是用着膜拜的心情来看眼前的建筑。那种高大巍峨压在他的心上,让他这个时候呼吸困难。 对于任何人来说,眼前不仅仅是一座建筑,这里盛放的是权力。里面所站立的人, 一句话可定万千人的生死。而端坐在里面的君王更是手握日月星辰,掌握着天下百姓的福祸。 就在这位密使浮想联翩的时候, 就有侍卫请他进去。 这次相见跟上一次不一样, 上一次秋叶为了杀一杀他的威风, 故意让他在外边等了很长时间。 这一次秋叶因为非常忙,也就没有让他在外面久等,而是直接叫了进来。 这让密使心情激动,因为眼前这栋建筑里面如果真的接待来使,肯定接待的是皇帝派来的一国之使,属于身份对等才可以在这里接见,可实际上密使属于见不得人的使者,也不能代表江南的皇帝。能在这里得到接见,已经属于超规格接待了。 这让密使觉得这次来,事情绝对能够顺顺利利的办成,可是实际上秋叶是因为这几天积压的事情太多,不得已抽出时间在这个地方见一见来人,没有其他的意思。 在秋叶看来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的,如果没有把所有的条款落在纸上,到时候人家可以翻脸不认。所以秋叶就没想着把这件事给办成了,而是要和密使来回扯皮。用扯皮来套话,想知道江南如今怎么样了。 并且在这其中,秋叶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据说江南这一次粮食收的不多,你们如何能保证你们的军粮能够吃到上岸?万一你们要是不遵守我们之间的合约在我这里大肆抢掠......我就等于是引狼入室。所以还是要签订合约的,并且上面还要有你们二皇子的印章才行。” 密使自然不同意这件事,要是万一东窗事发,对于二皇子来说将会是一次致命的打击。江南各位皇子就会对二皇子群起而攻之,百官也会指责二皇子卖国。 在来的时候密使就已经知道了,实在是江南今年的收入有些少,导致各地都吃不饱饭。不少当地的百姓对于当地的大户人家都有几分仇恨,经常骚扰地主,所以为了转嫁国内的仇恨只能各处征兵。 而二皇子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两家作戏,或许他去年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年既然出兵了,就要得到回报,回报自然是想要诈骗秋叶从而登岸,接着就是在江北抢劫。毕竟江北今年大丰收,而且这几年江北没什么大事,百姓手里面应该是有余粮且有余钱的。 二皇子这样的判断和这样的打算,密使是不会告诉秋叶的,并且因为江南今年收成确实不好导致各个皇子都不能得到大量的孝敬,所以出兵的事本来是商量着办的,可现在到了不得不出兵的地步了。 这个时候出兵攻打江北还是一种政、治正确的选择,因为去年富贵就曾经宣布过,谁如果先进入江北的京城,谁就可以成为太子。 密使在出发之前就得到二皇子许可,到了江北只管答应江北女皇提出来的条件,哪怕是再离谱也可以答应。甚至是称臣纳贡也可以,反正到最后也不会兑现。只要能骗的女皇相信这是一场作戏,并且愿意放开江北的岸边,一切都好说。 这本就是一个圈套,再加上所答应的条款全部都是辱国的,所以不能落在纸面上,一字一句都不能落在字面上。 可秋叶不是一个笨蛋,尽管密使口灿莲花说的天花乱坠,秋叶是不会相信的。哪怕是对方真的答应签订合约,也不可能相信对方。再加上现在手里的事情又积压了那么多,所以只给了密使一个时辰的时间,两方没有谈拢,密使就被请了出去。 等到密使离开之后,秋叶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思维盲区,以为这江南的收成不好会安静一阵子,可没想到他们为了转嫁矛盾,居然有了兴兵北上的想法。 那么这一次怎么办呢?是被动的防御还是主动进攻? 秋叶急令兵部的人前来商议。 兵部的人当然是想打,北方陈兵几十万,光是每个月消耗的粮食数量就很惊人。这些人天天操练,不见见血是不行的。 就有人劝秋叶经常把大军拉出去溜溜,要不然时间长了这些人打仗都手生了。 秋叶也没有全部听他们的,打仗可不是一拍脑门儿的事情。 虽然进攻这件事不能一拍脑门,但是防御可是天天在做的,秋叶手中还有将近百万的大军,这支大军为了一统江南时刻做准备。而且这些都是百战老兵,这几年来从来没有放松操练。秋叶还是有信心能在江北的岸边迎头痛击江南的队伍。 人家都说“穷则变,变则通。” 这个穷不一定是贫穷的穷,一般是指被逼到绝路,不知道该如何维持现状的情况下开始改变。 在江南,局面虽然还没有到达这一步,但是上层确确实实是受了灾了。 到这个时候富贵已经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和上一次的失败是相同的,都说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绊倒两次,但是富贵却发现自己在同一个地方真的是绊倒了两次,而且还没有爬出来。以前在一座县城里面,觉得自己被那些当地的大户人家牵着鼻子走,可没想到到了如今成了一国之君,仍然是被这一些大臣们牵着鼻子走。 有这样清晰的认知,也是因为这一次江南粮食没有丰收导致的。 江南多山地,比江北的人口少,同样耕地面积也比江北少。这里大部分都是靠天吃饭,江北还可以通过兴修水利改变一点旱涝的局面,但是江南却不行。 如果放在江北受了灾,很多时候是国库没有以往那么充盈。大户人家会唠叨几句日子过得艰难,实际上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也就是说在江北大面积耕种的情况下,上层是无论如何都能吃得饱的,受压迫的是最底层的人。 而在江南这个情况不敢说是翻个个,但是多少有些区别。 靠山吃山,因为这里有山有水,就是地里面产出的那些野物多少也能弄出来哄哄肚子,不至于像江北那样,一旦发生饥荒那是成片的死人。 江南如果发生了欠收这样的事情,大家顶多是到山里面躲着,然后采一些菌菇野果,或者是在某个地方偷偷的喂一些牲畜,对于一个农户来说,损失的大概是今年的收成,但是不至于饿的全家去要饭。顺便说一句,江南很少出现那种成群结队的乞丐。而北方几乎是每年的冬天或者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个村的人结伴去讨饭。 但是江南那些大面积种粮的地主们却是真的没什么收成。没了粮食,也没了租子。这些大地主有一些是本地的,还能知道本地的习俗。而那些外来的大地主们根本不知道本地的百姓一旦收成不好一股脑的散落于山间,找都找不回来,所以他们哪怕想逼着人家卖儿卖女,把人家的东西拿得干干净净,这样的手段也用不出来。 既然这些人身上刮不出什么油水来,那么还有两个地方可以刮油水,要么是江北,要么是南方城里面做小生意的那些人。 江南的商贸比较发达,那些做小生意开店铺的普通人家也能刮出一点油水,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在江南,官府有些地方是管不着的,但是管不到的地方会出现一种黑色或者灰色的势力填补了官府的空白,其作用和官府一样用于治理地方,比如说帮派,比如说是土匪。 官府和这些帮派实际上是互相补充的,两类人也在互相勾结,所以帮派罩着的这些商户是不能轻易动的。如果这一些人不好惹,那么不如去江北碰一碰运气,如果一旦撬开了江北的岸防,那么好处就是如山如海一般。 于是这一些朝堂官员们根本不管国库能不能支撑起一场争战,个个叫嚣着要向北进攻。 再加上这些皇子们也想要去江北建立功勋。远的不说,假如真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逼得江北的女皇从京城逃出来,那么太子的位置就稳稳的落到手里了。 官员们想要捞好处,皇子们想要建功立业。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立即向富贵请愿。 富贵以前没有当过皇帝,但是富贵对皇帝有自己的理解,在富贵的心目当中,皇帝就应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圣明君主是因为这一个皇帝好说话,并且心存百姓。而那些昏君则是只顾自己贪图享乐。 不得不说富贵对于皇帝的理解多少有了些片面。人人都觉得皇帝好,但是做好一个皇帝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特别是能做一个明君,那简直是人精里面的冠军。 富贵因为请战的事情就有些烦躁,于是便把这些儿子们叫了过来想听听这些儿子们是怎么想的。 “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国库空虚。你们几路大军一起出发,上哪儿找这么多粮食支撑你们?” 更何况一旦开始送粮食,路上的消耗是非常惊人的,现在的粮草全靠人送到前线去。光是送粮的队伍就有10万以上,5斤粮食有一斤能被安全的送到前线已经是不错的了。 也就是说一旦开战,不但要把前线那些士兵的粮食安全送到,路上还要准备好送粮的农夫们所消耗的粮食。 这根本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一旦征战的时间拉长,那这真的是一个无底洞。 这些皇子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就知道富贵肯定不想出兵,拿国库空虚做借口。 其中二皇子微笑着跟富贵商量:“咱们必定要和江北打一场的,现在趁着江北立足未稳,要是将来他们一切安定下来,咱们得胜的把握就比较小了。 所以开战是必须的。至于粮草之事,不如找那些人家去借。” “借?”富贵想知道是什么人家有那么多粮草支撑你们打一场仗。 二皇子赶快点了点头,“江南繁华,做粮食生意的商户多的是。更加上如今江南朝廷里面人人踊跃参战。消息都已经传到外边了,那些商户们愿意出粮食。” 富贵可不相信那些富商们的品性能高尚到把大笔大笔的粮食拿出来供养大军。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就不会在这大灾之年囤积这么多粮食,对于富贵来说,这又是一只肥羊。 再有就是给大军捐献粮食,这就跟做生意一样,人家给了粮食草,自然朝廷也要给点赏赐什么的。 若是朝廷给人家一张匾额,先不提是不是小气的事儿,怕是人家也不愿意要这么寒酸的谢礼。 估计是这一群小兔崽子们要卖官鬻爵。 富贵都已经想到这些操作了,心里面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哪怕眼前这一群家伙能做昏君,也要做一个有新意的昏君才行。 富贵一直想着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可眼前这一群玩意儿没一个像自己的。你们做的蠢事都是前人做过的,已经被多少文人墨客骂了,被多少历史书点评过了。你们还想接着做! “你们想过出兵用多少粮食吗,江南的这些富商能支撑得起吗?有借有还,你们想分几年还给人家。利息要付多少?”就装作不知道这些人私下里面的勾当,富贵也就是随口一问。 二皇子这个时候当然要说还粮食比较艰难,不如给点别的优惠,“也不知道明年后年的收成怎么样?而且明年后年也有明年和后年的事儿等着处理。哪能从国库里面攒粮食,他们也说了,只要能允许他们家的子弟科举考试,这些粮食他们都不要了。” “那可是不少的粮食。” “他们不过求一个恩典罢了,咱们抬抬手就能把这账给抹平了。实在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二皇子说了之后,富贵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心想这些小崽子还是有些嫩,就会回来跟老子动心眼儿。一群窝里横的东西!什么划算的买卖,直接把他们一家人给抹平了,连还账都不用。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旁边的三皇子。 三皇子是这一群人里面难得的清醒人,也没有紧跟着富贵,如今正站在队伍的末尾对着周围的景致一副欣赏的模样。 富贵就招了招手,叫老三过来。 又把几个十几岁的儿子叫到了跟前。 “你们说说你们二哥这主意怎么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主意不怎么样,但眼前不是没办法吗?实际上这些皇子们都打算这么做。不仅如此,这些皇子们还要把这一些富商给包装一下塞到官员队伍里。 只不过老二抢了先,哪怕老二不抢这个先,大家也是要委婉的跟父皇说一声的。 三皇子虽然没什么大智慧,但是看眼前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如今被提到富贵面前,想了想,看了看一母同胞的二哥,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如今并非是出兵的好时候。儿子的意思是不如等几年。” 等几年稳定了,而且这几年的时间大刀阔斧的把朝堂给清理一下。别弄那些三心二意的在朝堂上占着位置,或许还有拼一拼的实力。 富贵点了点头,虽然这话没什么值得分析的,然而这是实话。 “老三这话说的对。你们就想着进攻江北,建功立业。但是这几次进攻都是以失败而归,你们想过失败的结果吗?能承受得了这一次失败吗?” 这些皇子们脸上恭敬,但是心里面对富贵的话就不那么赞成了。 能有什么失败的地方?不过是吃了败仗而已。那些士兵要多少有多少,今年不行,明年再战。 富贵看这些人的表情,再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养一个人,养了20多岁,中间做父母的耗费了多少心力?花了多少粮食又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们把他们送到了战场上,一个人背后就是一个小家。你们可曾想过,失败而归之后那些百姓找你们要他们的儿子,夫婿,父亲。你们拿什么还?” 这个时候六皇子梗着脖子说了一句:“父皇,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建功立业就是如此。” 于是剩下的儿子一边夸赞富贵是个仁德的皇帝。一方面又说打仗免不了要死人,死在了战场上,只能说是为国捐躯了。 富贵看他们都这么想,想到这些官员拿这些皇子们当枪使和自己争夺权益。 于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既然这么说,那我这做爹的也无话可说。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上赶着去送死,我也拦不住。” 说完之后直接走了,富贵这是生气了,而且一点都不加掩饰。这使得这些皇子们瞬间分成两派,一派觉得不能惹亲爹生气。一派觉得如果这个时候退缩了,将来怎么建功立业。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4节 于是半个月之后,江南的几只正规军从江南出发。因为江北早有防备,在他们快要接近于岸边的时候,半渡而击之。 再加上这一次统兵的人还比不上上几次的猛将。因为是皇子亲自坐阵在军中,他们的幕僚出谋划策,而这些皇子信任这些幕僚,比信任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军更甚。排挤这些将军到到了边缘位置,往往拿不到大军的指挥权。 刚开战,几支大军都吃了败仗。 丢盔弃甲扔下许多具尸体之后,败退回了南方。 北方的江岸仍然如钢铁铸就一般,无法突破。 如果这个时候吃了点亏赶快撤,倒也没什么。可是这个时候都已经出来了,登着建功立业的皇子们都在想:其他几路大军不撤自己干嘛要撤呢? 而那些纸上谈兵的幕僚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一直嚷嚷着进攻的六皇子听从了幕僚的建议,要身先士卒。 从六皇子到他身边的幕僚,这些人都认为之所以没有打下对岸,是因为这些兵员们不用心。 想要激励他们,要么是奖励他们酒肉,要么是当场撒银子,要么是承诺这一仗打完让他们回家。 然而这些办法都已经用过了,最后没办法,六皇子只能慷慨激昂的跟他们表示,只要打下来对岸,那里就有无数的粮食金银可以任凭这一些士兵们带走。并且他自己也会和这一些兵士们一起登岸。 因为六皇子亲自上船,并且亲自在船上擂鼓助威。很快,消息传遍军中,大家果然如他们设想当中那样,一鼓作气的向北进攻。 大军不计生死猛冲猛拼之下的真的上岸了。 只不过守在岸边的水军不知道是皇子亲自上岸。立即组织大军要夺回阵地,要把对岸的敌军给推下水去。 江南的大军源源不断的支援,江北的阵地摇摇欲坠。那一些做饭的火头兵马夫们都已经提着菜刀上去了,而六皇子也确实凶悍,杀人如斩麻,身处在这个环境里,六皇子意识到一件事,自己不杀人人家就要杀自己,想要保命只能不断的拼杀才行。 有他这样的例子在前面,江南的大军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乱军当中,将南江北的人打在一处。天南地北的口音掺杂在一起叫喊着,混乱至极。 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在惨叫。可是江北的援军拼命赶来,江南的小船来回运送兵力,因为小船上运送的人不多,甚至有不少士兵是游过来的。 一时之间两方居然显得势均力敌。 这个时候不论是将军还是马夫,通通挤在狭长的江岸上进行拼杀。 六皇子一腔悍勇,但毕竟是个人,人总有力竭的时候。养尊处优的六皇子渐渐的感觉到自己的胳膊酸到抬不起来。周围的亲兵一个一个倒下,将六皇子整个人暴露了出来。 作为一个皇子,他身上的铠甲制作精良。与那些制式铠甲比起来,明晃晃的就是告诉大家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 既然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那么最近的士兵自然是要对六皇子重点“照顾。” 终于在厮杀当中,一个士兵发现自己得到砍刀卷刃了,便不顾一切一头撞了过去,头上的头盔狠狠的撞在了六皇子的头盔上。 六皇子本来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被这么一撞,立刻头昏眼花,头重脚轻,站不住倒了下去。 现场这么多人,又处在拼杀之时,生死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根本没有人能腾得出手去拉他,被来往的人踩了好几脚之后,六皇子整个人陷入了黑暗当中。 第202章 松动 四 “踩死了?你居然把人给踩死了!” 秋叶脸上的表情完全是惊讶, 但是这些下面的官员们看到秋叶的反应,赶快对着旁边林荣飞眼神儿。 大家都以为秋叶生气了。就算不考虑这一层姐弟关系,如果抓活的跟抓死的效果完全不一样。要是直接弄死, 那两边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要是活捉了,两边还有谈判的可能。 林荣接到这些同僚们的眼神,咳嗽了一下,对秋叶说:“乱军之中兵荒马乱,再加上那个地段有没有什么军官?全是一些士兵, 谁认得他呀?”反正是对面的人, 大军到了这种地步是不能往后退一步的,自然是往死里弄。 秋叶也想到了这一点, 而且为了捉住对方一个皇子反而束手束脚搭上这边一些将士的性命, 不值得。 “我就是有些惊讶而已,没想到他居然亲自上阵了。”这有点不太像富贵的儿子,富贵如果是没有绝对的把握, 是绝对不会出来冒险的。 秋叶又问:“死成什么样了?” “脸是被踩的有点不成样子了,不过身上还好, 他盔甲挺不错的。他主要是被踩断了脖子。咱们要把人给他们送回去吗?” “送什么送?送回北郭老家埋了吧。反正祖宗在那儿呢, 也算是入祖坟了。” 下面的官员品着秋叶的意思, 看上去也不想和对方善了了。自然是要强硬一些,就纷纷下去商量着针对这件事儿的后续应对办法。 但是死掉的皇子不能不管,眼看着马上就要进秋天了,但是天还有些热, 放得太久了也不好。秋叶就把冬风叫了过来。 “这事儿还得你去办,虽没见过面, 但你们毕竟是兄弟。让他死后体面点, 给他一口棺材吧。” 冬风本来还想问问是按什么规格下葬, 是公侯的还是亲王的?没想到姐姐只愿意给他一口棺材。 于是就有些犹豫,秋叶看他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就直接问:“吞吞吐吐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再给他加点陪葬品。也不能太寒酸了呀?” 加点陪葬品?他用得上吗?将来只会便宜盗墓贼。 但秋叶还是问了:“你想加点什么?” “就是一些瓷器,比如说俑啊,锅碗瓢盆啊这些。” 秋叶想了想:“这一些烂瓦什么的都可以陪一些。但是金银一两都不许下葬。省得将来便宜了那些盗墓的。” 冬风想了想又问:“那么丝帛这些... ...” “给给给。” 看秋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冬风不敢再问。于是立即领了六皇子的尸体回乡安葬。 应该说冬风给了六皇子的权限内的最大体面。 因为山阳郡如今属于龙兴之地,治所所在的均县非常繁华,冬风很轻易的在这里找到了冥器制作大师,所有的陪葬俑要求制作精美。在冬风走之前,让负责宫中衣物的尚衣局加班加点的制作了一副亡者升天图。 又在北郭当地找了有手艺的老人,直接在一块儿三丈见方的石壁上凿了一副亡者在天上的生活图。 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都制作精美,磅礴大气。毕竟有些图画是冬风亲自绘的。冬风这么多年的教育不是白学了,一出手都是精品。 然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把六皇子葬下去了。最后,因为祖宗们都没有立碑。所以冬风也没有给六皇子立碑,但是却把记录着六皇子生平的事件,时人称作“告地府书”刻下来埋在了墓旁。 冬风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因为六皇子下葬的时候,秋叶连个具体的标准都没有。虽然六皇子生前是个亲王。但是却是一个战败了的亲王,死在了敌国的阵地上。 所以在墓葬外面没有车马俑这些,并且因为当时分地,六皇子的墓地多少也占了一点人家的土地。 导致人家今年没办法种地,冬风还赔了人家一些钱。等到明年开春了之后,别人还是要在六皇子的墓地上种。 就这么尴尬的葬下去,想到一个哥哥就这么没了,人死如灯灭,皇图霸业转眼空,冬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而京城里面也有不少官员和秋叶扯皮。秋叶没想到和江南没有打起嘴炮,和自家的那些老学究们反而因为这个气得差点暴跳如雷。 原因非常简单,自从周之后,礼乐这两件东西深入人心。特别是礼,一旦做的不合规矩,那一些守旧这个官员天天在秋叶面前哭,就仿佛是秋叶要是不改,天马上塌了,国马上完了。 这些人和秋叶扯皮的地方还在于六皇子的葬礼。 这些官员的意思是说秋叶不能这么黑不黑白不白的把六皇子给葬了,人家好歹是亲王,如果不愿意按照亲王的葬礼,那么也应该按照公侯的葬礼。 而且,六皇子毕竟是皇储的舅舅。明珠于情于理都要去祭奠一番。哪怕是皇储年幼,也应该有东宫属官代替前去。 总之皇储要有个态度摆在那里,国库要拨银子给六皇子风光大葬。 他们的要求只有这两条。可这两条秋叶偏偏不准备如了他们的意。 秋叶态度很强硬的跟对方说。 第一:哪怕是朱夫人在战场上被富贵那个王八蛋给休了,自己也是正经嫡出的。秋叶当场问这些官员自己是不是嫡出的。 这个没啥争论的,是。 秋叶又问:当初被富贵的王八蛋领回家的那个姨娘生了两个儿子,那两个儿子是不是庶出的? 这也是没啥可争论的:是。 秋叶再问:既然嫡出的有,庶出的也有。他们那些既不算嫡出又不算庶出的算什么? 好听点叫外室子,难听的叫奸生子。对这样的出身,值得皇储去祭奠吗? 秋叶是个不在乎出身的人,但是不想让自己闺女去祭奠一个陌生人。明珠有没有舅舅,有呀。朱夫人的小儿子廖小公爷和当日何夫人生的冬风都是正经的舅舅。 顶多加上那两个被富贵扔在江北的寡妇生的笨蛋,其他的秋叶不承认那是弟弟,自然也不是明珠的舅舅。 但是这些官员之所以坚持,是因为他们说富贵后来昭告天地,将这些皇子们记入皇家族谱,这就不算是外人了。要知道当初富贵也是把秋叶记入到了宗谱里面。大家都是一个名单上的人,他们请秋叶别嫌弃这些弟弟了。 秋叶不同意,这个没得商量。 等到冬风回来这件事也没扯出来个定论。冬风就纳闷,这些老头子有什么可争执的呢,人都已经埋进去了,怎么,还要再扒出来重埋一遍? 刚才也就是争执的第一个点,第二个点就是对方好歹是个亲王,不能就这么草草下葬。 关于这个问题,秋叶是有盟友的。秋叶的意思是我方这么多将士难道不是马革裹尸?既然上了战场而且还是战败被杀,还想要亲王的葬礼,想都不要想。 要是这样风光的安葬了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将士。关于这个兵部的将军们自上而下一致同意。 所以关于这个问题一旦商讨起来,那一些将军们各个捋袖子准备着辩论,一旦辩论不了,他们就要动手。 老大人们毕竟年老体衰,考虑兵部的那群杀才们有的时候居然敢做出威胁的动作,到最后在这个问题上争论的不多,还是和秋叶扯出身的问题。 秋叶有时间了也跟他们扯,但是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耽误其他的事情。 所以,这群老东西们好吃好喝的来了,坐在大殿外面的台阶上等着,秋叶闲下来,一旦秋叶闲了他们就要进去跟秋叶好好的掰扯掰扯。 秋叶后来也没有那么生气了,觉得有这么一群人斗斗嘴活动活动脑子也挺不错的,算是繁忙的工作之余的一个娱乐活动。 但是当六皇子战死的消息传回江南之后,富贵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暴怒。 但是富贵还是为了问前线各位皇子的近况,反正那些皇子听说老六战死在江北了,于是各个偃旗息鼓。在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哦,原来打仗真的会死掉啊! 以前他们觉得死亡与他们距离非常遥远,可是得到了老六死去的消息之后,他们才觉得距离前线太近了。 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往后退,大家都想要做太子,但是也要有命做太子才行啊。 于是强烈的攻势在这个时候冰消瓦解,一瞬间因为六皇子战死的消息,江南所有的攻势瞬间放松,几乎荡然无存。 无论是秋叶和富贵,谁收到这样的消息都忍不住把这一群怂蛋们给骂了一通,人家老六好歹是战死的,你们呢?你们是怕死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冬风给六皇子准备了一些超规格的葬礼秋叶也没有多加追究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六皇子死的也像个爷们,但是另外一些皇子那就不好多说了。 富贵给出的反应就是厚赏了六皇子的遗孤。 因为六皇子的去世,他身边的那些幕僚们顿时烟消云散,六皇子的儿子虽然降了一级成为郡王,但是一个小孩子是没办法跟那些伯伯叔叔相争的,所以只能关起门来做一个太平王爷,那么以前六皇子身边的那些投机幕僚们自然会选别的主子争取新的从龙之功。 富贵虽然看不上这些儿子,但是毕竟是儿子,自己内心里面对于老六的死亡没什么触动,但是却不能不表态。 其实富贵心里面也有一些暗爽,让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不听话,知道教训了吧。 于是富贵就下令各路大军回返,接到这样的圣旨,各位皇子根本没有抵抗,立即麻利地收拾东西回去了。 等到这一些人垂头丧气的回来,富贵冷哼了一声,忍不住教训这些儿子们:“创业艰难这几个字你们只看到了创业却不知道艰难,现在知道了吧,这是要死人的。都回来了,都说说吧,老六的事儿怎么解决?”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5节 这些皇子们不知道富贵心里面是怎么想的,难不成要给老六报仇? 报仇他们自然是赞成的,但是这些人却不想亲自带兵去报仇。 三皇子一直反对征战,于是忍不住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六弟毕竟死在江北,现在打听一下他们想怎么处理六弟的尸身,咱们派出使者,要么将六弟迎回,要么将六弟葬在江北的祖坟里。总要把老六的身后事给办了。” 富贵点了点头,这还像话。 “你们觉得谁去合适?” 其他皇子瞬间把脑袋低了下来,老三看着周围这些人平时有好处都上,有了困难就缩的样子,想了想,这毕竟是自己提出来的,于是自告奋勇自己往江北走一趟。 等到确定老三往江北去的时候,这些怂蛋们又纷纷要求三皇子到了江北和那女皇据理力争,不是咱们打不过她,是因为老六的死咱们不忍心再打下去,一定要让他们赔偿咱们的损失。 老三听了就觉得非常无语,这些人到底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些人不是真的傻,而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想法,要真的是有枣子呢,这好处不占白不占。 “我去只管老六的事,其他事一概不管,要不然你们谁和我一块去,咱们分开行动?” 在富贵面前,老三把这个建议提出来之后,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富贵冷哼了一声,就知道这一群怂货们是做不出什么事儿来的。 富贵对这些儿子真的是失望透顶,至于战败之后的复盘富贵也不乐意知道,毕竟这次不是自己派兵出去的,他们这些人想怎么复盘就怎么复盘,但是想在国内祸祸百姓富贵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富贵就提前对这一些人警告了一番:“咱们老家在江北呢,在江南咱们还属于外来的,你们要小心一些,既然你老子能造前朝皇帝的反,别人也能造你们的反,别相信那所谓的...人生来是好命的,要是生来就有钱有势荣华富贵傍身,你老子还至于要造反吗? 到时候一旦你们压迫的下面民不聊生揭竿而起,不是你们一人一府的得失,而是所有人都玩完。我要是知道谁欺行霸市,做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事,二话不说直接拉出去让你们跟老六作伴。反正你们当死十几个人对于朝廷来说没什么影响。” 说完之后叫了一声老三,带着他上楼去了,在路上的时候富贵还在想,这些儿子们已经管不住了,死几个也就死了。真没什么难受可惜的。 富贵叫三皇子上去,目的还是要让三皇子去留意秋叶的态度,不管怎么说江北是不会放着六皇子的尸体不管的。 “冬风在江北,你大姐可能会让冬风葬了你兄弟。我估摸着应该会在江北的祖坟那边,你去了江北若是你弟弟真的已经被葬了,你就不要多管,直接去京城见一见你大姐,等回城的时候你再去祭拜你弟弟。” 三皇子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向富贵请示:“老六的媳妇儿儿子要不要带去祭拜?” 主要是六皇子的儿子太小,路上需要人照顾。但是大伯哥和弟媳妇儿一块上路又怕人家多说,所以三皇子打算把自己媳妇儿带过去。富贵又往里面塞了几个人,那就是后宫几位比较伶俐点的公主。 三皇子一想这样也行,让那些公主陪着老六的媳妇儿,也省得自己和媳妇儿做多做事儿了。 这一趟完全是出于私人原因,并非是公干,所以这一次的使团很低调的出发了,并且一路加快行军。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后到达了京城,到了京城,六皇子虽然被葬了,但是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没有处理好,比如说他的那些陪葬品还都没有放进去,冬风当时还正在老家处理这件事,所以六皇子的妻子便抱着孩子又赶快赶回老家。 陪着六王妃一块去的还有三皇子的老婆以及几位公主。 三皇子就留在了京城里和秋叶交流。 聊天的内容也都是一些风花雪月。 然而这个时候的京城还有二皇子派来的密使,密使这个时候自然不敢露头猫了起来,派人赶快往江南传消息,江南的二皇子收到消息之后,心里面又怕又气。 怕的是老三要是知道自己往江北派人了可怎么办,老三那个人可不会替自己隐瞒的,必定会告诉父皇,一旦告诉父皇之后,父皇绝对饶不了自己,周围的那些兄弟们也会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 气的是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和老三一块往北边去,或者是把老三挤掉自己护送着老六媳妇儿带着孩子到江北京城,到时候自己留下来,就可以当面和江北的女皇商议这些事情。 这会儿就算是悔恨也没什么用了,千万不要让老三给发现了。 但是二皇子这个时候又坐不住,正所谓纸里包不住火,万一要是那个女皇嘴巴一歪把这件事给讲出来怎么办呢?就算是没有讲出来,万一要是老三在江北京城也埋伏下人手知道了呢。有句老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三早晚会发现的。 虽然老三和自己是一个娘生的,但是老三那家伙不是个东西,不向着自己做哥哥的,早就发现这家伙有自立门户的打算,可偏偏在老头子面前装的跟个圣人似的。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了,看这些儿子们个个都不顺眼,但是一有大事儿还是要把老三叫过去商量,老三有什么呀,连点胆量都没有。 二皇子左思右想,觉得三皇子可能要坏自己的事,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于是他派人往外边散播消息,就说三皇子已经和女皇商量着如何卖国了。 只把去年他派密使和秋叶商量的内容拿出来讲。因为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时间人物,甚至和女皇商量时候,在场的官员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把主角自己换成了三皇子而已,所以可信度极高。 恰巧这些皇子们也想把老三给弄下去,自然是不分辨真假,大家纷纷叫嚷着:“怪不得他这个时候要去江北呢,原来是商量着这事儿啊。”“老六死冤枉啊,他这边刚死,人家就拿他做借口去江北和谈了。” 最近阴阳怪气的言论瞬间充斥了整个京城,导致京城里哪怕是一些贩夫走卒都知道了。因为三皇子夫妻俩不在家,三皇子的那些幕僚们也并非是冲着从龙之功去的,也只有小猫两三只,哪怕是努力了也不能挽救舆论导向。 京城里面那些捕风捉影的御史,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大臣都纷纷上书请求召回三皇子加以治罪,富贵虽然不相信,但是传言当中,合谈时候的场景都能说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事儿不至于是编造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是绝对有这样的真事,有这样的真事又是谁去办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三皇子和二皇子的亲娘又把儿子一下子推进坑里,还埋上了一堆土。 这位娘娘亲自出面,告发告自己的儿子与江北勾结。连亲娘都这么说了,那这事是十有八九板上钉钉的了,这年头做亲娘的怎么会害孩子呢?肯定是真的这位娘娘大义灭亲呢。 而且这位娘娘还有物证,物证就是江北中秋节女皇宴请群臣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带回家的瓷器。当时宫中有这样的规矩,那就是这些大臣用过的杯碗盘盏都是可以带回去的,都是有官窑烧制,件件都是精品,一来是回家之后摆着好看能做传承之物,毕竟这些官窑出品的瓷器真的是当时最高的烧制水平了。二来,万一要是谁家日子过得艰难,这些东西还可以拿去卖钱。 但是因为这是宫中出来的,且件件都是精品,很少有人拿去卖钱,就算是日子真的过得艰难的那些小官儿,得到一套这样的东西也愿意存起来传给后人,毕竟这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其荣耀大于实际作用。 “壬寅仲秋柴窑敬奉” 富贵用手摸了摸这一只酒盏,这句话是酒盏的底部烧出来的。 二皇子和他们的母亲还跪在地上,这位娘娘被儿子的胳膊碰了一下,立即说:“皇上这是真的,你摸一摸这个手感,入手光滑......更要紧的是它这里面一旦注酒之后里面有一只红梅。” 富贵一听,立即让人拿了一壶酒来,倒进了这一只酒盏里。酒盏底部就出现了一只红梅,灼灼妖艳,真是神乎其技。 就这两个烧制水平绝对是官窑出品,民窑的水平达不到这样的高度,这几乎是天下独一份的,江南都没有。 尽管如此,一个酒杯说不了什么,富贵心中并不相信。可是这个时候富贵心里面却有其他心思,如今江南局面向着崩坏的地方发展。虽然冬风也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与自己并没有多少父子情分,不如把老三留在江北繁衍生息,也算是为自己留一支香火。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二皇子和跪在地上的两位皇子的母亲。 心里面忍不住对这两个人摇了摇头。 愚蠢啊! 第203章 松动 五 三皇子没想到自己出使一趟江北, 居然变得有家不能回,更想不到的是把自己推到万劫不复之地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娘。 扪心自问,三皇子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很少有忤逆老娘的时候,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样子。 可江北也并非是什么逍遥之地,江北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自己立足之所,如果女皇网开一面,三皇子倒是可以回老家去。 对于三皇子来说, 这样做多少有些不开心。他以前好歹也是一个亲王, 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去角逐皇位,但是多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知道将来可能事情变得比较坏, 但是没想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亲王变成了一个平民百姓。 这一辈子也就是二十多年, 日子过得是大起大落,小的时候过的就是社会底层那种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少年时期, 跟随着父亲颠沛流离,等到青年的时候开始享受荣华, 这荣华还没享受几年, 一切又到了儿时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 很难接受这样的转变。 三皇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一天一夜,到最后只能长叹一声,江南是回不去了。江北这地方朝堂之上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只能回老家去, 好在乡音无改,和老家的那些老人们交流起来没什么问题, 甚至以前认识的人也还有活着的, 就当是出外游学了十几年终究是回到了故乡, 只不过三皇子觉得唯一对不起的也就是自己的媳妇儿了。 三皇子的妻子倒是能看得开,当三皇子说出要回老家的时候,这位商人家出生的姑娘已经想好将来该怎么生活了。 “万幸还能保下一条性命,这比什么都强。咱们回去之后种上几亩地,平时做点小生意也算是小钱不缺大钱没有。不作高官不被害,不掌大事不惊心。这样挺好的。” 但是夫妻两个仍然担心江北会暗地里面下手。于是一起去找刚从老家回来的冬风,冬风对于这个倒霉的三哥也挺同情的,这么一比较,原来自己还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刚生下被抛弃算什么?这个被养了很多年又抛弃的比自己的更惨。 因为出于这一点儿不可言说的同情,冬风就答应替他们两口子去探探秋叶的口风。 秋叶也没想到富贵居然会有这样的操作,所以和冬风两个人吃完饭遛弯的时候,别说是冬风想不明白,秋叶也想不明白。 不同的是冬风总觉得富贵这么做是不对的,当爹的哪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呢?他之所以对富贵还有幻想,完全是因为小的时候没受什么苦。觉得老爹这么做多少有点苦衷的意思。 当时冬风来到秋叶身边的时候,秋叶已经成了一方霸主,势力正在急速膨胀。那个时候秋叶身边因为没有继承人,在某一个时间段还有些人想要把冬风培养成秋叶的接班人,所以他那个时候享受的待遇自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因此没有和富贵打过交道的冬风在心里面不会把富贵想的那么冷酷无情。 而秋叶从小都感受到了富贵的冷酷无情,当初在战场上被抛弃,秋叶瞬间接受了这个结果,并且急速做出了最利于自己的决定。 所以富贵这样的操作在秋叶看来属于一件小事罢了。震惊完了,觉得还可以接受,没震碎三观。 至于冬风说三皇子担心自己找他的晦气,这完全没必要。 “他要真的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我一个做皇帝的何必跟他过不去,他只要不惹事儿,不身在江北心在江南,老想着理应外合,我就不会找他的麻烦。我就害怕他心里面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还想要做出一些事来讨好江南的皇帝,还想着回去做他的亲王。到时候就算是我容得下他,别人也容不下他了。” 冬风已经探明秋叶的底线了,心里面放下了不少。 但这个时候三皇子身上还有着来使的身份。冬风回京城的时候,把六皇子的妻儿和几位公主也一并带回来了,这一次出使算是完成了任务。 于是三皇子便将使团里面一个能负责的人提为正使,让他护送六皇子妃和诸位公主回江南去。又把自己夫妻俩身边的一些人打发回江南,留下了两个手脚利索的丫鬟,便准备一起回老家。 只是他回老家之后,老家一无所有。 自从富贵派人把老父亲和其他亲属接到江南,当初被富贵放弃的两个儿子也一并接走了。秋叶他们家祖传的宅基地方就被放在那里,也没有人敢再用,那里毕竟生活过秋叶,也属于龙兴之地,所以当地的官员直接让人把这个宅基地给封了。 因为这个村子出过秋叶和富贵两位皇帝,于是便把以前的名字舍弃了,改成现在的二皇庄。 秋叶当时听说了之后觉得哭笑不得,后来又觉得那个地方该冬风去继承,所以就跟下面的官员表示过,将来会让冬风回去修缮老宅。 如今老三一家没地方去,虽然只有两口子,但是总要给他们批一个地方才行。 冬风就商量把老宅给老三两口子,因为冬风在京城里面有王府,将来回老家的时候少之又少。那个地方废弃着就可惜了,不如让老三挪进去。 秋叶不置可否,反正那个地方如今属于冬风。冬风只要同意秋叶是不会反对的,冬风积极的筹划,把自己攒的一些银两全部交给了老三两口子让他们回去盖房子,顺便再做点小生意。 这件事儿连明珠听说了之后,都忍不住在秋叶面前点评小舅舅:“我小舅舅可真是个老实人,心地还那么善良。” 不得不说冬风的性格当中除了优柔寡断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个人他没什么坏心眼儿。 不过也正是因为冬风待人太诚实了,所以秋叶才迟迟不愿意让他出宫。也没有对冬风多加防患,如果将来真的玩心眼儿,冬风是真不如明珠。 为了两个哥哥的事情,冬风忙的好几个月不曾读书,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便被师傅抓回去,把这几个月落下的功课给补上。一时之间冬风只觉得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怎么还天天被关着不准出门, 他在秋叶面前哼唧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和明珠一块出门的机会。 廖小公爷被打了,当然这年头能对廖小公爷出手的除了他亲爹没其他人了。 挨打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廖小公爷他老婆快要临盆,老两口回来看儿媳妇儿,于是外边商家好巧不巧送了账单到公府。 恰巧被廖叔齐看到,这位一看账单,一个月的来往应酬支出就有1000多两银子,当时被气的脑袋嗡的一下眼冒金星。 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把廖小公爷叫过来好好的问一问,廖小公爷供认不讳。可朱夫人这个时候担心老爷生气,跑出来解释,说是自己给儿子钱了,儿子这钱来的明明白白正正当当,又不是什么偷来的抢来的,为什么不能花? 朱夫人的钱从哪儿来?当然是有一部分从宫中来的。 一旦不够花了,朱夫人是能舍得下脸面到宫里面去要钱的。女皇陛下又不跟亲娘计较这个,所以有的时候给钱给的很痛快。再有一部分是外边那些商户家的媳妇儿来请安,各种各样的孝敬朱夫人也能拿。 这些在廖叔齐的眼里就是出格的事儿。 朱夫人找到闺女脸上去要银子已经是一种很过分的行为了,别的不说,闺女出嫁的时候你给过什么嫁妆吗?你没给过你这个时候怎么能好意思去要钱呢? 你要钱花到自己身上也就算了,你花到儿子身上算什么,这不是去找姑娘贴补儿子吗? 没错,你姑娘有钱,也不在乎这一点小钱,但是你不能这么做。 这是不对的,你这种行为只能让你儿子和你孙子将来不事生产养成随手要钱的习惯。陛下能惯着他们,将来皇储能惯着吗?皇储念着旧情能惯着,将来的皇帝愿意惯着吗? 这还是小事,将来宫里不给钱了,将来廖小公爷有可能去勒索外边的商户或者是地方官员。 这是违法乱纪的大事儿,这样的事爆发出来,丢官去职夺取爵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6节 于是一瞬间气的血压上升,廖叔齐毕竟是上了年纪了,再加上身体不好一瞬间人晕了过去,把全家吓得人慌马乱。 朱夫人这下吓坏了,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骨子里面觉得应该靠儿子和靠丈夫,虽然如今儿子站住了,可丈夫在她心目当中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如今把老头子气成这个样子,朱夫人悔恨交加,泣不成声。 等到廖叔齐醒过来之后,朱夫人立马保证把东西给人家退回去。廖叔齐就说先把宫里面的给退回去,结果朱夫人库房的东西已经没了踪迹,都被廖小公爷拿去花了。 等到账本拿过来,廖叔齐一看,再一次血压上升,但是人没晕过去,而是随手操了一把戒尺摁着廖小公爷打,廖小公爷不敢乱跑,毕竟老爹身体不好,整个人那么瘦弱,刚才已经晕了一回,要是自己再一跑把他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人在气头上是不管不顾的。廖叔齐便揪着儿子的脑袋打,廖小公爷被他打的头破血流。 吓得公府里的一干人立即去求御医,秋叶也就知道了。 秋叶知道之后忍不住笑了一声,想到上一次廖小公爷花钱如流水,秋叶就有一种很解恨的感觉:“该,就该有人收拾他。” 廖叔齐把儿子打了一顿,最后自己也气了个半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去教书了,自己家的这个混账儿子都没有教好,还有什么颜面去教人家的孩子。 于是连夜派人往城外送了一封辞职信,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带回来,这次也顾不得脸面,直接住进了公爵府,发誓要把这小东西乱花钱的毛病给扭回来不可。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秋叶才派明珠过去慰问一番。 明珠先去看了看被打的半死还在床上挺着哼哼唧唧的大舅舅,又问候了一下挺着大肚子的大舅妈。 在明珠去问候大舅妈的时候。冬风就留在了廖小公爷的房间,忍不住在廖小公爷的床前转来转去,看到廖小公爷的惨样,忍不住呵呵笑几声。 “廖兄,听说你那天被打的很惨。你们家大门前聚集了很多人,听见你在里面惨叫,不敢冲进来救你。哎呀呀,我还以为这是以讹传讹呢,不过看了你的惨样还真是如此。” 这家伙就是来看笑话的,廖小公爷知道自家深宅大院,自己被打的地方距离大门口800尺那么远,怎么可能能传到门外去。 但是廖小公爷也是一块滚刀肉:“你别笑话我,我顶多是被我爹按着打了一顿,天下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你注意你将来可别犯错,被大姐摁着打一顿那就丢脸了。”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是不会闯祸的。” 廖小公爷冷哼了一声,对于冬风前一段时间办的事廖小公爷也听说了,这个时候就带了点幸灾乐祸:“我怎么听说让你回老家埋人,你结果弄了一个很贵重的棺椁。那木料听说很难得到,这事儿大姐知道吗?” 冬风就不怕别人拿这事儿要挟自己,挑了一下眉毛:“当然是知道的,要不然棺材上裹的那些布料是哪儿来的?” 廖小公爷本来想要刺激冬风几句,没想到冬风早有准备,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冬风自然想要回敬廖小公爷。 “你也别老想着跟我叫板,你姓什么?我姓什么?我和姐姐才是一家的呢。你姓廖又不姓巫马,不跟你说了,你往后也要节俭点过日子,那一天你请姐姐去吃了一顿饭,回头姐姐跟姐夫就说,两个人吃十几盘子菜,浪费的太多。自己多长个心眼儿吧。” 冬风说着就要走,廖小公爷立即想起一件事儿:“你等一下,过不久你岳父就要过寿了,你准备了什么礼?” 冬风的脸不由自主的黑了起来,床上的廖小公爷看了哈哈大笑。 冬风觉得自己这辈子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委屈,唯一让自己不满的就是要娶土匪家的姑娘,土匪家的姑娘呀! 前不久周家的兄弟私下里面去见了他未婚妻,因为是翻墙去的,结果被拉住当贼打了一顿。回来之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和冬风说自己这一辈子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被一个黑铁塔一样的女人摁着打了一顿。 如果说幸福的人生都是比较出来的,那么冬风觉得自己或许会比周家的兄弟幸运了那么一丢丢。据说自己的未婚妻并非是黑铁塔一样,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白,但是也很壮。 从后院出来的冬风想去前面拜访一下朱夫人夫妇,可就在这个时候听说了赵夫人来访的消息。 当时明珠也在朱夫人面前。 赵夫人又是朱夫人的好朋友,自然知道朱夫人的外孙女是谁,赶快五体投地的趴下来请安。 赵夫人这次来,一来是看望好朋友的儿子,反正廖小公爷被打的消息半个京城都知道了。另外一个就是带了一个消息,想请朱夫人往宫里面传达。 江南有人通过一个商队和赵夫人搭上了关系,也是因为知道赵夫人和朱夫人关系比较不错,所以想通过朱夫人这条线往宫里面传一个信息。 这其中商队和赵夫人之间有联系还是通过那位香公子。 香公子他们家做的是香料生意,香料又在天气比较热的地方才能生长得很好。也就是说香公子他们家的商队实际上是深入大山之中,与江南的土人有着极密切的联系。 这一次就是香公子替那些江南土人穿针引线,那些土人派出了代表,想要拜见秋叶。并且是秘密拜见。 明珠一听就知道这里面多少有些可操作的空间,于是替秋叶一口答应了下来。至于什么时候见面,还需要秋叶那边有空才行。明珠就让赵夫人回去等消息。 赵夫人这样的女人有手段也有门路,而且眼光也非常好,野心极为庞大。 这样的女人在世俗眼中就是那些不守妇道的代表。廖叔齐就对赵夫人这样的女人深恶痛绝。 赵夫人平时在外边怎么发财廖叔齐是不会管的。但是赵夫人现在做的事那就是一个政-治掮客才做的事。 这样的人和朱夫人交好只能是利用朱夫人的身份。 这样的人有其积极的一面,但是更多的却是消极一面。很多事情里面都有这些人的身影,干的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刚才廖叔齐对着赵夫人的面相看了看,发现赵夫人印堂发黑,近期或有血光之灾。 于是就忍不住嘱咐朱夫人:“少和这样的人来往。他们这些人只要是钱都想挣,有枣没枣打三竿子。你脑子转不过他们,省得将来被带进沟里面,被卖了还要替他们数钱” 朱夫人心里面不高兴,要说起来京城的贵妇也不少,大部分都捧着她,但是和这些人在一起朱夫人是真的不舒服。 但是看到老爷如今身体不好又被气病了,不敢还嘴,嘴上答应了几声。心里面想着,要不然最近一段时间别和赵夫人来往,等老爷这一阵子缓过去再悄悄的见面。 实际上赵夫人也是第一次找朱夫人做这样的事情。其目的也并非是为了赚钱,应该说是为了那位香公子。 或许是赵夫人真的年纪大了,和香公子待的时间比较多,产生了某种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愫,以至于和年轻男人之间的甜言蜜语让赵夫人觉得只是帮人家做点小事而已。 像这样的小事做出来应该没什么,也就是趁着去看望周夫人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声。却没想到引得廖老爷这么大的忌惮。 对一切还不知道的赵夫人早早的回家去了。 因为她的儿女都在北边,再加上这位赵夫人平时身体很好。所以和儿女之间的联系也不多。又因为是在京城这样的繁华世界,像她这样的人出门的时候自然要摆一摆架子。 便买了一些女孩子来做侍女。这些女孩子大部分是从江南买来的。一来是江南的女孩子本来说话都娇娇俏俏,身段也比江北的女孩子更婉转灵巧一些。二来是在江北不容易买人。前些日子的颁布的《秋律》补充律,对买卖女子孩子有着很明确的规定。 所以如今买这些女孩子在江北已经成了官府打击的事儿,只能买江南的女孩子,索性江南的女孩子质量比较好,价格还便宜。 于是赵夫人这里几乎都是江南女孩。和香公子还能说得上话,大家说的都是江南土话。 一来二去俊俏的香公子不仅和这些京城女富商之间有了一些床笫交情,和这些做奴婢的江南女孩之间也有了一些肌肤之亲。 赵夫人在这里做的是皮毛生意,但是皮毛生意冬天比较好做,夏季就难做了。 所以赵夫人为了不浪费夏季,就改成了冬天做皮毛生意,夏季做草药生意。 身边跟着的这些女孩多少也知道一点简单的草药知识。这一天赵夫人刚走,香公子就摸进来和这些女孩们厮混。 就有一个女孩跟香公子说自己八成是有了身孕。平时都是背着赵夫人在一起偷欢,如今这事眼看就要瞒不住了,让香公子想个办法。 恰恰说这话的时候又不只是一个人在场,突然就有一个女孩说了一句。 “夫人有那么多财宝,不如咱们拿一点儿逃走吧。” 又有人说在江北逃出去不容易,各地都有关卡,进出城门还要看路引。 这个时候就有人说何必逃出去呢,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在夫人的饭菜里面放点料,让夫人躺下不就完了。 香公子就觉得这办法很好。 别看这香公子皮囊长得好看,追求的也无非是钱财罢了。若不是为了做生意多赚点钱,他也不会和这些女人们周旋。 之所以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和那么多老女人厮混,为的还是钱罢了。 当初来到江北,他自己也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可惜来了这里这么长时间了,眼看着进宫伺候女皇的事情已经遥不可及。不如在江北这里卷一些钱财回老家去继承家业。 事发之后自己早已经回江南了,难道江北还到江南捉自己不成? 这些人商议定了,就做好了饭菜,等着赵夫人回来,可偏偏赵夫人刚进家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有请柬过来说是某某夫人,今日在某某地方设宴请赵夫人前去。 能和赵夫人一块玩耍,而且又是深夜设宴,懂的都懂。 赵夫人连水都没喝,带着香公子高高兴兴的去了。 这设宴的东道主是西北来的女富商,当初是前朝皇帝还在的时候,跟随着丈夫来到了京城。只不过后来兵荒马乱,她的丈夫被杀了。她也没有再回家去,而是留在了京城,拿着丈夫留下的钱财做了一点小生意,后来顺风顺水的发了一点财。 又因为自己没有子女,信奉的是及时行乐,有多少钱花多少钱。这位的名言更是“我不花留给谁。” 她早就垂涎香公子的美貌,于是就下了请柬,邀请赵夫人带着人过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宫里面开始各处掌灯。 秋叶听了明珠的话,觉得江南的土人可以见一见。 所以就跟明珠说:“你这事做的对,先坤着他们。我若是没有料错的话,你那些舅舅们肯定背着你外祖父私下里面做了些逼迫人的事儿。让江南的土人快活不下去了,所以他们才大着胆子到江北来联络咱们。这是对咱们有求,咱们自然要拿捏一下他们。 不过还是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咱们的目的还是要让他们驯服。这京城里面鱼龙混杂,他们二皇子派来的密使还没走呢。无论如何不能把他们的消息给暴露出去。一旦暴露出去,怕是有人会杀了他们。” 所以要派人保护好这些人。 秋叶立即把侍卫统领叫了过来,小声都吩咐了几句。 这些侍卫领命而去。 京城的夜,如今才开始。夜色弥漫,就如幕布拉开,此刻好戏将要上演。 第204章 松动 六 入夜周围挂起宫灯。 侍卫们挎起刀, 急匆匆地出了宫门。在宫门口领了腰牌之后,披好了斗篷,各自找到自己的马骑上去, 疾驰入了黑夜中。 京城某个地方,二皇子派来的密使这个时候真跟手下的人交代。 “这事儿别让咱们插手,若是被查出来了,极有可能会被驱逐出京城。找到杀手到了吗?” 其中一个属下回答:“找到了,不过那家伙又临时加价。说是在京城作案风险太高, 让咱们多加500两银子。” 密使听了之后一咬牙:“答应他们。” 刚才说话的属下忍不住想劝:“只是咱们现在没有多少银子了......” “没事。”密使语气温和的安抚属下“回头给殿下写信, 殿下会派人送来的。这事要是拿到了证据,也就是把这些犯上作乱的土人砍了脑袋送回去, 不只是殿下会赏赐咱们, 连陛下都会知道咱们的。” 属下忍不住张了张嘴,到底没能开口说话。 狗屁,咱们这一群人来到这里本来就是瞒着陛下的, 怎么可能会让陛下知道?殿下会把这事儿张冠李戴移花接木到别人身上,也不可能放到咱们身上。 咱们立了功, 功劳怕是其他人的。 然而心里面这么想, 还是回去多拿了五百两银子, 准备等会儿交给那群杀手。 京城北边,赵夫人带着香公子来到了宴会场地。里面两三个女富商早已经等着了。 这一群女人们见面,高高兴兴的在庭院里说话。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对着站在一边的香公子放肆的打量。 说到高兴的地方, 纷纷笑得前赴后仰,其中一个伸手拉着相公子的手要往屋子里面去。“哎呀, 别在外边说话了, 天都黑了, 一块儿进来喝酒吧。” 出了宫城,在街道上疾驰的侍卫们迎头遇上了管理宵禁的衙役。 为首的一个侍卫在马背上掀开自己的披风,从腰上摘下了令牌扔到了对方手里。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7节 “奉陛下圣旨,我们要到城北公干。” 有一个穿着绣兽头花纹的衙役立即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了一面令牌,两相对照严丝合缝。 一边让自己的属下把令牌还回去,一边儿令人写下通行证。拿着通行证到了这些侍卫的马前。 “诸位,按照规定,你们只能在城北走动。” 马上的侍卫应了一声:“规矩我们是知道的。” 通行证拿到手里,双方互相拱手作别,这一队侍卫便立即向城北飞驰。 城西,一群杀手们这个时候换上了夜行衣。将兵器用布料包裹起来。包裹兵器的布料与夜行衣一个颜色,背在身上似乎浑然一体。 领头的杀手手里拎着一小袋子的银子进来,把银子扔到了桌子上,跟在场的杀手说:“头一次在这里接活儿,都小心些,这里宵禁很严,一旦不对,及时撤退。” 这些杀手们默默分了银子,领头的跳上墙头,接着跃步飞身,来到了屋脊上。 他向北看,城北那个地方都是富贵人家的院落,层层叠叠的房屋和建筑,全是亭台楼阁。 这个杀手领头的声音嘶哑,跟下面吩咐:“让所有人准备,该走了。” 城北一处民宅里面,赵夫人跟其他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就有一个突然问:“赵姐姐你在前面那条街上的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我那天从门前过,见到有人开着门缝向外边看。我当时还想着是什么样的小奴才如此小家子气,想往外边看大大方方开着门不就行了。想着到底是赵姐姐的家人,我也不方便多说,也就没吭声直接走了。” 赵夫人听了,忍不住在心里面冷哼了一声,这是暗示自己不会管教奴才。张嘴就说小家子气,这是说奴才呢还是说自己呢? “不劳李妹妹操心。我们家的事儿我自会管着。” 这次的东道主马太太就说:“赵姐姐,我倒是想说句公道话。你平时对他们也太宽了。我听身边的人说这些人还不出来干活,都是让外边商家把酒菜送进去的。除此之外还是些大鱼大肉,再厚的家底儿也隔不住这样浪费呀。” 一说起钱,赵夫人就有些敏感了。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香公子。香公子对着赵夫人安抚的笑了笑,赵夫人说了几句笑话,拉着香公子出来在走廊上问他。 “你们家那些亲戚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来的时候不是说要低调点吗?这如今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还如何低调?” 香公子就笑着抱住赵夫人:“心肝别生气了,这是我没有跟他们嘱咐明白。在我们南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面有野兽,水里面有鱼。江北日常是吃粮食,觉得大鱼大肉日子过得奢侈了些,但是在江南这却是平常,他们觉得吃鱼吃肉才是低调。都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别生气。回头我去说他们。” 赵夫人知道每个地方的风俗不一样,于是也没有多说。就拉着香公子又回来了。 马太太今日设宴,本来就是为了香公子,刚喝了几杯酒,其他几个女富商绊住了赵夫人。马太太就对着香公子飞了一个媚眼儿,站起来往屏风后面走,临走的时候又对着香公子抛了一个媚眼儿。 在脂粉堆里面打滚的香公子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拉着赵夫人的手,小声地说:“好不容易来城北一趟,我觉得还是要跟我的那些亲戚们说明白了才行,别让他们给你招祸。 如今趁着天还不太晚,我跟他们说一声。怕去的太晚了,他们睡了反倒是不好多说。” 赵夫人一想,这也确实是该早点去。就随口说了一句:“那你去吧,早去早回。晚上有宵禁,你回来的晚了小心被衙门抓了。” 香公子笑着站起来:“若是没什么要商量的,我自然早早回来了。若是他们拉着我倒一些苦水,少不了要听着。不过心肝你放心,快了半个时辰,慢了一两个时辰,绝对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拉着赵夫人的手,显得情意绵绵,惹得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边香公子刚刚出了门,就有一个丫鬟对着他招了招手。带着他也不说话,在后院里绕了几处抄手游廊,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小屋子里。 到了门前,丫鬟让他进去,转身就走了。 对这些事情门儿清的香公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门,进去了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他本来就是卖香的。鼻子闻过的香味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瞬间明白了,这香料里面是加了些东西的。 但是这人不在乎,把外边的衣服脱下,掀开纱帘儿看到床榻那里有一道起伏的人影。 “美娇娇~我来了~。” 床榻那边的人影翻了个身儿,和他打情骂俏:“死鬼,可算是来了。人家等了你半天了。” 距离这里两条街外,宫中的侍卫们全部下马。看向其中一户人家,这一户人家也点着灯,只不过安安静静的。 这些侍卫向着周围几户邻居看了看,发现都住着人。眉头紧皱,有些发愁。 若是想要不动声色的保护好这些南方来的土人,一群侍卫光天化日之下蹲在街上总不见得不被人议论。而且陛下的命令是要暗地里保护好他们。 所以,还是要找一户人家蹲进去才行。 “今天晚上先守一晚上,明天一早跟周围几户邻居商量一下。让他们先搬出去住几日。” 也只能这样了。 “要不然奏请陛下让这一群人搬家吧,搬到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总比惊动了这左邻右坊好。” 陛下是怎么想的,这些人不敢揣摩,明天再找陛下说吧,今天太晚了。 一时间大家伙趁着夜色把马匹藏好,分散蹲在了前后左右的巷子里。 城北都是一些富贵人家,像是城南城西这些地方。因为住了一些贫寒之家,所以早早的熄灯休息了。毕竟灯油这东西也是挺贵的,能省则省。 可是大户人家却不在乎这一些灯油钱。宫中来的侍卫蹲在巷子里把披风盖在身上,有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里挤出了几滴生理泪水。 周围人家的欢笑声丝竹声传了过来,颇有一些太平盛世不夜天的样子。 就在一些人昏昏欲睡的时候,杀手翻墙落地的声音惊动了一些侍卫。 那些昏昏欲睡的侍卫瞬间醒了过来。大家一起待的时间比较久,根本不需要交流就能知道这是碰上意外了。 落地声接二连三,少说也有十多个人。自从这些声音发出之后,周围一瞬间寂静了起来,欢笑声和丝竹声虽然还在耳边,但是那些猫猫狗狗发出的声音像是一下子消失了。 这些畜生们是对危险感知是最快最敏锐的。侍卫都觉得出事儿了,披风挡在兵器上缓缓的抽出来,这是防止兵器反光。 落地的声音等了一会儿,随后有软底靴子踩在了枯枝上断裂的声音。 这种声音响了一下之后消失不见,随后有几声猫叫响起来。 对方惟妙惟肖地学了几声猫叫,没听见其他的声音,又接着往前走。 然而狭小的巷子,大家都是刀头上舔血的人。尽管双方都极力想把自己藏在黑暗当中,各自身上的味道却让对方闻了出来。 在侍卫们闻到一股腥臭味,这股腥臭味似乎是屠宰商铺里的那种血腥臭味的时候,就知道来的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杀手们也闻到了一个味道,这个味道来自一种很高雅的香料。这种香料很少见,隐隐约约,留味余长,就是不懂,也知道这是贵人府邸的熏香。这是在熏香里站的久了,身上带着,自己却闻不到。 一条普通的小巷子,怎么会有这样好的香料呢? 黑暗当中两股味道弥漫,在暗中交锋,大家在小巷的两边儿,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都没有先动手。 后半夜月亮探出了身影,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把小巷子照的一半黑一半亮。 大家都紧贴的墙根儿,躲在黑暗里。 眼看已经到了后半夜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杀手为了自己的名声,侍卫们身上背负着命令。 都知道不能再等了。 两条街外的赵夫人喝得晕晕乎乎,醒来之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刚才一起喝酒喝的高兴的几个人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屋子里面伺候的丫鬟们也不见了。 赵夫人跌跌撞撞的起来打开门出去,看到院子里面月光如水。走廊下歪着两三个等着叫的仆妇,这个时候也睡着了。 一阵秋风吹过来,让人觉得有些寒冷,赵夫人赶快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秋风送过来了女人的欢笑声。作为一个年过半百,聚敛了不少财富的富商,赵夫人这个时候再不知道这些人到哪儿去了才是邪了门呢。 她冷笑了一声,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对香公子也有点腻了。就不如顺水推舟把香公子送给她们换点好处。她也不年轻了,贪恋小伙子的体力是一回事,动心动情的蠢事不会干的。 想到这里转身回去又躺着睡着了。刚刚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边突然敲锣打鼓,有人大喊着走水了,街坊邻居们都被惊动,一块出来救水。 赵夫人被敲锣打鼓声惊醒,赶快起来,门外走廊上睡着的几个仆妇也被惊醒了,正围在一起看向远处的天空。 赵夫人出来之后向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心中跳得很快,那个地方是自己的别院。 但是那一片房屋众多,又不是自己家一户,或许是别人家走水了。 她心里面拿不定主意,但是想到自己家里面住的又是江南的土人,心中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别是出事儿了吧。 看这么大的火,不知道那几间房子还能不能保住,就算是保不住了,万一有人死在里面,明天引来了官府怎么办? 她跟身边的仆妇说:“打开门给我准备车,我要去看看。” 身边的下人就劝说外边兵荒马乱的都是救水的人,这个时候马车不太能走。就算是能走到那个地方,马车那么大的体积又影响了救火。有了事儿不如等到明天再说。 赵夫人知道这话说的也对,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突然门被踢开,一队衙役闯了进来。 “奉命拿人,谁是赵氏?” 赵夫人心想果然惹上官司了,虽然吓得不轻,但这个时候还能应付。 “我姓赵。官爷是找我的吗?” “奉命拿你到衙门里面问话,两条街外着火的房子是你的,门前发生了屠杀,死了一地的人。你想想该怎么跟大人解释吧。” 赵夫人这个时候已经整个人如坠冰窖。 想到果然是那些江南土人惹来了祸患。立即说:“那房子是我借给了别人用的,我不知道都是怎么回事儿。大人,借我房子的那个人是个江南卖香的商人,就在这府内,你问她们,她们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些仆妇们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站不稳了。如果是家里面用火不慎走了火倒还没什么,若是杀人放火那就严重了。 衙役们将这一些仆妇提起来问话,这一些仆妇们就赶快带路,带着一群衙役们,赶快到了小屋前面。 这些衙役们也不知道里面在干嘛,直接踢门闯了进去,结果纷纷捂住了眼睛。几个年纪大的还忍不住骂了出来。 最后里面响起了哭声,骂声,求情声,还有一些女人的呓语声,衙役们忍着恶心进去,把一群男女用绳子捆好提了出来,全部押往大牢。 赵夫人的几个侍女有的见机不对,躲了起来。等到衙役们走了之后,赶快把主人的一些值钱东西收拾了,就要打包逃出去。 可没想到第二天迟迟不开城门。守城门的士卒跟出城的人说再等等。 “昨天晚上在城北有人谋财害命,杀了一伙来做生意的富商,还放火烧了人家的院子,殃及了两边儿三户邻居。如今正全城搜捕同伙呢,等到同伙落网了之后再开城门。” 城门口就有不少人在议论,说这是开国以来第一大案。 还有的人说财帛动人心,怕是那一伙人露了白丢了性命。 不少人都纷纷议论,个个摇头叹息。眼看着太阳已经出来,秋高气爽之际,又是一个大晴天。等的人着急了起来,守门的士卒想了一个办法。 “大家伙有的是出去做生意,有的是出去走亲访友。以前这道城门想过就过了,现在必须有路引才行。有路引的就在这里站着排好队,我们挨个检查,没有的现在回去拿。等能出门了,你们一股脑出去,也快一些。” 于是不少人举着自己手中的路引开始排队。 偷到了金银的侍女抱着包袱慢慢的退了出来。 一个独身女子又抱着有包袱,打扮的主不主仆不仆的。脸上又带了几分仓皇之色,表情又有些不自然。 当时街上有大量的衙役捕快到处排查,就有人暗地里告诉了衙役,随后从这个女子的包袱里搜出大量的金银玉器和银票。 这个女人又说不出来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再加上昨天夜里的事,立即被带到衙门里。 这就是一个小虾米,衙门里面忙得跟什么似的,问了几声,就知道没什么用,让人先送到大牢里关起来,至于那些金银玉器和银票,封存起来,那些都是罪证。 这衙门的主官急得一头汗水,昨日宫中侍卫和一伙杀手在小巷子里面巷战,各有伤亡。吃亏最大的还是那些杀手,人数少又被这些侍卫埋伏。被杀了两个,捉了八个,逃了两个。 侍卫里面有六个受了伤,已经被拉回去救治了,好在没死人。打架的时候声音惊动了在街上宵禁巡逻的衙役,使这些衙役见到一巷子的尸体惊呆了,恐惧之下打翻了火把,引发了火灾。 虽然及时救治,那一条巷子里面没烧死人,但是官府要赔那些受害者。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8节 衙门的主官刚忙完还没喘气,门外的小吏催主官:“大人,该往宫里面去了,陛下那里等着呢。宫里面往这边派人传了两回了。” “本官难道不知道宫里面等着吗?这让本官去了该怎么说?说是咱们衙门里面养了一群废物点心,本来事都结束了,他们没见过世面,吓得扔了火把烧了人家的茅草墙头,弄的一条巷子里走火烧倒了一排的房屋?再说咱们衙门里面银两有限,哪还拿得出来钱去赔那些人。” 可是不赔又没办法,这事陛下看着呢。 躲是躲不了了,这个官员抱着上坟的心态上了轿子。在心里面埋怨那些不靠谱的衙役们。 “真是一群饭桶,巡个街都干不好,害的老爷我要替他们挨骂。” 这事天不亮秋叶都知道了,今天不是大朝会的日子,秋叶已经从侍卫的口中得知江南的土人已经被保护好了。 巷子里面好几家的墙壁门头被烧了,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侍卫们估算了一下,重新做门垒墙,一个胡同四户人家大概不到三百两的银子。因为混乱,逃走了两个杀手。不过因为活捉的比较多,逃走的那两个也不是头领,不算是太严重的事儿。如今侍卫和衙役都在追查这逃走的两个杀手。 至于赵夫人他们被抓和这件事没太大的什么关系,完全是因为火灾起来之后。衙门里听说她家别院藏了一伙人才引来了杀手,想要传唤赵夫人。找到赵夫人的家里,说她来马太太这里赴宴,本想及时找到赵夫人,可没想到逮了一窝儿奸夫□□。是那些上年纪的老捕头们看不得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儿,才一股脑的抓了,加上这事儿比不上在小巷子里血拼的事儿,衙门没腾出人手处理呢。 当时那个场景实在不好看,而那些女人们算得上是京城商圈里面有头有脸面的人,到了大牢里纷纷猪八戒转身倒打一耙,状告香公子诱口。于是被心烦意乱的衙门主官全部关到大牢里面,别管谁是受害者了,等着这事儿处理完了再审。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在大牢里面吃几天牢饭吧。 等到衙门主官来到了秋叶面前诚惶诚恐的请罪的时候,秋叶先是安抚他。 “这事儿朕也找人问了。这边他们刚交手那边巡夜的人已经知道了。反应还是挺快的,也及时赶过来了,这一点儿是要夸赞他们。” “是。” “至于有几个小年轻没见过世面,惊惧之下烧了人家墙头引起大火的事儿,朕也知道了。回头批评一番就行了,告诉他们不能再有下次。像是这样的大事幸好没有酿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万一要是夜里面有大风,岂不是一整个北城都着起来了。” 主官一头冷汗,要真是整个北城被烧,他也不用当官了,“是是是,已经骂过一次了,如今还在衙门里面挨骂。臣的意思是不准备留用了……” “也不至于不留用,调派到其他的岗位,别让他们出去巡街了。年轻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犯了错之后,要让他们意识到错在哪里改过自新。总不能一味的否定,你回去之后也别板着脸骂他们。就像刚才朕说的,一有动静他们已经赶过去了,这不算是失职。至于烧了那么多人家,该给多少赔偿的事儿……” 这官员的心都已经提起来了,衙门里没钱怎么办? 秋叶接着说:“这钱宫里面出了,除了赔偿他们的门和墙,巷道里面,宫里面再出钱给他们铺青石路,算是这一次的补偿了。” 官员一听瞬间开心了,只要不让衙门里面掏钱就行,于是好话不要钱似的吹捧了出来。 秋叶伸手往下压了压,“别急着歌功颂德,这事儿还没完呢。廖安民廖老大人接手这件事儿,关乎南北之间,稍不留意要有战祸,你们衙门里要全力配合他才行。” “是。” “再有就是这事儿不可使民间知道,如今多少商队汇聚京城,里面有很多江南的眼线,不要走漏了消息,你和老大人商量着如何对外解释吧。” “是,臣竭尽所能配合老大人。” “别在我面前呆着了,去吧,去前面大殿上找老大人去。看老大人怎么吩咐你们。” 第205章 松动 七 和下级官员秋叶没那么多责备的话说, 但是和那些高级官员相比,秋叶的态度非常不客气,下午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 把这些跟随着起兵的的主管和副主管们叫过来骂了一顿。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一国之中最重要的地方,不仅各个衙门都在这里。甚至连各位的家眷都在这里。如今这个地方和那些无边无遮的村庄一样,是个人都能进来逛一圈。国之威严在何处?尔等家眷是否安全?” 下面挨骂的官员都是各个部门的主管。 连林荣都没有摆脱挨骂的命运,全副衣冠低着头听上面女皇噼里啪啦的骂了一顿。 骂完之后这一些群臣们挨个退了出来。林荣刚出了台阶,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主要是挨怼的时间比较长, 林荣虽然这一段时间没有生病, 但是身体毕竟虚。 再加上林荣身上的衣冠都有十几斤重,更有一种站不稳的感觉。 王大有伸了一把手扶着林荣下了台阶。 “老林你跟我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一顿骂挨的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人家都是骂个两三句结束了, 我被骂了那么长时间?” 林荣看了看王大有。“别人挨骂真的是亏了,你挨了这顿骂是一点不亏,叫我说我们都是陪着你在这里挨骂。 我问你京城治安归谁管?” “当然是归我呀, 不过这事儿不归我处理,现在给了老大人。” 周围的官员都眼神不善地看着王大有。难道这货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不应该他王大人管吗?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奔波, 王大人这个时候心中不难道有愧吗? 王大有就觉得平时这些相亲相爱的同僚们一瞬间变得不可爱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觉得是我管的不利所以才转交给了老大人?你们也不问老大人管什么的, 肯定和治安无关。陛下把这事交给老大人肯定和治安没关系。” 既然和治安无关, 那么昨天怎么躺了一巷子的死人? 反正这是一笔糊涂账,再有就是这些日子承平日久王大人有点儿享福了,所以对事情有了几分拈轻怕重。王大有是乐得自己轻松一些,如今归给了廖安民处理。王大有觉得自己多少能缓一口气。 看到周围的同僚们眼神儿仍然不善, 瞬间明白了过来。 “我知道了,你们是担心各家的安危, 放心吧。别的不说, 打击宵小的事儿我还是拿手的。” 周围的人都摇了摇头, 觉得王大有这.官儿越当越没意思。年轻的时候好歹还有点灵气,年纪越大就显得昏庸不堪。而且就他这个年纪,这个时候也不能称之为年纪大呀。 有个和他是发小的官员对着他叹了一口气。“你呀,要是想不明白,回去问问,回头别把你的官给撸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呢。” 王大佑是没那个胆量去问,赶快扯着林荣的袖子。 林荣觉得有些话不能说那么透。 “听说你养了一群幕僚,平时写个文章什么的都是人家替你捉刀?” “对呀,大家不都是这样吗?”一群泥腿子,能看懂文书是什么意思就行了,如果真的要写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那真的是难为这些人了。 “回去跟人家商量商量,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既然养着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干这么点儿的活不是。” 王大有还要再说,林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跟你说了,这衣服太重,我今天头重脚轻。昨天又碰上皇储读书读不明白,问了我半天,我为了给她解答查书查到了半夜,容我回去先睡一会儿。” 王大有看着林荣走了,他这一会儿真不着急了,只是想跟林荣交流一下养孩子的经验。 可是又没有办法说,以王大有的固有思维,孩子只要不读书打一顿就行了。读不明白,那是老师不行。 反正林荣和人家反着来,皇储不读书,他是在旁边哄着。读不明白了,他先去读明白了再回来讲。 这爹当的没一点儿的威严。 算了,这是人家的事儿,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吧。 王大有背着手溜溜哒哒的到了前殿,发现廖安民坐在这里正调兵遣将。如今已经接近尾声,不断有人从前殿里出来,没过一会儿散了的干干净净。 廖安民这个时候也非常着急,似乎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步履匆匆。出来之后就和王大友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的骑马走了。 好像大家都挺忙的,就自己这段时间很闲。 这么一想……不行,不干活陛下绝对饶不了自己,总要干个活才行啊。 秋叶把下面敲打了一通,又把剩下的活给干了,打了个哈欠,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儿,这话说的是真的。 秋叶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提不起精神来,刚想喝几杯浓茶醒醒神儿。 就有人汇报,二皇子派来的密使这个时候想要跑。 之所以选择下午跑,是因为上午城门没开。来人请示这个时候是否要抓捕。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们想离开,秋叶是不会管那么多的。只是发生了这样的命案,这些人别想一走了之。 “把他们留下就跟他们说他们卷入到了这场案子里面,什么时候案子审理完毕,清白的自然可以从容离去,不清白的自然是要留下来伏法。”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呢。 秋叶这个时候边喝茶边在想:是不是应该凑着这个机会见见江南的土人了,按道理来说自己帮了人家一个大忙,避免这些人被刺杀,这些人应该着急着见自己才色。 但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上赶着不是买卖,要再抻一下这一群人才行。 秋叶打定主意先冷落那一些江南的土人,自己喝了茶起来活动了一下,在大殿里面走了几圈,揉了揉眼睛,等到身体股舒展了之后,又回去接着提笔写字。 一连过了好几天,羁押着香公子死了。 香公子死了。 这位香公子是前几天案件里面的一个关键人物。按道理来说,那些江南土人之所以能来到京城,全是因为香公子他们家族的帮助,并且香公子从中打点,将他们安排在京城里面居住,又上下找关系帮这些人和女皇见面,虽然最后一个忙还没帮上,但是香公子确实在从中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这么一个关键人物在大牢里怎么突然死了呢? 秋叶非常关注这件事,吩咐下面立即查清。 随后大牢里面送出来消息,说是这个香公子是中毒死亡,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至于是如何中毒,在什么时候中毒,大牢那边给不出什么具体的说法。 于是为了查明香公子的死因就立即提审了赵夫人,因为香公子和赵夫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非常久。 赵夫人自己也说不明白,虽然两个人同吃同住,但是自己却没有中毒,怎么对方反而中毒了? 这样的小事秋叶虽然关注,但是并没有实时催问,而是等了几天之后,据说江南土人一直想要面见秋叶,要求了好几次,秋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也就接见了这些江南土人。 这次来江北的江南土人一共有八位,其中有三位是上了年纪的。 其他的五位是照顾他们的族人,这三位被领着到了宫中之后,在花园里被秋叶接见。 明珠陪着秋叶一起见了这些江南土人,这几位都是干巴巴又瘦又黑的老人家。说话的口音秋叶又听不明白,多亏旁边有人帮着翻译。 “陛下,他们说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岭南” 这个年代的岭南是一个泛指,指的都是南方偏热的地方,在秋叶看来是属于靠近热带的地方。 “......世世代代以采摘为生,他们当地的人不善种植,但是山中果子极多。他们在天热的时候将果子摘下来晒干存储,冬天的时候用来熬汤。” 这些人用大量的篇幅说了这个部族在山里面与世无争,也就是会派出一些强壮的少年背着山中的货物到城里面去换盐。 “......三年前他们住的大山东边突然有了地动,他们说那是山神发怒。所幸山神发怒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山神也给了他们补偿。” 说到这里,其中一个老人家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布包,然后将布包层层打开双手举起来,捧着给秋叶看。 就有宫女接过小布包到了秋叶面前,明珠立即叫了出来:“金子。” 天然的黄金,不是那种从金矿里面开采出来的黄金,这是天然形成纯度极高的黄金。 秋叶知道,这个部族接下来面对着什么命运了。 “......他们部落的人不知道这个是干什么的,也就捡了一袋子让族中的小伙子背着到城里面去换盐巴,换来了一大车,因为太多,卖盐的人还特意帮着这些小伙子们送到了山里。然后就来了很多人在山中挖这些东西。 他们一车一车地把这些东西挖走,后来因为人不够用,便驱使着他们族中的男人去挖这些东西。这一年他们族中的男人就死了一大半。 他们不愿意挖这个,挖这个会死很多的人。但是那些人不同意,就杀了他们族中很多老人。要是谁家的儿郎不愿意去挖这个,便杀了这个人的父母老婆和孩子。” 秋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问问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翻译和这些老人们沟通了之后便回答说:“他们部落并非是与世隔绝,祖上曾经在跟随着官员去长安,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老人们商量了之后要去找州官告状。去了之后,州官就打死了他们的族人,而且说这是贵人要开采金子,他们部落必须出人,以此抵了徭役。 他们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是皇子们派人挖的金子,便想着皇子和皇帝是一家的。于是就觉得在江南没有说理的地方,要到江北来。求您给他们部落报仇,他们愿意将金矿奉送。” 这也太远了,秋叶虽然同情他们,但是这个时候不可能为了一个金矿发兵。 秋叶也没有瞒着他们,直接跟他们说将来是要打仗的,但并不是现在。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69节 这句话翻译告诉他们之后,这三个老人连同着跟随他们一起来的青年顿时哭了起来,那些老人说每年族中都会死很多人,过几年族中哪里还剩下人呢。 哭声非常悲惨,秋叶听了之后也确实是心中难安。 然而一国之君最忌讳的就是怒而兴兵,让人带他们下去。看着他们的背影秋叶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特别难受。 因为秋叶的心情不好,明珠就陪着妈妈在花园里散步。 只要是人有点良心,面对着旁人的苦难都会产生同情之心。帮不上忙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无力感。 秋叶这个时候想着该怎么才能帮助人家,这个时候头脑风暴已经发展到了给他们提供兵器,暗地里面资助这些人,一个金矿里面要用的人很多,一个普通村寨的男人是不够用的,秋叶相信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肯定也会从就近的其他村寨里面抓人。 只要给他们提供盐铁药物,其他的不说,应该能对他们的处境有缓解吧。 想到这里秋叶的心情好受了一些,既然要给他们兵器,那么不能让他们从京城带走。水军这一段时间老是说想要在水上练习一下,那条大江已经没办法让他们纵横驰骋了。 既然如此,不如让这支江军到海上游荡一圈。 就在秋叶打算好了之后,明珠抓住秋叶的手,看着秋叶的面色不太好,忍不住问:“妈妈你是不是还在生那些人的气?” 秋叶冷不丁地被女儿问了一声,一时没明白过来:“生谁的气?” “我那一群丧尽天良的舅舅的气啊。我敢肯定他们绝对是偷偷摸摸挖的。不敢让外祖父知道。要是知道了,这就是国库的收入。哪里需要这样驱赶人拼命的挖这些东西。” 明珠说的对,一旦这些东西收归国库,那么户部衙门就会对这一堆黄金有一个长远的规划,每年开采多少如何开采都是有计划的。 特别是如今北有强敌,这个矿里面的黄金有一大部分是要充作军费的。在不打仗的时候,金矿是不能挖的,一旦开挖,就是要抵御强敌。 秋叶虽然认同女儿的观点,但是却好笑的问:“你怎么知道你外祖父有这样的节操,说不定他也是和他儿子一样打算把这些黄金搂到自己的小金库里呢?” “当皇子的时候,搂到自己的小金库里面还可以理解,如果当了皇帝还如此,早就灭国了。我外祖父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做了皇帝还是讲究了一些脸面的。”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对于江南的那些大臣,我认识的不多,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样的大贤,人家说十室之内必有忠义。如果皇帝强行将金库收归到自己的私库内,想必总有大臣据理力争吧。” 秋叶笑了笑,明珠这样认为的前提是这个大臣是一个大忠臣,完全是为了国库考虑,但目前江南却没有这样的忠臣。 不过江南的那群大人真的会和江南的皇帝距离力争。远的不说,绝对是想要见者有份,大家平分,不可能让皇帝独吞。 秋叶正好凑着这个机会教育女儿。 “如今只有你一个,没有人跟你争皇位,所以你继位的道路是平平坦坦。看看你那些血缘上的舅舅,已经真的不要脸面了。 我和你爹爹这辈子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一来是你爹爹身子弱,二来是我也不敢再怀一个。女人生产异常的艰难,我就担心我生产的时候有了意外。 但是你将来的事儿却不好说,若是你想要多生几个孩子,或者是你将来的孩子有给你多添了几个孙子孙女。 到时候皇家绝对比现在的规模大。他们争斗起来和现在的江南也差不多。不过也有一些庸才,不管是英才还是庸才,你都要养着,现在咱们家有钱,养着你两个舅舅都没什么压力。将来宗室庞大,皇帝的私库无以为继的时候,族中这些人免不了要出去捞点银子。 到那个时候就是看你平时如何教养儿孙了。如果你平时教养到位了,他们倒不至于如此搜刮民脂民膏。如果教养的不到位,江山万万年就是一句空话。别说江山万万年了,能撑100年就已经是运气好了。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告诉你,你如今虽没有受这样的苦,但是你要看看江南的那群人,防止这样的事将来在你的儿女孙辈中出现。别觉得这种事儿很遥远,实际上很近。” 勤俭持家这几个字是金科玉律,但是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 能给人带来欢愉的总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平平淡淡,日子过得节俭一点儿方能长久。 人年轻的时候总是追求繁华,可是等到老了之后才惊觉自己听了那么多醒世恒言却一条都没有采纳。 人这一辈子从来不会在经验教训里面吸取经验教训。 秋叶也只希望明珠能够记得今日和自己聊的这一番事。 不过这让秋叶现在有了一个想法。 “说到这里我倒是要和你聊聊将来。我是开国君主,你是第二位皇帝。有些事儿我要提前办了,免得你将来为难。 咱们主要从前朝皇室吸取教训,前朝各地以及京城的藩王有很多,每年从国库里面拿走了大量的银子,但是最终却没有保家卫国。 甚至有的藩王连殉国的勇气都没有。扯得太远了,为了避免将来皇室臃肿。我打算特意下一份圣旨,君主的儿子和孙子尚且可以从国库里面拿一份儿银子。君主的侄儿侄孙就没了这一份好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吧。皇室不养废人。” 明珠想都不想便同意了,毕竟这个时候明珠的年纪太小,也没有被社会毒打过。也没有深入了解该如何去挣钱养家。明珠现在还没有挣钱养家为银子愁过。所以觉得宗室子弟就算是出去了也能养活自己。 林荣得知秋叶将要下这样一份圣旨的时候,忍不住劝秋叶三思。 “你这么做就有点狠了吧,人家都说君子之泽五世当斩。你好歹让人家繁衍五代呀。” “这钱你出呀。” “你不能光想着钱钱钱,万一,我说是万一啊。反正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不乏先例。说是某个皇帝无嗣,要从旁支过继。可是那些旁枝日子过得落魄,甚至连谋生都困难,更别说读书了,过继来的男丁根本没办法做一国之君,愣是扶上了皇位也不过是穿上龙袍不像太子,最终大权旁落。 而那些权臣趁机把握了朝政,王朝不可避免的走向衰竭。我的意思还是善待旁支... ...... .” 万一将来真的有需要,这个江山好歹也能延续下去。 秋叶已经理解林荣的意思了,但是秋叶却笑林荣太魔怔。 “我这个做皇帝的都能想得开,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我的皇位是从哪儿来的?当然是把上一个皇帝砍了我才做了皇帝。当然了,砍皇帝的不是我,但是坐江山的是我。 天下之事,一饮一啄皆为天定。我能夺了人家的江山,人家也能夺了我的江山。我的江山终有一日会成为别人的江山,此乃是一报还一报。 既然我的嫡支血脉断绝,就证明这个江山已经传到头了。强行续命也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些臣子罢了。让那些臣子还有一种错觉在效忠昔日的皇帝。其实在断嗣的那一刻起,江山已经断了。” 说到这里秋叶拍了拍林荣的肩膀:“想开点儿,别那么在意。” 林荣的想法没有秋叶那么平和。 他始终是对江山断绝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和一种不甘心。 一想到将来他女儿的江山断了,他一晚上睡不着。 甚至晚上把秋叶摇醒还在说这件事儿:“你说将来咱们家的江山真的会没了?” 秋叶迷迷糊糊的:“天下哪有万年不坏的江山?睡吧,到那个时候你早就成一把白骨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地之间变化的这么快。连沧海都能变桑田,这是你能拦得住的吗?” 林荣躺平了,在想或许死亡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你说的对,死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秋叶翻了一个事儿,语调模糊的说:“借某个皇帝的一句话,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我死了,天下就跟我没关系了。” 第206章 松动 八 几天之后, 这些江南土人们被送上一艘船。这明显是刚刚做出来的大战船,崭新崭新的。 当这些人看到船里放着的兵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尤其的精彩。 那些年轻人是兴奋的模样, 看到兵器的时候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双手动了一下,想要去摸一摸,但是顾及着身份和兵器旁边站着的那些彪形大汉,忍了下来。 与那些年轻人的兴奋不同, 这几个老人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惧怕。 随船一同前往江南的官员看着他们的表现, 心里面就免不了有了一种好奇。为什么他们有截然不同的表现呢? 等到船上的人各司其职,大船开动, 从大江往出海口划动的时候。船上的官员就问其中一个老人。 “老人家, 是不是没有见过这样锋利的兵器?不要紧,往后这些都是你们的了。” 这个老人家面色悲哀,脸上的畏惧是怎么都掩饰不下去的。 “大人, 不是我们没见过兵器。而是见过,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所以心中害怕。一旦刀戈四起, 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小民的安生日子。寨子里面的男人要成群结队的死在战场上。这是不祥的东西!” 说完立即痛哭了起来。 这位官员尚且年轻, 而且满脑子建功立业, 完全体会不了老年人的心情。看到老人家这个样子就有几分不悦。 “老人家,有了这个东西才能保护你们寨子。你这样哭哭啼啼怕是有些不妥。再说了,除了拿兵器保卫你们自己之外,你还有别的路子可走吗?你要知道你们在江南想要弄到这些东西是千难万难。等到将来我们江北的神兵一到, 你们理应外合,陛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老人家捂着脸, 整个人木愣愣的。 官员就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要这会儿说一声, 我们送回去还来得及。” 听着这个官员的口气已经危险了起来,老人家赶快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只希望到时候你们神兵一到我们能享得太平。” 官员这个时候才高兴了起来:“那是自然,往后就是安乐日子了,天下百姓共享太平。” 大船一路顺流到了出海口,紧接着挂上风帆又向着江南海岸线游去。 当时在大江上的时候看向江北,江北已经进入了秋季,一副萧瑟秋景。到了江南,从船上向岸上看去还有一些绿意,气候也比较暖和,船上的人啧啧称奇。 经过这一路航行,江南土人们也把兵器的事儿放下。因为归乡心切,江南就在眼前,这一些人里面的年轻人看了看船舱里面放着的兵器,自认为找到了解决办法,于是就变得欢乐了起来,和船上的这些官兵们有说有笑。 他们就向这些官兵说到了秋季,江南百姓,特别是他们这些土人们都是要谢神的。很欢乐的邀请这些官兵一块儿跟着他们去山里面谢神。 江南江北拜的神不一样,江南那里,他们当地的土人拜的是当年春秋战国时楚人崇拜的神祗。而江南的那些富人们,因为他们祖上大部分是衣冠南渡时北方的门阀世家,所以对礼佛敬道更有兴趣一些。 如今的江北乱七八糟的信仰通通靠后,也不算是靠后,当初秋叶为了在长生老母面前显示出自己的不凡,编撰了一套神仙家谱。融合了佛道两家,把长生老母的地位摆的非常高,更是凌驾于佛道两家之上,所以老母庙更是满地开花。 秋叶一直避免神权凌驾于君权之上,所以在不断削弱宗教的影响。秋叶对于老母非常感激,也非常崇拜。但是秋叶不想让老母的影响对将来的朝廷有着超乎寻常的作用。 关于这一点,秋叶每年带着明珠祭祀老母的时候,都会对女儿讲的非常明白。 秋叶曾经告诫过明珠,要将长生老母当成祖宗来祭祀,而不是当成教主来崇拜。 关于长生老母,秋叶虽然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身世以及前半生的经历。但是在修史的时候,秋叶曾经跟编撰史书的官员特意强调过。要对长生老母以君王来记载。而秋叶会在自己死后让明珠来追封长生老母为帝,要求以后历代君王要严格控制宗教。 所以在江北,对于宗教的管控特别严格。在开国至今的这几年里,秋叶已经对大小寺庙和村口私立的神位梳理过好几遍了。 所以江北可以因为秋天大家丰收了请戏班子连唱几场大戏。却不能为了给某个神庆寿诞而排一场庙会。 所以当江南的土人说江南这个时候该祭祀某神的时候,江北的这一些将士们都有些好奇。 好几个人说等到上岸了之后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宗教的问题也让富贵有了一种想吐血的感觉。可是和胶囊的这些官员以及门阀势力比较起来,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算个事儿。 关于江南的这一些官员们,富贵想要躺平不管了。 富贵也提拔了不少的文官,这些文官无一例外都是精通经典的人物,不管是寒门还是世家,都跟富贵说从古至今那些君臣相得的佳话实属稀有,所以才被记录在案。 富贵新提拔的一个老先生就是一个寒门读书人,这个人在江南的名声特别好,也确实是个厚道人。 因为年纪大,读书多,为人温和。富贵乐意和这个人多聊聊。现在正是秋季,秋高气爽,在江南,这种天气爬上高峰一览众山小的时候,很适合谈古论今。 富贵先提拔起来的这位老先生姓张,祖上曾经是大夫。所以给他取名字叫张本草。 张本草陪着富贵爬山,爬到山上之后看着远方。富贵这个时候兴致正好,就问张本草。 “先生,今日有什么教朕的?” 张本草谦逊的说:“不敢不敢。臣今日只和陛下讨论古事而已。” 富贵就问:“讨论些什么?” “陛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说,臣不敢说都能解答,但是都知道一些。”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0节 富贵笑着伸手隔空点了点张本草,“既然如此,朕还真的有一件事儿不太明白。为什么唐朝之前的房子都有高高的地基,而现在都没有了?比方说汉唐时候的宫殿都是在高台上。如今怎么把高台去了?” 张本草微微一笑,用袖子扇着风,颇有几分名士的不拘小节。 “陛下,当年有高台是由好几个方面促成的。 这第一嘛,是因为当年北方雨水丰沛。陛下乃是北方人,在北方所见所闻皆是各地大旱。而且因为江北的土地连年耕种几乎不休,所以出产极少。在当年江北,那可是一个水网密布的地方,和如今的江南差不多的。” 富贵听了点了点头:“远的不说,听说唐朝的时候有八水绕长安的说法。如今再看看现在的长安,真的找不出几条像样的河沟了。”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为了抵御水患,自然要修建高台。 这第二个原因是为了便于守护。陛下您想,如果一旦有人攻打,高台上的宫城就如同现在的城墙,没点人手没点办法是上不去的。” 富贵点了点头,这也说得过去,为了防御修高一点儿也是可以的。 张本草就接着说:“至于其他的,比如说高大巍峨的高台能让那些百姓们心存敬畏也是一方面原因。再有就是有些诸侯建造了如此高大的高台也是有夸耀的意思。” 富贵再次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本来到此结束了,张本草想了想,又看了看富贵的表情,然后微微一笑。 “陛下,既然说到这里了,臣也不过是布衣出身,身后没有家族牵绊,没什么不敢说的。斗胆向您说的再深一点。” 富贵有些意外,但是聊得更深入一些也没什么坏事,于是就问:“老张你想说点什么?” “陛下,从古至今,仁义道德这几个字并非是一开始就有的。早些年间,殉葬的事情几乎天天都会发生。那个时候别管是诸侯亦或是达官贵人,没有一个把升斗小民当人看的。再圣明的天子一旦驾崩之后,他的陵墓旁边总有那些殉葬坑。 例如如今人人歌颂的文王武王亦是如此。若是有人反对,必有人会说这种事自古有之。又说这是古代贤王留下来的规矩,唉!民生艰难,短短四个字,字字带着血泪。” 富贵默默的听着,他这会儿摸不准张本草想表达什么? 张本草接着说:“臣因为出身贫寒,早些年跟随着父亲祖父在江南江北出诊学艺。见识过很多,不瞒您说,我们祖孙三人在江北认识过一伙盗墓贼。那群盗墓贼也是一家人,这样的手艺自然不会传给外人,而且这样的事儿一旦被官服逮住可不得了。那是要杀头的,所以一家人才是最保险的,都不会出卖家人,而且在墓里面发生了意外,也不会弃家人逃命。” 富贵跟着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鄙夷之情。毕竟富贵本来就是个街溜子,偷鸡摸狗的事做的就不少。 当时富贵特别崇拜一句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无论是盗墓还是偷鸡摸狗,大家干的活性质是一样的,谁也别笑话谁。 若是富贵有这样的手艺,自然也会下斗。所以听见张本草这么说饶有兴趣的问:“盗墓这种勾当一直听说过,却未曾见过盗墓贼。你既然见过,想必也是有一番感悟的。” 张本草点了点头:“确实有一番感悟。他们跟我们说,墓里面的事千奇百怪。地下是亡者的地盘,都归阎王爷管。可是触目所及全是血泪,他们因为干这个时间长,能判断出来里面哪个是奴哪个是主,哪个是少年而亡,哪个又是寿终正寝。 当时他们很得意的跟我们说,带了万千珠宝下去又有什么用?便宜的都是他们这些盗墓贼。他们甚至盗过金缕玉衣,把金丝拆下,玉片扔了,那些玉匣里面的王公贵族尸骨被拆分扔的到处都是,死后的体面还不如那些陪葬的奴仆。 臣扯的有些远了,臣想说的是,他们从里面弄出来了不少好东西,上面都带着铭文。臣当年看过一件东西,那时春秋五霸战国七雄那个年代用过的一面铜镜。铜镜的背面刻着一句话,叫做‘子子孙孙永享’。 这句话读来令人发笑,如今再看看,当年五霸的子孙七雄的后人又在何处呢? 这一些达官贵人当年何曾把人当成人?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驱民流离骸骨如山,一句‘大争之世’,成就的是始皇帝天下一统。 从那时到现在,纷纷扰扰上千年。他们当年把百姓当鱼肉,如今这些鱼肉又翻身,将他们的子孙当成鱼肉。循环往复,何曾断绝。 最终在太宗皇帝的嘴里用一句话给概括了出来。‘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没有万年不坏的江山。也没有万年不败的家族。 如今若是出手尚可挽救,若是不管放任不顾。只怕到时候悔之晚矣。” 富贵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张本草看富贵没有说话又接着说下去。 “人人称颂文王武王。说是周朝如何如何,周礼又如何如何。那么多人想要复原周礼,又说如今这个当下是礼崩乐坏的年代。只不过当年由礼乐做一层遮羞布,现在把这层遮羞布给去掉了而已。当年幽王烽火戏诸侯。及至后来犬戎入侵,谁来救天子了?这些诸侯又把天子当成了什么? 后来人都说是幽王不对在先,不该戏弄诸侯。其实祸根在幽王之前就已埋下。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幽王之前,天子与诸侯已经斗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些人说烽火戏诸侯之事乃是后人诬陷,本来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为的就是这些诸侯要瓜分周朝的王畿。 在人人称颂的周朝,根本就没有君臣相得,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仁义道德,有的也不过是冷冰冰的算计罢了。 权力之争,何曾少过? 陛下,人若不死,斗争不止,望您三思啊!” 富贵伸出手去在张本草的膝盖上拍了几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后来回到了宫里,富贵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思考张本草的话。 从张本草这一段话里面延伸出去,想到了死在江都的隋炀帝。 隋末的时候不也是君臣相斗的非常激烈吗?那个时候经过了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所积累起实力的门阀世家,谁把隋炀帝放在眼里面了,并且他杨家得位不正,夺了外孙的皇位。别说是那些世家门阀,就是路边一老百姓都看不起杨坚欺负孤儿寡母。 势力庞大的世家,在隋朝和皇帝斗来斗去,在唐朝也不消停。当年唐太宗李世民给儿子娶媳妇的时候,世家门阀都看不起他们李家,没几家愿意嫁女儿给他们皇家的。 世家是什么时候倒霉了呢?是碰上了武则天。也就是这位女皇有魄力,把这一些世家们扔进了垃圾堆里。 富贵想到自己眼下遇到的困难,想到每日都在超出自己掌握的朝局。年纪已经不轻的富贵就在想:要不要自己再大干一场?再斗一回!? 随后他又在想朝廷需要稳,这和当年造反的时候不一样了,当年造反的时候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只需要打仗就行了,现在需要考虑的比较多了。 富贵比较崇拜刘邦,刘邦一生只做了两首诗。最有名的是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富贵是个文盲,虽然如今认识几个字,却没法像刘邦那样做出如此大气磅礴的诗词。 然而到了刘邦晚年,刘邦想要立刘如意为皇帝,却屡屡不可得。当年他在戚夫人面前吟出这首诗的时候,心情是如何的呢?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 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年老体衰的刘邦已经感受到了朝廷所带来的羁绊。与其说儿子已经羽翼渐成,甚至说翅膀已经硬了。不如说自己面对着眼下的局面也无可奈何。 到这个时候富贵居然和刘邦有同感。 都有一种徒之奈何的无奈。 这一晚上的富贵没有睡着,然而第二天一早却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昨天陪着富贵一块爬山和富贵说了那么多话的张本草,就在昨晚暴毙于家中。 下面给出来的答复说是张本草回家之后饮酒过量以至于酗酒而亡。富贵根本就不相信,首先,张本草出身贫寒,日子过得非常节俭。酒这种东西用的是粮食,酿造是一种奢侈品,纵然是张本草喜欢饮酒,也没有那么多钱去买酒,更谈不上酗酒。哪怕是一个小孩子就知道这是有人暗中谋杀了张本草。 富贵眯着眼睛,盯着下面的大臣,颇有一种择人而噬的疯狂。 张本草的死,富贵没追究。 在这些大臣们看来,富贵听了之后,先是惊讶,接着是平静。 只是念在张本草陪着读书的份上,富贵厚葬了张本草。打那之后富贵的日子过得一如往常。 但是细微之中总能察觉出来点什么,富贵是一个纵情声色的皇帝,从来不掩饰自己对美酒美女的追求。 在以后的日子里,富贵虽然还喝酒,但是却浅尝辄止。以前喜欢年轻的宫妃在夜里伴着一起入眠,可是在此之后富贵偶尔会把那些年轻的宫妃留宿宫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入睡。 时间很快到了冬天,江南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朝廷里面上了年纪的大臣比较多。每天早上上朝的时候都起不来。 然而朝廷的威严法度规定每一个老头必须赶过去上朝。赶不过去或者迟到的都会被拉出宫门之外,扒了裤子噼里啪啦的在同僚们面前挨一顿揍。 江南的朝廷一如既往,每天因为一点小事争争吵吵,像是朝廷里面永远不会发生大事一样。 紧接着,靠近海边的一座大山里有人叛乱。有山民杀了不少朝廷官员。 这不是一件大事儿,知情的都知道,是因为有些人太贪婪了,压迫的那些百姓们挖矿,死了那么多,那些泥腿就不乐意了。 这些朝廷大员们以为,随着官府的镇压,事情马上就会结束,可是并非如此。 连州官都已经被杀了,就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行了。 所以在事情发生了两个月之后,天气已经很冷了。这些大臣们在朝堂之上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富贵才收到了报告。 择人而噬的富贵自然是暴怒之极。 下令对这件事要从头到尾的梳理一遍。 一时之间,朝廷上下风声鹤唳,陷入到这个案子里面的大臣不计其数,每天都有人被拉到午门外问斩。 这个时候那些老大人们去上朝真的是抱着去入坟的心情,并且在出门之前都跟家里面交代好了遗言。 而这些官员的家属们,每天看着这些官员出门都是哭哭啼啼的,日常也是强颜欢笑,每个人都生活在恐惧当中,当见到家人能平安回来的时候,那种劫后重生让人看了唏嘘不已。 大家都盼着这件事赶快过去,可是没想到这事牵扯的越来越广。 被抓进大牢里面的官员攀咬的越来越多。有不少皇子都被牵连了,富贵对于自己的儿子也没手软,下令建一座特殊的大牢,将这些犯事的皇子们革除了王爵,通通关进去。 更是对这些儿子身边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们没手软。 一时之间这个冬天真的是杀的人头滚滚。到处风声鹤唳,连平时给秋叶写小说的钉子们都安静了下来,没那个胆量去街上买纸了。 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会向秋叶报告的,秋叶接到富贵最近一段时间的行动册子,又接到了一本厚厚的名单,这名单上的人都是倒霉鬼被富贵砍了的。 他们死亡时在什么职位上,以什么名义在什么时候被拉到午门外问斩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富贵真的是有目的的杀人,秋叶已经从这份名单上看出来了。 这些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是结党营私的,与其说富贵整顿朝堂不如说要把那些不受自己控制的官员斩尽杀绝。 秋叶拿着这份名单,忍不住发愁。 这些家伙死有余辜,这并不会让秋叶觉得可惜,只是秋叶发愁的是富贵这么砍下去,江南是有明白人的,假如江南的明白人举兵造反,把富贵给推翻了怎么办? 秋叶并不是可惜富贵的皇位就这么白白的没了,而是想着自己对富贵还算了解,如果要是来了一个比富贵手段更高超的皇帝,到时候斗起来,自己要付的代价肯定更多。 然而她只是发愁而已,这样的事假如发生了,秋叶也不怕。 因为如今江北的军备已经走入正轨,已经进入了发兵的倒计时,不需要再长久的等待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22:01:09~2022-07-07 22:0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瑞德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7章 松动 九 没过多久, 如秋叶设想当中的一样。 江南已经遍地烽烟,不少地方已经揭竿而起。 如果社会动荡,有一个地方的人揭竿而起, 那么其他地方就容易天下造成群雄响应的现实。到时候朝廷就会疲于奔命到处灭火。就算是这样的火能灭下去,也会让朝廷少了半条命。 古往今来多少强盛的朝廷都是因为某一两场叛乱之后,导致整个朝廷难以为继,最后只能摇摇欲坠。 如果能出现顶天立地的大臣或者是君王倒还好一些,能够挽大厦之将倾, 给王朝续上几十年的命。如果没有这样的大臣, 光是这样的叛乱来一波就能让这个王朝一下子嗝屁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1节 最好的例子就是前朝,当时江北到处叛乱, 皇帝和皇子们以及那些大臣们, 不都是被人攻入京城一波全砍了。 而这个时候,各地叛乱的事情那些大臣们都压不住,并且因为富贵杀人太多, 朝廷里面人心惶惶,也没有人正经的想去消灭叛乱。 以至于江南十二郡, 半壁江山, 处处冒起了烽烟。 现如今这些造反的都是一些当地的土人或者是当地的民户。用江南朝廷的话来说这些都是“贼。” 他们闹着不交租子, 闹着驱赶县官。并没有什么政治诉求,只是想让民间不受朝廷的治理。 富贵毕竟上了年纪应付这些事儿和应付那些大臣们两件事夹击之下,让富贵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大臣就求人来富贵面前谈和。 表面上是和富贵商量, 如今这个样子正是用人之际,先把朝廷里面这些事儿放到一边, 先把那些刁民们给镇压下去。朝廷的事情日后再说。 富贵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甚至富贵怀疑这一次江南烽烟遍布也有这些大臣们插手。 说的好听, 这是天下用人之际。这个时候饶他们一命, 到时候他们缓过起来未必愿意饶自己一命。 权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富贵如今正好拿捏着他们的七寸,正是要弄死他们的时候,自然不会放手。 富贵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但是内心并不想答应。 天黑之后他在宫里面漫步,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富贵杀人如麻,以至于身边的这些太监宫女们个个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对富贵的畏惧已经到了骨子里。 富贵一个人孤独的在前面走着,后面跟了一群宫中的奴才。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富贵走在湖边,看到湖对岸那里灯光高悬,一派繁荣之象。 富贵就站在这里,抱着胳膊看向对岸,心里面在想自己这么鱼死网破下去究竟有没有好处? 首先,富贵确定,到了如今,那一些大臣联合起来想要绞杀了自己,可偏偏自己那群儿子们个个不当用。 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这个时候谁也别饶了谁。不管谁最后赢了,江南必定会削弱实力,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江北。 富贵倒不担心江北得了这个好处,如果到时候真的和那些世家大臣们鱼死网破,富贵死了没什么。 只要江北发兵,这天下照样姓巫马。 别看秋叶牛气哄哄的跟自己不对付,但是说到底那丫头是自己的亲闺女,自己是她的亲老子,哪怕是打死打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说到最后流的是一样的血。 这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了,把江山交给自家人,总比交给外人强。 想到这里富贵赶快回到了御书房。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收拾了起来。装了一箱子,拍了拍手,外边就有一个黑衣服的侍卫顺着窗口翻了进来。 富贵当了皇帝,又是一方势力的主人,自然有几个铁杆心腹。 所以富贵就有话要交代这些人。 “如今时局已经到了如此田地,不知道是否还有挽回的可能。江南江北一般同,岂能别疆封! 我若是兵败如山倒,没了翻盘的可能。你们不必顾及我的性命,送这些东西到江北去交给江北的女皇。” 这个侍卫跪在地上听了之后,忍不住把头抬了起来。 富贵看他惊讶的面容,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和这种心腹侍卫说话,富贵道没有了以往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年纪大了,我不说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外边那几个逆子是担不起大事的,如今放眼望去,我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除了你们又有谁能指望得上? 江北虽然有两个皇子,但是说到底都不如他们的姐姐。就这样吧,免得将来刀戈四起又起波澜,直接将这江南的锦绣河山送给江北。个人生死荣辱已不会再多加考虑,只盼望着这江山最终姓巫马。” 侍卫们伏地磕头,为首的一个站起来把这箱子抱着退了回去。 富贵看着空荡荡的窗口,这个时候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到了此时此刻,富贵抛弃了那些当皇帝的包袱,反倒是觉得一身轻松。 不是想斗吗? 来呀。 自古以来,穿鞋的斗不过光脚的。他们那些少爷斗不过自己这样的混混。因为他们要脸,而自己根本不要脸,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富贵从自己这大半辈子的经验来看,知道自己面对的又是一件大事儿,但是他内心当中的那种兴奋那种激动,又让他回到了当初年轻的岁月。 说真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对于富贵来说并不太好,只有这种混乱无序,富贵才觉得游刃有余。 一旦想通了之后,富贵哈哈,大笑了起来,整个人活力四射脚步轻快的从楼上下来,跟身边的这些太监们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贺一番。叫那些舞女们都来,把后宫的公主和娘娘们一块请来,大家今天晚上喝一杯。” 富贵今日看上去特别高兴,这一些太监们也不敢多问,赶快执行命令,没过一会儿在一处阁楼里面点好了火盆,乐队刚刚入场。后宫当中的公主和娘娘们来了。 富贵的兴致非常高,招呼着她们都坐下,这一些女眷们想尽办法讨富贵欢心。 而宫中的女眷们大部分都在强颜欢笑。她们和宫外都有一些联系,都知道如今内忧外患,不知道陛下今日如此高兴又是为了哪般,所以在强颜欢笑的时候免不了眉头上挂着一点愁绪。 只有跟富贵一块从江北到江南的梅贵妃觉得富贵的这个状态十分熟悉,自从富贵当了皇帝之后,整个人就显得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以前富贵和人交谈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大笑,一切显得尽在掌握,非常有个人魅力,当了皇帝之后却魅力大减。 而现在富贵虽然年纪大了,却如当年那样神采飞扬哈哈大笑,抬着下巴,举着酒杯,颇有些尽在掌握的模样。 梅贵妃就赶快端起杯子,敬了富贵一杯。 “看到陛下如今这个样子,就如当初臣妾刚刚认识您的时候那样。这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您照样手握半壁江山,如今也不过是芥藓之患,何必放在心上。臣妾敬你一杯。” 富贵听了心里面免不了有些触动,人家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此时此刻富贵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的意义。 于是十分给面子的与梅贵妃碰了一杯。 “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这句话说的甚对。朕在这里贺你一杯,你过几日就要过寿了,这是提前为你祝寿,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往后咱们相伴着往前走,日子还长远着呢。” 梅贵妃赶快双手举杯喝了这杯酒,两个人温情默默,颇有一些老夫老妻的样子。 富贵如今的处境秋叶十分关注。然而江南到江北中间距离特别远,秋叶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 江北的腊月特别的冷,明珠跟着廖小公爷和冬风出去玩耍。 听说城外的那条大河里如今正在取冰。取了冰之后放入冰窖,夏季拿出来用。 明珠因为没有见过,所以跟着两个舅舅一块出去见见世面。之所以林荣没有跟过去,并非是林荣不想跟着,哪怕是现在孩子大了,林荣还是跟个傻爸爸一样想跟在闺女后面。 之所以这次没能成行,是因为林荣病了。 哪怕这些年看着林荣的身体好了很多,但是还是非常虚,极热极冷对他造成的影响特别深远。 又因为林荣当年是在冬天受的伤落下的病根,所以一到冬天他的身体好的时候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病情来势汹汹,自从进了冬天之后,在床上已经躺了很多天了。 秋叶就赶快把自己收到的信件拿回寝宫给林荣看。 林荣这个时候躺在床上喘气,到了冬天他的呼吸系统就显得比别人差了很多。 那种用力呼吸的动作是任何人都能发现得了的。而且林荣常常用手捶自己的心口,老觉得自己的肺有毛病。 寝宫里面温暖如春,秋叶先在门口的火盆那里烤了烤手,把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一些,才进了寝宫里面。 整个寝宫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并且因为里面用了一点熏香,味道凝久不散,显得香味厚重。 秋叶绕过屏风,看了看旁边的宫女,宫女在她耳朵边小声的汇报了林荣最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秋叶点了点头,绕过屏风往里面去看到林荣歪在床上,倚抱枕上面斜着身子正在看一本书。 他手边有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 看到秋叶进来,林荣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外边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我刚刚得到一封信,有件事我得问问你。”秋叶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把信件递给了林荣:“你帮我分析分析,江南能不能打起来?” 林荣喘着气接过来,打开了信件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嗓子里面特别痒,很想咳嗽,端着那一杯热水小心的吹了几下,喝进去暖了暖。 等到他又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气,才小声的跟秋叶说。 “会打起来的。年前估计不会有太严重的事儿,毕竟快要过年了,无论是江南江北,上自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是要过年的。哪怕是天大的事,一句‘大过年的’总能把事情给遮掩过去。开春之后估计就严重多了。” 秋叶把信接过来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说要是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 林荣就反问:“你想怎么办?” “我当然想去捡点便宜了。当然了,捡便宜不能入场那么早,是要观望一阵子的。只是什么时候入场?又要派多少人?这件事儿可需要你们商量了。” 林荣就回答:“现在不用着急,这件事动静不会小了的,咱们静待发展吧。” 公事算是说完了,林荣就问家事。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你有没有派人催一催闺女,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秋叶忍不住好笑。 “ 在外边挖冰块没什么好看的,他们看几眼就回来了。问题是现在街上比较热闹,马上就要过年了。好东西都汇聚到了京城里面,南来北往的新鲜东西有咱闺女没看过的,她自然是要凑着这个机会一块看完。 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看见新鲜东西都是走不动道,她如今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别着急着催她回来。再说了,她那两个舅舅不也是跟着的吗?” 不说还好,一说这两个舅舅,林荣想要说话,就因为一口气没喘上来,又要使劲的拍打自己的胸口。 秋叶赶快上去帮着林荣顺气,林荣把这一口气喘匀了才没给秋叶好脸色。 “要是跟着别人一块出去我倒是不担心,就是跟着你那两个弟弟出去我担心的跟什么似的。 别的不说,冬风也是个好玩的,让他照顾明珠,说不定到时候他自己跑的没影子了还要明珠再去找他。这个已经没舅舅的样子了,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 先不说冬风,单单说廖小公爷,那也是个没谱的。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我不说你也知道,要不然也不至于挨一顿打。我就怕他带着冬风和明珠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廖小公爷才被他老爹打了一顿,如今他自己又当亲爹了,比以前稳重多了。 秋叶就免不了要给廖小公爷说几句话:“你也不能这么说,如今廖小公爷稳重多了。廖叔叔的教养我是放心的,我看着廖小公爷如今改好了。” 秋叶这句话林荣却不敢恭维。 秋叶得继父确实是一个明白人,但问题是朱夫人是个糊涂人。 林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秋叶面前说朱夫人是个不会教孩子的。 只能委婉的表示:“我听说岳母的那个朋友,就是姓赵的那个女人……” “那个赵夫人是吧?” “对,就是她。如今回北边去了?” “我听说了她的事,闹得那么大自然是回北边去了。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她孩子把她接走也是要照顾她的意思。”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2节 如今正是午后,也没什么事儿。秋叶觉得就适合说点别人的闲事做茶与饭后的谈资。 于是让人给自己端了一盘蒸好的芋头,浇上酸奶拌了拌。便脱了鞋坐到床上,端着碗自己吃一口喂给林荣一口。算是偷得浮生半世闲。 两个人聊的也都是当初轰动了整个京城的大案。 实际上胡同里面死了几个杀手的事儿,在民间没引起什么太大的浪花。官府对外的说法是有几个小毛贼想去偷东西。对于江北彪悍的百姓来说,小毛贼竟然敢偷东西,被打死也是应该。 而京城百姓念念不忘,甚至到现在还在不断议论的是这一件“盗窃案”所牵连的另外一桩案子——“聚yin案”。 然后坊间的各种说法都有,总之每当提起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免不了用袖子捂着嘴,大家眉眼乱飞。 这里面涉及的也没有贵人,所以也不必封口。再加上这样的事情不能说亘古未有吧,但也确实少见。 其中不乏有些人编了一些段子推波助澜。再加上当时调查杀手以及背后之人占据了官府的大量人手,香公子他们的这些破事儿就没有及时审理,以至于在大牢里面又发展出后来的样子。 当时这些人被关着,官府迟迟不提审。 男人被关在一起,女人又被关在一处。以至于这些女人在大牢里面串供,为了名声等诸多原因,反咬一口说是那个香公子害了她们。 等到这个香公子被提审的时候,自然不愿意承认,于是两方狗咬狗一嘴毛。 到后来审理这件案子的官员都表现得目瞪口呆,因为这两拨人狗咬狗,所以里面牵扯出来了许多案中案。 比如说有人举报香公子和江南那些买卖人口的人牙子有牵连,违反了江北的律法。 这个香公子立刻反手举报对方偷税漏税。又说对方以次充好,更有一个做药材生意的,香公子说她们的药材炮制的有问题害了人命。 如果这些举报都是真实存在的,那肯定都是大案子。 官府刚刚把上面那个刺杀案给忙完,现在又开始忙这个案中案。 两方互相检举揭发,把彼此之间的丑事抖搂的特别清楚。 比如说香公子和赵夫人的丫鬟有勾结,打算害了赵夫人,吞并了赵夫人的财产这都算是小事儿,已经被忙得手脚朝天的官员排在了最后去审理。 这里面最劲爆,危害最大,让这些官员们不可小瞧的,就是香公子是江南派来的钉子。专门刺探江北的情报。虽然这个香公子非常高调,但是一旦核实之后,这也是一个很劲爆的发现。 所以这个案子从秋天一直审问到冬天,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结案。 也就是赵夫人在里面的事最少。除了赵夫人被放出来之外,其他的还都在里面关着呢。 赵夫人被放出来之后,先来见了朱夫人,说自己没脸在这里呆了。打算这个冬天的孩子们把皮毛送过来之后,自己跟着孩子们一块回老家去。 朱夫人特别不舍,但是也知道赵夫人的名声已经全臭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再加上年纪一把了,外边的小年轻虽然好,但是怎么都没有自家孩子贴心。 于是哭哭啼啼的把她的好朋友送走了。只是不管是朱夫人还是赵夫人,都觉得能早早的出来还是秋叶看在了朱夫人的面子上。毕竟一起被抓进去的那些人到现在还没有被放出来的意思。 于是朱夫人便变着法的给秋叶弄点好吃的补一补,所以流水似的往宫里面送东西。秋叶当时知道这个原因就哭笑不得,秋叶虽然关注这个案子,但是真的没有对某个人多照顾,而是只看每次案子的结果,从来不问过程。 毕竟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谁会天天把精力花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和这些小到芝麻粒那么小的事上。 就在秋叶和林荣吐槽朱夫人的时候,明珠已经回来了。 林荣听见闺女欢快的跑进来,也就是扭头看了看,松了一口气,只要孩子不在外边儿遇到危险就行。 明珠一看爹娘这个时候正坐着聊天。瞬间美滋滋的,让人搬凳子坐在他们俩的床前,张大了嘴跟一个嗷嗷待哺的燕子似的,想要让秋叶喂一口。 秋叶就能看见这傻丫头喉咙里面的扁桃体。但毕竟只有这一个丫头片子,从内心上来讲还是更偏爱这个孩子一些,所以还是喂了她一口酸奶。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们在外边玩的时间久呢。” 明珠满不在乎的说:“我这不是惦记着爹爹吗?爹爹,你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出去走走?” 林荣摇了摇头:“没有走,在屋子里面动动就行了,外面实在是冷。我一出去就喘不上气。 今年去城外祭祖的事儿就要托付给你了。” 秋叶听这话心里有点不舒服,觉得不祥,明珠也有些不舒服,立即嚷嚷了起来:“不行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去,我爷爷奶奶又不稀罕看我,他们更稀罕看你。等到哪天天晴了,我陪你一块儿去。” 林荣嘴角含笑答应了一声。 第208章 松动 十 秋叶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之后, 看女儿和林荣聊天的兴致正浓便站起来出去了。 到了外面,秋叶就让人把太医叫过来,询问一下林荣的病情。 林荣的病情是每天都要报到秋叶那里的, 秋叶知道从脉案上来看,这是陈年旧病复发了。 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林荣的病情到现在为止没有半点缓解,不像是一件好事儿。 而且这些太医是说来说去全部都在掉书袋子,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来令秋叶信服的说法。 秋叶就想起当年给林荣看病的那个老大夫, 只可惜老大夫的年纪大了, 据说这些年又有了一些老年痴呆的毛病。秋叶这才没有让人去把老大夫给接回来。 问了一圈并不能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反而让秋叶更加不舒服。再加上冬天天黑的比较早, 秋叶在外面转了一圈透了透气便回寝宫了。 林荣和明珠在寝宫里面正在讨论读书的事。秋叶在旁边听了半天, 主要是明珠年纪大了一点,开始浮躁了,读书没什么耐心, 特别是读那些枯燥的更是囫囵吞枣。 就这种读书的态度,林荣非常生气, 忍不住对着明珠训斥了几句。 好歹训斥完了之后又夸了几声, 结果这种先抡大棒又给胡萝卜的手段让明珠没有当时跳起来跟她爹辩驳。 明珠的年纪不小了, 再过几年就要进入到叛逆阶段。秋叶和林荣都意识到了,所以都极力控制自己心平气和的和明珠说话。 等到晚上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就免不了针对明珠的事情讨论半天。说来说去只有这一个孩子,日常就养的比较娇惯。而且因为太在乎孩子的感受, 做父母的两个人就患得患失。 针对于孩子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思前想后,少了那股子干脆利落。 尽管两个人又商量了半天, 但仍然是没商量出什么结论, 林荣率先睡了过去。 结果第2天林荣就添了头疼的毛病。喘不上气又头疼, 身体又特别的虚。 这一切让林荣有几分自暴自弃,私下里面给秋叶说:这样活着颇有几分受罪,或许死了才能算解脱。 秋叶只能赶快安慰,生活里面的这一点不如意让秋叶能体会到一种中年女人的压力和痛苦。尽管她这个时候年龄还不到30。然而在古代人均寿命都比较短的情况下,秋叶已经是人到中年了。 压力大到让她睡不着觉,朝廷的事情,女儿的事情,丈夫的病情,让秋叶在夜里失眠,忍不住长吁短叹。还要防备着不能让林荣听见,秋叶总是在想,自己的情绪能够影响到林荣和明珠就不好了。 哪怕林荣找她抱怨几句说是目前这个样子生不如死,但是她还是要热情乐观的跟林荣表示:你这也不过是小毛病而已,过不多久就会好了。 针对于林荣的病情,太医那边并不能做出什么好的方案。 秋叶日渐憔悴,林荣和明珠也是看在眼里的。哪怕秋叶表现得乐观积极,然而各处细节都能体现得出秋叶真的因为家里面的事情憔悴了。 似乎从这件事情里面让明珠一下子成长了。 太医那边儿送上来了一个解决方案,既然林荣的病情没法治疗,那么只能缓解。 他们用的办法是用一些带有麻痹作用的药汤,说白了是一种草本止痛药。没法治疗,只能让林荣感觉不到头疼。 这种办法不算是治标,更不算是治本。但是能让林荣缓解痛苦。秋叶思考了很久,终于答应了。 刚开始效果特别好,林荣终于不再嚷嚷着头疼,能够好好的睡觉了。 头疼把他折磨的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人本来就虚弱,因此变得更加的虚弱。 等到林荣睡着之后,秋叶和明珠在外边散步。到了腊月,外边已经是冰天雪地,明珠的个头已经到秋叶胸前了。 明珠抱着秋叶的胳膊,两个人裹着斗篷,在没有清扫过的雪地里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明珠就说:“以前读书听人家,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句话我以前还不信,可现在却信了。 妈妈小的时候日子过得艰难,爹爹也是如此。纵然如今咱们家坐拥四海,可仍然敌不过生老病死。” 秋叶这个时候心中一惊,就害怕明珠去追求什么飘渺无踪的长生。 “你能这么想妈妈非常高兴,然而是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就跟一年当中必须要有春夏秋冬一样,这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 哪怕是圣明天子,下面的那些人天天喊着万岁万万岁,你见哪个万岁真的能万岁了?! 教我说,生老病死都体会一遍才能算是完整的人生。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只有我和你爹爹凋谢了才能有你。等到将来你凋谢了,你的子孙才能出头。 人世间就是如此,别觉得做皇帝高人一等。你看我做了皇帝,我不还是要为我的丈夫,为我的儿女操心吗?咱们都是普通人,接受普通人过的日子吧。” 明珠没有说话,似乎在消化秋叶这番话的内容。秋叶也知道,女儿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自己只能去引导她,却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她的头上。 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母女两个很沉默的把这段路走完,到了一处宫殿的台阶上。在跺脚的时候,明珠看着脚边的雪,突然说了一句。 “我听说江南不会这么冷。” 秋叶点了点头:“越往南越暖和,但是大江对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暖和。” 母女俩一块上台阶,明珠在后面追着。 “我爹爹的病是因为天冷才引起的,往年咱们在行宫里面,那里有温泉,我爹爹还能支撑着。今年留在这里没有了温泉,靠着一点火炕是不顶用的。只希望爹爹能撑过今年,明年就会去一个更暖和的地方过冬。” 秋叶听了这些话赶快转头。 明珠表达的意思秋叶已经听明白了,明珠迫不及待的想要进攻江南。原因无他,她想在今年年底给她父亲找一个能够安然过冬的地方。 “出兵不是小事。” “可是如今水军能够在大江上纵横驰骋了。并且有足够多的大船下水,他们甚至能在海面上航行。为什么你们不让他们进攻江南呢?” 秋叶叹了一口气。 “咱们要一战定江南,像割肉似的今天切一片,明年再切一片。这没什么用,反而拖累了国库。” 明珠却不这么想:“若是像您这样想,恐怕就没有合适的时候了。” 虽然没有发生激烈的争吵,但是母女两个因为出兵的事儿有了矛盾。 秋叶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 明珠也没有再说,而是赶快跟了上去。 这事就像是一件小事,往后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来,但是秋叶心里面总是很不舒服。 自从林荣喝了那些草药版本的止痛汤药之后。就经常下床走动一下,终于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决定带着明珠出去祭祀父母。 林荣要出门,而且他的病情还不能见冷风。在他出门的时候少不了要做很多准备。 秋叶送他们父女两个上车。林荣上车之后掀开马车的帘子让秋叶早点回去。 “陛下别在外边站着了,天气太冷,我们祭祀完了就回来。” 秋叶点了点头。 林荣放下帘子才发现一件事儿,转头看着明珠:“我怎么今天突然觉得你们娘俩有点不对劲。跟妈妈吵架了?” “哪有,我们俩吵不起来。”嘴上这么说,明珠的脸上却带了一些不高兴。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3节 尚且还有那么一点儿婴儿肥的小脸儿耷拉了下来。 这是肯定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林荣赶快问:“这是怎么了?赶快跟我说,你们不说是想要让我难受死,是不是我的病情有什么反复?” “别瞎猜了,跟您没关系。我就是跟妈妈说为什么不今年出兵攻打江南?妈妈不乐意,我就想不明白。” 林荣就忍不住拍了拍明珠的肩膀。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将军出征。站在大帐的角落里听这些将军们调兵遣将。我总觉得他们这些布置是错的,我能说吗?我不能说。一个牵马执鞭的小卒,能公然质疑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吗?所以,这事我就当没听见。” “可是为什么不说,他们若是吃了败仗会死很多人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小了很多:“我妈妈就是担心吃败仗死人。原也没错,可我以前觉得她束手束脚。” “打仗肯定要死人,你妈妈担心的是毫无意义的死人。我很高兴你跟你妈妈一样,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会死人。但是你知道我当时心里面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两军对垒的时候,若是顾及的太多是不会打胜仗的。人家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说到这里林荣咳嗽了几声,又接着说:“你妈妈不是不想出兵,而是你和她考虑的都不一样。 她要考虑全面整体,而你不是。所以,在你没有成皇帝之前,不要对朝廷上的事情指手画脚,毕竟你还稚嫩,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你没体会过,自然能说风凉话,体会过了,才知道满腹委屈却不能说。而且就算成了皇帝之后,也要三思而后行。” 道理不是不知道,明珠想要南征的目的还是为了林荣。 她后来也想明白了,传言说江南比较暖和。可是江南明珠自己都没去过,万一上当了呢? 温泉行宫那里倒是能让爹爹撑过冬天,所以不是没有解决爹爹过冬的办法,往后大不了不在京城里过冬就行了。 也没必要和妈妈因为这个生气,所以她立即对着林荣撒娇起来,心里打定注意晚上和妈妈认个错。 只是明珠不知道,随着她的年纪越来越大,最后还是会和妈妈有冲突和矛盾的,只看谁先妥协。 江南腊月二十八。 江南皇室的祭祀已经渐渐的和江北的习俗不一样了。在江南的时间越长,从江南的风俗习惯里面吸取的仪式也就越多。 尽管如此,对于江北的人来说,也不算难以接受。 所以当天晚上,就有管理宫务的梅贵妃来询问祭祀该如何进行。 其实往年的规矩都在那里放着的,并没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今年之所以来问一声,是因为今年获罪的皇子比较多。当初治罪的时候,可没有剥夺他们祭祀祖宗的权利。梅贵妃来问的原因就是这些人参加不参加祭祀,又该如何祭祀? 而且这正是过年的时候,全家喜气洋洋,全国从上到下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所以这也是众位皇子想要和富贵缓和关系的最佳时候。 纷纷派人来询问梅贵妃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按照往年惯例就可以,可在众多因素叠加下,倒把这一年的祭祀弄得复杂了起来。 富贵这个时候正坐在躺椅上,旁边放着火盆,整个人非常平静。听到梅贵妃这么说,就问:“那些小崽子都想来?” 梅贵妃想了想:“大过年的,他们也应该来祭祀祖宗……您看?” “既然想来,那就来吧。” 看富贵兴致不高,梅贵妃还有其他问题这个时候也不敢再问了,答应了几声。又说了几句笑话关心了富贵最近一段时间的饮食,这才小心谨慎的离开。 一转眼到了除夕,江南虽然天气冷了,但并不像江北那样大雪纷飞。 从中午开始,宫外那些皇子们都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宫里,宫里面也显得热闹了起来,在外边斗得跟斗鸡一样的皇子们在宫里面表现的兄友弟恭。 从他们一团和气来看,根本看不出来彼此都是生死之敌,一生的克星。 宫里面的这些娘娘们也很罕见的没有说出什么带刺儿的话。大家表现的犹如亲姐妹一样,颇有一种彼此之间亲亲热热从来没什么龌龊的样子。 到了下午,皇子便撇下家眷到御书房里面请富贵。 富贵仍然坐在御书房的楼上,和这样欢乐的过年气氛相比,富贵这里安安静静,丝毫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息。 等到这些皇子们上楼,富贵就拿一种戏谑的眼光看着他们。 “真是难得呀,自从你们搬出去之后……不,自从你们成了皇子到如今。头一次在你们老子面前如此的恭顺。” 这含枪夹棒的话让这些皇子们的心里面都叫苦。都知道富贵的心眼儿不大,没想到这心眼儿是真的不大。 听这口气哪像是父子。 其中几个年纪大的,比如说二皇子四皇子这些自然是要陪着笑脸。 “瞧父皇说的,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一直都非常孝顺。” 这话说出来之后,后面那几个年轻的,有几个听了撇了撇嘴,有几个听了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富贵那边冷笑了一声:“这笑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老子是什么德性?你们又是什么德行?这是一脉相承的不孝顺,还好意思说你们一直孝顺。这话说出去看看街边上挑大粪的,洗衣服的,走街串巷的,问问他们信不信?” 皇子们都低下头去。 富贵把腿上搭着的毯子拿开,一个太监赶快上前扶起他。 富贵起来之后,绕着这一群儿子们走了两圈。 “这天下最难办的事儿,有人觉得是挣钱,有人觉得是活命。于我而言,是当爹。我觉得这天下最难办的事儿就是给你们当爹。你们想要的多,我能给的少。这就是咱们爷们儿几个最难调和的地方。” 说完之后走到自己刚才坐着的躺椅边儿,拍了拍躺椅。 “瞧见了没?躺在这玩意儿上面舒服的很。可惜只有一把,你们说给谁合适?” 这下整个御书房里面特别安静,所有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在这安静的环境里面,二皇子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父皇,今天是过节呢,都在下面等着您,您是一家之主。” “这时候想起来老子是一家之主了。也罢,家眷们都想着咱们欢欢喜喜,既然她们喜欢,那咱们就唱一场戏给她们瞧瞧。能过一天是一天,过不下去了,那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说着富贵掀起袍子拎着下摆,身姿矫健的下了楼。 后面的这些皇子们跟上。 就有几个年纪小的在队伍末尾偷偷议论。 “父皇刚才是什么意思?” “咱们怎么知道?咱们又没有出去过。” “我听说是哥哥们惹父皇生气了。” “这还用你听说,要是没有惹父皇生气,大过年的会说这个吗?” 实在是年纪小的说起话来肆无忌惮,被前面几个哥哥咳嗽了几声,提醒他们别乱说。 富贵当然知道做皇帝就是在不断的妥协。要么强硬一点,要么以柔克刚。 像富贵这种天子一怒血溅五步和人拼命的做派还真是少见。 于是就有一些人想要缓和关系,而这些皇子们更是肩负着让君臣之间缓和的重任。 今日宴会开始,周围起了舞乐,男女分开,公主皇妃都在后面。前面只留下了富贵和几位皇子。 二皇子就举起酒杯敬了富贵一杯,富贵也喝了这杯酒。 二皇子想了想,就拿桌子上放着的这一盘子橘子引起话题。 “这橘子没想到能放到冬天,想当初前朝的皇帝想吃个鲜果什么的都非常难,更有唐玄宗为了杨贵妃... ...” 富贵斜的眼睛看了一眼二皇子,本以为这小子能从橘子上引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话题,没想到想论证的也不过是明君和昏君而已。 而且论点论据什么的都没有,他临时东拼西凑出来的一番话,也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要不是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富贵还猜不出来呢。 就这样的水平还想做太子?做梦吧你。 下面的这些弟弟们也觉得二哥的发挥不怎么样。老爷子脸上的鄙视已经明明白白了,你就不要再说下去了。 老大被废,老三在江北,老二刚才已经发表过意见了,所以众人把目光放到了老四身上。 老四这个时候如坐针毡,他没办法说:“父皇,大臣们都想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这话太直白了,没法直接说。 就在老四抓耳挠腮的时候,富贵实在看不得这几个小子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于是就跟这些儿子们说。 “老二刚才说了那么多想说的意思,朕已经听明白了。还不是为了你们身后那群没中用的吗?嘴里担心人家骂我是昏君,其实是担心没人跟随你们,对吧?” 皇子们瞬间放松了下来,行了,这个话题你老人家起头了,我们就不用说了。 富贵接着说:“虽然你们老子读书不多,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话题让这些皇子们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讽刺大家都是样子货? 富贵接着说:“你们个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本想着你们中出个有出息的,老子等了这么多年,看着也就这个样子了。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的时候不怎么样,大了之后未必能有什么大出息。万里江山总要找一个能托付的人交付。” 虽然父皇没有说和大臣缓和关系,但说了江山传承也是一件大事儿,这些皇子们个个默默不语,等着老头子接着往下说。 富贵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说了:“要说起来,我也没什么男女平等的想法。总想着家业传男不传女。可咱们这份家业和人家那几亩地几两银子又不一样。假如在江北老家,你们要是没出息,顶多祸害了自己家败了家资。 可把江山交给你们,你们能败坏的可就多了。所以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你们江北的大姐更合适一些。” 这下下面立即炸了锅了。 二皇子是最激动的:“父皇,你怎么能交给大姐?她只养了一个丫头!将来社稷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那丫头难道不是朕的孙女儿?难道不姓巫马?她能傻到让自己的孩子姓别的?”富贵看那些儿子们个个跳起来,觉得挺好笑的。“你们也不用急,虽然你们大姐那丫头不是个孝顺孩子,但是跟你们还是有区别的。 你们的孝顺就在表面上,她的孝顺还在心里。江北明明兵强马壮,迟迟不南下,是因为你们老子还活着,朕驾崩的那一天就是江北发兵的那一天。所以,朕活着的时候你们还有好日子过。都跟祖宗们求一下吧,求他们保佑朕多活一些日子。” 说完之后富贵喝了一杯酒,看到下面的儿子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哈哈大笑。小崽子们,想和老子斗,老子一根手指能弄死你们! “都坐下坐下,朕知道你们心里面在想什么。难道江北发兵,你们就愿意做顺民?自然是要抵抗到底的。 可你们拿什么抵抗?你们有什么东西可抵抗?你们自己拍心口说说,你们现在手里面有什么?兵员钱粮都在那些大臣手里面卡的,你们呢还一个个的为人家做说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人家儿子呢。在民间有威严吗?没啊,百姓恨不得吃了你们呢,你们有什么啊? 所以今天朕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若是愿意自救,朕也不会放任你们大姐欺负你们。若是你们自暴自弃,以皇子之身给那些下臣谋利。如此轻贱,谁都救不了你们。朕并非只有你们这些儿子在江南,你们看着办吧。” 一盘散沙,拿什么和江北斗? 这么久了,要是养蛊这个时候也该出一个蛊王了。可偏偏这群家伙都是烂的一塌糊涂,连一个佼佼者都没能出现。 唉! 富贵叹了一口气,生出一个慷慨:虎父犬子! 作者有话说: 上火非常严重,牙疼,耳朵疼,嗓子疼,头疼......总之,一个脑袋都在疼,难受死了。 第209章 江南春 一 大年初一也就是第二天, 所谓谈判破裂的消息京城里面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皇帝是不在乎那么多,就如富贵说的那样,哪怕江北打到江南来, 到最后天下还都是巫马家的,和江南的大家族没关系。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4节 但若真的是富贵不管不顾,拱手将江山送出去了,那么对于江南的这些官员以及这一些大家族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江北的皇帝可不像江南的富贵那么好说话, 在富贵手下只需要老实就行了。但是在秋叶手下光老实还不行, 这个女皇时不时的把眼神扫到大家身上,琢磨着什么时候把人拉出来杀了。 这个感觉就像人家时不时的考虑到什么时候杀自己这个年猪, 这感觉相当不好。 别说是及时投降或者是献国换来荣华, 江北那个朝廷打从他们还没坐天下的时候就对世家或者是财主看不顺眼儿。这是长生老母在的时候就干过的事儿了,这是真个王朝娘胎里带的,根本改不了了, 而且看 那女皇的样子似乎也不想改。 所以借着过年相聚的机会,这一些人纷纷按照各自的势力聚在一起。 无论什么样的势力, 这个时候都在商量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时候把富贵干掉, 大家就算是上下一心, 能不能和江北斗下去。 这个问题经过大家核算了之后,发现若是要把富贵干掉,是收益小于损失的。 算起来也非常简单,当年周挺那家伙还在的时候, 或许还有一个能带头的。也就是说,面对着江北给富贵“报仇”的大军, 有周挺在, 能扛得住, 或者是能抵挡一阵子。好歹姓周的有实力,现在都是一些文官,这些文官想要玩心眼可以,但是真的一刀一枪的拼杀起来,那就差得远了。但是有些文官也真的是文武双全。这年头文武双全的人物绝对是凤毛麟角,只不过现在遍地是菜鸡,连一个强人都没有。都说是世家大族,其实早就没有了世家的底蕴和修养了。靠什么拧成一股绳跟江北斗一斗? 所以经过这些人的商讨之后,一致得出一个结论,现在先不要把富贵给惹恼了。就富贵这不要脸的脾气,到时候如果真的大家鱼死网破那就无可挽回了,不如现在先安抚下富贵,随后大家再推举一个人将富贵去而代之,到时候江南江北也就有了相对峙的实力。 这个想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同意,所以初一晚上得到各个势力互相串联之后,从初二开始就有人不断地向富贵示好。 不论是富贵还是这些人都知道,现在的局面也就是暂时的,如果等到一方稍微缓过气来,到时候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只不过这个缓过气的办法是有代价的,还没出正月就有很多牺牲品被富贵拿着在午门外边砍了脑袋开了刀。想要和富贵讲和,不满足富贵的胃口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这一下大臣们投降,死亡的人不计其数,只留下几个老狐狸能保全性命,朝廷的官员换了九成。而富贵真的在这一场争斗里大获全胜。 富贵倒是不害怕这些人缓过气来再生出叛乱之心,富贵觉得这些人没有十年八年是没有机会再冒头的。十年八年之后自己是什么样的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富贵心里面比谁都清楚,留给江南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一个国家走向衰落不是一步造成的。而是有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大家都知道国家这匹马车走在了下坡路上。在这种危险的路段,要安抚着马匹,控制着车速,慢慢的到达底部才行。 可总有些人坐在驾手的位置上,手持着马鞭,对着马匹狠狠的抽了一下。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总有那么几个人或者是一些事例,令国家加速衰亡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而这个人或者这些势力最大的目的还是要从国家这匹马车上攫取更多的利益。至于国家会不会亡,百姓会不会苦,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在江南就是如此,君臣之间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利害相争的地方了。而且这些大臣和这些家族各个俯首帖耳,一个比一个乖巧。但是暗地里却加紧攫取江南的利益。 他们自己也有理由,说是为了积蓄实力,为了避免下一次富贵发难的时候自己或者身后的家族成了倒霉鬼。在这些人看来,只有强大到一定境界,富贵才不可能把他们当成可有可无的东西随意牺牲。 所以开春之后,江南的百姓就发现苛捐杂税又多了。过了这个年,江南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大量的人抛弃了田地纷纷躲入山中。 一时间城镇里面的人口极速减少,甚至有一些佃农和地主家的家奴都纷纷逃命躲了起来。 因为大量人口进入山林,以至于这些人结村立寨,有的还好,在村子周围开辟一些田地,自耕自足,有些却做起了土匪的勾当。 甚至是有些村,白天的时候还在耕地,晚上就做土匪打家劫舍。 江南的治安瞬间溃败,据说江南的深山老林里面光土匪,就是那些叫上名号的职业土匪就有三十万,这里面不包含那些半农半匪的百姓。 富贵面对这样的局面,不能说心里面不着急,但是事情到了这个程度是根本没办法一下子解决的了。 富贵心里面此时此刻是如何打算的?秋叶不知道,秋叶倒是想起一句名言。 所以秋叶和明珠饭后散步的时候,就拿这句名言出来感慨了一番。 “‘只有国家这艘船是从上面漏水的’。这话真的没错。”秋叶感慨完了之后就问明珠:“假如让你现在去江南,你怎么解决眼前这个烂摊子?” 明珠想了想。 “要先分两步, 第一,把那一些扰乱了江南局面的人给杀了。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街头的匹夫悍勇。只要是不服我管的通通杀了。 第二,就是从江南那里就地征兵,利用从那些世家大族抄出来的金银,让这一些人进山剿匪。 日常就是稳定住局面,行怀柔之举。安抚百姓,休养生息。 不过想要把江南治好,最少需要十年以上的功夫。” 秋叶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明珠已经把框架给拿出来了。小孩子能有这样的见解在秋叶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秋叶就跟明珠说“等将来大战的时候,你到江南去,只有你在当地走过了了解过了,你才能清楚那里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什么。” 明珠点了点头,但是明珠觉得秋叶如果现在还不出手,任凭将来的局势烂下去,将来北方对于南方治理的成本就会无限翻高。 所以明珠想了想还是劝秋叶赶快出兵,免得将来江北要持续不断的往江南输血。 秋叶却不这么想,秋叶就想让江南的局势更烂,烂到最后谁都没办法挽救,烂到江南的朝廷必须毁灭。 到那个时候自己才好插手,将会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不得不说,秋叶真得没什么慈悲之心了,她眼里天下成了棋子,自己成了棋手。慢慢的变得如一个统治者一样,有了几分居高临下。 明珠爷发现了,关于什么时候出兵,这就是母女两个的一个分歧,明珠秉承着爹爹教自己的那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妈妈不愿意出兵,那么明珠也不坚持自己的想法。 到了现在明珠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那就是等。 等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未来还有很长,而且秋叶只有明珠一个继承人,不存在一群人争夺皇位的可能性,明珠等得起。 秋叶已经意识到自己和明珠之间的矛盾了。孩子越来越大,她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多,很快这个国家就会有两种声音。 因为前期秋叶和明珠的感情比较好,所以皇储的那些属官们根本插不上话。明珠也不会接触到那种所谓的皇储要给皇帝提建议,甚至替皇帝查漏补缺的教育,这种教育很多时候让皇帝觉得受到了冒犯,觉得小崽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夺权。 到现在秋叶既不能让明珠不和外面接触,又不能左右明珠的想法。 终有一天苍老的自己和朝气蓬勃的明珠会爆发出一场争吵。 这并不算什么悲哀的事情,秋叶甚至乐得见的这一日的到来。因为到那个时候明珠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国家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见解。总比将来有一日自己撒手人寰了,明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上手要强的多。 这就是养子如狼胜过养子如羊。 针对于这个事情,秋叶回去之后做了一份调整。明珠除了读书之外,也要跟随秋叶处理一些事情。而且也要和东宫的那些官员们接触。 在东宫的那个小朝廷里面,明珠先学着如何驾驭下属。驾驭下属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明珠如果不学的炉火纯青,秋叶是绝对不会把手中的权力交给她的。 就在秋叶想尽办法培养自己的继承人,同时把精力放到今年的春耕上,很快大江北岸的奏报送了过来。 今年开春冰雪融化之后,江南有很多人向江北偷渡。几乎都是夜里趁着天黑下水,然后横渡大江,悄悄的在江北上岸。 这群人上岸之后找到附近的人家要给人家做长工,就目前官府了解到的情况,像这样的事情不少见,有些人游过冰冷的大江,很容易引得江北的百姓怜悯,从而得到帮助。在江北站住脚了,随后会回到南方把父母妻儿接过来。 当然接过来的方式也是趁着夜色黑,全家游到北边儿。几乎是空着手来的,了不起的拖着一个木盆,里面放着孩子。 这些人几乎都是流民,没有土地财产爷没有户籍。又不能看着他们饿死,若是不管肯定要出事儿。 所以江边的官府便开了仓小范围救灾,控制着每次赈灾的粮食数量。然而南边的人是越来越多,吃的当地的县仓都有点儿承受不住了。 秋叶拿到这样的奏报想了一会儿,便把官员叫到面前,商量着应对办法。 这样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策,而且谁能保证这些从江南偷跑来的人里面没有江南的细作? 就在大家商量着这件事的时候,江边发生了一件大事。 发生在整条大江两岸的偷渡根本瞒不了两边的官府。 对于江北的官府来说,只要是人来了,只要是不闹事儿,好好的耕种,一切都好说。 当然江南的人来了不可能立即分地,而是要观察一阵子。但是人口的增长对于江北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官府的官员乐意看到自己治下的百姓多了起来。百姓多了人口就多了,交税的人也就多了,这一切都是政绩啊。 但是江南的官员就不乐意了,江南靠近大江的几个地方都是人心浮动。 有前面偷渡成功的例子在,后面很多百姓都已经有了向北逃去的想法。特别是如今江南的苛捐杂税那么多。已经将百姓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可偏偏江北在休养生息。为了使战后的人口迅速的繁衍起来,皇粮国税交的特别少。百姓都会有一些盈余,这么一比较起来,江北的日子过得好,江南的日子过得特别凄惨。 在大江两岸的百姓都是水性比较好的。游过大江去,两边一比较,在哪里生活自然是一目了然。只要是脑子没有什么问题的,都能选择对。 对于江北的官员来说,人口增长是自己的一番政绩。对于江南的官员来说,人口的流失是他们的罪责。 于是在一个晚上,一群人在等着偷渡的时候,突然官府来人要抓这些人,在反抗当中死了很多。尸体随着江水向下游飘去。哭声在江南绵延不绝。 江南人的宗族观念特别强,消息传到江北之后有一些同宗的人气不过,非要替族人报仇,于是便趁着夜色又游回了江南。 江南的官府本来就要在夜里抓那些偷渡者,又看到一伙人从江北游过来,二话不说,开始射击。 后半夜打捞上来一些,发现这些人都是身怀利器。于是便认定这是江北的水军。就赶快向上禀告,上面的官员们也没有仔细核查,只知道带了锐器,就接着向上并报,所以当消息放到富贵桌子上的时候,就变成了江北派人夜袭。 富贵再三询问,下面都回答说这是江北派人偷偷上岸。 富贵想着或许是江北趁着江南虚弱想要肆意攻打。于是就下令大江南岸全部戒严。并且令水军部署在江南岸边。 隔着一条大江,对面的消息瞬迅速的被江北侦查到了。江北这里也在被动之下迅速做出防御姿态。毕竟江南是隔三差五的都要攻打一回江北,其他的不说,江北进入战备状态是绝对没错的。 于是江北这里也迅速的调集大军摆开作战的架势。 江南江北之间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双方都急切地向上面禀告,富贵所在的江南京城距离岸边不远。 收到消息的速度要比秋叶这边更快一些。 不少军中将领就建议富贵赶快行动,正所谓后出手遭殃。又有不少人在富贵面前叫嚣着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富贵虽然觉得江南的国库比较空虚,但是觉得如果真的打起来,将来也是有胜算的。 在秋叶刚收到报告的时候,江南那里已经开始进攻。 早有准备的江北水军立即还击,双方在大江上斗得不可开交。这其中是江北的人最兴奋。前面几次水战都是他们站在岸上,根本没有下水。惹来不少嘲笑,这个时候水军已经训练出来了,并且战船也得到了一二百艘。 自认为可以下水一战了,所以与江南水军在大江上连着大战了三天。 在下游的人都能作证,江水已经被染红了,不少水军尸体随着波涛沉沉浮浮。以前还有江边的人去江边洗衣服,如今都不敢再往江边去了。 现在摆在秋叶面前的问题是要不要把这一次的大战给扩大了,虽然这一次水战来的如此仓促,根本不在秋叶的计划里,但是就像很多大臣说的一样,水军如今已经有实力了,可以扩大战果尝试着在江南登陆。 这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秋叶心里明白,尽管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对方发生决战性的战争,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所以全国所有的仓库动员了起来,开始往江边调拨粮草,并且在江南沿线驻扎的水军全部得到了命令,时刻准备着登陆南岸。还有就是在北边驻扎着那些陆军也接到了通知,赶快到江边集结,等着江边的大船运送陆军到南岸。 战争从来不是一件小事,秋叶要从北方调拨战马,要从西方调集陆军,又要操心和江南的大战,并且春天又是播种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耽误了春耕,接下来的几年都会让民众处在饥饿当中。毕竟仓库里面的粮食已经调拨出去用于战争了,想要赈灾也真的是难为人。 明珠这个时候彻底知道一场战争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明珠刚开始和东宫的官员接触,东宫很多官员也开始向明珠灌输为君之道。些些东宫老臣当然要让明珠做个将来的圣明天子,圣明天子自然是不能乱兴兵戈的。 这些人向明珠说,“......攻心为上......”又说,如今国家刚刚开始平稳下来,更是不能轻起战端,纷纷请求明珠去劝说秋叶。 明珠就发现自己和这一群老头们没法沟通,因为明珠的童年时期是跟随着林荣一起生活的。明珠在生活里面受到林荣的影响特别重。林荣本身就是一个武将,虽然林荣较为克制,但是林荣作为一个武将,在女儿跟前是不避讳战争的。 东宫的那些老头都和明珠说,一旦征战之后百姓如何如何的可怜,加在他们身上的赋税又是如何如何的严重。 但是明珠从小听林荣讲那些战争,听的都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听到爹爹指挥大军摧枯拉朽横扫北方,小时候的明珠曾经也幻想过自己指挥千军万马。 所以表面上明珠听从了这些老头的建议要回去劝劝妈妈,但是实际上明珠在心里面已经把这些老头们给嫌弃了一遍,打定主意以后远着他们。 当明珠从东宫来到了秋叶办公的场合之后,就见到这里哪怕是晚上也是灯火璀璨,不少官员跑进跑出,大家虽然急匆匆的却不见眉头紧锁,光是从这些官员的表现来看,这一段时间的战况并没有让大家发愁。 林荣坐到了秋叶身边。两人看到明珠进来之后,秋叶招了招手。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5节 秋叶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发现这丫头已经十一二岁了。转头跟坐在旁边的林荣说:“我十三岁的时候,那年到了老母身边。老母给了我两万人让我去攻打端木家。这2万人并非是精锐,叫我说就是那些拿着锄头的农夫。连盔甲都没有,名义上是大军,实际上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去干嘛的,都有一副好心,到了漫水县,见到人家的地里遭灾了,纷纷闹着要去帮忙救灾。” 明珠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秋叶回想起来也觉得特别可笑,“我当时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反正领着的这一群乌合之众,确实打了一场胜仗。” 然后看着明珠:“我女儿的年纪也快到我当年了,也该出去见识一下了,你爹爹作为这一次的大元帅。明天就要出发,你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一块去吧。” 明珠当然知道自己到时候会有去军中参观的机会,没想到机会来得居然这么快。 世间的事真的是不能两全,这一仗打完之后,天下很难再打仗了。 她很想留在京城看妈妈做全局性的安排,看妈妈如何在敌后调拨资源。又想亲自去阵前感受一番。 想了想,她最后还是选择和爹爹一起去江南。 明珠无论是不是答应,都不是秋叶关注的了,她已经转头嘱咐林荣:“你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江南多山,没办法大纵深的追击,怕是到时候你们父女要吃点苦头。” 林荣对江南的地形早就有应对办法:“放心吧,我有应对的办法。陛下只管等着捷报吧。” 作者有话说: “只有国家这艘船,是从上面漏的。”来自《是,大臣》系列。强烈推荐 第210章 江南春 二 对于江北要出兵这件事, 江南的官员没有清醒的认知。 因为前几次江北都是应付了事,并没有主动出击。所以江南的官员以为这一次和上几次是一样的。 江北仍然是防御为主,缺少进攻的勇气。 虽然江北的水军这一次敢下水了, 和江南的水军在江面上一番大战。然而在江南的官员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们认为,江北并没有登岸的力量,那种北人善于骑马,南人擅于弄舟的印象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 所以江面上的大战仍然在继续,这一些人仍然日日笙歌。没有对江边的战争有清醒的认知。 富贵却不然, 因为富贵是一个从马背上夺取天下的君王。他很敏锐地嗅到了这一次江北颇有些来势汹汹的架势。 所以富贵紧急召见了石磨, 石磨也确实带来了一些消息。 “现在咱们在江北的人飞鸽传书,说是江北陆军已经开拔, 各地粮仓的粮草也开始调拨粮草。京城那边传出消息, 说是皇储将会亲征。” 富贵听了就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 “他们的皇储亲征?这个消息可靠吗?” 石磨点头:“应该是非常可靠的,听说江北东宫的卫队已经开始分发盔甲和制式兵器了。他们的皇储卫队有三万人呢。” 卫队是要跟着皇储一起行动的,富贵听了之后对这个消息已经信了不少, 但是富贵毕竟和秋叶还有林荣交过几回手。 他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想了一会儿,很肯定的告诉石磨。 “不, 你的消息不是不准确, 而是被人家骗了。以我对秋叶那丫头的了解, 秋叶不会把她宝贝闺女的安危交给那群绣花枕头的,东宫卫队疏于训练,就是能吓唬人,与其说是卫队不如说是三万人的仪仗队, 在战场上没法保护他们的皇储。也就是说,林荣会亲自照顾他们的皇储。再换句话说, 他们父女两个已经出京了。” 石磨对于富贵的这个结论有些吃惊。 石磨当然知道东宫卫队肯定是绣花枕头。但是转念一想, 林荣的亲兵卫队就不一样了。 这是真正上过战场的, 而且作为一军的统帅,林荣的安保也超乎了众人的意料。让他们父女两个一块行动,确实说得过去。 只是石磨不知道富贵从哪里推断林荣已经出发了。 石磨不是个笨人,转念一想,江北的陆军已经动了,不可能作为统帅的林荣还在京城里面等着。 “看来这一次江北是要有一个大动作了。” 富贵点了点头。 “咱们在刚刚建国的时候,在江北那里修建了不少堡垒,这几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有多少能派上用场。你告诉军中,守好堡垒。江北的人要登岸了。” 石磨答应了一声,但是石磨更想知道,假如要是江边守不住可怎么办? 石磨脸上的忧愁被富贵看了出来,富贵和石磨从小到大的交情,难道不知道石磨心里面想什么吗?所以富贵走过去在石磨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做好准备吧,实在不行咱们要往南撤了。” 石磨如今还算是身强力壮,想要往南撤倒没有什么意见。而是全家老小都在京城,老的老小的小,如何往南边撤?并且越往南大山越多,和江北的平原地带还不一样。 在江北如果撤退的时候,把老人孩子往大车上一放,也不用担心跟不上队伍。 可是江南根本用不了车,大家只能爬山,那些年纪大的走路都喘气,更别说让他们爬山了。 像这种情况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石磨就在想,到时候有多少人愿意跟着陛下一块往南走。 但是石磨还是退下了,石磨这样的顾虑富贵也能想的到。其他人不知道如何打算的,但是富贵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老父亲带走,直接扔在京城。吧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明珠,看明珠如何对待这老东西,不过富贵觉得明珠是秋叶的种,秋叶又是自己的种,都不会给那老东西好脸色看的。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几分期待,如果明珠真的和秋叶和自己一样,那真的是有意思极了。只要这股子不听天下劝的无赖劲头还在,巫马家的江山就能万万年。 至于江南的其他人,富贵相信,别人怎么办不好说,江南的这些世家大族肯定会跟着自己积极的向南搬迁。因为他们留下来,哪怕是把家产全部交出来了,也未必能留得下身家性命。江北对那些财主从来不惯着。 到这个时候富贵心里面倒没有惊慌。战争刚刚开始,一切皆有可能,虽然是有最坏的打算,但是富贵有信心翻盘。 至于那些到如今还在寻欢作乐的权贵们,富贵也不打算提醒他们如今的局面非常残酷,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就在富贵心里面的算盘噼啪乱打的时候。江北的林荣和明珠连着好几天赶路已经到了山阴郡境内。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明珠自己就觉得有点受不了,因为连日骑马,自己的双腿已经酸疼酸疼的。 并且因为天气越来越热,还经常出汗。明珠带着的替换衣服不多,就觉得全身都是汗味儿。 如果单单是汗味也就算了,可是骑马的时候,马身上出汗的那个味儿更难闻。少不了骑马的人也被沾染了一身。 连日赶路,林荣的精神不太好,明珠更是一停下恨不得随便找一块儿草地都能睡着的。 这和在京城在宫里面,被那么多人围着伺候完全不一样。 这天晚上停下来,大家埋锅做饭安营扎寨。明珠便忍不住用手指头挠头皮。已经有好几天没洗头了,出了宫之后明珠才知道人身上原来真的会长虱子的。 而且有些人的头发里面就有虱子,在油腻腻的头发里爬进爬出特别恶心。 明珠就担心自己头上也长虱子,特别是头皮发痒,就让她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虱子在她的头上不停的爬。 林荣也看出来了,所以在等着吃饭的时候就跟明珠说:“是不是在家千般好出门天天难?” 明珠出门的时候欢呼雀跃,这个时候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面对着爹爹带着调侃的问话,嘴硬的回答:“还行吧,就是梳洗不太方便,除此之外倒没什么。” 知道的小孩子年轻,如今已经开始要脸面了,林荣就轻轻的笑了一声,把一根树枝扔到了火堆里跟女儿说。 “再有三五天的路程就到水军大营了,到那儿作息就规律了。可是水军大营里也不会像宫里那样处处方便。你不可在大营里面娇气。 特别是洗漱这一块,火头营里面是时时烧着热水。有的时候是为了做饭,有的时候是伤兵营那边要用。你不能骄横的让他们给你烧水洗头洗澡。” 说到这里林荣语重心长的告诉明珠:“到了军中,无论是水军还是陆军,你都要做到与大军同甘共苦。‘同甘共苦’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很难的。 我记得当初你妈妈领兵的时候,大冬天和那些兵卒们一起卧冰爬雪,她曾经说过,为将着冻不着裘夏不张伞。吃穿和将士们一样,甚至她也会和大军一起蹲在外面吃饭,大军进攻的时候,她亲临前线。都已经进到了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别人劝说也不会后退,那真是冒着受重伤乃至死亡身先士卒,同甘共苦,要知道这江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所以不求你能做到像她那样,也不能自毁长城让大军上下对你生出不敬之心。” 明珠赶快答应。 等到一顿饭吃完之后林荣顶不住那份疲惫先去休息,明珠虽然也是非常累,但是明珠身体好并且年轻,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整个人朝气蓬勃,还能支撑着给秋叶写一封信。 把没喝完的茶水倒进砚台上磨了墨,毛笔因为还在包袱里,这会儿找不出来。明珠就随手折了一根树枝,蘸了蘸墨水试着在纸上写信。 “母亲大人亲启: 儿明珠叩拜……” 把前面问安的内容写完,明珠便咬着木棍的另外一头,想着自己该怎么言简意赅的把自己最近这些天的见闻全部写上去。 直到在外边走了几天,亲眼见到了两岸普通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又见了那么多茅草房,明珠整个人受到的冲击还是比较大的,然而这个时候自己哪怕有深切的体会,也不知道从何开始写。 对于明珠来说,见到的太多,想要写的太多,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以想象自己进了水军大营之后,又是一番经历,跟着大军一番厮杀之后,假如成功在江南登岸,到时候又是另外一番经历。 而且是去大江对岸厮杀,哪怕是心存仁慈,也会死很多的人。明珠这个时候不敢说自己对接下来的军旅生活有什么期待,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个能够共情的人,总是免不了对将来的战局产生忧心。 马上要跟随着自己父女两个奔赴前线的陆军,甚至前面水军大营的水军,有多少最后能够回活着回来?君王天下事,白骨堆砌成! 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周围的飞蛾在不断的往这里飞来,很多都撞到了明珠身上。 明珠想了一会儿又用树枝重新蘸了蘸墨水,在信上写了出来。 “妈妈,我和爹爹已经快到水军大营了。这一路上见到的实在太多,前一阵子想要给您写信抱怨一下路程艰苦。只是那个时候赶路太过疲惫,抽不出时间向您抱怨。等到我走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抱怨已无意义,更觉得觉得自己前几天的心思颇有些不知所谓。 人家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真正开始行路了,才知道路上是如此的艰辛。可偏偏道阻且长,想要回头已不可能。 这一路上爹爹常说您年轻的时候身先士卒,我有心效仿,可是又担心自己东施效颦。在家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想要超过您轻而易举,可是如今才发现您就如一座高山,我对您的了解不过是远远的观看,觉得也就如此,此山不甚高大。等到站到山脚下,抬头向上仰望的时候,才知道今生或许难以逾越……” 写到这里,明珠又停了下来。有心把刚才的一段话给划掉重新写,想了想又保留了下来。 她接着提笔写道:“然而爹爹常常跟我说,做事的时候不问将来只问对错。 我问我自己如此奔赴江南,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我自己回答自己。是正确且有必要的,自古以来,神州一统乃是天经地义刻入骨髓的,哪怕是路边的贩夫走卒,也觉得江山不完整的皇帝是半个皇帝,甚至不能称之为皇,充其量只是一个王罢了。 既然如此,前面有万般艰险,我必是要去走一遍。 所以到这个时候,我不敢轻言能够超过您。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办好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路途艰难,我有很多话想要和妈妈说,但是时间不够,只写这么多。爹爹身体还好,我的身体也好,请您不必挂怀。下一封信我将在水军大营里面给您写,期待您的回信……” 又经过三天的急行,林荣和明珠终于到达了水军大营。 水军大营的统领带领着大小将校在大营外迎接。 秋叶一副少年打扮,怀里面抱着一把林荣的宝剑跟随在林荣身边。 她如今是亲兵中的一个,在没有攻入江南之前,林荣是不会把明珠的身份公开的。 只有登上江南的土地,林荣就奉明珠在江南征伐。 林荣到了水军大营就开始开各种会,听从下面的各种报告。从踏入水军大营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明珠虽然时常跟在一边,但是每当林荣和别人对答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某个人名,某一种兵器,或者是那些战船的承重,最近的消耗……这所有的数据所有该知道的东西明珠就觉得自己没听说过,不明白,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果然老祖宗那句话说的对“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是看了朝廷最高官员和皇帝对答就能把事情给处理掉的。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6节 也不是读了很多的书就能治理好天下的,明珠光是站在旁边听,就觉得整个人已经应付不了了,更别提东西。两个大营的人数加起来已经是十几万,还有源源不断的陆军正在往这边集结。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要安排好,后续还要针对作战有不同的预案...... 看的越多就想的越多,所以明珠就产生了一个疑问:自己能不能当好这个皇帝。 以前明珠觉得当皇帝很简单,现在明珠觉得当皇帝是天下最苦的差事了,怪不得每天妈妈被那些奏折弄得痛不欲生。 甚至明珠也会在晚上睡觉之前想象着当年还年轻的妈妈是如何处理这些事情的。 有的时候不佩服不行,先抛开男女性别的观点,妈妈在这个年纪担负起一方势力,并且把老母留下来的那些人都攥紧在手里,说一句少年英才一点儿都不为过。 其中花费的心思和高瞻远瞩的目光,以及对整个事情节奏的把控,简直是像是天生的一样。 她比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都要厉害,都要敏锐。以前觉得没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明珠却觉得妈妈真的是太厉害了。 在这些繁琐的事情里面,明珠很快见识到了真正的战争。 是一场江上的攻防战,如今江南的大军还有力气向江北进攻,与江北的大军在江面上又进行了一次大战。 明珠就在岸边亲眼见到了万箭齐发,见识到了擂鼓声如同炸雷一般,也见识到了江上的大船在鼓声和旗语的指挥下在不停的变换阵势,势必要将敌人扼杀在江面。 更是见识到了大江上,一面是清水,一面是血水。尸体在其中沉沉浮浮,丝毫不停留的随着江水向东而去。 战争是残酷的,这场战争让明珠意识到了果然如此。 也让明珠对秋叶多了一份理解,妈妈不轻易发动战争是对的,这么一场小小的遭遇战,都已经死得如此凄惨了。更别说那些有着决定天下走向的大决战。 哪怕明珠对这一次的攻防战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然而对水军各个地方的将领来说,这真的不算是一场大仗。 甚至在林荣面前这就不叫仗。 林荣在吃饭的时候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这就是两只菜鸟在互啄,那种一下子投入几十万兵力,杀的日月无光的大战,死的人能垒成山,那才是打仗呢。这算什么?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战船没有被破坏十条,死了几百个人而已。就把你惊着了?” 明珠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这样的大世面还是少见点儿为好。 明珠一边儿用筷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一边问:“我们什么时候主动进攻?我来这好几天,都是见到咱们被动防御。怎么还不进攻啊?”早点进攻早点结束。 “快了,等到陆军靠上来了,目前的计划是水军打头阵,一旦登岸之后用大船运人和想办法拉浮桥。这边的陆军就会一鼓作气的到江南去,支援水军,避免水军被压回江北。一旦陆军登上岸,咱们就能在江南站稳,随后大军展开向着他们的京城进兵。” “是不是占领了京城之后就不用打仗了?” “你这就是孩子话,怎么可能?要是按你这种说法,那也真的不用打什么大仗,只要占领对方的京城就行了。打仗这种事情千变万化,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明白,你等着瞧吧。” 陆军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打仗了,这个时候加快步伐的在江边集结完毕,经过两天休整,两天的适应——水军在旱地上搭了一座软桥,灌进去一些水,让这一些陆军在上面奔跑,模拟在江上过浮桥。 通过适应之后,迅速的分出来哪些人是走浮桥的,哪些人是坐船的。等到运送辎重的辅兵们拿出来攻击的时候往江南运送辎重的可行的方案,以及他们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拉出来一座真正的桥的方案得到审批之后。 林荣召集各方将领到中军帐开会。此次开会就是下达进攻的命令。 水军和陆军的将领济济一堂,林荣一条条的命令颁布了下去,无论是林荣还是下面的那些将领,都找到了当年的那种感觉,大家嗷嗷叫的准备着进攻。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在进攻之前,就找那些有经验的人查看过天气。各方面都准备好了之后,早上一声令下,大军吃饱饭,纷纷上船。趁着天刚蒙蒙亮还比较凉快的时候挂起风帆,一路向南。 登陆的大军遭遇到江南的抵抗,前方传回来的消息是对方抵抗的不激烈,先头的大船很快把船上的水军送到了岸边。 水军当中有一部分人立即展开厮杀,一部分人迅速拉起浮桥。 江北的大船小船渔船战船一起向南运送兵源。又加上那些辅兵们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拉起了一座浮桥。早就等在江北的陆军上桥一路狂奔。源源不断的陆军和水军在江南上岸。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到江南上岸的大军已经有了十一万人。 并且整条大江都在江北的掌握之下,林荣对于这个局面非常的满意。所以这个时候对旁边的水军将校门满意的说:“不错,等待了这几年是有效果的。只要上岸,他们想将咱们赶回来是不可能了。今晚上持续登岸,粮草辎重全部送上去,先攻破他们的岸边堡垒,明天一早,皇储的仪仗就上岸。” 在登岸之前明珠已经向这些将领们公开身份,所以大家摩拳擦掌等着第二天和明珠一起登岸。 只是这天晚上,明珠的心情无比的激动无比的复杂。 在从京城出发的时候,秋叶下令宫里的尚衣局加班加点的给明珠赶制了一面大旗。 这面大旗比林荣的还要宽,还要长。装饰得更加华丽,有着储君该有的气派。上面用到的金线比林荣的帅旗更多。一个人是撑不起来这么大的一面旗,必须用马驮着。江边的夜风吹过来,连下面的金线流苏都没有吹动。 秋叶当时看到这一面旗帜的时候非常满意。当时就跟女儿说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风大浪里这个旗子纹丝不动,就是大军的定心丸,就是战场的定海神针,这才能显出你的威风呢。” 如今这面旗子就挂在明珠的帐篷中间。明珠晚上睡不着,早早的披挂整齐,穿上一套亮银的盔甲,端着蜡烛看着这面旗帜,过了好久上手轻轻的摸了摸。 她自己也知道,她如此小的年纪,何德何能被众多将士簇拥着登上南岸,她的这面旗子又是何德何能的被众多将帅旗号如众星捧月一样的拱卫着。 说到底,是因为会投胎,有一个做皇帝的妈妈,有一个甘愿把功劳让出来的爹爹。以前这样的身份只会让她得意或者是骄傲,如今她却觉得,把这个旗号竖在自己的头顶,自己就像这面用了无数金线绣出来的旗子一样,必须在大风大浪里纹丝不动。 好期待,也好难啊! 第211章 江南春 三 第二天, 天不亮江北水军大营已经准备好了。 将士们饱餐一顿,把兵器全部背在身上。互相检查一下彼此的盔甲,在鼓声中全部列装成队列站在了岸边。 紧接着吹响了号角, 鼓声变得密集了起来,在这种严肃的气氛中,明珠的帐篷外边已经站满了将校。 帐篷里外就隔着一张帘子,明珠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周围披坚执锐的侍卫和侍女们说。 “打开吧。” 靠近帐篷边儿的侍卫上前把帘子打起来。 门外就有人喊了一声:“皇储到!” 等候在外边的将校文官全部跪了下去。 林荣看到明珠出来, 他浑身披挂整齐在旁边亲卫的扶持下单膝跪倒, 这把明珠惊的赶快伸手。 明珠这个时候只觉得脑子里面一顿,父跪子, 不符合伦常。然而林荣这是为她立威, 旁边的侍女赶快拉着明珠的手阻止她去扶。 这个时候林荣已经开始朗声请示。 “禀告殿下,陆军二十万,水军十万, 辅兵十八万,将校共三千九百余人, 奉天子命征讨不臣......” 这是一套很繁琐的规矩, 明珠是名义上的统帅, 林荣是实际上的统帅。所以在问答之间花了不少时间。 最后全体起立之后簇拥着明珠和她的大旗到了点将台。 明珠站在高台上,宣布了七禁五十四斩。然后又宣布某某某领某一支军为某路军,同时授予先锋王旗。 这一套规则做完之后天已经亮了,各路将校带领着各路人马, 纷纷登船或者是上了浮桥,向南岸奔去。 明珠也要乘船向南。 当明珠被扶着上了楼船, 船上挂了她的大旗。尽管这个时候江面上全是船, 每条船上都挂着旗, 然而明珠那刚刚做出来,崭新崭新的,金碧辉煌,非常璀璨的大旗,在阳光的照射下是最显眼的。 风头已经盖过了林荣的帅旗,毕竟从用料大小来说,比林荣的不知道豪华了多少。也就是比秋叶得差了那么一点。 这一点的差异特别小,秋叶是上面满绣金龙。明珠这个绣的是蟒,然而隔得远了,根本看不清楚龙和蟒有什么区别。 早上的晨风吹了过来,大江上旗帜招展,很多旗帜随风飘荡,只有明珠的大旗纹丝不动,风都吹不起来。 从江北到江南这一路上并不算很远,全力向南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 因为南岸已经被江北的陆军和水军联手攻打了下来,所以能很轻松的登岸。 但是明珠的心情却不轻松,她被人从船上扶下来的时候,转首回头看去,见江面上星星点点布满了大船。士兵们从船上跳下来,不停的向南奔跑,二十几万人一起行动,场面相当壮观。 这是积蓄了好几年的力量,在这一刻起猛烈的迸发了起来。明珠心里面比谁都清楚,若是这一次失败了想要卷土重来,或许要在10年或者20年之后了。 到那个时候妈妈肯定年纪大了,不知道爹爹还在不在。到那个时候自己还是要亲征,只不过没有爹爹在身边做依靠了。所以这一次必须要成功! 她赶快转头,被这些将领簇拥着登上了江南的土地。 曾经被富贵寄予厚望的江南岸边堡垒已经被攻破,并且江北大军源源不断的压了上来。岸边的水军一退再退。 这个消息没办法隐瞒,火速报告给了富贵。富贵看了之后虽然没有火冒三丈,但是心里面确实咯噔了一下。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也不是一个好开局。 只要对方上岸,这个时候不是拼水军了,而是要拼陆军。江南的陆军几乎全部是江南本地的土人。 他们身材非常瘦小,身上的脂肪和肌肉也比较少。短兵相接的时候,身材高达且训练有素的江北的单兵更有实力。 哪怕富贵对军事一知半解也知道最好不要和江北陆军硬拼。 满朝文武开会开了半天,这个时候的办事效率特别快。再也没有人在后面拖后腿了,大家都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大江已经不能作为一道屏障保证大家的存在了。 等一系列命令安排下去之后,富贵带着一些心腹来到了自己的御书房,上楼之后让这些人坐下。 “江北这一次来势汹汹,据说大军少说在25万以上。而且是林荣亲自挂帅,你们有什么应对办法没有?” 就有一个文官站起来:“陛下勿要忧心,咱们江南和江北不一样,江南多山多水。他大军想要像江北一样横扫八方是不可能的,咱们现在可以利用地形之利,将他们压在江边。 然后一口一口的吃了他们。”说到这里,这个人有些得意:“大家都说咱们失了大江等于失了屏障,这话说的也对,但是不一定对咱们没有一处有利的。他们把这么多人送到了江南,若是被咱们猛烈反扑,退又无处退。只能任咱们宰割,所以,这个时候应该集结重兵,不顾一切的扑过去。” 这话理论上是没什么错的。 而且江边那几个州郡地势相对来说平坦一些,也确实适合大量的军队展开。 富贵就在心里面赞成了这个想法,派人紧急赶往江边,一定要在筑起一道防线,不能让这些人越过这条防线往南来。 等到这条防线稳固了之后,就慢慢的向北推,用磨盘战术将江北的大军一点一点磨碎。 等到人走了之后,富贵把石磨留了下来,石磨留下来是因为要汇报很多从各个地方收集来的消息。 “如今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江北的皇储到江南了。” 富贵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秋叶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给这孩子铺平所有的路,秋叶想让孩子坐稳江山,自然要给她闺女涂脂抹粉,比如说‘征讨江南’,再或者是‘开疆拓土’。都是好名声。” 将来孩子当了皇帝,有这样的功劳在身上,在军中在朝中都是威望甚重。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骄兵悍将和肱骨老臣敢给她脸色看。 富贵想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 “我常常说我的这些儿女里面也只有秋叶最像我,可秋叶偏偏在对待子女这一块不像我。” 这让石磨没话说,正常来说,像您这样的家庭关系才有点不正常吧。 石磨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觉得小的时候富贵他们家挺正常的,也没有什么过格的地方。怎么后来这一家子人做事儿就这么绝呢? 真的想不明白。 富贵自己感慨了一番,也没有想着要让石磨附和自己,然后又问。 “江岸失守这是个大事,京城各方都是什么反应?” 石磨赶快把自己乱跑的思绪揪回来接着汇报。 “那些大人们这两天来往应酬多了起来。昨天收到消息,有不少老大人都去了各位王爷的王府。 有消息说王府向外面送了一批金银珠宝,目前从他们运送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向南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7节 还有就是,江岸失守的事情百姓们没什么反应,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石磨还想再说下去,富贵摆了摆手。 “不用说了,都是没用的消息。看来官场对这件事不看好。” 要不然那些官员们不会如此着急。 石磨点头:“他们都畏惧林荣的名声。而且您的这位驸马爷用兵神鬼莫测,有的时候就喜欢盘,将这些大军围起来之后,不停的盘,盘到大家没脾气了,最后一口气吃下去。有的时候则不理会人家是否投诚,直接攻打。 所以他们觉得这位驸马爷是有可能随着当时的性子统帅千军万马,万一要是城破的时候他不高兴,极有可能会遭遇灾祸。” 富贵冷笑了一声。 “他们哪里是害怕遭遇灾祸,城破之后,最不在乎国之存亡的是那些老百姓,反正一无所有。就算是人家纵兵抢粮也抢不到什么东西,人家进城了想要收罗人心,好处也到不了这些老百姓头上,所以不管大军是不是兵临城下,老百姓是不管那么多的。着急的还是这些大户,这些人有钱有势。若是有人纵兵抢劫,损失最大的是他们。若是有人进城之后,施恩收敛人心,得到好处的也是他们。 只是江北的女皇可不愿意把好处给这些人,哪怕是收拢人心,也是收的外面那些寒门小户,所以损失最大的是他们,得不到好处的还是他们,他们自然这个时候想尽办法藏匿财产。” 说到这里富贵就觉得意兴阑珊,心坎里没什么滋味儿。摆了摆手让石磨退下去了。 石磨下了楼,富贵走到窗口,看着石磨的背影消失在宫院里。 富贵的心情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他活到现在已经50多岁了。若是以前在老家还没有造反的时候,像他这个年纪已经是老态龙钟了。毕竟生活的重担压在身上,还要养活一家人。村里面的人过了40,都已经是个老翁的样子了。甚至有的时候有了疾病,连五十这个坎儿都过不去。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富贵知道自己走到今天不算是亏本的。 这一辈子也活得足够精彩,将来史书上少不了也会把他的名字添上一笔。他回头去看看自己这五十多年,受过苦,受过穷。也占据了半壁江山成为天下的主宰。所以这一辈子已经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活够了。接下来的战局是好也罢是坏也罢,对于富贵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他之所以心情不平静,原因还是想要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的这一点时光里要追求点什么才能显得有意义。 富贵转身坐到了躺椅上,身边就有宫女太监赶快围上来给他换茶打扇。 富贵就问身边的太监:“你要是马上死了,你觉得该做点什么?是给你爹娘留点钱财还是赶快过继个儿子,将来继承香火?” 富贵突然出声,把身边的太监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桌子。 富贵并不放在心上:“恕你无罪,擦干净吧。就是今天朕想说说话,跟你聊聊。” 这太监吓得差点把脑袋插进肚子里,磕磕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大太监立即呵斥了一声:“皇上问你话呢,你好大的胆子敢不回话!” 那个倒茶的小太监赶快说了一句:“没......没其他的。就是奴才想着如果是下一刻死了,这一刻能找个人往家里面托个信儿,告诉他们,奴才已经没了,以后别惦记。” 富贵微微一笑,一般人听见这句话颇为感动,但是富贵是真的不感动,富贵在少年和青年的时候看过了人性的黑暗,这个时候忍不住笑着看这个小太监。 “你呀,如果真的对你好,何苦送你来做太监呢?这个时候对你好,不还是图你手里面儿那仨瓜俩枣。你满腔热忱,未必能得到你父母真心的疼爱,也罢,你心里面可能会说是家里面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你为长兄就应该为弟弟妹妹打算,或者是不忍心看兄弟娶不上媳妇......不是他们要卖你,是你打定了主意要进宫做太监。 不管你心里面怎么想。天下的世道就注定了父母心是偏的,等到成了一家人,兄弟姐妹不会感激你的付出,反而生了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富贵~哼!荣华~哼哼!” 他说到这里对着这个小太监说:“你想不想家?不如给你个恩典回家去吧,走的时候给你500两银子。将来你拿着银子也能与一家子人过个好日子。” 这小太监的表情就变得呆滞了起来。 富贵哈哈大笑,让下面的人赶快去办,给这个小太监准备好银子衣服,给他打包好行囊,任何人不许难为他,让他今天就走。 这小太监就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富贵看着旁边的太监将这个小太监拉下去的时候,让人放开他,对着这个太监招了招手。 “你回去之后银子肯定守不住,但是朕给你一件东西,你一定要守住,将来带到坟墓里去。这也不是什么宝贝,但是这个东西值钱,他们不会太难为你。” 说着让人拿过来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金珠,让宫女将金珠穿上绳子系在这个太监的脖子上,“回去吧,若是你父母兄弟要你这个东西,你别给,这是圣旨,这是天下唯一属于你的东西。这个东西能保证你晚年好歹还有个人给你端碗饭,不会让你一个太监饿死。” 这个小太监总算是回过来一点神,哆哆嗦嗦的给富贵磕头,被人拖下去了。 富贵又重新坐回到了躺椅上,闭上眼睛悠哉悠哉的躺着。心里面想着自己今天算是日行一善吧。 刚才想的是什么事儿?对,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应该追求点什么? 富贵闭上眼睛,把自己这几十年分析了一下。名声不缺,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绝对是有名声的。地位不缺,金银珠宝现在也不缺。将来还能名垂青史,哪怕不能流芳百世,说不定也会遗臭万年。女人不缺,孩子不缺......所以仔细想了想,似乎都不缺。 可能一般的老头想着给家族留点儿金银或者是田地。富贵考虑到这里,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这么干,因为自己手头上这点儿田地,无论怎么算怎么争,到最后还是到了自己儿女的手上。肥水也没有流到人家的田里,所以也没什么好打算的。 富贵闭上眼睛想了半天,以上问题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思绪放飞,觉得自己八成大概会死无葬身之地。 并不是富贵悲观,而是富贵和秋叶早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如果是别人坐到了秋叶如今的位置上,或许是胜利了能生出那么一点点的慈悲心。 但是秋叶不会,秋叶不会荣养富贵。不会在那一些读书读傻了的人的劝说中,把自己放到一个府邸里日日吃喝不愁。所以自己的死期也就是这一两年了,若是那死丫头还有那么一点良心,或许是找棺材把自己葬回老家。那丫头要是没良心,自己的下场八成是扔在山上喂狼了。 富贵想到这里忍不住嘴角微微向上挑起,生前做皇帝死后喂狼,这样的死法古往今来或许只有他自己。当年东渠老先生还活着的时候,给自己讲书,说是纣王这种君主还有恶来不离不弃,死了之后还有恶来给他下葬。再有隋炀帝,人家也是下葬了的,不管怎么说,死的时候老婆还在身边,还哭了几嗓子呢。 恐怕自己混的还不如这两位,但是富贵对那两位并没有什么羡慕。如果将来真的到地下,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济济一堂。在那些家伙笑话自己的时候,富贵就可以很大声很得意的跟他们说:“老子死在自己女儿手上,老子的血脉还坐在皇位上,你们有谁能比的过老子。” 估计就李渊那家伙能跟自己拼一下,但是他肯定拼不过,虽然他儿子有玄武门之变,但是其惨烈程度哪能跟自己比。而且李渊那老东西是出了名的耳根子软优柔寡断,富贵自信自己和那老东西拼起来的时候绝对不落下风。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时也,命也。” 这真的是时也命也,若是没有那死丫头,自己现在一统南北了。若是真的挑出来点遗憾,那么就是自己只占了半壁江山。但是富贵也庆幸,好歹秋叶那死丫头是长着钢牙的,能咬得死他老子,绝对是头好狼。作为父亲来说,对女儿这样的成功是绝对很自豪的。作为皇帝来说,有这样一个对手也是值得喝一杯的。 想到喝一杯富贵就让下面的人给自己端一杯酒来。举起来对着窗外的风光干了一杯。 然后富贵就将杯子放下,睡了一个午觉,在这个午觉里面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已经看到了江北的大军冲进宫来。 身边的人早就逃光了,富贵能看见梦里面的秋叶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那死丫头问自己选择哪种死法? 富贵在梦里说:“如果喝了鸩酒,等死的时候有点痛苦。用刀剑又有点血腥,不如你给我一根白绫,我吊死吧。” 然后富贵就梦见自己将白绫挂在了御书房的梁上,随后自己整理一下衣冠。把脑袋伸进圈里的时候还正了正自己头上戴着的金冠,临死不忘嘱咐秋叶:“过年过节的时候别忘了给老子烧纸钱儿。你不烧也行,将来你死了,你闺女祭祀你的时候,老子就来抢你的贡品。” 梦境光怪陆离,富贵很快醒来,醒来之后对梦里的事儿还有点念念不忘。 “忘了看看那死丫头当时是哭着还是笑着。大意了,下次要真的还有这样的事儿,肯定要多看一眼。” 随后富贵就吃了晚饭,吃过晚饭的富贵在书房里面一圈一圈的消食,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觉得过一会儿皇上就会睡了,可没想到富贵反而更来精神了,他这个时候要召见大臣,召见的都是那些年轻有为敢拼敢干的大臣。 富贵就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就在富贵召集人手开会的时候,在江南岸边的明珠和林荣也在跟各路将校开会。 不同的是当大家散会了之后,林荣私下里告诉明珠,水军一共有两个大营,只有西大营的水军参与了进攻江南岸边。东大营的水军已经在之前,秘密向东经过出海口沿着海岸线登岸,以前送那些江南土人回乡的时候,东大营已经在海岸线上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港口。并且实际已经控制了这个港口,东大营要从海上绕行到江南的腹地。 林荣之所以这样告诉明珠,是要跟明珠说:想要攻打江南,光是一路大军几十万人压上去还不保险,必须要留一手。 “一旦开战,到时候花钱如淌水。你妈妈之所以这准备了这么多年,除了经常说的等待战船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等待人口繁衍。如今那些少年少女已经快长成,若是这一次攻击不力,等10年之后咱们还有人口还有力量重新登陆江南。你要知道一次动员几十万兵力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一仗可能会拼光一代人。 所以不可不慎重。这样的事不可能一拍脑袋就决定,方方面面都要想到。 两路大军一路从北方进攻,一路绕行到东方,从东方上岸。随后两路大军在江南会合,这一仗无论如何要吞下对方一半的土地,要不然这一仗根本没有胜利。 这短短的几天,从开战到现在,明珠已经完全抛掉了自己的骄娇之气,并且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她听着林荣讲完,过了一会儿小声的问:“我妈妈会来江南吗?” 林荣摇摇头,“暂时没这个计划,假如说事情出现了变故,肯定会需要你妈妈来坐镇。” 所谓的变故肯定是大事,并且是明珠压不住的大事。 明珠又想了一会儿,问林荣:“您见过我外祖父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妈妈都这么厉害了,我外祖父呢?” 林荣还真的没见过老丈人,看到女儿确实被这几天的事情打击到了。哈哈一笑:“我这个毛脚女婿是真的没拜见过老丈人的,我也跟你说不清楚。希望将来能够生俘他,你们一起聊聊。” 第212章 江南春 四 秋叶最近一段时间日子也不好过, 每日调拨大量的金银和粮草,特别是看到国库里面的东西日渐减少,秋叶就有一种焦躁感。 因为上一辈子的生活习惯, 秋叶为了特意应对那些突发事件总是会在自己手头囤积够6个月生活的物资和金钱。 如果一旦出事,自己能有钱救急,而且还有粮食能让自己能够生存下去。 到了这一辈子,从出生到造反之前,秋叶都处于一种吃不饱的状态。所以那种囤积粮食的习惯不仅没能去掉, 反而变本加厉了。 那些粮食放在那里, 哪怕不吃,秋叶就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所以好不容易把已经堆满了的国库又要搬空, 就感觉是有人在自己的身上挖了一块肉, 不仅疼而且还睡不着。 除此之外,在私人事情上,明珠离开了自己, 秋叶更有一种思念在里面。 这死丫头没有离开自己之前,秋叶有的时候忍不住想揍她一顿, 但是一旦远离了又开始思念明珠, 每天回忆这丫头在自己面前是如何的乖巧可爱, 觉得自己现在都想跑到江边坐船去江南去见一见自己的宝贝姑娘。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各种事情冲击之下,秋叶忍不住长虚短叹。 叹气的多了,冬风就小心的问是不是前线的事情不顺利? 这倒是没有,但是看到冬风秋叶又添了一层愁绪。 明珠都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冬风这当舅舅的马上就要20了。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小伙子该放出去成家了。不少大臣都明理暗里给了秋叶提示,让他赶快把这个弟弟给踢出门。 秋叶不是没收到这样的暗示, 而是最近一段时间太忙。所以冬风的事儿不那么重要就一推再推。 如今冬风坐到自己跟前, 小伙子的嘴唇上还长了一圈毛茸茸的胡须, 哪怕这个时候已经刮掉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所以说这小伙子年纪大了不能再留了。 秋叶就觉得很多事情累积到一起弄得自己心烦意乱,在吃饭的时候尤其看冬风不顺眼。 秋叶一边用筷子在盘子里面扒拉着一边说冬风。 “你年纪也不小了,想想将来干什么吗?我把你养了这么大了,你该出去自立门户了吧?” 冬风正埋头刨饭刨得很欢乐,像只小猪似的吃得开开心心。猛地听姐姐这么说,忍不住抬起头来,一张脸显得非常呆萌。 出去另立门户这种事冬风早就有心理准备,反正这个宫城自己只能住到成年,说真的,住到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的了。 冬风承认姐姐对自己已经够厚道的了,但是为什么现在提这个事儿? 不是不能提,出去自立门户就等于要成家立业.但是这两个词连在一起说的时候成家在前立业在后,冬风不排斥出去立业,但是有点排斥成家。 “啊,姐你怎么这么问?” “有什么不能问的,你都这么大了,总要找个活干呀。再说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媳妇儿了,有了媳妇儿就有了孩子,怎么,养了你不算还要养你全家?!” 大概要到更年期了,秋叶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眼看着姐姐要发飙,冬风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前面正在打仗,所以姐姐最近一段时间变得很焦躁,那些大臣们都把脑袋缩了起来,就怕惹得女皇陛下生气。 冬风这个时候也不敢在秋叶面前皮,想了想小声的说:“我这两天就搬出去。我那王府已经收拾好了,我随时都能住进去,只是因为姐夫和明珠不在,所以想陪着姐姐多住几天,我要是走了这么大一片地方不就剩下姐姐你一个人了吗?”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8节 秋叶刚欣慰于弟弟有点贴心,但是就听见这小子说:“我还是更想建功立业,就我这小身板,跟我自己的身手,想要冲锋杀阵是不成的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核算一下粮草呀,录入功勋呀……我不嫌弃活是什么样的,先让我把事儿干完了再成亲行不行?” 行,秋叶觉得哪怕是奔三了再结婚也可以。秋叶在这方面觉得自己很开明,但是这个社会对这种大龄男青年或者大龄女青年有点不宽容。再说了,冬风也不是没定亲,他以前已经定了齐家的姑娘了。 人家姑娘现在等着完婚呢,这样拖着是什么意思?人家姑娘现在很着急啊! “我是怎么样都可以,但是齐家的姑娘等着成亲呢,那姑娘的爹已经在我面前暗示了好几回了,我不能装听不懂。再说了,你看看和你年纪大的差不多的都已经成亲了,就剩下你,你还想再玩多少年!听我的赶快成亲吧,成亲了之后有了孩子,你说话人家也听了。要不然人家说你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还说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说到这里秋叶就觉得自己成了当年最讨厌的人,当年听见别人说这些催婚的话,烦的简直想当场掀桌,没想到自己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想到这里秋叶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小子都不能机灵一点吗?还让我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说这样的话了。” 冬风惊讶的嘴里的饭都忘了咽。 “那……那……”冬风口吃的差点说不出来话,但是后来想了想,早一刀晚一刀,早晚是要挨的一刀。 就是齐家的那个女土匪是个黑铁塔也要娶进来。 早点娶说不定还能早点解脱,想到这里冬风只好答应。 “行吧,我这两天去找我那老丈人商量一下。” 秋叶嗯了一句,这本来就不是秋叶心头的大事儿,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解决与否,其实秋叶不太关心。 看秋叶吃不下饭,不用多问就知道是和前线的战争有关系,哪怕是没心没肺。他也是惦记着姐夫和明珠,冬风把碗筷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问。 “姐,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有话就说。” “若是这一次赢了,您怎么处理江南的皇帝?” 这个问题秋叶还真的想过,“问的这么小心干嘛?当然是该杀杀该埋埋了。怎么,把人请回来供着?我是不想搭理他,你是想做一个好儿子天天早晚请安吗?” 冬风也不愿意,赶快摇了摇头。 这种事想想就知道不是个好差事,冬风把自己往里面代入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成个亡国皇帝,不知道有多痛苦呢。早晚要喝的死沉烂醉的,看见人就不顺眼,逮着就发脾气…… 冬风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找这样的罪受。 秋叶看他摇头摇的那么干脆,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想不想去见见他呀?要不然你成了亲之后去江南一趟,给你个机会,去劝降他。” 他赶快摇头,自己虽然很想见见那个亲爹,但是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方式去见。 劝降这种事儿还是不要干了。 自己这一辈子就算不努力,也已经达到了很多人努力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荣华富贵已经到手了,只是需要慢慢享受就行了,所以就没必要像那些臣子一样为了追求功名利禄想尽办法出头。 像这种高风险高回报的事儿,还是交给那些志向远大的臣子去做吧。 对于自己来说小命要紧。 秋叶看这个弟弟摇头否认的那么快,觉得有些时候倒是挺识时务的。 “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跟咱们那位老爹其实还是挺像的。” “像在哪里了?” “务实。”这是一个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是见好处就上,没好处就躲。 虽然这样的品质很让人讨厌,但是自家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就不觉得讨厌了,人就是如此的双标。 其实双标起来是大部分人的通性,秋叶说冬风和富贵非常相像。 但是和富贵最像的那个人,某些程度上其实是秋叶。 富贵,因为一开始就是个街溜子,对于脸面这种东西不太放在心上。 所以跟手下的那些大臣们也说了。 “目前来看,连战连败,若是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那一步,不必守京城,直接向南。” 这些大臣们有些不乐意,京城的地位在所有的城市里面是最要紧的。一旦京城被人家攻下,对士气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所以还有不少大臣求富贵,“要不然咱们多守一守?” 富贵是被迫扔下了京城,又不是直接放弃了京城。要是前线打的好,他能到外面去吗?哪怕是他主动撤出去,也是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看到这一些大臣们唧唧歪歪,就问他们。 “与其以后犹豫不决或者是现在做决定的时候哭哭啼啼,不如你们这个时候努力把敌人压回去。” 这是不可能的,前线的局势非常的糟糕。除非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名将,要不然没办法挽救局面。 商量一会儿,这件事在富贵的铁腕手段中通过了。京城的大部分东西开始向南转移,像是国库里面的金银珠宝,还有大量的粮食兵器,再加上征召的百姓。 整个京城已经开始了搬迁。 对于那些大户人家来说,搬一次家简直是要一次命。 这里有很多人的影响力都在京城,如果是跟随着皇帝向南迁徙势必要向当地的地头蛇低头。毕竟这些大户人家引以为傲的是人口土地和财富,一旦搬迁,人口减少,土地没有,那些金银珠宝也有用完的时候。自然腰杆子没有那些地头蛇硬。 所以搬家最不积极的就是这些富贵人家,磨磨蹭蹭的不想动。这些富贵人家的家眷又是向来养尊处优惯了,路上不愿意受那份罪。哭哭啼啼的好几天都打包不了行李。 百姓们觉得富贵这样做有点不行啊,敌人还没有打到跟前就已经想着要搬家的事儿。京城的城池是如此的坚固,难道就不能依托这一些城墙守一阵子吗?如果是真的守不住再搬家倒也情有可原,这个时候就向南逃窜,那些百姓们都有些看不惯。 对于百姓来说,富贵这是主动的抛弃了这些百姓。 连那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忍不住嘲讽:“这还没干什么的,连自个儿的家都不要了。” 哪怕是街面上的百姓都看不过眼去,但是京城的马车昼夜不停,拉金银珠宝的马吃力的向着城门口走去。 富贵这种行为不只是老百姓看不顺眼,他的那些儿子们也有些看不顺眼。 虽然战况不利,这个时候离开也有一些逃跑的嫌疑。但是这些皇子们更觉得老头子是想把江山拱手相让。 毕竟这一次明珠亲自指挥大军前来攻打。明珠对于富贵来说不是外人,就血缘关系而言,还比较亲近。 这些皇子们觉得老爷子就是变相的把江南让给了江北。 到了这个时候,京城的所有矛盾尖锐了起来。不少人觉得富贵向南撤退就是一步臭棋。 还有那些读书读傻了的,就觉得富贵应该与京城共存亡才对。 这些人甚至认为,只有殉了江山的皇帝才能称得上悲壮。才能符合这些人心目当中明君的典范。 哪怕撤退的命令已经下了,东西都已经开始起运了,这些人仍然不死心,在宫门口跪着,跪求富贵一定要守下去。 虽然这群人里面确实有那几位是为了天下苍生考虑,是为了京城百姓考虑,然而大部分人都觉得富贵这样逃跑有愧于祖宗,有愧于天下百姓,更重要的是有愧于自古以来对君王品德的要求。 甚至有些人暗地里面进谏,说富贵该考虑身后事。 所谓的身后事并非是葬礼,而是死亡之后的名声。史书的评价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尤其重要。 可富贵不在乎,富贵不要脸。甚至这个时候的富贵心里面有一股癫狂的想法。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成为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吗?这些大臣就觉得皇帝高高在上,每日端坐在朝堂上,做一个泥胎菩萨会更好,根本就不应该说话。 可富贵心里面想着我就要说话,我就要管理国家,国家本来就是我的,你们干得好了也不过是臂膀而已。 这些读书人都觉得富贵应该做一个明君,一个开国皇帝就应该是雄才大略。就应该有气度,有格局,有魄力的。 富贵觉得自己确实有格局,有气度,有魄力。 他甚至有魄力到要和那些心怀二意的臣子们拼个你死我活。有魄力放弃京城,拉这些臣子们在路上慢慢消磨了财富和生命。 每个人对富贵都有所要求,然而富贵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顾及他们。 他确实是有一些癫狂的想法,对于这个时候的富贵来说,他终于想明白了。 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 一个泥腿子出生的街溜子,为什么非要像那些圣人一样? 甚至历史本来就是晦暗不清的,有多少的真相被那些后世编撰的文字掩盖了。哪怕自己这个时候真的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君王,就算秋叶真的把自己的平生毫无添油加醋毫无诋毁的写了下来。 但是几百年后总会有那么一个手中握着笔杆子的人,给自己杜撰了一些事情。在某些目的下或歌颂或诋毁。 身后名对于富贵来说不重要。 就像一个街溜子为了生活所迫,求的不过是钱财。难道还要让街坊邻居给一个好名声能抵得上半袋子面粉还是一筐大饼。 就在富贵敦促撤离京城的时候,也让那些百姓随着迁徙队伍一起走。 这些百姓里面有不少不愿意走。对于他们来说,改朝换代这种事情与升斗小民无关。 当地的一些大户人家也不愿意走,人离乡贱。特别是本就在这里居住的那些富贵人家。这些人想着他们和江北的女皇无冤无仇。那江北的女皇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相反想要在江南继续统治,肯定要拉拢他们这些当地有势力的家族。 直到最后,跟随着富贵离开的人也不多,眼看着江南大军兵败如山倒。一次一次地组织起防线,又一次一次的被人家攻破撕裂。 特别是一次一次的战报,能够让江南的这些君臣们知道林荣的指挥是多么的精妙无双。 他采用了一种波浪式的攻击,陆军水军辅兵合并到一处,修桥铺路,稳扎稳打。攻击的时候就像是海浪一样,一阵接一阵,力量磅礴,衔接的精妙。攻击的人可以轮番休息,但是守卫的人却疲惫至极。在这种攻击下根本没办法长久地守着一处防线,只能有计划地向后撤退。手中的土地一次一次的交出来。 而且像当年一样,大军在前面占领土地,大量的官吏进入当地开始治理。当大军向前扑的时候,后方在这些官员的治理下已经稳定了下来。 在富贵规定的最后期限,京城里还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 富贵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带领着近卫,在他自己规定的最后时刻出了京城。 回头向京城看去,在这里也住了不短的时间,对于这里的风光富贵还是非常喜欢的。 然而不属于自己的,终究带不走。 富贵也没有走远,率领大军在京城南边几十里的地方扎下了营寨。 京城一旦被攻破,那就标志着整个朝廷进入到了土崩瓦解的阶段。富贵已经不再相信这些文官们了,甚至对于那些跟随自己一块打天下的老兄弟们也信不过了。 富贵要亲自带军,亲自指挥。 只可惜时间越往后推,当年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兄弟们越少。富贵相信自己终究还是要倒在战场上的。 明珠跟随大军一路向南推,终于到达了京城附近,这里的抵抗并不强烈。 据说京城里能撤走的都已经走了,没有走的是不愿意跟随富贵一起离开的。 在明珠还没有到达京城的时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已经派出了上年纪的老人前来拜见。 来拜见的人也很有讲究,有学问很高的老人家和种地种了很多年的老人家。前者代表乡贤后者代表百姓,这是代表百姓的老人家明显是没什么见识,在军营里瑟瑟发抖,说的是一口江南的土话,因为紧张,口齿不清,上不得台面,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不问到就不开口。整个见面过程都是哪个衣服锦绣的乡贤把持着,嘴里说着北方的语音,在明珠跟前侃侃而谈,时而谦逊时而卑微。 这些人来拜见明珠表达的意思也非常简单,大家愿意开门献城。而且不断暗示这是主动献城,目的还是要“一点”好处。 明珠也是听身边的人讲过这种手段,然而明珠还是有些看不上他们。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79节 你们好歹抵挡一下呀,那皇帝虽然弃你们而去了,但我们毕竟是外来的,你们才是本地的主人,怎么投降的这么快! 你们难道不是一边痛骂着那狗皇帝抛下了京城百姓逃命去了,不是人不是个好皇帝。一边艰苦卓绝的守城吗? 尽管明珠这么想,但还是接受了这一些人的“好意”。甚至还要被迫表演了一段不忍百姓遭殃而对这一些人的深明大义深表钦佩和欣慰。 为什么说表演呢?因为明珠对于这些骨头软的人是真心的无法共情。 虽然天下一统的观念深入人心,然而富贵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哪怕他做了很多错事,他没做过一件好事吗? 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个愿意为他尽忠的吗? 明珠就觉得有些幻灭,因为秋叶常常跟明珠说“十室之内必有忠义。”难道是因为忠义都离开了,所以剩下一群软骨头吗? 明珠因为和爹爹分开行动,林荣在前线指挥大军,明珠负责后面官吏的安排。所以,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明珠便让人给林荣送信。 明珠打算两天之后进入京城,希望林荣能一起来。 等到这个消息送出去之后,明珠就已经让人着手收拾东西,到时候要把自己的全套仪仗摆出来,风风光光的进入京城。 林荣接到信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妥,赶快看了看自己营帐里面的沙盘和墙上挂着的地图。 身边的副将就问:“您是担心他们诈降吗?不如先派人进去把里面清理一番。” 林荣摇了摇头,“诈降倒不至于,那些人最惜命。谁来了奉谁为王,不愿意投降的已经躲出去了,江南多山,随便找个山头蹲着都饿不死。而且周围水网密布,本地人想要躲起来一段时,咱们对人家无可奈何。所以凡是留下来的,都是想着咱们能进城安抚百姓的……” 林荣的手指在地图上沿着京城附近的山川描着边说着话。 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的手指就在附近的一条大河上。林荣赶快转身看了看沙盘。 “派人给皇储送信,让她不要进城。告诉卫队,连夜搬到山上去,提防着水攻。” 说完之后,信鸽冲天而起,传令兵骑上马背着旗子出了营门。 副将有些不可置信:“都说虎毒不食子……咱们皇储好歹是他孙女……”说到这里,这个副将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江南的这位皇帝可不是一般的老虎呀! 第213章 江南春 五 然而林荣不知道的是, 哪怕他的消息送过去,事情的发展也超乎了林荣的预料。 富贵根本就没有走远,他与明珠之间的距离也不过是隔了一座京城而已。 所以当明珠刚刚安营扎寨完毕, 京城里面那一群软骨头从明珠这里得到了似是而非的承诺后,富贵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 使者说:“我们陛下想要见见殿下,不提两军敌对,我们陛下与殿下乃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人人都说隔代亲,陛下早就想看见殿下。今日风云际会, 既然到了这里, 不见一面,我们陛下深觉遗憾。 我们陛下愿意与殿下在京城西门三十里处那片平坦的地方相会。 希望您独身而来, 我们陛下也会一人一马前去相约。” 明珠身边的人都劝她不要去, 毕竟富贵老谋深算是个老狐狸。明珠明显在富贵面前是个小白兔,绝对敌不过。 然而明珠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且明珠读书最崇拜那一些有莫大勇气的人。 像是春秋战国时期那一些武德的外交官一样, 一言不合,大家就要血溅三步。 年轻人冲动且热血, 所以明珠就不听。 “对方既然独身来见我, 我为什么不敢独身去见他?人家是皇帝, 我不过是皇储而已。人家既然发出了邀约,我若是没有胆量去相见,那岂不是落了下风。” 身边的人苦苦相劝:“殿下,咱们现在节节胜利, 何苦去跟他争这样一个虚名。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让陛下怎么办?让将军怎么办?让朝廷怎么办?” 明珠知道这一些人说的非常有道理, 然而明珠是个少年, 容易冲动热血上头,且从小没有人敢阻止她,她也根本不会采纳这一些合理的意见。 “你们不要说了,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了。” 然而林荣这个时候离得太远,身边的人哪怕是想要派人让林荣场外支援也需要时间。 所以,明珠穿上了软甲硬甲,又在身体里面藏了不少的匕首小刀。骑上一匹马,独自赴约了。 在明珠出发的时候,富贵也出发了。两个人在夕阳西下的平坦地方互相见面。 当两个人同时勒转缰绳停下来的时候,明珠目不转睛的看向富贵。富贵也对着明珠上下打量。 明珠的眼里,富贵是很邪气的样子,长的样子还可以,但是气质不像是一个敦厚的长辈,但是对方哈哈一笑的时候,那种对晚辈的宠溺简直是发自内心的澎拜出来,却给了明珠莫名的好感。 在富贵的眼里,明珠长的还很稚嫩,看到她,令富贵记忆中的秋叶形象鲜明了起来。他仔细看了看明珠,发现明珠长的不太像巫马家的人,应该是像林荣的多一点。 富贵先开口:“不错不错,敢一个人有胆子过来,就你这份勇气已经超出常人了。” 明珠伶牙俐齿:“你都敢出来,我哪能不奉陪。” 这种尖牙利嘴,富贵特别满意。 “不错不错,你比你的那些舅舅们强多了。勇气可嘉,然而并不可取。我若是派了一个替身过来,你岂不是上当了?” 这个问题在刚才明珠出发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帮明珠分析过了,若是对方派了一个替身将明珠骗过去怎么办? 明珠相信富贵作为一个皇帝,不会干这样没品的事儿。 好在这个时候见到了真正的富贵,明珠便说:“你乃是皇帝,是不会做出如此反复无常的事情。所以我信你。” 听到明珠这么说,富贵哈哈大笑,笑的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 “孩子,你知道吗?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天真过。 遥想当初我刚刚造反,有人把她和你外祖母捉住,她为了活命,毫不犹豫的拿其他亲人的性命换她们母女两个的活路。 我对此非常赞赏,成大事者虽然要不拘小节也要不择手段才行。人心隔肚皮,你知道知道人家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作为长辈,今日我教你一个道理,希望你能记住,而且要记一辈子。 仁义道德,不过是那一些上位者驯养百姓的手段而已。你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哪个有仁义道德?有仁义道德的有哪个是上位者?” 这让明珠受到了一些冲击,明珠短短的十几年人生当中从来没有人给明珠进行一些人性黑暗的教育。 哪怕是她亲爹林荣,每次给明珠讲兵法的时候都会说“兵者诡道也。” 然而这些兵法大家嘴中的诡道都是一些阳谋或者是一些计策,更偏向于诡,讲究的是一个出乎意料,神鬼莫测。 所以这些神鬼莫测的计策和那些阴险歹毒的计策比起来,显得中正堂皇光明正大。 明珠虽然随同母亲出入朝堂,然而说的都是民生大计,听闻的也是国家治理。乃至于和外祖母聊天听的也不过是市井之间家产争夺,儿女不孝。 像这样离经叛道却又充满人性黑暗的教育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所以明珠当时就反驳。 “你说的不对,我妈妈曾经跟我说过,这天下有人登高一呼,有人传承经典,有人兼济天下,有人独善其身... ...上位者并非都是你说的那样。” 听到这里富贵笑着摇了摇头,自从见到明珠之后,富贵的心情都非常好。哪怕秋叶的孩子天真的可爱,然而比起富贵的那一群糟心的儿子们还是强了不少。 面对着年幼的孙辈,富贵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总是不自觉的摆起长辈的架子,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的人生感悟所学所思传递给小辈儿。 在看见明珠的那一瞬间,富贵似乎找到了自己接下来这几年的人生意义。 他以前在想,自己在有限的生命里要去做点什么?是多挣点钱财留给子孙,还是抓紧时间挥霍享受,当时觉得这一些都不重要,如今见到了明珠,富贵知道,自己留下的最重要的意义是要交给明珠一些道理,然后将这一些自己总结出来的人生感悟刻到明珠的骨子里,让她传递给下一代人。 只要巫马家的骨子里还有这一些街溜子的生存哲学,在丢失了江山之后,照样也会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这个时候富贵哈哈大笑,“孩子,你在你娘跟前的时候,是不是见到朝上诸公铁面无私廉洁奉公?那是因为你娘不懂,你也不懂,可能你爹懂,但是你爹却没有教给你。你娘虽然不懂,但是她手里有大棒,在大棒跟前,所有的魑魅魍魉都不敢现出原形。 但是你要记住,有些事情夜里说比白天说更有效果,家里说比堂上说效果更好。白天的时候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夜里的时候,他们面目狰狞。 我刚才说仁义道德,那除了驯养百姓,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踩在他们头上。有些人一旦得势之后,会飞快关上门,就怕有人和他一起分好处。仁义道德就是要让你循规蹈矩,让你自甘天命。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诓你,我年纪大了,正是他们说的那种老狐狸。我有教你吃个乖的心思在,也有让你受教训的心思在。我来这里,既是想看看我的孙女儿,也是想看看敌国的皇储。 这一仗无论输赢你回去之后跟你娘商量。不要留在宫里,不要想着去端坐在东宫,不要听那一些你身边的心腹大臣在你耳朵边嚷嚷着早日替你娘分忧。 你去市井生活几年,看看那些官吏的嘴脸,看看那些百姓的软弱,再仔细的品品我跟你说的这些话。” 说到这里富贵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四周。 如今正是日夜交汇的时候,尚且还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但是马上就要暮色四合。 富贵放声大笑,笑声震动了胸腔。 明珠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突然之间连人带马一下子跌到了一个预先挖好的地洞里。 明珠方寸大乱,七手八脚的从马身上爬下来,发现地洞这里墙壁光滑,上面涂了油,而且还是用铁铸造的,连小刀都插不进去,根本没法爬出来。 富贵下了马,蹲在地洞口。 “别挣扎了,等一会儿你手下的人会来救你的。 趁着还有点时间,咱们爷孙俩再说说话。” 明珠这个时候心思大乱,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君子终究是折于小人之手,这让明珠一直以来的坚持瞬间崩塌,一下子提不起精神来。 富贵蹲在上面搓了搓手,自顾自的说下去。 “本来我想让你留在这里,这个留就是生生世世埋骨葬身于此。但是我确实喜欢你这个孩子。 说到底你我之间乃是最亲近的人,我是你祖父,你是我孙女儿。若是没有后来的事儿,咱们家仍然在乡下耕种,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是板着脸看你们这些小孩子四处调皮捣乱的时候... ... 说这些挺没意思的,你年纪小,往后时间还有那么多,且有大片的江山等着你。死在这里太可惜了,所以我告诉你一件事儿。 等到你站在洞里,看到月亮在东边升起的时候,我就会下令大军掘开堤坝水淹京城。你想的没有错,我就是打算拿京城换你的性命。这个买卖非常值,还是那句话,人老了就容易心软,我是不忍心看你死在这里才告诉你这件事儿。 原本的计划是你的卫队赶过来救你,你们在这里多少会有一些停留。到时候大水连同京城和你以及你的所有卫队属官全部淹死在这里。 等一会儿,他们会按时掘开大坝。你能不能逃得掉那就要看天意了。” 明珠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已经镇定了下来。 “你在骗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万一我要是不来呢?” “不来也没关系,你现在驻扎的那个地方本来地势就低。所以我说能不能逃得一命看天意就是这个意思,大水一旦决堤了之后,你以为你跑得快就能逃得一命吗?这是一个连环计,一环套着一环。你若是向大营那里逃命,你们仍然难逃一死,你若是向京城逃命。 毕竟京城的城墙比较高,站在城墙上或者是站在屋脊上能够躲过大水,然而与仓促之间进入京城,我在京城里面还埋伏的有杀手,数量还不少,你照样难逃一死。” 明珠现在站在洞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静止了。整个人背后生寒,瑟瑟发抖。 富贵看明珠傻呆呆的样子哈哈大笑。 “是不是被吓着了?你这个时候是不是在回忆周围的地形,想着往哪里逃命?别想了,你能算计到的地方我都有布置,能不能绝处逢生除了看运气还要看你的手段。更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你的卫队被缠住的时候,杀手到了你面前,你要有一刀将其毙命的本事才行。 这个时候是不是在想自己怎么才能逃出升天?我不想让你想,我想跟你说话,想要浪费你思考的时间。 咱们来聊聊你娘死了之后,你们的朝廷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吧?”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0节 明珠这个时候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富贵改半蹲为坐,他坐在洞口边,慢悠悠的跟明珠说。 “你知道你娘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孩子吗?因为你娘有雄心壮志,想要一个人人都有饭吃有衣服穿的大同之世。我跟你说这是不可能的。她为了让这个想法实现,只养了你一个孩子,将所有的精力倾注在你身上,倾尽全力的培养你,使你继承她的意志,接着往这个大同之世努力。” 明珠默默的听着,因为富贵说的是真的。妈妈确实是培养她,让他实现男女平等,实现更多的抱负。 “我为什么说这是不可能的呢?因为你娘死了之后你就会背叛她。” “我不会!” “你会,因为你会,身不由己,现实会强迫你背叛你娘。我问你,你将来要嫁给谁?生几个孩子?” 明珠忍不住问:“不管是我嫁给谁生几个孩子,都是我巫马家的江山,都是要按照我和我娘的想法过下去... ...” “没错,但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的那几个小崽子必定要斗,再加上你丈夫会在一边煽风点火。你别说你的丈夫会像你爹一样,你爹如此卖力,除了得到功名利禄,最多的还是因为你能得到江山。 他背后没有家族,独身一人,无所谓他的孩子姓什么,无所谓家族能从你们母女身上得到什么好。对于他来说,他如此卖力,得到的最大奖励就是他的血脉坐上了皇位,为此他是最维护你们母女的人,是对你娘最忠诚的大臣。 但你的丈夫会不会呢?人性之恶,恶到你觉得遍体生寒。 你看你是我亲孙女,我就这么害你。更何况你的丈夫,你的孩子... ...你要记住,对你伤害最大的永远是你的至亲之人。” 明珠摇了摇头。 “不会的,我妈妈和我爹就不会害了我。” “是不会,他们确实不会。但是你妈妈和你爹总有死的那一刻。他们死了谁给你遮风挡雨呢?” 说到这里富贵站了起来,对明珠说:“你的卫队已经来了,好孩子看着点天上的月亮。想想怎么逃命吧。” 说完之后富贵毫不犹豫的转身上马。明珠再也没有看见富贵的身影,但是只听见富贵的声音留在空气中。 “你若是能逃得一命,爷爷就陪你玩个游戏,就在这江南的山川水脉之中,拿着这些江南生灵咱们好好的玩一玩。” 明珠听见马蹄声远去,整个人突然泄气,一屁股蹲了下来。 没一会儿,在这个坑洞当中能感受到一种地动山摇,马蹄声沉闷的踏在大地上,像是滚滚雷声。 有人下马趴在洞口。 “殿下,您还好吧?” 明珠赶快站起来:“快拉我上去,咱们赶快躲,马上就要有大洪水了。” 绳子扔了下来,明珠在逃命的时候仍然忘不了自己这匹马。上面跳下来几个人,帮她先把自己的马浑身绑住,让他们将马给拉上去,随后她自己被绳子给拉了上去。 刚到了地面上就有人汇报:“公爷刚刚派人来说,提防着他们水淹咱们大营。让您赶快搬到山上去。” 但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山还特别远,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夜里面赶路实在是危险。 明珠便看了看三十里外的京城。 这么点距离,若是骑马将会很快就到了。明珠知道,若是一旦进了京城之后没有了援军,就等于自己进了一处死地。 然而没办法,只能选择最近的京城。 “先进城,派人调集大船,顺便来赈灾。”明珠上马之后,带领着手下的卫队一路冲进了京城。 刚进京城,明珠就听见“轰”的一声,这声音一时半会儿形容不出来,但是过了不到一刻钟。 京城四处大喊:“水淹了,发大洪水了... ... 可是这个时候明珠也得知了一个消息,京城里面粮仓里没有一粒粮食了。 百姓有多少存粮尚且不知,那些大户人家确实是有存粮的。 人口多,存粮少。外边又有滔天巨浪。 明珠承认,自己被关进了一个斗兽场。 直到这个时候,明珠坐在京城大殿的屋脊上看向远方。远方一片黑暗,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是明珠知道,富贵这个时候也在山上注视着这里。 暂时安全了,明珠才对富贵心生忌惮。果然能够开创一个王朝的人哪个是容易对付的? 一个街溜子又凭什么能够成为皇帝呢? 妈妈远在天边,爹爹又在大军之中。接下来该怎么做,没人能帮得了自己。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明珠想的没错,富贵这个时候确实是注视着京城方向。 石磨这个时候过来小声地向富贵汇报:“一切如计划的那般,这么做... ...” “什么?”话怎么说一半吞吞吐吐。 “没什么。” 富贵没有去追问石磨那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是自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是不是觉得不该怎么做?这有什么?在我看来这还是小场面,想当年咱们半大小子的时候,吃不饱饿的抓心挠肺。混到城里面想弄饱肚子是多么的难啊!生存不易,到现在我还在苦苦挣扎,一辈子都没有安稳下来过,这丫头比咱们当年条件好太多了。” “可毕竟不一样,咱们那时候跟棵野草似的,命硬。他们都是享福长大的,臣知道您这是想把刀磨得锋利一些。就是怕您会把这把刀给磨断了。” “不会的,林荣收到消息后会迫不及待的来救他闺女。就是江南的大军全部葬送了,占下的土地全部吐出来了,也不会不管他闺女的。” 可石磨不知道这样做意义何在?如果是为了退兵,这个水淹京城计策非常好,水军围着京城和林荣讨价还价,拿对方的皇储换失地,他们回答应的。可偏偏不,还要往南撤,葬送了大好时机。 但是转头一想,天下就是他们家的,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到了后半夜林荣收到了信,松了一口气,既然明珠进到了京城里面。林荣就觉得女儿安全了,可林荣仍然低估了明珠的处境。 只是派人赶快去营救明珠,顺便让水军过去救灾。实在是战况到了紧要关头,林荣这边有些分身乏术,也没有对明珠的处境多想。 别看几十万大军数量庞大,但是进入江南大地之后,仍然是有些不够看。 这里大纵深,让林荣觉得鲸吞江南的战略或许是有些错误的。像这样的地段就应该慢慢蚕食才行。 思来想去,林荣趁着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空闲给秋叶写信。把自己目前的处境以及对方且战且退的战况写在信上让人给秋叶送去。 林荣如今已经体会到了战线拉的太长,兵力太过分散。似乎在战略上已经陷入了被动,假如后继无力,一旦进入相持阶段,那么对方想要反攻就会易如反掌。 必须要改变现在的策略了,而改变策略,不只是战场上的策略,还有后方的策略,以及接下来所有应对的措施。 林荣写完之后,将厚厚的一叠信交给了传令兵。 “非常要紧,一定要亲自交到陛下手里。还有假如路上遇到了意外,这封信要及时销毁。” 传令兵郑重的接过信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第214章 江南春 六 一场大水淹了京城。 最开心的还是富贵的几个儿子。他们得知了水淹京城的消息之后, 一改磨磨蹭蹭的模样,都着急着去拜见富贵。 这个时候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乃是天降良机。 京城里面陷了江北的皇储, 这个时候正是围点打援的好时候。 这些人回想着历史上的一些经典的围点打援,忍不住浑身血液沸腾,感觉这简直是一个极好的转折。似乎马上就能收复失地反攻江北活捉他们的女皇...... 于是这些人在天不亮的时候就求着拜见富贵,富贵一改在京城里面奢靡的生活,反倒是和将士们在一起的时候表现的极为简朴, 这也能说明, 富贵是个在树立形象方面的高手。他自从从京城里出来后,就天不亮就起来挑灯读书, 所以这些皇子们求见便马上得到了准许。 几个年纪大的皇子鱼贯而入, 看到富贵在帐篷里面拿着一本书在读。打头的二皇子说:“父皇,打扰了,儿子听说那皇储进了京城, 如今京城四面环水,她出不来了。” 富贵头也没抬, 嗯了一声。 几个皇子喜气洋洋, 四皇子就说:“不愧是父皇, 您一出手简直是神鬼莫测。怪不得您看不上儿子呢,和您的手段一比,儿子们这确实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富贵又嗯了一声,就当时被儿子奉承了, 可是并没有被儿子奉承的高兴起来。富贵这个时候也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这些儿子们一眼。看儿子们都一副高兴的样子,语气当中带了点阴阳怪气:“老子英雄儿狗熊,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这几个皇子发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于是纷纷敛声静气, 不敢再说话。 二皇子就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围点打援?想必江北的大军是不顾一切的要来救贼寇。咱们就守在这附近,以逸待劳,到时候就会轻松的扭转战局。” 富贵听了之后对这几个儿子却是失望不已。 “你们就想着以逸待劳吗?就没有想过其他的法子?比如说趁着这大好局面主动出击。” 这几个皇子连笑容都不敢再摆出来了。下面的幕僚出主意的时候确实是有这样的提议,但是这些皇子们也非常的“聪明”,若是谁把这样的提议说出来那么谁就要主动带兵迎战,到了这个时候,人家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若是有点血性自然是要带兵,但是六皇子的例子还在前面,万一要是死了呢,死了怎么办? 虽然苟且活着,但是毕竟是活着啊,活着就是胜利啊!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活下去很重要。 他们不是不知道眼下的局面就是一个掌握军权的好机会,但是也知道没有那种挽狂澜既倒的本事就不要碰这些东西。 看到这些儿子的怂样,富贵确实是非常的失望,把手中的书放到了一边。 站起来背着手走到了这些儿子们面前。 “昨日下午我派人给明珠送信,说是要在西门那里见一面,她来了。就凭着这个,你们连个小姑娘都不如。人家小姑娘还有一份勇气,你们连这份勇气都没有了。” 几个皇子低头挨训,但是心里确实不以为然。 那丫头哪里是有勇气,那是傻。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往里面跳,那是傻得冒气。最后不是被逼的没办法躲到京城里面去了吗?也是她命好,如果是再晚一步连城门都进不去。小命就能交代在城外,就这样的傻气,反正不稀罕有。 富贵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这几句话能骂的这几个儿子幡然醒悟,富贵早就骂了,问题是这几个儿子没皮没脸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骂他们完全是浪费口水。 所以富贵还真的不想把自己一辈子的江山交到这些人的手里。 叹了一口气,富贵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了一下,温和的问这些皇子们:“说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用处了,你们各家如今怎么样?吃的有吧,喝的有吧?” 主要是富贵一直以来看不上这几个儿子,或许是父子之间大部分都不善于沟通,总之这几个皇子觉得挨骂是日常,被关心了那才是惊吓。 于是这个时候颇有一些战战兢兢,因为二皇子年纪最大,所以回答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都好。” 富贵就问:“如今国事艰难,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已经指望不上了,不知道我的那些孙子们能不能指望上。现如今江北的明珠就能亲冒箭矢亲临前线,不知道我的孙子里面能不能出来一个这样的人物。” 富贵就想着给这些儿子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老子不行,孙子当中有一个出类拔萃的也不错。 这一下把这些皇子们吓得魂飞魄散。 富贵不是一个好爹,然而这些皇子们多少还有一些对儿子们的爱护之心。 这一下顾不得按年龄回答了,皇子们纷纷替儿子们说话。 “父皇,他们年纪还小呢,如今人还没有马腿高怎么能担此重任?” “对呀,要是这事传出去之后被人家笑话的。”家里面老的老壮的壮,凭什么让一个小孩出头? ...... 富贵也不是真的要把孙子送到前线去,然而看到儿子们这一番表现,心里向着当爹的就这个样子,那些孙子们又好到哪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1节 这个时候富贵闭上眼睛问这些人:“国事艰难,你们也被供养了这么长时间了,到这个时候也该报国了。想想自己都能干点什么?这个时候咱们父子们还能商量,若是到时候我给你们派活干,那可是又苦又累的。” 到了这个时候,皇子的脸上才有了一些高兴的模样,能逃脱了亲临前线,就是一件美事,赶快低头沉思,富贵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 他说着:“明珠进入京城之后并非是一帆风顺,京城里面已经没有粮食了。根据大部分人的估计,那些穷苦之家的存粮应该是有一个月或者半个月的,不排除有些人家早有准备,多囤了一些粮食。 还有那些不愿意跟咱们同甘共苦离开京城的大户人家,他们也有粮草。然而这些人家家大业大,本来人口就多,所以消耗的也大。最多的也只能消耗两三个月的。 明珠她自己带着卫队属官,那么多人一下子到了京城,人吃马嚼需要的粮食更多。只能加速消耗京城的粮食,所以说京城能安稳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个月。或许这个时间更短,但是大水想要消下去,没有两三个月是不行的。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去救明珠,你们不是在京城里面留的有后手吗? 这个时候全部动起来,煽动那些人冲击皇宫和明珠的卫队。要让他们在半个月之内崩溃,这些都是小事儿,几句话就能吩咐下去,你们能够做到吧?” 像这样的小事必须要做到呀,虽然被老头子点出来在京城留下的有后手,但是老头子没有追究,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这一些人就当老头子默认了。于是高兴地接了圣旨便下去布置。 富贵这个时候也出了帐篷,他的帐篷正对着京城方向,居高临下的看着京城。 外边天已经亮了,京城周围全是大水,水位特别高。京城就像是水中的一个孤岛。富贵看着京城的地方,找了一个石头坐了下来,心里面想着:明珠,别怪你爷爷难为你,千金难买少时艰。你爷爷和你娘都是这么过来的,哪个不是晚上难的睡不着觉愁的吃不下饭。 至于明珠扛不住这份压力,人死了怎么办? 富贵只会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到了白天之后,林荣才抽出时间问问明珠的处境。 很快各种消息到了他手中,他看了之后立即明白了过来,这对明珠来说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遇。 不止是林荣自己看出来了,他身边的那些副将们也看出来了,纷纷建议:“要不然还是派人去送点粮食吧。” 就算是有洪水也没事儿,如今大军中,水军不少,连带着水军的大船也在,这些大船用各办法进入到江南的地界,为的是过一段时间的大湖水战,江南的陆军已经拉跨了,据说水军还很能打,江南水网密布,几处大湖也是水军的大营,肯定是硬骨头。 派水军去救明珠是说得过去的,再说了,可以饿着任何人但是唯独不能饿着明珠。 明珠对于江北的意义太重要了,对于林荣本人来说也非常重要。并且这次攻占江南的行动,如果一旦明珠出现意外,哪怕是将整个江南全境占领,也不能说得到胜利。 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种惨烈的局面,那就是“惨胜如败”。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林荣这个时候非常难拿定主意,如果这个时候去救明珠,那非常简单,只需要一道命令就行了,对于明珠来说失去了一次很好的实践机会。可是把明珠留在那里也不好,林荣的顾虑是女儿的年纪太小,过早的让她面对着人心当中的魑魅魍魉极有可能会造成拔苗助长。 林荣一个人想了很久,如果以前要是碰见这种难以决断的事情,特别是关于明珠的,他还能和秋叶商量一下,但这个时候连商量的人都没有。让林荣一个人拿主意林荣表现的极为犹豫。 也没有犹豫太长时间,林荣觉得可以用一个折中的方案,似乎国人都比较喜欢折中的方案,然而折中的方案操作起来难度特别大。 那就是让明珠先留在江南的京城,先给她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让她感受一下面对着极为不利的局面该如何应付。当情况危急的时候,要有人立即去帮明珠把局面给挽回来。 这半个月到一个月除了明珠自己要体验生活之外,还有明珠身边的那些属官,这也是他们表现的机会,如果表现的亮眼,自然会留在明珠身边,如果表现的太糟糕,女皇根本不会让他们等到胜利之后返回江南,绝对会立即更换。 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实施的时候特别的难,因为战场上的情况向来是变化多端,如果一旦抓不住战机或者是放过了那稍纵即逝的机会,极有可能会失败。 林荣的命令无疑是要求救援的水军时时刻刻紧盯着京城的局面,要求这一个月之内所有的时机都是对己方有利的。救援也好,攻城也好,时刻要准备好。 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即把明珠给带出来。 哪怕这个命令执行难度比较高,但是军令一动,下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要尽全力去做好。 林荣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明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还是写了一封信让人给明珠带过去,让明珠知道眼下将要面对的困局,在信里面林荣鼓励明珠积极的面对。林荣也知道这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做父母的,在这个时候比正在承受困难的孩子所受的压力更大。 所以当这封信送出去之后,林荣整个人就有些憔悴。而且神经紧绷,对着地图不断的看着。 战争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消耗脑力的事情,林荣掌控全局,所思考的东西是方方面面,再加上林荣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林荣一旦病倒之后,大军当中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接替他的。 为了能让林荣的心情稍微好一些,这些副将们想办法开解林荣。 “您也不必多想,皇储身边跟着许多的东宫的臣属,他们都是陛下为皇储将来出阁准备的,都是肱骨之臣........” 这些人确实是为了给明珠准备出阁用的,但是未必是肱骨之臣,天下哪有那么多的肱骨之臣呢! 这里的“出阁”不是女子成婚的别称,这里的出阁是冠礼的一种变种,一般意义上,只有皇族男子才能是出阁礼的主角,太子或者是藩王一旦行了出阁礼,就是别人眼中的成年人了,有上朝的资格。 如果是东宫太子,就有了插手朝政的条件,更能在东宫建立起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朝廷,其中运转和皇帝的百官是类似的,差不多太子就这个时候有人陪他实习,一直到老皇帝驾崩,才能拿到正式的上岗证。这套制度从唐朝兴起,前期执行的非常严格。 每个朝代对太子的出阁礼有不同的重视程度,但是这个过程是必须有的。作为皇帝唯一的孩子,还是皇储的明珠,早晚要举行“出格礼”参与到朝政中来,如今哪怕明珠的年纪小,朝廷上已经零零碎碎的有人鼓吹让皇储出阁了。 而秋叶对女儿举行出阁礼的事儿也是抱着积极的态度的,所以早早的把东宫的官员配齐了。 可是这些官员值不值得信任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所以下面人的劝解没有让林荣心情好一点,反而增加了一层愁绪。有些话林荣说不出来,若是秋叶在这里林荣肯定请秋叶拿主意了。 反正这些年在家庭生活里林荣是没拿过什么主意,大事小事都是秋叶当家做主。两个人早些年因为女儿的教育也曾经争论过,但是这几年两个人的思想渐渐合拍,对于女儿的教育已经很少有争论了。可是林荣在女儿教育方面对秋叶的依赖已经产生,毫不客气的说,这个时候林荣心里面是有些慌的。 就在林荣内心纠结的时候,秋叶已经忙完了昨天的事情。一直奉行着今日事今日毕的秋叶到如今也不能保持这个良好的习惯了,实在是突发的事情比较多,在秋叶平时的工作基础上又增加了一倍,让秋叶现在疲惫不堪。 虽然说几十万大军派出去了,粮草和兵器也像是流水一样从桥上送过去了,当然是到如今却没有见到一点回头的利益。并且江南送信来,一直说人手不够,又说江南地面太大了,必须要不断的增兵才行。 光是花出去的钱粮已经出乎了秋叶的预料,再加上不断的增兵让秋叶觉得战争渐渐的失控了。如果这场战争要连续几年怎么办? 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已经开始吃早饭,面对着自己的这一桌子非常丰盛的早饭,秋叶就觉得难以下咽。好在如今收到的都是一些好消息,尽管如此,秋叶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 吃不下去饭的秋叶觉得脑子嗡嗡的,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工作使得秋叶不仅昼夜颠倒,而且还睡得不好,她就感觉自己现在特别需要一场休息,于是吃不下东西的秋叶便打算到外边走一走,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一下。 就算是要到外边走一走,但是秋叶仍然不自觉的想起这场战争。到目前为止一切显得特别的奇怪,就是江南虽然有抵抗,但是这个抵抗却让人有点迷惑,这种抵抗是层层向后。而且每次向后的时候给人一种感觉就是对方并没有慌乱,而是有计划的向后撤退。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对方有埋伏。 尽管秋叶的理论和实践并没有林荣扎实,但是秋叶也知道像这样的诱敌深入一定要做好准备,否则的话极容易钻到人家的口袋阵里去。 而林荣并没有上当,也没有急于冒进,稳扎稳打,一直把战线拉成一个平面向前推。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对方根本没办法布置下口袋阵,坏处就是要不断的往里面投入大军维持这个局面,这就是林荣一直让秋叶支援的根本因由。 秋叶弄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林荣也弄不清楚。 林荣是按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推进,秋叶就不得不思考一下对方下棋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揣摩富贵的心思,对于秋叶来说是一件既容易又困难的事情。 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秋叶不知道富贵这些年的行事准则是不是发生变化,因为人都是善变的,富贵变化多端到跟一只变色龙似的。 然而无论他外面千变万化,但是有些核心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比如说富贵这老贼是不会吃亏的,富贵肯定在下一盘大棋,拿土地做诱饵,诱着江北的大军一直向南走。 所有的战争最后的结果就是一方被消灭。想要消灭江北的大军,用秋叶的办法那就是拉长他们的补给线,使其补给非常困难。随后再分块切割,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最后柿子要捡软的捏,要不断的把那些切割好的,孤立无援的,一口一口吃掉。 目前来看富贵应该用的就是这一手,把那一些土地扔出来让江北的大军去占领,拉长他们的补给线,在粮道上能动的手脚就多了。 可是马上秋叶又摇了摇头,如果江南大军的补给一旦出现了问题,那么大军很可能会就是就食于民,说白了就是从江南那里弄粮食。 怎么弄呢? 那些大户人家就是大军的目标,普通百姓也没那么多存粮能喂饱大军啊,虽然这么做并非是什么好事,但是饿极了的大军自然会剑走偏锋。所以断粮道对于几十万大军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又并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秋叶想了好一会儿,并没有把事情给理顺,因为和富贵这些年没有相见,也因为对富贵这些年的行事作风没有关心,更没有身临其境的去感受,所以秋叶这个时候给出的判断是不准的。 哪怕想到这里没什么结果,但是秋叶知道艰苦的忍耐从现在开始了,战争拼的就是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只要比对方多一口气儿,谁就能取得最后的大胜。而为了得到最后的胜利,自然也是不择手段。秋叶已经下令全部启用在江南的暗探和钉子。如果可以,秋叶授予他们实行斩首行动的权利。 至亲走到这一步,真的令人感慨万千。 富贵以前能想过自己是在何种情况下与秋叶相见,此时秋叶的思绪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到时候大军是狼狈的退回来,还是携带着大胜洋洋得意的凯旋而归。 如果是前者,那么无论是秋叶还是富贵都没有力量再组织起一场进攻了,应该说是短时间既十年之内是没有力量了。 富贵的年龄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富贵能不能顺利的熬过这十年。哪怕是熬过了十年之后的富贵已经60多岁了,就算是虎老雄心在,身体也不会允许他再折腾下去了。父女见面的机会也非常的渺茫。 如果这一次胜利属于江北,那么大军有可能会将富贵活捉,也有可能是将富贵的人头带回来献于秋叶面前。 秋叶内心里面还是想和富贵好好的聊一聊。富贵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至于聊完之后如何对待富贵?秋叶的想法一直不变,那老东西是不能活着的。 这也是秋叶心里面的另外一个想法,自己宁可背上杀了自己亲爹的恶名,也不能让明珠背上处死祖父的名头。 看来,必要的时候,是要往江南走一遭的。 第215章 江南春 七 明珠面容呆滞, 眼角带着眼屎,而且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 她自从进了京城就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到了京城之后,她很快进入了宫中, 带着卫队和属下在宫里安置了下来。但是事情的走向就变得危险了起来。 马蛋!明珠忍不住骂了一声,没想到这宫里面居然有地道。仔细想想,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可是如果晚上住着,在将要睡着了, 或者是刚刚睡着的时候, 就能听见地道里传来的脚步声怎么办? 这些人虽然没有冒出来给明珠一刀,但是这样的事情给人的压迫感是特别强的。 一把刀悬在头上的时候才可怕, 落下来反而不可怕了。如今地道里那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那些藏在地道里的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他们就是那一把没有落下来的刀,给人心理造成巨大的压迫, 并且也让明珠意识到自己身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就这样了还能睡得着绝对是个勇士,所以明珠只有不停的换房间, 但是换了房间之后总觉得这个房间里面并不不安全。 如果是被折腾的睡不着觉也就算了, 天亮了之后京城里这些大户人家来排队拜见明珠。明珠哪怕不想见他们, 这些人为了争取能和明珠见面,也是手段齐出,什么贿赂送礼通通使出来,其花样之多令人叹为观止。 见到他们之后, 明珠就知道某些小人的嘴脸是如此的肮脏恶心。 富贵这个时候还没有远离他,仍旧在京城不远的一处高山上。这些留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已经在明珠面前说富贵的坏话了。 若是他们在明珠面前说富贵残暴狡猾阴险, 尚且还可以接受, 毕竟这个时候在京城当家的是明珠, 这些人为了讨好明珠以求活命,行为不端甚至是品行恶劣卖了前主讨好后主也是常有之事,说不定等富贵打回来了,这些人又会在富贵跟前说明珠的坏话。 但是这些人并没有说这些,而是在说富贵其人品德败坏,当然了,君子的美德都是相同的,但是小人的恶性却是千奇百怪。 如果说一个人品德败坏,说他偷窃剽窃或者是说他两面三刀,里外不一,撒谎成性......能说的有很多,这些都是初级的。再恶劣一点的说他踹寡妇门刨绝户坟,都已经能让人众怒了,像是这些明珠觉得自己听听也就算了,但是这些人居然说富贵......荤素不忌。 表现的方面在于富贵欣赏那些清俊的男孩子和没长大的小女孩,还热衷于多人! 这就是在诬陷富贵,明明富贵喜欢那些丰满且年纪略大一点的女人! 又说富贵喜欢某些房中奇巧淫技,热衷研究黄帝内经......先不说这些是不是事实,明珠就觉得自己听完这些话之后自己都清白不了了。 还从来没有在人在明珠面前说这些脏话! 明珠她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大孩子,当时明珠气的脸红耳赤。身边的婢女和卫士在这些人刚展开没细说的时候直接把这些人拉出去想要砍了。 明珠越想越生气,一生气就觉得受到了委屈,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混蛋,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呢?这些人到底是来投诚的还是想要气死自己的! 明珠气的掉眼泪的事传到了属官那里。 秋叶这些年专注收罗一些品行优秀的官员塞到东宫队伍里,年龄涵盖了老中青各个阶段,这次明珠出征,那一些老人家没有跟过来,再说了带着一群老人家若是路上颠簸,说不定就能颠簸死几个。所以这次里面以一些壮年官员居多,算的上老成持重,也能长途骑马奔波,还有一些年纪比较轻的低级官员也跟着一块来了。 传说明珠的东宫属官有3000多个,实际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真的要有这么多,秋叶能自己犯心脏病。机构冗余是个大事,想要裁撤官员没那么简单,建国还没多长时间呢,官员还不至于冗余到这种程度。所以明珠的东宫属官实际上是有200个出头。 这些官员实际上也兼任着一些朝堂上的职务,刨除掉那些不方便出差的。再去掉那些身体不好或者是年纪大的,跟随着明珠到江南的有50多个。 这里面就有不少是如今的中高级官员,听说了有人在明珠面前口无遮拦的犯浑,把小姑娘气的掉眼泪。于是想起那句著名的“君辱臣死”。 所以在明珠难受的无法排解自己的郁闷的时候,她没有听到这宫城里面四处一片磨刀声。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2节 于是不到一会就有人来宫门口状告刚刚被拖出去的那家伙欺行霸市,罪名就罗列了七八十项。 就有不少官员劝明珠把那家伙杀了,罪名就是冲撞了明珠。 随后明珠再出面原谅他们家,安抚京城的大户人家,然后再从他们家挑选一个看得过眼的编入到卫队中,当然是不可能让这样的家伙负责明珠的安危,直接把这样的家伙当做跑腿的用就行了。 这叫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还能出了一口气。 顺便也能警醒京城的大户人家。 这一手玩的比较溜,明珠当时就允许了,一瞬间京城里面陷入到了诡异的平静。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他们觉得富贵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了,江北的女皇也不是好人,富贵挺多是在大家不配合的时候动手,而江北的女皇是把世家大族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安安静静的做个善人也能被她惦记。 他们不愿意走,是赌江北为了笼络人心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到时候大量的财宝送到江北去,自有稀罕钱财的官员替他们说话,这年头还有人怕钱咬手吗?明珠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这些人觉得明珠的年纪小,比起凶狠的女皇和毒辣的富贵,算的上是个好拿捏的,所以这才留下来赌一赌,而且为了在明珠跟前留下一个鲜明的印象,也是各种手段都用处来了。如果明珠再等几天,就能看到有漂亮的小男孩和温柔的小女孩被送进来陪她玩耍。 但是被砍的家伙用血淋淋的例子告诉他们,或许这个皇储真的是个小绵羊,但是身边还是跟了一群狼的,这群狼没有喂饱的时候,别想从小绵羊身上得到好处。 接下来他们的攻势就会对准东宫属官,暂时放过去攻略皇储。 于明珠来说,外面的事儿不是大事,虽然晚上仍然有脚步声从墙壁当中传出来,甚至有些人故意在墙壁里面咳嗽,制造动静,明珠仍然是晚上睡不着。但还是从当前的时局里面分析了自己的处境。 明珠有着自己的小想法,她这个时候能依靠的也就是卫队和属下官员。 白天那个家伙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明珠自己就能处置了这个家伙,为什么还要让那些官员们给自己出主意呢?明珠毕竟和这些人没有太长时间的相处过,不知道他们的为人,所以要从这件事情里面找到几个用着顺手的,能够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的。 撇开这群人不太好,但是不知道他们脾气秉性的时候就用他们也不太好。 和外面那些投诚的人员相比,自己带着的这些人员有着天然的信任,然而这个信任也不是能随意乱给予的。 还有就是东宫卫队全是一些将帅家的子弟,这些人说白了,能够进入到东宫完全是靠着家里面老子给力。上了战场未必能有建功立业的本事,所以无论是明珠还是林荣,都对这些卫队有些信不过,能够贴身负责明珠安危的都是林荣自己卫队分出来的好手,也是林荣在军中的势力提前往明珠的手里过渡,这些人除了保护明珠,也有给明珠启蒙一些军事知识的作用。 明珠自然是更信奉爹爹给自己的人手。 所以哪怕同时跟着明珠进入京城,被信任的梯度还是不一样的。 明珠就在这种战战兢兢,四面楚歌,群狼环饲的环境里面度过了几天,因为晚上墙壁里的密道里实在是每天都能弄出点动静,所以便忍不住了直接搬家到了富贵的御书房。 这个地方说是书房,其实是一栋楼。 一楼的东西放的非常简单,最多的还是一些座位和茶壶茶碗,这里是官员等候召见的时候临时休息的地方,二楼摆满了书,富贵曾经在这里消磨了大量时间,所以这里的装饰以及所用的用品都与别的地方不一样。 再加上这个地方的二楼墙壁特别薄,不存在有密道情况。 所以明珠在这里参观了一圈,觉得还不错,晚上在这里应该能睡个好觉。 这个地方是富贵消磨时光的地方,也是富贵在这里接见大臣的地方,在这里能够找到许多与富贵有关系的东西,也能从另外一个方面了解富贵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里的东西被带走的不多,如今还有不少被仍在这里,明珠还可以翻找一番解闷。 明珠在这书房的架子当中走了一圈,然后就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些经典摆在书架上,反而没有翻阅过的痕迹。有些放在角落里面的书,书皮儿都快磨烂了,外边套着一层史书的壳子,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富贵记人家黑账的小册子。 这就有意思了,明珠发现富贵有的时候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像这种记仇的小本本居然有这么多。里面不乏一些有意思的吐槽,比如说某个人喜欢吃韭菜,结果弄得浑身味儿可大,还有些人喜欢吃葫芦头,又怕人家嘲笑说是吃猪下水是下等人,所以装作压根不知道葫芦头是什么的样子,但是某一天这个人突然眉飞色舞的来朝见了,肯定是刚刚在家吃了。 于是明珠在这书房里面像是探险一样找了很多东西,其中又找到了一本富贵闲来无事的涂鸦和随笔。这其中关于江南皇子的吐槽最多,说是这群儿子们没一个好东西。嫌弃他们又馋又懒又笨又奸.......明珠也从里面找到了一些关于对妈妈的评价。 这本书上面写着......“小时候牙尖嘴利不可爱”“从不吃亏,和野狗对咬都不会输的狠人!”又说秋叶对江北的大户人家态度不好,用了一个比喻:“路过的狗别管有没有冲着她叫,都能被她扇一巴掌”...... 明珠甚至还从一个书架的夹缝里找出来了一张图,这一张图是给富贵修建皇陵的平面图。 明珠就觉得很有意思,立刻看了看上面的一些批注。 批注也特别有意思,富贵就能想得到假如自己真的体面的葬到了陵里面,早晚会有人来盗墓。于是就跟人家说,要么到时候用铁水浇筑,再里外用砂防盗,到时候谁来就死。让这些盗墓贼埋在皇陵里面,真的是便宜他们了。像是皇陵这样的好风水,普通百姓是没办法享受的...... 然后明珠就从这一张图的背面看到了一首打油诗,打油诗是怀念故乡。明珠就合理怀疑,富贵其实是想要葬回故乡的。然而读了读这四六不通的打油诗,再回想了一下妈妈也不太会做诗,联想到自身读了那么多书,仍然什么都没学会。似乎有些东西真的是传承一脉,哪怕是不承认也不会更改。 这堆东西让明珠在紧张的日子里,把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下,不至于紧绷着。而离开父母的时间越长,越是让明珠内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和愁绪,想要赶快回到父母的身边。 当夜幕降临,婢女们端来蜡烛的时候,她擦了擦眼角的眼屎,就对着蜡烛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心里面想着,若是真的天上有神佛,那就保佑自己今天夜里和妈妈见一面,在梦里。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秋叶还真的梦见女儿了。 最奇特的是秋叶知道这是梦,但是就在梦里出不来。 秋叶就梦见明珠该上中学了,自己特别焦虑,不知道能把女儿弄到哪所学校里去。而且在梦里反问自己,明明自己是皇帝,明珠是继承人,为什么还要过这种现代生活。明珠就是一个熊孩子,屁大点的事都不懂,每天一放学回来大人问今天学了什么,人家答非所问说是想买限量版的胶带。 秋叶就觉得自己控制不了火气,如果真的像漫画那样,自己脑袋上肯定已经有了一大堆火正熊熊燃烧! 因为明珠这熊孩子不管是限量还是不限量,胶带有一抽屉。什么乱七八糟的印章啊,做的很精致的彩色小蜡块儿啊,不知道从哪里高价买来的染色干花啊......这些东西已经把她的小房间里装的满满的。在秋叶看来,这都是没用的玩意啊,送出去给人家都没人要的那种!扔到大街上被环卫叔叔追着批评乱扔垃圾中的“垃圾。” 秋叶就耐着性子和明珠商量:“宝贝儿啊,咱们先把胶带的事情放一边,把咱们俩之间的事情说完了之后再去说胶带的事儿。妈妈问你,你想去哪个学校呀?我记得有个外国语学校挺不错的。据说这个地方是双语教学,还有那个一中也挺好的,一中那里数学是强项。不爱学数学呀,那咱们学语文吧,我听说那家私立的叫做文什么的,语文是强项。” 但是小姑娘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坐在凳子上就像是坐在了钉板上一样,浑身扭来扭去。而林荣听了之后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提醒秋叶:“你说的这几个学校除了一中,其他收入费都特别贵,那什么外国语光是入学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一学期下来就有六万,那什么文的学校也特别贵,一个学期55,000。 这还只是杂费,还有一些学费什么的,我听说他们入学都要统一经学校采购一些pad......” 秋叶就觉得自己脑门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整个人变得特别暴躁。 “姓林的,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但是林荣的声音不急不缓:“我就是提醒你,要真是把闺女送过去,家里就要有一笔不小的开支,这就是刚开头,往后还有好几年呢。想想油价,想想车贷,想想房贷......” 秋叶记得自己直接崩溃的啊了一声,然后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寝宫里面的蜡烛噼里啪啦的爆了一个灯花。 秋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里面想着林荣要是敢用那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先打爆他的狗头!明珠那死丫头被惯的不像话,要这事儿是真的,她自己打爆了林荣的狗头之后再打爆自己的狗头! 就是秋叶自己也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难道冥冥之中自己要告诉自己,在每个时代具有不同的烦恼吗? 但是这段时间比较疲惫的秋叶也只是喝了一口茶水在寝宫里面走了几圈,然后又躺了下去。 今天晚上的梦境大部分都是和明珠有关的,刚躺下去没多久,秋叶又梦见了明珠。 仍然是在现代社会,明珠那破丫头似乎长大了不少,显得陌生了很多,但是下意识的秋叶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亲闺女,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早几百年就扔了。 这孩子似乎刚刚高考结束,已经是个条顺盘靓的大姑娘了,哼个歌进门,也不转身关门,而是抬起腿向后一蹬,门哐叽一下关上了。 这动静大的让秋叶觉得心脏受不了:“那门和你有仇啊,你就不能好好的关吗?” “妈给我钱,我要去买洛丽塔。” “啥玩意儿?” “买裙子。” “你那裙子少吗?你爹的书房都给你腾出来当衣帽间了,你还要买?” “哎呀,老妈,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的衣柜里永远缺少一件衣服。虽然我是个少女,但是本质上是相通的。” “怎么没听说过呀?我的衣柜里也少一件衣服,你知道去哪儿了吗?跑你衣柜里去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想要一个破按键手机都要斟酌了又斟酌才跟你姥姥开口。你说你脸怎么那么大,张嘴就要,我是欠你的吗?” 然后这破丫头嘟囔了几句,给秋叶摆了个臭脸,赌气说不吃饭了,一转身回自己房间里,仍然是咣叽一下关上门,秋叶觉得墙上的钟表都被震的跳了两下。 没法忍了,秋叶从厨房出来直冲卧室,把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林荣揪了起来,一看到这位老兄如此惬意的躺在床上看短视频,而且还是那一些貌美肤白腿长腰细的小姑娘,便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的婚姻真的挺失败的。 本来还想和林荣商量一下怎么应对女儿越来越高昂的花销,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跟个傻逼似的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有得到那么一点点的回报,并且大家都把自己的付出视为应该。 于是便决定自己冷静一下,到外边旅游一段时间。 梦里的秋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林荣那王八蛋说:“我认真的想了想......我事先向你声明,我这是很认真的跟你说,不是赌气不是发泄,我觉得日子过得挺没意思的,或许一个人过应该很美好,所以我先打算出去旅行一段时间,我冷静了之后,觉得我这个想法并没有什么毛病,我决定回来和你离婚。你说咱姑娘?她都已经成年了,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该死死该埋埋,老娘养大她了,不管了。 接着家里面开始鸡飞狗跳。 秋叶梦里,所有做家具都像是成精了一样开始抱在一块跳舞,连厨房那用了很久的盘子碗都噼里啪啦的在排队跳圆圈舞......舞曲从爵士到摇滚又到乡间...... 秋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反正醒过来之后自己的脑袋是嗡嗡的疼。 外面已经不早了,该去上朝了,秋叶就觉得自己能做这样的梦全是林荣的错,反正不管怎么样,先把错怪到林荣头上就是对的!这一番不分青红皂白不辨现实梦境的甩锅之后果然心里面舒服多了~ 就在早朝上,秋叶收到了林荣的信,明珠已经进了江南的京城,并且是被算计了才躲进去的。秋叶觉得,昨天那乱七八糟的梦境就应对着今天的事儿,梦里那傻妞绝不是自己女儿,那个是该死死该埋埋,但是自己的宝贝明珠是个好孩子啊,千万不能出事儿。心情不好的秋叶在心里把林荣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果然出了事先骂林荣绝对是正确的,你丫的手里面几十万大军连姑娘都保护不好吗? 但是接下来怎么办? 以秋叶对富贵的了解来看,富贵绝对还有后招。 第216章 江南春 八 哪怕是再精妙的诡计也挽救不了战场上兵败如山倒。 林荣为了女儿的安危, 真是各处都算计到了。所以在短短的10天之内,大军节节胜利。江南也只有12个郡,多山多水, 越往南大山也就多险峻。在这种险峻的地方也生活了不少人,但是相对于其他地方而言,还显得人口稀少了些。 并且这种地方极难建立统治,于是这一些地方也多多少少不遵江南朝廷的调令。 所以富贵哪怕号称统治的有半片江山,然而就实际统治而言, 他也仅仅是统治了江南的8个郡而已。 越往南当地的百姓就越不服官府的管教, 他们大部分都信赖宗族或者是乡贤,想要认真治理这个地方付出的代价是极为高昂的。所以当林荣占领了江南五郡之后, 胜负几乎已经知晓。 尽管是富贵还坚持留在京城南边的大山上, 但是江北的大军越来越近,富贵的安危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富贵以为这江北的大军最起码一个月才能到。所以他打算在这个地方留够一个月左右。原定计划里, 在第20天左右江南京城的局势必将发生变化,到时候因饥饿和猜忌催生出来的怪物就会在整个京城里面横行霸道, 到那个时候已经把明珠吓唬够了的杀手们就会接二连三的冒出来。 这些杀手几乎是前赴后继的要和明珠拼命。在明珠被吓唬了一遍之后, 又疲于保命, 哪怕是再冷静的一个人也会昏招尽出。更别说明珠还是一个小丫头,容易冲动,到时候一拍脑袋在京城里面大开杀戒,别管是谁, 都挽救不了明珠惹下来的局面。 有这一笔血债在前面放着,秋叶想要在江南安安生生的统治难如登天。 所以从第20天开始, 明珠越往后每天过得越艰难。在这关键的时候, 富贵当然是要亲自盯着, 然而富贵没想到江北的大军居然推进得如此快。 虽然京城周围全是洪水,但是眼看着江北的水军已经在这一片洪水区域里面纵横来往。他们想要往京城里面送粮食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说富贵的计划功败垂成,只要是京城不会因为饥饿而闹出来,就会让他的计划大打折扣。哪怕他想坚持一下,现实也不允许他再坚持下去了。 因为要不是这个时候明珠还在京城里面,水军就会组织人手立即上山,明珠和他们的水军距离太近,稍有不慎,那就是要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的。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而富贵又不愿意走,江南内部已经出现了分歧。 石磨悄悄的来,告诉富贵:“各位皇子有些蠢蠢欲动。” 在富贵看来,这些家伙没有蠢蠢欲动才是奇怪的。 所以便忍不住笑着问:“他们私下里商量什么,是不是想着要把朕给拘禁起来,强行带走,还是要求朕传位给某一个人。” 石磨真的佩服富贵对人性的把握,事实上确实如此,每个皇子身边都有一群狗头军师,越是在不利的情况下越是为自己打算。 “各位皇子身边都有人怂恿,而且这几位皇子都有些心动。 也有一些大臣觉得应该分开几路保命才行。当然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眼看着如今敌军兵锋已经到了眼前,您还岿然不动,他们有些怕了,怕跑的晚了没机会活下去,所以想要四散逃命。” 人性皆是如此,人家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别说是为了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君臣了。 富贵冷笑了一声,如果是合在一起倒还好一些,如果是分开逃窜,那就是再没有力量和对方决一死战了。 富贵便回到了帐篷里,看了看地图,地图上有个地方挺不错的,绝对是个适合决战的地方。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3节 富贵有心和对方决战,并且也愿意对决战的结果认赌服输,然而心中除了不甘之外,还有就是对手下的那些大臣以及儿子们的不屑。 自己有决一死战的信心,可他们怕是没有。 石磨也是曾经跟随着大军南征北战过的,看了看地图,心里面想了一会儿,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成不成在此一举了,便主动请缨。 “这个地方的地势很不错,而且也摆得下大军。像是一个盆地一样,四周还可以放一些伏兵... ...不如这个地方交给臣,臣愿意带兵与对方决一死战。” 富贵欣慰的拍了拍石磨的肩膀,说到底还是要靠这些老弟兄。拍完石磨的肩膀,富贵叹了一口气。 “咱们一起儿从江北迁徙到江南,如今算算已经这么久了。到最后能用的还是老人。但是你们这些老人也渐渐凋零了。这一战过后,不知道还有多少老兄弟能够与我并肩一起。” 石磨兄弟两个都低下了头,说真的。到了如今,当年一块儿从家乡走出来的那些老弟兄们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要么死去了要么受伤了,要么无声无息的失踪了。 这种失踪并非是有人害了他们,而是在战场上冲锋的时候人不见了。十有八九是默默无闻的死在了战场上。 江南现在最大的问题仍然是没有顶大梁的重臣,满眼望去朝堂上的官员,无论是大官还是小吏,都是脑满肠肥,往自己怀里扒拉的多,为朝廷想的少。 就在富贵打算派石磨出发的时候,外边通报说是几位皇子来了。 富贵让石磨兄弟两个先退出去,随后让这些儿子们进来。 见面之后这几个皇子显得特别的急迫,直接问石磨:“父皇,如今敌人就在眼前,您打算什么时候退?” “退哪儿去?你们与其想着退,不如这个时候谁进京城将明珠抓过来。有人质在手,江北什么话都会听的。” 这些人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做过,而是没成功。江北的水军如今还没有能够进入京城,但是已经将京城团团包围起来。 虽然不能进去,也导致了其他人不能出入。皇子们手下的这些刺客也好,或者是一些酒囊饭袋乌合之众也好,连外边这一群水军的包围圈都没办法突破,更别说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这样的传说事迹了,这样的事儿是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这个时候能用的招数都已经用完了,根本不奏效。并且这几个兄弟心里面实际上是想埋怨富贵的。 父皇前不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开始就应该让明珠陷入死局,何必让她再逃到京城去呢? 就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再加上连日战争不利。这些皇子对富贵埋怨居多,态度也渐渐的不恭敬了起来。 其中八皇子挑头。 “父皇,如今战事糜乱,我们也非常着急,所以我们想了想。觉得还是分开撤退比较好。” 这话说出来之后,那些皇子都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富贵。 富贵心里冷笑了一声,什么分开撤退?直白点说就是分开逃命吧。 虽然对这些儿子们很失望,也知道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富贵仍然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可以呀。但是没必要,如今还没有走投无路到这种地步。我们手中还有10多万大军,尚且有一战的能力。” 八皇子为了证明自己刚才说的分开逃命比较合理合情,于是这个时候积极的摆困难。 “父皇,儿子当然想要重夺失地,可是您想想,如今咱们沦陷的土地比较多,到哪里去找粮草?而且现在征兵越来越难,那些刁民都已经躲到大山里去了,哪怕是拉壮丁也拉不来几个。 粮草不济,兵源不继,再拼下去,咱们实在是没办法硬拼了。” 二皇子年纪最大,这个时候赶快接了一句。 “父皇,儿子们的意思是一样的,咱们不如先遁入江南的大山里。慢慢恢复实力,将来再想办法返攻。” 富贵听了之后,看了看这群傻儿子,你们能把逃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也是一种本事。 然而以前手握半片江山都没有继续够实力进攻北方,更别说以后了。 “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偏安一隅哪里有什么反攻的能力,不过是找了一个更小的地方做土皇帝罢了。 想必你们已经有了各自撤退的方向了吧。咱们虽然控制了江南的大部分土地,但是有一部分土地还是没有控制的。 江南这里比较复杂,而且民风彪悍。不像是江北的那些百姓,被官员治理早就成习惯了。 这里的百姓时常造反,你们觉得凭着自己的本事,每个人再握着自己的小地盘,一辈子可以高枕无忧。 要是后辈里面出来了几个比较亮眼的人物,各凭本事夺回江山也是有希望的。我说的是也不是?” 几乎就是这个意思。 富贵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哈哈大笑。 “人家都说养儿防老,我自认为我对人并不刻薄。对不起天下,可没有对不起你们。你们那些年纪大的,早些年的时候随我受过苦,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当年你们老子穷。 可你们这些年纪小的,就缺了点意思。你们出生的时候已经是荣华加身了。寻根溯源靠的就是你们父亲,可是到了如今大难临头,却想抛弃父亲一走了之。” 富贵盯着这些儿子的面容,发现这些儿子里面虽然也有羞愧的,但是都没有说话。 只有年纪最大的二皇子张了张嘴。 “到了这个地步,您对我们这些儿子失望也是人之常情。然而都说,孝顺不在表面。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存咱们家的香火。到时候儿子们勤于政务,卧薪尝胆的治理国家,对于您的孙子重孙子多加训斥,未必没有成功的那天。 咱们就是从江北一农户走到了今日,难不成将来咱们的孩子比那些泥腿子差。” 说白了,这就是想等到下一次改朝换代的时候在再东山而起。 富贵笑着摇了摇头。 “快别说了,你们这一去就是一个土财主。估计也就是手头上有几十亩地,几个山头而已。组建一个流亡的小朝廷,管理的不过是上百人。 跟你们说,这点家产和地主老财都比不了,还好意思想着南面称孤。 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再说其他的已经没意思了。你们想走就走吧,你们现在出去问问有谁愿意跟你们走一块带走。 咱们从京城带来的宝贝全给你们平分了。这些宝贝都能分,有一件宝贝确实分不了。 那就是玉玺。” 富贵这话刚说完,整个帐篷里面的气氛都已经变了。 富贵对这群倒霉儿子的打算早就预料的一清二楚,于是扭头跟身边的太监说。 “前些日子让那些机关匠人做的盒子呢?端过来吧。顺便再把所有的皇子叫过来。再让各位娘娘也到这帐篷里来。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把这些东西分一分,分完之后,让他们各自逃命去吧。” 最后这个各自逃命,让这些皇子脸上火辣辣的,然而都站着没动。 没过一会儿,先是一群太监用托盘端了20多个盒子,每个盒子都是用上好的红木制作雕刻的花纹也一模一样。 盒子是八面体,浑然一体,而且看着还是严丝合缝,很明显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机关盒。 把这20多个盒子在富贵面前的桌子上摆好,那些皇子和娘娘们也来了。连带的还有一群尚未出嫁的公主。看到这些女儿,富贵的脸色好了不少。 让人把帐篷的帘子放下去,几十个卫兵将帐篷团团围住。石磨兄弟两个亲自带兵进来,在里面围成一圈,将所有的皇族围在中间。 富贵看了看这些人,让太监给几个年纪大的妃子端了凳子。 随后富贵就跟这些儿子女儿们说。 “到了这一步,多说无益。我本来想跟你们说国之如此,到了这个地步并非是我一个人的错。在这里站着的,咱们父子每个人都有错。然而你们觉得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想要各自逃命,这也没什么错。 你们这些皇子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儿,朕先把诸位妃子和公主的事情安排好。” 说到这里富贵看着娘娘和公主们。 “你们当中这些做妃子的,有的年纪大有的年纪小。有的生育了子女有的还未曾生育。到了如今,逃命的时候很可能顾不上你们,所以先安排了你们。 年轻未曾生育的,你们是愿意跟着我还是现在另谋生路?想要回去与你们父兄一起过日子也好,或者是这个时候找个相好的隐姓埋名做个贤妻良母也罢。这个时候都能走,我这个人,不会对女人贞洁计较的太多。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骗你们,你们若是想走……” 富贵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太监,“现在跟着他出去,给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些衣服,碎银,还有一些珠宝玉器。带上你们的侍女,走吧。” 这些年轻的宫妃们起初都不敢动。甚至还有些当场表忠心。 “陛下何必这么说,我们自然是要跟着陛下的。” “跟着我就要颠沛流离,现在走,我是不会计较的。我一个老爷们儿话说出去了就不会收回来。到时候你们要是后悔了,想要离开,那是万万不能的。” 刚才还表忠心的一干妃子们不敢再说了。于是慢慢的有几个走了出来,随后,那些年轻无子的嫔妃都站了出来。 富贵在别的方面或许真的是狡诈无比。然而这种事儿做的也干脆利索,让太监带着她们分完东西,趁着天黑,让她们离开吧。 妃子们哭哭啼啼的给富贵磕了一个头跟着离开了。 剩下的就是生育了子女的嫔妃。 富贵问她们:“你们是打算怎么办?跟着你们儿子还是跟着你们女儿?” 那些有儿子的自己还是要跟着儿子,没有儿子了都眼巴巴的看着富贵。 富贵暂时没有处理她们,而是跟这些还未曾出嫁的女儿们说。 “回头让人送你们到江北去,你们姐姐不会和你们计较。日后也不必留恋江南,让你们姐姐安排你们婚嫁吧。若是你们大姐姐实在忙得顾不上你们。在江北还有你们的两个兄弟,不会跟你们计较,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日子有什么为难的。他们三个不会不管你们的。” 跟这些女儿说完之后,他又问那一些没有儿子的嫔妃。 “是去江北还是留在江南?” 这些妃子们就想着,跟着女儿好歹还能有吃有喝。自然只要跟着女儿的。 富贵对着另外一个太监点了点头。这个太监便请这些娘娘和公主们一块离开,安排这些人往江北去。 富贵十分清楚秋叶想要接手江南的土地,就必须要对江南的这些皇族人员做出一个安排。 哪怕父女之间彼此有仇,秋叶是不能不管这些姐妹的。若是将这些姐妹们弃之不顾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屋子里面的人少了一半,只剩下一些上了年纪的嫔妃和儿子们。 富贵便把脸上和气的表情收起来,指了指桌子上这些八面体盒子跟儿子们说。 “我也不问你们往哪儿去,也不问你们都依仗了什么人。从建国到如今,太子之位争了这么久,一直悬而未决。你们也确实不是做太子的料子。 就算这个时候我任命你们为太子又能怎么样?你们已经没有国家可以继承了。 但是玉玺还在,或许将来能靠着这个玉玺还能帮你们办点事儿。 所以你们绝不甘心这个玉玺落到其他人的手里。要我说你们个个不配继承,但是你们确实有资格继承。 这样吧,咱们就看天意。 这些盒子是朕特意让人打造的。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便把玉玺放入其中,目的是为了迷惑人家。但是搬来搬去了这么久,装玉玺的盒子上面也没有做什么标记。也不知道这个玉玺在哪个盒子里。 你们上来拿一个吧,让天意去选择玉玺的主人。” 富贵说完之后,将桌子上的20多个盒子一把推开,盒子从桌子上一个个的滚落在地上。 这些皇子下意识的赶快弯腰去捡。每人抱了一个盒子,哪怕是年纪小的那些,他们的母亲也赶快弯腰去抢。 一时之间,这些皇子你推我我推你,横眉冷对,眼看着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富贵看来心中哈哈大大笑,心想这些小兔崽子是真的嫩啊!而且还死性不改,你们以为能逃命,看你们能活多久! 他冷眼瞧着年纪大的这些低别人抱着的盒子虎视眈眈,对着这些皇子以及诸位嫔妃说。 “我劝你们若是不想死于非命,就把盒子放下。盒子里面绝对是有玉玺,但是不知道在哪个盒子里。虽然盒子是机关盒,快了一两个月,慢了一两年,你们绝对能打得开。 若是有人打开之后发现没有,等到这个人兵强马壮了之后,首先把屠刀对准了你们。不为别的,杀了你们能夺了玉玺,还能吞并了你们的势力。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4节 所以,不想死于非命的把东西放下。” 一个十二三岁的皇子立马跑出来,双膝跪在富贵面前。 “父皇,儿子不想死,儿子想去江北投奔大姐姐,哪怕是回老家种地……儿子害怕。” 富贵伸手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也好,不能大富大贵,也不必提心吊胆。去江北之后多听你两个哥哥的,不必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牵扯。想活命,就别想着复国,谨小慎微节俭持家,这才是长久之道。 江北也是我巫马家的江山,没人捧着你们,也没人会害你们。你还小,回去多读书,凭你自己的本事当了官儿,你大姐姐是不会打压你的。 去吧。” 这个皇子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回头拉着他的生母扭头出去了。 那些年纪小的,生母家族又没有什么势力的。纷纷站了出来,还有两三个尚且年纪小的婴儿,也被他们的生母抱着跪了出来。 富贵便让太监把几个婴儿抱了过来,看着这几个孩子,叹了一口气。 “送京城吧,等会儿安排你们坐船。明珠不会杀了你们的,听从明珠的安排。往江北去,忘了这些皇子娘娘的身份,往后尚且能过得去。要是惹事……” 这些人纷纷伏地大哭,磕完头之后扭头离开了。 年纪小的那些皇子边走边回头看着富贵,哪怕是跟大儿子的关系不好。这个时候的富贵也觉得心酸。 富贵自嘲的想: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居然开始心软了。 明珠在江南京城好不容易把局面稳下来。就由卫队长前来禀告:“江南的一些皇子娘娘前来投降……您看怎么处理。” “啊!” 明珠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说了这些人和捉一个富贵相比,那简直是没分量。 而且这些人说到底还真的是一家人。要是把他们关在囚车里面,一路押送到江北去,让沿途的百姓像是看猴似的看他们……那不是打江南皇家的脸,那是打妈妈的脸。 可能妈妈不在乎,然而明珠不能不在乎妈妈的面子。 等到明珠看到了名单,发现这事儿还真不能不给这位外祖父面子。 因为名单上除了这些皇子公主和娘娘之外,长长的名单上,那是很多当年从江北迁徙到江南的人。 这里面石家兄弟的父母家眷赫然在列,明珠也猜的出来,这都是当年乡里乡亲的,这些人很多在江北是没做过是什么缺德事儿的。 敌方大将的家眷……杀了吧,也说得过去。可是杀了之后,天下百姓如何看?这些都是妈妈当年的邻居。或许看着妈妈饿的吃不上饭的时候给过那么一两口吃的。说到底,这能牵扯到活命之恩上。 难道数十年之后自己母女恩将仇报? 明珠拿着名单叹口气,江北如今已经掌握了大片的土地,所以这个时候该慈悲一些也无妨,重点是看这些未曾谋面的舅舅姨妈们识不识抬举。 “准备船,送他们去江北。” 作者有话说: 抱歉,昨天的在往后几天补上 第217章 江南春 九 在这种时候明珠满脑子想着不能让妈妈的名声受损, 也不能堕了朝廷的威严。 可明珠身边的官员都在想,战争或许要结束了。 毕竟那么多皇家的家眷和官员的家眷都送到了北边,这不等于是想要投降吗? 之所以这个时候没有提“投降”两个字,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这些官员都自认为体会了富贵的意思。 所以他们觉得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压根不用逼迫的那么严密。对方都已经把家眷送过来了,等于已经把人质送到手了,还不是一个两个,谁真的能把这么多家人送给人家杀?如此大的代价, 真是想投降呢, 正是该怀柔的时候。 有这样想法的人几乎占了整个官员队伍的4/5。 被他们这么一说,明珠也觉得或许是这个意思。 身边还有人不断的在明珠耳朵边说:“毕竟是亲人,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怕是南边的这位皇帝想要向咱们陛下要点好处。说到底, 恐怕陛下也需要给这位伪帝一些体面才行。” 明珠心里面比较认可身边官员的话,但是心里面五味杂陈,不想原谅富贵, 但是话又收回来了,人家富贵也确实是个人物, 他让明珠的心里面非常佩服。 所以说来说去明珠还是有一些天真, 以为这就像身边那些人说的那样, 战争到现在为止已经能看得清楚轮廓,胜利已经指日可待,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 至于对江南这些官员以及皇帝的处理,那就是需要妈妈考虑的了, 自己没必要考虑那么多,留着他们的性命就行。 在京城的明珠终于从这十多天的担惊受怕中把心放了下来, 火速让人写了一封信给爹爹送去, 又让水军将那些江南的皇族接到了宫里。 以前的那些皇子公主们就是在宫城里面长大的, 如今出去了10多天,再回来看到这些熟悉的景色,忍不住悲从中来。 那一些年纪小的不懂事儿还以为回来了,有不少人欢呼着跑向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年纪大的知道出去再回来,身份地位已经不一样了,想要哭的时候欲哭无泪。 面对着像主人一样接待他们的明珠,这一些人更是心里一面儿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皇子们并非是没有灵气,而是实在是在短时间内接受不了这样的身份变化,多少显得有些呆滞。 公主当中,除了一些以前比较受宠的这个时候表现的脸上不乐意搭理人之外,那些以前不受宠的已经开始对着明珠奉承了。 明珠来接待他们,一来是为了脸面上好看,给那些投降的人一个比较正向的反馈。 二来就是想要看看这些姨妈和舅舅们都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了之后有些失望。 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或许就像人家说的那样。巫马家这么多年都是泥腿子,往上倒腾30多代人都没有一个有学问当过官的,如今能出来这样两位皇帝,那真的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些人里面,哪怕是那些刁蛮任性的公主也不会傻到要给明珠脸色看。 相反他们这些人还比较机灵,这个时候也没有那份骨气宁折不屈。为了将来的日子,也为了自己身后的人,自然是不敢给明珠不痛快。 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明珠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安抚人心的话也就退了出来,反倒是那些大臣的家眷,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看到明珠显得热情了许多,表现的也比较自然。 这其中就有石磨的父母,这一对老人家如今已经80多岁了。年轻的时候干活多,所以到了老了之后所有的病痛找上了他们。 老太太还好,老爷子弓着腰,整个人佝偻着已经直不起来了。 明珠第一次看到有这样的老人家,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不让大夫看一看呢?” 石磨的老母亲是一个很热情很豁达的人,听了之后笑了一声。 “殿下这话说的就是孩子话,世间有这么多病都能治,唯独两样病治不了。一样是穷病,一样是劳碌命。这两样病是一起发作的,得了之后就治不好了。”老太太说完拍了拍老爷子的背:“他这是年轻的时候死命的干活,拉着那些大架子车,把人当牛马使唤,一年又一年,拉了一辈子,腰就再也直不起来了。我是整天爬上爬下干活打柴,膝盖这里偶尔能动动,如今走不了一二里路就疼的受不了。也找那些太医看了,太医说我这是膝盖里面磨掉了两块骨头。” 要是人家在明珠面前这么空口白牙的说,明珠是不会信的,但是有这样两位老人坐在自己面前,有事实在跟前,明珠是不信也要信。 更何况像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被送来的这些官员家眷里面有不少这样的老人家,说起来都是妈妈同村的长辈。 一共有八/九十位老人家坐在这里,他们背后都站着不少穿锦衣的家眷。 这形成了一个很奇特的反差,前面是这些骨瘦如柴,看上去又上不得台面且一眼能看出来是劳碌命的老人家。他们的背后儿孙们却个个神采飞扬,气度高华。 这让明珠走在他们中间的时候就有一种极度的不适感。 明珠想着如果妈妈将来要给面子也是给这群老人家面子,这群老人家如今年纪都不小了。就算是获取优待也没有多少年。 至于他们背后那些曾经享受过的儿孙,那真的是不用多管。 明珠把这些人安排下去之后,又赶快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速的送往秋叶那里。 因为如今正在打仗,信息的传递对于秋叶来说是一件大事儿。所以一些消息就是飞鸽之间接力传输。 秋叶收到明珠的信是在这个事情发生了三天之后。 秋叶不仅接到了明珠的信,还接到了林荣的信。 林荣在信里面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不是要派人和江南的富贵接触一下,劝降。 人家已经把家眷送过来了,江北这边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台阶下? 秋叶收到林荣这样的信之后,又把明珠的信反复观看。 只把那些年幼的男孩和没有出嫁的女孩送了过来。那些成年的皇子以及他们的家眷都没有送来。 这是什么意思? 并且那些大臣们的家眷都送了来。这不就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吗?并且在秋叶看来,恐怕对方的目的是想要甩脱这些累赘。 既可以把这一些行军时候的累赘甩出去,还可以省下不少的军粮。算得上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不不不不不,这不算是一石二鸟。 如果秋叶或者明珠当时接手的时候处理的态度不好,还容易给天下落下话柄。到时候母女两个很可能会被千夫所指。 富贵这一招让秋叶恶心的不行。怎么什么好处都让他占完了呀?若是随了他的意,那岂不是让他更得意? 秋叶把两封信放到一边,再结合着其他的情报,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不顺了富贵的意还真的不行,秋叶还真的没办法和那些年幼的弟弟妹妹计较。更没办法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计较,这些老人家当时走的时候只是被当做家眷带走的。 重要的是当年秋叶还真的接受过人家的帮助,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就算秋叶不是个皇帝,这个时候也该还债了。 秋叶就把冬风叫了过来,询问冬风,老家那边周围还有没有闲着的荒地。 “既然他们要来,我这边是不会养着了,让他们回去耕种吧。顺便交给老三看着。”说到这里秋叶看着冬风:“你跟我马上往江南去一趟,家里面大小的事情交给你,你把他们送回老家去。 我要会同你姐夫一起,一鼓作气,把江南的势力一下子荡平。绝对不能给他们以任何喘息的机会。” 冬风这个时候小心的看了看秋叶。 “姐,咱们俩才是一国的,我一直是站在您这边的。我有一句话想说,您听我说完再决定走不走。 现在不是说他们想投降吗?若是不想投降,为什么把人送到咱们这边来?而且您这个时候赶过去处置他们,怕是有些不好。” 秋叶冷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好的?你真以为咱们那个爹好心的把那些人送到我这边来? 全天下都觉得他可能是跟自己孩子拉不下脸面,所以才用这种办法投降,大错特错了,我不了解其他人我难道不了解他吗? 你等着瞧吧,他这个时候肯定是想向南逃窜,一定会继续力量反攻你姐夫。他是不会在乎这些孩子的生死的。下面的这一些弟弟妹妹全是他抛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觉得他会投降。他抛出来之后这些人是生是死与他无关。” 冬风看到秋叶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心里面觉得应该不至于这样。但是想想自己都被抛弃了,觉得姐姐的说法也挺有说服力的。 “行吧,咱们去吧。那一些兄弟还好说,给他们几亩田地,回头娶个媳妇儿。可那些姐妹们就没办法了,她们从小锦衣玉食,让他们嫁给周围的那些田舍郎,她们是不愿意的。 可是嫁给了一些达官显贵,他们这样的身份您若是不点头,谁敢娶?这群公主是最难处置的。” 秋叶冷笑了一声,自己当年重生的时候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假如说自己的命运就在黑暗里面摸索前进,要不要嫁给一个人? 秋叶当时的考虑是嫁,并不嫌弃人家是农夫,只要是个脾气好的不打媳妇儿的,他是哥能干且能沟通的,而且秋叶是愿意嫁的。自始自终,秋叶都没有通过婚姻改变自己处境的想法,那种靠嫁给一个好男人从此之后开始享受好日子的鬼话就不要信。 真有这样的优质男人,自己凭什么和人家结婚,是自己的美貌?关于美貌这种事儿,有“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的认识。是自己年轻?拜托,谁没年轻过!是自己的见识?对啊,有的,还是超过几千年的,有毛用啊!别小看贵族土著,上辈子秋叶逛博物馆的时候,看到一节陶土做的地下管道,才发现,老祖宗的智商不低,这些后人们反而一直止步不前,有什么资格觉得老祖宗没见识? 如果到了秦朝,只需要献上一张地图给秦始皇,绝对能改变历史,他们是受条件限制,可他们不是傻子!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5节 婚姻从来是只能看人品,然而渐渐的婚姻已经变味了。婚姻成了一种买卖,古代是家族做主,现代自己估价。 她们愿意要是抱着公主的身份不愿意放开那就算了,管不了。 他们亲爹妈都不管她们了,她们自己要是不给自己打算,那么还有谁愿意为她们打算? 秋叶说是要到江南去,但是这一路走过去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就在秋叶还在路上的时候,根本没有出乎秋叶的预料,富贵派人偷袭了林荣。 这样的操作令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跌破了眼睛。 富贵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想要鱼死网破还是怎么样? 像富贵这种把孩子送到对方手里又要和对方决一死战的人,实在是少见。 自从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明珠发现那些经常对饭菜挑剔的姨妈们安静了下来,给啥吃啥,连个意见都不敢再提。 这也不傻呀!就不应该惯着她们。 明珠虽然不会把气撒到这些姨妈舅舅身上。然而还是对富贵的认识又有了新的变化。同时对富贵手下的那一群将军们也佩服的要死要活的,富贵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是因为他和妈妈之间有着那么一层若有似无的父女关系。 那这些大臣们把人质送过来之后,怎么也敢去做这样的事儿? 如今明珠已经搬到了富贵之前用过的书房里面住着。这里不仅可以住人,还可以看一些藏书。同时这里也是一处比较好的办公场所。 再加上这里人来人往和后宫的那一群公主皇子们没什么联系。秋叶就拿后宫的那一亩三分地儿,当着临时软件那些人的地方。派人把守好了,同时又找人满京城的寻找地道就担心,到时候地道里面或者是工程的密道里面,再弄出什么事儿来。 如今明珠的年龄也不大,根据秋叶的要求,明珠每天还要读书。就在明珠正读书的时候,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这样的事情在近一个月来是时常发生的,这代表又出现了一些特殊的事情。 一个年轻的官员手里面捏着一张纸,赶快跑了上来。 “殿下,这是南方的人发来的消息。” 明珠接过来一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上面的消息是有人杀了富贵的二皇子,提了人头,扣留了他的家小前来投降。 “这……” 明珠有一些吃惊,哪怕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是这个消息来了之后明珠就觉得有点儿心情复杂。 前不久那些年纪小的舅舅和姨妈们来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告诉了明珠富贵对这些子女的安排。同时把那一些机关盒的消息也告诉了明珠。 秋叶看完这个报告立即问:“他们来的时候带机关盒了吗?” 这个年轻的官员摇了摇头,“下面的人没有问,对方也没有主动说。像这么要紧的东西,臣以为,这个盒里面假如真的装的有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比那皇子的人头或者是他的妻儿老小更有用。若真的想要献给您,应该提前说出来才是。没有说这个东西,怕是要么被人家抢了,要么被人藏起来了。” 明珠点了点头。 “让人验看一下,看那个人是不是二皇子,如果是,就在江南埋葬了吧。二皇子的家人送入后宫,到时候回江北一块带走。” 毕竟三皇子还在北边,作为亲叔叔的照顾一下亲哥哥留下的这些孩子也说得过去。 相处了这一段时间,明珠就觉得这一群亲戚真的是一群负担。就应该扔给小舅舅他们。 母女两个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同步了。 后宫当中年轻的皇子,十一二岁或者十三四岁的都有。被明珠叫了过来,明珠十分客气的跟他们说。 “几位小舅舅,刚才收到了消息。二舅手里面的人犯上作乱杀了二舅,现如今拿的二舅的首级,扣押了王妃和一些亲戚打算来投降。 请你们过去看看那个首级是不是二舅舅的。如果是的话,就把王妃接回来吧。” 有这个事情开头,接着接二连三的事情不断发生,富贵那一些年纪大的儿子没过几天被杀了一半。 有些人会提着人头来投降,有些人就直接卷了财宝和女人逃到山里面去了。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 宫里面的这些公主皇子们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们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叫出去辨认那些死者是不是亲属。 每被叫出去一次就代表有一个小家庭已经支离破碎。 当时兄弟之间争得恨不得想弄死对方,但如今江山已经没有了,他们人也死了。除了那些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这个时候听到了他们的消息,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些皇子和公主们或许会因为大家同出一源多少有一些兔死狐悲之感。但是后宫的那些妃子们却是各种各样表现的都有。 她们这个时候也无所谓争宠了,目前还暂时居住在自己以前的宫殿里。吃穿用度确实比以前降下来了不少,但是能吃饱。 相对来说这群人已经自暴自弃,以前为了保持身材美貌,会刻意少吃一些。现在是有多少吃多少。就担心自己会在不远的将来连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没事的时候把自己以前的那些衣服珠宝收拾一下,将来这也是过日子的。在暴饮暴食和到处打包之外,这些人也会一块串串门说说话。 毕竟现在分别以后,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有些人彼此敌对了这么多年,马上要分别了,特别是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不知道命运又要拐到什么地方。这些女人反而客气了不少,把以前的一些尖酸刻薄都收了起来。 她们如今得到了这样那样的消息都会聚在一起,所讨论的也不过是那些昔日的妃子怎么样了。 “你们还记得沈妃吗?当初我走的时候还特意跑过来笑话我,说我生个姑娘有什么用,如今这会儿要靠儿子。 听说他儿子被杀了,儿媳妇年轻,还没有孩子,连带着王府的几个年轻的女眷和她一起被土匪掠走了。” 这话说完之后,几个人都纷纷摇了摇头。 “不是我背地里说人坏话,唉,这个时候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只要能保命就行,可她从来都是受宠的那个,就算是被那些大户人家给弄走了,也未必受得了委屈。怕是过不两三年也会香消玉损。” 有一个听了摇摇头但是没说话。宫里面的女人都能忍,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会活的比较久呢。只能往好的地方想,希望将来能有再见面的时候吧。 不过这个妃子想了想,又决定将来如果真的有见面的机会,也不要相认,更不要相见。就当往事随流水,不必再翻起来了。 消息已经传到了别的地方,其中一个用一把团伞挡着自己的嘴,悄悄的说。 “我听说女皇要来。说是要抓陛下。” “她是做人女儿的,抓到陛下之后呢?会将陛下怎么样?软其起来还是流放?” 众人都摇了摇头,这事真的不好说,他们巫马家的人都没有几个正常的。 与其想那些不知道结果的,还不如想想自己的结局呢。 这些人都没有再说话,心里面都有各自的盘算。 秋叶到江南的消息并非是什么秘密,特别是秋叶一路大张旗鼓的向南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连江南的富贵也知道了。 被富贵寄予厚望,或者说是被富贵这些老兄弟们寄予厚望的决战开局还算顺利。可是后来,在实力面前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场战争拼的还是综合实力,只要谁多喘一口气,谁就能拿下最终的胜利。 富贵已经渐渐感觉到因为粮草在不断减少和伤兵越来越多导致士气低下,进攻已经不如前几次那么犀利了。 如果再不解决这一些事情,恐怕最后会一败涂地。 富贵正在思考着怎么解决这些事情的时候,又收到了那些儿子们被杀的信息。 富贵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他在这些大臣们面前表现的十分悲痛,然而内心里毫无波澜。 说白了就是要在大臣面前表现的悲痛一些给他们看的。让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儿子死了自己也会难过。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富贵也会问自己,明明对这些儿子也是寄予过厚望的,出生的时候也是有喜悦的。 怎么在他们死的时候一点都不难过,就像是听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有一些儿子的死相非常悲惨,还有一些儿孙不知道流落何方。为什么不挂在心上?为什么没有念念不忘? 就算那群逆子们做了很多伤透了老父亲心的事,他们死的时候自己也该动容一些。可为什么没有呢? 第218章 江南春 十 秋叶的队伍已经来到了江边。 当时天已经晚了, 准备第2天过江。秋叶披着披风站在江边的桥下向着南方望去。看见送粮草的辅兵们正在桥,急急忙忙的推着大车走。 还有很多骡马驴子身上背着筐子,每个框子里面装的有上百斤的东西, 这座桥是送粮草给养的。另外不远处还有一座桥是把前面的伤员送回来的。 秋叶叹了一口气。 她带着人站在了另外一座桥的外边,这些伤员过桥之后直接在西大营这里休息,西大营被临时征做伤兵营。 这些人里面有轻伤的也有重伤的,有些养一养能自己走,有些怕是需要送回去了。 在没有进入这座伤兵营之前, 秋叶远远的能听见里面的呻/吟声。身边的随从们想要让里面的官员出来迎接, 秋叶伸手阻止了,在伤兵营前面思考了一会儿。 这些人已经受伤, 说白了他们为了君王的天下计, 有的已经送命了,就不该令他们无依无靠。他们这个时候期盼的无疑是下半生能够衣食无忧。 正所谓一鲸落万物生,国库里没钱了, 但是江南富得流油的人家还是多的是的。秋叶转头看向南方,想着到底是把江南那些大户人家包括皇宫里面的财物聚敛起来, 分发给这些伤兵, 还是说由朝廷出面将这些银子拿了建成房屋和一些工作岗位, 在以每年的薪酬缓慢的发给他们。 这是秋叶朴素的财富分配理念,可以有钱,但是不能不仁,一旦仗着财富不仁, 那就别想再手握财富。 在门外想了一会儿,秋叶带着人安静的进去。伤兵营里面人满为患, 轻伤的都在外边儿, 重伤的都在屋子里面。 秋叶确实比较特殊, 一个女人身后带了很多官员进入兵营,这一些伤兵都知道谁来了,所以慌忙起来。 秋叶接了一个轻伤士兵递来的小凳子,坐下来之后把这些能动的上兵叫到跟前问他们。 “你们如今受伤了,该送你们回家去。我就想问你们,你们家中可还有人?” 有的说还有父母,有的是有一些兄弟姐妹。有的却说前几年逃荒的时候父母兄弟都已经饿死了,如今只剩下自己。 秋叶心想,有的时候强扭的瓜不甜,不如这两个方案都分开实行,不可一刀切。 “你们都是为国出过力的。那些战死的朝廷另有抚恤,你们这些伤兵有些伤不严重,有些确实断胳膊断腿。若是回到家去,家里人还愿意照顾你们的,当地官府会给你们一笔银子。这笔银子是从朝廷国库里拨出的,山高路远,运到你们当地恐怕是需要你们在家等上大半年,但是不会超过一年。 如果没了父母家人又不愿意回到家乡的,愿不愿意日后做一个维护官道的小吏。你们伤兵三人五人为一组,既可以种地还可以领一份银子,但是既然领了银子,早晚还是要沿着你们要管的那段官道走一遍,看看有没有损坏的地方。你们活着,这笔钱就有,你们不在了你们的妻儿老小还可以再领三年。” 这真的是让人难以抉择,有些人想要两者兼之,顿时被同袍们鄙视了。 不能你领了一大笔银子之后还要每个月再领,太不像话了! 有些却想回到家乡,还想领这笔每月能领的银子。原因是想距离父母近一点,秋叶表示目前官道还比较少,有些战士的家乡未必有官道,假如家乡有官道,倒是可以住在官道旁,偶尔回去看望父母。如果家乡没有官道的,那就不能这样安排了。 秋叶的打算是效仿秦直道,把目前的官道改成秦直道,看能不能再发展出高速路的业务来。百姓走路不收钱,如果拉着大量的货物走,感觉货物的重量,上千斤的开始收钱,货物越多,收的费用就越高,但是比起货物的价值,只等于收一点点钱,不至于成盘剥的手段,用这笔钱来养路护路。但是要收多少如何收,后续还是要计算考虑的。 大家这个时候都在讨论到底是该每个月领钱还是领一大笔钱回家。 整个伤兵营瞬间充满了活力,每个人都没了想睡意,而是在不断的讨论,甚至有些人争得面红耳赤,至于那些能动的,就跑过去找相熟的一块儿商量着是走是留。 外边的热闹连重伤的都听到了。这年头重伤活下来的特别少。秋叶进入到重伤员躺着的帐篷里。发现这里安安静静的。 军医忙里忙外,这里躺着的几乎都是胸腹部受了重伤的。还有几个包着脑袋,秋叶重点看了一下,这些伤兵营里面很少有眼睛受伤的。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如果重伤能治得好,只要没有伤在眼睛上,一切都好说。 秋叶走访了每个重伤的兵营,把在外边说的话又跟这些重伤的病人说了一回。承诺他们:“只要你们活过来,朝廷必不会亏待你们。” 出了西大营已经是半夜了,秋叶对管理西大营的官员说:“他们用的药,绷带,纱布应有尽有。再多找一些附近的民夫给军医打下手,务必不能把人治着不明不白的死了。凡是让我知道失职的或者是因为故意怠慢,管理不善而致使伤兵死亡的,一律严惩不贷。另外我刚才说的那些,给以后送下来的每个伤病都讲清楚。至于以前几场仗送回来的,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这些伤兵了。 放心都有花名册和籍贯,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周围的官员对于秋叶又奉承了一番,秋叶摆了摆手,带着人消失在夜色里。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6节 第2天天不亮秋叶放弃了乘船直接乘马,轻车简从一路奔赴江南,两天之后见到了林荣。 林荣已经得到秋叶对伤兵的处理办法了,嘴里面急得冒泡。国库里面的银子林荣是知道的,如今征战,花的跟流水一样。那么多伤兵,秋叶许诺出去了又该如何兑现承诺呢? 两个人相见的时候秋叶下了马,看见林荣,忍不住眉头紧锁起来。林荣简直是瘦得不成人样子了,就感觉是一张皮包着一具骷髅。 秋叶当时就问:“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不是说都好好的吗?怎么成了这样?” 林荣出发的时候身上是多少有一层肉的。没想到到如今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的凸出来,一伸手就感觉手背手心没有一点点的肉。 林荣急着有很多话想跟秋叶说。结果秋叶劈头盖脸就这么问,其中多少是有了一些关心的。 这让林荣很多想说的话一下子咽进了嘴里。笑着跟她解释:“陛下不必惊讶,江南天气燥热,吃不下饭的事儿是常常有的。” 而且这么多眼睛盯着林荣,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君臣之间如果关心一下,倒是没什么,但是两个人还有一层夫妻关系,他就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光带着戏谑,特别是如今女儿年纪打了,更要有点当爹的样子,稳重点才行。 赶快伸手,请秋叶进了中军大帐。 这是在江南攻伐的主力大营,将士们都在辕门以内等候拜见。秋叶点了点头,又重新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地进入了大营里面。 两边早已等候多时的将士们三呼万岁,声音震山撼岳。 秋叶骑在马上缓缓地向前走,对着两边的将士们摆了摆手。声浪并没有停止,反而是一阵高过一阵。连番征战,如今大局要定下来了,这是一场空前的大胜,对于将士来说,士气正高,自然群情激奋。 江北的皇帝来了,大营里面三呼万岁。这消息也传到了江南的大营里面。 富贵坐在中军大战跟两边的将士们对视了一眼。石磨就说:“既然他们陛下来了,那么咱们决战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富贵点了点头,“没想到能在这种时候我们父女再见。也真的令人不胜唏嘘。” 下面的将士们都微笑着,散了会之后石磨欲言又止。 富贵看石磨的样子就说:“有什么话该说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样子。” “要不要派人给江北军送个信?” 富贵知道石磨的意思,因为现在自己这边的赢面特别少,哪怕是割地求和,先赢得喘息之机再说。 再不行投降也可以,前提是投降了要有性命在。这个时候派遣秘密使者过去商议。能商议大家就和,商议不了接着再战嘛。 什么坚贞不屈,什么敌我不相往来,这都是讲给下面听的,高层之间是有着灵活的交往标准。 富贵摇了摇头,“我了解那丫头,她不会和解的。别说这个时候她手下的大军占尽了上风,哪怕是已经陷入绝路,她能投降别人绝不会投降给我。 所以她能接受别人投降,绝不会接受我投降。还是死了这个心吧。” 石磨又说:“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您有没有计策能挽救危局?” 富贵大笑着摇了摇头:“没了。” 石磨叹了一口气,做出来一个出格的举动,他伸手搂着富贵的肩膀拍了拍:“时也命也。” 富贵点了点头,看向江北大营的方向:“你说的没错,时也命也。”随后看一下石磨:“好兄弟,你派人给江北送个信吧。我就算了,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石磨不知道富贵说这句话的目的到底是试探自己的忠心,还是真的为自己打算。然而石磨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一辈子也值了。石磨有一种朴素的价值观。自己做长辈的,不能在小辈面前丢人。更不能低三下四的求小辈饶了自己一命。年长者就应该有年长者的自尊。 于是跟富贵说:“今日容我说话放肆一些,我虽然比您小几岁,但咱们一块儿长大的。一直以来跟着您,做的少得的多。大哥不曾亏待我,我又怎么能对不起大哥。大哥既然决定要一直战下去,那我们兄弟也陪着你。” 富贵欣慰的点了点头:“好兄弟。” 秋叶已经会同大军里面的各路将领聊过了。接下来就是听取林荣的汇报,林荣和秋叶之间的谈话氛围比较温馨。 晚饭摆上来之后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吃饭。饭菜并不算丰盛,也只有四个菜一个汤。秋叶不断的往林荣的碗里面夹菜,林荣把秋叶夹过来的菜都给吃完了。 一边吃一边跟秋叶说:“这几天特别热闹。一到夜里那边大营里面悄悄的有人往这里跑,送来投降书和他们大营里面的布防图... ...”说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跟秋叶说:“你都不知道有多少!态度是一天比一天谄媚。人数一天比一天多,有不少都是跟着那边皇帝一起建国的老臣。” 秋叶听了拿碗盛汤的手顿了一下,“都有谁呀?” “有一个姓王的,任监察御史,叫王……” “王二狗。”秋叶把一碗汤放到了林荣面前,“别勉强,能吃多少吃多少。你如今以保养为要。那个王二狗……我不记得他大名叫什么,我就知道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人家叫他王二狗。这二狗子叔叔在我小的时候就是一个爱转风使舵的。还有谁?” “兵部的赵镇……” “赵大狗?我大狗子叔叔?没想到连他这个浓眉大眼这家伙也开始摇尾乞怜了。”秋叶冷哼了一声,可见有些事情有些人是同富贵不可同患难的。“都是以前村里的,你跟我说他们中谁没有送乞降书吧。” “那也只有石家兄弟了。” 秋叶听了之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还以为我爹众叛亲离了呢,没想到还真有两个兄弟。” 秋叶叹了一口气,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嚼了嚼。像是回忆往昔,眼神放空,想了一会儿把饭菜咽下去,跟林荣说:“我小时候,石家的爷爷奶奶确实照顾我。石家奶奶手特别巧,会绣花,会缝补衣服。还会界线,教过我娘怎么给我接裤子,该怎么做才能看上去自自然然,可惜我娘学不会。也多亏了这个老太太的好手艺,没让我这个大姑娘露屁股在街上走。我以前的衣服大部分是这个老太太给我补的。 还有哪个二狗子叔叔的亲娘,也是一个嘴快心软的老人家,虽然有那么多的毛病,也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我有一年肚子疼,疼的在地上打滚,邻居们都说这是要犯急症,怕是活不了了。我娘就哭,还是王家的奶奶帮我揉,揉了一晚上,我也生生的疼了一晚上,不知道后来怎么挺下来了,没死成。唉!” 秋叶说到这里回忆起小时候,想起那一些对自己好的人忍不住眼角有了泪水。 立马从袖子里面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泪。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人都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说完之后秋叶就转移话题:“怎么不见闺女过来?按道理来说她也该过来接我啊!” “哦,我忘了跟你说这事儿了。本来想来的,但是京城周围的洪水已经被引流了,地面已经露了出来。有人说大水之后必有大疫,还说如今按照他们当地的气候,外边还能再耕种一次。她打算先把这两件事儿给做好,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劳让你夸夸她。估计快了明天中午到,晚了就是后天了。” 林荣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吃饭了,想把女儿这几天遇到的事儿给秋叶好好的讲一讲,刚把碗放下,还没张嘴就听见外边通报。 女官带着喜悦的声音在帐篷外面响了起来:“陛下,殿下来了。” 明珠在外边高兴的喊了一声:“妈妈,爹爹。” 秋叶想着,这丫头这个时候跑过来或许晚饭还没吃,便让人重新再摆几盘菜上来。明珠这个时候已经冲过来了,跑到秋叶一边搂着秋叶的脖子亲热的撒了一会儿娇。又跑到林荣身边搂着林荣的肩膀晃了好几下。 等明珠把自己高兴的情绪传达到父母身上的时候,秋叶便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让明珠坐好。 “在那边京城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你过得心惊胆战?” 明珠瞬间撅起了嘴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带着一种受委屈的口吻把自己这几天的事详细的跟父母说了一遍。 “... ...我被外祖父他老人家摆了一道,我其实是不怨他的。人出来混的,没算计过人家确实是自己脑子不好使。 可是,其他人的委屈我不愿意受。太外祖父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谁?”秋叶在给他们父女两个剥虾,江南的小河里面虾还是不少的。 “就是您爷爷。” 秋叶听了明珠的回答非常惊讶。“为什么没人跟我说这老爷子还活着呢?” 秋叶简直想说一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而且也没听说过这老爷子的信息,秋叶以为他早没了呢。 如今算算应该有80岁左右了吧。这年龄在这个时代妥妥的高寿了。不过一想石磨的父母还活着呢,富贵的亲爹还活着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秋叶这惊讶的态度,让明珠瞬间感觉自己和妈妈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不好意思问出来,我进京城过了好几天才有人跟我说老爷子在宫门外要让我去接,我心想到底是哪个老爷子能摆这么大的谱。 他们就跟我说是外祖父的亲爹,您的爷爷。我就问为什么当初外祖父逃命的时候没把他老人家也给带走?人家说是我外祖父不稀罕这老人家。 我就这么一犹豫,外边人说老爷子躺在青石板上撒泼呢。我就让人把他抬起来送回家去了。没想到他现在都换成京城一景了。天天跑到宫门外边往地上一躺,就算把他堵在家里,他也要跑到门外,对那些过往的行人说我不孝顺他... ...妈妈,碰到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老人家,我该怎么办?” 秋叶斜着眼看了一眼明珠就知道这丫头嫩着呢。 跟这种老不讲理的,你只要底线没人家低,节操没有人家的碎,你就赢不了他。对付这些人,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秋叶一边剥虾,一边问明珠:“那他这些年在江南日子过得怎么样?” 明珠赶快说:“没饿着,没渴着。外祖父就是不见他,不过这老爷子日子过的挺好的,如今给您生了很多小叔叔小姑姑。” 秋叶就给女儿出主意。 “他要下次再闹,你派人跟他说,再闹下去不让他入祖坟,而且把他埋到荒山野地里去。就是将来他孩子想给他烧纸哭坟都找不到地方,让他做个孤魂野鬼,将来到地下受尽欺负。” “行不行啊?” “肯定行,我跟你说用这个办法吓唬他,一吓一个准。他这种人,只在乎自己,和你外祖父一样,儿女孙辈不放在心上,这是欺负你年纪小要脸面,你就算拿他的小儿女要挟他都没用。” 晚上秋叶便和明珠睡一个帐篷。或许明珠真的被外祖父给刺激到了,也或者是明珠第1次离开母亲这么长时间,晚上有说不完的话。秋叶连日赶路已经有些累了,可女儿的话在耳朵边跟念经似的,简直是催眠的最佳选择。可是每当自己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明珠这个不孝女就要把妈妈推醒。 “妈妈,你别睡,咱们接着说呀。” 秋叶想要崩溃的大喊一声,你饶了你妈吧。但还是强撑着跟女儿说话:“ 哦,好啊,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压根儿都没有听我刚才说什么。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嗯,好。”迷迷糊糊的秋叶根本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醒来之后,明珠便要找后账。秋叶当然不可能现在去京城,目前的重中之重是要灭了对面的江南主力,从此之后江南便不用再打仗了。 就在明珠拉妈妈的胳膊撒娇的时候,千里之外的更南方,一个脸色黝黑身材健硕的中年人接过了机关盒。 这个精巧的机关盒在他的手里摆弄了几下后便打开了。 送机关盒过来的人立即拍马屁,“大王,神了。这一路上我们想尽办法都打不开,没想到被您拍了几下反而开了。这是玉玺有灵,专门见您了才出来。” 这个中年人把手里的空盒子扔到一边,将最后一个盒子捡起来,在自己的手里摆弄了几下。 旁边人的吹捧还在耳边,中年人充耳不闻,但是这一次这个盒子给他带来了惊喜。 盒子里面躺着一块羊脂白玉,方方正正,上面卧着一只盘龙,这个中年人的呼吸变的粗重了起来,抓起来看了看底部。底部还残存了不少印泥。 周围的人瞬间大叫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小声的问:“大王,这是不是玉玺?” 这个中年人点了点头,“是的,我曾经见过。” 随后便将玉玺举了起来,自己抬头看着玉玺,微笑着问它:“玺兄,别来无恙乎?” 随即哈哈大笑着把玉玺抛入了一个少年的怀里,“儿子拿好。这是你祖父心心念念的宝贝啊!” 第219章 江南春 十一 到了晚上之后, 夜深人静,少年就问父亲:“咱们现在把玉玺拿到了手里,要不要收拢江南皇帝的旧部, 随后举大旗?” 中年人听了之后挑了一下眉头:“举什么大旗?”这臭小子不会以为拿到了玉玺就真的可以接受江山了吧? 少年当然没有这么天真,而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 “江南的地方有这么大,咱们为什么不趁机占下一些土地呢?将来慢慢壮大。儿子的意思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多弄点土地,要不然......” 中年人没有说话,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有些天真, 而且太嫩了。 光冲这小子的天真样子, 就不带着巫马家的狠辣,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确实是周家的种。 中年人摇了摇头, 这个中年人就是周挺那逃脱法网的儿子, 旁边的少年就是他和二公主的儿子,也是富贵的外孙,明珠的表弟。 中年人这个时候语重心长地告诉儿子:“你要做的不是现在趁机扒了一块地盘到你的怀里。别看着江南的皇帝倒了, 但是江北的女皇虎视眈眈,会留有一块地盘不收复吗?你只要敢下手, 她就敢弄死你。” 少年多少有点儿不服气:“爹爹,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咱们在这里也有一番基业,怎么就不能跟他们碰一碰?再说了,他们一路空打到这里早就锋芒尽失,咱们这个时候派出人马正是以逸待劳的时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7节 中年人就知道儿子是在这山间长大, 根本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以为靠手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对抗一个庞大的帝国。这真是螳臂当车夜郎自大! 周家不得不再次蛰伏起来, 如今还没有恢复元气, 手中的这些人还比不得当年的那些家将们, 拿什么去和一个朝廷硬碰硬! 想到这里,中年人有心让儿子出去见识见识所谓的世面,就跟儿子说:“你拿着玉玺去找那个女皇献上,记得隐姓埋名,给自己想个普通的出身。她如果问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你就说想要去江北京城读书。到时候也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感受一下朝廷的威严。 等到你在外边儿看够了玩累了再回来,然后踏踏实实的教养你的儿子,像祖宗那样,一代又一代的潜伏下去。直到有一天真正的夺得江山,到那个时候才不负咱们家族历经的坎坷。” 少年张了张嘴,有点不太乐意,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那可是玉玺啊!” “没有土地的玉玺那就不叫玉玺。百姓不承认,官府不承认,史册更不承认。那也不过是一块品相好一点的玉罢了,别小家子气,拿去给那个女皇吧。” “您是不是觉得咱们家一点机会都没有,咱们现在有一万人马呢。” 中年人微微一笑:“儿子,给你讲讲你老子当年经过的事吧,有多少兵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将。重要的是谁带领着这一群兵.....记得那年我大概和你年纪差不多,朝廷愈加腐败,吏治糜烂,民不聊生。 有句谚语叫做大河无水小河干,这句话用来形容天下也是同一个道理,朝廷国库空虚,粮库更是没有粮食。到了民间连续大旱,早些年的时候,大旱一起蝗虫遍布,到了后来连蝗虫都饿死了。百姓更是没法生存下去,于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有人造反之后,你爷爷带着我和众家将一块去将那泼皮无赖抓回来。本来是一件轻松的差事,料想泼皮无赖也没办法和官兵作对。然而当天的事情真的是让我开了眼界,终生不能忘,如今每每回想起来,总是觉得后悔......” 讲完他在那次剿匪的经理后,他自己问:“......你说若是我当时没有答应那个女皇,而是手起刀落杀了她,会不会你我父子的境遇比今日好得多?会不会我周家夺得了天下?会不会你祖父祖母还活着,咱们一家人仍然是太平安乐的过着日子? 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并不会。 愿赌服输,你爷爷不是没机会,而是失败了。所以就要体面的认输,所以你我父子包括子孙后代都不该在这个王朝兴风作浪。至于王朝末年,他们巫马家的气数尽了,咱们再起来也说得过去。” “爹?您是这么想的吗?” 中年人点了点头,无论自己内心是不是这样想都要这样承认,因为这样才能阻止这个小东西去送死,如今皇朝刚刚开辟,气运正隆,这个时候造反就是在找死。想要推翻一个朝廷,必须要等到天下民怨沸腾,到那个时候才会一呼百应。自己是等不到那一刻了,自己儿子也等不到那一刻了,所以子子孙孙都要潜伏下去,都要耐心的等着。 江南军大营,富贵和石磨看着地图。 富贵有些奇怪,因为秋叶来到江南已经有两三天了,怎么这么安静呢? “不应该,石磨兄弟,你想想看,假如皇帝来到了军中,军中统帅是不是这个时候要奋勇争先,积极请战呢?”这正是在皇帝面前表现的好时候,假如那些江北的将军们不傻,这个时候根本不敢畏缩怯战。 林荣也该这个时候组织一场像样的进攻才对,并且他们这个时候想要进攻条件已经成熟了,不存在为了取悦皇帝而盲目进攻。 为什么不攻打自己呢? 富贵根本不会觉得秋叶在关键时刻对自己手下留情,那丫头绝不是这样的人,若是心里面真的犹豫不决,甚至是轻易动情,也做不到皇帝这个宝座上。 富贵自己是做过皇帝的,也知道做皇帝的人有的时候心要黑手要狠,秋叶从十几岁走到如今,早已经变得冷心冷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饶自己一命。 那么就是这其中必有缘故。 石磨也是这么想的,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们迟迟不进攻,肯定是在等什么?您觉得他们等什么呢?” 等一个好时机吗?没必要等,因为现在往后的这几天每一天都是决定的好时机。天气不会下雨,而且士气正高,双方交战了这么长时间,也把地形都摸熟了。算起来天时地利都已经被对方占了,这还有什么不能决战的呢? 石磨想不明白,富贵也想不明白,两个人总觉得有个地方没有考虑到。 就这样过了半天,石磨觉得应该回去找找以往下面送过来的那些消息。 说不定能从这一些纸堆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富贵挥了挥手,让石磨忙去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石磨青白着脸进来了。 刚进大帐,石磨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哥,这事怪我!” 看石磨这个样子,富贵就知道事情很难挽回了。富贵这个时候心跳如鼓,感觉整个人都站不起来了,四肢软的不像话,挣扎了几下才小声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江北有两处水军大营,西大营一向惹人眼,东大营一直默默不闻。这次他们出发是从西大营出发的,我以为是东大营的水军到西大营汇合之后一起向南推。其实不是,任何消息都没有提到两处大营的水军合并。只是我心里面这么想......我这样想当然就导致我没有让人去核实东大营......大哥你想啊,如今正是在江南作战,在东大营训练了那么久的水军既不是哗变又不是造反,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富贵只觉得眼前一黑。 “迂回......”从海上迂回到陆地,然后从陆地截自己的退路。 也就是说向南撤退的计划已经没办法执行了。 富贵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了下来:“你起来,事情或许不像你想的那个样子,咱们在海边也留得有人手,他们应该会有报告的,若是没有报告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 石磨这下脸色更难看了:“咱们没有收到海边的报告,同样也没有收到当地官府的报告......事实上从咱们和江北作战开始,各地官员要么派人,要么送信,要么亲自来拜见您,可是总有一些地方的官员既没有派人也没有送信,这这些地方的官员都在靠近海边的这些地方做官。” 石磨赶快站起来,走到了地图前面,沿着海岸线向西用手指画出一条线:“这些地方前一阵子因为出产了金矿铜矿,还有其他的一些伴生矿,各位殿下与那些大臣对这一些矿产争论不休,纷纷往这些地方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其贪婪之心闹出很多事。咱们这一段时间没有收到他们的回复,咱们都以为他们给了殿下们或者是那些叛臣送信......当时也抽不出人手去核实,如今看来......” 石磨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是富贵知道,恐怕自己的后路已经被断的干干净净了。 富贵原本的计划就要到更南方的地方招拢旧部给秋叶添堵,只要秋叶抓不住自己或者杀不了自己,这个江山不算是完整的。富贵甚至已经猜想到了秋叶没抓住自己之后的日子过得是什么样子的,必定是战战兢兢,连睡觉都不踏实。 可是没想到自己了解秋叶,秋叶也了解自己,那丫头恐怕是在西大营还没有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要断自己的后路了。 富贵不轻易认输:“石磨兄弟,你可能想多了,就算他们东边水军大营能够从海上登陆又能怎么样呢?当地都是一些土人,说话都听不懂的那种。他们那些人对外族非常愤恨,且十分排外。 早些年咱们不是没和这些土人打过交道,那些人打不过咱们一哄而散躲到山里,趁着咱们落单或者疲惫的时候再出来偷袭。这个办法相当有用,而且不仅偷袭咱们的人,还夺了咱们的粮草,所以东大营的人八成是来不到咱们背后的。” 石磨这个时候也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了回来:“真的像您说的那样,那当然是好事,但是这样的事不能用乱猜来下定论,不如派一个可靠的人往咱们背后去查看一下有没有东大营的人手。 而且江北的女皇迟迟不进攻,等的就是他们。若是他们愿意推后几天,想必咱们背后的那一路大军距离咱们也不远了。不如趁着他们包围尚未合拢的时候赶快金蝉脱壳,晚了怕是要让人家给包圆了。” 逃命的时候自然不应该再唧唧歪歪,富贵点了点头,叫来了石磙,秘密都吩咐了几句,石磙下去准备。 到了半夜外边有人进来,悄悄的向富贵汇报。 不远处的两座山头上确确实实是有大军的,在五万左右,并且有本地的土人给他们带路,已经到了西山上。这个人还带了一个让富贵胆战心惊的消息. 黑夜里面那五万人在山头上弄了大量的滑轮和石头,石头有大有小,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富贵和石磨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同时想到了当初秋叶亲自带兵作战的时候是如何消灭了端木家。端木家的庄园放眼到今天也属于非常坚固的一个堡垒,人家上千年的积淀,为这个庄园筹划了将近200年,光是施工就用了那么长时间。秋叶给予这个庄园最大的打击就是用滑轮扯出索道,把石头扔下去。 当日那样的战术今日又要用到自己头上,富贵已经能猜到结局了。当石头从天而降的时候,敌人又不在眼前,自己手下的人马就算是悍不畏死也无处拼命,只能被动地被那些石头砸得头破血流。 到时候有大量的伤员拖累,并且士气被严重打击,哀鸿遍野之后再经对方大军一次两次的冲锋很快就会投降。 这是一个必败的结局。 富贵已经没办法再挽救局面了,所以富贵对石磨兄弟两个说:“收拾东西咱们走。” 石磨赶快拦住富贵:“现在天快亮了,这个时候走,万一天亮了人家发现您不在了,一单哗变岂不是暴露了您走脱的消息。我留下来帮你们拖延时间,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富贵定定的看着石磨。石磨也看着富贵。 石磙实在是理解不了他们两个为什么互相对看,这里面有太多的情绪是石磙理解不了的。 就在石磙想要出声提醒他们两个的时候,富贵哈哈大笑:“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对不起我的。只是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石磨回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是那句话,大哥没有亏待过我。我不做对不起大哥的事。 再有这件事也是我失职,我若是早点儿能察觉出一丝蛛丝马迹,咱们也不会到了这样一个地步,我这是应该留下来的。” 富贵拍了拍石磨的肩膀,带着石磙立即出了帐篷,石磙这下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赶快回头看石磨,石磨平静的摆了摆手,石磙目瞪口呆。 石磨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型:“快走。” 石磙一直以来都听哥哥的话,下意识的走了几步想要回头,但是人已经融入了漫漫黑夜当中。富贵就在前面,这个时候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一群人骑上马无声的离开了大营,石磨在空置的大营里面长叹一声。 第二天当众多将领来到富贵的营帐前面,就发现石磨从里面出来了。 石磨对着这群人摆了摆手,向后面的帐篷看了一眼,小声的说:“陛下睡着了,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等中午你们再来吧。” 赵镇赵大狗就问:“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给个准话吧。如今咱们吃的不多了,再耗下去可怎么办?”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都看着石磨,因为石磨和富贵算得上是朝夕相处,很多人都觉得石磨对富贵的心思把握的是最准确的,若是石磨能露出来什么消息,那绝对是富贵心有所想。 石磨看了看围在一起的这些老兄弟们,有些人已经脸上有了皱纹,并且头发里面都有了白发。想当年还是壮年的时候从家乡出发,一转眼每个人都老了。 石磨又装作回头看了看帐篷,带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问他们:“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大家当然是想投降啊,如今虽然没有到绝路,但是和绝路也没什么区别,等到粮食吃完那真的是走到绝路上了。 但是这话能说吗?在这关键时刻,谁要是把这话说出来谁才是找死呢,可偏偏大家心里面想的一样却不能说出来。 就有一个人轻声的说:“我们能怎么想,陛下怎么想我们就怎么做,我们想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这些年在官场学会了踢皮球,如今这个皮球又踢到了石磨的脚下。 石磨思考了一会儿,往后看了看,压低声音跟几个人说:“有话别在这里说,到我的帐篷里来。” 其中就有一个人提醒:“还是算了吧,这个时候聚在一起本来就显眼,若是到你的帐篷里,说不定就有人在陛下面前状告咱们,不如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既不打扰陛下休息,又能说话。” 这个提议大家都赞成,于是就往一处空地上走,几个人装作早上碰到了寒暄了几句,便压低声音凑在一起,一些人说话一些人盯着点周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好方便立即改口。 就有人语气急迫的问石磨:“陛下是怎么想的?你们既然不敢说那我来说,到了这个地步了,咱们真的打不过,趁着还有粮食兵员,赶快跑吧。” 这话说出来之后凡是听见了都忍不住背地里面撇了撇嘴,什么别人不敢说你来说,你不是也没把大家的心思说出来吗?大家这个时候谁还想跑,江南这么多山跑起来容易吗?再说了这么多年享福,已经养尊处优惯了,谁还想在这山里吃苦受罪,不如这个时候投降算了? 石磨看了看说话的人,又瞧了瞧其他人的表情,轻微的点了点头:“陛下也是这个意思。”说到这里石磨用手捂着嘴,但是声音却让大家听见了:“陛下的意思是按原计划不变,仍旧向南。在向南之前要和对面打一场,装作败退的模样,把这一群大军扔给对方,让这群大军替咱们挡一下,咱们跑的时候轻松一点。” 这话说出来大家心里面都感觉像是吞了好几斤黄连似的,有苦说不出。 队伍是越打越少,相应的路上抛弃的财宝越来越多,大家出来造反到最后当官图的是什么?不还是给子孙后代聚集点财宝,自己这一辈子也享享清福。 这个时候就有人忍不住说“我老娘孩子还在那京城呢,万一要是......” 石磨就说:“你放心,你老婆孩子是不会有事儿的。” 这话说的干巴巴的,大部分人心里面都七上八下。 在别人心情复杂的时候,突然有个人问:“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们好回去收拾点东西。” 石磨当即冷下脸:“收拾什么东西,不许收拾东西,你们收拾东西下面的人都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是轻车简从,到时候每个人带点小包就行了,而且咱们身边不会带很多人。你们回去也要把自己的心腹安抚好,这一次带走的人不多。” 说到这里石磨对这些人警告:“咱们都是自己人,都是一块光屁股长大的,所以这些话我才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露出去一丝一毫。早点知道早点把那些值钱的东西收拢一下,陛下打算明天和对面决战,中午的时候大概就能走了,你们记住双方交战的时候别往北边去的太过了,我怕你们收不到信号来不及撤走。到时候鸣金收兵,你们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往南撤。” 众人纷纷答应了. 他们拿到了自认为关键的消息,也不去找富贵,而是赶快派自己的心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北军。 当这个消息到达秋叶手上的时候,秋叶刚刚吃过午饭,一边插嘴一边把纸条拿过来看了看。 旁边的女官地生告诉秋叶:“我们同时收到了好几条这样的消息,有人想在咱们面前留个好印象,特意告诉咱们的人,说是这个消息好多将军都知道了。你看明天是不是派人把他们南逃的后路堵死?” 秋叶将纸团抓进自己的手里,越握越紧。 “我大意了,我爹......巫马昭也就是巫马富贵,他已经不在对面大营了!” 说完把手里的纸团狠狠的扔在了桌子上:“这条最大的鱼从网里钻出去了......不必再等,传我的旨意,现在进攻。” 第220章 终章 在中午的秋叶令大军发动进攻, 到了晚上天刚要黑。石磨就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秋叶面前的。 林荣告诉秋叶没有找到他们的皇帝,目前除了那些投降的将军以外,这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皇帝下落的人了。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8节 秋叶站起来走到石磨面前, 在这种气氛中,秋叶看到石磨就觉得陌生了很多,在秋叶遥远的记忆当中,石磨是沉默寡言却非常憨厚朴实的乡下小伙子。 而现在的石磨却是一个威严日盛的权贵,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在乡间看到的影子。 秋叶绕到石磨背后, 将绑在石磨身上的绳索解开, 拍掉了石磨身上的灰尘,客气的说:“没想到上次一别竟然在这里相见, 叔叔这些年可好?” 石磨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似乎在聊天儿一样非常自然的回答:“若是陛下不到江南来,我们的日子过得还可以,您来了就不太好了。” 这话说出来之后, 秋叶就觉得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秋叶就说:“如今到了这个地步, 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多说无益。伪京那里您的家眷还在, 到那里去看看吧,回头一块到江北。” 石磨拱了拱手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要走,秋叶问:“我石磙叔叔在哪儿?” 石磨脚下一顿, 回答了一句不知道,随后大踏步的出了帐篷。 林荣就转头问秋叶:“看上去这位大人是不愿意说, 咱们怎么追?到哪里才能把他们的皇帝找出来?” 秋叶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而是在脑子里面飞快的排除富贵藏身的地方, 因为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也没有具体聊过。秋叶对富贵的认知仍然停留在很久之前,拿很久之前的印象来分析眼下的局面绝对会出现误差,就像这次一样,秋叶以为能够稳得住富贵,没想到富贵提前溜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富贵比以前更狡猾了。 过了一会儿秋叶睁开眼睛跟林荣说:“你派人去审问那些士兵,他们夜里肯定能听到一些声音,然后利用这一些供词分析这队人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荣点了点头,刚把人打发走,秋叶又说:“我若是预料的没错的话,他们出去只会抓到我石磙叔。我刚才问我石磨叔了,他顿了一下,可见我那亲爹的毛病我知道他们兄弟也知道。” 也就是说富贵绝对不会在逃命的队伍里。 秋叶比较倾向于两个地方,一个是灯下黑,也就是大营附近。 一个就是江南的京城附近,因为那个地方是富贵呆的最久的一个地方,也是最熟悉的一个地方,自然是提前会留下一些后手。 想到这里秋叶赶快问林荣:“咱们闺女那里你安排好了吗?” 林荣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江南这个地方比不得江北,江北社会安定并且百姓安居乐业,而且十分温顺。江南这个地方说难听点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好听点儿,就是民风彪悍不太容易接受管理,所以这个地方的人武德充沛。 秋叶从座位上下来,背着手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现在兵分两路,一路往京城去,沿路搜索各个小道。凡是遇到那些上了年纪的一定要抓住,对了,带上那一些降将让他们去分辨一下被抓的是不是我那亲爹。我自己亲自带一路人马,要在这附近好好的搜索一番。” 秋叶心里面有预感,虽然距离富贵逃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但是自己的亲爹应该就在这附近,希望自己的预感会是真的。 于是当天夜里漫山遍野的士兵举着火把拉网似的搜索,这和平原不一样,平原只需要大家排成一排向前走就行了,但是这边山头上却到处是石头沟壑不太好走。 有那些江南土人做向导,但是江北的人听不懂江南的土话,江南的人又听不懂江北的方言。沟通起来只能通过肢体语言连比划带猜。 这无形当中增加了时间成本,然而女皇又督促的特别着急,所以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士兵们只能连夜举着火把在山上搜索。 秋叶并非是嘴上催促,实际上秋叶换了轻薄的鞋子上山,实际查看各处地形。 在他们搜寻的大山向南大约四五十里地中间隔了一座大山的地方,有一支商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这个商队把所有的大车聚集在一起,又将养着的土狗放开,升起篝火开始煮晚饭。 刚刚闻到晚饭的香味,车队里面的大狗便对着一个地方疯狂的叫喊了起来。 就有几个青年手持刀具,举着火把向着狗狗喊叫的地方过去查看,过了一会儿有人回报坐在篝火旁边的少年:“少当家的,在那边儿小路旁看到了一个老人家。” 这个少年正用树枝举着一块肉在篝火边烤着,听了之后就问:“什么样的老人家,是附近的百姓吗?” “不是,看上去倒像个贵人,颇有气度,听说是被打劫了。就他一个人。” 这少年没有多想,路上碰见落难的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就让人把那个老人家扶了过来。 富贵被几个青年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来,随后对着这个少年拱手感谢,少年便请富贵坐在了篝火边。 双方开始套话。 少年问富贵怎么落难的?家在哪里? 富贵就回答说自己是某位官员家的先生,负责给他们家的小公子授课。如今江南时局不稳,这个官员想回老家避难,所以在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队溃兵,被打劫了。自己就是逃命的时候从山上滚下来昏过去才成了这个样子,这一会儿才醒来的。 这少年相信了富贵的说法,因为这个时候江南大战,溃兵到处都是,有的就结合在一打家劫舍是常有的。 富贵就问这个少年如今时局比较乱,怎么还出来做生意? 因为这个少年是自称这一家商队的少东家,带着这些护院家丁和一个老掌柜出来收账的。 少年摇了摇头,面露难色,说是如今日子过得艰难,而且也因为江南时局比较乱,有些大家族一下子倒了,这中间的账怕是难收回来,所以趁着没彻底倒下之前能要回来一点是一点。 富贵就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商人虽然逐利,但是更想要命。 但是能隐藏到这个商队里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他遇到这样的一个商队就是意外,这种是他自己控制不了的偶遇,躲在这里秋叶那丫头是不会想到的。 这商队就是最好的保护,富贵就向这个少年讨一个差事。说是自己能写信能算账,现如今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这段时间能不能先在商队里做一个账房。 这个商队本来就是一个假的商队,这个少年就是周挺的孙子。之所以来到这附近,还是这个少年听从了父亲的吩咐,想要到江北去游历。 但是出发之前少年也听父亲说了,他们和江北的权臣周莲他们一家是死敌,所以万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这个少年就胡诌了一个出身,说是父亲是汉人,母亲是当地的土人,就因为父亲是汉人,所以能说一些江南的官话。日常和这个商队里面的人交流说的都是那一些蛮族的语言。 这个少年自认为自己的身份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但是碰见富贵了之后,富贵就觉得有些违和。富贵觉得不对劲,但是也不会说出来,在这个队伍里能待一天是一天。富贵身上只有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这就是别人不怀疑他的原因,跟着主人家一起走,行李自然是放在了车上,不可能自己背着,虽然看上去双手没有一丝老茧,但是考虑到这是一个读书人也能说得过去。 他自己相信只要自己能脱离到这片环境,将来等于是鱼入大海,鸟飞入林。 对于富贵的到来,这个商队的大部分人都不欢迎,他们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都能直接说,如今有了富贵,说话的时候反而要避讳的点别人。 但是这个商队也需要富贵来做掩饰,有个外人,一路为了演戏给外人看,沿途做这生意,这样到了江北才显得更真实一些。两波心怀鬼胎的人彼此一拍即合,便在第二天一块上路了。 第二天一晚上没睡的秋叶十分疲惫,虽然非常疲惫,却不是没有收获。 石磙被抓住了,天刚亮石磙被押解了过来。秋叶特意安排了一桌宴席招待石磙。和他哥哥不一样,石磙这个时候见到秋叶就仿佛是看见小辈一样,还特别高兴。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这糟心事儿总算是结束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石磙这个时候对着一桌子宴席非常高兴。正一边吃一边和秋叶说话。 秋叶陪着石磙吃饭,吃到一半就问:“我爹他人去哪儿了?” “我是真不知道,我们天快亮的时候停下来,他跟我说分开跑,我心里面想着八成是让我吸引追兵呢。到了这个时候我又没有他聪明,而且他是皇帝我是大臣,他说什么是什么呗,我就和他分开跑,按他指的方向把你们引走。我为了让我逃走的样子更逼真一些,还让人在路上留了不少记号,所以就被你们给抓住了。” “你们哥俩可都是忠臣呀!” 石磙倒不在乎这个说法,摇了摇头:“什么忠诚不忠诚的,只要能对得起人就行了,咱拍着胸脯说,要不是因为有你爹,我们这个时候还在乡下种田呢。哪能有这后半辈子的繁华,这一辈子过得也值了,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见识的见识过了。连带着老娘孩子媳妇儿都跟着享受了一番。 我爹娘被送走之前跟我们哥俩说‘好日子没了没什么可惜的,就当是去咱们村里镇上,那些大财主大地主家里面吃席,吃完了看够了,热闹也瞧过了,该回家了。人家家再好到底不如自己的狗窝。’所以到时候我们还是要回家的。” 秋叶叹了一场气,看了看帐篷外边:“您这么想,其他人可不这么想,您不知道,这两天我大狗子叔叔一直想见我。” 石磙一边剃着牙一边面露不屑:“他大狗子脑子有坑,这几年在我们这里里外不是人,你爹看都有点看不惯他,他找大狗来找你,想说什么我也能猜得到。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你爹要娶何家小姐当媳妇,大狗子那时候刚有俩臭钱儿就想多读书,你还劝我学学他也要多读书。咱不是说读书不好,而是说书太多,有的好有的不好,他是读了很多不好的书。人家从书里面学会了礼义仁信,他从书里面学会了公侯万代。又想要官儿又想要钱,谁给他官给他钱,他就和谁关系好。反正这人没法说。” 吃完饭之后石磙把牙签放到了桌子上,揉了一把脸问秋叶:“我哥呢,我哥那是聪明人。不像我,我脑子就跟个石头似的,他的脑子就特别聪明,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我要跟我哥待在一起。” 秋叶点了点头,让人带着石磙出去了。 这边宴席的饭菜还没有撤走,就有消息送过来说是富贵领着的那一小队人马被找到了,那小队的侍卫说他们没找到富贵,富贵去出恭的时候不见了。 也就是说富贵尿遁,甩了最后的这点人手自己跑了。这让秋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当了皇帝,最后反而小家子气了! 想要找一队人马容易,想要找一个人特别难,有人想躲,随便找个山沟沟里躲起来就让人很难找。 光是富贵躲藏的方式就让林荣觉得叹为观止,这是用了多少心思抛弃了多少人才躲了出去。 而且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找到富贵已经非常难了,茫茫大山想要藏一个人非常的容易。远的不说,林荣自己就有心得体会,因为有的时候翻山越岭,眼看着前面是一座高山,爬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土坡,过了这个小土坡发现山更高更险。 而且望山跑死马,哪怕是中间有一个峡谷,看见对面是想要抓的人,中间也就是十几丈,在平原上,骑着马几步跑过去了,但是在山里没办法,再急也要翻山越岭,就算是富贵露出踪迹,在追击他的这个时间段也能让他从容的躲开。 如果没有抓住富贵,那么这一次作战不算是成功。 林荣就问秋叶到底还要不要再对附近的大山拉网式的排查,因为在排查的时候可能富贵已经从这个网里飞出去了。 秋叶也知道这个道理,想了想便让人收了队。 “留下一些人再找找吧,若是找不到......要是再找不到,就对外宣布他人已经死了。然后再慢慢的查访,慢慢的寻找。” 找不到富贵江南就不会太平,到时候有很多人假借富贵的名义在将来兴风作浪。 所以说江南的治理成本要远远高于江北的,秋叶只能叹口气,军事行动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就是要看百官如何治理了。 这边结束了追击的两天后,秋叶便向京城那边转移。转移的时候大队人马跟随秋叶一块行动,于是行军速度就慢了起来。 所以说世间的事有的时候是天注定了,只能用无巧不成书这句话来概括。 在路上行军了几天之后,就有一个商队迎头遇上了大军。 正常的商队这个时候都会远远的避开,然而这个商队并非是什么正常的商队,他们队伍当中除了一些要账要回来的金银和一些要贩卖的布料,此外其实还有一个宝贝,那就是代表了江南皇权的玉玺。 这个少年和他父亲商量的结果就是要拿着这个玉玺换这个少年读书的资格。 于是听说前面是大军,并且皇帝就在军中,少年非常高兴,让所有人靠边儿千万不要冲撞了王师。他自己便带着一个老人家抱着盒子,想要去军中把玉玺献上。 有人拦路,并且要说献上玉玺,大军随即停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富贵已经感觉到不好,在逃走和不逃走之间迅速的拿定主意,他看着没人往自己这边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献玉玺的少年身上,扭头就跑。 但是这个商队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商队,大部分青壮都是这个少年的护卫,看到这个先生立马要走,于是有人眼明手快的一把扯住他问:“账房,你跑什么?” 这边的喧哗引起了大军前锋的注意,瞬间有人骑马过来呵斥他们安静一点。 富贵只好安静下来,期望能够蒙混过关。 秋叶听说有人把玉玺献上,等到看到真正的玉玺之后,便断定这确实是玉玺,好在秋叶的身边有不少江南的降将,看了之后都说这是真的。 这也算是这几天的一个好消息,秋叶手中捧着这个玉玺便让人把这个商队的人叫过来,准备赏赐一番。 少年被带到了秋叶面前,在下跪之前,这个少年看了看秋叶,发现她脸颊丰满玉面光华,带着一股子威严气度。心里觉得这是第一次见到了姨妈,由此在想,自己母亲是不是也是如此气度,他没有什么女性长辈,对秋叶生出一股子对女性长辈的孺慕。自己知道身上背负的太多,不能相认,于是恭恭敬敬的拜倒了下去。 秋叶发现这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不卑不亢,用一句龙章凤姿来形容真不为过。虽然晒得比较黑,但是男孩子黑点没什么。 或许是秋叶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对于那些小辈儿就多了一点欣赏。 她非常和蔼的说:“站起来。” 等到这小伙子站起来之后,秋叶发现这小伙子身材比较高大,不像是南方人,倒像是人高马大的北方人。秋叶只当这小伙子从小吃穿不愁,所以养了一个好个头。 问道:“这玉玺是怎么到了你手上的?” “回您的话,小的姓陈,名环,在岭南有家。家里面做麻布绸缎生意,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要出来要账的,因为到了冬天我们家要盘账入账,今年小的父亲身体不好,小的就倚仗着家里面的管事和护院出来讨要货银。路上遇到了一群人在互相追杀,看他们都非常凶悍,我们一群人就躲了起来,等到他们走了之后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满地的财货,我们发现其中有个盒子,本来打算劈了烧柴,没想到盒子里面有这个东西。所以特来献给您。” 秋叶当然不会相信这一面之词,自然事后还会让人去核查,人家既然大大方方说出来,想必就不怕核查,秋叶便含笑着把玉玺收下了,问这个少年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这个少年就说:“我们祖上在一百二十年前避祸来到此地,当时先祖得罪了前朝的宦官,所以全家逃难到了南方。早些年的时候,家中老祖父老祖母还活着,嘱咐小的,说是我们祖上乃是读书的官宦人家,如今子孙无能,流落异乡成了商贾,让我们这些做子孙的重拾当年祖上荣光,让子孙多读书多明白事理,所以小的斗胆求您让小的到京城的书院去读书。” 他这么说,也是因为确实有这户人家,当时他们父子多亏了这家人照顾,这家有儿子,在收留他们父子之前上山被老虎咬死了,他们父子就认了这老夫妻为亲,对外隐去了周姓,他父亲顶了陈家儿子的身份,这些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没有了,是不怕人查的。 秋叶对这种主动学习的小少年那真是太有好感了,于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当即就让随行的官员给这个小少年出具了证明,秋叶盖上自己的私印之后交给了这个少年,随后吩咐人留下来一些粮食交给这个商队,让他们这一段时间好歹不至于断了粮食。 商对就要来感谢秋叶,但是这些人距离秋叶非常遥远,秋叶也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结束之后这群商队的人站在一边给大军让路。本来大队人马缓缓移动,这事算是结束了,好巧不巧有人认出了富贵。 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189节 秋叶前几天和石磙聊过大狗子叔叔,如今大狗子叔叔没有什么职位,又不想放弃好日子,经常钻营。他一眼看见了富贵,这才短短几天不至于说认不出来乔装打扮的富贵。顿时欣喜起来,立即不顾一切的冲到了秋叶的马车旁边,把富贵就在商队中的事告诉了秋叶的女官。 秋叶听了消息之后心中震惊再难恢复到平静,等到富贵被押解到军中。 秋叶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了富贵,富贵也看到了秋叶。十多年没见面,父女两个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秋叶没想到富贵也没想到。 富贵这个时候心情复杂,他想要慷慨就义,也想要在人前斥责秋叶是个不孝女......然而在这关键时刻遵从了内心的本能,他是一个自私的人,活着难道不好吗? 所以现实不像富贵设想的那样能够慷慨就义,而是选择向秋叶低头:“孩子呀,我是你爹呀,看在咱们父女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需要受降吗?爹爹配合你。到时候你只需要划一片地方做爹爹的府邸就好,毕竟爹爹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几年可活了,余生几想见见你们,知道你们好好的就够了。往后也不会给你惹事儿,咱们既然有做父女的缘分,就好聚好散吧!” 秋叶没想到富贵居然是这个样子的,你好歹有个枭雄的模样啊! 这样软骨头的爹,秋叶拒绝拥有。 和自己斗了这么多年的亲爹,你就是这样的一货色?你在侮辱谁?! 她冷冷的说:“胡说八道,天下人都知道朕没有爹,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是气话,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秋叶那压抑的怒气,这个时候只有风吹旗子带来的哗哗声,四周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在冷眼看着局势的变化,然而只有一个人这个时候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化名陈环的少年,瞪圆了眼睛张大嘴,看看秋叶,再看看富贵,看看秋叶,再看看富贵...... 他的内心里是这样想的:“这是姨妈,这是外祖父,这是姨妈,这是外祖父......” 最后他们心里崩溃的大喊:“爹爹说的对,我果然没见过世面!” 作者有话说: 结束了哈。 往后的都是番外了。番外应该是比较多的,因为对富贵的处理还需要一些章节。我本来还想把对富贵的处理放在终章里,分个上下篇,觉得没必要,因为题目是争天下,不是要弄死他。 深呼吸一口气,这字数从开始到现在很多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特别是数据这么烂的情况下,很影响心情,我承认我中间想摆烂,可是完成了之后,觉得好有成就感。谢谢一路陪我的你们,能忍受我这么久绝对是真爱。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