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在敌营当团宠》 第1章 人人喊打的废物 琉璃村。 “傻孩子,你怎么也不知道躲?竟被几个小孩打得头破血流!” 苏母又气恼又心疼,看着呆若木鸡的苏瑾下,叹了一声,默默为她敷药。 “嘶~” 苏瑾下吃痛,回过神来。 她、居然重生了! 上一刻苏瑾下还在昏暗的秘牢中伤心欲绝,吐血而亡,下一刻就回到了十五岁。 回到了身为琉璃主,却失了威信,连几个毛孩子都敢扔石头打她的时候。 心酸和愤恨涌上心头,苏瑾下逐渐湿了眼眶,她这个琉璃主当得可谓失败至极。 说起琉璃主,就不得不提苏氏家族的来历。 百年前,苏氏全族因战乱,流亡到地势险峻,毒虫遍布的琉璃山。 凭借对毒虫蛊物的了解,他们在山内开辟了一方土地,安家落户,有了琉璃村。 为了谋求发展,保护家园,族长组织村里的青壮年,成立了琉璃社,有了初任琉璃主。 初任琉璃主为了强大琉璃社的实力,研制了琉璃心蛊。 这是一种极具生命力的子母蛊,一母多子。 服用子蛊,人会变得耳聪目明,力大无穷,稍加用功便能成为放眼天下的强者。 琉璃社所有成员体内必须有一个子蛊。 服用蛊母,不仅能增强力量,还可以掌控所有子蛊行动轨迹,甚至捕捉到子蛊听到的话和看到的景象。 而被蛊母选中的人就是琉璃主。 凭借着蛊母的力量,历任琉璃主都是名震八方,极其恐怖的存在。 同时也为苏氏家族换来平安,深受村民敬重。 可到了苏瑾下这一任,却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废物。 因为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感知到蛊母的一丝力量。 琉璃主毕竟是琉璃蛊母亲自感召的继承人,体质与蛊母十分匹配。 历任琉璃主中最晚不过七日,定能感知蛊母。 可苏瑾下使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得到蛊母的一丝力量。 苏瑾下因此自惭形秽,在众人的失望和谴责中失去自我,郁郁寡欢。 后来,苏瑾下的好友,也是前琉璃主义女聂青衣,独揽琉璃社大权,还将苏瑾下软禁时,苏瑾下才知道一切真相。 是聂青衣在苏瑾下刚成为琉璃主时,给苏瑾下服用了克制蛊母力量的毒药,导致苏瑾下无法感知蛊母。 还一步步诱导苏瑾下失信,最终被所有人抛弃。 可恨苏瑾下前世知道的太晚,一切都来不及了。 甚至后来成为炼制不老丹的原料,被割肉放血,磋磨半生,痛失所爱……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妹妹,你怎么又跑回家了?” 聂青衣带了不少部下,挑开帘子款款走进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微微训斥。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紧致贴身的丝绸勾勒出上好的身材,眉眼中飞扬着自信。 聂青衣漂亮妖娆又强大优秀,令无数人为之疯狂和信服。 前世,苏瑾下也是聂青衣的信徒之一,不止一次为有这样的好姐们而感到欣慰。 直到沦为阶下囚,苏瑾下才明白什么是美人皮,蛇蝎心。 聂青衣坐下来,握住苏瑾下的手,责备又不失温柔地说:“你现在可是琉璃主,总回来找娘会被人说,你还没长大呢!” “青衣,是我的不好,我这就送阿瑾回去。”苏母一开口就要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前世苏瑾下一心以为聂青衣是真的关心自己,还因为她的话刻意疏远了亲人。 记得就是今日一别之后,再没能与父母相见。 苏瑾下紧紧地攥着拳头,指尖深深的嵌入肉里。 她恨啊,恨不得把聂青衣剥皮抽筋。 可是她不能冲动,现在她还没有冲动的资本。 悄悄放开手,苏瑾下舔舔唇角,轻轻开口。 “我回来看自己的娘亲怎么了?身为琉璃主竟连亲人也不认了吗?” 聂青衣神情一滞,苏瑾下居然反驳自己了。 这一年来她自认为把苏瑾下拿捏得很好,如今事事都听自己的话。 今天是怎么了? “你看你,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怕你出来被欺负吗?你头怎么破了,谁干的?” 聂青衣明知故问。 “呵,我来的时候听说了,是被几个小孩子打的。” “这可怎么办呀,连几个小孩子都敢欺负到琉璃主的头上,我琉璃社危矣。” 接话的不过是两个阿谀奉承的外姓人。 随着琉璃社名声显赫,前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当初的苏氏家族了。 聂青衣闻言脸色一沉,“来人,将那几个孩子捉来,如此犯上作乱,必须严惩。” 刚才说话的两人立刻就要去捉人。 苏瑾下赶忙制止。 “站住!孩子不懂事,不必计较。” 聂青衣怒道:“不可,这件事你要是放过,以后人人都可以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苏瑾下咬了咬牙,果然是这一套。 前世,就是被聂青衣诱导,罚了几个孩子,让大家对苏瑾下彻底寒心了。 因为聂青衣的这些巧辩,苏瑾下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苏瑾下肃着脸,说:“威信不是靠几个孩子来立的,我不能感知蛊母力量,不得大家信任,是……我的问题,怪不得他们。” “不是这样说的……” 聂青衣还想劝,苏瑾下直接打断。 “你还有事吗?” 聂青衣再次吃瘪,脸上隐隐浮现几分怒气,眼神透露了几分不善。 现在苏瑾下还没有被所有人都抛弃,不是翻脸的时候。 不过,等今天过去,我看你还怎么有脸出门。 聂青衣按下心中怒气,勾起笑颜。 “社里有大事,需要你出面,我已召集了在社的所有人,就等你了。” “那你不早说!” 苏瑾下带着斥责,起身率先出门。 聂青衣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好你个苏瑾下,胆子肥了! 到了琉璃社,苏瑾下整理了一下仪容,走进议事大厅。 大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情绪肉眼可见的暴躁。 苏瑾下快步走上高台坐下,眉眼透着几分冷意,她心里清楚这个会议是来弹劾她的。 但还是做了做样子,问道:“有何事议?” 高台下,零散站着几十号人,为首一排都是有话语权的。 一个彪形大汉嚷嚷道:“等了这么久,要是有急事,人都死光了!” 苏瑾下轻轻地驳回去,“如果是急事,你应当亲自找我来议,而不是等在这里,大会既然是你们自发组织,后来通知我,那等我多久都是情理之中。” 部分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聂青衣,大会是她组织的,显然她没有事先通知琉璃主。 聂青衣目露疑惑,今日的苏瑾下怎么能言善辩了起来,往日她肯定着急地给大伙道歉。 微微俯了俯身,聂青衣依旧从容开口,“是我处事不周,但我也是因为心急。” 轻声撇开自己的关系,聂青衣接着说事:“上次你派去凤凰阁找秘宝的人又是有去无回,算一下这半年我们损失在凤凰阁的人已经有二十三个,二十三人啊,都是大家的朋友甚至亲人!” 她说得痛心疾首,话里话外要把这罪名怪在苏瑾下头上。 第2章 重生立一年之约 半年前,埋伏在凤凰阁的暗桩突然传回消息,琉璃社遗落多年的秘宝,就在死对头凤凰阁的手里。 这秘宝事关琉璃社的存亡,历任琉璃主苦寻多年未果,如今得了消息,当然要拿回来。 可是派出去的人一拨又一拨栽在凤凰阁。 前世,苏瑾下为此深深自责。 殊不知,每一次行动都是聂青衣安排的人,聂青衣做的计划,还专门挑选了拥护苏瑾下的部下前去送死。 想到前世对聂青衣无脑的信任,苏瑾下痛得心肝都疼。 众人听了聂青衣的话,情绪激动,逐渐红了眼。 “我们加入琉璃社,自该为琉璃社出生入死,可不是这样窝囊的死去。” “最近凤凰阁异动频频,一旦他们发现秘宝的作用,琉璃社将不复存在,我们都得死!” “要是老琉璃主在,别说取回秘宝,就是把凤凰阁翻个底朝天都不在话下!” 聂青衣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瑾下。 为你的无能道歉吧,忏悔吧,再也别抬起头来! 苏瑾下鼻头发酸,红了眼眶,终归是她识人不清闯下的祸。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琉璃主,但我不会就此放弃。” “秘宝我决定亲自去寻,历任琉璃主能做到的事,我苏瑾下也会做到。” “我,必将以我性命守护琉璃社,守护琉璃村!” 承诺掷地有声,震人发聩。 吵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聂青衣阴着脸往后看了几眼,给几个人使了眼色。 苏瑾下的承诺立刻遭到质疑。 “你亲自去寻?怎么寻,你能找得到凤凰阁的大门吗?” “就是,话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到最后也不过拉着大家一起死?” “就算我们信你又能怎么样,没有蛊母的力量,琉璃主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意料之中的质疑铺天盖地而来。 苏瑾下走上前,望着众人,眉眼坚毅。 “一年为约!” “如果一年内,我既不能感知到蛊母的力量,又不能寻回秘宝,那我便以死谢罪,自刎于此,让蛊母重新择主,保我琉璃社百年基业。” 以死谢罪! 自愿换主! 这样的重誓惊呆了众人。 “好!我们的琉璃主还有点魄力,那我就静候主上佳音了!” 刚刚的彪形大汉最是喜欢豪爽,立即表示赞同。 其他人思虑了一会儿,也觉得不错。 他们虽然不相信苏瑾下能真的拿回秘宝、感知蛊母,但她自愿换主,那是再好不过了。 众人齐声:“我等静候主上佳音!” 聂青衣眉头紧锁,事情的发展突然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好不容易让苏瑾下对自己马首是瞻,换主?岂不是要重头再来。 聂青衣暗骂:这苏瑾下抽什么风! 苏瑾下满意地看着众人,还好大多人是站在琉璃社的位置考虑问题,而不仅仅是以聂青衣唯命是从。 苏瑾下继续说:“我去寻秘宝,归期不定,社里的事就暂由苏虎、奉眠、聂青衣三位共同执掌。” 奉眠是老人了,苏虎和聂青衣则是新一代的佼佼者,由这三人共同掌管,谁也说不出不能来。 不过,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聂青衣。 这一年,苏瑾下忙于感悟蛊母力量,社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由聂青衣代为处理的,而现在突然多了苏虎和奉眠。 这分明是在削弱聂青衣的权力。 这二人难道有了矛盾? 聂青衣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但她无法明面上抵抗。 在琉璃社,琉璃主是至高无上的。 即便苏瑾下无能,现在也还是琉璃主! 散会后,聂青衣拦住苏瑾下,想跟她聊聊。 苏瑾下疲惫地笑了笑,“我累了,改日再聊吧。” 聂青衣随她一道走,继续试探,“可是苏虎和奉眠同你说什么了?妹妹今日的举动真的是伤了我的心了。” 聂青衣到现在也不认为是苏瑾下怎么了,多年相处,她太了解苏瑾下,苏瑾下可没有那个脑子。 所以,极有可能是苏虎和奉眠背地里给她出了什么主意! 苏瑾下大吃一惊,“姐姐怎么会这么想?这一年来,姐姐的辛苦阿瑾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最近总听你说武力停滞不前,所以想了这个法子让你轻松些,姐姐不愿意吗?” 苏瑾下装回那个天真的自己,也是信手拈来。 要不是担心聂青衣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极端行为来,苏瑾下连三分之一的权利都不想给她。 聂青衣一时无言,就因为这? “那你怎么突然想着自己去找秘宝了,这太危险,简直儿戏!” 苏瑾下已经到了门口,轻轻一笑,“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姐姐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不急于一时。” 聂青衣本还想劝劝苏瑾下,不要逞能做事,免得丢了性命,可苏瑾下已经关了门。 聂青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袖子一甩离开。 第二日,聂青衣早早备了点美食来看望苏瑾下,一夜未眠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苏瑾下不能走,聂青衣要把她紧紧握在自己的手掌心,想飞?门都没有! 管事的权利她也不会让,什么奉眠,什么苏虎,琉璃社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 然,她吃了闭门羹。 苏瑾下闭关了,苏虎以强硬的姿态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说是苏瑾下要在离开之前做最后的努力,感知蛊母力量。 聂青衣顿时感到不妙,立刻着人调查苏瑾下在干什么。 晚间时候,聂青衣的人终于查出,苏瑾下根本不在琉璃社,估计昨夜就离开了。 一天一夜,又有苏虎辅助,这人怕是早就走远了! 苏瑾下行动之迅速,大大出乎聂青衣的意料。 她好一会儿都没能接受这个消息。 苏瑾下这一走,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想到苏瑾下那句“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不急于一时”,聂青衣就恨不得把苏瑾下像手里的瓷器一样摔得粉碎。 敢耍我? 苏瑾下,我必不让你好过! 想逃? 我看你能逃去哪里? 而此时,苏瑾下已经逆流而上,前往北国。 回望琉璃山,苏瑾下目光沉沉,如同滔滔暗水。 聂青衣,待我寻回秘宝归来之日,便是你丧命之期! —— 夜半,苏瑾下已经来到了北国边城,临南。 凤凰阁就坐落在这里。 当家凤主沈千雪也才不足二十岁,可他不同苏瑾下的无能,他的手段魄力早已名扬四海。 苏瑾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晚春时节,花儿盛开,空气里都是淡淡的香甜,仿佛他身上的味道,令人愉悦。 沈千雪,我来找你了。 哦,不对,这次是我来救你啦! 第3章 救命恩人苏瑾下 前世,苏瑾下在大会过后彻底失势,聂青衣出面独揽大权,为了稳固地位,她出动了琉璃社精锐力量,在半月后刺杀凤主,成功重伤了沈千雪。 虽然事情有变,但苏瑾下离开,聂青衣依然会抓紧时间稳固地位,行动极有可能还会进行。 秘宝就在凤凰阁,如果苏瑾下能在这次行动中救下沈千雪,不仅能拉近和沈千雪的关系,还有机会接近凤凰阁,取回秘宝。 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在此之前,苏瑾下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解毒! 苏瑾下中的毒,叫勿忘草之毒,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克制琉璃蛊母的力量。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所以解毒是关键。 前世,苏瑾下成为炼制不老丹的原料之前,被聂青衣解了毒。 因为解毒分十二次,长达一年,所以苏瑾下渐渐得知了解毒的方子。 半个月时间,足够苏瑾下熬制第一次的解药,蛊母的力量也会随着解毒逐步恢复。 十日后,苏瑾下成功找全药材,熬制好了解药。 之后两日,蛊母的第一重力量便逐渐显露。 她的骨骼筋脉仿佛得到了淬炼,充盈着满满的力量,一不小心,都会捏碎手里的水杯。 刺杀的时间将近,苏瑾下不敢耽搁,赶往刺杀地点。 香枫谷上的断崖。 苏瑾下是提前一天到的,可崖上竟有了打斗的痕迹,和新鲜的血迹。 刺杀沈千雪这件事聂青衣跟苏瑾下炫耀了很久,所以苏瑾下绝不会记错时间。 但她突然想到,时间会不会提前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出现了苏瑾下这个变故,难保其他事情不会随之变化。 以防万一,苏瑾下到谷内找了找。 前世,沈千雪就是落崖后,从香枫谷逃脱的。 晚春时节,谷内的花草已经十分茂盛。 苏瑾下一路拨开河边的水草,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色人影。 看那俊朗的面容,正是沈千雪。 苏瑾下急忙上前,探了探沈千雪的鼻息,粗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 秀眉深深地皱了起来,清亮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担忧。 “伤得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苏瑾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仅有的一颗药丸,喂给沈千雪,然后将他背到不远处一个简陋的小木屋。 沈千雪悠悠转醒的时候,苏瑾下刚处理完伤口,正在重新给他穿衣服。 四目相对,衣衫不整,气氛有些局促。 “你是谁?” 因为受伤,沈千雪的声音有些暗哑,格外好听,但眼神却异常警惕。 终归是救到了沈千雪,苏瑾下心情甚好,抿唇一笑。 “我叫苏瑾下,来谷里采药,看到你受伤,就把你带到这儿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千雪眉心轻皱,眸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我问的是你的身份、来历!”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刚经历了刺杀,而且对方实力极高,人数众多,招招要命,竟逼得他跳崖保命。 所以,他现在精神极度紧绷。 苏瑾下委屈地瘪了瘪嘴。 “你凶我做什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给你吃了我最珍贵的药,把你从河边背到这里,你腿断了给你绑腿,你的血吸引了好多小虫子,都爬进你的伤口了,是我一个一个给你挑出来的。” 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和他的严厉形成鲜明对比。 沈千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包扎得确实很好,内伤似乎也不严重。 他重新看向苏瑾下,对方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为什么救我?” 沈千雪意识到自己的无理,语气跟着柔和了不少。 苏瑾下笑言:“救你哪需要为什么?见死不救才需要理由。” 沈千雪冷笑了一声,“话虽没错,但世人不会这么做,对自己无利的事情是不会轻易付出的。” 倒也确实如此,可…… 苏瑾下凑近沈千雪,目光不自觉地从他的俊脸下移到还敞开着的胸膛。 “可你长得这么好看,让人怎么舍得见死不救呢?” 沈千雪…… 默默穿好衣服。 他无语的样子让苏瑾下轻笑出声。 “你别害怕,你一个大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没问你身份,会不会给我招来祸端?你倒好,还不放心我,怎么?怕我变成妖怪,一口把你吃了呀!” 苏瑾下恶狠狠的磨了磨牙,仿佛在思考从哪下嘴比较好。 沈千雪再次无语,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苏瑾下看出他的疲惫。 “你再睡会儿,这儿有个小炉子,我去打点泉水来烧。” 说着,便提着炉上的小锅跑了出去。 沈千雪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他躺回生硬的床板,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跑步声。 沈千雪知道是苏瑾下回来了,他不想理会,就没睁眼。 苏瑾下进门看到沈千雪睡着了,瞬间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回到屋里。 沈千雪身子僵了一下,因为苏瑾下的这个举动,好奇地睁开了眼。 只见小小身影弓着,把一个小锅轻轻放在炉子上。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束花,有红的、黄的、白的,鲜嫩的花儿搭在一起,甚是喜人。 把花儿放在一个小罐子里,苏瑾下又去门口拾了点柴火,找到火折子把火点起来,烧水。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明亮的眉眼,嘴角淡淡自足的笑,沈千雪想:看着倒像是个良善之人。 不知道是沈千雪真的太累,还是花香安神,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阳光暖暖地洒进来,照在沈千雪的身上。 苏瑾下托着腮,欣赏着男子帅气的面容。 他皮肤白皙,一点也不像个武艺高强的人。 但眉如剑锋,平添英气。 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优越的鼻梁令人赞叹,唇色较淡,紧紧抿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凶。 年轻的他如此锋芒毕露,跟前世有点不太一样呢。 不过更可爱了! 沈千雪,能再见到你,真好…… 沈千雪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时,睡得太沉,醒来时有点云里雾里。 看到炉子边打盹的倩影,才想起现在的处境。 沈千雪坐起来的时候,床板吱呀了一声。 苏瑾下立刻被惊醒,看到沈千雪醒来,顿时露出几分神采。 她把一直温在炉子上的水倒了满满一大碗,端给沈千雪。 喝了水,沈千雪挪下床,试腿伤。 走了两步他便坐回了床上,右腿暂时是不能落地了。 突然,他摸了摸自己腰间,脸色骤变。 “我的玉佩呢?” 沈千雪慌慌张张地翻了一下床,什么也没有,然后就要出去找。 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苏瑾下赶忙拦住沈千雪,“你这个样子怎么去,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找。” 说着,快步跑了出去。 沈千雪想说什么,但人已经跑远了。 天色渐晚,沈千雪越等越焦虑。 夜晚的山谷是很危险的,别玉佩没找回来,把人再折了。 沈千雪跳着出了屋子,看到门边立着自己的剑。 染血的剑,重伤的人,这个姑娘竟然丝毫不害怕? 沈千雪把剑当作拐杖,观察了四周,找到明显被踩踏过的一条路,然后寻了过去。 沈千雪看到苏瑾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4章 战群狼 只见在峭壁四五米的高度上,苏瑾下几乎垂直地贴着崖壁,脚下踩在两处薄弱的支点上,正探着身子去够落在崖壁上的玉佩。 沈千雪跟着她的动作屏住呼吸。 好在,她拿到了! 然,左脚下的支点因受力加重,摇摇欲碎。 “小心!” 沈千雪不由脱口而出。 “嗯?” 苏瑾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头。 瞬间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掉了下来。 沈千雪大惊,扔掉手中的剑,便飞身上去接她。 二人双双倒地,两道闷哼同时响起。 “你没事吧?” 苏瑾下先爬起来,着急地查看沈千雪的伤。 沈千雪撑起身子,紧皱着眉心,轻轻摇了摇头。 苏瑾下忍不住在他没伤的地方锤了一拳,“你干什么吓我!” 沈千雪…… 苏瑾下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在崖壁边找到了四分五裂的玉佩。 糟心地捡起碎片,苏瑾下小心地看了眼沈千雪,只见他面色沉沉,一言不发,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完了,搞砸了。 沈千雪盯着苏瑾下的手,突然发现了一丝血色。 他伸出手,将苏瑾下的手背翻了过来。 只见整个手背都青了,中间还磕破了一块,渗透着丝丝血色。 是苏瑾下落下的时候手背撞到了崖壁,所以玉佩才脱手而出,撞碎了。 一时间,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突然。 苏瑾下的目光定格在沈千雪背后的树林。 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黑夜中尤其瘆人。 是狼! 狼也发现苏瑾下看向了他,瞬间飞跃了过来。 “小心!” 苏瑾下一把扑倒沈千雪,把他护在怀里。 恶狼顺势把目标从沈千雪换作苏瑾下,一口咬住她的肩头。 苏瑾下身子轻,整个人都被带飞,随后重重落下,被恶狼拖行。 “苏瑾下!” 沈千雪下意识地喊出苏瑾下的名字。 他快速四顾,一个翻滚拿起自己的剑。 血剑出鞘,浓郁的血腥散开,长剑被飞速掷出,一剑狠狠扎中恶狼的脖颈。 恶狼瞬间倒地,一命呜呼,但依然死咬着苏瑾下的肩头不放。 沈千雪撑着剑鞘快步走过来,只见苏瑾下咬着牙齿,显然痛极。但她没有丝毫皱眉,明眸怔怔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忍耐力极强。 沈千雪单腿跪下来,双手掰在恶狼的上下颚,咬着牙狠狠用力掰开,苏瑾下的肩头这才得救。 “谢谢。” 苏瑾下轻声言谢,抱着胳膊坐起身。 然,她还没有坐直便又僵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沈千雪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去,身后的树林幽幽十来双绿眸,甚是恐怖。 沈千雪眼眸微眯,将剑从恶狼脖颈抽出,顺势把苏瑾下扶起来。 身后有棵大树,沈千雪把苏瑾下拉过去,“你到树上去。” “我可以帮你的。”苏瑾下很是担忧,沈千雪一只腿还断着呢。 沈千雪转过身来,看了看苏瑾下单薄的身躯,细嫩的肌肤,这根本不是一个习武之人。 “上去!” 沈千雪一手揽住苏瑾下的腰,一把将她送到一处树杈。 群狼已经出动,沈千雪转身挡在前方。 苏瑾下赶紧地爬到树的高处,紧张地看着下方的战局。 腿伤严重影响了沈千雪的发挥,但他目光犀利,剑法狠辣,总能一击必杀。 恶狼也发现了沈千雪的腿不便行动,越发针对他的下盘攻击。 沈千雪好几次都差点被咬到,腿上已经被抓伤了两次。 苏瑾下几乎要忍不住出手了。 就算被他怀疑,也好过他伤上加伤,留下隐患。 记得前世他的腿就有隐疾。 然,沈千雪突然改变了战术,就地一滚,贴地打斗,虽然灵活性降低,但极大地规避了弱点。 当最后一只恶狼被斩杀时,沈千雪也已经摇摇欲坠,他朝苏瑾下看过来,目光触及苏瑾下心疼的眼神时,微微一笑,然后缓缓闭眼倒了下去。 苏瑾下跳下去,飞跑过去抱住他倒下的身躯,几乎泪目。 不敢相信,他当初一个人是如何在这山谷生存下来的。 “嗷~嗷~” 一声声狼嚎由远及近,响彻夜空。 苏瑾下惊诧地起身,望着四周越来越多的绿眸,双目紧紧收缩。 这是捅了狼窝了? 恶狼越来越多,血腥弥漫下,他们的凶性被彻底激发,呲着牙紧盯着眼前的美食。 “不长眼的畜生!” 苏瑾下的衣裙无风自动,凛冽的杀意和诡异的气场蔓延开来,配合着浓郁的血腥气,竟令部分恶狼瑟缩了起来。 群狼的绿眸倒映在苏瑾下的眼里,仿佛她的眼也被染绿了。 “嗷~” 领头狼一声令下,群狼发起进攻。 苏瑾下从未习武,没有招式,只有拳脚,那看似软绵绵的拳头轰出的力道足以掀飞任何一只恶狼。 伴随着拳风而来的还有让群狼倍感压力的诡异气势,这股气势让它们从心底产生恐惧,仿佛遇到了天敌。 琉璃蛊母的威力可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血染了苏瑾下的眼,短暂的时间内她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思维,只知道杀,只知道活下去! 最终,群狼不敌,败退了。 随着群狼退走,四周变得死一般寂静,唯有月光窥探着那一抹站在血泊里的倩影,像是生长在地狱里的纤纤韧草。 苏瑾下自个儿也懵了好一会儿,才挪步到沈千雪身边,把他背上离开。 —— 沈千雪是被晃醒的,意识回笼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女孩纤薄的背。 弱小的苏瑾下背着沈千雪,几乎被他高大的身躯完全覆盖,额间秀发被汗浸湿,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但她的每一步都在用尽全力的稳住。 沈千雪一只脚撑住地面,虚弱地出声,“放我下来。” 他的声音异常嘶哑。 苏瑾下闻言回头。 二人距离很近,近到苏瑾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你发烧了,我们要尽快出去!” 沈千雪看着苏瑾下苍白的唇色,疲惫的眼眸,眸里有遍布的红丝,一时心中情绪翻腾,无法平静。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千雪不理解,天已微亮,难以想象苏瑾下这样子走了多久。 苏瑾下一边转身撑着沈千雪的半边身子,一边重复回他,“你发烧了,必须尽快就医。” “就因为这?” “这还不够吗?再拖下去,你的腿要废了!” 沈千雪认真地盯着苏瑾下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到些虚情假意,可他越是寻,越是心慌,女孩的眸子里全是担忧,甚至有些害怕。 苏瑾下的身子在轻颤,这是脱力导致的。 沈千雪推开她,说:“把剑给我。” 苏瑾下看了眼被她带出来的剑,递给沈千雪。 沈千雪撑着剑自己站稳。 二人距离拉开,沈千雪才发现苏瑾下满身血迹,脸上手上也有多处血痕,惊道: “你怎么多了这么多伤?” “哦——”苏瑾下摸了摸鼻头,略显心虚,“你倒下以后,有一头狼没死透,我与它小小地搏斗了一下。” 沈千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挑起苏瑾下肩头衣服上被狼咬开的破洞,这处伤口最严重的,整个伤口外翻,不知流了多少血。 心微微一缩,莫名的痛感一闪而过。 “快走吧。” 多说无益,两个人都得尽快就医。 一个人走,苏瑾下的脚步便轻快了起来,还饶有兴致地采了几朵小花戴在身上,驱赶浓郁的血腥气。 沈千雪好奇地看着这人,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伤口不痛吗?” 苏瑾下歪头浅浅一笑,“还好。” 比起割肉放血,这点痛真不算什么。 沈千雪微微垂眸,突然看见自己胸前的一个吊坠,普通的木头材质,但做得很精致,背面还有一个“瑾”字。 “这是什么?” “哦,它呀,我送你的。” 苏瑾下跑到沈千雪面前,一边退走一边给他解释。 “你昨晚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娘,我想那块玉佩你那么看重,或许正是娘亲所赠。这个吊坠也是我娘亲手做了送给我的,虽然不比玉佩珍贵,但我想情意是一样的,所以我把它给你,希望它可以解你梦中忧虑。” 沈千雪突然停了下来。 苏瑾下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恰逢天边一缕晨光落在苏瑾下的身上,照亮了她满身血光,沈千雪恍然觉得这个女孩犹如天赐,又仿佛地狱再生。 第5章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你姓苏?不知是哪的人?” 沈千雪轻轻挪步,闲聊一般谈起。 苏瑾下轻笑着转身,他开始怀疑了,也开始在意了。 背对着沈千雪,苏瑾下淡淡地说:“苏家湾,在北边明溪城那块,离这儿远得很。”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沈千雪追问。 苏瑾下声音低沉了些,“苏家湾在八年前遭了很严重的水灾,淹得什么都没了,父亲也在救灾的过程中身亡了,母亲带我离开了村子,中途也病死了,后来我就一个人流浪,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沈千雪万万没想到苏瑾下是这样的身份,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眼前的女孩明明那么乐观向上。 或许,正是历经苦难,才能做到如此坚韧。 “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生逢乱世,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行走江湖,很难活下来的。 苏瑾下回过身来,微微勾唇,即便她已经很累了,但脊背还是挺得直直的。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活法,或难或易,像我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易的,可其中辛酸难堪并不想道于外人听,公子,能否不问?” 沈千雪微微沉默了一瞬,才抱歉道:“是我唐突了。” 他眸子深沉,在思考着苏瑾下表现的这一切是否有可信度。 苏瑾下看出来了,但没有在意。 假的终究是假的,要想让沈千雪轻易放下怀疑是不可能的。 天大亮的时候,二人已经出了山谷,正好遇上一个拉驴车的老伯去镇上卖粮食。 苏瑾下拦了车,说二人是在山谷遇上狼受的伤,希望搭一程。 老伯很热心,愿意帮忙。 因为车子拉着菜,只有后面一尺之地能坐人。 沈千雪坐下后,苏瑾下拍了拍她的那头,“你的腿肿得不行了,不能再吊着,你把腿搁在我这边来,我还能走。” 沈千雪眉头一锁,伸手把苏瑾下拽到座位上,冲前头喊了一声,“老伯,可以走了!” 车子出发,苏瑾下顿时双脚腾空。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沈千雪的腿,愁苦着脸。 “苏姑娘,对谁都这么热心吗?” 沈千雪被苏瑾下看得一阵心慌,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总感觉苏瑾下对他的关心没来由。 苏瑾下摇摇头,“当然不是,只对你。” 沈千雪呼吸一滞,“为什么?” 苏瑾下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个什么原因好,总不能说我与你前世就认识了,前世错过了你,这一世吃定你了? 此时,前面的大伯朗声笑开。 “傻小子,姑娘对你好你还问为什么,那自然是倾心与你,对你动了芳心啊!” 沈千雪…… 苏瑾下…… 苏瑾下微微侧头,红红的耳尖暴露了她此刻不太平静的心。 沈千雪仿佛也接受了这个设定,不再多问。 进了城,二人直奔医馆,处理伤口。 “大夫,他伤得重吗?会不会留下隐患?” 苏瑾下在屏风隔开的里间,由大夫的小女儿帮着上药,自己痛得龇牙咧嘴不说,还在担心外面的人。 大夫回她,声音里有几分忧虑。 “皮外伤倒是没什么?只是这腿伤有些严重,要好好养着,决不能再乱动,否则日后是要受苦的。” “天冷下雨都会疼是吗?” 苏瑾下有些低落,还是没能避免。 大夫听出了苏瑾下的情绪,笑道:“小娘子不必担忧,只要好生养养,问题不大,年轻后生嘛,血气正旺,恢复得快!” 大夫拍了拍沈千雪的肩膀,眼里的笑意仿佛在说:小后生,有福呀,找个这么疼人的媳妇。 沈千雪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叹了口气,把目光挪向窗外。 恰逢他的属下杨皎若寻来了。 四目相对,杨皎若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跑了过来。 沈千雪看了眼里间,然后冲杨皎若摇了摇头。 杨皎若瞬间会意,走到暗处的巷子躲了起来。 处理好伤口,大夫给开了两大包药。 医馆是不留人的,苏瑾下拿着手里的药,有些犯难。 “我们去哪呀?” 沈千雪说:“我家也不住这儿,只能先去客栈凑合一下了。” “那……我呢?”苏瑾下睁着大眼睛,略有期待地问。 沈千雪勾了勾唇,眸里透着几分坏笑,一直肃着的眉心竟有几分舒展开来。 “姑娘是自由身,想去哪儿便去哪儿,问我做什么?” 苏瑾下咬了咬牙,竟然不留我! “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诶?” 沈千雪恍然,“说的也是,那你想要什么?金银钱财?田地布庄?只要苏姑娘开口,我一定双手奉上。” “谈钱多俗啊,你没听说过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苏瑾下笑的得意,一点不知羞。 沈千雪轻轻哼了一声,“你脸皮呢?” 苏瑾下…… “反正你休想用几个钱打发我!” 沈千雪犯了难,“世人所求不过名利二字,姑娘不稀罕这些,那可真是难为我了。” 苏瑾下想了想,退而求其次,“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乱,每天死于非命的人不计其数,说不定哪一天我也需要你来救命呢?” 沈千雪点点头,“有道理,救命之恩以命来还,更合理,姑娘要是惜命,我便是保你一世平安,也未必不可。” “一世平安?” 说得容易! 苏瑾下鼻子微酸,眸里情绪翻滚,“你可别吹牛了。” 沈千雪轻轻一笑,眉宇彻底舒展开来。 “只要你是安分守己的人,我便给你这个承诺。” 苏瑾下微微发怔,用大大的笑掩盖住眸底的酸楚。 “好啊,我最惜命不过了,活着多好呀。” 苏瑾下突然双掌一合,眸里泛出别样的光彩。 “既然你要保护我,那我肯定不能离你太远,免得到时候远水解不了近渴。走吧,我们去住客栈!” 沈千雪……我是这个意思吗? 唉,算了,先这样吧,等回去临南,再给她找个合适的安身之法。 若不是这个小丫头,他也确实不会这么轻松就度过这次难关。 与此同时,在暗处观察的杨皎若,狠狠地皱起眉心,死死盯着苏瑾下。 这是什么情况? 素来不苟言笑,不爱与人亲近的公子为何与一个女子聊得如此开心? 甚至让她感受到一丝丝的亲密! 苏瑾下扶着沈千雪离开医馆,二人路过布衣店时停了下来。 “身上的衣服不能穿了,买两身吧。”沈千雪轻言。 掌柜热情地走上来,一看二人狼狈的模样,就知道今天这个生意好做。 “二位是要选成衣吧,进来挑。” 沈千雪随意指了一个款式,“来两套暗色的。” “公子好眼光,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衣服了。”掌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沈千雪低头看了看苏瑾下。 苏瑾下瞬间领会了他的含义,眉眼唤出神采,“给我也买吗?” 沈千雪看她那开心的小模样,忍不住跟着勾唇,点点头。 苏瑾下趾高气扬地说,“那我也要最贵的!” 掌柜忙接话,“姑娘往这儿看,这两件衣服是刚刚从南国运来的上等布料,柔软丝滑,款式做的也是当下最流行的。” 苏瑾下目光落在上面,不由赞叹,一件鹅黄绣花,一件白边红袄,都十分打眼。 相比之下,她身上这件只能说是破衣烂衫。 想她堂堂琉璃主,竟然没过过几天奢华的好日子。 沈千雪掏出银子,递给掌柜,“都拿上吧。” 二人拿上包好的衣服,转身出了布衣店的门。 苏瑾下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然,苏瑾下一抬眸,便扫到了前方巷子里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杨皎若? 这个煞神这么快就找来了! 第6章 眸里的欢喜 到了客栈,苏瑾下再三嘱咐小二如何熬药后,在房内倒头就睡,她真的太累了。 隔壁,杨皎若敲门而入。 “属下来迟,让主上受苦了,请主上责罚。” 沈千雪靠在床边,眉眼肃着,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哪方势力的伏击,查到了吗?” “是琉璃社做的,只可惜他们伤了你就跑,我看到你的信号再去已经晚了。”杨皎若捏着拳头,目露凶光。 但凡她能早一点赶到,都不会让贼子全身而退。 沈千雪不怎么在意,只嘱咐,“琉璃社近半年频频针对我们,一定意有所图,尽快查清楚。” “是!” 杨皎若眉间透着忧虑,“不过,天下局势越发动荡,你也别总一个人往外跑了。” 这次的刺杀把她吓坏了,可沈千雪总是喜欢独自行动,这很危险。 沈千雪轻轻抬眼,眸里并没有被关怀后的暖意,反而有些不耐。 杨皎若察觉到了,但她没有退让,反而更进一步,道:“接下来的任务,让我陪着你吧。” “你知我不喜被跟随。” “可你需要被照顾!”杨皎若异常坚持。 沈千雪揉了揉眉心,他明白这些人把他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更重要。 所以他不能过分任性,最终还是退让了一步。 “让沈昔过来吧。” 杨皎若心头苦涩,宁愿让沈昔赶来,也不让自己留下吗? 她深知沈千雪的脾气,不敢再争。 “好。” “去吧。”沈千雪轻轻合上眼。 杨皎若看了一眼隔壁,没走。 “隔壁的姑娘是什么来历?” “萍水相逢罢了。” “萍水相逢才可疑,公子若想留她,我这就去查。” 沈千雪轻轻睁眼,“她若是想杀我,我早死了,你有功夫,不如去查查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你作为情报阁主事,失职了。” 沈千雪本不想怪罪杨皎若,她素来严以律己,不需要提醒也会去查个清清楚楚。 可今日她实在惹人心烦。 杨皎若咬了咬牙。 沈千雪虽面上冷厉,但亲近他的人都知道他对部下素来亲厚,很少苛责。 今日自己是触了他的底线。 他哪都好,偏生喜欢一个人行动,不爱被拘束。 杨皎若抱拳俯身,面容变得更为坚毅,“是我失职,我这就去查,一定肃清琉璃阁的暗桩。” 沈千雪挥了挥手,神色有些疲惫,二十岁的眼睛里饱含了太多东西。 他的身上有责任,系着很多人的性命和期望,他从来不敢放下重负,也没想过放下。 只是偶尔想要偷得片刻时间喘息一下,却总是有人要来提醒他,别任性。 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隔壁。 还是这个丫头可爱一些。 至今没有问过他是什么人?为什么受伤?要去哪里? “哒哒哒!” 有人敲门。 “请进。” 店家小二打开门,笑着走进来。 “公子,您的药好了,按照隔壁姑娘的吩咐,整整熬了三遍,一点懒没偷,您趁热喝。” 沈千雪仿佛看到了喻明夕喋喋不休吩咐小二的样子,不禁一笑,拿出一点碎银给了小二。 “多谢。” “好嘞,有事您吩咐。” “晚些时候,送些热水来,隔壁也是。” 小二欢快地应下,出去了。 苏瑾下没睡太沉,她现在耳力好,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些隔壁的对话。 杨皎若作为情报阁主事,对于沈千雪身边出现的人一定会调查。 苏瑾下没想到的是沈千雪帮她挡住了,这让她有点开心。 不过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杨皎若这个人难缠得很,她背着沈千雪私下去查也是有可能的。 苏家湾的这个身份是苏虎临时给苏瑾下的,仓促之间,苏瑾下了解的也不多,所以有些不放心。 太阳落山,小二的到来把苏瑾下彻底吵了起来。 她下床好好洗漱了一番,重新上药,然后换了新衣服,站在窗边吹头发。 同样坐在窗边的沈千雪正巧看得到这一幕。 女孩一缕青丝在身前轻轻飘荡,十分俏皮。 她很瘦,侧脸轮廓十分优越,鼻梁很挺,睫毛浓密且长,衬得那双眸子堪与日月争辉。 娇嫩的肌肤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她身上并没有行走江湖的痕迹,是天生丽质不惧风霜,还是乱世之下也能游刃有余、爱护自己,又或者别有隐情呢? 苏瑾下也发现了沈千雪,探着身子冲他挥手,冲他笑。 恍惚间,沈千雪眼中只有女孩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突然觉得任何事都比不上这眸中满溢的欢喜。 “小心掉下去。”沈千雪提醒。 他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宠溺,轻轻柔柔地像羽毛一样滑过苏瑾下的心尖。 苏瑾下缩回身子,不见了踪影,下一秒,沈千雪的房门被敲响。 “进来吧。” 苏瑾下欢快地走进来,转了个圈,提着裙角显摆道:“好看吗?” 沈千雪就真的认真打量起来,红色很衬她,明艳非常。 “好看!” 实诚如他。 苏瑾下心里美滋滋的,比吃了糖果还甜。 “毕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沈千雪认真地补充。 苏瑾下…… “所以,只有衣服好看吗?”苏瑾下顿时不高兴了。 沈千雪含着笑,望向窗外,不搭理她了。 苏瑾下抓心挠肝的,追着问了好几遍,就想听一句人也好看。 沈千雪偏不松口。 笑闹中,二人用过晚饭,天色渐暗,各自休息。 第二日,沈昔就赶来了,备了马车,要启程。 苏瑾下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掀开帘子,欣赏道路两旁的美丽春景。 沈千雪放下看了许久的书,好奇地瞧着苏瑾下。 “你不问问我们去哪吗?” 苏瑾下眸中笑意不减,轻轻扫了沈千雪一眼,“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都行。” 沈千雪手中的书一颤,心仿佛漏跳了片刻。 驾车的沈昔更是瞪大了双眼。 谁来告诉我,这个姑娘是个什么情况! 马车走了大半日,停在一处山脚。 “公子,马车上不了山,我们只能走上去。” “好。” 沈千雪轻声应,放下手里的书。 “您的腿能行吗?要不我背您上去。”沈昔有些不放心。 “不用。” 沈千雪淡淡地说,看似没有喜怒,但苏瑾下却听到了其中的一丝冷意,他不高兴。 “坐了大半日了,活动一下筋骨也好。” 苏瑾下淡淡地来了一句。 沈千雪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下了车,沈昔接过沈千雪的胳膊扶着,不着痕迹地把苏瑾下挤到后面去。 苏瑾下…… 山不高,路上也算平坦,转了两个弯后,来到一处茅草屋。 屋子很简陋,被篱笆围着。 透过窗户能看到屋里坐在案几前的人影,是个男子,留着胡子,三十余岁,捧着书,看得入迷。 沈昔敲门,里面的人很惊讶地望过来,仿佛很久没见过有人来。 “诸位是?”他走出来问。 沈千雪让沈昔放开他,轻轻行礼。 “在下沈千雪,受林茂叶林老指点,特来拜会周文书先生。” 苏瑾下眉心微皱,原来是周文书呀! 第7章 偷男人? 前世,周文书是沈千雪身边一个得力的谋士,苏瑾下对他了解不多,但有一件关于他的事印象深刻。 周文书一听林茂叶的名字,神情凄然。 “林老是我恩师,不知现在可好?” 沈千雪回,“一切都好,只是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了。” 周文书抬眸,眼眶已经湿润,“我惭愧啊,这些年都没能去看看他老人家。” “现在去也不晚。”沈千雪轻轻开口,说明来意,“我这次来就是想请先生出山,接替林老职位,为天下安定谋划。” 林老是坐镇在临南的七王爷身边的谋士,能让周文书接替这个位置,足以说明林老对周文书的看重。 周文书却黯然摇头。 “公子找错人了,我早已决心在茅屋了却残生,不会随你去的,请回吧。” “先生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真的甘心庸碌一生,无所作为吗?”沈千雪尝试劝诫。 周文书没有因为沈千雪的话有所动摇,落寞地背过身摇了摇手,缓缓走回房间,甚至关上了窗户。 沈千雪知道此行不容易,否则林老也不会让他亲自来,但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 沈昔替主子不服,气愤道:“这人怎么回事?林老德高望重,能承他的位置,不该感到荣幸吗?” 沈千雪摇了摇头,沉声,“我来的时候林老跟我说,他有心结,若是心结不能解,事便不能成,但我没想到他如此决绝,一点机会不给。” 苏瑾下好奇地问,“是什么心结,让他甘愿在深山避世?” 这些前尘往事苏瑾下是不知道的。 沈千雪往山下走了走,离得远点才简单说来。 八年前,周文书考取功名,是当时的乡试第一,前途大好,但不久他的妻子去世了,再然后他便避世不出,连上京殿试的机会都放弃了。 苏瑾下有点不解,妻子去世,对周文书影响那么大吗?似乎有内情呢。 果然,沈千雪目光沉沉,叹了一声,说出一句:“悬梁自尽,一尸两命!” 这…… 是发生了什么让一个母亲甘愿带着孩子去死? 具体情况沈千雪也不清楚了。 因为当时县衙去看过,确实是自尽,也没有人为此报案,所以案件没有深究,不了了之了。 要想解开周文书心结,必须搞清楚事情原委。 多猜无益,得去事发地走一趟。 于是,三人再度出发。 周文书老家,云溪镇。 三人到时,天色已晚,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边吃边聊。 沈昔说,“公子腿伤严重,不宜多走,调查周文书妻子自杀一事交给我吧。” 苏瑾下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凑到沈千雪跟前,“你相信我吗?” 沈千雪侧目瞧她,“怎么了?” 苏瑾下自信地扬了扬下巴,“你要是信我,我帮你去查。” 沈昔顿时不高兴了,怎么还有抢工的。 “自不量力!” 苏瑾下不屑地看了沈昔一眼,“自大!” 沈千雪挑眉一笑,“好,那你们俩一块去查吧,要尽快,不能耽搁太久。” 苏瑾下立马说:“我要自己查,才不跟他一起。” 沈昔怒极反笑,“我还嫌你拖后腿呢!” 沈千雪无奈地搁下筷子,“那就各查各的,比比看谁查得快。” 沈昔:“再好不过!” 苏瑾下咬了咬牙,这家伙前世就跟我不对付,看这次我怎么收拾你。 入夜,苏瑾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毫无睡意。 看街道上灯火通明,很是热闹,便出了门,恰巧撞见沈昔。 沈昔是凤凰阁第一高手,他怀里抱着剑,周身都有着肃杀之气,这种感觉只有沈千雪在的时候才会弱下去。 他长得不赖,身材更是没的说,但行人姑娘都绕着他走,不敢多看一眼。 “这么晚了还去查案,小心丢了小命。”沈昔凉凉地道。 苏瑾下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想吃个宵夜,你想多了。” 沈昔眼睛微眯,这个女人为何一点也不怕自己,他逼近苏瑾下,眸里全是警告的意味。 “你最好老实点,不要对我家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 苏瑾下歪歪头,“我就是有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挑衅! 沈昔咬着牙,好久没人敢这么挑衅我了! “别白日做梦了,我家公子与你云泥之别,不是你能宵想的。” “能不能宵想,不是你说了算。”苏瑾下抬着下巴,与他对视,丝毫不弱。 跟我较劲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去跟你家主子说,看不削你。 电光火石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苏瑾下欢欢喜喜地找了个馄饨摊坐下来吃宵夜。 很晚了,老板娘没什么生意,热情地跟苏瑾下闲聊起来。 “姑娘哪人啊?以前没见过你。” 苏瑾下笑着聊,“外地来的,路过,不过我听说你们云溪镇是好地方呢,不是还出了个才子,叫什么周文书来着?” 老板娘一听,接了话头,“是的是的,当时乡试考了第一呢,不过可惜了,他家娘们死后,他就一蹶不振,躲到山上去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苏瑾下边吃边问。 老板娘啧啧叹了两声,走到苏瑾下桌子边坐下,小声说:“你可不知道,那娘们不是好人,水性杨花,怀了野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周文书发现了,羞愤之下,悬梁自尽了。” “哦?这样啊?那周文书为什么要躲去山上?” 老板娘也有点不懂,想了想说:“读书人嘛,可能是面子薄,家里出了这种腌臜事,没脸见人了。” 苏瑾下不这么认为,又追问了几句。 其实老板娘不认识周文书,她说的这些只是道听途说,而传言居然来自一个叫翠花的疯子。 据说翠花看见了方玲偷男人,便含含糊糊,疯疯癫癫说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疯子的话本不可信,但正因为是疯子她才不会编造谎言,平白诬陷不相干的人。 所以大家深信不疑,这件事也逐渐流传开来。 老板娘十分健谈,跟苏瑾下聊了好一会儿才道:“唉,你看我,跟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干什么,我忙去了。” 苏瑾下礼貌地笑了笑,点点头。但眸色渐深,方玲这事不简单! 第8章 果然人不可貌相 周文书和翠花都住在镇子西边的莲花村。 第二日,苏瑾下一边打听一边来到翠花家。 大清早,翠花居然不在家。 不远处的田里有一对夫妻在种地,苏瑾下走过去问了一声,“大姐,你认识翠花吗?她去哪了?” 大姐擦了一把汗,奇怪地说:“怎么又有人来找翠花,她刚刚被一个凶巴巴的男人带走了?发生什么了吗?” 苏瑾下咬了咬牙,沈昔动作还挺快,居然把人都带走了! 眼珠滴溜溜一转,苏瑾下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随即面露忧愁。 “唉,那大概是我哥哥吧,最近他总是往外跑,回来的时候魂不守舍的,还总是在纸上写翠花两个字,我想他可能是在外面有心仪的姑娘了,所以跟出来看看。” “啊?”大姐瞪大了双眼,“这不可能吧,我看你那哥哥虽然有点凶相,但也算一表人才,怎么会看上翠花那个寡妇!” 苏瑾下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唉,谁知道呢?不过他刚受过情伤,被刺激了,我担心他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大姐“啧啧啧”叹了几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这个翠花到底是什么人?她是寡妇?”苏瑾下言归正传。 大姐一把拉住苏瑾下,语重心长地说:“妹子,你快劝劝你哥,那翠花不光是寡妇,还是个疯子呢!” 苏瑾下问,“疯的厉害吗?生活能自理吗?胡言乱语吗?” 莲花村不大,村里人对翠花,对周文书了解得很深。 大姐说,翠花疯得不厉害,生活也能够自理,就是偶尔会胡言乱语,而胡言乱语的内容无非就是周文书的事。 而且,翠花不是天生就疯,是在方玲自尽后的两个月,突然落水后才疯的,偷男人的话也是从翠花疯了以后才开始传的。 至于方玲,大姐对她评价很不错。 说她原本是个善良贤惠的妻子,跟周文书也十分恩爱,大家都羡慕她,谁也没想到她会偷男人。 至于方玲的奸夫是谁,众说纷纭,不得而知。 此事透着诡异,越来越有趣了。 苏瑾下随后又去了周文书的家,拜访了两户周文书的邻居,晚饭前才回到客栈。 苏瑾下先回房间洗去一身尘埃,换了衣服,才敲开沈千雪的门。 沈千雪倚在床边看书,见苏瑾下脚步轻快,嘴角上勾,笑道:“看来查得不错。” 苏瑾下秀眉微挑,“那是!” 沈千雪搁下书,“那说说吧。” 苏瑾下坐在床边,一边自然地查看沈千雪的腿伤,一边说:“等沈昔回来再说,别一会儿他输了不服气。” 沈千雪就有些奇怪了。 “你和沈昔就认识一天,我怎么觉得你不喜欢他?” 苏瑾下委屈地噘嘴,悄悄告状,“那还不是因为他针对我。” “是吗?” “是!昨天你下马车的时候,他一把子就把我挤到旁边去了,不让我扶你,这不是在针对我吗?” 沈千雪…… 没一会儿,沈昔便回来了。 沈千雪瞧着那得意满满的姿态与苏瑾下如出一辙。 他家沈昔不是一贯很稳重吗?怎么突然幼稚了起来? 天色已晚,让小二上了菜,三人便大眼瞪小眼。 沈千雪:“你俩谁先来?” 苏瑾下看了眼沈昔,大度道:“让他先来。” 沈昔冷哼一声,“小心我说完了之后,你无话可说。” 苏瑾下耸耸肩。 “嗯哼~” 赤-裸-裸的蔑视…… 沈昔顺了顺气,决定不理会苏瑾下。 他正色道:“此事确实有蹊跷。周文书妻子方玲自尽的事情被传言得很不堪,说她偷男人,怀了野种,但我细查之下才发现这些传言不可信,竟是个疯子宣扬开来的。” 说到这儿,沈昔得意地看了苏瑾下一眼,这个疯子是关键人物,已经被他掌控起来,苏瑾下断了这条线查得一定不如他快。 苏瑾下淡定地吃着菜,真香! 沈昔接着说,“这个疯子叫翠花,她是方玲死后两个月突然落水,被打捞上来之后就疯了,然后就开始说一些方玲偷男人的话。” “我觉得不对劲,带她去了河边做测试,希望她能回想起落水之前的情况。” “她非常恐惧,整个人很崩溃,在我的追问下,不断说着不管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话,显然她不是意外落水。” 沈千雪微微挑眉,“所以你怀疑她是被人逼疯的,为的就是散播谣言,扭曲事实。” 沈昔认真点头,“没错,而且据我打听,方玲为人和善贤良,不像是偷人的那种女子,我怀疑她可能是被……” 沈千雪抬了抬手,阻止沈昔接着说下去。 方玲被强迫,还怀了孩子,所以才悬梁自尽似乎是更合逻辑的说法。 他看了看脸上隐隐有怒气的苏瑾下,突然后悔让她去查了。 她才十五岁,不该接触这种事。 苏瑾下看着两个男人,眯了眯眼。 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嗯…… 沈千雪除外! 苏瑾下抱拳在胸,瞥了一眼沈昔,“所以你有怀疑对象了吗,是谁干的?” 沈昔看了眼沈千雪,才继续道:“村里众说纷纭,没有什么价值,时间久远,查起来要费点时间。” 苏瑾下自信地扬了扬眉,“我查到了!” 沈千雪意外地看着苏瑾下,“怎么说?” 沈昔是吃这碗饭的,沈千雪没想过苏瑾下能赢他。 苏瑾下伸出两个手指,“先从两方面考虑,其一,周文书也不是个孬种,他没有报官为妻申冤,说明他压根就知道是谁干的。” “其二,周文书为什么放弃功名,躲进深山?就是因为他放过了对方,所以他痛恨自己,要惩罚自己。那为什么要放过?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男人对他来说和他的妻子一样重要。” 沈昔不由驳道,“推测得很好,可他是谁呢?我们不还是得从周文书八年前的人际关系中逐一排查。” 苏瑾下瞪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呢,插什么嘴。” 沈昔深吸一口气,“好,你说。” 苏瑾下正色,“我从周文书邻居口中得知,方玲死后周文书的好友林雀与他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林雀走的时候都负伤了。” “而且,这个林雀比周文书年长,十分欣赏周文书,在仕途上对周文书帮助很多,所以周文书一直把他当前辈看待,二人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沈昔沉默了,这一点他竟没有问到。 第9章 苏瑾下大骂周文书 苏瑾下所说的这位邻居本不愿开口,她不想招惹是非,这些年没有向外透露过半个字。 可苏瑾下在前世就知道了林雀和周文书有过结,甚至在后来出过大事。 苏瑾下便猜到林雀跟方玲的死脱不了干系。 顺着林雀这个方向威逼利诱,邻居才松口告诉了苏瑾下真相。 沈千雪深深地看了苏瑾下良久。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厉害些。 沈千雪:“虽然推测较多,但能说得通,沈昔,你派人查一下林雀去哪了?” “是!” 沈千雪拿起筷子,给苏瑾下夹了块肉,“吃饭吧,菜都凉了。” 苏瑾下笑着冲他点点头,转眼又冲沈昔挑了挑眉。 “认输了没?” 沈昔嘴硬道:“是不是林雀还两说呢?” 苏瑾下笑了笑,没理他的嘴硬,适可而止。 沈昔蹙了蹙眉,“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跟方玲自杀有没有关系?” 沈千雪和苏瑾下双双看他。 沈昔挠了挠头,“我从莲花村出来的时候,村口有不少人,她们都盯着我看,而且看我的眼神说不上来的奇怪。” 苏瑾下…… “咳咳。” 苏瑾下快速低下头,掩住自己不断抽动的嘴角。 沈千雪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大抵猜到怎么回事了。 对沈昔说,“不用管了,吃饭吧。” “哦。” 沈昔很快查到了林雀的去向,在樊平,是城主府的门客。 之后,三人便再次来到周文书的茅屋前。 “你怎么又来了?” 周文书显得有些疲惫。 上次沈千雪走后,他便时时想起妻子,白日心神不宁,晚上夜不能寐。 沈千雪行礼道:“可否进去讨杯水喝?” 周文书扫了一眼沈千雪的腿,最终还是开了门,把沈千雪请进屋里。 要谈的事涉及别人的隐私,沈千雪之前就嘱咐,让苏瑾下和沈昔别跟进去。 苏瑾下挑了院子里的小木凳坐下来,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沈千雪才从屋里出来。 沈千雪神色平静,略带遗憾地说:“先生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还会再来的。” 周文书就不平静了,眼里饱含了很多情绪。 苏瑾下看他俩的状态就知道当年的事与她们查得八九不离十。 沈昔去扶沈千雪,二人走到院门口却发现苏瑾下还坐得稳稳的。 “苏瑾下!”沈昔喊了声。 苏瑾下没动,她在想沈千雪不会放弃,周文书迟早会被沈千雪感动,随沈千雪去。 可是真的要让事情像前世那样发展吗? “懦夫!”苏瑾下轻轻开口。 两个字震惊了三个人。 “你胡说什么呢?”沈昔一时分不清这疯丫头在说谁? 苏瑾下站起来,面向周文书。 “我说你呢,有仇不报,在深山老林里躲清静,不是懦夫是什么!” 周文书本就心境不稳了,被苏瑾下如此直白的批评,惊得一哆嗦,随即怒道:“我是什么人,由不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评。” 苏瑾下笑,“是,你是读书人,我是野丫头,我不如你说得了之乎者也,讲得了圣贤道理,可起码我能明辨是非善恶,不像你糊涂至此!” 周文书颤抖着手,要说什么却被气得说不出来。 苏瑾下继续道:“方玲以死明志,为的是保全你与她的名声和情意,可一个镇子的人都在说她水性杨花,说她偷男人,说她怀了野种,可你呢,你不曾为她伸张正义,不曾为她辩驳清白,任由她被污蔑,她若是泉下有知,不知得流多少眼泪!” 周文书满脸的不可置信,踉跄半步,扒住门框才不至于倒下。 苏瑾下知道沈千雪就算跟周文书谈,也不会把这些事摊开揉碎了说。 可当局者迷,周文书陷在自己的想法里太久,不给他当头一棒,他想不明白了。 沈千雪眉心紧锁,斥道:“苏瑾下,莫要胡言,给我过来!” 苏瑾下不听,反而逼近周文书。 “你把义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你都没有去衡量过,林雀担不担得起这个‘义’,若他是惯犯,这些年还有多少女子要遭他毒手,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如果是,那你就是帮凶……” “沈昔!”沈千雪一声令下,“把她给我拉回来!” 沈昔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赶忙上去把苏瑾下扯回来。 苏瑾下该说的也说完了,乖乖地被拉了回去。 周文书已经瘫坐在地,魂不守舍。 沈千雪给了沈昔一个眼神,沈昔又回去把周文书扶起来。 沈千雪深深一鞠躬,深表歉意。 “我御下不严,先生恕罪,今日实在得罪了,我改日定登门赔礼道歉。” 沈昔把周文书扶回屋内,随后,三人撤走,回到马车。 马车内,沈千雪阴沉着脸,眉眼间尽是怒火。 “谁许你胡言乱语的?” 在沈千雪看来,周文书是贤者,自然该礼待。 苏瑾下放低声音,软软地驳回,“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还不知错!” “不知。”苏瑾下倔道。 沈千雪扶了扶脑门,气得头疼。 苏瑾下手指爬上沈千雪膝头,柔声说:“不生气嘛,周文书有什么好的,你不如请我吧,我可比他机灵多了。” 沈千雪狠狠戳了一下苏瑾下脑门,把她推开。 “就怕机灵过了头!” 生气归生气,沈千雪没有真把苏瑾下怎么样。 毕竟,结果如何还不好说呢。 回城路上,苏瑾下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前世的一些消息。 那个时候是她为数不多没有被囚禁的日子。 沈千雪在外征战,打的正是樊平。 周文书主动请缨带兵,要跟林雀正面对战,给过往种种做一个了结。 可林雀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战场上极擅诡道,而且他更加了解周文书。 反而是周文书错估了林雀的为人,大败而归,损兵近万。 要不是因为这场失败,沈千雪早两年便能结束当时战乱…… 马车又回到了云溪镇。 苏瑾下无聊之际,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的小贩叫卖。 突然,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苏瑾下吓得撂下帘子。 来人是聂青衣身边的得力助手,花痕! “怎么了?”沈千雪看到苏瑾下异样。 苏瑾下嘟了嘟嘴,“外面有个卖臭豆腐的。” 沈千雪…… 第10章 差一点点就碰到了 客栈中,苏瑾下临窗向外查看。 聂青衣派人来一定是想带苏瑾下回去继续掌控,双方一旦碰面,就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了。 所以,能够避开是最好的。 故此,苏瑾下窝在客栈里睡大觉。 第二天一早,沈千雪备礼让沈昔带去给周文书,算是赔礼道歉,顺便看看周文书状态如何。 他没有亲自去,不想把人家逼得太紧。 苏瑾下无聊,从沈千雪那翻了一本书,陪他一块看。 看了会儿,便有气无力地趴在了书上。 “书好看吗?” 沈千雪没事就看书,苏瑾下还以为多好看呢? 结果,跟村里夫子手中那些之乎者也一样无聊。 沈千雪没瞧她,动了动嘴。 “好看。” “有我好看吗?” 软软的声音含着莫名的暧昧传进沈千雪的耳朵,让他的心微微多跳了两下。 沈千雪面上不动声色,仿佛没听到一样转移了话题。 “今天怎么不出去寻好吃的了?” 前两日空闲的时候动不动就往外面跑,总能带回来一堆刺激味蕾的地方小吃。 撩拨没有起效,苏瑾下懒洋洋地趴回去。 “太阳太大了,晒!” 苏瑾下是坐在二楼窗边的,突然眼角滑过一抹亮眼的白,惊喜地追着看。 “那姑娘的白色斗篷好飒,又遮阳又神秘。” 沈千雪闻言去看,没看到。 看着有了精气神的苏瑾下,笑道,“想要吗?” 苏瑾下嘟了嘟嘴,“才没有呢,我就是单纯的欣赏一下。” 说着,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 沈千雪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苏瑾下在的时候,他身上的疏离感总是不自觉地就消失了。 他放下书,从床上站起来,说道:“过来扶我走走吧。” 苏瑾下抬头,“大夫说半个月你才能下地活动,还是少走为妙。” “无妨,练武之人自有恢复的办法,我心里有数。”沈千雪眉眼淡然,目光自信,一下子就让苏瑾下信服了。 苏瑾便跑回去给他当拐杖,开心得很。 “你身上真香。”苏瑾下忍不住嗅了嗅。 沈千雪身子一僵,忍不住轻骂:“闭嘴吧你。” 二人围着房间慢慢地走,沈千雪试着用受伤的腿轻轻触地,一点一点增加负重。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二人已经大汗淋漓。 苏瑾下倒不是累的,完全是热的。 到了床边,沈千雪轻喘着说,“好了,歇一下吧。” 苏瑾下点了点头,想把他扶着坐下来,不知怎地二人脚底一绊。 苏瑾下突然失衡朝床扑倒,而她面前刚好站着沈千雪。 沈千雪本就累,又一只腿,毫无防备地就被压倒在床上。 娇小柔软的身躯倒了满怀,并不重,反而像是一缕温泉突然灌进了心间,满满的充实感。 女孩肌肤莹润光洁,黑亮的眼睛富有勾魂一般的神采,被汗浸湿的秀发贴在额间,说不出的诱人。 苏瑾下更是在倒下的一瞬间就被那诱人的唇色吸引了,淡淡的粉,很饱满,连唇纹都不明显。 差一点点就碰到了……所以……所以……要不要…… 就在苏瑾下感觉对方并未挣扎而打算付诸行动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敲得很急! “还不快起来。”沈千雪声音瞬间清冷了起来。 苏瑾下恋恋不舍地起身,眸光逐渐变冷,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门一打开,沈昔风尘仆仆地出现。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苏瑾下带着点怨气。 沈昔…… “我跑马去的啊。” 自然快。 说着走进房间,看到自家主上满头大汗,又看看苏瑾下,不仅满头大汗,还仿佛欲求不满…… “你、你、你俩干什么了?” 沈昔吓得都结巴了。 沈千雪清咳了一声,“起来走了走,活动了一下,你事办得怎么样了?” “哦!”沈昔才反应过来,他有要紧事,赶紧说道,“周文书不见了,我在门口发现了一封信,是留给公子的。” 沈千雪顿时严肃了起来,拿过信,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他一皱眉,这冷气就开始冒。 苏瑾下直觉跟她脱不了干系,小心地问,“他怎么了?” 沈千雪把信递给苏瑾下。 苏瑾下认真看了两遍,将意思简化。 周文书昨夜深思之后,觉得逃避确实不是大丈夫所为,于是决定去解决这桩私事。如果他还能回来,一定亲自去城主府拜会,与沈千雪共谋大业。 不得不说,是苏瑾下把周文书骂醒了。 但是,周文书太冲动了,他要是去找了林雀,真不一定有命回来。 从林雀把翠花逼疯这件事来看,林雀就是个狠人,周文书哪里是对手。 沈昔瞪了苏瑾下一眼,“让你昨天多嘴!” 苏瑾下咬了咬牙,“大不了我去找他,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说不定还能帮他解决了林雀这个大坏蛋呢。” “口出狂言!”沈昔自是不信。 沈千雪手指在腿上轻轻敲了敲,“我估计周文书现在去了莲花村,沈昔你去找,找到之后留个人暗中看着他,务必让他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沈昔不解,“然后呢?不用带他回来吗?” 沈千雪摇头,“我们是来请人的,不是抓人。再说他想解决事情,我们不妨跟去看一看,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能力让我看重。” 沈昔立马领命去了。 房间里突然只剩苏沈二人,气氛便又暧昧起来。 苏瑾下觉得这天更热了。 “能吃饭了,我去叫饭。” 苏瑾下溜了。 沈昔速度很快,下午便回来了。 看到苏瑾下还在沈千雪房间,十分气愤,“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你管我!” 沈昔懒得搭理她,向沈千雪禀报。 “周文书果然在莲花村,公子你真神了,你怎么猜到的?” 沈千雪突然发现,苏瑾下就不怎么问他为什么? 他看向苏瑾下,“你来说说。” 被突然点名的苏瑾下,优秀作答,“我昨天说方玲被镇子上的人污蔑,周文书明显不知道,那他自然要来查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千雪笑着点头。 沈昔…… 合着就我一个人笨呗! “我已经派人看着他了,随时和我们联系。”沈昔说。 沈千雪,“好,等他去樊平的时候,我们也跟上。” 第11章 沈千雪的陷阱 周文书是局中人,他很快就查清楚了真相。 第二日中午周文书便踏上了去樊平的路。 出发前,沈千雪拿着一个质量上乘的白色斗篷给苏瑾下带好。 苏瑾下眸里含着笑意,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人记在心里,这种感觉真好。 二人上了马车,缓缓出城。 他们身后,三个人注视着马车离去。 为首的名叫花痕,这个名字还是聂青衣所赐,因为他脸上有一个三角伤痕。 他是聂青衣的裙下臣,最忠诚的信徒之一,剩下两个都是他的小弟。 这次聂青衣将捉拿苏瑾下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花痕,花痕势在必得呢。 “凤主身边的女子会是苏瑾下吗?”小弟问。 花痕扬了扬下巴,略显桀骜,“极有可能,毕竟秘宝就在凤凰阁,苏瑾下一定会想办法接近凤主。” “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跟上去,找机会将人劫走。”花痕道。 小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出了个鬼主意。 “不如我们趁凤主伤势未愈,一举杀了他!比起抓苏瑾下,这更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花哥你将成为琉璃社的功臣啊。” 花痕眼睛亮了亮,但很犹豫,“驾车的那个人是凤凰阁第一高手沈昔,不好对付的。” “我们三个还怕打不过他一个吗?”小弟不以为然。 花痕眼睛眯了眯,有点心动。 “走,先跟上去!” 快入夏了,天气变幻莫测,竟连着两日暴晒。 苏瑾下太热,喝了不少水,不一会儿便下车去解手。 “花哥,要出手吗?” 花痕磨了磨牙,思索着,脸上的疤痕透着几分凶残。 女子落单了,这是好机会儿,可以悄悄掳了她,不起冲突。 但…… 小弟刚刚的提议让花痕十分心动,他想表现得更优秀一些,那样聂青衣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想想聂青衣那个妖精,花痕决定冒险一试。 “再等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杀了沈千雪!” 同时,苏瑾下一个头两个大。 良好的视力让她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花痕三人。 他们居然跟上来了。 要是不解决这三人,很有可能坏她大事! 傍晚时分。 马车进了虞城,沈千雪计划在这儿留宿一晚。 到了客栈,苏瑾下和沈千雪先进了房间,沈昔去安排晚饭。 苏瑾下看着底下热闹的街市,兴致勃勃地说:“虞城是要塞诶,听说很热闹,我晚上能出去转转吗?” 沈千雪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轻言,“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 苏瑾下露齿一笑,坐下来托腮盯着沈千雪,“可惜了你不能陪我去,两个人去玩才有意思。” 苏瑾下习惯了时不时逗逗沈千雪,没指望他有回应。 不料,沈千雪抿了口茶淡淡地说:“等我腿好了陪你去。” “去哪啊?”门半掩着,沈昔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苏瑾下叹了一声,沈昔就是她幸福道路上的绊脚石。 饭后,苏瑾下出门,正巧碰上沈昔也要出去。 “你去哪儿?”苏瑾下问。 沈昔挑了挑眉,学着苏瑾下的语气,“要你管!” 苏瑾下…… 两个人相看两相厌,前后脚出了客栈,各走各路。 苏瑾下没有带斗篷,模样展露无遗。 她打算把花痕三人引出来,干掉他们。 花痕目露凶光,道:“果然是苏瑾下!没想到她有几分能耐,这么几天就跟凤主同进同出。” 小弟一脸兴奋,“沈昔也走了,沈千雪和苏瑾下都落单了,我们先办谁?” “当然是沈千雪啊!”花痕抽了小弟一脑瓜,“苏瑾下那个草包回过头来再解决也不迟!” “是是是,花哥英明!”小弟喜不自禁,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前途。 三人眼看苏瑾下和沈昔走远,转身来到客栈背后的一个小巷子,这个小巷子可以翻进客栈二楼。 然,还没等他们找好位置,头顶便响起一道讽刺。 “来得可真快!竟一点耐心和警惕都没有,枉费我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 沈昔站在屋顶,望着下面三个宵小。 下午,沈昔就发现有三人打马跟在后面,找机会跟沈千雪商量后,决定先不打草惊蛇,等到了虞城再将他们活捉。 花痕顿时明白他们中计了,沈昔竟发现了他们,还布置了陷阱。 “走!” 花痕想逃。 巷子四周“唰唰唰”出现了一排人,个个衣裙无风自动,实力不凡。 这些人都是凤凰阁虞城情报分部的人,晚饭时候接到沈昔通知,临时被调过来帮忙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竟然是三个草包。 结果,毫无疑问,花痕三人被捕。 另一边,苏瑾下头更大了。 花痕居然没有跟上来,奇怪的是多了几个陌生人在跟踪她。 苏瑾下隐隐不安,直觉有事发生了。 她装作在摊贩前买东西没带钱,赶紧赶回客栈。 同一时间,沈千雪安稳地坐在房间里,轻轻将书翻页。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心情颇好。 下午,沈昔报告沈千雪有人跟踪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苏瑾下,因为沈昔不确定这三人是在跟踪谁? 他怀疑是苏瑾下引来的。 因为想要对付沈千雪,起码得出动数十人,来三个算什么,除非这三人有通天的本领。 所以沈千雪安排了这一手引狼入室。 刚好苏瑾下要出去玩,三人都落单了。 歹徒的目的轻而易举地就显露了,显然还是冲着沈千雪来的。 沈千雪为此还有点开心。 内心深处,他不希望苏瑾下有什么特别的身份或者经历,而且是他不知情的。 苏瑾下刚走进客栈,就看见沈昔进了沈千雪房间。 她迅速回到自己房间,贴墙刚好听得见对面谈话。 “是什么人?”沈千雪问。 “没开口呢,不过刚刚打斗的时候发现,三个人武学资质都很差,但是力气出奇的大,看着有点像琉璃社的人。”沈昔回。 沈千雪点了点头,淡然吩咐,“琉璃社有阴谋啊,务必问出点什么来。” “公子放心,没有我撬不开的嘴!”沈昔自信满满,“那派去保护苏瑾下的人要撤回来吗?” “撤回来吧,她机灵得很,别被她发现了。” “是!” 隔壁苏瑾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忍不住暗骂:这主仆二人心眼子忒多了! 花痕刚刚要是去找了苏瑾下,苏瑾下这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花痕被捕,情况同样糟糕。 只要花痕透露一点点琉璃社的计划又或者苏瑾下的身份,苏瑾下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苏瑾下听到隔壁有了开门的声音,脑筋快速转了一圈,立马也走了出去。 沈昔诧异地看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要你管!” 沈昔…… 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明知道没好话还非要问! 苏瑾下拦住路过的小二,说,“帮我打洗澡水来。” “好的,您稍等,马上就来!” 第12章 踹开苏瑾下的门 沈昔出了客栈,把跟踪苏瑾下的人叫出来询问。 “苏瑾下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话的人尴尬地笑了笑,“买东西没带钱,气呼呼地就回来。” 沈昔扑哧一笑,该! 苏瑾下跟下楼,看了一眼沈昔离开的方向,等到小二送水后,迅速追了过去。 苏瑾下耳力好,一路凭着沈昔等人的聊天声跟过去。 因为离得远,天色也暗了,丝毫没有被发现。 沈昔进了一处宅子,径直走到关押花痕的牢房。 有两个人在里面守着,围着张小桌子嗑瓜子,看到沈昔,忙起来迎接,问:“到饭点了,昔哥先跟我们吃点还是直接审?” 沈昔肃然,“直接审,公子不能再此多留,就不耽搁了。” “好嘞!” 守卫摸了把腰间的钥匙,准备开牢房的门。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出现。 “沈昔。” 沈昔回头一看,竟然是多日未见的杨皎若。 “你怎么在这里?” 杨皎若略微错开眼神,不自在地说:“刚好在这边有点事,听说你们在,便过来看看,公子呢?” 沈昔轻笑了一声,看出来杨皎若是专门寻公子来的。 但他没有点破,说:“公子在客栈,我过来审几个人。” 杨皎若欲言又止。 “你来,我有点事问你,一会儿跟你一块审。” 沈昔挑了挑眉,少见杨皎若这般扭捏的姿态。 二人最后一块出了房间,往院墙边去了。 苏瑾下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然后七拐八拐找到了厨房。 厨房里一个大娘正在炒菜,小炉子上煲着汤。 苏瑾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包,悄悄倒入汤里,守在不远处。 过了会儿,大娘将菜装盘,分了几份,喊了两个人逐个送出去。 苏瑾下勾起一抹坏笑,转身又来到院墙的外边。 一墙之隔,沈昔和杨皎若正在里面交谈。 杨皎若说了几句正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让你留意的那个女孩,如何?” 沈昔想了想,无奈地回,“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可疑之处,挺可爱的一个丫头,就是嘴毒了些,公子对她确实不一样。” 听沈昔这么说,杨皎若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这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那她的身份呢?” 沈昔难为地说,“没问呢,公子不是不让查吗?我……” “公子不让查你就不问吗?你好歹问一下她哪人啊!”杨皎若气愤地瞪了沈昔一眼。 沈昔眉头一锁,“你查了?” 杨皎若不说话,算是默认。 沈昔无奈地说,“你总是这样,公子有公子的打算,我们听命行事不就好了。” “是她确实有问题!”杨皎若不赞同,一脸执拗,“我从她的名字和样貌查,什么都没查到,仿佛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这太奇怪了。” 沈昔也目露疑惑,以杨皎若的手段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两人又纠结了几句,最终也没有结论。把焦点重新放在了琉璃社,准备一块去审花痕。 就在二人往回走时,突然,院墙外一声坠落声响起。 “嘭!” 沈杨二人对视一眼,有人偷听! 二人快速翻墙而出,墙外是一条巷子,一个罐子跌落破碎,巷子的另一边墙上有个脚印。 看样子,人是翻进了对面院子里。 沈杨二人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苏瑾下在背处看着他们去了对面,这才翻回院子里,来到牢房。 正好,两个守牢门的吃的差不多了。 迷药发挥作用,不一会儿二人栽倒在桌子上。 苏瑾下拿了钥匙打开牢房的门。 花痕看到苏瑾下的一瞬间露出惊恐之色,可转瞬他便有了计策,换上欢喜的神色。 “主上,你来了!快救我,我是来保护你的!” “是吗?” 苏瑾下眉眼淡淡地走上去。 “是啊,你一个人离开,青衣大人不放心,特派我们来保护你!”花痕瞪大眼睛,目露真诚,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告诉苏瑾下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想活?” 苏瑾下歪头问,明明没有露出任何凶狠的神色,花痕却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 “当、当、当然……” 苏瑾下轻轻勾起唇角,手缓缓放在花痕脖间。 那你就不该来找我! 花痕瞬间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他体内的子蛊都仿佛瑟缩了起来。 “我、我们都、都、是琉璃社的人,你不能杀我们!你、你、你不会的……”花痕结结巴巴的,也不知是在威胁还是求饶。 苏瑾下轻笑一声,眉眼尽是凉薄,淡淡的杀意倾泻。 “你连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了,还敢说是琉璃社的人!你觉得我是没有权利杀你?还是舍不得杀你?还是不敢杀你呢?” 几个吃里扒外的外姓人,也想掣肘于我? “主子饶命,我们错了,我们都被聂青衣蒙蔽的,你放过我们吧!”两个小弟倒是跪得真诚,痛哭流涕地求饶。 “想活是不可能了,但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苏瑾下眸光一凝,手上使劲,花痕的脖子便歪了。 剩下两人还想说什么,苏瑾下已经烦了,直接了结了他们。 花痕三人留着是祸患,放了也只会去给聂青衣通风报信,让苏瑾下处境更加困难。 所以他们只能死! 沈昔和杨皎若在隔壁院里找了一圈,逐渐发现了不妥。 沈昔脑中灵光一闪,“糟了,怕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二人快速赶回,看了一眼昏迷的两个守卫,暗道不好,进去牢房一看。 果然,牢犯已经死了! 杨皎若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地面。 因为时常用刑,地面被血水染透,上面有一串格格不入的脚印。 这串脚印极小,与刚刚墙上那双差不多,来人一定是个女子。 杨皎若突然就想到了苏瑾下! 她问:“苏瑾下现在在哪儿?” “你认为是她?” 沈昔反问,他也看到了脚印,但他不认为是苏瑾下。 杨皎若眯了眯眼,露出凶光,“我记得她身量娇小。” “这不足以说明什么。”潜意识里,沈昔不认为苏瑾下能干得了这事。 “她刚走,是不是,我们追上去看看就知道了!”直觉告诉杨皎若就是苏瑾下。 沈杨二人快速赶回客栈。 天已经彻底黑了,苏瑾下房间里亮着灯。 沈昔上去敲门。 里面传来苏瑾下略带不满的声音,“谁呀?” “有急事,开下门!”沈昔出声。 听到是沈昔的声音,里面的态度顿时更不满了。 “等会!” 杨皎若面色冷峻,隐含怒火,再等下去,什么线索都被消除了! 于是,她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 正在里面洗澡的苏瑾下赶忙把自己沉入水里,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 杨皎若走进来审视着苏瑾下,二话不说拿起浴桶边的鞋观察。 鞋底并没有血迹,但鞋底是湿的。 杨皎若抽出长剑,搁在苏瑾下脖颈,厉声道:“老实说,你刚才去哪了?” 沈昔早已背对着门,听到剑出鞘的声音,赶忙提醒,“皎若,你冷静!” 苏瑾下与杨皎若怒目而视,抿唇咬牙,就不回答她的话。 隔壁,沈千雪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他今日有些累,苏瑾下也没来闹他,便早些睡下了。 听见隔壁动静才赶紧起来。 走到苏瑾下门口一看,这局面……让他也有点懵。 苏瑾下看到沈千雪,顿时转怒为委屈,小嘴抿着,眼泪巴巴地往下掉。 第13章 要亲亲才不生气 “胡闹!”沈千雪对杨皎若斥道,“给我出来!” 杨皎若捏着剑柄的拳头发白,最终还是不得不听吩咐,撤走了。 门被关上,苏瑾下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缓了一会儿之后,拿起自己的手瞧了瞧。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虽然苏瑾下从重生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准备。 可事后还是不安啊。 隔壁,沈千雪阴沉着脸,“说说吧,怎么回事?” 杨皎若率先开口,“琉璃社那三人都死了,是有人支开我们,故意灭口。” 杨皎若简要总结,抬眼看沈千雪。 沈千雪没说话,等着后续,为什么要闯去苏瑾下的房间? 杨皎若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凶手留下了脚印,脚印很小,所以……所以我怀疑凶手是女子。” 沈千雪眉头锁起,冷意扩散,“就因为这!你就闯了人家浴室?凤凰阁是这么教你办事的!” 杨皎若捏着拳,不敢反驳。 沈昔赶紧打圆场,“皎若也是一时心急。” 沈千雪瞪了沈昔一眼,“她心急,你呢?” 沈昔…… 不关我的事啊!我是想好好敲门来着…… “可她确实有疑。”杨皎若被骂也不服,“她的鞋大小,底纹都与牢房里的脚印十分相似,而且她鞋底湿润,很有可能是被刚刚刷过。” 沈千雪眉眼静若寒霜,他睡前还在开心苏瑾下与此事无关。 “你觉得呢?”沈千雪问沈昔,杨皎若的看法太片面。 沈昔…… “我觉得……倒也不能武断。这件事从我筹划到抓捕再到审讯,前后不过一两个时辰,我们专门隐瞒了苏瑾下,她是完全不知情的。” “而且,我从客栈离开时,她要了洗澡水,如果是她做的,那她就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了解清楚了事情真相,并且设计了计划,用洗澡来掩盖她离开一事,还要找到关押的地方,下药,安排调虎离山之计,这一切她都是怎么做到的?说不通!” 沈昔说完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如果是她,那她本领可真是通天了!” 沈千雪听得有些乱,说,“将整个事情细细讲一遍给我听。” 之后,三人推算了一遍过程。 苏瑾下不是没有作案的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唯一跟她关联的就是那个脚印,可女子大多脚小,鞋底的花纹也很普通,这太容易巧合了。 且苏瑾下没有作案动机,她要是想杀沈千雪,何必动用这么三个废物,她自己就有很多机会。 说到最后,杨皎若也无话可说,确实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杨皎若垂下眉眼,抱歉道:“今天是我莽撞了,这件案子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弥补过失。” “所以你为什么在虞城?”沈千雪问,此事本来与杨皎若没有关系。 杨皎若顿了一下,公事公办道:“琉璃社的暗探我已经抓到了,从她口中得知,琉璃社在找一个宝贝。” 沈千雪:“什么宝贝?” 杨皎若摇了摇头,“具体不知道,这个人级别低,只说这个宝贝可能在我们凤凰阁,所以他们这半年才会屡次对我们出手!” “可靠吗?会不会只是他们想找我们麻烦的借口,毕竟琉璃社一直与我们不对付!”沈昔猜测。 杨皎若摇头,“不可能,如果是借口应该大张旗鼓地爆出来,而不是隐瞒起来。还有就是我听到一点传言,老琉璃主好像去世了,他们已经换了新主。” 沈千雪十分诧异,眼眸更加深邃了。 琉璃社换主这么大的事,江湖上不应该没有传言,除非琉璃社刻意隐瞒。 琉璃社躲在深山,向来神秘,想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为什么要瞒着呢? “继续查,琉璃社的阴谋必须查清楚。” “是!” 夜已经深了,沈千雪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没有其他事,就下去吧。” 杨皎若身侧的手捏了捏裙角,再次提到了苏瑾下。 “公子你告诉我苏瑾下的身份吧,她离你这么近,不知底细,我总归是不放心的,就算她没想害你,也总该知道她是何人,经历如何吧。” 沈千雪淡淡抬眸,望向隔壁。 “她来自北边的明溪镇苏家湾,是个孤女,一路流浪到此,你去查吧。” 杨皎若没想到沈千雪这么容易松口了,面上瞬间轻松了几分。 “好的,我马上开始查。” 之后,杨皎若和沈昔退下了。 二人出了客栈,沈昔看着还挺高兴的杨皎若,忍不住提醒她。 “你有没有想过,公子愿意让你查苏瑾下,不是因为他怀疑苏瑾下,而是他想把苏瑾下留在身边了。” 杨皎若轻快的脚步一顿,面色微僵。 “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公子的心哪里是你我能掌握的。”杨皎若依然嘴硬,不承认自己有私心。 沈昔重重叹了一声,杨皎若这性子可怎么办呀…… 月光从窗口洒进屋内,照得十分亮堂,沈千雪竟毫无睡意。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来到隔壁。 他敲了敲门。 里面开着灯,但没人答话。 他又敲了一遍,还是没人说话,但他知道苏瑾下一定在。 难道是生气呢? “不说话我就进来了。”沈千雪说。 屋子里有了动静,传出阴阳怪气的话语来。 “进吧,反正我这屋子谁想进就能进,我答不答应有什么要紧。” 沈千雪……默默把自己要推门的手放下了。 “那我等着,你什么时候开门,我什么时候再进来。” 屋里,苏瑾下想着沈千雪一瘸一拐的样子,没骨气地去开了门。 沈千雪进了屋子,把门闭好,苏瑾下已经气呼呼的回到了床上,抱膝坐着,不看沈千雪。 沈千雪坐下来,觉得她生气的模样也怪可爱的。 “生气啦?” 苏瑾下横眉怒怼,“换你你不生气啊,她是你的人?她想干什么呀?她是不是喜欢你?所以看我不顺眼,故意羞辱我!” 沈千雪失笑,这一连串问题,真是伶牙俐齿。 “没有的事,她是在办案,一时心急,莽撞了,我替她给你道歉。” “我不接受。” 苏瑾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嘴撅得能挂个小油瓶。 “道歉不行,那赔礼,给你买新衣服?”沈千雪微微挑眉,半是赔礼,半是逗她。 “我才不要!”我是那种肤浅的女人吗? “那买好吃的?” “不要!”还不如买新衣服呢,最近都把我吃胖了。 沈千雪无奈地摊手,“那你要如何?” 苏瑾下终于正眼看沈千雪了,“我要如何都可以吗?” 沈千雪摊了摊衣服,自信地说:“你说说看,我做不到的事情还真不多。” 苏瑾下微微凑近沈千雪的脸,“那你亲亲我,我就不生气了。” 上次没亲到,苏瑾下遗憾了好久。 沈千雪…… 女孩刚洗完的脑袋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饱满水润…… 沈千雪瞳色微深,轻轻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她光洁的脸颊,轻轻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微微俯身。 苏瑾下看着越靠越近的俊脸,眼神逐渐涣散。 第14章 玉佩后续 就在二人近在咫尺的时候,沈千雪微微侧头,红唇滑过脸颊来到耳边。 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 “想得美!” 朦胧的美感突然破碎,苏瑾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哀怨地瞅着沈千雪。 沈千雪起身,似笑非笑地看她,“你气着吧,我走了。” 苏瑾下…… 眼见沈千雪已经出门,苏瑾下有气无力地喊,“实在不行,买新衣服也成啊!” 沈千雪嘴角噙着笑离开,睡了个好觉。 翌日清晨,沈千雪房间里,杨皎若和沈昔都在,三人正在谈接下来针对凤凰社的行动。 杨皎若突然在前面一条街看到苏瑾下的身影。 “你们马上要出发了,她出去做什么?” 沈千雪和沈昔都不知,苏瑾下没有跟他们说。 一般苏瑾下出去的时候都会给沈千雪说一声的。 杨皎若眯了眯眼,道:“沈昔,你跟上去看看吧。” 沈昔看了眼沈千雪,沈千雪没反对。 沈昔就跟了上去。 苏瑾下一路打问,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小楼。 “哇塞,不愧是北国最大的珠宝商,店面这么气派!” 苏瑾下咂舌感叹,小心走了进去。 天还早,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掌柜在扒拉着他的算盘。 掌柜看苏瑾下穿得不赖,笑着招呼道:“姑娘想买什么?” “有玉吗?” “当然有,看姑娘想要什么玉,什么款式?” 苏瑾下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倒出里面的碎玉,“我想要跟这块一模一样的。” 掌柜已经了然。 这种事他常见,金银玉器通常都有人的情意在里面,碎了,舍不得,便想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姑娘给我看看。”掌柜伸出手。 苏瑾下把碎玉给了掌柜,掌柜端详着,目光逐渐严肃起来。 “怎么了?” 掌柜把其中一块碎玉迎着光举起来,道:“姑娘往这儿看。” 苏瑾下顺着看过去,惊道:“有个岚字!” 掌柜摇着头感叹,“我已经多年没有见到云岚老先生的作品了,可惜碎了!” 苏瑾下听话音就知道没希望了,“看来你这儿没有一样的?” 掌柜一看苏瑾下就不懂行。 “不是我这儿没有,是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块了!” “哈?” 掌柜循循说来,“云岚前辈可是我们这一行的翘楚,单是那一手精湛的雕刻技艺就没有人能超越。而且他所有的作品都只做一个,独一无二!” 苏瑾下略一深思,问道:“那你知道他人在哪吗?” “姑娘是想去求老前辈再雕一块?”掌柜一眼就看穿了苏瑾下的心思。 苏瑾下眼眸亮亮地点头。 事在人为,只要诚心,一定能打动云岚,再雕一块。 掌柜却哭笑不得,“云岚前辈早十年前就去世了。” 苏瑾下沉默了。 一会儿,又不甘心地追问,“那怎么办?没有办法了吗?” “有!”掌柜正色道:“有两个办法,第一,修复!但破镜难重圆,裂缝是消除不了的。第二,我给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你这样的外行人肯定看不出差别来,但放在行家手里,真的和假的,天差地别。” 苏瑾下思索了半晌。 玉有裂痕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有选择第二种了,也算尽力弥补一下。 “那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多少钱?”苏瑾下问。 掌柜道:“要看玉的品质,你手里这块是绝佳的和田玉,至少这个数往上,而且没有现货,姑娘要等。” 掌柜竖起来一个手指头,苏瑾下大胆猜测,“一百两?” 掌柜无语,真是个愣头青。 “一千两往上。” 苏瑾下…… 再次感受到了琉璃社的贫穷。 “姑娘要是不宽裕,也可以选择普通白玉,二三十两的也有。”掌柜的看出了苏瑾下的窘迫,贴心提醒。 苏瑾下立马摇头,“不,我就要跟这块一模一样的品质,你且去寻。” 苏瑾下把自己全身上下的钱都搜了出来,交给掌柜,“这个给你当订金,等我筹够了一千两立马就来买。” 掌柜不是很信任苏瑾下,没有答应死,而是说:“寻玉最多一个月,我再为你留一个月,如果两个月以后你还没有来,就不一定还在了。” “好!”苏瑾下一口定下。 离开了珠宝楼,苏瑾下便径直回了客栈。 沈千雪远远看到苏瑾下蔫头耷脑的,心里好奇着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儿,沈昔跟着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 杨皎若直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可她心里有点高兴。 苏瑾下不好,那她可太开心了。 不料,沈昔张口说道:“公子,伯母留给你的玉佩怎么碎了!” 那玉佩是沈千雪的母亲留给沈千雪唯一的东西。 杨皎若大惊,“怎么会!” 沈昔道:“苏瑾下拿着碎玉去了珠宝楼,好像想买一块新的,自然没买到。” 沈昔离得远,听不清没听见对话,所以订玉这件事他不知道。 “是她打碎的!”杨皎若气愤,虽然没有石锤,但她已经这么认为了。 沈千雪倒是心情平静,只想着原来她蔫头耷脑是因为这件事,可她已经把她娘亲的遗物送给了自己。 而且,玉佩会摔碎,不是她的过。 “玉佩是我落崖时摔碎的,不是她的问题。”沈千雪轻声为苏瑾下解释。 杨皎若不解,“那她为什么……” 沈千雪不欲多说,道:“既然她回来了,就启程吧。” 杨皎若和沈昔只好退下。 二人离开后,沈千雪轻轻抬手,摩挲着衣服下、心口旁的那个木质吊坠,似乎有些微微发烫。 不一会儿,沈千雪和苏瑾下上马车,沈昔驾车。 杨皎若留下来继追查花痕被杀一案。 车上,沈千雪敏感地发现苏瑾下有意无意地护着自己的左臂。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苏瑾下有些意外。 沈千雪舔了舔唇角,错开苏瑾下的目光,“我只是看你洗澡洗得勤,提醒你伤口不能总是浸水,会感染。” 苏瑾下有点恼地轻哼了一声,“本来我注意着呢!” 肩头的伤最严重的,苏瑾下之前一直小心避着,本来快好了,结果昨天洗澡时淹了水,今天有点发痒发胀。 沈千雪怎么会听不出苏瑾下的埋怨,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 “这是伤药,你换这个用。” 苏瑾下抿着唇接过,不露笑意,矫情着说:“休想拿这个打发我。” 第15章 我不是故意扑你的 “好,得空了就给你买新衣服去。” 沈千雪声音懒懒的,极是宠溺,仿佛什么都能依着苏瑾下。 苏瑾下绷不住了,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突然,马车压到了小石头,一个颠簸。 “哎呀!” 苏瑾下轻呼一声,没坐稳,扑进了沈千雪的怀里。 沈千雪轻笑出声。 苏瑾下这一跌看起来可真是太刻意了,马车不过微晃,不至于这么大动作。 苏瑾下顿时面红耳赤,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就真的是没坐稳。 她可以指天发誓,她不是故意扑进来的! 苏瑾下手忙脚乱地起来,刚坐回去,突然马车又一颠,她又扑倒了。 但这一次,她警惕了,手撑在对面座位上,没有碰到沈千雪。 她有些得意地抬头看向沈千雪,仿佛在说:你看,我真不是故意要扑你的。 却见,沈千雪憋着笑,眼里全是揶揄。 苏瑾下顿时气恼,把火撒向车外,“沈昔!你怎么赶车的?” 不知情的沈昔十分抱歉,“哦,这点路不太好走,你注意点公子的腿。” 苏瑾下撇了撇嘴,你公子好得很。 她狼狈地收回手,准备再坐回去。 沈千雪轻轻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侧,顿时两个人都伸着腿坐在车厢中间。 “这样就稳了。” 苏瑾下…… 车厢里铺着厚实的毯子,舒服极了,苏瑾下没坐多久睡意就来了,小脑袋一点点地搭在了沈千雪的肩头。 沈千雪轻轻侧身,调整了位置,让苏瑾下睡得更舒适一些。 三人走走停停,五日后来到樊平。 周文书早到了一日,他没有冲动地去找林雀,而是打问起林雀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当初苏瑾下说:林雀如果是惯犯,这些年会有更多女子遭他毒手,而周文书就是帮凶。 这句话让周文书如同油锅上的蚂蚁一样被煎熬着。 所以他想查清楚林雀到底是怎样的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林雀在百姓口中风评不佳,但林雀深受城主府许舟将军器重,受欺负的百姓敢怒不敢言,透露一两句也很含糊。 周文书打听到下河村有一户人家,曾经状告林雀欺负了自家女儿,但不久后全家意外死于大火。 经官府调查,是这家人有意诬告林雀,为的是勒索钱财,好在恶人自有天收,没让他们得逞。 周文书一听此事,便察觉到了猫腻。 他亲自前往下河村调查。 同时,沈千雪也派了沈昔去调查林雀。 结果:林雀恶行,罄竹难书! 林雀喜好人妇,作乱多年。 之所以如此猖獗,是因为被欺负的女子大多不吭声,一来没脸说出去,二来怕夫家嫌弃,毁了一生。 要强的直接一根白绫、一条大河结束性命。 下河村的胡秋秋被夫家发现了这件事,休回了娘家,娘家咽不下这口气,一纸状书告到衙门。 怎料,夜半时候,房屋起火,连人带冤烧得一干二净。 是谁干的,傻子都知道,但衙门到将军府上上下下都为林雀遮掩,平头百姓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周文书查得不如沈昔详细,但也八九不离十。 苏瑾下一语成真,周文书悔恨难当。 连着两日,周文书守在城主府门口,观察林雀的行踪,伺机而动。 这日,林雀乘着马车来到一处偏僻房屋,马夫在远处等着,他自己上去敲了敲门。 房子不大,一人居所。 为林雀开门的是一个年近三十,面容姣好的妇人。 她看到林雀,眼里透出惊喜,“林大人,您怎么来了?” 林雀有点微胖,堆起笑来竟有几分慈善,他说:“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缺什么跟我说,你一个妇人家的太不容易了。” 妇人十分感激,“您为我提供了安身之所,已经是大恩,周莲没有别的奢求了。” 林雀笑得温和,“举手之劳罢了,不用总记在心上,不过,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外吗?” 周莲一边责怪着自己招待不周,一边把林雀请进房间。 周文书就躲在不远处,看到周莲对林雀的感激,他一时不确定自己打听到的都是不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房里突然响起一道惊呼。 “林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周文书顿时警惕起来。 紧接着,屋里接连传来女子的哭声和怒斥声。 “林大人,你放手,我不是这样的人!” “求求你放过我吧……” 周文书火冒三丈,他不敢想象当初方玲是不是也这样绝望地求绕过。 “林雀,你个畜生!” 周文书一脚踢开房门,怒骂。 林雀看到周文书惊呆了。 “文书?你怎么在这儿!” 周文书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林雀的衣领,一拳头挥上去,赤红着眼将林雀一顿暴打。 嘴里还怒骂着林雀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林雀一开始有点懵,挨了几拳后,便开始反击。 周文书不敌,反被打得不轻。 林雀擦了一把嘴角的血,睥睨着蜷缩在地的周文书,“你说你好好的山里不呆,非要跑出来!” 周文书咽下喉头的腥甜,“是我瞎了眼,让玲儿死不瞑目,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林雀笑了,笑得十分张狂。 “就凭你,一个龟缩起来八年的山野村夫,还想不放过我,你应该问问我,放不放过你!” 周文书爬起来,目眦欲裂,戳着林雀的心窝子,“你还记得你当初跪下来,求我放过你的时候吗?” 林雀果然怒了,一把上来掐住周文书的脖子,“你那个时候是才子,是乡试第一,我不得不求你,可现在你屁都不是!” 周文书脸涨得通红,论武力他完全不是林雀的对手。 而林雀已经起了杀心。 千钧一发之际,沈昔及时赶到,一脚踢飞林雀,把周文书解救。 苏瑾下随后赶到,扫了一眼情况,发现了躲在床角的女子,她吓得瑟瑟发抖。 苏瑾下上去看了看,安慰道:“别担心,没事了!” 周莲抬起头小心地点了点。 林雀见势不妙,翻窗逃了。 沈昔也没打算直接杀林雀,就让他走了。 苏瑾下看周莲一直在害怕,把沈昔和周文书赶出去。 “你家人呢?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儿?” 苏瑾下想着周莲住这儿不安全啊,打问一下看能不能帮上忙。 周莲却眼神闪烁,不想多说。 苏瑾下心里觉得有几分奇怪,但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能强求。 之后,便离开了。 第16章 疯狂生长的恶念 周文书失魂落魄地走着,一直走到天黑,才在一条小河边坐下来,继续发呆。 沈千雪让沈昔驾车跟着他,其他的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樊平昨日下了雨,夜深后还挺冷。 沈昔在一处平地生了火,和沈千雪、苏瑾下围坐在一起一边烤火,一边叹气。 “苏瑾下,我现在同意你的看法,这家伙就是个懦夫!还是个莽夫!”沈昔骂道。 苏瑾下却摇了摇头,“真不巧,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沈昔:“哈?” 苏瑾下笑道:“他能为周莲挺身而出,也算有点血性,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今日我们不出手,他必死无疑。”光有血性,没能力怎么行,公子还指望他共谋大事呢! 苏瑾下看了看那道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影,蓦地站起身道:“我等不住了,且让我过去敲打敲打这呆子!” 沈千雪没阻拦。 苏瑾下走到周文书身边坐下来。 “想什么呢?要不要我再骂你两句。” 苏瑾下嚣张极了,仿佛骂你两句那都是抬举你了。 周文书已经对苏瑾下的性子有所了解了,并不气恼,反而惭愧地更咽,“你骂吧,我该骂。” 苏瑾下嗤了声,“没点骨气,我都懒得骂你,你要是想忏悔,那就报了大仇,去方玲坟前跪上三天三夜,在这儿失魂落魄的算什么。” 周文书肩头微微抽动,捂着脸,两行清泪从指缝溢出。 “我……我只是想起太多以前不敢想的事,她明明提醒过我林雀并非善类,可我以为她只是妇人之见;她去世前的那一个月,郁郁寡欢,多次欲言又止,可我一心扑在乡试上,从来没有问她到底怎么了,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周文书捶着自己的胸膛,悔恨难当! 苏瑾下心中触动,她一直觉得自己愚笨,前世才会死得那般凄惨。 原来聪明人也会做错事,也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至少你与林雀那样的恶人有本质上的区别,与其沉沦过去,不如想想怎么弥补吧。” “世道乱了,人心的恶便压制不住,开始疯狂生长,悲剧到处都在上演啊。” 苏瑾下该说的都说了,回到沈千雪身边。 没过多久,周文书整理好心情,走过来,深深一鞠躬说:“今日救命之恩,周文书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三人连忙起身,沈千雪回礼道:“举手之劳,先生不必挂怀了。” “那可否搭沈公子的车架回城。” 周文书目光坚毅,看来他想好自己该怎么做了。 沈千雪轻轻点头。 回到城中,已经是夜半,便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周文书呈给沈千雪两张连夜书写的状纸。 苏瑾下在旁瞧了两眼。 状纸上写的是林雀这些年的恶行,要呈给京都大理寺。 “你要告御状?” 周文书点点头。 苏瑾下有点发愁,“虽然我不懂朝堂,但我也知道凡事要讲证据,就你这一纸状书能给林雀定罪吗?” 重点是没有实证! 到时候林雀没死,周文书就先被灭口了。 苏瑾下一时不懂,周文书啊周文书,你到底哪点好,让林老亲自举荐。 沈千雪放下状纸,轻言:“先不说朝堂上会不会有人管这事,单就你的状纸都未必能离开樊平地界。” 周文书眉眼未动,坦然地说:“我知道。” 随后,周文书衣袍一撩,跪在沈千雪面前。 苏瑾下吓得躲开了些。 沈千雪平白受了一份大礼,眉眼越加冷峻了。 “看来周先生有些打算,起来说话吧。” 周文书摇头,“我知道以我一人之力想要扳倒林雀,甚至他背后的城主府是不可能的,所以恳请沈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沈千雪给了沈昔一个眼神,沈昔上前将周文书扶起。 沈千雪这才道:“先生计划是什么?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周文书眸光逐渐深沉,将他的计划一一说来。 当日晚上,两张状纸一明一暗飞往京城。 明处的还没出城就被截停了,暗处的由凤凰阁两位顶级杀手护送。 途中遭遇伏击。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千雪另派人埋伏,将对方杀手全灭。 状纸没有拦住,城主府内许舟将军大发雷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林雀被一顿劈头盖脸臭骂。 “将军息怒,他们没有证据,就算告到京城,大理寺也不会受理的!”林雀还在为自己的恶行辩驳。 许舟怒火不减反增,“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找到证据,周文书背后的势力很强大,全歼了我的十人精锐部队!” 而且,就算没有证据,这个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或者许舟对头手里,都会给许舟带来极大不利。 林雀拳头紧握,他竟然小瞧了周文书。 “将军放心,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将此事解决。”林雀承诺。 许舟微微眯眼,透露出不易捉摸的阴沉。 “好,此事我不能再插手,两天时间你将事情处理了,别再让我失望!” 林雀果断应下,眼里闪烁着怒火和杀意,转身便去买凶,想要直接取了周文书性命。 杀人灭口后再粉饰太平,是他惯用的手法。 然,林雀花了大价钱雇来的杀手,翻遍了樊平也没有找到周文书的人影。 两天期限一闪而过。 林雀本想让许舟再宽限他两天,不料许舟直接派人将他羁押,送往了衙门。 衙门迅速将林雀恶行定案,择当天午后斩首。 许舟弃车保帅这一举动,快得令人咂舌。 只要林雀死了,许舟就可以说他也是被林雀蒙蔽了,而且他亲自抓的人,保不齐还能落个为名除害的美名。 这样,就算朝廷追责下来,他也不怕。 客栈中,苏瑾下不禁赞叹,周文书这一手把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飞去京城的状纸不过是个幌子,里面写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周文书就是想让许舟认为林雀坏事了,会给他惹来大麻烦,从而弃了林雀这颗棋子。 虽然沈千雪的势力在里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周文书懂得利用团队的力量也算是能力。 沈千雪同样略感欣慰,不枉费他一路相随。 周文书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如果这几年没躲在深山里,一定会有所作为。 好在还不算晚。 行刑时,围观百姓众多,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坏人落网,终究大快人心。 苏瑾下还看到周莲从楼下一闪而过,想来她也是来看林雀斩首的,不知是何心情? 街上的热闹久久不散,苏瑾下有些乏了,伸了个懒腰,含糊一声,“事情圆满解决,回去睡个好觉。” 沈千雪轻轻勾唇目送苏瑾下离开,周文书能这么快放下心结,振作起来,苏瑾下功不可没。 或许从她大骂周文书开始,就是对的。 苏瑾下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半睡半醒之间,闻到一丝异味。 环顾四周,发现有人往窗户里吹迷烟。 用迷烟对付琉璃主? 可真是给大象挠痒痒——白费劲儿。 第17章 苏瑾下被绑架 迷烟对琉璃蛊不起作用,但苏瑾下心思一转,眼睛一闭,佯装被迷晕。 不一会儿,有人翻窗进来,把她抗走了。 晚饭时候,沈千雪还在疑惑,苏瑾下怎么没有过来。 平日里,吃饭属她积极。 “哒哒哒!” 沈千雪敲了敲苏瑾下的房门。 房间里毫无动静。 沈千雪眉心皱了皱,侧耳用了内力感受,发现房里并没有呼吸声。 他推开房门,发现床上被褥乱着,床边还搭着苏瑾下的外衫。 沈千雪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结成疙瘩,他快步走到窗户边,发现了一丝残留的烟灰。 房内蓦地起风,温度骤降。 沈昔受到紧急召集,和周文书二人匆匆赶来。 三人商量后,一致认为苏瑾下被将军府掳走了。 “他们找不到我,就拿一个姑娘下手,真是可恶!”周文书怒骂,“沈公子,我可以去将军府谈,一定把苏姑娘换回来。” 沈千雪此时如同一座冰雕,脸色阴沉的可怕。 但对周文书还有几分客气,“不必了,情况不明,你贸然前去只能落了下风。” “沈昔!” “在!” “出动一切力量寻找苏瑾下下落,要快!另外联系暗队,严密监控许舟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候可以直接杀了他!” 沈昔眉心跳了跳,公子是磊落之人,一般喜欢明面上斗,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今天出动暗队,直接索命,那是真的生气了。 站在明面上的周文书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用武之地…… 此时,苏瑾下被塞进了马车,一路颠簸。 直到晚上,她头上的黑布袋才被揭开。 苏瑾下想:会掳她的人只有两种,第一是刚刚得罪的许舟将军,第二聂青衣派来的人。 但花痕刚死不久,聂青衣需要时间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不会这么快又派人来。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许舟不甘心,想利用苏瑾下要挟沈千雪和周文书。 可是,苏瑾下万万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是周莲! 周莲嘴角勾了一抹邪笑,漫不经心地扯出苏瑾下嘴里的布条,塞给她一个馒头。 “吃点吧。” 这么邪性,与当初瑟缩在角落里的周莲判若两人。 双手被绑住的苏瑾下一阵无语…… 这怎么吃饭! 周莲看懂了苏瑾下的眼神,警惕道:“我可以给你解开,但我警告你,外面驾车的是杀手,你最好老实一点。” 苏瑾下点了点头。 周莲便解开了苏瑾下手上的绳子。 苏瑾下看了看馒头还算白净,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抓我做什么?” “你坏了我好事。”周莲咬着牙,脸黑得像锅底。 苏瑾下歪了歪头,“我难道不是救了你吗?虽然不是我亲自救的,但我们好歹是一队人。” 周莲气得想翻白眼:“你懂什么!” 苏瑾下纯真的眼眸里透着迷茫,“我真不懂……” “吃你的吧!”周莲懒得多说。 苏瑾下绞尽脑汁想了想,“难道你喜欢林雀?可我明明听说你是被强迫的呀。” 周莲不语。 苏瑾下继续猜:“哦,你喜欢他,又不愿意不清不白地跟了他,所以你既恨他又爱他,看他死了,想为他报仇。” “谁爱他了!他死一万次都没人想为他报仇!”周莲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那就是……” 本着创作精神,苏瑾下接着往下猜,越猜越离谱。 周莲终于受不了了,“我不过是想利用他,用他权势逃避追杀罢了!” “你为什么被追杀?” 苏瑾下想起她曾经问周莲为什么一个人住,家人呢,周莲都没有回答。 所以…… “是与你的家人有关。” 周莲冷笑了几声,眉眼尽显薄凉。 “什么家人,都是些豺狼虎豹罢了……” “我十岁就被卖给了李大全当媳妇,做牛做马,不如畜生珍贵,稍有不对,就是拳打脚踢,只要反抗,呵……”周莲半笑半哭。 那痛彻心扉的日子根本不敢回忆,每一次都像是把还没有长全的伤口撕开,撒盐。 “他们母子都不是人,是魔鬼投胎,毫无人性,我第一次怀孕被打得小产,差点活不过来,之后就再也怀不上了,他们便变本加厉,给我栓铁链,让我无休止地干活,干得不好就打我,让我住在猪圈里,不给我吃饭。” 周莲打开了话头,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变得有些疯魔,血丝爬上眼眸,显得十分吓人。 “我找了个机会,给他们的锅里放了老鼠药,把他们全杀了,剁成碎块,喂了猪,哈哈哈……真痛快!” 苏瑾下吓得一哆嗦。 周莲回过神来,摸了摸苏瑾下的脸颊,“别害怕,只要你乖,我不会给你吃老鼠药的。” 苏瑾下这才发现周莲的两个手指不自然地伸直,仿佛不能弯曲。 不禁心下凄然。 “所以,你是被官府追捕?” 周莲笑了,“官府才不会管呢,周大全有个弟弟,早年送出去学武,闯出了一点名堂,他听说自家老母兄弟都死了,赶回来吊唁,我怕事情暴露,就带着家里的钱跑了,没想到他不愿意放过我,一直在找我,扬言要杀了我!” 苏瑾下逐渐明白了。 “所以,你打听到林雀喜好人妇,装作可怜妇人博得他的同情和帮助,实际是想借他的权势寻一个庇护之所。” 苏瑾下还记得周文书说起过周莲。 说她奋力反抗,誓死不从,难道这是什么情调? 周莲丝毫不以为耻,还觉得自己这个方法极秒。 可怜,可悲! 苏瑾下是十分同情周莲的,可是…… “你抓我又能怎么样嘛?” 周莲一笑,“我已经打听过了,平阳县县令的女儿在皇宫当妃子,有靠山,近些年风头无二,是地方一霸,只不过他不像林雀,他喜欢你这种水灵的,我只好带你一块去向他投诚了。” 苏瑾下…… “你怎么总能打听到这种人?” 周莲理所当然地回,“这世道,打听个好人不容易,打听个坏人还不容易嘛。” 苏瑾下知道朝廷不仁,帝王昏庸,上行下效,生灵涂炭。 但她两辈子都没有切身感受过百姓之苦,已经如此惨无人道。 苏瑾下往深了想,发现前世直到她死,百姓都没有脱离这种水深火热,甚至更惨。 沈千雪征战十年,他为的一定是让天下太平,可他…… 第18章 沈千雪讨厌欺骗 苏瑾下沉默了许久,周莲也是。 半晌后,苏瑾下语重心长地说:“你把我推入火坑,换自己的平安,这种行为与你痛恨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就没有区别罢,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活着,抬头挺胸地活着,谁也别想再欺负我。” “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女人终究是女人,能使用不过就是这些手段罢了。” 苏瑾下眉心狠狠一皱,周莲的思想早已被多年的黑暗侵蚀。 苏瑾下淡淡抬眼,可你找错人了,我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周莲仿佛察觉到了苏瑾下眸里的一丝冷意,警惕地看向她,目光却定在苏瑾下有些发干的嘴唇上。 苏瑾下还打了个嗝,馒头太干,有点被噎住了。 周莲拿水给苏瑾下,不耐烦地说:“快喝!” 苏瑾下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叹了一声。 水喝完之后,苏瑾下又被绑了起来。 翌日清晨,马车路过一个路边歇脚亭,旁边开着一家小店。 周莲下去买饭,给了苏瑾下两个包子,一碗蛋花汤,她的也是。 周莲吃得很细,仿佛每一口都很珍贵,如同山珍海味一般需细细品尝才不枉费它的价值。 苏瑾下又是一声叹,吃完以后,继续被绑。 另一边,沈昔正垂头挨训。 整整一夜,苏瑾下一点下落都没有。 “暗队来了吗?” “来了。” “让暗队去盯城主府,你们扩大范围,着重往黑暗势力去查,不要只抓许舟这一点。”沈千雪吩咐。 “是。” 沈昔离开,沈千雪望了望空荡荡的屋子,发现都不如往日明亮了。 这一夜格外漫长,他脑子很乱,总是胡思乱想。 苏瑾下……我好像真的有点习惯你,在意你,喜欢你了…… 扩大调查后,终于有了消息。 黑市上曾有人雇凶绑架,目标正是苏瑾下。 顺着查下去,周莲的行踪便暴露了。 得知消息,沈千雪没有片刻耽搁,连夜追了过去。 沈千雪骑马,周莲驾车,第三日,沈千雪的人马就把周莲车架团团围住了。 杀手一看沈千雪人多势众,顿时跑了。 周莲认得沈昔,她没想到苏瑾下背后有这么厉害的势力。 但她没有退路,一把刀架在苏瑾下脖子上,出了马车吼道:“都走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找死!” 沈千雪凛冽的杀意令林中鸟兽惊慌逃窜,飞起一片。 “等等!” 苏瑾下抬手制止,她知道沈千雪随手一个暗器就能在周莲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刺穿她的脑壳。 可她有点不想让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苏瑾下对周莲说:“你放开我,我一定让你平安离开。” “我能相信你吗?” 周莲仿佛在沈千雪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她试图相信苏瑾下。 因为这个女子从上车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一丝惊慌,淡定地让她害怕又佩服。 “能!”苏瑾下肯定。 周莲颤巍巍地放开了苏瑾下,软软地倒退了两步。 沈千雪拍马上前,一把将苏瑾下捞起,稳稳落在马背上。 其他人则迅速把周莲包围。 苏瑾下赶忙拽了拽沈千雪的袖子。 沈千雪是不想放过周莲的,但他也明白苏瑾下不会平白做这个决定,只好让部下退了。 苏瑾下认真地看着周莲。 “今日一别,估计也不会再见了,我接下来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希望你能懂。周大全很坏,所以他必将为自己的错承担后果,可你在走他的老路,后果未必能有他好!”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按你原本的想法去拼命地活,生死看天。” “第二:天阳城有一个知县,姓韩名清,是难得的好官,天阳城是上级,你可以去他那自首,寻一线生机,补偿罪过,正大光明地活。” 最重要的是,韩清在不久后实施了一项政策,让部分悔过的罪人在监管下做力所能及的活计,以此来争取减刑,重新做人。 周莲愣在那儿,她是犹豫的,她怕自己去自首了,也不过是在牢狱里继续受欺凌。 苏瑾下没有再多说,怎么选全凭周莲自己。 人马浩浩荡荡撤走了。 苏瑾下骑在马上,感到有点颠簸,这才想起沈千雪还有腿伤呢。 “你怎么骑马了?腿能受得了吗?” 苏瑾下一边说,一边担忧地摸下去。 沈千雪小腿肌肉一紧,连忙把苏瑾下的小手握住,放回了身前。 “不碍事,好的差不多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好了,你这样会留下隐患的。” 这些话沈千雪已经听得倒背如流,要不是苏瑾下念叨,他还能好得更快些。 沈千雪不说话,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苏瑾下叹了一声,“算了,我也管不了你。” 沈千雪…… “你放走周莲,不怕她继续害人吗?” “怕!”苏瑾下老实说,“但她跟我说如今这世道打听一个坏人很容易,打听一个好人却很难,那这坏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我能抓得住几个呢!” “再说了,这病要是坏在了骨头里,光剜肉有什么用。” 沈千雪眉眼沉沉,他知道苏瑾下是机灵的,却不曾想她看事如此通透。 今日天气正好,微风不燥。 苏瑾下不让沈千雪跑快马,马儿便溜着路边,慢悠悠地跑。 “我们这是去哪儿?回樊平吗?” “不了,我们……回家。” 回家? 苏瑾下微微一愣,随即笑容爬上脸颊。 路边桃花开得正旺,让人欢喜。 苏瑾下忍不住伸手,想去摘一枝,奈何手臂太短,桃枝从指缝溜走。 “唉!” 苏瑾下不满地叹了一声。 突然,一枝开得满满的桃花枝递到了苏瑾下眼前。 苏瑾下笑颜如花,轻声道:“谢谢。” “你好像很喜欢花儿。” 沈千雪好听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苏瑾下身子发酥,懒懒地放软,便嵌进对方的胸膛。 “喜欢呀,这世间最美的莫过于色彩,莫过于娇嫩的花儿,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她们永远会在最好的时节绽放最美的姿态。” 也许是因为前世在黑暗里待了太久,苏瑾下重新看到这些美丽的色彩时总觉得很欢喜,很感动。 沈千雪微微笑着。 “你喜欢什么呀?”苏瑾下问。 沈千雪低眸看了看怀里的苏瑾下,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没什么特别的。” “那讨厌的呢?不会连讨厌的东西都没有吧!” 沈千雪这次倒没有犹豫,说:“欺骗吧。” 苏瑾下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第19章 听雨楼,我很喜欢 苏瑾下没有再见到周文书,沈千雪直接打发沈昔护送周文书去祭奠亡妻。 苏瑾下那日本是随口一说,没成想周文书当了真,真要去亡妻坟前跪上三天,忏悔。 这样也好,就此彻底放下心结吧。 苏瑾下和沈千雪则直接回临南。 二人一路游山玩水,在五日后到达临南城外。 凤凰阁就坐落在临南城外的梓山上,不同琉璃山的险要,梓山平坦好走,风景如画。 苏瑾下跟着沈千雪顺着白石阶梯一路走到半山上,两名凤凰阁弟子守着大门。 见沈千雪回来,面上一喜,恭敬行礼,看苏瑾下的目光有些意外。 看来沈千雪不曾带女孩子回来呢。 进了大门,再走一段阶梯,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山头被修为自家庭院,占地百丈,气势恢宏。 苏瑾下兴致不错,沈千雪便带她转了转。 不一会儿,消息灵通的杨皎若就赶来了。 她看苏瑾下的目光极为不善,令苏瑾下后背发毛。 “公子,苏瑾下身份不明,你怎么直接把她带回来了?” 沈千雪眉眼一冷,面上的疏离感就像一座屏障,“噌”的就竖了起来。 “无妨。” 杨皎若这人严以律己,同时苛刻待人,她太强势了,似乎所有人都应该跟她一样勤勉谨慎,不能出半分差错。 所以,她眼里的沈千雪似乎格外任性。 杨皎若阴恻恻地看了苏瑾下一样,“可我已经查过了,明溪镇苏家湾从来没有一个叫苏瑾下的人,她在说谎!” 苏瑾下往沈千雪身后躲了躲,凶巴巴地说:“你查不到那是你没本事,凶我干什么。” 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那你倒是说说,你父母是谁,住在哪家?为什么户籍簿上没有你的名字?十里八村的人都没有听过苏瑾下这三个字!” 杨皎若凌厉地注视着苏瑾下,隐含着怒火和凶光,压迫感极强。 她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苏瑾下,这个时候了还敢狡辩,以为我情报分部是吃素的不成。 苏瑾下吐了吐舌头,“你查得可真详细,但……我改名了呀。” “什么!”杨皎若懵了一下,“你改名为什么不早说!” “不对!你为什么改名?”杨皎若彻底凌乱了。 “以前的名字不好听就改了呀。”苏瑾下睁着天真的大眼睛,一句话把杨皎若气得想吐血。 她这么多天的辛苦就被苏瑾下一句轻飘飘的改名全部推翻。 可能怎么办? 杨皎若无话可说,只能自认倒霉。 “那你说,你原来叫什么?” 苏瑾下抬眸看了看沈千雪,“可不可以不说?” “不可以!”沈千雪还没说话,杨皎若就严词拒绝了。 沈千雪则不吭声。 苏瑾下叹了一声,认命道:“苏大妞。” 杨皎若瞪了苏瑾下一眼,转身就走,暗道:我看你能逃多久! “诶?”苏瑾下赶忙上前把杨皎若拦住,很在意地说:“你不许在外面宣扬我的原名!” 苏瑾下可不想每天被人喊大妞。 杨皎若实在不理解苏瑾下的脑回路,“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说着,一把推开苏瑾下,快步走了。 苏瑾下摊了摊手,那么生气干嘛。 回头来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沈千雪,哼了一声,苏瑾下也掉头走了。 沈千雪追上去,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凤凰阁有规矩,每个人的身份都得调查清楚,这是例行公事。” 苏瑾下没有抓着这点不妨,毕竟……她理亏啊。 “我要吃饭!” “好。” 苏瑾下跟沈千雪来到他的院子吃饭,他的院子极大,苏瑾下都没分清哪个才是他的房间,就被安排在了前厅吃饭。 吃饭时,沈千雪叫住一个进来布菜的姑娘。 “沈云,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照顾苏姑娘。” “是!”沈云没什么表情,乖乖应下。 苏瑾下却道:“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乖!”沈千雪夹了块肉到苏瑾下碗里,“凤凰阁大,事又多,吃穿住行都得有人帮忙处理。” 苏瑾下因为那一声“乖”,心脏不争气地“咚咚”直跳。 “哦,好。” 饭后,沈千雪让沈云带苏瑾下去听雨楼住。 沈云一直淡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她有些诧异。 苏瑾下看出来了,离开后问沈云,“听雨楼有什么特别吗?” 沈云此时眼睛亮亮的,好奇地看着苏瑾下,“当然特别,那是夫人以前的住所,夫人没了以后,便一直空着。” 苏瑾下也惊到了。 沈千雪为什么把他母亲的房间给自己? 然,当苏瑾下走进听雨楼,便明白了。 满院子的花儿争相斗艳,美不胜收,空气中尽是甜甜的花香,一座二层精致小楼簇拥其中。 让人不禁感慨,住在里面的人得多幸福啊! 苏瑾下突然有些惭愧,喉间莫名开始更咽。 沈云说:“夫人生前喜欢花儿,这些都是为她种的,即便她走了,也一直被精心照料着,从来不敢有半点懈怠。” 苏瑾下心中感触,还有些微惶恐。 走进小楼,里面打扫得一尘不染,仿佛主人从未离开过。 苏瑾下轻声说:“我想一个人歇会儿。” 沈云默默退下。 一楼是厅,苏瑾下转了一圈,上到二楼卧房。 床很大,看起来很软,被褥崭新而丝滑,旁边梳妆台干干净净,但没有任何梳妆之物。 这个时候才会发现,原来主人早已离开多时。 卧房有个大窗,苏瑾下走过去吹了吹风,蓦然发现了沈千雪的身影。 这里竟然能看到沈千雪庭院的后屋。 苏瑾下透过窗户看到沈千雪正坐在案几前,书写着什么。 苏瑾下给沈千雪挥手,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奈何离得远,这点动静根本感受不到。 苏瑾下又不想大声呼喊。 突然,她瞧见窗户角上有个小铃铛,便探着身子摇了摇。 清脆的铃声飘飘摇摇洒进对面的房间。 沈千雪终于抬起头来,轻轻侧目便看到了那张眉眼生花的笑脸。 苏瑾下欢快地朝沈千雪挥手,沈千雪起身走到窗边,温柔自双眸倾泻,一眼万年。 苏瑾下轻轻张嘴,说了一句话。 沈千雪听不见声音,却看懂了她的话。 我很喜欢。 沈千雪微微垂眸,掩住眸里点点星光,喜欢就好。 翌日,沈云陪同着苏瑾下,四处逛逛。 沈云二十多岁,做事很得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字不露。 她和沈昔都是没名没姓的孤儿,被凤凰阁收养教导,随主家姓,这样子的人最干净,也最值得信赖。 沈云没有武学天分,便在内院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在沈云的介绍下,苏瑾下对凤凰阁的格局有了初步的了解。 苏瑾下有点渴,打发沈云去找水,自己随便走了走。 话说,马上到第二次解毒的时间了。 可药材去哪找啊?也不知道能不能随意下山。 第20章 我想守护你 苏瑾下随意溜达着。 不一会儿,迎面走来一队人。 苏瑾下直觉她们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她们走到苏瑾下跟前就停了。 “你是苏姑娘?” 为首的一个妇人开口,四十来岁的样子,后面跟着一群小丫头。 “我是,你是哪位?” 妇人挺着胸膛,不卑不亢地说:“我是后院的管事婆子,主子抬举我,喊我一声林姨。” “林姨在找我?”苏瑾下淡淡地问。 林姨态度恭敬地俯了俯身,但话却不怎么客气。 “倒也不是专程在找姑娘,只是看见了过来提醒一句,主子没给我们吩咐姑娘是做什么的,那便算客,既然是客,不好在主人家随意走动的。” 来者不善啊,这是防备苏瑾下呢。 只不过是林姨自作主张,还是背后有人指使呢? 按理说,沈千雪把苏瑾下安排进听雨楼,下人们抬举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了解情况,就开始针对。 林姨见苏瑾下不说话,便淡淡地问:“姑娘还想继续走走吗?我让下人陪着姑娘,或者送姑娘回去?” 苏瑾下摇了摇头。 “都不,我觉得我是可以独自行动的,但你一定不信我,不如我们去找公子,讲清楚,免得以后多生误会。” 林姨面色冷了下来,这种动不动去主子面前告状说理的行为可不讨喜。 “姑娘请吧,我也刚好要去奉茶。”林姨按规矩做事,才不怕苏瑾下告状。 一行人很快来到沈千雪的书房前。 林姨说明来意,得了回话,便带着其中一个侍女推门进去奉茶。 苏瑾下伸了个小脑袋进去看情况,还没看到沈千雪,目光便被另一个发着光的人吸引了。 客座上,一个身形纤瘦的男子坐在那儿,他肤白如雪,眉眼如画,一头墨发,像瀑布一样顺滑,白衣广袖衬得他像是刚从天上飞下来的神仙。 苏瑾下两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 沈千雪挑眉瞧着苏瑾下毛茸茸的脑袋,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苏瑾下直起腰走了进去,憨憨一笑,“有点小事,不着急,你先忙。”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把目光飘到白衣男子身上。 他怎么这么好看!没有一点瑕疵! 前世,没见过沈千雪身边有这么一个美男子啊…… “什么事?”沈千雪声音微微冷了下来。 苏瑾下回神,“啊……那个……” 我来干什么来着? 苏瑾下扫了一眼林姨,才想起来,“哦,我就是来问问你,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沈千雪顺着苏瑾下的目光,奇怪地看了林姨一眼,发生什么了吗? 沈千雪反问苏瑾下:“为什么这么想?” 苏瑾下委婉地表达,“我总不能在你这儿白吃白住嘛,肯定要做点什么的,不然别人以为我是你请来的客呢,混吃混喝的多不好意思。” 别人? 沈千雪多聪明,立马就明白了。 合着是受了欺负,告状来了,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不过,苏瑾下呆在凤凰阁确实需要身份。 可她想要什么身份呢? 沈千雪有点好奇,问:“你想做什么?” 苏瑾下笑了笑,她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 “我想成为护卫。” “为什么?”这个答案出乎沈千雪意料。 苏瑾下提了提气,原因可太多了。 成为护卫,苏瑾下便可以修习武艺,再配合琉璃蛊母的力量,实力会大增。 再者,成为护卫就可以自由行动,甚至能快速了解凤凰阁的秘密,查清秘宝的位置。 但这两点都是不能说的。 苏瑾下想了想,眸里溢出几分笑意,“因为……我想像他们一样,守护这里,守护你呀。” 这不是苏瑾下找的说辞,真心的。 沈千雪愣了愣,耳尖泛起一丝红晕。 他本来很习惯苏瑾下的大胆言语了,但今天不一样,一屋子的人看着呢。 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沈千雪严词拒绝,“我不需要你保护,守卫不是谁想当就当的!” 苏瑾下料到了沈千雪会拒绝,但她怎么会轻易放弃。 苏瑾下正色道:“就算你不需要我保护,我也需要保护自己。” “你觉得在这儿不安全吗?”沈千雪微微皱眉,他给过苏瑾下承诺,会护她一世平安。 难道她不信任自己? 苏瑾下轻轻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可我又不能永远呆在这儿不出门,也不可能把你绑在裤腰带上嘛~” 房里众人内心震撼的已经无以复加,这是我们该听的东西吗? 沈千雪耳尖的灼热更是以燎原之势迅速窜遍全身,泛起异样的红。 苏瑾下却毫不知情自己说了多么胆大撩人的话,继续认真地说:“我想有自保之力,还希望保护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可能你觉得我在说大话,没关系,你就让我试试嘛,我可以从头开始学!” 沈千雪是真的不愿意,他不想让苏瑾下受苦,也害怕凤凰阁再出第二个杨皎若来烦他。 可看到苏瑾下眼里的认真便拒绝不了了。 “好吧。” 沈千雪轻轻的出口,眼里是他不自知的宠溺。 苏瑾下舒了口气,抿唇而笑。 “就知道你最好了!” 沈千雪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只想让苏瑾下赶紧走。 “那你就跟着沈昔去一队看看吧。” “沈昔?沈昔回来了?”苏瑾下纳闷,没看见他人啊。 沈千雪无奈一笑,抬了抬下巴,示意苏瑾下往后看。 苏瑾下回过头,才在窗户旁看见抱剑立着的沈昔,他穿着一身黑,几乎跟厚重的落地窗帘融为一体。 沈昔满脸黑线,我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苏瑾下跟他大眼瞪小眼,你好没存在感…… 沈昔咬牙,是你光顾看美人了吧! 二人眼光交流之间,电光火石。 “走吧!”沈昔迈步出了门。 苏瑾下冲沈千雪露齿一笑,跟着跑了出去。 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里起话头? 白衣男子缓缓起身,嘴角还带着收不住的笑,今天委实看了一出大戏。 “我也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沈千雪点点头,快走吧。 林姨看了这半晌,暗叹苏瑾下手段高明。 苏瑾下明明是来打小报告,却一句也没有提刚刚的冲突。 甚至林姨这个当事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林姨暗叹一声,也只好向沈千雪告退。 “林姨留步!” 沈千雪淡淡地开口。 林姨眼眸一缩,心瞬间提了起来。 第21章 苏瑾下是走后门的 “您有什么吩咐?”林姨有点忐忑,感觉不妙。 果然,沈千雪眉眼又肃了起来。 “林姨是凤凰阁的老人了,做事一向细致入微,不曾有半点差错,如今是老了吗?” 林姨面上一慌,犹如一颗大石头砸进心间,掀起惊涛骇浪,她不敢狡辩,慌忙认错。 “是老奴处事不周,还请主上责罚。” 凤凰阁从来没有倚老卖老的规矩,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地位,只要犯错都要受罚。 但沈千雪不会真因为这点事就罚了林姨,不过提点而已。 “林姨不必如此,我是希望你能明白,凤凰阁还没有出现第二位主子呢。” 林姨怎么会平白找苏瑾下麻烦,不过是服从了杨皎若的命令。 沈千雪早想到了。 林姨震惊沈千雪的聪明通透,暗骂自己一时糊涂。 “老奴谨记公子教诲!” 出了院子,林姨的腿都有些发软。 林姨身边的小丫头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林姨,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听明白。” 林姨深深叹了一声,“苏瑾下不简单,往后好生伺候着。” “那杨主事那边怎么交代?” “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凤凰阁没有第二位主子,就算以后有,也不会是她杨皎若了!” 林姨这回算是看明白了。 一队的训练场。 场上人不少,三三两两组队对抗。 一队弟子主要负责凤凰阁和沈千雪的安全,没有任务时就按班巡护,歇下来的都会在训练场进行训练。 沈昔带着苏瑾下来到场边,指着一位八尺壮汉介绍道:“这是一队的副队长,李大勇。” 又给李大勇介绍:“这是苏瑾下,以后跟着你练。” “哈?”李大勇瞧了瞧苏瑾下的嫩胳膊嫩腿,有点懵,“这怎么练?” 沈昔不留情面地说:“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苏瑾下忙笑着补充,“慢慢练,不着急。” 沈昔憋住笑,“这就害怕了?” 苏瑾下瞧了一眼场上刀光剑影、挥汗如雨的汉子们,心想:我这是不想太突出,免得暴露了身份,绝不是害怕! 李大勇皱着眉头把沈昔拉到一旁,奇怪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昔简要说明了情况。 李大勇有点方,“那干嘛来一队?一队全是男的,还不如去杨皎若的四队。” 沈昔笑得开心,“去四队那还不得打起来!咱一队是最干净的,放其他地儿,公子也不放心,差不多让她玩两天得了,别磕了碰了就行。” 李大勇挠了挠头,以前也没接过这种活呀,真是让人为难。 但既然是主子吩咐的,那他只有尽心伺候着了。 二人回来后,李大勇客气地问苏瑾下,“你以前练过吗?” 苏瑾下摇头,但举起拳头说:“我力气很大的。”先铺垫一下,免得以后吓着你们。 “那……就先蹲马步吧。” 李大勇心想,蹲马步又累又枯燥,过不了半个时辰,苏瑾下肯定要放弃。 苏瑾下点点头,刚准备说好。 沈昔却不乐意了,皱着眉,“蹲什么马步,难看死了!换一个!” 李大勇…… 苏瑾下瞪了沈昔一眼,“人家队长吩咐的,你插什么嘴。” 练武还惦记着好看,那怎么能练好。 沈昔冷笑了一声。 李大勇忙解释,“我是副队,沈队才是一队队长。” “哈?” 苏瑾下尴尬地摸了摸眉心,大意了。 “那、那你说怎么练嘛?”秉持着能屈能伸的理念,苏瑾下瞬间狗腿。 场上其他人也渐渐围过来,好奇地看着。 沈昔拍了拍手,把人都召集起来,让大家排队练一套基础拳法。 然后对苏瑾下说:“你跟着练就好了。” 苏瑾下似懂非懂地点头,来到队列旁边,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李大勇看了会儿,觉得有点意思。 “虽然拳头软绵绵的,但能跟得上,姿势也标准,说明观察力不错,而且第二遍明显顺滑了许多,说明记性也不错,唯独就差点力量,不然是个好苗子。” 沈昔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她挺机灵的,也在江湖走过,耐力比一般女孩强很多,你看着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一套拳练完,苏瑾下觉得通体舒畅。 李大勇笑着走过来,轻轻鼓掌,“不错啊,就这套拳好好练,有什么不懂的,问我问大家都可以。” 苏瑾下挺直腰板抱拳,江湖气十足,“谢副队教导,以后苏瑾下就跟着大家混了,请大家多照顾,先谢谢了。” 队里弟子们哄笑开来。 “哪来的丫头,你那软绵绵的拳头能打死蚊子吗?给我挠痒痒还差不多。”付刚笑着说。 苏瑾下嚣张地挥拳,“今天打不死,明天就能打死了,等我练成了,打得你趴下!” “哎呦!口气不小,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打趴下。”付刚倒没什么恶意,开个玩笑罢了。 但有人却十分不满。 “副队,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陪一个小丫头玩,她这种扔去九队练才是。” 这人叫李黑,长得见牙不见脸,粗声粗气,对苏瑾下这个空降兵十分不满。 九队是基层,专门为凤凰阁选拔人才的,训练犹如酷刑,一队的所有人都是从九队过来的,那日子不堪回首。 李大勇抽了抽嘴角,骂道:“这是上面的安排,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回去练你的剑去。” 李黑不服气,嚷嚷:“可她凭什么来一队?能来一队,是所有弟子梦寐以求的事,是无上的光荣,她这是坏了规矩!” 李大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李黑是个认死理儿的人。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苏瑾下身上,对啊,她凭什么来一队?因为她是女的吗? 凤凰阁的弟子里可没有男女之分,杨皎若就是最好的例子,全靠自己的本事爬上四队主事之位。 苏瑾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老实说:“我走后门来的。” 众弟子…… 走后门用得着这么理直气壮吗? 李黑刚正不阿,义正言辞,“凤凰阁可没有走后门的先例!” “我不就是先例嘛。”苏瑾下不以为然。 虽然规矩立下就是要遵守,但过刚易折,任何事情都可以灵活变通的,太认死理,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22章 三日比武之约 付刚戳了戳李黑,让他闭嘴。 李黑怒瞪了付刚一眼,仿佛在说你戳我做什么。 他此时只觉得苏瑾下嚣张至极,不可理喻。 李黑走出人群,怒视苏瑾下,“我也不想与你掰扯,我让你一只手,你要能在我手里走三招,我就让你呆在这儿!” 李大勇赶忙上前,恨不得把李黑一脑瓜子拍晕。 苏瑾下拦住李大勇,直视李黑,丝毫不惧。 “我纠正你几点,第一,我也不想与你掰扯;第二,我能不能呆在这儿不是你说了算;第三,我今天第一天学拳,你竟然好意思跟我提出比武?” 李黑一句话被驳回三点,脸色那是黑里透着红,窘迫极了。 “不过,”苏瑾下自信地扬眉,“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愿意同你比,但你至少要给我学习的时间,三日后,我同你比试!” 李勇现在觉得苏瑾下不止狂妄,还自大! 就她的水平,给她三十日,也休想在自己手上走过三招! “好,我给你时间,三日后我们来比,如果你输了,哪来的回哪去,别玷污了我们一队的名声。” 苏瑾下:“一言为定!” 事情发展到此,李大勇这个副队捂脸叹气,看来少不得要去沈昔那挨一顿骂了。 “散了,散了,各自去练!”李大勇挥散众人,对苏瑾下解释,“李黑就这么个人,太耿直,你不用放在心上,比武的事我去跟他说,不用当真。” 苏瑾下研究着她的拳头,漫不经心地回,“不用,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不用操心。” 李大勇愣了一下,此时的苏瑾下竟然隐隐透出一股凌厉的气场来,与刚才软萌可人、笑意盈盈的样子很不一样。 另一边,付刚追上李黑,骂他,“你丫是傻子吗?我戳你几次了,你没发现!” 李黑疑惑地看他,“我还想问你呢,你戳我干什么?” 付刚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苏瑾下后台是谁,你就跟她对着干。” 李黑梗着脖子,“管他是谁?谁的后台也不能坏了我们一队的规矩。” 付刚耸了耸肩,“哦,你不在乎啊,那算了,本来我还打算跟你说,她是主上昨天带回来的呢。” “什么!主上?” 付刚冷笑,“傻了吧,不光是主上带回来的,还住进了听雨楼。” “那不是先夫人的住所吗?”李黑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付刚耸耸肩,“你说凤凰阁未来的女主人要来一队学点武艺傍身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吧……”李黑懵了,我怎么能想到是这种关系! 如果是夫人,那自然另当别论! 李黑哭丧着脸,“我现在过去说不比了,还来得及吗?” 付刚看热闹不嫌事大,“来不及了……咱家主子吧,二十多年也没个女人在身边伺候,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要是因为你黄了,啧啧啧……” 李黑抱头哀嚎:“不至于吧……” 很快,苏瑾下住进听雨楼的事就传遍了一队。 一队弟子又去李大勇那探了消息,之后立马转变了态度,殷勤地照顾着苏瑾下。 一会儿问渴了没,一会儿问饿了没,一会儿让她歇息,劳逸结合。 苏瑾下烦得很,把他们都赶走,专心练拳。 大家也发现苏瑾下耐力真好,一遍又一遍地练,专心认真,不喊累不喊苦。 还真像那么回事! 苏瑾下一直练到下午,大家都散了,她才回到听雨楼。 纵然有蛊母加持,她也累得够呛,洗漱之后,便倒头睡了。 翌日清晨,苏瑾下起了大早,把昨天学的拳法练了两遍才去洗漱吃早饭。 顺便还跟沈云打听了一下昨日的白衣男子。 他叫鹿鸣,是府里的医师。 听到医师两个字,苏瑾下的眼睛亮了亮,简直天助我也! 饭后,苏瑾下就去了鹿鸣的住所。 鹿鸣的院子简直就是一座医舍,各种药材晾晒在院子里,有两个小厮帮忙打理着。 苏瑾下去的时候刚好有两个弟子从这儿取药离开,嘴里还赞叹着:“路大夫真神了,才几贴药,我这腰就不疼了。” 鹿鸣坐在堂内,瞧着走进来的苏瑾下,有些意外。 “苏姑娘?莫非昨日练武伤着了?” 苏瑾下一边感叹鹿鸣声音润朗好听,一边笑着摇头,“没有,我是想来问问你,沈千雪腿伤怎么样了?” 鹿鸣微微挑眉,“苏姑娘怎么不直接去问千雪?” 千雪? 看来鹿鸣跟沈千雪关系很好。 苏瑾下撇了撇嘴,“他又不跟我说实话。” “哦?”鹿鸣莫名感到了一丝趣味。 苏瑾下不放心地问,“他的腿会留下隐疾吗?比如变天下雨什么的,会不会发痛?以后走路会不会疼?” ““千雪的腿问题不大,好好调养不会有问题的。” “那你想到调养的办法了吗?”苏瑾下追问。 鹿鸣抿唇轻轻一笑,苏瑾下倒真是有点女主人的姿态。 “已经开了方子,小厮正熬着呢,姑娘放心。” 苏瑾下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 鹿鸣……好嘛,还是不放心啊! 苏瑾下找到院里熬药的小厮,他已经把药熬好了,正在装碗。 苏瑾下问了声下午熬药的时间,小厮就忙着送药去了。 鹿鸣在做自己的事,没人理会苏瑾下。 苏瑾下就在院子里随便转了转,发现她要的药材有好几种都大咧咧地铺在院子里。 苏瑾下心头已经有了计策,她向鹿鸣告辞之后,赶去练武场继续学武。 如果大家有集体的训练,苏瑾下便会跟着练。 如果没有就练自己的拳法,一点时间不浪费,午饭也是跟大家一起吃,不回去。 大家也逐渐发现苏瑾下身上没有半点娇气,磕了碰了不吱一声,比好多弟子都勤勉。 大家伙心里不约而同出现了一个声音:或许她是认真来学武的。 下午,苏瑾下找到李大勇。 “副队,我想今天早点走。” “没问题,你的时间自己安排。”李大勇相当好说话,对苏瑾下只有赞美,没有任何要求。 对于这种优待,苏瑾下倒也坦然接受。 离开练武场后,苏瑾下匆匆回到医舍。 第23章 岁月静好的恍惚 鹿鸣看到她又来,挑了挑眉,“苏姑娘这次是?” 苏瑾下咧开大大的笑,“我来给沈千雪熬药。” 鹿鸣不解,“熬药这等小事有小厮去做。” “这你就不懂啦。”苏瑾下一副我很懂的样子说,“小厮熬是小厮的工作,我熬那是我对沈千雪的情意,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鹿鸣…… 怪不得沈千雪那冰块有被融化的迹象,这么直白地表达浓浓爱意谁受得住。 苏瑾下跟小厮请教了熬药的方法,一下午都坐在院子里耐心地守着小炉子。 鹿鸣看了两个病人后,在院子里翻弄药草。 苏瑾下欣赏了会儿他的美貌,突然巴巴地跑过去,一脸谄媚地赞美,“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鹿鸣淡淡一笑,“多谢苏姑娘夸奖。” 苏瑾下咽了咽口水,“你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啊,头发怎么这么顺!你一定有秘方吧,看在我是凤凰阁未来女主人的份上,你提前贿赂我一下呗。” 鹿鸣手一顿,不禁诧异,“你这么肯定你是凤凰阁未来的女主人?” 苏瑾下扬了扬下巴,“我势在必得,见鬼杀鬼,遇神杀神,谁也别想跟我抢!” 鹿鸣朝她竖起大拇指。 苏瑾下继续诱惑,“所以你要不要贿赂我?” 鹿鸣笑言:“秘方是有,等你成为凤凰阁女主人时一定双手奉上。” 苏瑾下……“小气鬼!” 药熬好后,苏瑾下来到沈千雪书房。 今日阳光正好,书房门窗都打开着。 苏瑾下一眼便看到了勤勤恳恳办公的沈千雪。 “你腿伤还没有好,能不能多歇一会儿!” 沈千雪抽了抽嘴角,人还没看到,教训先来了。 待他抬起眼来,一抹暖白缓缓而来。 飘逸的白裙,柔顺的墨发,明亮的眸,让人难以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苏瑾下进来后将餐盒打开,把药端到沈千雪案几前。 “呐,趁热喝。” 沈千雪接过药,放在案几上,拉苏瑾下坐下来,拿起旁边的小帕子,帮她擦汗。 还略微责怪,“怎么一头的汗!” 苏瑾下抬了抬脸让他擦,嘟囔道:“小炉子跟前太热了。” 女孩的唇顺着下巴微微抬起,红得滴血,让人有点移不开眼。 沈千雪舔了舔唇,声音低沉,“你熬的药?” 苏瑾下一边点头,一边不忘邀功,“是啊,感动吗?是不是觉着我可好了!” 沈千雪戳了下苏瑾下脑门,嗔道:“不要脸皮。” 苏瑾下一边笑着,一边把药重新端到沈千雪眼前。 沈千雪叹了一声,把药一饮而尽。 “学武学得怎么样?” 苏瑾下揪着沈千雪的一片衣角玩耍,“你别打听,等我学成了再来你跟前嘚瑟。” 沈千雪失笑,“好,我等着你来嘚瑟。” 沈千雪知道一队的人有分寸,倒也不担心。 快到晚饭时间了,苏瑾下在沈千雪这儿蹭过晚饭才离开。 看着苏瑾下蹦蹦跳跳地离开,沈千雪有点恍惚。 明明局势越发紧张,他却觉得日子好像突然慢了下来,生出岁月静好的恍惚来。 苏瑾下走后,沈昔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笑。 “公子,你让我去寻的弩机图纸找到了!” 沈千雪眸光发亮,接过看了看,“太好了,尽快着手打造,有了这弩机,我们的实力将大大提高!西山的兵马操练的如何了?” “进展良好,王爷也跟我嘱咐,让你不要操心,把伤养好。” 沈千雪点头,他最欣慰的就是凤凰阁上下一心,很多事他都不用太操心。 如今朝廷越发昏庸,近年又灾荒不断,民不聊生,而南国日渐强盛,虎视眈眈。 他们的行动要更快一些了! 三天一晃而过。 一大早,天阴沉沉的,浓云翻滚,眼看要下一场大雨。 苏瑾下特意把头发束起,穿了一身干练的黑色练武服。 衣服款式简单,但苏瑾下身材纤细,脊背挺直,别有一番潇洒气度。 “快点开始吧,一会儿要下雨了。”苏瑾下忍不住催促。 李黑磨磨蹭蹭不肯从队列出来,“要不还是别比了。” 未来的夫人啊,这要是输在我手里,那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李黑虽然直,这点还是能想明白的。 苏瑾下明白李黑等人的心思,她眉眼微微沉下,狂风卷起衣裙,竟有一股子惊人的凌厉气势。 “是男子汉就出来遵守承诺,别想那么些有的没的,我今天站在这里只是一队弟子,你和我是堂堂正正的比试!” 李黑一下子被惊醒。 没错,苏瑾下可从来没说过她是什么夫人,需要特别的待遇,她每天认认真真地训练,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李黑现在的犹犹豫豫是在羞辱自己,也是在羞辱苏瑾下! “好!”李黑大喊一声,“只要你今天在我手里走过三招,我就认你这个兄弟!” “请!”苏瑾下道。 李黑大步向前,摆出进攻姿势。 只要苏瑾下逃得了三招就可以。 这已经让着苏瑾下了,防守躲避比攻击容易得多。 苏瑾下跟着微微错开脚,呈防守姿态。 只见李黑右脚原地猛力下踏,左脚跨出一大步,紧接着几步上前来到苏瑾下面前,一拳挥出。 李黑出拳极快,拳风带起苏瑾下的额前碎发,众人惊呼,这一拳中了,那俏脸要肿半个月。 然,苏瑾下顺着李黑的拳头微微侧身,成功躲过。 李黑紧接着拳头化掌,一掌朝苏瑾下脖颈劈了过去。 苏瑾下直接下腰,堪堪躲过,可她还没有直起腰来,李黑脚下一扫,要绊腿。 苏瑾下顺势一个空翻远离了李黑,让李黑的腿扫了个空。 别看李黑这一连招简单,但他速度快,气势足,很难连续避开。 可苏瑾下凭借着柔软灵活的腰身轻松做到了。 “好!” “厉害!” “李黑,你行不行!” 众人一边给苏瑾下鼓掌打气,一边嘲讽李黑。 李黑来劲了,撸起袖子,“再来!” 然,不管李黑如何刁难,苏瑾下总能找空躲开。 实际,苏瑾下的眼和耳早已异于常人,李黑的速度在苏瑾下看来不过如此。 而且,李黑知道苏瑾下只学了一套基础拳法,所以他用的也只是基础拳法。 这套拳法苏瑾下已经研究透了,躲起来得心应手。 李黑输了,但没有一丝窘迫,反而眼睛发着光,“你很厉害,很有天赋,如果好好学,一定能成为高手!” 李黑从不花言巧语,大家知道他这是真的认可苏瑾下。 “太好了!以后我们一队终于有姑娘了!”付刚适时出来活跃气氛。 大家一哄而上,算是正式欢迎苏瑾下的到来。 这三天,苏瑾下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早就认可她了。 苏瑾下也很开心,一队的人都很率真。 “苏瑾下!” 就在大家商量,要不要搓一顿,给苏瑾下办个欢迎仪式时,一声严厉的喝声突然响起。 众人看着不远处的杨皎若,小声嘀咕,“她怎么来了?” 苏瑾下隐隐感到不安,看来杨皎若查到些东西了,这也太快了! 第24章 苏瑾下被逼供 苏瑾下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但面上不动声色。 “杨主事找我有事吗?” 杨皎若面色严肃冷峻,“苏瑾下你身份有疑,请立即随我回四队接受调查。” 一队众人大惊,这是什么意思? 四队经常对付叛徒奸细,审讯的手段很是凶残。 把苏瑾下带回四队调查,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付刚机灵,戳了一把李黑,小声道:“沈队今天在,你赶紧去把他找来。” 李黑一溜烟便跑了。 李大勇走上前,说:“杨主事,苏瑾下现在是我一队弟子,你想拿人,可有经过沈队或者主上。” 杨皎若眼睛眯了眯,透着危险的光,“我作为四队主事,想调查谁便调查谁,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李大勇硬着头皮说:“总得有个缘由吧,苏瑾下怎么就身份有疑了?” 李大勇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不过看到李黑跑了,想拖延一会儿时间。 杨皎若眼里有不耐烦,看在一队被沈千雪看重的份上才没有直接上去押人。 “苏瑾下的身份还在调查,是秘密,恕我不能相告。李大勇,你不过是个副队,拦不住我的。” 李大勇以及一队众人脸色铁青,可杨皎若是主事,跟沈昔一个级别,他们要是闹起来,事就大了。 苏瑾下也明白,不想让大家为难,轻轻走出众人的包围。 “我跟你去就是了。” 看到苏瑾下这么懂事,一队众人越发生气了,怒视着杨皎若以及她身后的人。 苏瑾下要是去四队受了苦,他们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杨皎若自然感受到了,暗叹苏瑾下手段了得,区区几日功夫,便把凤凰阁最强的一队笼络了。 但她杨皎若可从来不怕得罪人! 苏瑾下跟着杨皎若来到四队,直直地走进了审讯室,还被绑住两只手,吊起来。 “说吧。” 杨皎若淡淡地开口,自信的模样让苏瑾下不安。 苏瑾下一点也不了解苏大妞,所以完全不知道杨皎若会查到什么。 “说什么?”苏瑾下只能装傻。 “说你的来历、经历,一字不落地全部要说!” “我要是不说呢?” 杨皎若笑了,“每一个进了我审讯室的人,一开始都是不说的,但最终没有一个能坚持。” 苏瑾下扫了眼各色刑具,眸子转冷,“你想屈打成招?” “对于叛徒,对于奸细,打死了又如何?你不会以为我没有证据,不敢对你用刑吧?” 杨皎若气场全开,眼神透着凶残,这是常年审讯积累下来的魄力,令人胆颤。 前世,苏瑾下就知道杨皎若不是善茬,但也没想到如此难缠。 不过,杨皎若没有直接去找沈千雪报告,而是刑讯逼供苏瑾下,间接说明她手里的证据不够绝对。 苏瑾下按下心中不安,重新勾起一抹蔑视的笑,说了一句题外话。 “怪不得沈千雪不喜欢你。” 杨皎若长得不赖,五官大气,眼睛有神,要是皮肤白净些,会是个大美人。 可她身上总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令人敬而远之。 杨皎若瞬间暴怒,苏瑾下真会往人心口上插刀子。 “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瑾下淡淡地笑着看杨皎若发怒,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瑾下才是审判者。 杨皎若眸里泛起冷意,使了个眼色,道:“来人,上刑!” 她的手下顺着她的目光拿起一根长达三寸的粗针走到苏瑾下面前。 苏瑾下瞪大了眼睛,身子往后仰,这是什么玩意?不应该先拿鞭子抽打两下吗? 杨皎若好心地解释,“这叫灭魂针,找准穴位从头顶插入,人不会死,但会感受到极致的痛苦,紧接着神思混乱,连连求饶,到时候我问什么,你便会答什么。” “什么下三滥的玩意!”苏瑾下怒骂。 “你害怕了?”杨皎若仿佛出了一口恶气,笑得舒心,“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不过你要是实话实说,就可以不受这份苦,对于坦白从宽的人,我们都会让他死得痛快些!” “你休想!”苏瑾下真的生气了。 杨皎若走到苏瑾下身前,目光透着杀意,“又或者你可以直接咬舌自尽,以死明志!” “我呸!” 苏瑾下自认没有特别得罪过杨皎若,杨皎若却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 杨皎若闭了闭眼,抹了一把脸,彻底失去了耐心。 “动手!” 苏瑾下抬起一脚,踹飞行刑的人。 “把她给控制住!”杨皎若命令。 于是,三四个人上来把苏瑾下的手脚和头全部控制。 “我劝你安分一些,否则位置错了,可就没命了!”杨皎若半是劝说半是恐吓地说。 苏瑾下眯着眼,思考着自己大开杀戒的后果。 “住手!” 就在行刑者把针放到苏瑾下头顶时,一声怒喝响起。 沈昔终于赶到了,三两下将控制苏瑾下的人踢开,把苏瑾下解救下来。 苏瑾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杨皎若!你在干什么?”沈昔很生气,无法理解杨皎若此刻的行为。 杨皎若并不认为自己有问题,理直气壮地回:“她身份有疑,我在调查,怎么了?” 沈昔指着落在地上的粗针,“这就是你说的调查?” “这是审讯的常用手段,你不知道吗?” “只有确定了是奸细,才会上这种手段!” “我已经有证据了!” 沈昔愣了一瞬,看了眼苏瑾下,有证据了? 苏瑾下则呆呆的,一副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证据的模样。 沈昔叹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证据,她身份不同,你怎么可以越过公子,直接动刑?” 杨皎若不以为然,“哪里不同,她不是一队弟子吗?” 沈昔突然觉得杨皎若变得不可理喻。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傻,单就她是听雨楼现在的主人,你就不能擅自作主!” 杨皎若咬着牙,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沈昔。 “公子被她蒙蔽,处处护着她,连她是什么身份都不在乎,现在连你也被她迷惑了?” 沈昔…… 杨皎若很伤心,“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她如果没问题,公子如果是清醒的,我至于这样吗?为什么你们宁愿信她,都不信我。” 沈昔深深地皱起眉,“不是相信谁的问题,是你越权了!皎若,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可公子是什么人,你却不清楚了,你总以为公子还是十多年前那个肆意妄为的孩子,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他,管着他,可他早就长大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变得强大,公子承受的远比我们多得多,也远比我们更睿智。他知道该怎么处理,不需要你替他做决定。” 杨皎若沉默了,她知道自己应该信任沈千雪,可苏瑾下的出现让她慌了。 沈昔叹了一声,回归正题,“你要是真的有证据,那我们就去公子面前对峙,是非处罚自有公子来定夺。” 杨皎若抬起头,满脸的倔强,“好!” 第25章 苏大妞和三狗子的关系 苏瑾下沉默着,随沈昔离开审讯室,去找沈千雪。 路上,沈昔悄悄拉着苏瑾下走到后面,小声说: “皎若她自小墨守成规,不懂变通,什么事都要按规矩来,有时可能过激,但她不是针对谁,她就这样,你别在意,也别跟公子说什么,别让公子烦恼。” 苏瑾下勾了下嘴角,这就开始为杨皎若求情了? “你不怕我真的是奸细?”苏瑾下反问。 沈昔愣了愣,他打心底里觉得苏瑾下不是,但杨皎若太义正言辞,所以又有点不确定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你是,那只能说我瞎了眼,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 苏瑾下没再接话。 三人很快到了沈千雪的书房,并排站开。 杨皎若和苏瑾下同时出现,沈千雪大抵知道是什么事了。 沈昔先开口,不想让气氛太过激烈。 “皎若查到了一些苏瑾下的身份线索,跟公子你说一说,免得误会了。” 杨皎若并不领情,直接断言,“苏瑾下根本就不是苏大妞,她在说谎!” “轰!” 突然,一声惊雷,响彻云霄。 苏瑾下吓了一个哆嗦。 风灌进屋子,冷得很。 沈昔赶忙关了窗。 沈千雪面不改色,淡淡地开口,“那就说说吧,你为什么断定她不是苏大妞?” 杨皎若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展开来看,里面是一幅肖像。 “这是根据苏家湾百姓对苏大妞的描述,绘制的画像,画里的苏大妞是个胖子,长相极为普通,跟苏瑾下判若两人。” 杨皎若看向苏瑾下,“你作何解释?” 苏瑾下轻哼了一声,“这需要解释吗?我八年前就离家了,那时才七岁,村民对我能有多深的印象,你这画像有几分可信?更何况,女大十八变,还不许我越变越好看啊。” 杨皎若没有因为苏瑾下的反驳而生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据很多人回忆,苏大妞有一个特征,她的眼睛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所以显得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为此没少受人嘲笑,而你却有一双漂亮的花眼呢。” 苏瑾下…… “怎么,没话可说了?”杨皎若高傲地抬着头,俯视苏瑾下,仿佛搞死苏瑾下她势在必得。 苏瑾下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就这?” 杨皎若微微眯眼,“怎么了?你可别说这是假的,我大可以把这些人都找来,当面跟你对峙!” 苏瑾下摇摇头,“没错,你说的是真的,但是他们就没告诉你,我只要一生病或者不舒服,这只单眼就会变花眼,久而久之,就经常会变成花眼,后来我在外面逃亡,就大病了一次,从那之后我这只眼就一直是双眼皮,再没有变单。” 杨皎若以及沈昔、沈千雪听得一脸懵。 还能这样? 说谎都编不出来这种剧情。 苏瑾下暗暗发笑,这次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琉璃村就有这么一个孩子,因为眼皮不一样,就显得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每次生病,两只眼就会变一样,现在长大了,有一双非常漂亮的大花眼呢。 “眼皮生下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说的这种事我闻所未闻。”杨皎若实在信不过苏瑾下。 “那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你大可去打听,这种情况不是个例。” 苏瑾下摊了摊手,毫不在意,就凭这点事想扳倒她,也太儿戏了。 杨皎若嗤笑了一声,“真是荒谬,但是没关系,算你能说得通,那你倒是说说你跟三狗子是怎么回事呢?” 苏瑾下…… 直觉没什么好事啊。 “什么三狗子,我不认识。”苏瑾下一口否认。 杨皎若鄙夷地看着苏瑾下,“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记得无比清楚呢。” “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苏瑾下懒得绕。 杨皎若勾起一抹斜笑,“大概三年前,他遇到了你,你那时也不过是沿路乞讨的乞丐,他将你强暴,你不记得他了吗?” 在场三人齐齐震惊! 一瞬间,沈千雪面上阴云密布,周身气势变得极为凌厉,房内温度骤降! 同时,外面雷声滚滚而来,伴随着耀眼的闪光,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苏瑾下咬着后牙根,全盘否认,“信口雌黄,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三狗子,也没有你说的这回事!” “难道我会凭空捏个人出来污蔑你吗?你否认,那是不是代表你根本不是苏大妞!”杨皎若抓住漏洞咬死。 苏瑾下要是认,就再也没脸见人了,要是不认,就说明她不是苏大妞,她在说谎。 苏瑾下捏着拳头,迫使自己冷静。 “就算你不是存心污蔑我,那三狗子呢?他的话可信吗?就算可信,他能确定他强暴的就是苏家湾的苏大妞吗?” 杨皎若被问得哑口无言,三日时间她哪里能查得那么细,但不是苏大妞可能性极小。 苏瑾下跨前一步,逼到杨皎若跟前,眸泛冷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拿这种事来咬我,好狠毒的心思!” 杨皎若与苏瑾下对视,并不胆怯,“我只是实话实说!” “好,那你把三狗子找来,我与他当堂对质,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玩意!”苏瑾下面上半分不虚。 她之所以硬气,就是拿准了杨皎若没有绝对确凿的证据。 杨皎若果然泄气了。 “我们找到三狗子的时候他已经病重,路上颠簸,死了。” 不然,杨皎若也用不着大动干戈,刑讯逼供苏瑾下。 苏瑾下冷哼了一声。 “所以,你轻飘飘一句话,便往我身上扣了好大个屎盆子。” 杨皎若阴沉着脸,苏瑾下太过能言善辩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哪来的底气。 杨皎若又出了个主意,“你要是想证明清白,那不如验身,如果你是清白之身,我便重新去查三狗子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你不是清白之身,那也能证明你确实是苏大妞,身份没有问题。” 听起来真为苏瑾下着想呢。 “呵呵呵……” 苏瑾下好一阵笑。 “杨主事打得好算盘,是与不是,我都难以抬得起头做人了。说起来,我前两天还听了个小道消息,杨主事似乎在外面有男人,还不是我们凤凰阁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跟哪家势力有所勾结!” 杨皎若瞬间变脸,手按在剑上,杀意涌现,“你胡言乱语!” 苏瑾下摊摊手,“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杨主事验个身不就知道了,反正验身在你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皎若明知苏瑾下就是胡乱攀咬,却无可奈何。 “你休要再狡辩,一个孤女在江湖行走,怎么活成这般细皮嫩肉的,你敢说吗?” “杨主事不是厉害吗?你去查呀!” 第26章 苏瑾下才是外人 苏瑾下和杨皎若二人剑拔弩张,沈昔多次想插嘴都插不进去。 杨皎若摇着头,不想再跟苏瑾下辩驳,面向沈千雪说:“这苏瑾下巧言令色,不管我说什么她都能辩驳,这样子的人如何让人敢信。” 苏瑾下嗤笑一声,看向沈千雪,“难道我就该不声不响,任人污蔑?” 大家都看向了沈千雪,该说的都说完了,怎么判还得交给沈千雪。 大雨依然下得猛烈,仿佛争着要盖过屋里的吵闹。 沈千雪眼里蕴着比乌云还厚的阴沉,一双薄唇紧抿着,眸子里的冷意堪比寒霜。 苏瑾下刚才光顾着辩驳,都没有注意到。 她慌了一瞬,她看不懂沈千雪眸里的含义,是信她还是不信她。 沈千雪良久都不说话。 苏瑾下越来越没底。 反观杨皎若越来越有自信。 沉默就代表着怀疑! 苏瑾下看看左右,看看沈千雪,突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杨皎若和沈千雪一块长大,太过了解对方,情意深厚,沈千雪对她委以重任,那是无上的信任。 而自己只是相识不过月余的外人。 拿什么争? 苏瑾下自嘲地笑了一声,“是我天真了,你要带我回家,我便以为这里真的是我的家。” 沈千雪依旧不言语,仿佛这话他未曾说过。 苏瑾下咬着牙,逐渐红了眼眶。 “我才不稀罕呢,离了凤凰阁我照样能活得很好!” “你不信我,我走就是了!” 苏瑾下夺门而出。 风雨灌了进来,书籍器皿乱飞,但没人敢再去关这扇门。 苏瑾下心想:她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只要沈千雪追来,那她就有希望继续留下来。 可是为什么眼眶涨得发痛,视线全然被模糊。 一定是雨,没错,是雨太大了! 他要是不来找自己,那……那就不要他了! 一口气跑到大门口,守门护卫依旧站得笔直。 “苏姑娘,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我要走!”苏瑾下声音哑得厉害。 两护卫对视一眼,“这……没有主上的吩咐和任务,以你现在一队弟子的身份,是不能随意离开的。” “我就要走!我不是你们凤凰阁的人了!”苏瑾下气极,为什么连两个护卫都欺负她。 护卫硬着头皮说:“我们职责所在,姑娘别为难我们。” 苏瑾下气得跺脚,可拿这两护卫没办法,只好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一道暗影出现在护卫眼前,是守山门的暗卫。 他道:“苏瑾下转身走小路入了护山大阵!” 护卫大惊,一人说:“我去禀报主上。” 护卫一路小跑进了沈千雪的院子,老远便看到书房门大开,沈昔和杨皎若站在那一动不动,被刮进去的雨浇得透心凉。 护卫忐忑地走到门边,沈昔侧目问:“怎么了?” 护卫忙说:“苏姑娘要出山,我们没放,然后她从小路进了护山大阵。” 护山大阵分好几个区域。 沈昔忙问:“哪个方向?” “应该是进了白虎林!” 护卫话音刚落,便感到一阵风刮过。 沈千雪的身影已经出了院子。 白虎林中,沈千雪先是召唤了两只白虎,然后跟着它们快速找到了蹲在树上的苏瑾下。 看到苏瑾下安然无恙,他的心才微微放下。 “没人跟你说雷雨天不能躲树上吗?” 会遭雷劈的…… “也没人跟我说这里有老虎啊!” 苏瑾下真是够了! 什么破地方,刚走进来就被一只老虎撵到了树上。 沈千雪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想发笑,又不敢表现出来,嘴角抽了抽道:“快下来吧。” 苏瑾下还在气头上,转过脸,硬气道:“我已经决定离开了,是死是活与你再无关系。” “咔嚓!”一道闪电劈过。 二人俱是一惊,这……真的会劈死人的。 但苏瑾下骑虎难下,愣是忍住心慌,不肯下去。 沈千雪却不敢拿她的性命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略带冷意地威胁,“你要是不自己下来,我就亲自上去把你拽下来!” 苏瑾下…… “下就下去!” 把小命折在这儿,也太不值当了! 苏瑾下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往下爬,心不在焉的,一脚便踏空了。 “啊!” 雨太大,沈千雪低头甩了甩脸上的水,然后便听到一声痛呼…… 苏瑾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屁股都麻了。 “没、没事吧……” 沈千雪赶忙上去扶苏瑾下。 苏瑾下只觉得狼狈极了,一巴掌拍开沈千雪的手,扶着树干站起来,顺带瞪了那两只现在看起来极为乖巧的白虎一眼。 沈千雪尴尬地收回手,语气温柔了许多,“这里有阵法,你跟着我的脚步走。” 苏瑾下不说话,不看他。 沈千雪便只好自己走在前头。 苏瑾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出了阵,回到出山门的路上。 苏瑾下站定,在大雨中喊道:“让你看门的属下把我放出去。” 我还没说要回去呢。 沈千雪回过身看她,眉眼略带无奈。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平白生我的气。” 苏瑾下两大步走上去,气势汹汹地戳着沈千雪的心口,“你说了,你这儿说了,我都看出来了!” 沈千雪深吸了一口气,被戳的心口仿佛被一圈又一圈的丝线紧紧缠绕,有点喘不上气。 苏瑾下今天的话,每一句都让他难受万分。 “你先回去,好好做你的一队弟子,事情的真相我自会查清楚。” 说到底还是不信。 苏瑾下苦笑一声。 她很矛盾很纠结,一方面气恼沈千雪不信她的话,一方面又深知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查出来,沈千雪的怀疑都在情理之中。 可……就是很委屈。 苏瑾下眼眶红得厉害,抬眸瞧着沈千雪,雨水直直落进她的眼里,酸得很,可她还是一眼不眨地盯着沈千雪。 “别人怎么看我我都无所谓,可我一直以为你是用心感受我的。” 纵然苏瑾下有欺骗,但从未想要伤害凤凰阁的任何一个人。 沈千雪看着苏瑾下倔强的样子,心里钝钝地疼,理智和情感拼命拉扯着他。 苏瑾下耷拉下肩头,突然不想再多说什么或者争什么了,自个儿默默地往听雨楼走去。 沈千雪跟在苏瑾下身后,一路将她送回听雨楼。 随后亲自去了厨房,吩咐人送热水和姜汤到听雨楼。 第27章 沈千雪信还是不信 另一边,沈昔和杨皎若大眼瞪小眼等在书房里。 杨皎若烦躁地走来走去,怒视沈昔,“公子伤还没好呢,你快去找,拦着我干什么!” 沈昔抱着剑杵在门口,他也担心啊,可他更懂沈千雪。 沈千雪最不喜欢的就是被时时刻刻看着。 更何况他和苏瑾下的事涉及感情,更加私密,换作自己,也不想被人盯着。 过了很久,沈千雪终于回来了。 浑身湿透,眉宇紧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意。 他直接回了后院,换了衣服,良久后才把沈昔和杨皎若二人叫进去。 沈千雪目光落在杨皎若身上,带着一丝凉意。 “堂堂情报阁主事,找到的证据,被一一驳回,感受如何?” 杨皎若低下头,“属下惭愧!” 不得不说今天是杨皎若输了,最终还是没能把苏瑾下怎么样…… “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吗?”沈千雪问杨皎若。 杨皎若目光一凛,怒气未消,“我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给了她可乘之机,但公子你相信我,她绝不清白,我一定会查到的。” 沈千雪无奈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对杨皎若,从来也不是不相信的问题。 “皎若,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凤凰阁吗?” 沈千雪没有继续责怪杨皎若办事不利,突然问起往事。 杨皎若有些懵。 轻声回:“八岁。” 沈千雪深深叹了一声,有些感慨地忆起往事。 杨皎若父亲是临南守城战士,与沈家是至交。 杨皎若八岁那年,杨父战死,杨母忧思过度,没多久也走了,留下孤女一个。 沈千雪的父亲,老凤主,便将杨皎若接到凤凰阁给沈千雪作伴。 那时沈千雪是真把杨皎若当妹妹,希望她快快乐乐长大。 但杨皎若志向远大,想要继承父亲遗志,主动加入了四队。 沈千雪当时十分不赞同,可又怎么拦得住呢。 这么多年来,杨皎若一心要辅助沈千雪平定天下,让天下再无战乱。她逼着自己强大,也逼着所有人强大,包括沈千雪。 沈千雪是心疼她的。 所以从不对杨皎若有过多的要求,想让杨皎若活得轻松些,偶尔出了问题也都包容着。 可杨皎若并不懂这份情谊,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 沈千雪有点感伤,“八岁,你便走上了这条路,我知道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不容易,所以我不希望你把自己逼得太紧,可我错了,我想要的你,和你想要的你不一样啊。” 杨皎若不明白沈千雪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沈千雪也不在意,他只是突然想明白,既然杨皎若想成为一个强者,自己何苦拖她后腿。 沈千雪提了口气,回过头来继续说正事。 “这次苏瑾下的事,你太心急了,什么都没有确定,便想盖棺定论,给苏瑾下定罪,所以才落了下风。” 杨皎若有些心虚,没错,她太着急了,仅仅三天,很多东西都没有落实。 沈千雪继续:“情报部是黑暗势力的较量,有些残酷的手段也是正常的,但你要明白该怎么用,何时用,给谁用!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情报部无非就有点屈打成招的本事。” 沈千雪毫不留情指出杨皎若在调查苏瑾下这件事中的问题。 杨皎若和沈昔俱是一惊,下意识地认为苏瑾下把审讯室的事情说了。 沈千雪又道:“作为情报部主事,你应理智自持,有大局观,不能感情用事,尤其是不该有的感情,它会让你失去正确的判断。” 杨皎若愣了一下,眼神慌乱地无处安放,生怕那隐秘的心思被看出。 杨皎若喜欢沈千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唯独她自己要装傻,不承认,整天把大业放在嘴边,以此来操心沈千雪的所有事。 沈千雪又怎会不懂,以前不想挑明,怕伤了多年情意,可现在才发现,不挑明,才是更大的伤害。 但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透,伤了女孩脸面。 只希望杨皎若能明白。 他继续说:“你心有鸿鹄之志,我应当严格要求你,以前是我对你太放纵,从今天起,杨主事的一言一行也都会纳入考核,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全凭你自己的本事。” “苏瑾下的事你还可以继续查,但所查内容直接报给我就可以了。” “你明白了吗?” 沈千雪今天的这一番话,包含了太多意思,杨皎若一时有点懵。 呆呆地俯身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下去吧。” 杨皎若失了魂一般出门,毫无感觉地走在大雨里。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很多。 沈昔跟着出门,有些痛心地看着这位自小长大的好友。 作为旁观者,沈昔看得最明白。 沈千雪对杨皎若的情意,杨皎若不懂,也从未珍惜,甚至产生了误会,如今沈千雪要把这份情谊收回去了。 从今往后,杨皎若就真的只是杨主事了。 如果杨皎若能懂,从此摆正自己的位置,也好,可如果她不懂,以后还要吃苦头的。 雨逐渐小了,沈千雪打开窗户透气,一抬眸就看到了同样站在窗边的苏瑾下。 然后,对方“啪”地把窗户给关上了。 沈千雪…… 苏瑾下已经泡了热水澡,喝了姜汤,这会儿稍稍冷静清醒了些,关上窗后,她窝在床上细细捋了一遍今天的事。 如今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苏瑾下就是苏大妞,曾经被人侮辱过。 第二,苏瑾下不是苏大妞,身份成谜,其心可诛。 第三,苏瑾下就是苏大妞,但三狗子的事查错了,无稽之谈。 第一种是最目前最容易让人相信的,苏瑾下不愿意承认被人侮辱,所以据理力争,也能理解。 第二种,正确答案。 第三种,是苏瑾下想让大家相信的,也只能咬死这个答案,但杨皎若查错的概率太低了,不管苏瑾下怎么狡辩,也未必有人信。 所以沈千雪究竟信了哪一种呢? 苏瑾下不知道,反正不太可能是第三种。 苏瑾下气恼地把枕头扔地上,这个苏虎,办事太不牢靠了,找的这是什么身份! 第28章 第二次解毒,意识海形成 午饭后,苏瑾下在院子里打拳出气。 沈昔出现在院门,惊讶地发现苏瑾下这拳法打得已经很不错。 “有事?” 苏瑾下停了下来,眉眼耷拉着,不太待见沈昔。 沈昔眉眼蕴着凶意,冷冷地说:“谈谈。” 来者不善! 苏瑾下就站在院子里,没有要请沈昔进来的意思,说:“谈吧。” 沈昔…… 沈昔开门见山地问:“我就是来问你一句,你把审讯室的事情告诉公子了?” 沈昔很生气的。 亏他还提前跟苏瑾下求情,没想到苏瑾下根本不放在心上。 若不是审讯室的事被公子知道,杨皎若不至于此。 苏瑾下懵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 “杨皎若因为私自用刑挨训了?呵呵,原来沈队是来兴师问罪的呀!” 本来沈昔认为肯定是苏瑾下告状了,但现在苏瑾下阴阳怪气的,让他又不确定了。 “不是你吗?” 除了苏瑾下,还有谁会多嘴! “沈队认为是就是呗,反正我跟杨皎若这梁子算结下了,不怕得罪她。” 沈昔…… 算了,这事也不重要,但…… “你给我一句真话,三狗子的事儿是真的吗?” 苏瑾下无奈地笑了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既然不信,何苦再来问一次。” 沈昔眉眼冷若冰霜,“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是,你趁早离公子远一点。” 之前,沈昔都接受苏瑾下了,因为她能让沈千雪开心,可现在不一样了。 一个失了清白的人,当不了我凤凰阁的主母。 苏瑾下一把将擦手的帕子摔在地上! “关你什么事?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人被人欺负了,你就不再要她了吗?” 沈昔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苏瑾下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说我不是,你不信,我不过说了一个可能,你便信了,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来质问我,平白让我难堪。” 沈昔捏了捏拳,“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身上确实有谜团,不怪别人怀疑你,如果你是聪明人,我劝你早点坦白。” 苏瑾下闭了闭眼,压住怒火。 “你快走吧!” 坦白?能坦白吗?开什么玩笑!我才来三天! 我要是真坦白了,你们还能放过我吗? 沈昔离开后,还想着苏瑾下的话,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几个翻身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 那里守着一个暗卫。 “今天早上,公子来找过你们吗?” 暗卫看了沈昔一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沈昔扶额,所以他真的冤枉苏瑾下了…… 苏瑾下落寞地在院子里呆了会,发现自己真傻,干嘛为沈昔那种家伙生气。 等我毒解了,变强大了,我就抢了秘宝逃走,到时候让你们找也找不上我,气死你们! 说干就干,苏瑾下打起精神,来到药舍。 鹿鸣两耳不闻窗外事,悠闲地躺在屋里看着医书。 苏瑾下笑呵呵地凑到跟前,说:“我想学着做点药膳,你能帮帮我吗?” 鹿鸣挑了挑眉,这药不熬了,准备换药膳,真是贴心啊! 鹿鸣在手边找了一本药膳食谱,递给苏瑾下,“做药膳简单,跟做饭差不多。” 苏瑾下抱着书,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看。 这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快晚饭时,苏瑾下起身问鹿鸣,“我能从这里拿些药吗?” 鹿鸣笑道:“当然可以,这里所有的药花的都是沈千雪的钱,你既然要给他做药膳,随便拿,但不懂的地方要问,别弄错了,喝出个好歹来。” “放心吧!” 苏瑾下得了话,便大模大样地在药舍行动。 没几日,这解毒的药材便被她顺得差不多了。 这夜,苏瑾下喝了解药,早早地打发了沈云,独自在屋内感受蛊母力量。 而沈千雪在自己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打开窗户,看到对面小楼上的灯也亮着,但窗户关着。 自从那日之后,苏瑾下的窗就没开过。 她也没有再来找过沈千雪,安静得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沈千雪看着清清冷冷的房间,心里憋闷的难受。 这院子没有她的笑颜,变得索然无味。 好久没有看见她了,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生气,一定是的,不然她怎么不来呢? 她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我明明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有责怪她的诸多隐瞒! 浓浓的哀愁弥漫在房间里…… 夜半时候,苏瑾下脑海中突然一片豁然开朗,意识海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光点铺展开来。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子蛊,苏瑾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方位。 但毒没有完全解,能感知到的范围不大,最多也就是百里之内。 苏瑾下有些惊叹,这凤凰阁里一个琉璃社的人都没有。 记得以前,是有几个暗桩在的,可能是最近都被清理了。 想到这儿,便又想到了杨皎若,烦人。 除了意识海形成,苏瑾下的力量也有所增强,她敢说就算对上一队弟子,她也不落下风。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找秘宝了。 之前,苏瑾下已经跟一队弟子打听过凤凰阁的格局,秘宝的位置锁定在了两处。 一个是凤凰阁的宝库,里面有很多宝贝。 还有一个是剑冢,里面收藏了许多名剑。 但这两个地点都在护山大阵里面,想要闯阵夺宝,难度太高,只能静待机会。 翌日清晨,鹿鸣去给沈千雪看伤。 期间,玩笑道:“药膳好喝吗?” 沈千雪一脸疑问,“什么药膳?” “苏瑾下做的药膳啊?你没喝到吗?她辛辛苦苦在厨房倒腾好几日了。”鹿鸣也奇了,难道不是做给沈千雪喝的? 沈千雪眉眼沉了下来,冷意又开始扩散。 什么药膳?连药渣子都没看见! 鹿鸣自觉不妙,赶忙起身告辞,“你的腿没什么大碍了,药也可以停了,我就先走了。” “她这几日一直在你那!” 不是问话,是肯定句,还透着冷意。 鹿鸣哈哈笑,“嗯……也不是,只是偶尔来,她不还要练武吗?在练武场待得多。” 沈千雪阴着脸不说话,鹿鸣赶忙溜了。 回到药舍,鹿鸣便看到苏瑾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巴拉着晒在院子里的药草。 说起来,这段时间,苏瑾下总来药舍,没事还帮着干点活。 鹿鸣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发现不对了。 “你跟千雪怎么了?” 第29章 药油要按摩才能吸收 苏瑾下撇撇嘴,“没怎么啊。” “那你的药膳都熬给谁喝了?” 苏瑾下烦躁地把药草胡乱扒拉了一通,“不要你管。” “你俩吵架了?” 苏瑾下不说话,不想谈,一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做好药膳后,苏瑾下便来到练武场。 一队弟子看到苏瑾下手里的汤罐子,纷纷哀嚎。 “不会又是药膳吧,小妹,你不会是想把我们都毒死,一人称霸一队吧!” 苏瑾下最小,一队的大哥们便亲切地称呼她小妹。 苏瑾下脸红了红,“胡说什么呢?付刚昨天还说我手艺长进了不少呢!” “那也只是长进了而已,距离好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付刚调侃。 苏瑾下扬起笑眯眯的脸,“所以就要辛苦各位大哥们,帮我再提提宝贵的意见。” 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妹撒娇呢! 各位大哥们认命地过来喝汤,好歹这两天的汤喝了不用拉肚子了。 再说,帮助小妹追主上,人人有责! 汤解决了,苏瑾下便跟着大伙一块练剑,这几日她已经开始学剑了。 沈千雪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男人堆里那个娇小的身影。 日头很烈,她一身的汗,却穿着很薄,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 沈千雪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再看,苏瑾下的身后有一石桌,上面放着一个汤罐子,旁边好几个碗,想必就是鹿鸣说的药膳了。 好嘛,压根不是做给他的。 也许是昨日刚获得了蛊母的第二重力量,苏瑾下今天状态特别好,一直练到太阳快落山才罢休。 提着汤罐跟大家告别后,又回到药舍。 鹿鸣刚好摆饭,苏瑾下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 “你不回去吃吗?”鹿鸣总觉得有点不安。 苏瑾下摇头,气呼呼地说:“你真小气,一顿饭都不愿意给我吃了。” 回家吃饭,孤零零一个人,很没意思的。 鹿鸣叹了一声,让小厮给苏瑾下上碗筷。 二人愉快地用了晚餐。 鹿鸣唇角带了几分笑意,不得不说,自从苏瑾下来了药舍,药舍也变得有趣多了。 饭后,鹿鸣收拾他的药草。 苏瑾下坐在院里欣赏美人。 夕阳打在鹿鸣身上,他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霞光里,美得不真实。 他不光人美,姿态也是一绝,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每一次,苏瑾下都要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男子。 而院外,沈千雪脸色黑如锅底。 他以为苏瑾下在生气,肯定也不好过,想想她没了开心和笑颜,都觉得心疼。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过得好着呢! 袖子一甩,沈千雪挟着寒意回到自己院子。 晚间,沈昔过来禀报一些事情,进了屋子就感觉气氛不对。 明明是大热天,怎么凉飕飕的。 沈昔条理分明地把事情都汇报了一遍,却发现沈千雪眸光定在一处,都没有眨过,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公子?” 沈昔试着呼唤了一下。 沈千雪淡淡“嗯”了一声,沈昔这才放心下来,看来还听着呢。 最近,公子这面色越来越冷了,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搞得他每次来都心惊胆战的。 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就是一顿训。 想想杨皎若还是好啊,挨训也比我的温柔。 “你说,苏瑾下是不是对谁都很好?”沈千雪突然问,表情很疑惑。 “也没有吧,她对我就挺不好的。”沈昔据实说,“不过,一队那群小子倒是被她收的服服帖帖,恨不得把她宠上天。” 此话一出,沈昔感觉房里温度更低了。 沈千雪挥了挥手,沈昔麻溜滚蛋。 沈千雪想着白天所见所闻,如坐针毡! 最后,果断起身,来到听雨楼。 还未走近,就听见了剑的破空声。 这么晚了,还在练,她是真把练武当回事了。 沈千雪从墙上的镂空望进去。 皎洁的月光下,苏瑾下手持利刃,耍得虎虎生风,每一个动作都很精准,每一个脚步都稳如磐石。 不光如此,她的目光认真而专注,是真心投入在剑法之中。 她竟已经练到了这种程度。 “嘶~” 一个大跨步,苏瑾下身子晃了晃。 她停了下来,坐在小石凳上,把裤腿挽起来,腿和膝盖上竟然好几处淤青。 这是踢桩留下的。 她跟着那群小子,真是什么都练。 苏瑾下从怀里掏出药油,胡乱在腿上抹了抹。 沈千雪气愤地走进去,语带不悦,“抹药都不会!” 苏瑾下诧异地看着沈千雪,他什么时候来的? 苏瑾下如今的耳力不会发现不了有人靠近,除非沈千雪刻意隐藏了气息和脚步。 哼,偷窥狂! “药油要按摩吸收才能起效。” 沈千雪蹲在苏瑾下身前,把她的小腿抬起来,在淤青处轻轻地按摩。 “嘶~” 苏瑾下痛得头皮发麻。 她跟着鹿鸣日日受医药熏陶,怎么会不懂? 但是太疼了,她下不了手。 “啊!你轻点!” 苏瑾下疼得想骂人。 沈千雪抿着唇,不仅没有轻点,反而加重了手法,痛得苏瑾下龇牙咧嘴。 “流血都不喊疼的人,这会儿倒是一点疼都受不了了。”沈千雪还有心情嘲讽苏瑾下。 苏瑾下咬着牙,倔着不再呼痛。 沈千雪把药油都揉进肌肤,这才抬起头。 一张布满泪痕的脸猛地跌入眼帘,跌进他的心间。 “这么疼吗?” 沈千雪心疼地抬手,想为她拭去泪痕。 苏瑾下微微侧头,躲开沈千雪的手。 她哪里是疼,眼里全是委屈。 这些天,沈千雪对她不闻不问,她想沈千雪大概是去查了,不管查到哪个结果,她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就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明知有罪,明知没有希望,还忍不住期盼。 想着想着,苏瑾下的眼泪便流得更凶了。 沈千雪捧住她的脸,轻轻为她抹去泪痕,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我没有不信你,你说的话我都信。” 沈千雪认输了。 以他的聪明才智早把可能锁在了苏瑾下的第二种答案上。 可就算知道苏瑾下有伪装,有隐瞒,那又如何。 他的心能感受到苏瑾下的真诚,为苏瑾下失去原则,疯狂跳动。 他愿意信任苏瑾下,毫无保留的。 也愿意给苏瑾下时间,让她信任自己。 沈千雪深情凝望着苏瑾下,满眼都是她,她的泪眼朦胧,她的嫣红唇色。 沈千雪的指腹轻柔地滑过苏瑾下的红唇,眸色逐渐加深。 第30章 赚钱的机会来了 苏瑾下身子微颤,有些恍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真实的,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有点迷糊了…… “姑娘,我带了宵夜回来,你吃点……” 沈云一边进门,一边说。 然后,三人对视…… 苏瑾下最先反应过来,一个激灵从沈千雪身下溜走。 “那、那、那什么,我累了,我睡了!” 门被甩得震耳欲聋,苏瑾下一溜烟跑上楼,捂着烧红的脑袋,久久不能冷静。 沈云垂着脑袋,缩着肩膀,减少存在感,也跑了。 徒留沈千雪一个人吹夜风…… 夜漫长,苏瑾下辗转反侧,睡不着。 冷静下来之后,苏瑾下只觉得太遗憾了! 多好的机会,被沈云那丫头给搅和了。 唉,气人! 第二日,苏瑾下一大早来到药舍,讨了一碗提神汤来喝。 鹿鸣左左右右瞧着苏瑾下,不对劲! 但苏瑾下嘴巴牢得很,什么也不说。 突然,外边吵闹了起来。 苏瑾下好奇地出去看了看,原来是山下的药农来送药。 药农拿得多了,小厮不收,让他拿回去。 药农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恳求。 苏瑾下跟他谈了两句才知道。 去年冬天冷,冰积草长势很好,大丰收。 但是冰积草必须冷藏,天一热就放不住了。 今年夏天热得早,药农家里没有冰窖,积压的货全部放不住了。 所以药农想让小厮多买点,可这冰积草只用来治疗极热之证,用处不多,价钱还不便宜,积压那么多货也没用,所以小厮不愿意收。 苏瑾下之前还发愁怎么赚够一千两去买和田玉,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苏瑾下笑着问:“老伯,你这冰积草能不能便宜点卖。” 药农看苏瑾下有意向买,连忙点头,“可以便宜,看姑娘想要多少?” 便宜卖出也比坏在家里强啊。 苏瑾下眉尾轻扬,“有多少要多少!” 药农打量着苏瑾下,有点不信,“真的?” 苏瑾下点头,“没错,只要你的价合适,我可以全收。” 药农高兴极了,“正常价是一斤一两五,只要姑娘全要,我就按一斤一两银子卖给姑娘,但前提说好了我可有几十斤呢。” “没问题!”苏瑾下放下豪言。 小厮吓坏了,把苏瑾下拉到一边,“一百两银子呢,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苏瑾下安抚小厮道:“你放心,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与药舍无关。” 小厮提醒道:“你以个人的名义怕是用不了冰窖,夏天到了,冰窖很满的,每一笔进出都有人严格把控。” 苏瑾下倒是没想到这点。 “没事,我来想办法,对了,跟我们合作的药农只有他一个吗?” “还有几个。”小厮脱口而出,但很快反应过来,“你不会还想买吧,你疯了!” 苏瑾下微微一笑,“你去帮我联系一下。” 跟药农说好第二日的交易时间和地点后,苏瑾下来到厨房,精心地熬了一小锅药膳。 然后来到沈千雪的院子。 沈千雪正在书房和沈昔谈事,苏瑾下走到门口,扭扭捏捏地往里看。 沈昔惊讶苏瑾下的到来,然后突然明白过来。 难怪公子今天心情不错,原来是和解了呀! 这什么也没查出来呢,怎么就和解了? 苏瑾下笑着走进去,走到沈千雪跟前,眨巴眨巴眼,“我熬了点汤,你趁热喝。” “不会是药膳吧!”沈昔嘴巴极快,“你毒害我一队弟子就算了,现在还来祸害公子。” 苏瑾下瞪了沈昔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千雪突然明白了什么,苏瑾下不会做饭,所以…… 练手呢? 想到这一点,沈千雪莫名愉快了许多。 “我尝尝。”沈千雪来了兴致。 苏瑾下赶忙盛了一碗。 沈千雪浅尝一口,评价道:“还不错。” 虽然跟厨房比是差些,但这心意足够弥补不足。 沈昔突然发现自己又跟不上趟了。 苏瑾下露齿大大一笑,“看在汤的份上,我能不能问你借两样东西。” 沈千雪手一僵,感觉喝这口汤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你想借什么?” 苏瑾下竖起三根手指,“三百两银子和冰窖。” 沈千雪不明白,“你要这干什么?” 苏瑾下软软地撒娇,“你别管啦,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会很快就还你的。” 沈昔嗤笑一声,脸好大哦,什么也不让问,凭什么借给你? 沈千雪嘴角微微一笑,苏瑾下软软的语调和眉眼的笑意让他心都化了。 “拿这个自己去账房领,冰窖那我会让人去打声招呼。” 苏瑾下笑嘻嘻地接过沈千雪的牌。 沈昔……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走了。”沈昔实在待不下去了。 沈千雪完全没理默默走掉的沈昔,似笑非笑地瞧着苏瑾下,轻声道:“不生气了?” 苏瑾下尴尬地咧嘴,“不生气了。” 只要你信我,就足够了。 想起昨天的场景,苏瑾下又有点脸红心跳。 “我、我要走了,我得去练武了。” 听到练武,沈千雪眉头一蹙,“一队的方式不适合你,以后别去了。” “哈?那我怎么练?” “你来我院里,你教你。”沈千雪说。 苏瑾下有点懵,这…… 还是跟大哥们一块练热闹点吧。 沈千雪眯了眯眼,“怎么?你不愿意?” 苏瑾下眼神漂移,是有那么点。 “令牌还给我。”沈千雪当即变脸,去抢苏瑾下手里的牌。 苏瑾下赶忙藏到身后,“好嘛,好嘛,练就练嘛。” 说练就练,沈千雪先让苏瑾下把她最近学的东西过了一遍,指出她的问题。 然后给她系统地开始讲武学方面的各种知识。 苏瑾下在一队学得杂,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很难自成体系。 苏瑾下听着听着,豁然开朗。 武学是门学问,不是单纯几个招式,几套剑法就能成为高手。 苏瑾下听得入迷,中途有下属来谈事,苏瑾下便自个琢磨。 不知不觉就待到了晚饭时候。 晚饭用得很愉快,只是晚饭后,闲来无事,气氛便又逐渐诡异起来。 苏瑾下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昨夜,也不知道沈千雪当时是不是有那种心思。 想着想着,苏瑾下便躁得不行,找了个借口跑了。 第31章 亲到了 第二日,苏瑾下在药舍和冰窖忙了一整天,很晚的时候才回听雨楼。 半路上,“剑冢”两个字突然飘进她的耳朵。 苏瑾下闻声找过去,几个年纪不小的汉子在一处院角摆了桌,偷摸喝酒呢。 “你们在聊什么?” 苏瑾下突然出声,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不是苏姑娘吗?”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有点微胖的弟子认出了苏瑾下。 苏瑾下也奇怪了,“你认识我?” 胖子堆起脸上的肉,笑得很油腻,“苏姑娘可是咱们凤凰阁的风云人物,我远远瞧过一眼。” “那你们是?” 几人对视一眼,有点犹豫,凤凰阁不允许弟子私下酗酒。 苏瑾下看懂了他们的意思,咧嘴一笑,“你们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那苏姑娘是?”想做什么呢。 苏瑾下老实说:“我听见你们说什么剑冢啊,比赛啊,有点好奇,就来看看。” 几个大汉对视一眼,胖子开口说:“这可是绝密,姑娘想知道,不妨坐下来喝两杯。” “可以啊。” 苏瑾下很豪爽,当即坐下把酒言欢。 两杯酒下肚,大家都是好朋友。 原来,这几人是九队的弟子,其中一个从队长那里偷听到消息,两个月后凤凰阁要举行一场比赛。 往年也有这种比赛,像第九队这样的基层弟子如果获胜就可以直接上升到其他队,从此不用在九队受苦。 但这一次,所有获胜者还有额外奖励,可以去剑冢挑选自己的佩剑。 剑冢里收藏着众多名剑,平时除了凤主,没人可以进出,这种机会可不多。 苏瑾下正愁着没法进入剑冢,机会就来了,高兴之下又多喝了两杯。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们喝吧。” 苏瑾下起身,脑袋有点迷糊。 胖子兴致很高,“早着呢,再喝两杯,快坐下。” 苏瑾下不理他,摆了摆手,走得有点飘,但好在还能找得见路。 胖子“啧啧”了两声,担心道:“这可别磕了碰了,我去送送。” 其他人哄笑一声,没理会。 胖子便一溜烟地跟上苏瑾下。 他跟在苏瑾下身后,并没有上前,直到苏瑾下穿过花园时,才跑了几步追上,一把把苏瑾下拽住。 苏瑾下瞪着眼才看清人,“胖子?你来干什么?” 胖子堆起满脸横肉,笑着斥责,“什么胖子,叫哥哥,哥哥带你快活去。” 苏瑾下脸一下子就沉了,“你说什么?” 两世为人,苏瑾下怎能不知道胖子话里的意思,声音微冷地质问,给他一次重新说人话的机会。 但因为天又黑,又喝酒的原因,苏瑾下声线有点嘶哑,听起来毫无威力,没起到一点震慑作用。 胖子丝毫没有感到危险降临,反而愈加兴奋,一边伸手想要摸苏瑾下的脸,一边重复说,“哥哥带你去快活,保你……” 话还没说完,苏瑾下一拳头打得胖子牙齿松动,嘴角溢血。 胖子吃痛,瞬间目露凶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他狠话刚说出口,苏瑾下的第二拳便又呼了上来,还气呼呼地骂道:“恶心人的家伙,姑奶奶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人该怎么做!” 胖子气极了,他想还手,却发现苏瑾下走位刁钻,速度很快,力气也很大,他根本还不了手。 他都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就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倒地不起,只能抱头呼喊:“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很快,花园的动静惊动了四周护卫。 护卫都是一队弟子,本来是劝架来的,一听苏瑾下骂的话,差点上去多补两脚。 但很快他们发现不对劲,苏瑾下失了神志一般,打个不停,也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来了。 他们试图上去拉架,苏瑾下却连他们也不认,一块揍。 吵闹声逐渐传远,传到了沈千雪耳朵里。 沈千雪赶来的时候,苏瑾下都打累了,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地上的人。 沈千雪一把拉住苏瑾下。 苏瑾下被迫抬起头来,眼神迷茫,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但是她鼻子嗅了嗅,仿佛闻到了安心的味道,突然嘴巴一瘪,委屈起来,一把抱住沈千雪,哭道:“他欺负我。” 众人…… 沈千雪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冷声问:“怎么回事?” 一队的弟子上前回:“好像是九队这位弟子图谋不轨,苏姑娘就打了他。” 胖子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地说:“我没有,我连个手指头都没碰。” “你有!”苏瑾下该听见的一句不落,从沈千雪怀里探出头来,气愤地指责:“你拉我胳膊了,你还说了那种话!” 沈千雪闻着苏瑾下满身的酒气,眸子暗沉得厉害,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胖子身上,“你给她灌的酒?” 胖子遍体生寒,连忙摇头,“没,没有,是她自己要跟我们喝的。” 苏瑾下这下没反驳,还把脑袋往沈千雪怀抱的深处躲了躲,多少是有点心虚在里面的。 沈千雪微微揽住苏瑾下的腰,周身凌厉的气势减弱了些,仿佛在安抚她。 “还有谁?”沈千雪问。 胖子已经吓坏了,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酒友。 沈千雪当即命令一队弟子,“他,废了内力赶出山门,其他喝酒的人统统送去戒堂领罚。” “是!” 一队弟子三两下把胖子拖走。 沈云听闻自家主子出事,也匆匆赶来了。 看了看局势,上前跟沈千雪说:“要不,我先带姑娘回去醒醒酒?” 沈千雪点了点头。 然,沈云上手扶苏瑾下,苏瑾下不仅不让她碰,还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委屈劲儿没过呢。 沈千雪叹了一声,一把打横抱起苏瑾下,将她送回听雨楼。 上到二楼小屋,沈千雪把苏瑾下放到床上,给她脱鞋。 苏瑾下踢着腿不让他脱,就要抱他。 沈千雪无奈地让她抱着,吐槽:“酒品真差。” 苏瑾下仿佛听懂了,抬起头皱着眉瞪他。 沈千雪低头瞧她,“怎么了,说你还不乐意。” 苏瑾下眼神迷茫,眸里倒映出沈千雪俊朗的眉眼和淡淡的唇。 突然,她嘟了嘟嘴巴,一伸腰,稳稳地在沈千雪唇上落下一吻。 苏瑾下仿佛一个偷糖吃的小孩,偷到了便赶忙缩回脖子,把头埋在沈千雪怀里,兴奋的小脚直捣腾,还美滋滋地说:“亲到了。” 第32章 沈千雪搞体罚 沈千雪轻轻抿唇,心跳微微加速,却又不禁被苏瑾下的模样逗笑,一时无奈极了。 心愿得逞的苏瑾下逐渐安静下来,昏昏欲睡。 沈千雪替她脱了鞋,掖好被角,准备离开时,却发现自己的衣角不知何时被苏瑾下攥在手里。 她似乎感受到了沈千雪要离开,眉心突然皱起,眼皮下眼珠不安地转动,嘴里喃喃道:“我不怪你……别走……别让我走……” 沈千雪忍不住戳了戳苏瑾下有点肉肉的脸颊,嗔道:“我还没责怪你呢,你倒还想怪我呢。” 夜半,苏瑾下睡熟了,放松下来,沈千雪才抽走衣角,回到自己的院子。 翌日,苏瑾下头痛欲裂,口干舌燥,眼眶也肿得厉害,整个人迷迷瞪瞪。 沈云送来解酒汤。 苏瑾下喝过之后,缓了缓,才感觉稍稍活了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爱喝酒,真难受。”苏瑾下哀怨地吐槽。 “小喝怡情,大喝伤身,姑娘许是喝得太多,昨天晚上整个神志不清,把那胖子打得脱了一层皮,好生厉害。”沈云特别解气地说。 九队鱼龙混杂,常有那么些心思不干净的人,苏瑾下这次一闹,沈千雪把那些人都严惩了,以后会好上很多。 苏瑾下却听得一脸懵,“什么胖子呀?” 沈云笑道:“姑娘忘记了吗?” 苏瑾下歪着头,很迷茫。 于是,沈云就帮苏瑾下回忆了一番昨日的轰动,还说沈千雪在她房内留到半夜才走。 苏瑾下默默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很是整齐啊,这是做什么了半夜才走? 突然,苏瑾下惊得站起来,“不会是我对沈千雪做什么了吧?” 一时间,苏瑾下脑中闪过很多种不能描述的可能,愣是没记起一点点真实的片段。 从她离开酒桌后,她就断片了,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了。 苏瑾下抱头痛哭,“完了,这可怎么见人!” 早饭过后,苏瑾下窝在房里不出门,准备当几天缩头乌龟,等大家遗忘了这件事在露面。 谁料,沈千雪直接派人来请她过去。 苏瑾下心里冒出了四个字:秋后算账。 磨磨蹭蹭,半晌后苏瑾下才来到沈千雪屋里。 沈千雪没在书房,而是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武服在练剑,武服上金丝银线绣着繁复的蛟龙,随着气势磅礴的剑意,那龙仿佛活了一般,一飞冲天,肆意翱翔。 这样的他少了往日清冷,有了前世驰骋战场的将军风采。 苏瑾下看得入迷,直到沈千雪收剑,才回过神来,赶忙鼓掌,毫不吝啬地夸奖。 “剑法精绝,剑意磅礴,好厉害!” 苏瑾下巴巴凑上去,给沈千雪捏捏胳膊,谄媚道:“你这套剑法是什么名字,可不可以教我?” 沈千雪拂了苏瑾下的手,不接受她的殷勤,淡淡地开口,“没有剑法,没有名字,当你学到了一定的境界,便会明白剑之一道,殊途同归,自在心中。” 苏瑾下歪了歪脑袋,她还没到那份上,所以不是很能体会。 沈千雪把剑扔给苏瑾下,“最后那个动作记住了吗?” 苏瑾下点点头,当然记住了。 沈千雪在石凳上坐下,淡淡地说:“你来做。” 苏瑾下便照着做了,一条腿站直,另一条腿抬起,身子俯下,腿与身子齐平,像只小燕子一样,然后把剑挥出去。 很简单。 苏瑾下觉得自己做得很标准,就在她准备回身的时候,沈千雪淡淡地说:“保持。” 苏瑾下身子僵了一下,这个动作不好平衡,比扎马步可难多了,怎么保持。 “保持……多久啊?”苏瑾下试探地问。 “我说停的时候再停。”沈千雪霸道地回。 苏瑾下侧目看了看沈千雪,只见他眉眼冷淡,分明是故意的。 苏瑾下叹了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坚持了几息,苏瑾下脚下就不稳了,膝盖微微弯了下。 突然,一粒花生米飞过来打在苏瑾下的腿上。 挺疼的。 苏瑾下哀怨地瞅向始作俑者。 沈千雪无动于衷,冷冷地说:“动作要标准。” 说着,还掂了掂手里的花生米。 苏瑾下…… 怎么还搞体罚呢? 不一会儿,苏瑾下大汗淋漓,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还被花生米打了好多下。 可对方一点罢休的意思都没有。 苏瑾下只好求饶,“我错了……” “错哪了?” 苏瑾下…… 这,我也不记得做了什么呀? 苏瑾下试探着问:“我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了?还是对你做什么了?” 沈千雪眸色微暗,好像更加生气了。 苏瑾下赶忙又道:“难道我扒你衣服了?到哪一步了?” 毕竟做梦梦到最多的也就是扒衣服了,不至于有更无礼的举动吧。 沈千雪一颗花生米打在苏瑾下手臂上,怒道:“把剑抬起!” 说的什么胡言乱语,完全没有认识到错误! 苏瑾下哀呼一声,“我断片了,真的忘记了,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我都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小心眼嘛。” 沈千雪挑了挑眉,都忘了? “从哪开始断片的?” 苏瑾下丧气地说,“据沈云给我回忆,大概是从进了花园就断了。” 沈千雪想起昨日那一吻,不禁喉结浮动,但很快冷静下来,严肃道:“为什么跟他们喝酒?以前喝过吗?” 苏瑾下摇头,“没,第一次喝,就凑个热闹,我也不知道酒劲这么大。” “以后还敢喝吗?”沈千雪带着威胁的意味问。 苏瑾下终于明白过了,原来错的是这儿啊! 唉,吓我一跳!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认错态度非常诚恳。 沈千雪看苏瑾下已经到了极限,终于放了话,“起来吧。” 苏瑾下赶紧起身,舒了口气,活动僵硬的四肢,还暗暗腹诽,“凶起来真像个魔头。” 不过,作为体罚的补偿,沈千雪兴致不错地教了苏瑾下一套凤凰阁独创,在江湖很有名气的剑法,凤鸣剑法。 凤鸣剑法以华丽著称,沈千雪先给苏瑾下演示了一遍,当真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瑾下自认在武学上挺有天赋,又有蛊母加持,普通剑法看一遍就能记住。 但凤鸣剑法相当复杂,剑招十分繁多,一遍之后还是很懵。 沈千雪耐心地一点一点教苏瑾下,亲自上手指导的那种。 苏瑾下美得冒泡,把一队的大哥们忘得一干二净,日日流连在沈千雪院里。 第33章 就喜欢跟奸商打交道 在沈千雪的指导下,苏瑾下的剑法进步很快。 但没过几日,沈千雪变得忙碌起来。 有时,好几天不见人。 苏瑾下也通过意识海发现,临南城涌入大量琉璃社弟子,时不时会来梓山脚下转悠。 苏瑾下猜想,聂青衣已经得到她在凤凰阁的消息,所以派了人来。 聂青衣一定没想到自己一路走得这么顺利。 想到聂青衣一向自信的脸上出现焦虑愤怒的神色,苏瑾下便心情大好。 果不其然,聂青衣正在琉璃社大发雷霆。 花痕消失得无影无踪,十有八九是死了。 死了花痕,聂青衣倒是不在乎,但因为花痕的办事不利,她彻底失去了苏瑾下的踪迹。 再找到的时候,苏瑾下竟然已经进入了凤凰阁,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 要不是还指望着控制苏瑾下,聂青衣都恨不得把苏瑾下的身份告诉凤凰阁,让凤凰阁杀了苏瑾下。 聂青衣身边一男子温柔地给聂青衣捏着肩,宽慰道:“别生气,我已经派人去梓山下守着,只要她敢离开凤凰阁,我必把她带回来。” 聂青衣眉眼柔和下来,抚摸着对方的手,“你的能力我自然相信,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办妥,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来。” 说着,聂青衣的眼神又阴了起来。 苏瑾下,你这次回来,我会让你明白反抗我的后果是多么生不如死! —— 近日,天气格外的热。 今年夏天就下了一场雨,之后连日暴晒,大旱,部分地区土地干裂,根本无法种植庄稼,眼看秋收无望。 更甚至有些地方吃水都困难。 加之朝廷昏庸,贪官污吏作祟,赈灾举动迟迟不落实,百姓苦不堪言,病死饿死不在少数,甚至连尸体都无人掩埋。 于是,疫病爆发。 疫病传播极快,没几日整个南部地区出现了大批患者。 疫病的致死率倒也不高,主要症状就是发热,只要体温控制得好,辅以药物可慢慢痊愈。 但如果控不住不好体温,人会被体内高温烧糊涂,甚至死亡。 其中,冰积草对这类热证效果最好。 但冰积草不好存储,市面上货不多,短短几日价格水涨船高。 这日,药舍的小厮匆匆跑来听雨楼找苏瑾下,说有人要见她。 苏瑾下心里暗道一声:来得还挺快。 “鹿鸣回来了吗?”苏瑾下问。 小厮摇了摇头。 鹿鸣和沈千雪已经连续多日不在凤凰阁,据说都在王爷府,估计这两日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苏瑾下来到药舍,见到了上次的药农老伯。 药农也没有拐弯抹角,见礼后,开门见山地说:“姑娘,上次的冰积草我想买回去,不知可不可以再卖给我?” 苏瑾下笑得和善,“当然可以,但现在局势老伯应该很清楚,想要一两银子买回去是不可能了。” 药农当然明白,苏瑾下当初收购不过就是为了在酷暑的时候高价卖出,挣点差价。 可没想到因为疫病,冰积草价格数倍增长,这哪里是挣点差价,简直要挣疯了。 药农试探地问:“姑娘想要怎么卖呢?” 苏瑾下在院里坐下来,轻轻一笑,眼里的淡然自若让对面年长的老伯都感到了一丝压迫,仿佛自己已经被看透。 苏瑾下开口,“老伯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药农面露惊讶,随即佩服地说道:“姑娘通透,实话说,我当初把所有冰积草都卖出去,没让它坏在家里,已经是赚了,所以不贪心。但是,刘家药铺的掌柜刘全听说了这件事,找我来说说情,希望姑娘能把冰积草卖给他。” “他人呢?” “就在山门处,没得令,护卫不让进。” 苏瑾下对小厮说:“你跟着去,把人请进来谈吧。” 小厮面露难色,让药农先出去等。 药农走后,小厮忙道:“苏姑娘,现在的冰积草很重要,要不等主上或鹿大夫回来了再做打算。” 苏瑾下挑挑眉,“你忘了吗?冰积草是我个人买的,与凤凰阁无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啊。” “可、可是那刘全是出了名的奸商,势力还大,经常欺压百姓与同行,几次谈起,鹿大夫都对他深恶痛绝。” 小厮着急地说,生怕苏瑾下为了挣钱,不管不顾把冰积草卖给刘全。 苏瑾下挑了挑眉,“是吗?奸商啊,太好了,我最喜欢跟奸商打交道了,快去把人请进来。” 小厮…… “快去啊!” 苏瑾下不耐地催促。 小厮只好照办。 不一会儿,三人便回来了。 刘全矮胖矮胖的,一身锦衣华服,看得出来富得流油。 他一路上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思考着对方什么心思,如何才能把药低价弄到手。 进了门一看,竟然是个小丫头。 苏瑾下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纱衣,墨发轻轻盘起,一根步摇透着几分灵动,显得天真可爱,人畜无害。 “就是姑娘囤积了大量冰积草?实乃天资聪颖,有先见之明啊!” 作为奸商,刘全阿谀奉承的本事学得不赖,尤其表情非常真挚。 苏瑾下咧嘴一笑,谦虚地说:“巧合而已,可能运气好吧。” 刘全随着说:“我最羡慕的就是运气好了,如今冰积草一斤就四两银子,姑娘这一下子真的能赚不少。” 苏瑾下微微歪头,“我怎么听说已经五两了呢?” “是吗?”刘全佯装不知,去看药农。 药农尴尬了一下,笑着说:“好像是今天早上刚涨的。” 刘全恍然,“原来如此,五两就五两,姑娘有多少货,我都买!” 苏瑾下还什么都没说呢,刘全已经把价都定好了。 苏瑾下浅笑了一下,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怎么卖,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刘全怕的就是苏瑾下趁着风头要高价,本以为一个小丫头片子哄哄就过去了,没想到不是个糊涂的。 刘全收了谄媚,淡淡地说:“买卖这一行,都是有行规的,该怎么个价就怎么个价,不是吗?” 苏瑾下心里冷哼一声,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在这儿拿规矩压人,还真是搞笑。 苏瑾下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过两天再卖吧,反正疫病才刚开始,传播得又快,这价定然还要涨,我不急。” 刘全面色一沉,眯了眯眼,苏瑾下说得没错,这次疫病眼看还要继续扩大,冰积草还会疯长。 “姑娘小小年纪,就很有经商的头脑啊,你压着货不卖,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因此耽误治疗,而丧命呢!” “哦!”苏瑾下恍然大悟,“说的是,那刘掌柜为何不愿意高价买了,去救治百姓,这个大善人我让给你做!” 刘全…… 叹了一声,刘全看出来苏瑾下是个精明又贪心的主儿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直接问:“那姑娘有多少?想怎么卖?” 苏瑾下露齿一笑,“你听好了,如果你买20斤,按现在市价一斤五两银子卖给你,如果你买50斤,按一斤八两银子卖给你,如果你买80斤,按一斤十两银子卖给你。” 刘全眉头皱起,脸上的肥肉缩成一团,“姑娘的卖法闻所未闻,哪有买得越多越贵一说。” 第34章 发国难财的苏瑾下 苏瑾下淡淡地说:“市面上总共有多少冰积草,刘掌柜比我清楚,你如今拿得越多,能占领的市场就越多,越有话语权。” 如果刘全掌握了多数冰积草,那么冰积草的价格就不单单是市场来定,而是刘全来定! 但后面这句话苏瑾下没直说,万一刘全没有垄断市场,反过来怪苏瑾下怎么好。 虽然苏瑾下不说,但刘全那么精明,自然能想到。 而且冰积草只是治疗疫病最关键的一环,还得其他多种药材辅助。 只要有冰积草,到时候就可以多开一些不起作用的辅药,全是收入啊! 刘全暗暗思索了半晌,该想到的都想到了,还是觉得十两一斤贵了点。 苏瑾下贴心地出主意,“要是觉得贵,有风险,就少拿点,估计一会儿还有很多人要来买,你一点我一点,有钱大家都赚,多好。” 刘全直了直身子,那怎么行? 多年为商,刘全太清楚抢占市场的重要性。 而且,刘全之前也跟药农打听过了,苏瑾下从药农手里买了五十斤冰积草,又让药农去在其他人手里收购了差不多四十来斤。 总共九十斤,苏瑾下拿出来八十斤买,已经很多,剩下十多斤估计是给凤凰阁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的。 有了这八十斤,刘全相信自己一定能掌握这次疫病走向。 “好!”刘全最终应下,“十两就十两,八十斤我都要了!” 苏瑾下当即让人准备笔墨,立下买卖协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瑾下派了两个护卫去取货,小厮眼看情况不对,偷偷溜走,把消息传了出去。 很快,货便到了。 刘全验货之后,把八张百两银票放在苏瑾下手上。 虽然手上轻飘飘,但心里沉甸甸呀,有钱的感觉真好。 刘全告辞,苏瑾下挥了挥让他走,一心扑在自己的银票上。 然,刘全还没出药舍的门,就被拦住了。 杨皎若如同一尊煞神,拦在了门口。 “这药草不能卖!” 苏瑾下心累,“怎么又是你?怎么哪都有你?” 杨皎若咬着牙,表情愤怒,她知道苏瑾下不可能听她的话,也不想来。 但沈千雪、沈昔、鹿鸣都去了王府,他们赶回来需要时间,所以只能先拦着,拖延时间。 刘全预感不好,苏瑾下虽然精明,但想挣钱。 可现在来这个,显然根本不让卖! 刘全清了清嗓子,厉色道:“协议在这儿,钱我也付了,由不得你们反悔!” 杨皎若不理刘全,瞪着苏瑾下,眸里透着心痛。 倒不是为了苏瑾下,而是为了沈千雪。 “公子看重你,你却半分不为他着想,国难当前,打着凤凰阁的名义跟奸商狼狈为奸,发国难财?” 苏瑾下把钱收好,淡淡地说,“此事与你无关,沈千雪要是来怪罪我,那也是我和他的事。” 杨皎若已经领教过了苏瑾下的伶牙俐齿,不想与她辩驳,只道:“今天这药草休想离开凤凰阁,一切等公子回来定夺。” 刘全慌了,“什么意思?白纸黑字不认了是吧?你们要是说谎不算数,我们就去见官,我倒要看看凤凰阁多大能耐,竟然目无王法!” 说着,刘全就要推搡着往外走。 杨皎若直接拔剑,吓得刘全一哆嗦,转过头来指望苏瑾下,“苏姑娘,你倒是管管啊!” 苏瑾下…… 与此同时,王爷府。 一心研药的鹿鸣被请了过去。 七王爷、沈千雪、周文书正在议事。 鹿鸣走进去坐下,问:“怎么了?有事找我?” 周文书俯了俯身说道:“现在疫病情况,鹿公子应该很清楚。冰积草货源本就短缺,许多商家为了涨价,故意压着货不发,王爷心中万分焦急,所以我提议向商家收购冰积草,以王爷的名义开设义诊,来稳定疫病情况。” 王府势力大,由他来开设义诊,只会被称赞,没人敢说什么。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在混乱的时局下,这是提升名望的好机会。 但商家唯利是图,他们不会轻易配合。 鹿鸣点点头,“想法是好的,但我能帮上什么呢?” 王爷惭愧地叹了一声,“医药方面,鹿家不管是在百姓心里,还是商家心里都有难以撼动的威望,所以想请鹿公子出面代表王府游说商家。” 鹿鸣眉眼微沉,“我鹿家早已没落,就算我愿意去,恐怕也是让大家失望的结局。” 沈千雪扫了鹿鸣一眼,“你不用为难,必要时候我会采取强制手段。” 沈千雪清楚这个办法势必要损害商家利益,所以只是想请鹿鸣出面从中周旋,免得让事情发展得太难看。 鹿鸣一笑,对沈千雪道:“我不是不愿意出面,只是不必如此麻烦,你不如回家问问苏姑娘前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沈千雪疑惑地皱眉,他还真不知道。 沈千雪一直都明白自由的重要性,所以非必要不会暗中打听苏瑾下的事情。 鹿鸣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前段时间,苏姑娘听说药农手里压着不少冰积草,没有冰窖可以储藏,急坏了,便大发善心,收了药农手里所有的冰积草,就屯在凤凰阁的冰窖里。” “竟有这种事!”七王爷惊讶,露出笑意,“这太好了!” 沈千雪恍然大悟,原来苏瑾下当时问他借钱是去买冰积草了。 这可真是太巧了! 突然,沈昔敲门,声音急切,“公子,出事了!” 沈千雪起身开门,“怎么了?” 沈昔忙道:“阁里传来消息,苏瑾下要把冰积草卖给刘家药铺。” 众人大惊。 王爷起身忙说:“快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务必把冰积草截下来。” 一行人匆匆回到凤凰阁时,药舍里众人还在僵持。 刘全已经很焦躁,冲杨皎若嚷嚷着难听的话。 杨皎若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剑斩了刘全。 苏瑾下则一副我没有办法,我也打不过杨皎若的态度,坐在桌前喝茶。 沈千雪进了院子,杨皎若松了口气,总算来了。 刘全一看当家的来了,就要扑上去理论,沈昔赶忙把他拦住。 沈千雪径直走到苏瑾下跟前,问:“发生了什么?” 苏瑾下抬起头轻轻一笑,简单说来:“我自己买的冰积草,现在我要把他卖给别人,杨主事非不让,就这么个事。” “你当真要卖?”沈千雪面容有些严肃,他不相信苏瑾下不知道冰积草的重要性。 苏瑾下点了点头,一副天真的样子,说:“昂,我钱已经收了。” 刘全当即喊道:“白纸黑字,我们是签了协议的,你们不能反悔,否则就去见官。” “协议呢?”沈千雪眉眼泛着冷意。 刘全见沈千雪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协议,忙收起来,说:“每人一份,你们的在苏姑娘手里。” 苏瑾下懒懒地拿起桌上的协议递给沈千雪。 第35章 教你做事! 沈千雪看了好一会儿。 苏瑾下趴在桌上,显得没心没肺。 鹿鸣默默笑了笑,一点不见他着急,悠闲地坐在苏瑾下对面。 苏瑾下挑眉看了鹿鸣一眼,伸手给他倒了杯茶。 沈千雪放下协议,说道:“既然有协议,那就让他走吧。” 刘全大喜,沈千雪要是非不愿意,强制毁灭协议,他也没办法。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不敢真去告官。 但没想到,凤主不愧是凤主,是个明事理的。 刘全喜滋滋地走了。 杨皎若却不懂,“公子?他是个奸商,冰积草到他手里,百姓怎么可能用得起。” 杨皎若以为沈千雪一定会拦下冰积草。 沈千雪并没有理会杨皎若的问题,坐下来,无奈地看了苏谨下一眼,“说吧,你怎么打算的?” 苏瑾下从桌上爬起来,直起身子,嘴巴嘟嘟,眉眼生笑。 “你都让刘全走了,还不知道我怎么打算吗?” “你鬼主意那么多,我可不知道。”沈千雪嘴上嫌弃,面上却带着笑,“你从我这儿拿了三百两银子,应该不止买了八十斤冰积草,说吧你还有多少?” 沈千雪看到协议上的八十斤和每斤十两银子,就知道苏瑾下分明想坑刘全这个奸商一笔。 苏瑾下咧嘴一笑,竖起两根手指,“还有二百斤!” 这下全场都惊讶了,鹿鸣和药舍小厮知道苏瑾下在收购冰积草,却不知道有这么多。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就是冰窖的管事了。 比起这二百斤,被刘全拿走的八十斤,倒也不算什么了,重点是一斤十两,可真黑啊! “那这二百斤你原打算怎么处理?”沈千雪没有说出他们的计划,而是有些好奇地问苏瑾下。 沈千雪不相信苏瑾下会都以十两的价格去卖掉,那样的话整个南部地区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我怎么打算的还重要吗?恐怕我连冰窖的门都进不去了吧。”苏瑾下眉眼微冷,记仇着呢。 沈千雪…… “咳咳。” 是这个理儿,沈千雪不会让苏瑾下胡作非为。 但他相信苏瑾呀。 既然相信,又何必说些不该说的,惹苏瑾下不痛快,所以沈千雪很没原则地说道:“怎么会?这是你的东西,你有权决定怎么处理。” 苏瑾下轻哼了一声,知道这句话里有水分,不真实,但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说吧,你们急匆匆地赶回来,是想怎么样?” 沈千雪如果有计划,那苏瑾下自然愿意配合他。 沈千雪叹了口气,他问苏瑾下的打算,苏瑾下一个字都没说,倒反过来问他了。 但沈千雪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他们的打算。 “我们想以王府的名义开设义诊,免费救治百姓,正在发愁冰积草要从何而来。” 没等苏瑾下说什么,杨皎若先发威了,“那你刚刚还让苏瑾下卖了八十斤给刘全。” 苏瑾下轻哼一声,“八十斤怎么了?我还要卖呢!” 杨皎若横眉冷对,瞪着苏瑾下,“还卖!为了点银钱你连良心都不要了吗?” 苏瑾下双臂抱在胸前,眉眼透着几分桀骜,站起来面对着杨皎若,她明明比杨皎若矮,却有着一种俯视杨皎若的气势。 “杨主事,你的格局真配不上你的地位,我今天赚了钱,心里高兴,就来教教你,你可听好了。” 被苏瑾下赤裸裸地贬低,杨皎若捏起拳头,目露凶光。 苏瑾下半点不怕她,淡笑一声说来。 “每年,整个南部地区冰积草的产量大约在一千斤左右,去年冰积草丰收,大约有一千两百多斤,但冰积草不好储存,更不好运输,每年都至少折损一半,如今不加我手里的货,再抛去日常用药消耗,市面上冰积草最多存量三百多斤。” 苏瑾下一番分析,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苏瑾下笑着问鹿鸣,“鹿大夫,你对药草最为了解,我说的对与不对?” 鹿鸣赞赏地点点头,“非常准确。” 沈千雪和沈昔则十分震惊。 这些消息,是沈昔在疫病爆发之后才搜集到的,没想到苏瑾下门都不出,就了解得这么清楚。 杨皎若则更多的是怀疑,“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苏瑾下轻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杨主事闭门造车,不知学习,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吗?我在药舍待的这些时日,可不是在混日子。” 听到这里,沈千雪淡淡扫了鹿鸣一眼。 鹿鸣面色一僵,看、看我做什么? 苏瑾下一再贬低杨皎若,杨皎若恨得咬牙,“可这些跟你卖药给刘全有什么关系?” 苏瑾下笑了笑,继续说。 “七王爷要开义诊,免费救治患者,自然是好的,他要是想买我的冰积草,那我自然优先卖给他。” 苏瑾下在“卖”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想要免费拿走我的冰积草,给那七王爷挣名气,休想! “但……”苏瑾下继续,“义诊只能开在临南,救治的患者有限,如果我估算不错,救治临南的难民和百姓,有五十斤冰积草足够了。” 当然,权贵不包含在里面,他们也不乐意接受王爷的施舍。 杨皎若驳道:“王爷爱民如子,又怎么会只管临南的难民呢?有了更多冰积草,王爷自然会想办法救助整个南部的难民。” 苏瑾下点头,“你说得真好,三百斤冰积草如果全部免费放出去,救助整个南部的难民是差不多的,七王爷以一己之力平定南部灾乱,真是宏图伟业啊。那么,凤凰阁大力相助七王爷,七王爷名声显赫,这件事不日就会传回京都吧。” 众人眉心一跳。 是这个理没错! 虽然冰积草是苏瑾下的,可苏瑾下是凤凰阁的,所有人都会认为凤凰阁和七王爷站在一队了! 而凤凰阁和王爷府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保密的。 凤凰阁的人平时去王爷府都走的秘密通道。 凤凰阁要帮助七王爷起兵,夺天下这种隐秘的心思更是绝密,半点不能透露到京城那些人耳中。 谁也没跟苏瑾下说过这种事,但苏瑾下却早已看透。 这非常恐怖。 杨皎若却还是不服,“你以为只有你能想到,我们自然会有其他办法秘密进行。” 苏瑾下摇了摇头,“就算七王爷和凤凰阁的交易你能瞒得住,那我从药农手里收购药草的事你能瞒得住吗?没有人查便罢了,一旦有人查,这中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杨皎若眼眸眯了眯,她还想反驳,苏瑾下直接抢了她的话。 “你或许会说没人在意我这种小人物做了什么,但你还没有想到最重要的一环。” 第36章 和善的人皮 苏瑾下徐徐道来:“免费的冰积草只能平衡市场,却绝对不能完全垄断市场,否则七王爷看似得了民心,却极大地损害了药商的利益,势必引起药商的反击,到时候王爷的冰积草从何而来,会被这些药商挖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苏瑾下心思细腻,把各方势力的隐秘心思都看得清清楚楚。 杨皎若有些懵了,这么多弯弯绕绕,是她完全想不明白的。 苏瑾下还贴心总结了一下,给杨皎若捋了一遍。 “所谓物极必反,其实七王爷只需要光明正大地在我这儿买走他需要的量,我们开门做生意,与他是不是王爷没有半点关系。之后一旦七王爷要开义诊的消息传出去,我手里的冰积草也都卖出去,药商就会明白,这次疫病无利可图,他们会尽快着手治疗病患,出手冰积草,冰积草的价格自然而然就会稳定下来,如此才是平衡,才是双赢,七王爷也照样能够赢得民心。” 杨皎若反驳不了苏瑾下的话,但她依旧不愿认输。 “你说的这些,王爷又怎么会不懂,如何维护药商利益,他自然明白,不用把别人都当傻子。” 苏瑾下失笑一声,真是奇怪了! “冰积草是我的东西,为什么在你看来,七王爷可以随意索取,而我却没有处置的权利,且丝毫不管我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盲目且愚蠢! 杨皎若终于说不出话来,她那么说,只是因为她太过于信任七王爷,而不信任苏瑾下。 苏瑾下看着杨皎若逐渐弱下去的气焰,眉心终于舒展开来,心情愉悦。 她歪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沈千雪,“我的规矩一视同仁,买得越多越贵,如果七王爷想要,请他带着银票亲自来买吧。” 众人都沉默了。 苏瑾下仿佛早就算好了一切,运筹帷幄,尽在掌控。 沈千雪眸子深沉。 苏瑾下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沈千雪自认从一开始就没有看低过苏瑾下,可苏瑾下却一次又一次让沈千雪觉得自己小看她了。 “散了吧。” 沈千雪轻言,然后拉着苏瑾下离开药舍。 二人回到沈千雪的院子。 路过院里的侍女时,苏瑾下还俏皮地说:“姐姐,我饿了。” 侍女笑着应是,不一会儿就送来了苏瑾下爱吃的点心。 苏瑾下边吃边被沈千雪审视。 “你当初收购冰积草时,是怎么想的?”沈千雪不解地问。 苏瑾下口齿不清地回:“赚钱呀。” 冰积草冬天便宜,夏天贵,本来就有差价可赚。 沈千雪却不怎么信,“如果没有这次疫病,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冰积草,哪里会有销路?” 苏瑾下鼻头皱了皱,“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再说了最近几年夏天大旱,冬天极冷,药农也就靠冰积草挣点钱,可怜极了,我一心软就都买下了。” 这样的说辞,沈千雪总觉得不可信,可也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总不至于,苏瑾下老早就知道有疫病吧? 沈千雪摇了摇头,这也太诡异了。 “不过,我倒是小看你了,对各方势力的关系能分析得这么清楚。” 苏瑾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还不是我聪明。” 沈千雪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嗔道:“嘚瑟!” 苏瑾下咧开大大的笑,赶忙转移话题。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剑法也练得可好了呢,给你看看?” 沈千雪期待地点点头。 苏瑾下当即拿上剑,一跃来到院中,有模有样地开始。 她眉眼认真,能瞬间投入剑法之中,剑招娴熟,游刃有余,隐隐之间剑意初现,剑尖轻颤,破空之声清灵,犹如微微凤鸣。 沈千雪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究竟是谁? 但,不管她是谁,以后都将是我的人! 沈千雪意动,突然起身飞到苏瑾下身边,握住她的手,随她一同舞剑。 苏瑾下惊了一下,但很快跟上沈千雪的节奏。 沈千雪剑意磅礴,苏瑾下仿佛瞬间置身在波涛之间,心中激荡,隐隐感受到一种非凡的境界。 二人衣裙缠绵,身影叠加,绝美。 路过的婢女都看呆了。 当最后一招挥出,清脆悦耳的凤鸣穿透耳膜,令人浑身发麻。 苏瑾下久久未能回神。 —— 午时,七王爷真的亲自登门来买冰积草。 苏瑾下被特地请去待客大厅。 看到七王爷的那一瞬间,苏瑾下突然遍体生寒,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隐隐作痛,背在身后的手捏得发白。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再看到七王爷的脸,依然觉得恐惧。 苏瑾下忙敛下眼神,掩盖住浓浓的恨与惧。 七王爷周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透着几分正气,嘴角带着和煦地微笑,让人感觉特别好亲近。 他的衣服也极为朴素,仿佛寒门子弟。 见过周冀的人,无不赞叹他的节俭和谦逊。 可越是凶残的鬼怪越是喜欢和善的人皮,因为能极大程度地掩盖内心的邪恶。 “这位就是苏姑娘吧?”周冀热情而惊叹地问。 沈千雪点点头,随后对苏瑾下说:“这是七王爷,过来见礼。” 苏瑾下抱了抱拳,微微弯了弯腰。 平民向王爷行礼,当跪拜,但苏瑾下没有。 沈千雪没说什么,七王爷也没说什么。 在场的人更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苏瑾下跟沈千雪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听说了。 七王爷和沈千雪兄弟相称,以后苏瑾下说不定是七王爷的弟妹呢。 周冀仿佛也没有觉得不妥,依然笑着说:“来之前我一直好奇苏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我这天人之姿的弟弟倾心,现在一看,确实艳丽,非常人能比。” 沈千雪面色无常,并没有因为七王爷的调侃而感到窘迫,大大方方地回:“王爷说笑了。” 苏瑾下不说话,淡淡的眉眼,看不出情绪。 其实,她不敢开口呀,怕话一出口就带刺,过早地泄露不该表达的东西。 沈千雪却敏锐地感觉到苏瑾下的异常,微微皱了皱眉,对王爷说道:“人你也见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办吧。” 七王爷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这件事能办在明面上,很好,也多亏了苏姑娘有先见之明。” 苏瑾下之前的分析,沈千雪早已跟周冀沟通过了,周冀走这一遭,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至于见苏瑾下,也是周冀突然提出的。 面对周冀的夸赞,苏瑾下依然无动于衷。 她心里实在恶心的厉害,竟比当初重生回来见到聂青衣更甚。 但在别人看来,苏瑾下就像是个吓傻了的小丫头,话都不会说了。 周冀尴尬地笑了笑。 沈千雪淡淡地看了苏瑾下一眼,轻声道:“下去吧。” 苏瑾下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出了门,苏瑾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下来。 沈昔跟着出来,戳了一下苏瑾下,“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见到王爷吓成这个样子。” 苏瑾下懒得理会沈昔,一溜烟跑了。 周冀也没有多留,拿了冰积草便走了。 晚饭时候,沈千雪拿着八百两来到听雨楼。 第37章 周冀,未来之主! 苏瑾下看着那八张百两银票,一点也没有早上的开心。 而且,这八百两十有八九是沈千雪出的。 沈千雪看着桌上没怎么动过,却已经凉掉的菜,微微拧眉。 “你不开心?”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苏瑾下眉眼沉着,犹豫着该怎么说。 沈千雪少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忧。 “怎么了?今天在大厅就觉得你不对劲。” 苏瑾下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帮他?” 没头没脑地问话,但沈千雪听了出来,那个“他”指的是七王爷。 沈千雪没回,这说来话长。 “你不喜欢他吗?”沈千雪很奇怪,苏瑾下似乎对七王爷有敌意。 苏瑾下面色一凛,“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用你的权势帮他谋位,他……” 苏瑾下话还没说完,沈千雪便抬起食指轻轻堵住她的唇。 “这是我自愿的。” 整个凤凰阁都自愿帮助周冀起事,仿佛是他们的使命! 苏瑾下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哀伤,“可是为什么呀?你要走的这条路多么艰险,轻易便会命丧黄泉。” 就算你后来没死在战场上,可却死在了你最信任的王爷手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将来都会变成笑话! 沈千雪认真地看着苏瑾下,轻轻地说:“我一直以为你看得这么通透,是懂我的。” 苏瑾下一时无话可说。 沈千雪心里有大义,他帮助周冀,不仅是因为他和周冀之间的感情,还因为百姓困苦,这天下该换主了。 而周冀是沈千雪心里最合适的未来之主。 苏瑾下都明白。 可是,她该怎么说,才能让沈千雪明白,七王爷不是好人,相信了七王爷是他此生最大的错。 就像当初苏瑾下相信了聂轻衣一样,悔恨终身。 苏瑾下最终叹了一声,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七王爷不是好人,多说无益。 苏瑾下轻轻拉住沈千雪的手,只好换了说法,“我只是今天看到他,突然感到了害怕,怕有一日你会受到伤害。” 沈千雪倒也能理解,一旦开战,脑袋便是别在裤腰带上,生死一线。 摸了摸苏瑾下的头,沈千雪很内疚。 如果他不能给苏瑾下安定的生活,如何敢自私地将她据为己有。 早上刚刚下定的决心,此时又动摇了。 苏瑾下完全没想到沈千雪已经想了这么多,她拐了弯试着问:“听说你跟七王爷兄弟相称,这是怎么回事?” 沈千雪和周冀的过往是苏瑾下前世完全不知道的,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让沈千雪甘愿为周冀肝脑涂地,奉献一生。 沈千雪按下心中的伤感,慢慢回忆起来。 “我跟王爷认识十多年了,那时我才八岁,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自幼相识? 少年情意,最是真挚,苏瑾下心里咯噔一下。 “王爷天资聪颖,在朝堂初露锋芒时,被人构陷,皇帝一怒之下把他发配到临南来。他来临南的路上正好撞见父亲遇险,是他救了父亲,二人回来的时候伤痕累累,满身是血,自此之后,父亲便认他为义子,许诺未来定倾尽凤凰阁之力保护他平安。” 救命之恩大于天,还是父命! 苏瑾下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王爷虽然和我兄弟相称,却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幼时顽劣,不服管教,他却勤学节俭,谦虚恭顺,时常跟我念些大道理,我那会儿很烦他,还老捉弄他,可他从来不生气,依然对我指手画脚,比我父亲还啰嗦。” 亦兄亦父,这…… 苏瑾下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沈千雪也顿了一下,变得忧伤起来。 “后来,父亲病故,去世前把凤凰阁交到我手上,让我务必以天下万民的安危为己任,帮助王爷重振朝纲,我才知道父亲和王爷有所图谋,也才慢慢地看到天下已然生灵涂炭,需要有人站出来。” 兄弟情意,父亲遗命,天下大义,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压得沈千雪不能翻身,只能拼命向前。 从沈千雪当上凤主那一刻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沈千雪了。 苏瑾下眼眶微湿,轻轻抱住沈千雪。 前世,沈千雪被周冀一剑刺死的时候,该多么痛心啊。 想想就让人难过。 苏瑾下银牙暗咬,环在沈千雪背后的手逐渐握紧。 这一次,我一定会尽早揭露周冀的真面目,不让周冀再伤害你。 沈千雪轻轻地抱回去,这十年来,有人责备他做得不够好,有人激励他一定可以,也有人关心保护他,还有更多的人指望他,把身家性命都寄在他身上。 可没有人真正心疼过他。 而现在他有了苏瑾下,不管他的身份和地位,又或者责任,只因为他也曾遭遇亲人离世,未来可能会遇到危险,而心疼、不安。 这样的苏瑾下,让他如何不爱,如何放得下。 苏瑾下从沈千雪怀里探出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一切都会好的!” 沈千雪眉眼瞬间舒展开来,染上淡淡的笑意。 “你说得对,我信你。” 苏瑾下打起精神,“好,吃饭!” 然,苏瑾下刚给沈千雪摆了碗筷,沈千雪都没来得及吃一口饭,便被人喊走了。 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苏瑾下好好吃饭。 苏瑾下叹了一声,虽然没了兴致,但很听话地把饭都吃了。 —— 周冀从凤凰阁花高价买了冰积草,并且准备开义诊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如苏瑾下所料,药商果然坐不住了,纷纷把药拿出来,趁着冰积草价格还没有降下来,赶紧救治病患,能挣一笔算一笔。 另外一些医馆听闻凤凰阁有冰积草也纷纷前来购买。 但这次没人愿意花高价多买,苏瑾下便按照每日市场价卖出去部分。 临南市场很快就饱和了,剩下的冰积草一并由凤凰阁的渠道发往周边城镇。 疫病救治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各方难民听闻临南有义诊,纷纷赶来。 义诊开得火热,人手紧缺,连药舍的小厮也要下山帮忙。 苏瑾下主动提出一块去。 凤凰阁主事的都不在,小厮不敢拒绝,只能带着苏瑾下一块去。 山下危险重重,暗中守着许多聂青衣的人,苏瑾下本不该在此时下山,但义诊就在王府门前,这是接近王府,查出周冀本性的好机会。 苏瑾下不能放过,且她也想为义诊出一份力。 第38章 一颗真心喂了狗 下山时,苏瑾下换了极为普通的衣服,大家都带着防疫的面罩,谁也认不出谁来,成功地从琉璃社弟子眼皮子下混了出去。 大家直奔临南王府。 王府东南角开阔,义诊就设在府外临时搭盖的棚子里。 难民排着长队,有孩子难受的哀嚎,大人苦苦哀求希望能先给孩子看一看,有重病患者匍匐在地,站也站不起来,还有泼辣的在那闹事,喧哗声四起。 这会儿正值中午,太阳很大,暴晒,再加上难民病痛加身,一整个情绪崩溃,不断催促着快一点! 若不是有官兵维护,恐怕早就暴乱了。 队伍前头,是简陋的棚子,两处是看诊的地方,两处是领药的地方,至于熬药则在院内。 不远处还有免费粥棚。 苏瑾下跟着众人来到前头,一眼就看到鹿鸣那顺滑的墨发。 他是匿名看诊,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也穿着极为简陋的粗布衣服,带着面罩。 苏瑾下挤到鹿鸣跟前,见他满头大汗,肤色白得吓人,眼睛也红得厉害,忙道:“我来帮你!” 鹿鸣闻言抬头,瞬间怒道:“胡闹!你来干什么吗?” “我来帮忙啊。” 鹿鸣凑近苏瑾下,压低声音关切道:“这次疫病很容易传染,你快点回去。” 苏瑾下直接在鹿鸣身边坐下,“不是有药吗?你们不怕,我也不怕!” “这是两回事,就算喝了药,对身体也有损伤。”鹿鸣声音变得极为严厉。 苏瑾下怔怔地看着鹿鸣,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轻声说:“我身体可比你好多了,操心一下自己吧。” 鹿鸣…… “还看不看了?”等待的人不耐地嚷了一句。 鹿鸣赶忙让患者坐下。 苏瑾下看了一会儿,道:“你教教我吧,这脉要怎么号?” 苏瑾下睁着一双大大的、求知的眼眸看着鹿鸣,鹿鸣叹了一声,简单给她说了说这次热证的特征和脉象。 苏瑾下这段时间在药舍也看了些医书,有所了解。听鹿鸣讲过之后,苏瑾下跃跃欲试,让排在第二位的患者上来。 苏瑾下把三指放在患者脉搏处,细细感受。 前段时间,苏瑾下已经喝过第三次的解药,她的感知力已经非常强大,意识海也扩大了一倍不止,各方感官的敏锐程度都异于常人。 微弱的脉搏在苏瑾下细细听来,清晰得如同鲜活的生命在跳动。 “是数脉,但我觉得不是疫病。”苏瑾下说。 数脉即为热证,是这次疫病的重要表现,但热证分很多种,需要细细区分。 鹿鸣接过患者的手,重新号脉,惊讶地发现果然不是疫病。 鹿鸣又看了看患者的面相和舌苔,说道:“你是中暑了,我给你开个解暑的方子你自己去抓药喝两副,然后快点离开这里,回家好好休息。” 患者忙点头,拿着药方赶紧走了。 鹿鸣回过头来,有些不解又有些惊讶,号脉很难,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苏瑾下却轻易判断准确。 是天赋?还是巧合? 鹿鸣抬了抬头,示意:“你来号。” 苏瑾下笑了笑,继续看诊。 苏瑾下不一定都对,有的时候也会疑惑,但疑惑的都是鹿鸣没讲给她的东西。 她对脉搏的感知和表述非常精准细致,鹿鸣几乎可以从她对脉象的描述当中就断定患者的情况。 鹿鸣二次给患者号脉的时候,也会发现与苏瑾下所说一般无二。 鹿鸣仿佛发现了宝藏,开始认真且耐心地给苏瑾下讲解相关知识。 一天下来,就疫病问题,苏瑾下已经可以独自判断。 沈千雪是晚上的时候才听说苏瑾下下山了,还去了义诊的棚子,担心得赶忙跑了过去。 却见,苏瑾下正和鹿鸣有说有笑。 有了苏瑾下的帮忙,鹿鸣轻松了许多,看诊也快了很多,把隔壁的大夫气得叹了一声又一声。 又送走一位患者后,苏瑾下得意的眉角飞扬,“我厉害吧。” 鹿鸣看不得苏瑾下臭屁,竟一改往日温润如玉的风范,傲娇地说:“那还不是我教得好。” 苏瑾下扑哧一笑,“是是是,我占大便宜了呢!” “那是,我鹿家的医术从来没有教外人的道理。” 苏瑾下立马顺杆爬,笑眯眯地回:“只要你要愿意,回了凤凰阁,我一定奉酒跪拜,认你做师父。” 鹿鸣挑了挑眉,倒是有点意外苏瑾下有这份心,但…… “我鹿家可不是谁都收的。” 苏瑾下立马竖起三根手指保证,“你放心,只要你肯传授我医术,我定不会辱没师门。” 鹿鸣深深地看着苏瑾下,越来越觉得她不同凡响。 不远处,隐身在墙角处的沈千雪,不自觉地绷紧身子,拳头也渐渐收紧,银牙暗暗地磨。 原来,她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般开心、可人的模样! 沈千雪最终没有现身,有些落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去之后又有些后悔。 不知道苏瑾下吃了没?有没有给她安排住的地方?住的地方好不好? 纠结了一会儿,又想:有鹿鸣在,怎么会连这些都安排不好。 自己瞎操心什么呢! 纠结着纠结着,沈千雪一夜没睡着。 但劳累了一整天的苏瑾下回去之后倒头就睡,一觉天亮。 翌日,苏瑾下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内视意识海,查看琉璃社弟子的分布,竟意外发现苏虎来到了临南城。 他来干什么? 苏瑾下很奇怪。 白天人多眼杂,不好离开,苏瑾下按下心中不安,照例去帮鹿鸣看诊。 午时,沈昔奉命给苏瑾下送凉糕,恰巧看到鹿鸣正在为苏瑾下擦额头的汗,目光灼灼,透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而苏瑾下仰头冲鹿鸣眯了眯笑眼,似乎很享受。 沈昔怒从心起,走过来把手里的食盒“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苏瑾下吓得一哆嗦,见是沈昔,顿时没好气地吼他:“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沈昔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心不在焉,做坏事,才容易被吓到吧。” 苏瑾下没懂,“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沈昔目光不善地瞧了苏瑾下和鹿鸣几眼,碍于周围人多,不再往深了说。 “这是公子让我给你送的凉糕,难为他日理万机还要惦记你,我看啊,一颗真心喂了狗!” 苏瑾下…… 第39章 秘宝出现 “你骂我?我跟你拼了!”苏瑾下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沈昔却嗤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 “他吃炸药了吗?” 苏瑾下哀怨又委屈地回到座位。 鹿鸣了然地笑了笑。 “别理他,继续看诊吧。” 日暮降临,苏瑾下锤了锤僵直的身子。 鹿鸣敏锐地发现苏瑾下有点心不在焉了。 “是不是累了?” 苏瑾下揉了揉肚子,“有点,而且好饿。” “赶紧去吃点吧,吃完就别回来了,直接去休息。” 苏瑾下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鹿鸣眼里透着笑,点点头。 苏瑾下离开义诊的地儿,直接去了城南,走进客栈,敲响一间房子的门。 “谁?”里头传来警惕的声音。 苏瑾下直接报上大名,“苏瑾下。” 房内的苏虎一惊,连忙开门,看到果真是苏瑾下,一脸惊诧,赶忙把苏瑾下请进去。 “主上,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难道……” 苏虎早上进城,苏瑾下晚上就找来了,这么快地知道苏虎的行动,只有一个可能。 苏瑾下获得蛊母的力量了。 苏虎瞬间就想到了。 苏瑾下笑着点点头,“虎哥,你还是喊我阿瑾吧,主上什么的听得我别扭。” 苏虎会心一笑,他的阿瑾真的回来了。 苏虎和苏瑾下两家是邻居,二人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玩伴。 记得前世,苏虎是唯一劝诫苏瑾下不要相信聂青衣的人,可那时的苏瑾下没有信他,还因为他挑拨关系,故意冷落他。 现在想想真是愚蠢。 苏瑾下坐下来,苏虎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看着她精神奕奕,没有受苦的样子,心里不甚安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你怎么突然来了临南?”苏瑾下直奔主题。 苏虎面色凝重。 “聂青衣已经得知你在凤凰阁,派了大批人来找你,这些人都是她的心腹,其中不乏实力高强者,所以我担心你过来看看。” 苏瑾下微微一笑,自信道:“放心吧,她奈何不了我。” “你得了蛊母的力量,那我自然不操心了。”苏虎笑了笑,随后又皱起了眉头说,“只是,拍卖会的事疑点重重,我心里很不安。” 苏瑾下目露诧异,“什么拍卖会?” “你身在凤凰阁,不知道这件事吗?” 苏瑾下摇了摇头。 苏虎解释道:“前段时间,王爷府要举行拍卖会的消息铺天盖地,只是最近因为疫病给压了下来,拍卖会也推迟了。” “王爷府为何举行拍卖会?”苏瑾下一头雾水,两辈子都没听过这个事儿。 不过前世这段时间,苏瑾下被聂青衣囚禁着,许多事都不知道。 苏虎便从头到尾细细讲来。 因为连日干旱,物价上涨,灾民遍地,王爷府宣称要举办一场拍卖会,拍卖会所得将尽数救助灾民。 这是好事,所以王府大肆宣扬,号召各方权贵参加拍卖会,可以免费提供拍品,也可以来竞拍,不管如何都是为百姓做贡献。 凤凰阁宝贝众多,提供了不少拍品。 聂青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声称有一件拍品极有可能是秘宝,还派出了很多人打探消息。 苏瑾下听完苏虎的描述,深感疑惑,“秘宝杀伤力极大,凤凰阁不可能拿出来竞拍。” 苏虎眉宇间竟是疑惑,“但是据我打听到的消息,这件宝贝是一件外表平平无奇的木制品,这与秘宝的材质样子不谋而合。而我族秘宝流落多年,它还有没有威力,我们也不清楚啊!” 苏瑾下叹了一声,秘宝有没有威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千雪必然不会把秘宝拿出来。 但这件事透着诡异。 苏瑾下思索了一会儿,对苏虎道:“秘宝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管了。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务必看好聂青衣,防止她的势力继续渗透,守好我们的大本营,我回去尽快回去的。” 苏虎欣慰地笑了笑,“阿瑾,你真的长大了。” 苏瑾下鼻子微酸,“是,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守护好苏氏,守护好琉璃社!” 苏虎笑着点头。 苏瑾下眸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轻声问:“爹娘他们还好吗?” “好!你放心,我会把他们照顾得好好的。” “谢谢。” 苏瑾下忍着眼眶的酸涩。 不用想也知道娘亲一定担心极了! 不敢耽搁太久,苏瑾下匆匆离开了客栈。 天还不算很晚,但道路上很冷清,苏瑾下找了半天,才看到一个还开着的馄饨摊。 吃了一碗馄饨后回到王府临时安排的住处。 还没进院子,就看到了院墙阴影下立着的沈千雪。 今夜月光皎洁,他穿了一身锦绣黑衣,一张俊脸冷淡如月色,像个暗夜的行者,高贵而神秘。 沈千雪微微抬眸看向苏瑾下,苏瑾下三两步跑过去,扬起笑脸问:“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沈千雪阴阳怪气地冷声说话。 苏瑾下? 这人怎么有点奇怪。 苏瑾下又想起苏虎的话,拍卖会这么大的事,沈千雪从未说过,甚至身边的人都没有跟苏瑾下透露过,是巧合还是他刻意为之。 苏瑾下一直都知道沈千雪对她有怀疑,只是不说。 难道这次行动是针对自己的? 苏瑾下又想到花痕的事,沈千雪也是不露痕迹地摆了她一道,差点让她跳坑里。 难道…… 苏瑾下想得入迷,突然下巴被一只手强硬地抬起。 沈千雪眼里透着危险的光,薄唇轻启,话微凉。 “想谁呢?” 苏瑾下被沈千雪这强势的举动激得背后发麻,一时思绪紊乱,说不出话来。 但看在沈千雪眼里,分明是慌乱,是不知所措,是不敢承认。 她,大概在想着鹿鸣吧! 沈千雪闭了闭眼,只觉内心的嫉妒快要将他的理智焚烧。 苏瑾下下山两天,没去找自己,没有告诉自己她下山了,不在乎自己在干什么,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担心她。 总之,沈千雪得出结论,苏瑾下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了。 苏瑾下终于发现沈千雪的不对劲,但一时不知哪儿不对劲。 “你、你怎么了?” 沈千雪放开苏瑾下的下巴,一甩袖子走了! 苏瑾下…… 挠着脑袋,苏瑾下一脸懵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随着义诊的有序进行,以及各家药铺的大力配合,临南的疫病逐步被控制,人们的生活也渐渐恢复正常。 这日,苏瑾下得了空闲,来到珠宝楼。 临南有一家和虞城一模一样的豪华珠宝楼,苏瑾下打问之后才得知,是同一家的不同店铺。 苏瑾下没办法去虞城,想着让他们把货拿到临南来,没想到货正正好就在这里。 掌柜一边带苏瑾下进里屋,一边说:“这可真是巧了,我还说这一两日就送去虞城,没想到你竟然找来了!” 第40章 花言巧语和甘之如饴 苏瑾下也没想到这么巧,如此一来,倒是省事了。 掌柜拿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盒子上还带着锁,又找出一个小钥匙,在苏瑾下面前轻轻打开盒子。 苏瑾下屏住呼吸,一颗拳头大的白玉映入眼帘,玉质十分纯净。 苏瑾下上手摸了摸,好丝滑! 掌柜得意地说:“这块玉千载难逢,姑娘运气好啊。” 苏瑾下傻傻地点头,“这,这怎么卖?一千两够吗?” 掌柜也豪爽,直言:“既然付定金的时候说一千两,那就一千两,但只是一个玉佩,而不是整块玉。这块和田玉做一个玉佩绰绰有余,剩下的还能做个吊坠,做几颗玉珠子呢。” 苏瑾下皱起了眉头,“可是我想要整块。” “姑娘不需要我们给你雕吗?”掌柜问。 苏瑾下摇摇头,“不用,把玉给我就行!” 掌柜直了直腰,“那一千两是远远不够的。” 苏瑾下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有些忐忑,“那要多少?” 掌柜摸了摸胡子,“姑娘提前订货,又付了定金,我也不可能给姑娘算的贵了,给一千五百两就行。” 这绝对是良心价了。 苏瑾下点了点头。 还好,够!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苏瑾下利索地掏出十五张百两银票,成功买到了和田玉。 喜滋滋的掌柜送喜滋滋的苏瑾下出门。 苏瑾下把木盒子小心地抱在怀里,跟掌柜告辞。 抬头间,她的眼睛突然扫到了掌柜身后的另一块玉佩。 玉佩是绿色的,叶子形状,十分喜眼,跟芝兰玉树的鹿鸣倒很是相配。 既然要拜师,那怎么能少得了拜师礼呢。 苏瑾下伸手指了指,“掌柜,这个玉怎么卖?” 掌柜回身看了一眼,将翠玉取下来,介绍道:“这是上好的翡翠所制,做工精妙,但它薄,用料少,不算贵。姑娘若是想要,给你算二百两银子。” “好!” 苏瑾掏出仅剩的四张银票,给了掌柜两张。 看着剩下孤零零的两张,只能叹一声:钱真不经花。 掌柜收起银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姑娘稍等,我去给你包起来。” “不用了。”苏瑾下打开手里的盒子,“放在一起就好了。” “好嘞!” 满载而归的苏瑾下心情愉悦,哼着小调回到王府。 “嘭!” 苏瑾下以为自己撞墙了,抬头一看是沈昔杵在前面。 揉着发痛的额头,苏瑾下嫌弃地说:“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沈昔扫了一眼苏瑾下手里的珠宝盒子,气不打一处来。 公子这两日冷得跟冰块似的,吃不下睡不着,苏瑾下倒好,还有心情去买珠宝! 看沈昔黑着脸也不说话,苏瑾下推了他一把,边说边走,“好狗不挡道!” 沈昔一抬手揪住苏瑾下的后领,把她拎了回去,“你是不是跟鹿鸣走的太近了?” 苏瑾下整好自己的衣衫,怒目而视,“多管闲事!” 沈昔指着苏瑾下,厉色道:“你要么好好呆在公子身边,要么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要是让我再看到你勾三搭四,饶公子心神,我定不饶你。” 苏瑾下一巴掌拍开沈昔的手,“你懂什么呀!你有喜欢的人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不知道就少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 沈昔被苏瑾下问得哑口无言。 苏瑾下哼了一声,跑掉。 不过,想着沈昔的话和那日沈千雪摔袖而去的样子,苏瑾下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苏瑾下找到一个凤凰阁弟子,问了沈千雪的住处,找了过去。 但是,沈千雪不在。 院子里守卫的人正是一队弟子,苏瑾下便进了房间等沈千雪。 天气热,房子里闷都很,苏瑾下等着等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千雪回到院子时,一眼便看到了屋里的人儿。 屋子门开着,她脸朝门趴着,太阳晒在她脸上,热出一头的汗。 沈千雪走进去,奇怪地看了眼桌上那个红木盒子,竟还吊了锁。 他伸出胳膊,轻轻抱起苏瑾下,走到里屋。 苏瑾下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沈千雪的下颌时,一个激灵醒过来。 “我吵醒你了?”沈千雪把苏瑾下放在床上。 苏瑾下一骨碌坐起来,双手捧着沈千雪的脸细细打量。 眼睛很红,透着几分疲惫,仿佛还瘦了。 沈千雪被苏瑾下盯得不好意思,轻轻上手把苏瑾下的手拿下来。 “你怎么来了?” 苏瑾下咧嘴巴,柔柔一笑,“来蹭饭呀,我们的饭一点都不好吃。” 沈千雪戳了下苏瑾下的脑门,嗔道:“用得上我,才想起我。” 苏瑾下抱住沈千雪的胳膊,“哪里有,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但这是王府嘛,你又忙,我哪里敢一直来找你。” 沈千雪冷冻的心在看到苏瑾下来的那一刻便开始消融,此时听她软软的撒娇,更是化成一汪暖泉。 就算知道苏瑾下惯会花言巧语的哄骗,沈千雪也甘之如饴啊。 “诶?我的盒子呢!”苏瑾下突然记起她花大价钱买来的宝贝。 “在外面桌子上。” 苏瑾下赶紧跑出去把盒子抱在怀里,愁苦着脸,这东西拿在手里也太不安全。 “你这里安全吗?”苏瑾下问。 沈千雪点头,“很安全,你要做什么?” 苏瑾下来回转了一圈,把盒子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把它藏在你这里,等我回凤凰阁的时候再来拿。” “你买的珠宝吗?”沈千雪有点好奇,以前不见苏瑾下喜欢这些东西。 他让下人送给她的首饰,也很少见她佩戴。 苏瑾下神秘一笑,“这是秘密,你不可以偷看!” 沈千雪无奈地摇头,“你都宝贝地上锁了,我哪里敢。” 苏瑾下仰面憨憨一笑。 到饭时了,沈千雪便去命人摆饭。 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一桌子都是苏瑾下爱吃的。 苏瑾下一边吃,一边给沈千雪夹菜,督促他好好吃饭,忙得不亦乐乎。 沈昔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苏瑾下时便瞪了她一眼,才跟沈千雪说:“公子,有事报上来。” 沈千雪看沈昔这个样子,便准备起身。 苏瑾下一把拉住沈千雪,歪着头瞪着沈昔,“很急吗?” 沈昔愣了一下,“也不是。” “那就不能等饭吃完了再去?一点眼色都没有,公子这么憔悴,都是你照顾不周。” 沈昔……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你倒打一耙!要不是你在外面勾三搭四,公子能这么憔悴? 沈昔在心里骂,但不敢当沈千雪的面说出来。 第41章 以鲜血供养的红焰鞭 沈千雪看他们暗暗较劲,只觉得好笑。 “好了,别瞪了,眼睛不酸吗?”沈千雪捏了捏苏瑾下的手,然后又跟沈昔说:“你吃了吗?” 沈昔摇了摇头,“没。” “那一块吧。” “好嘞!” 沈昔开心地坐下来,还给了苏瑾下一个得意的眼神。 苏瑾下…… 幼稚! “来,吃这个,对眼睛好。” 苏瑾下把沈昔当透明人,给沈千雪夹菜,还附带了一个甜甜的笑。 沈昔狠狠咬了一根芹菜,暗道:真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我听说最近要办一个拍卖会,是真的吗?”苏瑾下状似无意地问。 沈千雪点点头,跟苏瑾下解释,“经过这次疫病,百姓过得更苦了,所以想办个拍卖会,筹集些善款,来赈济百姓。” 苏瑾下眼睛亮了亮,“拍卖会是怎么办呀?好玩吗?” 沈千雪看苏瑾下那亮晶晶的眼,就知道她的小心思了,摸摸她的头说:“到时候带你一起去。” 苏瑾下开心地恨不得抱上去亲沈千雪两口,奈何有不识眼色的家伙在。 疫病得到控制,周冀名声显赫,四方权贵皆来结交。 苏瑾下暗中观察,周冀果真如世人所言,谦逊节俭,知人善用,求贤若渴。 他的王府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朴素得不如稍微有点钱的商人院落。 他的吃穿也是如此,他一直倡导与民同乐,亦该与民同苦,百姓一日过不上安稳日子,他便一日不敢安眠。 他对任何人,不论权贵还是下人,都温润有礼,从不苛责。 没人说得出他的不是,即便有人说,也是责怪他太过苛待自己。 周文书感念苏瑾下当初的点拨之恩,看望过苏瑾下两次。 苏瑾下旁敲侧击地问了周文书对周冀的看法。 周文书无不在感叹周冀的好! 苏瑾下一时恍惚,不知这周冀是后来才变坏,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坏的。 毕竟,苏瑾下前世认识周冀的时候,已经是多年以后了。 周冀名声鹊起,拍卖会也被炒得火热。 拍卖会筹集善款本就是好事啊,许多人都想趁这个机会挣点名望,纷纷送来拍品。 随着消息散播的越来越多,凤凰阁拿出的几件宝贝也逐渐明朗,每一件都十分珍贵难求。 其中最为神秘的当属一件木制品,凤凰阁没有明说它究竟是什么,但隐晦地表达了这件宝贝曾被先辈十分看重,珍藏数年,只因不知其用途,才拿出来寻找有缘人。 拍卖会开始的前一日,聂青衣竟亲自来到了临南。 夜晚,苏瑾下面朝聂青衣的方向,淡淡一笑。 聂青衣,这次你恐怕要吃大亏了! 翌日清晨,苏瑾下随同沈千雪一同来到举办拍卖会的一处茶楼。 这是王府产业,早几日便歇业开始准备拍卖会事宜。 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个别人鬼鬼祟祟带着斗篷或帷帽,不露真容。 王府侍卫一一查看请柬,放人进入。 苏瑾下跟着沈千雪直接从后门进去,穿过大堂时,竟与聂青衣擦肩而过。 双方都没露面,但聂青衣敏锐地多看了苏瑾下两眼,只觉得很熟悉。 苏瑾下纱帘下的眸光微微沉下,头也没回地,上了二楼。 二楼视野极好,把一楼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但一楼却完全看不到二楼的人。 苏瑾下脱掉帷帽,目光落在聂青衣身上。 其实就算没有蛊母的力量,苏瑾下也能一眼发现聂青衣。 她的身段,她的一举一动,苏瑾下都太过熟悉。 所以同理,聂青衣或许也能认得苏瑾下。 聂青衣身边跟了两个人,她侧头跟另一人耳语。 苏瑾下微微侧耳,隐约听到。 “你出去跟外面的人吩咐,散会后,注意一个穿青色衣服,带白色斗篷,个头与苏瑾下差不多的姑娘,有机会儿将她掳走!还有,她有可能走后门。” “是!” 沈千雪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苏瑾下纤细的后背,感受到她逐渐变得不同的气场。 “怎么了?”沈千雪眸色转深,淡淡开口。 苏瑾下回过头浅浅一笑,“看下面那些人一个个神神秘秘的,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你想知道吗?我可以给你介绍。” 苏瑾下惊讶地问:“你都知道吗?” 沈千雪扬了扬眉,“大多数吧。” “厉害呀!”苏瑾下竖起大拇指,“不过,我才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我更想知道宝贝是什么?” 沈千雪给苏瑾下倒了一杯凉茶,“稍安勿躁,马上就开始了。” 果然,不一会儿,周冀便走出房间,站在二楼的栏杆前,感谢众人的到来以及说明这次拍卖会的目的等等。 楼下众人一番寒暄,赞七王爷爱民如子。 之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由王爷府提供,是一幅名家字画。 众人热情叫价,一幅几十两银子的字画被叫到三百八十两,给足了七王爷面子。 第二件拍品,依然由王爷府提供。 婢女将盒子捧上来,当盒子被打开,一根红色的,有些破旧的鞭子出现时,苏瑾下的眸光猛然发生了变化。 沈千雪感受到身边人的不同,侧脸瞧她,只见她眼眸流露出浓浓的惧意,肩膀微缩,手指蜷缩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 场上的鞭子名红焰鞭,是一位江湖前辈的武器,这位前辈曾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但为人正直,受人敬佩。 为什么苏瑾下会害怕她的武器呢? 红焰鞭起价只有10两,因为鞭子本身不值钱,做一条同样材质的也用不了多少钱,值钱的不过是前辈名望,有在意的自然会叫价。 江湖人士或者喜欢跟江湖人士打交道的纷纷叫价,但不多,今天来的多是商人和权贵。 其中有一位蒙面女子,一口喊到了一百两,之后众人都沉默了。 鞭子已经破旧,一百两就有点贵了。 苏瑾下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可她浑然不觉,一眼不眨地盯着楼下叫价一百两的聂青衣。 这红焰鞭,聂青衣犹为喜爱。 前世,红焰鞭也是在聂青衣手里,聂青衣没有辜负红焰鞭的名字,那鞭子在她手里养了两年,越发的红,越发的艳。 只不过,那红、那艳,全是拿苏瑾下的鲜血养着的。 拍卖师大声问:“还有要加价的吗?如果没有,就恭喜……” “一百二十两!”苏瑾下突然开口。 苏瑾下没有刻意改变声音,没必要了。 聂青衣也是一瞬间便肯定了她的身份。 聂青衣轻笑一声,苏瑾下啊苏瑾下,你以为飞出了琉璃社,就有跟我斗的资本了吗? 第42章 一掷千金,为博红颜笑 “一百五十两!”聂青衣跟价。 苏瑾下深吸一口气,道:“二百两!” 聂青衣嘴角斜勾,没有丝毫迟疑地继续跟价。“三百两!” 苏瑾下眉心深深地锁起。 众人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等着楼上继续叫价,按理说能上楼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不该输给楼下呀。 然,楼上半晌没有动静。 苏瑾下倒是想叫,可她只有二百两银子了! 所以越发气不过,手心溢出鲜血都浑然不知。 “楼上还叫价吗?如果不叫,那这红焰鞭就归楼下这位姑娘了。” 拍卖师知道这间房里是凤主,所以有些没底气地走了一步流程。 沈千雪起身将苏瑾下的手拉过,轻轻握住,感受到手心那一丝黏腻。 他的眸里有疑虑,但更多是心疼。 “五百两。”沈千雪说得风轻云淡,势在必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直接加了二百两! 聂青衣听到换了男声,隐约猜到这是凤主。 但她不甘,继续叫价,“六百两!” “一千两。” 沈千雪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刚刚面对苏瑾下毫不犹豫叫价的聂青衣。 聂青衣气极,还想叫价,但她身边的男子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道:“别忘了我们今天的正事,凤主财大气粗,我们没必要跟他争。” 聂青衣暗中咬牙,只好作罢! “还有人叫价吗?” 无人回应。 拍卖师放下心来,大声道:“恭喜楼上获得红焰鞭!” 沈千雪听闻结果,丝毫不在意,拿出手帕细细为苏瑾下擦拭手心的血迹。 苏瑾下心虚地等了良久,等沈千雪的盘问。 但沈千雪什么都没问。 放心下来的苏瑾下又开始心疼,“一千两也、也太贵了吧。” 沈千雪轻轻抬眸,薄唇轻启,“只要你开心就好。” 苏瑾下愣了一下,一时间心跳如雷,忘记了呼吸。 半晌后,她把自个儿脸憋得通红,急咳了几声,赶忙喝了一杯凉茶,才压下去。 然后,默默收回手,红着脑袋端端正正坐好,目视前方。 接下来的拍卖,依然火热,但苏瑾下再没有说话,冷眼看着。 直到,最后一件拍品。 拍卖师介绍:“本次拍品依然由凤凰阁提供,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好,大家直接看吧。” 侍女托着一个白玉宝盒走上来,玉盒晶莹剔透,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东西是黑色的。 盒子被打开,大家都够着脖子去瞧,压轴拍品一定非常珍贵。 然,失望声此起彼伏。 “这是什么?闹着玩吗?” “不懂,有点儿戏。” “我瞧着玉盒做工精美,不知道买了里面那东西,送盒子不,要是送也不是不能拍。” 大家哄笑一声,也太损了。 苏瑾下坐在二楼,盒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 一个三尺长的木质长剑静静地躺在锦盒中,木头是怪异的纯黑色,但这不重要,因为大家都被木剑的工艺给吸引了。 那剑就像是哪家爹爹为了哄孩子,随手拿了一截木头削出了剑的模样,剑身简单粗糙,无任何图案,实在有点入不了眼。 然,苏瑾下的内心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琉璃社秘宝就是这么随意的样子。 但苏瑾下僵着脸不敢表现出半分诧异来。 红焰鞭的事,苏瑾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但现在却不能让沈千雪看出半点异常。 沈千雪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下方人群,手指骨节轻轻敲着桌面,静等鱼儿上钩。 木剑底价只有五两银子。 叫价的人不多,五两银子的涨,半天才叫到了五十两,就没人继续跟价了。 拍卖师又有点尬住了,这可是压轴拍品啊,难道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就在拍卖师准备走流程时,突然有人继续加价。 “六十两!” 众人向声源看去,这不就是竞拍红焰鞭的那个女子吗? “这姑娘品味真独特!” 有人笑着揶揄,前是红焰鞭,后是一把破木剑,哪一个看起来都是最次的。 真搞不懂是怎么想的! 大家很有默契的不跟聂青衣抢。 拍卖师瞧了会儿,问:“还有要跟价的吗?没有的话……” “八十两。” 突然,角落里一位蒙面黑衣男子轻轻开口。 众人这才发现这个人之前压根就没有开口竞拍。 聂青衣皱了皱眉,暗道:怎么又来!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 二人争锋相对,很快把价抬到了五百两,而且一副谁也不让谁的架势。 其他人琢磨出味来,这两个人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突然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拍品针锋相对。 倒像是专门为了木剑而来! 难道这木剑有猫腻? 于是,又有许多人重新加入进来,纷纷叫价。 很快,价格上涨到两千两。 太贵了! 众人渐渐歇菜,只剩聂青衣和蒙面男子继续叫价。 直到价格上涨到三千两时,沈千雪突然起身,走到窗口,身影倒映在窗户上。 不一会儿,蒙面男子不再叫价。 价格停在了三千五百两! 聂青衣终于松了口气,转头跟身边的男子吩咐。 “出去之后跟上那个蒙面人,查清楚他的身份,他可能知道我族的秘密。” 身边的男子点点头。 拍卖会结束,沈千雪叫来两个一队的弟子,正是李黑和付刚。 然后对苏瑾下说:“你先跟着他们回王府。” 苏瑾下疑惑地问:“你还有事吗?不一起回去?” 沈千雪捏了捏苏瑾下的手,轻言,“有点事,放心,我很快就回去了。” 苏瑾下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三人出了茶楼,顺着一条小巷子往王府走,李黑和付刚有一搭没一搭跟苏瑾下聊天,埋怨苏瑾下好些时候没去一队了。 苏瑾下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一边感知着聂青衣的动向,一边感知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一心几用,实在分不出心来聊天。 “你怎么了?”付刚发现了苏瑾下的异常。 苏瑾下看了看他,“嗯,我不想回去,我想去逛逛。” “可以啊,我们陪你去。”李黑热情地说。 苏瑾下嫌弃地看了李黑一眼,“我可不想跟你逛,你们俩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玩。” “那不行!公子说要把你安全送回去。”李黑一根筋。 苏瑾下有点心累。 “沈千雪就是那么一说,我经常一个人出去,也没见他派人保护我,你俩跟着我,我还怎么能玩得痛快,你快回去吧。” 苏瑾下把李黑和付刚往王府的方向推搡着,然后自己一溜烟跑出巷子,进了人群。 同时,隐在暗处的人将手里的暗器收了起来,朝苏瑾下的方向跟过去。 第43章 苏瑾下受伤 李黑一脸纠结,不想走。 付刚笑道:“好了,走吧,小妹比你机灵多了,没事的。” 李黑挠着头走了一段路,越走心里越是不安,“公子交代了让我们带小妹回去,我们两个自己回去算什么!” 付刚摊摊手,“可小妹不想让我们跟,我们能怎么办?” 李黑道:“我们可以悄悄跟着呀,你想我们俩在一队武力也能排得上号,这次行动公子却没让我们参加,反而让我们送小妹回去,是不是说明小妹也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这么一说,付刚面色便沉重了起来。 “应该不至于,毕竟公子也没有跟咱们强调,再说小妹跟琉璃社又没有关系,琉璃社怎么会想到她,而且琉璃社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做其他的?”付刚分析。 “万一呢?”李黑总觉得不安。 “好了好了,那我们去找吧,大不了,偷偷跟在后面。” 李黑忙点点头。 而此时,苏瑾下并没有真的在逛街,而是来到一处偏僻的背巷。 “出来吧。” 苏瑾下淡淡地出声,面上的淡定令来人惊诧,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分琉璃主该有的样子。 三人落地,都蒙着面,为首的四十多岁,名苏振。 苏瑾下轻声说,“大伯,我真没想到来的是你。” 苏振眸里透着警惕,“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感知到蛊母力量了?” 苏瑾下摇了摇头,“没有,大伯是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还常去你家蹭饭,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苏振不信,还是怀疑,“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跟着你?” 苏瑾下刚刚明明是故意支走那两人的,不然现在他们就是尸体了。 苏瑾下轻笑一声,“聂青衣在拍卖会上认出我了,怎么会轻易让我回去呢?不用想也知道她会派人来,捉我回去呢。” 苏瑾下不确定这三个人对聂青衣的信任到了哪一步,不敢轻易暴露蛊母的事情。 苏振沉默着,似乎在考虑苏瑾下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苏瑾下叹了一声,“我知道聂青衣一定会派人来,但没想到来的是你,我不明白大伯为什么连你都为她卖命,她的心思难道你也看不出来吗?” 苏振却厉色道:“是你无能才会让下属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这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琉璃社怎么会乱成一团,苏月又怎么会死呢?” 苏月是苏振的女儿,潜伏在凤凰阁的暗探,在之前寻秘宝的行动中被发现,死了。 苏振将这一切都怪在了苏瑾下的头上,而苏瑾下无话可辩。 “大伯想要如何?杀了我吗?” “你明知道子蛊是杀不了母蛊的,何必说这种风凉话。”苏振目露狠辣,“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把我囚禁起来,让聂青衣当家作主吗?” 苏振不语。 苏瑾下凄然一笑,如此也算是给苏月报仇了。 “大伯,苏月惨死是我没想到的,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能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聂青衣是不是值得你效忠。我不会跟你回去,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不要再有第二个苏月牺牲。” 苏振背后的小弟直接道:“跟她啰嗦这些做什么,直接抓了带回去,青衣大人自然有决断。” 苏振思索片刻,眸中露出凶光,“你不用再狡辩了,秘宝已经寻回,你留在凤凰阁根本无用,无论如何,回去再说吧。” 三人一跃而上,苏瑾下被迫后退躲闪。 苏瑾下是不会像对待花痕那样直接杀了苏振的,她又不能暴露蛊母的力量,只能靠这段时间在凤凰阁所学的武艺来抵挡,非常吃力。 只见,一个小弟持剑迎面向苏瑾下刺过来,苏瑾下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小弟吃痛,手中的剑陡然被松开。 苏瑾下接住落下的剑,与另外两人缠斗在一起。 “凤鸣剑法!”苏振惊讶出声,“凤凰阁竟然将凤鸣剑法教给了你?” 苏瑾下目光凝实,“没错,所以大伯你应该相信我!” 苏振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吧。” 话落,越加凌厉的剑法向苏瑾下施展开来。 苏瑾下慌乱的抵挡,不论苏瑾下剑法学的如何精妙,力量上的差距太大。 而且苏振三人都是顶级高手。 就在苏瑾下避无可避,想着要不要透露一点点蛊母的力量时,一柄利剑破空而来,抵挡了苏振的攻击。 是付刚! “小妹后退!” 李黑大吼一声,跟着冲了上去! 苏瑾下懵了一下,她都不知道李黑和付刚什么时候来的,可有听到什么。 二打三,正面硬刚,李黑和付刚丝毫不落下风。 然,琉璃社一小弟突然朝着李黑射出几枚暗器。 李黑性子直,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使阴招,一时乱了步伐。 苏瑾下赶忙上去将他扯出暗器的包围圈,自己的肩头却被暗器击中。 这种暗器长着许多尖锐的倒刺,暗器滑过肩头,拉出鲜血淋漓的口子。 李黑吓了一跳,付刚一招剑意十足的横扫将对方三人逼退两步,然后飞身回来扶住苏瑾下,道:“我们走!” 三人快速逃走。 苏振拦住要追的两个小弟,“那两人武艺很高,这又是凤凰阁的地盘,不宜再追,我们走!” 同一时间,聂青衣拿着秘宝快速出城,却在城外被早早埋伏好的杨皎若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千雪和沈昔随后赶到。 聂青衣一眼看出沈昔就是刚才跟她竞拍秘宝的人,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凤凰阁的圈套。 为了验证木剑究竟是不是琉璃社要找的秘宝。 而聂青衣上当了! 不仅暴露了秘宝的秘密,还让自己陷入了险境。 聂青衣带了不少人来,之前被安排在梓山脚下的人,因为苏瑾下暴露了身份也都被召了回去,两方大打出手。 但沈千雪准备周全,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最终,聂青衣损了不少人,带着几个心腹逃了。 杨皎若留下收拾战场。 沈千雪和沈昔先行回了王府。 二人刚踏入王府,李黑便急匆匆地赶来,一脸愧疚地禀:“主上,你可回来了,小、小妹她、她受伤了。” “苏瑾下?” 沈千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妹是谁? 但他知道他给李黑安排了护送苏瑾下的任务。 李黑直点头。 沈千雪顿时变了脸色,问了位置,飞奔过去。 第44章 双向表白 沈千雪着急忙慌赶到鹿鸣的住处时,竟听到里面传来苏瑾下的说笑声。 “之前那么求你,都不肯拿出你的秘方来,怎么现在舍得了?” 这调笑的语气,听起来,好得很呢。 鹿鸣声音润朗,带着丝丝宠溺,“我要是再不拿出来,你这肩头烂成筛子了!” 上次的狼咬痕和这次暗器的拉伤刚好在一个肩头,看着惨不忍睹。 苏瑾下没心没肺,咯咯直笑,“你也太夸张了,不就是有点疤嘛……不对,你们男人是不是特别在意女人身上有疤?” “嗯……”鹿鸣犹豫了! 苏瑾下气道:“哼,肤浅的男人!” 鹿鸣笑称:“别的女孩都爱美,你倒好,一点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在门口停下来的沈千雪实在听不下去了,“哗啦”一声推开门。 只见房内略微凌乱,苏瑾下衣衫不整,露出肩头,虽然肩头被白布裹得严实,但想想是鹿鸣裹的,沈千雪这火便蹭蹭地往上冒。 “起来,跟我回去!” 声音略冷,没有关心。 苏瑾下看着沈千雪黑如锅底的脸,莫名的听话,“哦”了一声,赶紧起身。 沈千雪三两下把苏瑾下肩头的衣服整好,拉住苏瑾下的另一只手,快步带她离开。 苏瑾下一路小跑才跟上沈千雪的步伐,有些疑惑他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难道任务失败了? 苏瑾下受伤后便再没有来得及去关注聂青衣的情况,所以有点懵。 沈千雪把苏瑾下带进自己的房间,安置到床上,冷冷留下一句,“在这儿休息!” 苏瑾下赶忙拉住沈千雪的手,可怜巴巴地问:“你去哪?” 沈千雪看了苏瑾下半晌,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说:“我就在外面。” “哦。” 苏瑾下放开手,乖乖上了床。 沈千雪来到院子坐下。 李黑和付刚正垂头等着。 苏瑾下受伤,他俩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说吧,怎么回事?” 李黑最快把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都是我的错,小妹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沈千雪眯了眯眼,冷气扩散,“叫她苏姑娘!” 李黑心里咯噔一下,脸憋得通红,他一时紧张忘了分寸,竟敢在主子面前喊未来夫人小妹! 罪加一等啊! 沈千雪冷着脸,继续问:“是什么人干的?” 李黑吓得不敢说话了,付刚接了话回,“琉璃社的人,来了三个,都是顶级高手,还无耻地使用暗器,我们才着了道。”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针对谁而来!” 沈千雪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付刚和李黑对视一眼,二人刚刚就已经复盘过事情的整个过程,疑点重重。 付刚分析道:“琉璃社应该是针对苏姑娘而来的。本来我们一起往回走,但中途苏姑娘想一个人去玩,让我们先回去,半路上,李黑越想越觉得不安,怕苏姑娘有危险,我们就找回去了。” 付刚顺带嘴提了李黑的机智,算是为李黑求情了。 李黑感激地看了付刚一眼,接着道:“我们找到苏姑娘的时候,她已经和琉璃社的三人开打了,所以说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但在打斗中,我明显感觉那三人对我们俩和对苏姑娘态度不一样,不是想杀她的样子,最多是想抓走她。” 李黑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琉璃社打听到苏姑娘和主上亲近,所以想用她危险凤凰阁。” 这件事有蹊跷,尤其苏瑾下是执意要一个人走的,但付刚和李黑没有表达这个意思。 苏瑾下不顾自己受伤救下李黑,不管这中间有什么蹊跷,付刚和李黑都愿意无条件相信苏瑾下。 沈千雪了解了事情经过,也没有做惩罚,直接让李黑和付刚下去了。 在院子里呆了会儿,沈千雪回到房间,苏瑾下迷迷糊糊地睡着,眉心不安地紧着。 沈千雪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抬手,抚摸着苏瑾下的眉心。 苏瑾下睫毛忽闪了两下,抓住沈千雪作乱的手,瘪了瘪嘴巴,轻轻地哼,“疼~” 沈千雪目光落在苏瑾下的肩头,想起她刚才跟鹿鸣有说有笑,一点看不出疼的样子,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疼吗?我看有鹿大夫的秘方,一点都不疼了!” 苏瑾下睁开黑亮的眸子,委屈极了,“你最近老是凶我。” 沈千雪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难受极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沈千雪不吐不快,直白地问。 “谁呀?”苏瑾下感觉自己痛得脑子都不大灵光了。 “鹿鸣!” “嗯……”苏瑾下想了想,认真地说:“还行吧,挺喜欢的。” 沈千雪咬着牙,面色冷峻地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又要摔袖离开。 苏瑾下忙爬起,眼疾手快地把沈千雪的胳膊拽回来,结果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沈千雪心里一紧,赶忙又坐回来。 “快躺好。” 苏瑾下抿着唇,眸里溢出几分笑意,“你是不是吃醋了?” 沈千雪倒也坦然,轻轻将苏瑾下拥入怀里,气呼呼地说:“是,我是吃醋了,我这个人心眼小得很,你要是喜欢我,就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真是又可爱又霸道。 苏瑾下搁在沈千雪肩头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抬起双臂紧紧地回抱他,轻轻地说:“对你,不是喜欢,是爱!” 沈千雪脊背一僵,一道电流直窜而上,击中他的大脑,让他一时无法思考这个“爱”有多重的份量。 苏瑾下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苏瑾下这一生可能会喜欢很多人,但爱的,只有沈千雪一个!” “阿瑾。”沈千雪轻轻地唤。 眷恋缠绵的呼唤犹如千万缕丝线缓缓缠上心间,将两颗心轻轻绑定。 二人放开怀抱,额头轻抵,眸子里映着对方深情的眼睛,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气氛变得暧昧,温度陡然升高。 苏瑾下浑身发热,脑袋烧得通红。 沈千雪手下的温度突然高得有点离谱,让他陡然回神,想起苏瑾下还有伤,一看肩头,血已经从衣服渗出。 沈千雪被吓得赶忙松手,“快躺好。” 有点无措的苏瑾下一脸懵地被放倒,不是…… 这、这什么走向呀! 沈千雪还在苏瑾下额头探了探,“你是不是发烧了?我去叫鹿鸣。” “不是……” 苏瑾下无力的反驳,拦不住沈千雪慌忙离开的身影。 等到鹿鸣来的时候,苏瑾下已经凉了,透心凉的那种。 另一边,聂青衣也终于逃回了琉璃社。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秘宝。 之前离得远,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细细端详,便发现了问题。 做工虽刻意仿旧了,但还是能发现是刚做出来不久的新货。 聂青衣气急败坏,拿起木剑便扔了出去,结果沾了一手墨黑。 凤凰阁的把戏很小儿科,但聂青衣太心急,加之她根本没见过秘宝真正的样子,所以吃了大亏! 第45章 一步险棋 不一会儿,苏振也回来了,禀报道:“没能把苏瑾下带回来。” 聂青衣的脸色扭曲着,她太久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了,她的优秀,她的强大被无数人追捧,她无法接受失败! “废物!都是废物!连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废物都抓不到,我要你们有何用!” 苏振眼神微凛,就算苏瑾下废物的名声传了一年,但她也是琉璃主,聂青衣竟连表面功夫也不维持了吗? 两个小弟立马甩锅,告诉聂青衣苏瑾下是会武功,而且不弱。 聂青衣脸色一僵,眼眸中闪过心虚,“苏瑾下得到蛊母的力量了?” 如果是,那就没有留的必要了! “应该不是!我只是学了凤鸣剑法,看起来厉害罢了,实际不过是绣花枕头。”苏振下意识地给否定了。 聂青衣松了口气,细想一下,她也认为不会,勿忘草之毒连她都没有研制出解药呢?苏瑾下怎么会解毒?怎么会得到蛊母力量? 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聂青衣在气头上,烦躁得很,也顾不得笼络这些没用之人了,便骂了几句不中用,把人都打发了。 两个小弟很伤心,感觉自己要失宠了。 苏振却逐渐回过味来,似乎苏瑾下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细细想来,苏瑾下从上任开始,就没有过实权,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感知蛊母,社里大小事都是聂青衣处理。 苏月的死究竟该怪在谁头上呢? 苏振有些迷茫了。 —— 山下的事情都了了,苏瑾下便不想在王府呆了,这个地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让她一点都不想多待。 于是,次日,苏瑾下就回到了听雨楼。 刚回去,就听说了不好的消息。 杨皎若在昨日的战斗中抓到了几个琉璃社的活口。 苏瑾下心里很不安,可她不敢轻举妄动。 先不说进入四队有多难,苏瑾下的身份已经逐渐暴露,如果继续行动,只会露出更多马脚。 无奈之下,苏瑾下只能寄希望在琉璃社的弟子身上,希望他们能守口如瓶。 可如果他们不能守口如瓶…… 苏瑾下心底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瑾下自认为她和沈千雪现在的感情已经很深了,如果她坦白,沈千雪会接受吗? 这是一步险棋,走好了,局面豁然开朗,走不好,便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苏瑾下很犹豫,不敢轻易落子。 夜晚,四队审讯室,鲜血浓郁的腥味充斥在整个房间。 琉璃社弟子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但没有人愿意多说一个字。 杨皎若抬了抬手,属下拿出灭魂针走到其中一个弟子面前。 杨皎若按照惯例,介绍灭魂针的厉害,希望他们赶紧招。 这灭魂针,真是人见人怕,但依旧没人想做第一个出卖主子的人。 杨皎若烦了,给了属下一个眼神,让他动手。 虽然答应了沈千雪不再轻易使用灭魂针,但眼前的都是敌人,也无妨了。 被选中的是较为年长的一位弟子,有点胖,长得敦厚老实。 他已经无力反抗,任由灭魂针插入他的头顶。 凄惨的哀嚎响彻整个四队! 渐渐的,哀嚎声弱了下去,这位弟子目光变得呆滞,浑浑噩噩。 “琉璃社的阴谋是什么?”杨皎若问。 “找秘宝。”琉璃社弟子气若游丝地回,没有一丝反抗。 “秘宝是那把木剑吗?” “是。” “木剑的作用是什么?” “杀。” “杀什么?” “所有。” “你还知道什么?” 杨皎若问得有点广,这位弟子反应不过来了。 杨皎若等了一会儿,换了问法,“琉璃社换新主了是吗?” “是!” “她是谁?” “是……” 琉璃社弟子还未说出来,就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很快面部扭曲,仿佛极度痛苦,不一会儿脖子一歪,没了! 同一时间,苏瑾下正在熟睡,突然心脏一阵绞痛,将她惊醒。 绞痛一瞬而过。 苏瑾下有点懵,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杨皎若这边以为这弟子没撑住,便把目光移向其他人,“主动说,还是像他一样承受着痛苦说?” 其中一个弟子害怕了,撕扯着嗓子喊,“我说,我说,她就是……” 话没出口,这人面部又是一阵扭曲,不消片刻,死了! 同时,苏瑾下心口又是一阵绞痛,这次更加清楚明显。 这痛来自蛊母。 苏瑾下赶忙查看意识海,发现被杨皎若抓走的人中少了两个。 毫无疑问,杨皎若在审问那些弟子,而且死了两个! 苏瑾下恍然记起,子蛊是不能背叛母蛊的。 苏瑾下心里最害怕身份暴露,身份暴露直接影响到了苏瑾下的生命安全,所以说出苏瑾下的身份会被母蛊视为背叛。 背叛的子蛊宿主会被子蛊直接反噬而死! 刚刚的两次绞痛,是母蛊在向苏瑾下传递信号,也是力量使用过度的警示。 但苏瑾下很疑惑,她没想到会这样。 子蛊反噬宿主是因为母蛊极为强大的控制力,怎么也该是母蛊全盛时候才能做到的事情,可苏瑾下才喝了三次解药。 母蛊的力量竟已经如此强大了吗? 审讯室里,琉璃社其他弟子也看出来这是子蛊反噬。 他们纷纷嚷着子蛊反噬,杨皎若听得一愣一愣。 “没有其他办法吗?你们不能说,那就写下来!” 弟子们疯狂摇头。 “不可能的,母蛊能完全感知子蛊的意图,只要我们有背叛的心,就会死!” 杨皎若不信,“可之前我也抓到过你们的暗探,他们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你以为我会信你?” 琉璃社其中一个弟子名苏旺,他眼神炯炯发光,子蛊反噬说明,苏瑾下感知到蛊母力量了! “哈哈哈。”苏旺大笑起来,“你们等着吧,我们主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旺笑着又挨了几鞭子,但没有人再愿意多说半个字。 就抓了这么几个人,杨皎若不也敢继续,怕死光了,只能先将他们收押,另想办法。 苏瑾下一直坐到后半夜,没有再出现心绞痛的症状,琉璃社弟子也没有再少。 翌日天亮,苏瑾下收拾妥当,穿了一身素白的衣服来到沈千雪的院子。 书房没人,苏瑾下便去了内院。 内院有杨皎若的人守着,把苏瑾下拦了下来。 苏瑾下便在外面等着,但里屋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杨皎若正在禀报昨晚审讯的事,尤其是子蛊反噬。 杨皎若已经了解到,琉璃社子蛊反噬是很少见的情况,除非是琉璃主定下了特别的规矩,或者生命受到子蛊的危险,才会出现反噬。 而昨晚只有杨皎若问到新任琉璃主是谁的时候,反噬才会出现,间接说明琉璃主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可这是为什么呢? 第46章 坦白一切的冲动 历任琉璃主都是光明正大的,偏生这一任鬼鬼祟祟,江湖上至今没人知道琉璃社已经换新主。 沈千雪冷静地吩咐着:“继续查吧,这里面肯定有事,牢里那几个人先留着,不必再用刑了。另外,你试着从琉璃村入手,派暗探渗透一下。” 杨皎若为难地摇了摇头,“这百年,各方势力都想渗透琉璃社,却没有人能做到,我们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实在是渗透不进去。” 琉璃主的控制力太强大了,琉璃社上下铁板一块! 沈千雪却不怎么在意,淡然地说:“试试吧,以前不行未必现在不行。” 沈千雪已经隐隐感觉到琉璃社开始乱了。 杨皎若领命,称即日就着手安排渗透琉璃社的计划。 事情聊完了,杨皎若却没有走的意思。 “我听说昨天苏瑾下受伤了,是琉璃社干的?” 沈千雪点了点头,没出声。 杨皎若害怕沈千雪会生气,可又不吐不快,犹豫了会儿还是说:“我觉得这事透着诡异,公子不觉得苏瑾下跟琉璃社有些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沈千雪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 杨皎若思索了会儿,道:“至少不会是琉璃主,我觉得极有可能是琉璃社的弟子或暗探。” 院外的苏瑾下提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不得不说,杨皎若对于苏瑾下身份的感知真的敏锐,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新任琉璃就是苏瑾下这个窝囊样子。 沈千雪淡淡反问,“那你说说琉璃社的人为什么抓她?” 这也是杨皎若疑惑的地方,苏瑾下看似跟琉璃社没关系,甚至可能敌对,但最近琉璃社频频惹事,苏瑾下又出现得太过蹊跷,杨皎若总是不自觉地会把苏瑾下和琉璃社联系起来。 “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吧。”杨皎若只能这么解释。 “我不想听猜测。”沈千雪直接驳了回去。 杨皎若紧抿着唇,倔道:“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在苏瑾下这件事上,杨皎若坚信她是对的。 “是,时间会证明一切。”这一点,沈千雪倒是认同。 杨皎若咬了咬牙,得寸进尺地问:“如果,苏瑾下真的居心不良,公子你会怎么做?” 院外,苏瑾下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也很想知道,沈千雪会怎么办? 沈千雪沉默了良久,最后淡淡地开口:“下去吧。” 杨皎若无奈,只好离开,出了门与苏瑾下在院子里撞上。 苏瑾下不避不躲,抬眸间看到了藏在杨皎若眸子里淡淡的杀意。 她急了! 苏瑾下缓缓走进房间,沈千雪看到她眉眼便鲜活起来,轻轻一笑。 苏瑾下却心情沉重,有点笑不出来。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沈千雪走上前,一边拉过苏瑾下的手,一边示意外头的婢女上早饭。 苏瑾下随口扯了一句,“伤口有点疼。” “换药了吗?” “没。” “我给你换。”沈千雪拉着苏瑾下坐在小榻上坐下。 苏瑾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不用,我一会儿回去换。” “乖。” 沈千雪压低的声线如同电流,让苏瑾下大脑宕机,乖乖就范。 白布下,苏瑾下的肩头惨不忍睹,一排齿痕已经够触目惊心,还加了一道参差不齐的拉伤。 沈千雪的手微微颤抖,心里的情绪如波涛翻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苏瑾下的伤。 这两处伤,一处是为了救沈千雪,一处是为了救凤凰阁弟子。 “是不是很丑?”苏瑾下有点低落地问。 沈千雪微微俯身,微凉的唇落在苏瑾下肩头的伤口。 苏瑾下瞬间绷紧了身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沈千雪喉间微微更咽,抬起头,唇落在苏瑾下耳边,声音愈加魅惑,“不丑,只要是你,怎样我都喜欢。” 苏瑾下恍惚记得昨日她问鹿鸣,男人是不是特别在意女人身上有疤? 沈千雪大概听到了吧,可他不在意。 苏瑾下鼻子又开始发酸,心里有一种冲动,好想什么都不顾,跟他坦白一切。 “千雪。”苏瑾下轻轻地唤。 “嗯。”沈千雪轻轻回应,舌尖滑过薄唇,感受到一丝血腥。 苏瑾下脸上透出几分决绝,问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你以前说你讨厌欺骗,是因为有人欺骗过你吗?” 沈千雪顿了一下,苏瑾下侧头看他,只见他眉心微蹙,似乎记起不好的事情。 “有。”沈千雪老实回。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沈千雪答得毫不犹豫,带着恨带着痛快,仿佛这人死得好! 苏瑾下心里咯噔一下,一时喉间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有人骗过你吗?你知道被骗的滋味吗?” 沈千雪反问,话音里透着的锋芒让苏瑾下寒从心起,遍体生凉。 深吸了一口气,苏瑾下缓缓张口,“有啊,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被欺骗的滋味呢。”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沈千雪丢给苏瑾下一模一样的问题。 苏瑾下笑得悲凉而讽刺。 “她呀,一步登天,风光无限!” 同样的开始,不一样的结局。 沈千雪心里一阵刺痛,“所以你觉得欺骗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苏瑾下无言以对。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想要追求一段美好的情感,想要用尽全力去保护一个人,却是从欺骗他开始的。 欺骗是不能被原谅的,就像她不会原谅聂青衣,永远也不会。 苏瑾下调过头,捧起沈千雪的脸,认真地看他,泪盈于睫。 沈千雪,或许有一天,你会讨厌我,痛恨我,但,其实,得到你的爱只是我的奢望。 我重生归来,最大的愿望是活着,是让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活着,哪怕你与我只能咫尺天涯,但只要知道你活着,就够了。 沈千雪心疼地抬手抹掉苏瑾下滑落在脸颊的泪珠,“怎么哭了?” 苏瑾下低头抹掉泪,抱住沈千雪,“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活下去就很难了。” 沈千雪轻轻拍着苏瑾下的背,安慰她,那双苏瑾下看不见的眸子如大海般深沉。 第47章 暗藏杀机的脉象 沈千雪没有继续追问关于欺骗的事。 他抬起苏瑾下脑袋,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别哭了,不要乱想,你会活得好好的。” 说着,沈千雪又拿起药来,笑言:“给你用最好的药,过两天就不疼了,我亲自去找鹿鸣给你要秘方,一定把这疤祛了。” 沈千雪率先错开了话题。 苏瑾下一时气结,“你刚还说你不在意。” 沈千雪刮了刮苏瑾下的鼻头,“我是不在意,但不能让我家阿瑾被人说半点不好。” 不一会儿,饭来了,刚刚的一切冲动轻轻揭过。 苏瑾下不知道沈千雪是怎么想的?对她的怀疑有多深?她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清这个男人了。 说到底,前世今生两辈子,苏瑾下和沈千雪的相处也不多,她终究不够了解沈千雪,也不知道那后来赫赫威名的战神,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玲珑心。 总之,苏瑾下不敢再有坦白的念头,琉璃主的身份一旦曝光,事情的发展可能会不受控,彻底乱掉。 只能按照原本的计划走了。 未来,皆是未知。 几日后,疫病彻底过去,鹿鸣也回来了。 苏瑾下听说鹿鸣生病,赶忙去看他。 药舍内,鹿鸣卧在榻上,不停地咳嗽。 小厮急匆匆地端来药,喝了之后,咳嗽才稍微压下一点。 鹿鸣摆了摆手,“我没事,下去吧。” 小厮欲言又止。 鹿鸣奇怪地看他,“怎么了?” 小厮挠了挠头,不解地说:“我今天给你熬解药的时候,发现有几种不常见的解毒药材少了些。” “是谁取了吗?” 小厮摇头,“没有啊,再说这些药都是解毒的,不常用!” “哦!”小厮突然想起,“苏姑娘也总是从咱们这儿拿药,从来也没告诉她拿的是什么,会不会是她拿了?” 鹿鸣目露疑惑,“她要这些药做什么?” “师父!” 说曹操,曹操到。 苏瑾下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来了。 鹿鸣使了个眼色让小厮离开,看着苏瑾下跑得一头汗,笑道:“这是狼追你了吗?” “我这是担心你。” 苏瑾下凑到鹿鸣跟前,左看看右看看,瞧着他面色发青,身形更瘦弱了。 “你怎么生病了?” 鹿鸣勾唇笑了笑,“无妨,是最近有点劳累,把以前的老毛病给引了出来。” 苏瑾下歪头,“什么老毛病,你都看不好?” “小时候的病根,无妨,你坐,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瑾下转了个圈,笑眯眯地回:“一点事没有,好得很,你快好起来,我还等着给你奉拜师茶呢。” 鹿鸣眸色明暗闪烁,轻言:“不忙,你手拿来,我给你号一号,看看伤得如何了?” 苏瑾下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快别操心了,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改日再来看你。” 没得逞,鹿鸣也不动声色,嘱咐了几句让苏瑾下走了。 苏瑾下走后,鹿鸣的脸色便严肃了起来,苏瑾下刚刚那一顿有点可疑。 说起来,相处这么久,鹿鸣从未号过苏瑾下的脉搏。 过了几日,鹿鸣的病便好了起来,药舍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苏瑾下正式向鹿鸣奉茶,拜他为师。 期间,鹿鸣找了好几次借口,想要给苏瑾下号一号脉,都被苏瑾下敷衍了过去。 这夜,鹿鸣悄悄来到听雨楼后面的湖边,翻墙进到苏瑾下的小院。 一楼窗户开着,鹿鸣正准备翻进去,突然胳膊被人扭在身后,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鹿鸣?” 沈千雪肃着脸,万万没想到这个翻窗小贼竟然是鹿鸣。 “嘘!” 鹿鸣伸出手指让沈千雪小声点。 沈千雪阴着脸放开他,“你给我解释清楚。” 鹿鸣刚刚的样子简直就像个登徒浪子。 鹿鸣叹了一声,指了指沈千雪的院子。 二人悄摸摸地离开。 “说吧,怎么回事?”沈千雪抱拳在胸,兴师问罪。 鹿鸣只好把他的怀疑从头说来。 沈千雪听得心砰砰直跳,“所以你怀疑苏瑾下中毒了?” 鹿鸣点头。 “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跟我说!” 鹿鸣……“我这不是还在猜测吗?刚准备验证就被你抓到了。” 二人相看无言。 最后,没有好办法,只能重新摸黑往苏瑾下的院子去。 月光下,鹿鸣腰间的翡翠极为显眼。 沈千雪顺口一问,“你什么时候喜欢翡翠了?” 鹿鸣轻轻一笑,带着点得意,“这是我徒儿送我的?” 沈千雪猛然想起那个在王府藏了多日,被苏瑾下十分宝贝的珠宝盒子,不会放的就是这块翡翠吧! 沈千雪整个心情都不美丽了。 好气哦! “你站着,我先去!” 沈千雪语气不善地命令,然后自己一跃上了二楼,毫无声息地落在了二楼的房间里。 天气热,苏瑾下几乎不盖被,身上也只穿了一层薄纱,玲珑有致、若隐若现的娇躯让沈千雪瞬间红了脸。 一时间沈千雪目光闪烁,不知该把视线落在何处。 苏瑾下仿佛有所察觉,不安地动了一下身子,吓得沈千雪忙上前,在苏瑾下脖颈轻轻一按,苏瑾下便转睡为昏。 沈千雪呼了口气,拿被子把苏瑾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和一只手,才把鹿鸣喊了上来。 毫不知情的鹿鸣一心扑在苏瑾下有没有中毒的问题上,坐在床边专心地把脉。 沈千雪紧张地看着鹿鸣,发现他的面色越来越疑惑,然后越来越黑沉。 沈千雪的心彻底被揪了起来,急着问:“到底怎么样?” 鹿鸣摇着头,“不对劲,很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你倒是说啊!” 鹿鸣不确定地开口,“她的脉象很平滑,非常平滑,我从未把过如此稳的脉象,感觉不到一丝的问题。” “那不是好事吗?”沈千雪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不能明白鹿鸣的疑惑。 鹿鸣眉头深皱,“不是这样的,只要是人多少会有问题,就算是你,脉象也不会如此。” 鹿鸣没敢说,这个脉象他都感觉不到人气儿,那种独属于人的鲜活的感受,反而让他觉得跳得很机械。 “所以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鹿鸣纠结了片刻,才道:“总觉得暗藏杀机!” 沈千雪终于感到不妙,“你确定?” 鹿鸣疯狂摇头,他不确定。 “我得回去查查。” 说着,鹿鸣急匆匆地走了,迫不及待地要去翻看医书。 沈千雪坐下来,眼里全是担忧,心被紧紧揪住。 “阿瑾,你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啊?” 突然,沈千雪想到苏瑾下总把好好活着放在嘴边。 活着? 什么样的人最渴望活着? 活不下去的! 面临死亡困境的! 这个念头让沈千雪的心沉入谷底。 苏瑾下被捂得一头汗,沈千雪抬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替她拭去额头的汗。 然后,轻轻在额间落下一吻,又在她耳边轻言,“我答应你,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音轻却坚定。 第48章 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个人 翌日,苏瑾下醒来时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暗道:怎么睡得这么死。 沈千雪派人来喊,让苏瑾下去吃早饭。 苏瑾下伸着懒腰便去了,她都习惯了,只要沈千雪在凤凰阁,那她一定有饭可蹭。 吃饭时,沈千雪看到苏瑾下握筷困难,疑惑地抓过她的手摊开一看,有两个手指竟然划破了一道口子。 “怎么弄的?” 苏瑾下眼睛快速眨了眨,“啊……昨天擦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沈千雪屈起手指在苏瑾下额头敲了一下,嗔道:“这么不小心,以后干脆别拿剑了!” 苏瑾下抽回手,吐了吐舌头,不当回事。 沈千雪递给苏瑾下一只勺子,道:“我来给你夹菜,你拿勺子吃。” 苏瑾下嫌弃地换了勺子,心道:比我娘还啰嗦。 “比赛要开始了,我可是要进前五的人。”苏瑾下嘟囔着。 门派的比赛通知已经发了出来,就在七日后,进前五的弟子不仅能升职,还能亲自前往剑冢挑选佩剑。 沈千雪多少有点不想让苏瑾下参加的意思,但看她苏瑾下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忍心劝。 只好道:“虽是门派内的比试,但依然凶残,不要逞强。” 苏瑾下戳了戳沈千雪有点硬的胳膊,给他一个白眼,“你就是小瞧我!” 沈千雪…… 吃过饭,苏瑾下便赖在沈千雪的书房看他办公,时不时去制造点麻烦。 无聊之际,苏瑾下便在书架上随意翻看,找一些奇闻异志打发时间。 突然,苏瑾下的目光被一本名为《雕刻锻造之术》的书吸引,重点是这本书的作者居然是那位雕刻翘楚,云岚。 苏瑾下喜不自禁,偷偷把书拿下来,然后又随手拿了几本其他的放在一堆,跑到沈千雪跟前,“我跟你借几本书,回去看。” 沈千雪挑了挑眉,“怎么突然喜欢看书了?” “小瞧人!我只是不喜欢看那些之乎者也。” 沈千雪不跟苏瑾下较真,只道:“你随便拿。” 苏瑾下便欢欢喜喜地带着书跑了。 是夜,四队,杨皎若的房间,属下刘倩倩送来情报。 情报的内容是关于苏大妞的。 杨皎若看后,一把扔在旁边,眸里闪动着恼怒的光。 刘倩倩也是同一副表情,“我们已经把苏大妞查个底掉,苏瑾下跟苏大妞毫无关系,还需要继续去求证吗?” 杨皎若自嘲一笑,“不用了,有什么用!我们辛辛苦苦查得消息,报给公子,公子毫不在意、不为所动。” 刘倩倩宽慰道:“或许主上不想打草惊蛇。” “都是借口!他就是舍不得!他要是愿意审,苏瑾下是个什么东西,早就查清楚了!”杨皎若愤怒到嘶吼,一改往日冷峻的样子。 自从苏瑾下来到凤凰阁,沈千雪对她越来越冷淡,甚至屡次斥责,仿佛跟苏瑾下比起来,她一文不值。 她不服! 刘倩倩忧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近日,我听说苏瑾下和主上愈加亲密,整日流连在主上的院子里。且我们都不知道苏瑾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如此下去,太危险了。” 听闻刘倩倩的话,杨皎若逐渐冷静下来,是啊,太危险了! 危险,就应该早点铲除! 刘倩倩感受到了杨皎若身上逐渐溢出来的杀意。 “主事想……这太危险了,违逆主上的意图,后果太严重。” 杨皎若眼眸眯起,凶光愈加浓郁。 “我不会让他查到四队来的,我杨皎若要是连神不知鬼不觉杀个人的本事都没有,那就不用当这个主事了!” 翌日清晨,苏瑾下起得略晚,精神不济。 沈云奇怪道:“姑娘昨日做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 苏瑾下转动脖子,有气无力地说:“看书看得太晚了。” 沈云奉承道:“姑娘真厉害,医和武学得好不说,现在还有精力学文!” 苏瑾下心虚地笑了笑。 用了点早饭,苏瑾下去了一队。 好久没来了,大家热情地围上来跟她下打招呼。 “难为小妹还能记得我们!”付刚揶揄道。 另一个口无遮拦地打听:“你跟主上到哪一步?有没有……咳咳咳,我不会快要有小侄女了吧!” 苏瑾下一脚踢上去,笑骂:“我踢死你个嘴上没把门的东西。” 大伙儿一阵哄笑。 苏瑾下坐下来,正色道:“我今天是来打听比赛的事。” “小妹要参加吗?”李黑担忧地上前来。 苏瑾下点点头。 李黑一张黑脸皱成疙瘩,“各队都会参加这次比赛,其中九队最多,他们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太危险了,小妹你还是别去了。” 李黑就是从比赛这条路晋升上来的,所以他有发言权。 苏瑾下摊摊手,“不是说进入各队未满三年的弟子都要去吗,我怎么坏了规矩。” 众人……说得好像你没坏过规矩似的。 付刚也来劝,“其他人能跟你比吗?你要是不去,没人敢说半个字。但你要是去了就不一样了,获胜名额就五个,他们会为了这五个名额抢破头,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瑾下自然明白,可这是接近剑冢最光明正大的机会,她不能错过。 眼看四个月过去了,苏瑾下必须加快行动。 “我知道的,我就凑个热闹,你们不用担心我。”苏瑾下给大家宽心,“你们快给我说说比赛究竟怎么回事?我要注意些什么?” “我知道,我先来。” “我先来,我有经验!” 大哥们瞬间嚷嚷起来,争先恐后地给苏瑾下科普。 苏瑾下了解之后,还陪着练了会剑,中午又去了药舍,晚上才回到听雨楼。 “姑娘,厨房送来了燕窝,你要喝点吗?” “喝。”怪贵的,别浪费了。 沈云应了声好,不一会儿,把燕窝端了过来。 苏瑾下正在洗漱,让她先放下。 沈云便将燕窝搁在小桌上,退了下去。 苏瑾下洗漱过后,坐下来,一边拿起昨日未看完的书,一边端起燕窝,抿了一口。 甜水入喉,苏瑾下面色一凛。 紧接着,体内的蛊母一阵翻腾,释放危险的信号。 苏瑾下心口被搅得生疼,赶忙把喝进去的燕窝往外吐,但为时已晚。 第49章 极限生存挑战赛 苏瑾下头晕目眩,不一会儿昏倒在了桌上。 夜渐深,沈云见苏瑾下的房间还亮着灯,便准备去把碗收了,顺便提醒苏瑾下早点休息。 没想到,一推门就看到苏瑾下倒在桌上。 沈云一时不确定苏瑾下是睡着了还是如何,她走过去,轻轻喊了声,“姑娘,你睡了吗?” 苏瑾下不应声。 沈云蹲下来,轻轻推了推,“姑娘,我扶你上床吧。” 苏瑾下被沈云这一推,浑身跟没有骨头似的,从桌上滑落,倒在地上。 沈云大惊,“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来人啊!” 沈云大喊着,赶忙起身去叫人。 “别!”苏瑾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沈云,气若游丝地开口。 “姑娘,你醒来了,你吓死我了。”沈云舒了一口气,把苏瑾下扶起来。 苏瑾下有气无力地回:“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我去叫鹿大夫给你看一下。” 苏瑾下摇摇头,“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下去吧。” “真的吗?”沈云不放心。 苏瑾下点点头,让她走。 沈云担忧地放开手,看了眼桌上凉透的燕窝,说:“那我把燕窝端下去吧。” 苏瑾下眼神一凛,“别!先放着。” “哦,好,姑娘有事你喊我。”沈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苏瑾下软软地趴在桌上,调整自己的呼吸,毒素已经慢慢被琉璃蛊清除了。 琉璃蛊母天生压制毒物,寻常毒药不会起效,可这次苏瑾下只抿了一口,差点没了半条命。 缓过劲后,苏瑾下端起燕窝闻了闻,没有特殊的味道。她又给新栽的小花倒了一点汤汁,小花瞬间枯萎。 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是令蛊母都忌惮的毒药啊。 谁干的? 苏瑾下想起杨皎若那日淡淡的杀意,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了。 如果真是杨皎若干的,不好查。 所以苏瑾下把沈云拦住了,否则凶手查不出来,她反而解释不清自动解毒的事。 苏瑾下把燕窝的汁水收在一个小瓶子里,其他的倒掉,然后软软地倒在床上。 随着身份逐渐暴露,她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她要加快速度了。 所以,这次比赛,必须赢! 第二天,杨皎若没等来苏瑾下的死讯。 刘倩倩一头雾水,“难道她没喝?我听厨房的人说,每次送去的燕窝啊粥啊都喝的干干净净,而且这次收回来的也是空碗。” “她的婢女呢?” “好好的。” “那就是她发现了,可她没有声张,这是为什么?”杨皎若百思不得其解。 杨皎若之前预料的结果无非就两种。 第一,苏瑾下死。 第二,她没喝,但下人不会浪费,肯定有一个人死。 所以,杨皎若已经抹干净了所有证据,可没想到谁也没死,甚至压根没有爆出毒药的事。 这让杨皎若有一种徒劳无功,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要不要再做一次?”刘倩倩提。 杨皎若轻轻摇头,“这等小把戏一次足够了,既然杀不了她,那就不妨给她做一局大的,让她插翅难逃!” 接下来几天,苏瑾下吃喝各方面都十分谨慎,但对方没有再出手。 按理说,没得手,也没把事爆出来,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才是。 如今的风平浪静,反而让苏瑾下不安。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日子。 一队的人员比较固定,大多都是三年以上的老人了,无法参赛,所以跟苏瑾下一块参赛的只有三人。 苏瑾下跟着两位大哥走到山门前集合的地方。 大家都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早早的有了各自的阵营。 “小妹别怕,有我刘大在,我们第一定拿下前五。”刘大拍着硬邦邦的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可别吹了。”苏瑾下毫不给情面的怼回去,刘大可是一队的吹牛大王,苏瑾下信谁也不能信他。 刘大捂着心口,好看的脸皱成一团,伤心欲绝,“小妹你竟然不信我?” 张青嫌弃地把刘大推开,“小妹别理他,我们俩这次的任务不是抢前五,只要把你保护好就好了。” 苏瑾下心里很感动。 这两人没少被嘱咐,李大勇还给他们下了命令,让他们保护好苏瑾下。 参赛弟子集合完毕,沈千雪隆重登场。 虽然都呆在梓山里,但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沈千雪,顿时掌声雷鸣,震耳欲聋。 沈千雪面容严肃,一眼就捕捉到了人群中那抹亮丽的身影,眼眸里染上几分柔和。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是同门弟子,下手要知分寸。”沈千雪朗声道。 有参加过去年比赛的弟子听了沈千雪的话,一脸疑惑,主上什么时候开始提倡友爱了? “好了,多的不说,直接开始吧。” 好草率……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听闻站了出来,中气十足地吼道:“我是谁,不用多说了吧,这次规则跟往年一样,不说了,直接进吧。” 苏瑾下…… 都这个风格吗? “他是谁呀?”说了跟没说一样。 刘大笑称,“这位是护山大阵的守阵人,沈文茂,主上的三爷,是凤凰阁资历最老的人了,他呀不着调,每年都这个样子,你别在意。” 苏瑾下点了点头,倒也有趣。 比赛规则早就通知过了,说不说不打紧。 比赛总共分两场。 第一场极限生存挑战赛,全员进入护山大阵,不允许带任何武器和食物,待得越久,名次越高,取最后二十人晋级。 凤凰阁的护山大阵闻名天下,极为玄妙。 它总共分为五个区域,山门往左走是白虎区,往右走依次是野兽区,毒虫区,冢区,而整个西边的背山是禁区。 护山大阵易进难出,从古至今,有不少能人来闯阵,十个进去九个出不来。 这次参赛呢,也只开放了野兽区和毒虫区两个区域,所有弟子会先进入危险性较低的野兽区。 另外,山中危机重重,可能会遇到不可抵抗的危险,来不及逃出来,所以进入护山大阵之前,每人都会得到一个响箭,拉动响箭即为淘汰,会有暗卫前来营救。 苏瑾下接到响箭,看了看,竟然还刻着她的名字。 刘大贴心地教苏瑾下使用方法,嘱咐她一定要藏好了,进去之后会有很多人来抢夺,不管是谁拉动的响箭,暗卫来了只会认名字淘汰。 苏瑾下点点头,把响箭放在鼻下闻了闻,“还挺香的。” 刘大跟着闻了闻,“有吗,我没闻到啊。” 苏瑾下眸子动了动,“那你闻我的。” 刘大拿过去,闻了闻,“没有啊,我闻不到,你属狗的吧,鼻子这么灵。” 苏瑾下嗅觉确实比常人灵敏,闻言没有多想。 大家也陆陆续续从山门右侧小路进入山里。 第50章 珍贵的水源 当弟子全部进入护山大阵之后,沈文茂和沈千雪再一次检查了阵法和各方暗卫的布置,确保弟子的安全。 没有问题后,沈千雪就离开了。 这场比赛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个月,没必要时刻守在这里,如果有问题出现,自然会有人通报。 山内。 苏瑾下的计划是避免争斗,先找水源,有了水才可以生存下去。 山里有一条小溪和一眼活泉,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活泉抢手,竞争激烈,而小溪好找,可以养活更多人,所以苏瑾下三人朝东面去。 大半日之后,苏瑾下连小溪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反而遇见了好几拨野兽。 苏瑾下都是选择躲开,但躲着躲着,就分不清方向了。 正值盛夏,太阳高悬,树荫遮天蔽日。 苏瑾下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只觉得头晕目眩,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小妹,快走!”刘大在前头没心没肺地喊。 苏瑾下在一棵树上做了一个三角记号,然后跟上去,过了一会儿,她果然又看见了这棵树。 “我们被迷阵困住了?” “哈?”刘大一脸不可置信地凑过来,“你怎么知道?” 苏瑾下指了指身边的一棵树。 “这是我刚刚做的记号,我们又走回来了。” 刘大面色沉重起来。 张青也是同样的表情,“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我和刘大在阵法上都没什么研究。” 野兽区和毒虫区的大阵虽然解了,但里面还有很多小的阵法和机关,谁碰上谁倒霉。 突然,一声炮响在林间回荡。 有人淘汰了! “谁呀?这么快!”苏瑾下吐槽了一句。 “哈哈哈……”刘大笑得直不起腰,“也太丢脸了吧,第一个被淘汰,这能笑一年。” 张青一脚踢过去,“得了吧你,想想我们怎么出去?不然被笑一年的就是我们。” 刘大咳了两声,正色起来,“要不就用死办法,这迷阵肯定不复杂,我们在树上做上不同记号,就能走出去了,小妹,你说是不是?” 苏瑾下叹了一声,“只能如此了。” 记得前两日,沈千雪拿出一本极厚的、生涩难懂的书,要教苏瑾下五行八卦之术。 苏瑾下一看那书,每个字都认得,但连起来就不认得,没看几分钟,便头痛欲裂。 沈千雪耐心地讲解,苏瑾下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没记住! 她现在才明白,自己辜负了沈千雪的良苦用心。 唉,真后悔! 苏瑾下叹了一声,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准备开干。 刘大一把拽住苏瑾下,把苏瑾下安置到一棵树下,让苏瑾下歇着,保存体力。 苏瑾下很想说她可以,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但刘大固执己见。 苏瑾下跟他掰扯不清,只好歇着了。 于是,刘大和张青忙忙碌碌了大半日,天快黑时,三人终于走出迷阵。 “有包裹!” 苏瑾下惊喜地喊了一声,一眼就瞧见了树根下的黑色包裹。 规则中有提示,山里有部分供给,可能有地图、食物、水、武器等等。 苏瑾下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东西不算丰富,但很及时。 一块大饼,一把匕首。 她把饼一分为三,大点的给了刘大和张青,自己留下一小块。 “小妹!” “闭嘴!” 苏瑾下又把匕首递给张青,“你拿着。” “还是留给小妹防身吧。”张青不接。 苏瑾下凶巴巴地说:“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拿什么保护!” 张青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接过,“行,那我就拿它来保护小妹,绝不让小妹受半点伤害!” 刘大委屈地看着匕首揣进张青怀里,“小妹,你怎么不给我?我也会保护你的!” 苏瑾下给他了一个“你这么不靠谱,我才不信你”的眼神。 “天黑了。”一缕清风拂过,张青眯了眯眼。 夜晚野兽凶猛,最是危险。 苏瑾下站起来,仰望着日暮下森然摇摆的树枝,轻声说:“这里土地湿润,树叶苍翠鲜活,我想我们离水源很近了,不如先找到水源。” 刘大赞赏地点头,“说得没错,而且我们刚刚出来的时候我透过树叶缝隙瞧见一缕余晖是从左边来的,我们朝右边走应当没错。” “好,那就先找水源,再做打算。”张青也认同。 三人打起精神继续前进,不一会儿潺潺水声流入苏瑾下耳中,她更加清晰地辨明方位,很快找到了溪流。 溪水是从一处崖壁渗透出来的,形成一个小水潭,然后缓缓向下流走。 这里竟是小溪的源头,水质最为纯净了。 溪涧上方,天空终于露了出来,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际,月光洒下,水光潋滟,美不胜收。 然,有几个恶徒破坏了这幅美景。 他们脱了鞋袜,走进溪流,尽情地踩踏,溪底的泥土翻滚,清澈的溪水变得浑浊。 还有一人一边抖一边提裤子,嘴上还打着口哨。 若是下游有人,还怎么用水! 他们就是故意的,想要霸占整条溪流,除了他们谁也别想用。 这等恶心人的伎俩,令人发指! “可恶!”刘大咬着牙骂。 对方也注意到了苏瑾下三人。 “我还说来的是谁呢?原来是苏姑娘啊!” 说话的是一个肌肉发达,很强壮的大高个子,他脸上带着桀骜,话也刺耳,打心眼里看不起苏瑾下。 刘大说他是九队的刘强,不是善茬。 刘强打量着苏瑾下,轻笑一声:“啧啧啧,这细皮嫩肉的,不好好呆在闺阁里,非要出来舞刀弄枪!打你吧,你受不了,不打你吧,我憋屈,这还怎么搞!” “你丫的!给我说话注意点!”刘大这小暴脾气,当即就要冲上去,跟他理论一下。 苏瑾下拦住他,对方有七个人,个个目露不善,而且他们手里有把长剑! “你要是想打,我们奉陪,你要是不打,就闭嘴,别婆婆妈妈的。”苏瑾下干脆利落地表明意思,不主动出手,但也不怕事。 “没错!你要是想打就干干脆脆的来,别阴阳怪气,不像个男人!”张青抬着胸膛,凌厉的气势呼啸而出,给苏瑾下撑腰。 第51章 莫做螳螂 “干他们!”刚刚提裤子的那位,忍不了这口气,撸着袖子要打。 刘强倒没有生气,而是站起来,拿下巴看人。 “你们三个人,又没有武器,打不过我们的,要是你们愿意交出一个响箭来,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放走两个。” 幼稚! 苏瑾下轻笑一声,“说这话可就虚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淘汰,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才第一天,谁先打谁吃亏。 毕竟第一场考验的是生存能力,而不是战斗能力,不看你打赢了几个人,苟到最后才是胜利。 “小妹别怕,二打七,我们也不怂,谁淘汰还不好说呢!”刘大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刘强反而犹豫了。 苏瑾下想到的,他也能想到,真的你死我活拼起来,对谁都不好。 都是凤凰阁的弟子,刘大和张青的实力他多少知道些,真打起来,他不怕,但势必要拼命。 精力耗费过多,甚至受了伤,接下来的路就不好走。 苏瑾下走到溪边一处石头坐下,“打不起就都坐吧,僵着不累吗?” 刘强冷哼了一声,“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先放你一马!” “诶,你!”刘大咽不下这口气。 “大哥,无妨,过来坐吧。”苏瑾下轻轻出声。 刘大气哼哼地走过来,“为什么不让我去教训他们,小妹,我跟张青很厉害的,不怕他们。” 苏瑾下把刘大拉下来坐着,小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打完以后怎么办?食物、药材匮乏,我们很难恢复过来。更何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你不懂吗?这里可不止我们这十双眼睛,下游的那些人早就虎视眈眈了,只是谁也不想先开战罢了。” 人人都想做黄雀,而是不是螳螂呀! 刘大恨得牙痒痒,“那就这么放过他们?太可恶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宁愿淘汰,也要去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苏瑾下…… 哥哥,我不想淘汰啊! “别着急嘛!”苏瑾下眼里透着狡猾,“我有说要放过他们吗?” 刘大一愣,“小妹有其他想法?” 苏瑾下堆了一脸渗人的笑。 “说来奇怪,九队怎么竟是这些人,素质低劣,他们要是赢了就也能进一队吗?” 刘大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当然不能,一队比较特殊,必须凤主亲点才能进。至于其他队嘛,你要明白凤凰阁势力如此庞大,既需要忠心耿耿的,也需要像他这种凶残、敢拼命的。” 苏瑾下明白了。 这也是沈千雪当初让苏瑾下进一队的原因,一队最干净。 苏瑾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一眼,轻声道:“我们先休息,等夜深了再说。” 刘大和张青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小妹,你等着,我去给你接水喝。”刘大一边说,一边跑去崖壁,拿着硕大的叶子,一滴一滴等最纯净的山泉。 苏瑾下真的挺感动的。 在来凤凰阁之前,苏瑾下没想过自己能收获这么多关爱。 刘大等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把水捧到苏瑾下跟前。 “谢谢哥。” 一声“哥”把刘大喊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谢。” 苏瑾下浅浅地笑,三人就着水吃了饼,悠闲地躺着。 夜渐深,刘大打着哈欠起来,一边解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往林子里去。 对面守夜的人看了刘大一眼,没有理会,自己也有点昏昏欲睡。 刘大进了林子后,迅速绑好腰带,一溜烟地往下游走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几个二队戒堂的人围坐在一起,他们还没睡,气愤地议论着河里污浊的水。 溪水流得慢,至少要一天才能清澈过来。 “先忍忍吧,他们人多,打起来对我们太不利。” 但凡找到溪流的人,一定会往上游走,所以二队的人早就发现张强七人守在上面了。 刘大听了一会儿,暗叹苏瑾下料事如神。 “嗨!”刘大出声。 二队吓得立马起身,做出防御姿态。 “莫可!”刘大走出林子。 李莫可一看是老熟人,顿时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 刘大往上游看了一眼,笑道:“去干票大的!” 李莫可瞬间意会,明白刘大指的是九队那七个人。 虽然大家都是敌对方,但临时结个盟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李莫可瞧着刘大孤身一人,有些犹豫。 “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张青,在上面呢!” “你们不是有三个人参加吗?”李莫可不解,按理一队人少,肯定会抱团呀。 刘大“啧”了一声,“我家小妹金枝玉叶,怎么能动手!” 李莫可…… “合着你们总共三个人,就出两个?” “七打七,足够了!” 二队里面的两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委屈!她们怎么就遇不上这种好大哥。 李莫可摇了摇头,“不稳妥,下游还有四队的四个人,我们要不把他们也喊上。” 四队? 刘大摸了摸下巴,苏瑾下让他最好找值得信任的人,这四队值得信任吗? “你要是跟他们不熟,我去说。”李莫可道。 “也行!”反正只是临时组个队,等把九队那七个收拾了就分道扬镳。 “那你去吧,我等你消息。”刘大说。 李莫可回来得很快,带着四队的四个人,两男两女,刘大一瞧都不认识。 四队的人在外行走的多,暗地里的营生,所以比较神秘。 “你认识他们吗?” 李莫可:“四队分了两队走,她们这队领队的是刘倩倩,打过交道,不会反水的。” 刘大点点头。 于是,一行十人悄悄摸到上游,九队七人还在酣睡,只有一个守夜人,还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模样。 十人一拥而上。 九队的反应还算迅速,没有被完全压制,战斗瞬间打响。 刘大最快拿下一个人的响箭,毫不犹豫直接拉响。 那人正是之前河边抖机灵的那个,他气得不行,骂骂咧咧地还要上手去打,被赶来的暗卫控制。 十一打七,妥妥地压制。 苏瑾下瞧着,刘大带回来的人里面有几个手段十分凌厉,其中一个姑娘还带着刀,刀刀凌厉,砍伤了好几个人。 很快九队七人全部淘汰。 暗卫也尽数撤走。 “太爽了,让这群臭小子目中无人,穷嘚瑟!”刘大舒畅地仰天大笑,“小妹,怎么样,我厉害吧,你就说干得漂不漂亮!” 一根手指头都没动的苏瑾下会心一笑,给他竖起大拇指,“不知道这几位都是哪队的人?” 刘大简单分两类介绍,一伙二队,一伙四队。 听闻四队,苏瑾下面色一僵,心里暗暗警惕,刚刚拿刀砍人的姑娘正是四队呢。 第52章 沈千雪离开凤凰阁 苏瑾下面上风轻云淡,朝大家礼貌一笑,“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在这儿休息吧,水潭的水是干净的,都可以。” “太好了!”二队两个姑娘手牵手跑了过去。 李莫可礼貌地回了一礼,大家都别反水,是最好的结果。 四队严谨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什么也不说,直接划了块地,开始休整。 天色暗了下来,月亮突然躲在了乌云里,光明悄然消失,仿佛真正的黑夜降临。 此时,沈千雪还没有睡。 暗卫悄悄送来消息,他看后释然一笑,这才准备上床去。 突然,有守卫急匆匆冲进院子,喊道:“三队急报。” 三队是养鸽子的,负责远程消息的传递。 沈千雪心口一跳,连忙走出去。 来人送上小纸条。 纸条上书:麦孜孜于青川夹道被山匪所捕,失去音讯。 日期是两日之前。 沈千雪眉宇间全是不安,两天时间,一个姑娘家落在山匪手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沈昔回来了吗?” “还没!” “立刻点一队人马,随我出发,还有,将暗卫队长叫来。” “是!” 不消片刻,沈千雪就赶马离开凤凰阁,路过山门时,他朝山里望了一眼,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 可他竟也一时分不清这份不安是来自远方音讯全无的麦孜孜,还是孤身奋战的苏瑾下。 这一夜没人睡得安稳,响箭不断在上空炸裂,淘汰至少二三十人。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天还未亮,苏瑾下几人便进了林子,寻找食物,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她们已经回到溪边,还带了一只兔子。 四队已经不见踪影,二队的人正在溪边洗漱。 张青麻利地支起架子,拾了点干柴生火烤兔。 李莫可羡慕道:“你们竟然找到了火折子?” 刘大扬了扬下巴,“那是,快去找点野味吧,借火给你。” “太好了!”四队两个姑娘兴奋地拍手,她们从进来到现在就吃了几个果子,这会儿饿得头晕眼花。 李莫可感激地行了一礼,让自家队友歇着,自己去打个野味回来。 一伙儿吃饱喝足,好不惬意。 中途也有人找到了水潭这里,但看到一队和四队抱团,都识趣地往下游去了。 中午,大家都出去找寻包裹,或者看能不能淘汰一些落单的人,加快比赛进程。 真要在山中待个十天半月,也够苦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弟子情绪会越来越暴躁,冲突也会越来越多。 苏瑾下三人没敢走远,担心入了迷阵,找不回来,所以一无所获。 晚上,山中危险,大家又都回到了溪边,只不过这次溪边多了两队人。 他们都是九队的,看起来很热络。 不过,谁也没挑事,各自相安无事地待着。 夜渐深,张青独自往林子里走去,没什么人在意,估计是解手去了。 但过了一会儿,四队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苏瑾下耳朵轻轻动了动,睁开眼睛。 刘大舔了舔唇角,露出几分嗜血的阴冷,“如你所料,他们去找张青了!” 苏瑾下轻轻勾唇,“走!” 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一队和四队接连离开,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 果然,林子里,四队将张青堵住。 “交出响箭,免受皮肉之苦。” 张青淡淡地一笑,“就知道你们不是善茬,早就想对付我们了吧。” 四队为首的刘倩倩目露凶光,“你们只有三个人,成为我们的目标也是情理之中,怎么?输不起吗?” “话别说得太早,谁输谁赢不一定呢。” 苏瑾下透着凉意的话音如同夜里的鬼魅爬上对方的脊背。 刘倩倩猛然转身,夜很黑,她只能看到苏瑾下一个身影,信步而来,不慌不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种念头让刘倩倩不安,她直了直脊背,让自己看起来盛气凌人一些。 “哼,来的正好,免得我一个个解决了!” 随着刘倩倩的话落,她的三个同伴亮出刀剑。 他们四人竟然都有武器,刘倩倩是刀,一个男子是缠在腰间的软剑,还有二人是匕首。 “小妹退后!”刘大挡在苏瑾下身前。 苏瑾下…… 其实我很强的,好不! 没有继续废话,张青刘大和对方四人打在了一起。 苏瑾下在旁观战,眉心逐渐皱起。 四队的实力超乎想象。 刘倩倩一看就是常年练刀的人,刀法娴熟凌厉,非同一般。 另外两个男子实力也不比刘大和张青弱。 最差的就是另一个女孩了,像个打酱油的,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奇怪。 反观张青和刘大,虽然力量更强一些,但一人拿一只匕首,被刀和软箭压制,只能不断躲闪,想办法贴身突刺。 但即便如此,他们俩的气势丝毫不弱,反而如同蛰伏起来的狼一般,静待时机。 刘倩倩眼看短时间里分不出胜负,而且苏瑾下还没有出手。 虽然苏瑾下习武不久,但杨皎若和苏瑾下争斗这么久,频频落于下风,刘倩倩一点不敢小看苏瑾下。 权衡之下,刘倩倩大喊一声,“动手!” 这两个字没头没脑,让苏瑾下瞬间警惕起来。 却见,打酱油那位姑娘退出战场,拿出自己的响箭直接拉响。 明光一闪而过,苏瑾下凭借良好的视力看到响箭筒上有个“大”字。 “不好!” “刘大,你的响箭呢!” 刘大和张青迅速退出战斗,做防御姿态,刘大拿出自己腰间的响箭,看了一眼,瞬间脸色煞白。 “这不是我的!” 刘大快速回想了一遍,只有在最开始跟九队混战的时候,四队的人才接触过他。 “可恶!你们昨天晚上就掉包了我的响箭!” 其心险恶啊! 刘大后悔死了,当初就不该把四队带上。 由不得刘大多说什么,暗卫很快就赶来了,刘大只好把自己手里的响箭也拉了,把中午和火折子一块找到的短刀扔给苏瑾下,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三打四变成了二打三,局面却完全不一样了,苏瑾下损失了最强的刘大,对方却只是少了一个无关痛痒之人。 刘倩倩得意地眉眼飞扬,“直接认输还来得及!” 苏瑾下嗤了一声,“你跟你家主子还真是像,就喜欢让别人主动投降,是不是这样就觉得自己很厉害,高高在上,而别人是被你们踩在泥土里的。” 第53章 打到你认输 “果然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可你也就能哄骗哄骗男人罢了。我才不屑跟你辩驳,即便不认输,那我就打到你认输。”局势的改变让刘倩倩信心倍增,越发张狂。 “打到认输,呵呵,好啊,那你可别怪我下手太狠!”苏瑾下眉眼冷毅,气场陡然改变,脚下堆积的枯叶不安地打转。 “就凭你,痴人说梦。”刘倩倩这会儿是一下都不把苏瑾下放眼里。 “那加上我们呢?” 李莫可淡淡出声。 二队五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刘倩倩身后。 刘倩倩万万没想到二队会在这个时候来掺一脚,气焰瞬间低了下去,但更多的是愤怒。 “李莫可,这是四队和一队的事,与你无关,莫要插手。” 李莫可眉眼尽是不悦,“将私人恩怨带入比赛,又背弃盟约,背后捅刀,这就是四队做事的风格吗?” 四队是李莫可请来的,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李莫可怎么能不气。 刘倩倩眼看局势变得不利,眼神闪烁,打起了小九九。 苏瑾下在黑夜中也具备良好的视力,一眼就看出了刘倩倩的心思,立刻道:“动手!别让她们跑了!” 张青闻言,身影在暗夜中犹如鬼魅来到对方跟前。 刘倩倩没还手,直接往旁边退去,转身就想跑,另外两个人拦住张青。 苏瑾下一个健步冲过去,挡住刘倩倩的路,歪头笑了笑,眼中却一片寒凉。 “不是要打到我认输吗?” 刘倩倩怒道:“找死!” 说着,一刀劈向苏瑾下。 苏瑾下微微侧身,动作看起缓慢,却刚刚好躲开,甚至一个转身欺近刘倩倩,一拳头挥在她脸上。 刘倩倩吃痛,愤怒的情绪彻底被激发,胸膛使劲起伏,银牙暗咬。 她目光阴狠,刀法越加凌厉,毫不留情,这是要把苏瑾下直接砍杀在这里。 场中的男子都去打四队的另外两个人了,二队的两个姑娘左看看右看看。 “我们要不去帮一下苏姑娘吧。” “我看不必,这苏姑娘深藏不露!” 尤其是她的身法,实在绝妙,像一条蛇似的紧紧缠着刘倩倩,让刘倩倩毫无用武之地。 “不是说,她学武不久吗,嘶……” 小姑娘正说着,看到苏瑾下一个缠身,手指如同钩子一样扒住刘倩倩的胳膊,咔嚓一声卸了下来。 这一下可不止是脱臼的问题,恐怕要留下后患。 隔了老远,小姑娘都感觉到了疼,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 “我、我们还是看着吧。” 刘倩倩痛呼一声,抱住自己胳膊,她还没来得及做反应,苏瑾下便一脚踢了过来。 刘倩倩直接飞出去,翻了个跟头,膝盖跪地勉强撑住。 苏瑾下终于停了下来,给了对方一口喘息的机会。 刘倩倩一狠心,把自己胳膊狠狠一扶一推,“咔嚓”上好,她头微低,眸里闪过一丝狡猾,突然一刀滑过地面,枯叶连带着尘土一块飞向苏瑾下,尘土后便是刀尖,直指眉心。 这要是中了,苏瑾下必死无疑。 两个观战的姑娘瞬间提了一口气。 然,苏瑾下早就料到了刘倩倩的招式,压根没有正面接,轻盈的脚步带动身躯从侧面绕过,衣玦翻飞,犹如一只暗夜蝴蝶,轻易就来到刘倩倩的背后,一脚飞起,正中刘倩倩的后脑勺。 小姑娘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来,一边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龇牙咧嘴地感叹,“她是怎么做到又美又残暴的?” 苏瑾下也有点烦了,接着一脚踢中刘倩倩的后背,刘倩倩直接扑倒在地,爬了好几下没爬起来。 苏瑾下走到跟前,刘倩倩紧握着刀柄,还想动手,却被苏瑾下一脚踩在手腕上,刀随之落下。 刘倩倩终于气势全无,浑身散了架一般瘫在地上。 苏瑾下轻笑一声,“怎么样,我把你打到认输了吗?” 刘倩倩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想不明白苏瑾下为什么这么厉害! 苏瑾下拿走刘倩倩的响箭,一声鸣响在天空中炸裂。 另外两人看到刘倩倩淘汰,气势大跌。 暗卫来时,三人全部淘汰,一块送走。 李莫可感叹着走到苏瑾下跟前,“没想到姑娘武功高强,我竟信了刘大的谎话,今日委实多此一举了。” 苏瑾下拜谢道:“哪里的话,今天多亏了你们的帮助,否则输赢还不一定呢。” “这一切都是姑娘的大度换来的。” 如果没有苏瑾下之前的帮助和关心,李莫可未必会出手。 总之结果皆大欢喜,七人其乐融融。 “那我们就回去吧。”对面的姑娘笑着说,林子里始终不安全。 苏瑾下却摇了摇头,“河边现在有两队,十二个人,我们回去恐怕会被惦记上。” 苏瑾下等人刚刚战斗过,人还变少了,对方极有可能趁虚而入。 李莫可认同地点点头,“可夜晚野兽多,这林子也不安全。” 苏瑾下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果是我会选择在树上暂避一晚。” 野兽区大多都是大型的四肢动物,上树才是最佳躲避的方法,比河边更安全。 就是辛苦一点。 李莫可想了想,“只能如此了,等到了明日,我们在想办法解决那两队人。” 于是,七人找了棵千年老树歇息,三个女孩挤在一块,不一会儿就熟络起来。 二队两个姑娘一个姓花,一个姓白,都是天真可爱的样子。 “四队真的跟一队有过结吗?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小花好奇地打听。 苏瑾下也没藏着掖着,“不是一队跟她们有过结,是我跟她们有过结。” “哦。”小花歪了歪头,目露疑惑,“那真是奇怪了。” “哪儿奇怪了?” 小花想了想说:“既然你跟她们有过结,那她们为什么要调换刘大的响箭,又暗中跟踪张青,不应该直接想办法将你淘汰吗?” 小花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瑾下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没错,为什么呢? 苏瑾下联想到上次中毒的事,如果是杨皎若下的毒,那杨皎若的目的是杀了苏瑾下,不仅只是淘汰。 所以杨皎若会想办法把苏瑾下身边的人先赶走,然后再下手! 那这就意味着刘倩倩不过是先手,杨皎若还有安排! 第54章 杨皎若的后手 “这四队可真傻。”小花还在天真地吐槽。 小白更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扯了扯小花的袖子,让她别再说话了。 苏瑾下和杨皎若的斗争小白隐约听到过,跟主上有关,这事不是她们能插手,或者胡言乱语的。 小花捂着嘴巴,一副懵懂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自己何时说错了话,也不知道苏瑾下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苏瑾下回过神后,冲小花笑了笑,“没事,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夜里,突然起风了,茂密的树枝摇曳,“哗啦啦”地响,如泣如诉的风声令人毛骨悚然。 恐惧不自禁地从心底开始蔓延,无人安眠。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林间。 大家瞬间警惕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谁在叫?”小花吓得抱紧小白胳膊。 “好像是从河边传来的。”小白不太确定地说。 另一个棵树上的四个男人也忙赶了过来,警惕四周。 苏瑾下凭借良好的耳力,于风声中隐约听到了河边许多的呼喊求救之声。 还没等苏瑾下听清楚到底怎么了?众多响箭飞出树林,炸响在天空。 与此同时,各个方位都有淘汰的炮响。 “发生什么了?怎么同时这么多人淘汰!” “我们去看看!”苏瑾下跳下树,飞速往河边去。 六人齐刷刷地跟上。 她们到的时候,暗卫也到了,一群人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只见整个河岸边涌动着三寸有余,拇指粗细的水蛭,它们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岸边休息的众人。 众人感到异样,反应过来时,已经全部中招,身上爬满了水蛭。 小花直接吓得面色惨白,躲在众人身后,干呕不止。 幸好她们没有回来,否则现在被水蛭吸血的就是她们了! 而这水蛭不仅吸血那么简单。 九队这些弟子,有的惨叫不止,张牙舞爪,变得疯疯癫癫,有的则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毒虫区的毒蛭怎么会来到这里!” 暗卫惊讶极了,但也迅速做出判断,打发另外一个人回去搬救兵,自己则快速点了把火,驱赶岸边不断上涌的毒蛭。 “我们也来帮忙!” 苏瑾下拿出火折子,点燃一根树枝,走到一个昏过去,任由毒蛭吸血的弟子身边。 当火焰靠近毒蛭,毒蛭的身体迅速萎缩,不一会儿就会自动从皮肤上脱落。 其他人也赶忙找木材点燃,帮助弟子们驱赶毒蛭。 期间,各个方向不断有炮响声出现。 苏瑾下猜测大家伙都遭遇了毒虫区的攻击。 只是,毒虫区和野兽区之间是有屏障的,那里的生物轻易过不来。 发生了什么呢? 众人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将弟子身上的毒蛭清理得差不多,然后赶忙远离了河边。 派出去的暗卫也终于带人赶来了。 “怎么这么久!” “毒虫区暴动,毒物四处乱窜,到处都有伤亡,人手不够啊!” “赶紧的!” 暗卫们匆匆把受伤的弟子带走,虽然毒蛭清理了,但毒素还在,需要及时解毒。 于此同时,沈文茂匆匆赶到山门前,他还没有来得及了解情况,杨皎若也赶来了。 “小杨?你怎么来了?沈千雪呢,他去哪了,快把他找来!” 杨皎若不紧不慢地说:“公子昨日离开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了,我听闻比赛出了问题,所以赶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的。” 恰逢,暗卫来报。 “三爷,毒虫区的屏障破了,毒物暴动,全部涌进了野兽区,许多弟子遭遇了袭击。” 沈文茂一拍大腿,怒道:“怎么会破?哪个兔崽子干的!” “许是弟子不小心为之,三爷莫慌。”杨皎若淡定地出声,问询暗卫:“弟子情况如何,可有伤亡?” 暗卫回:“中毒者较多,暂时没有死亡,只是淘汰的人太多,人手不够,不能及时解救弟子,时间拖得久,不能保证弟子生命安全。” “那就先停止比赛,立刻让所有人撤出来。”沈文茂当机立断。 “不可!”杨皎若伸手阻拦,“情况没有那么糟,如果现在停止比赛,对辛苦比赛留下来的弟子也不公平!而且毒虫区本就是比赛范围,因为这个就停止比赛,也说不过去吧。” 可是毒物暴动,和弟子闯进毒虫区的边缘地带是两个概念了! 沈文茂皱着眉唉声叹气,“弟子们的性命最重要啊!” 杨皎若又道:“不就是缺人手吗?危急关头,我四队愿意出力,我这就派人与暗卫一同营救淘汰的弟子。” 沈文茂思索着,有点犹豫。 杨皎若继续劝说:“再者,鹿鸣是毒虫区的常客,那的毒没有他解不了的,怕什么,我凤凰阁弟子是要出生入死的,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能堪大用吗?” 沈文茂叹了一声,“唉,好吧好吧,那就再等等。” 杨皎若立刻吩咐身边人,“还不赶快去点人,一块帮忙。” “等等!”付刚和李黑带着一众一队弟子赶来,“我们也来帮忙!” “好好!人越多越好,尽快把拉了响箭的弟子救出来!”沈文茂看到一队来了不少人,放心下来。 一队的实力,他还是信得过的。 为了防止各队徇私舞弊,付刚还提议每个救援队都要由暗卫带领,不能独自行动。 沈文茂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杨皎若脸色有些难看,等所有人离开后,杨皎若迅速来到背处,往下吩咐道:“另派一队人暗中潜入,确保她死!” 与此同时,苏瑾下七人也遭遇了攻击。 起先是毒蛇,遍地的毒蛇。 它们行动迅速,毒性又强,遇见了只能跑,但不管苏瑾下等人跑得多快,它们都能追上来。 二队两个姑娘很快精力耗尽,不得以自己拉了响箭,等待暗卫的过程中,二队另外一个成员被蛇咬伤,三人一块淘汰。 一队二队只剩四人支撑着。 然,毒蛇还没有彻底甩掉,飞蚁又侵袭而来,那飞蚁血红,个个长得跟手指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极为恐怖。 这根本就没法打! 四人只能继续跑,跑着跑着,跑散了! 当张青发现自己身边没了毒蛇和飞蚁的时候,苏瑾下也不见了。 他慌了,四处喊,四处找,却丝毫不见苏瑾下的踪影,反而又找到了李莫可。 奇怪的是,李莫可也甩掉了毒蛇和飞蚁。 第55章 苏瑾下身份暴露 其实,苏瑾下是故意跟其他人走散的,走散之后几乎所有飞蚁和毒蛇都追苏瑾下去了。 琉璃蛊是天生克制毒物兽类的。 琉璃山的毒虫野兽比梓山更为凶猛,但是见了琉璃蛊都绕道走,哪里敢追着杀! 可这次琉璃蛊仿佛失效了一般。 苏瑾下一开始不确定是谁的问题,所以故意跟大家走散了。 现在看来就是她自己的问题。 但是问题在哪呢?琉璃蛊为什么没有效果了,苏瑾下一时也想不明白。 飞蚁铺天盖地,苏瑾下能感到它们就在耳边了,慌不择路之下,越走越偏,路也越来越崎岖。 前方是一个半人高的阶梯,苏瑾下脚下一蹬,手撑在上面,顺利翻了上去。 突然,腰间的响箭滑落了下去。 苏瑾下大惊,但飞蚁紧紧追在身后,她来不及回身去捡了,只能放弃,继续往前跑。 然,飞蚁突然就转换了目标,没有继续追。 苏瑾下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着下方飞蚁毒蛇像循着蜜似的疯狂拥挤在响箭四周。 苏瑾下恍然,之前她就闻到响箭有一股极淡的香气,很特殊。 当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来正是那股香气在作祟。 而别人的响箭应该是没这股香气的,这一步只针对苏瑾下。 做到这种地步,除了杨皎若,苏瑾下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所以,这就是杨皎若的后手吗? 如果苏瑾下落单,响箭拉又拉不响,庞大的毒虫侵袭,她孤立无援,必死无疑。 还没人会怀疑到杨皎若的头上。 所以刘倩倩一开始并不想淘汰苏瑾下,而是要把辅助苏瑾下的刘大和张青给淘汰了,免得他们给苏瑾下提供生机。 好大一盘棋啊! 而此时,一个暗卫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暗卫队长瞿翼跟前,满脸慌张,几乎要哭出来。 “苏姑娘,我给跟丢了!” “什么!” 瞿翼犹如晴天霹雳,沈千雪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专门让人暗中跟着苏瑾下,以防不测。 万万没想到,竟然跟丢了,这要怎么交代! 暗卫也是害怕极了,“飞蚁太多,也把我缠上了,林子太密,我一个不注意,人就不见了!” “赶紧的,多带几个人去找,苏姑娘要是出了事,我们都别活了!”瞿翼迅速做出安排。 暗卫连连点头。 瞿翼深吸了口气,心里祈求苏瑾下机灵点,一有危险,赶紧拉响箭。 天快亮了,这一夜,炮响没断过。 苏瑾下粗略估计剩余不到五十人,再坚持坚持,等到了二十以内,她就出去。 没有了响箭里香气的吸引,毒虫不敢在苏瑾下身边多呆,不一会儿就散了。 苏瑾下往回走,去找张青。 没走多久,苏瑾下便看到前头出现三个背影,背影陌生,不是张青。 苏瑾下没上前,往左边走去。 然,树枝的吱呀声还是惊动了对方,他们猛地转过身来。 三人一身干练的黑衣,还蒙了面。 好好的比赛,为何蒙面? 苏瑾下心生警惕,停下了脚步。 对方三人却突然抽剑极速地向苏瑾下冲过来,眸里绽放着毫不犹疑地杀意。 苏瑾下慌忙撤退。 黑衣人的武功明显高于苏瑾下,轻功了得,几息之间便追到苏瑾下,将苏瑾下团团围住。 苏瑾下目光落在黑衣人的剑上,都是养得极为精细的好剑。 “你们不是参加比赛的人,怎么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比赛只有山里的包裹中会有武器,材质非常普通,所以这三人一定不是比赛的弟子。 但苏瑾下不确定他们是凤凰阁的人,还是外面来的人?是针对苏瑾下来的,还是针对凤凰阁来的? 黑衣人没有理会苏瑾下的问题,直接出手,透露出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苏瑾下。 三个高手一起上,苏瑾下躲得十分狼狈,手里小小的短刀在三柄长剑下显得毫无用处。 黑衣人的招式严密且凌厉,三人合力,几乎避无可避。 “哗啦!” 衣群在刀尖滑过,连同血肉被割裂。 苏瑾下狠狠皱眉,低头看了看左大腿上溢出的血色。 “找死!” 苏瑾下咒骂一声,眸子变得更加凝实,精光乍现,杀意如同洪流入海,倾泻而出。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天都死定了!”苏瑾下撂下狠话。 一个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你的。” 随着话落,黑衣人自信地出剑,直直地刺向苏瑾下,他以为苏瑾下会像之前一样躲避,却不料苏瑾下寸步未移,短刀也放回腰间,徒手接下了他的剑。 那剑仿佛被一双铁钳控制,动弹不得。 苏瑾下紧接着一个大跨步上前,握住黑衣人手腕,狠狠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黑衣人的手便没了力气,长剑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苏瑾下手中。 另外两个黑衣人慢了一步,过来时,苏瑾下手中已经有剑,繁复的剑招施展开来,兵器相接,两个黑衣人都震惊了,好强大的力量。 而失去武器的黑衣人痛苦地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生生被掰断了。 他自认内力高深,就算今天沈昔来了,也不能轻易徒手掰断他的手,可…… 黑衣人恍然大悟,“是琉璃社,她是琉璃社的人!” 只有琉璃社的人才有如此强悍的力道。 另外两个黑衣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苏瑾下力道的异常。 其中一人甩了甩手,都感觉自己的手臂被震麻了。 一个女子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有如此强横的力道,除非是那诡异的琉璃蛊的力量。 “主事大人果然猜得没错!” 主事大人? 苏瑾下无奈地咬牙,眼底一片凉薄。 她多么希望这三个人不是凤凰阁的人,而是有异心的外人,哪怕他们是琉璃社的,是聂青衣的人,都可以! “我……本不想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杨皎若!可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我做了什么让她杨皎若非得杀我!” 苏瑾下十分愤怒,眼底染上血色。 她以为毒虫响箭已经是杨皎若的后手,没想到她为了杀自己,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第56章 苏瑾下深入腹地 “真是可笑!一个暗探居然还敢喊冤!” “不要跟她废话,杀了她,回去交差!” 两个黑衣人直接撕下累赘的面罩。 苏瑾下隐约记得这两个人的样子,当初在审讯室见过。 “你们究竟是凤凰阁的弟子,还是她杨皎若的弟子?” 黑衣人正义凛然地说:“不管是我们,还是杨皎若,还是凤凰阁,亦或者主上,我们是一体的,你才是那个搅得我们不得安宁的奸人贼子。” 苏瑾下竟也无力反驳了。 两个黑衣人彻底不用藏着掖着,凤凰阁的剑法强势袭来,招招致命。 苏瑾下眸底的血色渐渐晕染开来,蛊母的力量完全被释放,她的速度快到极致,力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她的每一剑都有披荆斩棘,破开云霄之威力,直接震慑到黑衣人的内心深处。 两个黑衣人竟完全不是苏瑾下的对手。 在他们还震惊,为什么苏瑾下的力量,比他们之前遇到的琉璃社弟子的力量强大数倍时,已被苏瑾下斩在剑下。 一剑封喉,没有任何痛苦。 断手的黑衣人眼看局势不妙,悄悄逃走。 剑尖的血刺目而腥臭,苏瑾下有些发怔。 眼角瞥见黑衣人逃走,苏瑾下下意识地将剑举起,掷了出去。 黑衣人有所察觉,微微侧身,剑滑着他的腿刺进地里。 黑衣人惊慌地爬起来,继续逃,身影竟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有阵? 苏瑾下连忙追了过去,人已经看不见了。她回身望了望那两具尸体,也来不及管他们了。 断手的黑衣人要是逃走了,苏瑾下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瑾下一脚踏进阵法里。 眼前的场景陡然转变,入目之处都是盘根错节的千年老树,地上不再是枯叶,而是各类奇花异草。 这种地域跟琉璃山很像,苏瑾下很熟悉,一般山中腹地才有这等景象。 只不过这个阵法有些独特,能变换地方,想找到回去的路估计难了。 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苏瑾下沿着血迹找过去。 找着找着,血迹突然断了。 这里并没有刻意藏身的地方,难道还有阵法? 苏瑾下闭着眼睛侧耳倾听,没有找到明显的脚步声。 或许是黑衣人知道苏瑾下是琉璃社的人,听力好,所以刻意放轻了,或许是他因为阵法的变幻走远了。 苏瑾下胸膛深深地起伏了两下,按下心中不安,一边倾听,一边往里继续走。 走着走着,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而且地上又出现了血迹,但没几步又断了。 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大阵啊! 与此同时,阵外,沈文茂美滋滋地喝着茶,跟杨皎若说:“局势已经逐渐稳定了,还好有你的提醒,没有终止比赛,否则沈千雪回来一定怪我这老头子,也是我聪明,早早在毒虫区点了虫引香,慢慢的毒虫都会飞回去。” 杨皎若眉目淡淡的,敷衍地陪着笑。 她现在只关心苏瑾下死了没? 只要苏瑾下死了,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一个黑衣弟子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杨皎若认出来是派去森林里杀苏瑾下的人。 杨皎若一直都知道苏瑾下运气好,所以做了多手准备。 她最希望的是苏瑾下死在了毒物手里。 如果没有,死在她的人手里也可以,封好这几个手下的口就是了。 杨皎若找了个借口,向沈文茂告辞,然后来到暗处,淡淡地问:“怎么死的?” 杨皎若很有信心,这样苏瑾下都不死,那真是奇了怪了。 黑衣弟子眉眼黑沉,唇紧紧抿着,半晌才开口,“林子大,我们分了两队去找,没找到苏瑾下,反而找到另外一队的尸体,总共三人死了两人。” 杨皎若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庆华,丰苌,元起三人一队,死了两人,是一剑封喉,元起不知所踪。” 杨皎若脚下一软,靠在墙上。 这三人都是四队一顶一的高手,怎么会失手?怎么会失了性命? 这不可能! “尸体呢?” “我们已经带回来了,没人知道。” “赶紧去找元起,务必把他活着带回来了。”杨皎若压下心慌,吩咐下去。 不论苏瑾下能不能死,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沈千雪知道。 “是!” 黑衣男子领命,但眸里的沉痛却是压不住的,死去的是他的好友。 他们只是普通弟子,奉命行事,不敢多言,可是为了一个苏瑾下,如此大动干戈,伤了那么多弟子,还死了庆华和丰苌,值得吗? 寻找苏瑾下的还不止杨皎若和暗卫。 张青和李莫可以及他的队友也在找她,期间,李莫可的队友不甚中毒,暗卫前来搭救,里面正好有付刚。 付刚一直以为刘大淘汰了,苏瑾下肯定和张青在一起的,没想到只见到了张青没见到苏瑾下。 张青也是着急又惭愧,“都是我的错,不小心把她弄丢了。” 付刚当即道:“我去找!” 暗卫却拦住了付刚,“注意你现在的身份,苏瑾下要是有危险,自然会拉响箭,你不能参与到比赛中。” 付刚铁青着脸,响箭虽然是一个保障,但不是万无一失的。 张青忙道:“我去找,我一定会找她的,你放心。” 付刚不能坏了规矩,也知道暗卫不允许他坏规矩,只好严肃地将这个重任交给了张青。 张青一刻不敢耽搁,继续去找。 所有人都在找苏瑾下的时候,苏瑾下还在阵法里绕。 眼下这个阵法苏瑾下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幸好苏瑾下有蛊母在身,森林里蕴藏的危险轻易不敢招惹她,否则活不了多久。 但黑衣人能不能活着可就不好说了。 “救命!救命啊!” 突然,隐约的呼救声响起。 苏瑾下循着声音找过去,穿过茂密的林子,眼前豁然开朗,一处断崖横空出现。 断崖下,一株摇曳生姿的食人花探出头来,那花枝有三米长,花朵有一人那么大,正在艰难地吞食着元起。 “救我!”元起脸色煞白,痛苦地扭动着身子,虚弱地喊。 第57章 沈千雪回来了 虽然苏瑾下是来杀人的,但看到元起痛苦的样子,还是走过去,手起刀落把食人花砍了。 食人花会把人的血肉一点一点吞食干净,其中的痛苦不亚于凌迟处死。 元起挣扎着从食人花里爬出来,就看到苏瑾下阴恻恻地盯着他,手里的刀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 “别杀我,你不是说不想伤害凤凰阁的弟子吗?大不了我不把你的身份说出去就是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元起眸子转了转,坚定地说:“你可以相信我,因为就算我今天不说,你也瞒不了太久!你不是苏大妞的身份我们早就查清楚了,主上也早就知道了,主上不动手,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查清你的真实身份是迟早的事。” “他知道了?”苏瑾下微微愣了一下,可沈千雪没有透露过半分。 “当然,你隐藏身份的把戏不过如此。” “如果沈千雪不想打草惊蛇,那杨皎若为什么布这么大一局来杀我?”苏瑾下半信半疑,不觉得沈千雪是这么想的。 元起微微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主上的想法只是我猜测的,但如果主上不是为了稳住你,那是为了什么?” 苏瑾下沉默了,为了什么? 她不确定。 “当然,也有可能是主上为情所困,舍不得你,可你想没想过你不只是身份造假,你是琉璃社的人,是细作,是敌人,我虽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有朝一日你因此伤害了主上的一片真心,你一定会死得更惨!凤主可不是任人愚弄,心慈手软的人,你只看到了他的温柔,没看到他凶残的一面。” 杀人诛心,元起的心理战打得很好。 苏瑾下眉宇间升起浓浓的不安,这是她最害怕的事。 之前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可现在被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她没法不慌。 甚至越来越不懂,沈千雪究竟怎么想的。 苏瑾下不安地捏着拳头,“我……没想伤害他,更没想伤害凤凰阁。” 元起站起,愤怒地指责:“可你刚刚还杀了我凤凰阁两个弟子,不管起因是什么,他们死在你的手上是不争的事实。” 苏瑾下…… 无言以对。 风乍起,苏瑾下遥望着琉璃社的方向,她有她身为琉璃主的责任,如果顺利,可能不久的将来,她就要回去。 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甚至不知道是否有解释一切的机会。 沈千雪,会恨吧。 苏瑾下心神不定,完全没有发现元起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元起眯了眯眼,心一横,抬起一脚,将苏瑾下踹下悬崖。 苏瑾下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极速坠落,眸里是对方满脸的决绝。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能让你继续为非作歹。” 元起心情也很复杂,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杀,哪怕苏瑾下前一秒还救了他,还心软想过放了他。 元起深吸了口气,握着自己的断手,一瘸一拐往回走。 他没注意到他的身后,没了苏瑾下的压制,数朵食人花悄然升起,在空中摇曳生姿,仿佛在讨论这美食归谁。 三日后。 沈千雪终于回到了凤凰阁。 “雪哥哥,你等等我,你到底在急什么!” 沈千雪的身后,一个娇俏动人的女孩提着裙摆小跑,累得满头大汗,却也追不上前面男人的大步流星。 瞿翼和付刚李黑早已在山门等候,苏瑾下迟迟找不到,队长只好传信给沈千雪,报告了此事。 瞿翼赶忙迎上去,面色沉重,“主上,你可算回来了。” 沈千雪面色冷毅,直接询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已经四日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了。” 沈千雪猛地刹住脚,他走了才不到五日,也就是说苏瑾下在他走后的第二日就出事了? 付刚和李黑急得团团转,忍不住上前道:“主上,苏姑娘可能遇到了危险,请你让我们进去寻她,我们保证找到她,确保她安全就退出来,绝对不干扰其他弟子的比赛。” 麦孜孜赶上来,发现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吗?” 麦孜孜隐隐感觉沈千雪因为去救她,耽误了很重要的事。 “送小姐回房休息。” 沈千雪吩咐下去,快步前往临时为比赛安排的房间。 “我、我不回去,你告诉我怎么了呀!” 麦孜孜跺着脚,气呼呼地吼。 一路上一句话不说,昼夜不分地赶回来,吓死个人了! “孜孜小姐,你就不要打扰主上,等事情结束了再问也不迟的。”弟子哗啦啦地都跟着沈千雪走了,只留下一个送麦孜孜回去。 麦孜孜赌气地瞪了他一眼,坐在台阶上,“我不走,我就在这等着!” 弟子无奈,只好守着她。 房内,沈千雪坐在上首,眼神冷冷的,面容上不露半分情绪,可一双大掌紧紧攥着,透露出他此刻的不安。 “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头说来。” 瞿翼道:“您走后的第二晚,毒虫区和野兽区之间的屏障受损,毒物莫名暴动起来,大批毒虫入侵野兽区,我派去保护苏姑娘的暗卫也受到攻击,一时不慎,就跟丢了,之后我也派了许多人去找,都没有找到苏姑娘踪迹,她的响箭也从未被拉响。” 所以,她可能是安全的,这是瞿翼最后的希望了。 “比赛情况如何?”沈千雪接着问。 “因为毒物的袭击,大批弟子中毒淘汰,不过三爷早早点了虫引香,现在毒虫基本回去了,屏障也已经修复。”队长回。 “剩多少人了?” “应该是不到二十人了!” “去找三爷,放出信号,终止比赛,让所有弟子离开护山大阵。”沈千雪果断地做出决定。 瞿翼诧异,没想到沈千雪能因此而直接停止比赛。 不一会儿,沈文茂来了,刚进门就破口大骂,“你个兔崽子,因为这点事就要停止比赛,我凤凰阁的规矩都让你吃了!” “三爷!毒虫区屏障破损和毒物暴动的事,你还没有给我交代!” 沈千雪眉宇凌厉,声音中含着怒气,带着不容违逆的斥责。 第58章 世外高人 作为护山人,作为本次比赛的主事,沈文茂要对此负主要责任。 沈文茂愣在原地一瞬,沈家的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他这个孙侄向来和善,今日…… “好嘛好嘛,你说结束就结束喽。” 一筒三响,比赛结束的信号在天空中绽开。 暗卫同时出动,清空护山大阵弟子。 没多久,弟子们一个个都走了出来。 付刚、李黑、张大等一阵弟子都赶来了,翘首以望,真希望下一秒苏瑾下就从这里面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然后得意地说,看我厉害吧,一点事都没有! 约半日时间,除伤重者之外,所有弟子在山门前集合。 清点下来,一个不少,唯独没有苏瑾下。 弟子们议论纷纷。 “怎么突然结束比赛了,名次怎么算?” “好像是已经有前二十的名额了,只是没排出名次。” “往年不是都排吗?” “谁知道呢。” 沈文茂缓缓走上台,“别吵了,散了吧,本场比赛大家都伤得重,先回去养伤,第二场的比赛暂时延后,等待通知。” 弟子们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去。 沈昔和李大勇都不在,沈千雪只好找来付刚。 “清点一队的所有人,随我搜山!” 付刚点头说了声好,忙去点人。 沈千雪将手轻轻放在胸前,那里有苏瑾下送给他的吊坠。 苏瑾下,你给我好好活着! 四队,杨皎若第一时间得到沈千雪要搜山的消息,无奈道:“让我们的人撤回来吧。” “可是元起还没有找到。”刘倩倩满脸担忧,养了几日,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公子要是发现我们的人在里面,解释不清,让他们回来。”杨皎若心里也不安,可她没办法了。 “不如我们也请求去搜山,或许可以找到机会。” 杨皎若摇头,“我跟苏瑾下什么关系,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去了,显得我们做贼心虚。元起是个聪明人,他要是活着,知道该怎么做!” “好吧。” —— 搜山不是一件容易事,且不说山里险恶,单地域就非常宽广,搜一遍都需要四五日的时间。 沈千雪几乎没日没夜呆在山里,两天时间,不仅没能找到苏瑾下,还迎来了噩耗。 一块写着苏瑾下名字的碎布片递到沈千雪手中。 是响箭上的名字。 那么苏瑾下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响箭还没有起作用。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苏瑾下遇险且没有响箭或响箭不能用,已经是肯定的事了。 但沈千雪依然觉得那名字的每一笔画都像针一样狠狠扎在他的心上,剧痛不已。 沈千雪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她无法求救,又找不到,或许是因为她进了阵法,出不来。 为此,沈千雪已经解除山里大部分阵法。 环顾四周,沈千雪往毒虫区更深的地方走去。 毒虫区腹地阵法繁复,困着许多世间罕见的毒物妖兽,沈千雪研究多年,也不敢保证自己进得去出得来。 护山大阵是先人所布,其中玄奥有一摞书那么多,后人无非是学习,然后加以利用。 其中阵法的变化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苏瑾下能进腹地的可能性很小,但近几日阵法解除、启动又破损,毒物暴动等等,都有可能使情况发生变化。 沈千雪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毫不犹豫地踏入险境。 —— 崖底,苏瑾下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个漏风的屋顶。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是被人一脚踹下悬崖,然后昏迷了过去。 心情有点沉重。 苏瑾下叹了一声,试着动了动手脚,除了有点僵硬之外,身体没什么大碍。 这是一间极简陋的茅屋,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瑾下下床走到屋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乱糟糟顶在头上的老翁正在……扫墓! 墓碑就在屋子边,硕大的坟头,一眼就能看到。 相比坟头,墓碑显得有些豪华,是一块光洁的白石板,苍劲有力的字迹雕刻出“吾妻双双”四个字。 老翁扫得很认真,四周就那有一块干净地。 苏瑾下没打扰他,一直看着他扫完,回到屋子来,才轻声询问。 “老伯,我睡了几日了?” 老翁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四日?五日?还是三日?忘记了……” 他从来也不记日子。 “那,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 “是你自己砸进来的。” 苏瑾下望了望漏风的屋顶…… “咳咳,说起来,我身上也没什么伤啊,这崖不高吧。”苏瑾下想着能不能上去。 老翁哼了一声,“是不高,也就摔得筋脉寸断罢了。” 苏瑾下…… 按理说,蛊母虽然有较好的修复能力,但苏瑾下不主动使用的情况下,效果缓慢。 所以…… “那还是您救了我呀?我一看您就是世外高人。” 老翁笑了一声,“还算有点眼力劲,没白费我传授你三十年的内功,为你修复经络。” 苏瑾下懵了,“内功还能传授啊?诶,不是,你居然传给了我三十年内功!” 赚大发了呀! 老翁又是一声哼,“无知小二,我孤影会的内功想怎么传就怎么传。” 真是个傲娇的老头子,动不动就哼。 苏瑾下暗暗吐槽,不过,孤影会是什么?没听过。 老翁抬手扔给苏瑾下一本书,“这是内功心法,你现在身体里有我孤影会的内功,必须按此心法来修习,否则会走火入魔。” 苏瑾下瞅了瞅烧火都被嫌弃的破本子。 什么内功还能走火入魔,怎么听着有点邪性? 老翁看出苏瑾下的嫌弃,顿时怒了,“不想要啊,来来来,把我三十年内功还回来。” “别别别,给都给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再说你看你这把年纪了,给我,我说不定还能把你这……什么孤影心法,孤影会给发扬光大。”苏瑾下侧身躲了躲,笑嘻嘻地说。 其实她已经感受到身体里多了一股浑厚的内力。 苏瑾下学武时日太短,就算剑法学得快,也照样打不过别人。 内功这东西是实打实靠时间堆起来,所以每次对战高手时,内功的差距让她无力还手,不得不利用蛊母的力量。 老翁哼了一声,给苏瑾下一个白眼,“我孤影会风头无两,无人敢惹,需要你发扬光大。” 苏瑾下嘟了嘟嘴,她两世为人都没听过江湖上有什么孤影会。 老翁落寞了下来,他能从苏瑾下表情中猜到了一些。 几十年了,孤影会或许早就不存在于江湖了。 第59章 沈家男人都薄情 “您在这里多少年了?”苏瑾下轻声问。 老翁叹了一声,坐下来,“不知道多少年了,只记得那时意气风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吧。” “为什么不离开?”苏瑾下脱口而出,但问了才记起,这护山大阵可进不可出。 “您是怎么进来的?您是凤凰阁的人吗?”怎么也没人来救他呢? “谁是凤凰阁的人,我做鬼也跟他凤凰阁没有半毛钱关系!”老翁突然气恼了起来。 苏瑾下呐呐地问:“那你是谁?” 老翁直了直身子,特别骄傲地说:“我是孤影会少主,我们孤影会广收天下流落人,只有你想来,我们就会给你一个家。” “我们孤影心法,是这世间修习内功最快的方法,只要入了我们孤影会,任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说起这些,老翁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眸子发亮,犹如少年时,意气风发。 “那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呢?” 老翁又变得气愤起来,双眼炯炯有神,似乎要喷出火来。 “沈振宇那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小人,害我妻子,将我困在这里,自己却当了缩头乌龟,不敢与我一战,孬种!” 老翁破口大骂。 苏瑾下隐约记得沈振宇这个名字,皱着眉使劲想了想,恍然! 那不就是沈千雪的爷爷吗。 苏瑾下细问之下,大概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 屋外墓里葬着的是沈振宇的妹妹沈双双,沈双双和孤影会少主韩川相恋,但沈振宇不同意。 沈双双执意要跟韩川而去,被沈振宇关在了这里,还给韩川传信,如果韩川能从护山大阵中带走沈双双,他就同意这门婚事。 韩川年少轻狂,毫不犹豫地应约而来,他找到了沈双双。 然,二人破阵的时候,沈双双中毒身亡。 沈振宇赶来时,已经晚了。 韩川和沈振宇大打出手,重伤了沈振宇,之后沈振宇再未出现。 韩川虽武艺高强,却在阵法上一窍不通,被困在此处一辈子。 苏瑾下实在不懂沈振宇为何非要拆散一对有情人! 同时,她也由衷地敬佩韩川。 几十年如一日被囚于此,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心神,换作一般人早就疯魔了。 憋了几十年的往事一股脑倒出来,韩川显得有些呆,心里空落落的。 苏瑾下告诉他如今凤凰阁当家的是沈振宇的孙子辈,沈振宇乃至他的儿子都已经去世。 这下老家伙可高兴了,仰天大笑。 苏瑾下委实有点无语,但看在三十年内功的情面上,说道:“老伯,你放心,虽然我也不懂阵法,但一定会有人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了。” 韩川神色微动,他自然是想出去的。 可他的眸光落在屋外的坟头上,他的爱人再也不能离开了呀,他一个老头子出去了又能如何。 韩川打量着苏瑾下,“你这么肯定,那个人一定是姓沈吧。” 苏瑾下没说话,算是默认,但心里嘀咕着,韩川不会因此迁怒沈千雪吧。 韩川抬起苍老如枯木的手,轻轻拍了拍苏瑾下的肩膀,给她了一句忠告。 “沈家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种,莫痴心。” 苏瑾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老伯,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哦。” 韩川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多数是听不进去忠告的。 叹了一声,韩川颤巍巍地起身,走出房间。 “天黑了,老伯你去哪儿?” “赴约。” 苏瑾下疑惑地睁大了眼睛,这里还有其他人? 苏瑾下实在好奇,默默地跟了上去。 韩川走得挺快,很急切,一直走到河边,然后拍了拍衣服,站得端正,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仿佛要迎接重要的人。 夜渐深,月亮也悄悄躲进云层,露出半张娇羞的脸来。 一阵清风拂过,韩川突然伸出胳膊,手在虚空中微微弯了弯,笑着说:“你来了。” 苏瑾下眨了眨眼睛,心里一阵发毛。 “告诉你一件好事,那个姑娘醒来了,性子像小兔子一样,活脱脱的,与你很像。” 韩川沿着河边慢慢走起来,手轻轻抬起,仿佛牵着一个人。 “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她真的被我救活了,我是不是很厉害,你要不要夸夸我。” “你呀,就是嘴甜,惯会哄我。” 苏瑾下静静跟着,一时分不清是自个儿疯了,还是韩川疯了。 “她说她能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大话,要是她真能出去也好,能把孤影心法带出去,给我孤影会正名!” “只可惜,我啊,等不上那一日了……我是不是很没用,救不了你,救不了孤影会,我什么也做不了。” 韩川停下脚步,肩膀一抽一抽,像个孩子一样哭泣,还越哭越大声。 人们说,难过的时候不能被安慰,越安慰哭得越厉害。 不知现在,是否有人在安慰他。 苏瑾下湿了眼眶,转身静静地离开。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苏瑾下都觉得人的一生是很漫长的,可今天突然觉得也十分短暂。 短暂到什么都来不及,就快走向了尽头。 溪边有颗大石头,苏瑾下爬上去半躺着,遥望月色。 它永远淡泊,高高挂在天际,不染尘埃,不像人,总是有很多烦恼。 沈千雪,你知道我走丢了吗? 你会来找我吗? 我会不会像前辈一样,孤独地守在这里一辈子,只能靠臆想来与你说说话。 又或者,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是死是活,并不在意。 —— 崖上,月光更为皎洁,一具白骨散乱在鲜红的土地上。 沈千雪只觉得眼前一晕,有些站不住脚。 他发现了森林里的血迹,一路追到崖边,便看到了这一幕。 鲜血还未干透,白骨还很鲜嫩,而失踪的只有苏瑾下一个人。 心脏骤然剧烈的疼痛,让他喘不上气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惨白一片。 食人花闻到了人味,从崖下探出头来,扭动着腰肢,居高临下,张开血盆大口。 瞿翼挡在沈千雪身前。 “危险!主上先走!” 沈千雪双眼红得吓人,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喃喃道:“尸骨。” “我去拿!” 瞿翼更快地扑上去,其余人为他保驾护航,斩杀食人花。 突然,脚下的土地震荡,数朵食人花从地底以强劲的力量冲出,其中一朵就在瞿翼脚下。 瞿翼都没来及把散乱的尸骨捡完,就落入了食人花的口中。 第60章 我们回家 好在沈千雪虽极度伤心,却也神智清明,迅速飞身上来,一剑砍掉食人花的根茎,将瞿翼甩出食人花的包围,随后自己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退出食人花的包围。 “撤!” 一伙人迅速撤回森林。 沈千雪弯着腰,胃里抽搐,疼得他满头是汗,脚步有些踉跄,一手撑在树上,跌坐在旁边栽倒的树干上。 “公子,你受伤了?”瞿翼担忧地问,但他并没有发现沈千雪哪里有伤。 “没有。” 沈千雪摇了摇头,眸光黯淡,有些害怕的目光落在瞿翼怀里的尸骨上。 “给我。” 瞿翼胳膊紧了紧,想劝沈千雪别看了,却说不出口。 他不是沈昔,没有与沈千雪亲厚到无所不说,他素来只懂奉命行事。 想来还是自己无能,若是沈昔在,或许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犹豫再三,瞿翼还是将尸骨放在了地上。 尸骨经食人花啃食,已经完全散落,四肢啃得干干净净,唯有头骨还挂着丝丝血肉和发丝,恐怖至极。 沈千雪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摸向头骨,瞿翼以及部下都不忍地扭过头去。 然,沈千雪的手还未摸到头骨时,眸子里的惊痛便逐渐转为疑惑。 他将目光放在其他尸骨上,尸骨虽不全,但四肢尚在。 沈千雪拿起一节腿骨,细细端量后,嫌恶地扔了出去。 瞿翼侧目瞧了一眼,也发现了异常,这腿骨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是不是太长了一些,他记得苏姑娘身量挺小的。 沈千雪蓦地站起,眸子紧缩,随后如同一阵风向原路跑回去。 瞿翼赶忙跟上。 崖边,食人花还未退去。 沈千雪目光狠辣,拿出腰间一个小小的火折子,点燃后一把扔出去。 干燥的夏日,一点火星足以烧山。 大火瞬间蔓延,食人花转瞬被烧成灰烬。 “你们留下善后。” 沈千雪吩咐下去,自己则走到崖边,崖边尚有一些脚步的痕迹,随后沈千雪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主上!” 瞿翼万万没想到,扑上去却来不及了。 “队长,怎么办?我们跳吗?” 瞿翼眉心狠狠皱起,不担心是假的,但对沈千雪他有着盲目的信任。 “主上有分寸,先控制火情!” 谷底。 苏瑾下在大石上翻来覆去,心里烦躁不已。 叹了一声,起身摘了几个果子填肚子,想到孤影心法,便借着月光拿出来看看。 这一看,便入了迷。 孤影心法不同一般内功修炼方法。 大多数内功修炼,需要日久天长的积累丹田之力,然后从丹田之力出发,带动全身力量。 孤影心法却是直接调动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乃至身体肌肉等各方面力量,达到同样的效果。 可以说两者完全相反,但第二种一旦得了窍门,可以速成。 苏瑾下正看得入神,突然,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孤影心法大成,则可以通过筋脉将力量延续下去,但自身筋脉会瞬间失去支撑,逐渐累及心脏,虚弱而亡。 苏瑾下蓦地站起,这什么意思! 韩川他…… 苏瑾下的心仿佛被压上一块大石头,沉重无比。 她迅速跳下石头,沿着河岸去寻韩川,但找遍河岸也没看到人。 天已经快亮了,苏瑾下跑回茅屋,一眼便瞧见了墓碑旁那年迈的身躯。 韩川歪头靠在墓碑上,好像睡着了。 “前辈。”苏瑾下轻轻跑过去。 韩川并没动静,苍老的面容,平静而安详。 “前辈。”苏瑾下皱着眉,咬着牙伸手推了推。 这三十年的内力她可以不要,就算没有内力,她还有蛊母,反正是死不了的。 韩川被苏瑾下一推,身子缓缓倒下,苏瑾下忙出手托住他的后颈。 入手,一片冰凉。 晚了! 泪瞬间滴落。 苏瑾下慌了。 “我……” 素不相识,我不值得你如此啊! 晨光落了下来,照在墓碑上,一抹亮光照进苏瑾下的眼睛里。 苏瑾下微微回神,看到墓碑上放着一个小牌子,拿到手里一看,是孤影会的令牌。 苏瑾下跌坐在地上,心情复杂。 她重新想起韩川的话,我们孤影会广收天下流落人,只有你想来,我们就会给你一个家,只要入了我们孤影会,任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挺幼稚的,但很美好…… 苏瑾下呆坐了良久,才接受了如今的局面。 之后,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沈双双旁边安葬了韩川,墓碑没找到白石,只好用了木头。 想起韩川说自己是孤影少主时骄傲的模样,便为他刻道:孤影少主韩川。 苏瑾下浑身是土,脏兮兮地立在墓前,轻言:“有点简略,你也别嫌弃。” “若是我能出去,必、不负所托!” “阿瑾。” 一声轻唤,带着微微颤抖。 苏瑾下转头看到沐浴在日光下的沈千雪。 他,有些狼狈,衣服不如往日洁净,头发也有些凌乱,胡子拉碴的。 可苏瑾下一下子就湿了眼眶,委屈极了。 沈千雪跑过来,一把将苏瑾下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苏瑾下抬起胳膊圈住沈千雪的腰,头埋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你怎么才来?” 苏瑾下伤心之余,还不忘埋怨一句。 沈千雪心都碎了。 天知道,这两日他有多害怕。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沈千雪亲吻着苏瑾下的额头,颤声道:“我们回家。” 苏瑾下轻轻“嗯”了一声,双眼缓缓合上,身子滑落。 沈千雪忙接住苏瑾下,“阿瑾,阿瑾!” 算起来,苏瑾下已经六七日没有进食,刚刚还挖了个坟,全靠蛊母的力量支撑着,现在松懈下来,便彻底昏了过去。 沈千雪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保苏瑾下没有严重的伤之后,把苏瑾下背上,没敢做片刻停留,离开此地。 苏瑾下再次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回到家。 一眼望去,还是林子,看的她都厌烦了。 只不过,宽厚的背十分舒适,令她眷恋,忍不住在对方颈窝蹭了蹭。 “醒来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沈千雪微微侧脸问。 苏瑾下摇了摇头,“没,我就是饿的。” 沈千雪放心了些,“我腰间有果子,你先吃点垫垫。” 苏瑾下往他腰间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个果子。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 “没事。”沈千雪说着,把她往上扶了扶,让她趴得更舒服些。 苏瑾下也不矫情,乖乖趴着,咬了一口果子,酸酸甜甜,水灵灵的,比她摘的好吃。 她把果子换了另一面递到沈千雪嘴边,“给你吃一口。” 沈千雪微微勾唇,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甜不甜?” “甜。” 苏瑾下眸里染上笑意,但很快又暗了下去,沈千雪应该还没有见到黑衣人。 也不知道黑衣人是生是死? 这样温柔的沈千雪还能持续多久? 第61章 多亲一下算一下 苏瑾下突然伸了伸脑袋,在沈千雪的侧脸上“啵”了一口。 沈千雪脚步猛地一顿,“你,亲我了吗?” “嗯。” 趁着还亲得上,多亲一下算一下。 沈千雪突然松手,把苏瑾下放了下来,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苏瑾下“咕噜”咽下口里的果子,舌尖卷走红唇上的甜水,睁着懵懂的眼,抬头看沈千雪,怎么突然停下了。 沈千雪蓦地揽住苏瑾下的腰。 苏瑾下整个人被微微提起,贴近他的胸膛,红唇被另一方的柔软覆盖。 唇齿相依,苏瑾下如遭雷击,被动地承受对方的掠夺。 那么霸道,又强势。 苏瑾下的心跳得极快,犹如一个小鼓手在心里狂敲不止,直把她敲得头晕眼花。 沈千雪深知自己内心的冲动犹如洪水猛兽,可他完全不想制止,甚至更愿意沉沦其中。 直到苏瑾下浑身瘫软,下一秒就要再次晕过去的时候,沈千雪才放开她。 苏瑾下胸膛使劲起伏,大口喘气,双眸中水光潋滟,脸颊绯红。 看在沈千雪眼里,实在诱人,他一个没忍住上前一步,将她推在背后的大树上,眸里泛着危险的光。 苏瑾下害怕地耸了耸肩头。 沈千雪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把她扯得难看了些,恶狠狠地说:“让你亲我!” 苏瑾下咬着牙瞪他,还怨我了? 沈千雪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半晌后,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然后重新把她背上。 苏瑾下摸了摸发麻的唇,心道:真可怕,一点也不如想象的美好。 苏瑾下打了个哈欠,眼神逐渐涣散,睡过去之前还在想,接吻真是个体力活。 沈千雪走出山门,便有人迎了上来,他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撤出护山大阵,并重新开启护山大阵所有阵法。 之后,背着苏瑾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鹿鸣被匆匆喊来,这几日中毒的弟子太多,忙得他焦头烂额,竟没有听说苏瑾下出事的消息。 其实,大多数人起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日才慢慢开始传苏瑾下在林中失踪了。 沈千雪终止比赛,搜山都只为找到她。 鹿鸣来了之后,先不说话,直接走到苏瑾下身旁,看了看她的脸色、瞳孔,然后才搭脉。 脉搏跟之前一模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这让鹿鸣更加心慌了。 沈千雪见鹿鸣脸色不对,心又揪了起来,“怎么了?” 鹿鸣沉重地舒了口气,“她看起来比较虚弱,但脉象与之前一般无二,平稳得没有异常。” “我查遍医术古籍,从来没有一种毒是这种脉象。” “她就像是一个外表看起来鲜艳欲滴的苹果,但你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被虫蛀,已经糟糕到了何种地步!” 鹿鸣一个头两个大,平生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症状,实在让他无从下手。 沈千雪坐在床侧,一眼不眨地看着苏瑾下,面色沉沉。 鹿鸣叹了一声,“不管如何,我先去开一服补气血的药。另外,她的身体情况她自己应该很清楚,毕竟她现在也算得上一个大夫了,你不如等她醒后问问她。” 沈千雪点点头。 鹿鸣走后,沈千雪叫来瞿翼,让他好好查一查这次大赛中的疑点。 苏瑾下睡得沉,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捏她的鼻子,气恼地伸手在空中挥了两下。 “醒一醒,我们喝点粥再睡。” 苏瑾下多日未进食,沈千雪不敢让她继续睡着,捏捏鼻子,挠挠脖颈,直接把她逗起来。 苏瑾下气恼地把眼睛拉开一条缝,在半睡半醒之间挣扎。 沈千雪把迷迷糊糊的苏瑾下抱在怀里,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 苏瑾下嗅了嗅,好香,然后舔了舔唇,一口将粥吞下。 人却是没彻底醒来。 沈千雪因她可爱的模样唇角轻轻染上一分笑意,但眼睛里满是担忧,她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才能迷糊成这般样子。 一碗粥很快喝完,沈千雪伸手换了一碗补气血的药,舀了一勺继续喂。 药味扑鼻而来。 苏瑾下侧头躲过,不满地“哼”了一声。 “乖。”沈千雪柔声哄着,继续把药勺递到苏瑾下嘴边。 苏瑾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手脚并用挣扎起来,想要逃离沈千雪的怀抱。 挣扎之间,一勺药全洒在了被褥上。 沈千雪面色沉了沉,但怀里的人毫无察觉,还想要走,只是始终挣不脱沈千雪的铁臂。 沈千雪放下勺子,自己就着碗喝了一口,抬起苏瑾下的下巴,将药全部渡过她。 苏瑾下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是苦的,还是吓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沈千雪还要再来一口,苏瑾下忙把药碗抢过来,一饮而尽。 四目相对,气氛有点尴尬。 沈千雪把碗拿走,淡淡地说:“好了,去睡吧。” 苏瑾下…… 这我还睡得着吗? 苏瑾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沈千雪房间里。 “我先回去了。”苏瑾下一边瞧沈千雪的神色,一边往床下挪。 沈千雪直接将她拦住,“就在这儿睡,回去我不方便照顾你。” 苏瑾下想说,我可以不用照顾,但没敢。 突然觉得沈千雪变得强势了起来,一点都不好说话了。 苏瑾下抱了抱香喷喷的被子,一对比自己,真臭! “我、我想洗澡,我还是回去吧。” “你呆着,我去让人准备!” 苏瑾下…… 很快,洗澡水就准备好了,还有几个侍女进来服侍。 “我自己洗就好了。” “主上说了,您身体虚弱,不宜劳累,特别让我进来服侍的。” “好……好吧。” 苏瑾下脱了衣服,没入水中,适宜的温度让她舒服地忍不住叹息,还有侍女帮她搓澡洗头,好不惬意。 洗香香后,床铺也换了,苏瑾下在上面滚来滚去,睡意全无。 “唉!” 苏瑾下一声长叹。 “怎么了?” 沈千雪从外屋走进来,听见了苏瑾下的叹息,进来瞧瞧。 他也洗漱过了,穿着一身柔软纱料的白色衣袍,胡子也剃了,恢复了光洁白皙的面庞,俊朗非凡。 微风偷偷溜进窗户,带起他身上的清冷的花香,铺了满室。 令人心动。 苏瑾下咬了咬唇,眼里不规矩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嘴上嘟囔着,“还不是怪你吵我,睡不着了。” 第62章 我想跟你一块睡 “好,怪我。” 沈千雪轻轻应下,替她掖好被角,温柔得不像话。 苏瑾下悄摸摸拉住沈千雪的小拇指,厚脸皮地要求,“你给我唱歌吧,我小时候睡不着,我娘都会给我唱歌。” 沈千雪面上闪过一丝窘迫,“我不会唱歌。” 苏瑾下嘟了嘟嘴,“那讲故事总会吧,总之你得哄我。” 软软的撒娇悠悠缠到沈千雪心间,令他心动神驰,不自觉地应下,“好。” 苏瑾下咧开大大的笑,身子换了个合适的位置,洗耳恭听。 沈千雪…… 清了清嗓子,沈千雪开始讲。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大家都说他顽劣,确实也是。他上课的时候,能把老夫子气得摔门而去,三天不来上课,最后被他父亲压着送到老夫子门前赔礼道歉,老夫子才会勉强接受,但没几天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度发生。跟他一样大的孩子都怕他,因为他总是要欺负他们,要么抓老鼠扔到他们衣服里,要么给他们的吃食放点料,总之扰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苏瑾下“扑哧”一笑,“你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沈千雪面色微红,强调:“一个小男孩。” “哦,你继续。” 沈千雪……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父亲都会罚他跪上几个时辰,不论烈日还是寒冬,可他从来不服。有一次跪到昏了过去,半个月直不起腿,即便如此,他还是那般顽劣。大一点后,他就偷偷跑出去玩,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每一次被捉回去,少不了一顿鞭子,但他下次还跑……” 沈千雪声音渐渐沉寂,扫了一眼越发精神的苏瑾下,叹道:“你怎么还不睡?” 苏瑾下眨巴眨巴眼,清醒得很,“你继续,后来呢?” 沈千雪无语,“没了,结束了。” “哈?” 沈千雪伸手捂住苏瑾下的眼睛,“快点睡。” 苏瑾下轻轻抬手握住沈千雪的手,“我想跟你一块睡。” 说着,还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沈千雪喉结微微浮动,有些犹豫。 “来嘛!”苏瑾下盛情相邀。 沈千雪舔了舔唇,脱了鞋子,轻轻躺在苏瑾下身侧。 苏瑾下抱住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背,仿佛在安抚着什么。 沈千雪低头瞧她如水墨画般的眉眼,浓密扑朔的睫毛。 嘴角淡淡的弧度让她显得自信从容。 一时空荡多年的心里面,变得满满胀胀的。 苏瑾下很快就睡着了,沈千雪却像痴汉一样盯着她看了半夜。 翌日,苏瑾下精神饱满地起床。 沈千雪已经起了,在外头的案几上办公。 “你在看什么?”苏瑾下好奇地走过去。 “各地传上来的一些消息。” 沈千雪放下手头的事,吩咐人给苏瑾下洗漱,并备早饭。 早饭超丰富,这是要把苏瑾下前几天没吃的都补回来。 苏瑾下是真的馋了,吃得不亦乐乎。 沈千雪心事重重,直到苏瑾下吃得慢下来后,才问:“鹿鸣说你的脉有些奇怪,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瑾下筷子顿了一下。 该来的终归会来。 苏瑾下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号脉,“挺好的呀,脉象平稳没什么问题。” “你这些日子吃不上喝不着,虚弱得很,脉象怎么会是平稳的?”沈千雪提出质疑。 苏瑾下不以为然,“我这么年轻,饿两天算什么,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了。” 沈千雪握住苏瑾下的手,很认真地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苏瑾下咧开大大的笑,“我知道,我真的没问题。” 沈千雪收回手,心里微叹。 “好,那你说说你这几天在护山阵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掉到崖下去了?” 苏瑾下一边喝了口汤,一边淡淡地说,“有一个人给我踹下去的,他要杀我,你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沈千雪淡淡地说。 苏瑾下! “那,那他说什么了吗?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杀你没有跟你说什么吗?”沈千雪不答反问。 “没有啊……” 苏瑾下使劲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心里却在疑惑,那人说不会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难道他还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不对,他是四队的人,沈千雪要是找到他,怎么会联想不到杨皎若? 又怎么会还没有查清楚,反而要来问自己发生了什么? 难道…… 诈我! “诶?你认识他吗?”苏瑾下反问。 沈千雪…… “他被食人花袭击,已经面目全非,只剩白骨。”沈千雪没有继续打哑谜,老实说了。 原来如此,好你个沈千雪不说清楚,吓我一跳。 苏瑾下把心放回肚子里,如此一来,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死了。 放松下来的苏瑾下咬了咬筷子,道:“有一件事特别奇怪。” “什么?” “我被毒蛇飞蚁追赶,与队友走散了,跑得太急,响箭掉了,结果那些毒虫飞蚁全部涌向了响箭,一个都不追我了,你说奇不奇怪?” 沈千雪面色一沉。 梓山的毒虫飞蚁都会受到虫引香的召唤,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响箭里被放了虫引香。 如果有人对响箭动了手脚,那么毒虫区屏障破损和毒虫暴动就不一定是意外了。 还有杀手! 这分明是一场针对苏瑾下的谋杀! 沈千雪迷了眯眼,眸里冷光闪动,“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嗯。”苏瑾下轻轻应下,不再多透露。 “千雪哥哥!” 突然,屋外一道娇喝响起,紧接着,一个娇俏的女孩跑进门来,气呼呼的。 麦孜孜本来是质问沈千雪来的,结果看到了跟沈千雪一张桌上吃饭的苏瑾下。 “你就是那个勾搭我千雪哥哥的苏瑾下!”麦孜孜已经把她离开这半年发生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了,此时对苏瑾下充满敌意。 苏瑾下轻轻一笑,麦孜孜啊。 “嗯,是我,怎么了?” 苏瑾下透着点得意,勾搭沈千雪怎么了,重点是她勾搭成功了! 麦孜孜瞪圆了双眼,怎么还承认了! “你要不要脸……” “孜孜!”沈千雪出口斥道。 麦孜孜委屈地皱起一张小脸,“千雪哥哥,你凶我?我才走了半年,你就另觅新欢了!” 苏瑾下挑了挑眉,看向沈千雪,旧人啊? 第63章 危在旦夕 沈千雪眉眼一肃,冷下脸来,斥道:“不要胡说八道!” 苏瑾下眼见着麦孜孜大眼睛上蒙上水雾,金豆子串成线,掉得那就一个凶。 沈千雪无奈地看着麦孜孜,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别哭了。” 麦孜孜挪到沈千雪跟前坐下来,自然地依偎在沈千雪的肩头,伤心不已。 苏瑾下扶了扶自己惊掉的下巴。 这手段比我厉害呀! 沈千雪拍了拍麦孜孜的背,略显心虚地抬眼去瞧苏瑾下。 苏瑾下起身面色冷冷地扬了扬下巴,抬脚走了,她才不想也跟着哭一场。 “哎!” 沈千雪伸手想拦,直接被麦孜孜抱住,动弹不得。 沈千雪叹了一声,“人走都了,还哭!” 麦孜孜嘟了嘟嘴,抬起头,委屈巴巴地命令,“你不能再跟她来往。” 沈千雪冷眼看着麦孜孜,只把麦孜孜看得心里发毛,默默撒开手。 苏瑾下出了门,与沈昔撞了个正着。 沈昔走路风风火火的,看到苏瑾下时,露出担心的神色,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你没事吧?”他刚回来就听说比赛中发生的事。 “好得很。” 苏瑾下敷衍了一句就走。 沈昔看她确实生龙活虎的样子,又匆匆往里走,进了门又看到麦孜孜泪眼朦胧的可怜样,想到她被山匪所捕,心里担忧更甚,“你没事吧?” 麦孜孜擦了一把眼泪,没好气儿地说:“好得很。” 沈昔…… 他招惹这两个人了吗? 怎么说话都带着火气。 “事办得怎么样?”沈千雪问起正事。 “赈灾事宜还算顺利,但天灾人祸不断,伤了民生根本,百姓怨声载道,时间久了,怕是要出乱子。”沈昔面色沉重,不亲自去看看,根本想象不到何为民不聊生。 沈千雪有料到这个情况,打发了麦孜孜,与沈昔在房内长谈。 苏瑾下这边出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花丛后探头探脑的刘大。 刘大也看到了苏瑾下,眉眼一亮,朝苏瑾下挥手。 苏瑾下忙跑过去,结果发现付刚、李黑他们都在。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刘大挠了挠头,“没、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 苏瑾下失踪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他们担心得很。 苏瑾下心里十分感动,“那你们进来找我就是了,干嘛鬼鬼祟祟的。” 李黑嘿嘿笑了笑,主上的院子我们怎么敢随便进去。 “张青呢?怎么不见他,我跟他走散之后,一直很担心他。” 苏瑾下只是随口一问,却见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 付刚最先反应过来,斩钉截铁地说:“他没事,好着呢!” “你们有问题。”苏瑾下眯了眯眼,“我去看看他。” “诶……别!”付刚把苏瑾下拦住,“你这么多天待在山里,一定受了不少苦,赶紧去休息,我们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对对对,你去休息,我们先走了。”李黑应和着。 说着,几人飞快地跑了。 苏瑾下哪是那么好被糊弄的,自己去了一队。 一队人不算多,住处也小,苏瑾下很容易找到了张青的房间。 付刚他们已经比苏瑾下早回来一步,正在发愁。 “这药管不管用,他怎么还不醒?” “谁知道呢?药舍人满为患,只打发了这个药来。” 苏瑾下闻言一把推开门。 付刚等人吓了一跳,看到苏瑾下一个个尬在原地。 苏瑾下瞪了他们一眼,走到张青跟前,只见他面色黑青,明显是中毒了。 接着一号脉,惊讶地发现中毒很深,而且不止一种。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中了这么多毒?” 付刚扯了扯嘴角,惭愧地上前,“都怪我,发现你失踪有点着急,便跟他说务必要找到你,可能是我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他遇到危险了也不肯拉响箭,所以……” 苏瑾下……真是傻子! “药舍具体什么情况?” “药材紧缺!中毒的人太多,张青又出来得晚,所以只讨来了几副寻常解毒的汤药。”李黑心直口快,语气中带着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苏瑾下了解鹿鸣,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不管,估计药舍也乱成一锅粥了。 可是张青情况很危险,寻常解毒的汤药只是压制,再拖下去会伤及根本,危在旦夕。 “这样,我开一个方子,刘大你亲自下山一趟,去买药材。” 刘大着急地说:“可是我们非令不得离开山门。” “去找沈昔,他回来了。”苏瑾下建议,沈昔有权利派人下山,更何况他是一队队长。 付刚却依旧忧心,“药舍那边早就开始采购药材了,可是解毒的药材本身就少,所以一直短缺,就算我们亲自下山也未必能更快地找到药材。” “说的是,是我太心急了。”药舍肯定更早地开始行动了。 “那怎么办呀?张青还能不能撑得住?”李黑急得直吼。 苏瑾下一时也没有好办法,让他们照顾着张青,自己去药舍看看。 苏瑾下一路跑到药舍,门口处躺了不少人,个个面色黑青,中毒不浅,都是重症。 实际中毒的人还远远不止这些。 苏瑾下提着裙摆拐进院里,药舍本就只有三人,两个小厮一边熬药,一边还得时刻观察着病患的情况,忙得不可开交。 凤凰阁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大规模的中毒情况,而且中的毒都不一样,就算把世上所有珍贵的解毒药都摆在这儿,也让人头疼,更别说,现在药材紧缺。 虽然有其他弟子来帮忙,但大多不懂药理,只能打个下手。 “鹿鸣呢?”苏瑾下四下望了一圈,没看见鹿鸣。 小厮忧心忡忡地指了指后院,“鹿大夫这几日劳累,身子越发不好了,你快去看看他吧。” “什么叫越发不好了?”苏瑾下疑惑。 “我、我去忙了!”小厮连忙闭紧嘴巴。 苏瑾下顿感不妙,匆忙进了后院,便听到鹿鸣的房间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房间的窗户开着,苏瑾下来到窗边,看到鹿鸣手里的帕子满是鲜红。 苏瑾下大惊,“你怎么了?” 鹿鸣吓得忙把帕子藏起来。 “我都看见了!” 苏瑾下又是担忧又是气恼,伸手抓住鹿鸣的手,要去摸他的脉。 鹿鸣用力挣脱开,把手藏起来,眉眼冷冷地说:“我没事。” “你觉得我能信?” 骗鬼呢? 鹿鸣叹了一声,“跟你没关系,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我是你徒弟,怎么跟我没关系?你让我看一看!”苏瑾下说着就要上手。 鹿鸣死活不肯,眸里染上烦躁和冷意。 “那你倒是跟我这个师父说说你的脉是怎么回事?” 苏瑾下…… “你看看我,再看看你,咱们俩谁像不好的样子?”苏瑾下巧妙地转移话题,才不跟他深聊自己的问题。 鹿鸣冷哼一声,训斥:“表面看着好有什么用,粉饰太平是大忌,你自己能知道你体内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我知道!我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了。” 鹿鸣冷脸,“我自己的身体我也很清楚,不用你操心!” 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第64章 生好多好多孩子 第64 苏瑾下拿鹿鸣没办法,只好嘱咐他注意休息,药舍的事交给自己就好。 药材的问题药舍前两日就开始着手解决了,陆陆续续有药材被送来,但很快就被消耗。 张青中毒太多,需要多番试药才能确定方子,如果鹿鸣出手或许能快一些,可鹿鸣…… 鹿鸣不能用,张青又等不及了。 苏瑾下思来想去,决定冒险一试。 苏瑾下从药舍带走一套针灸用的工具,回到一队。 她跟付刚吩咐去熬药,自己来为张青治疗。 汤药很快熬好,苏瑾下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开始为张青施针。 一根根银针落下去,张青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不过,针灸只能起到一部分延缓毒发和消减疼痛的作用,不能完全解毒。 苏瑾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把小刀,给自己的胳膊上拉了一道小口。 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苏瑾下拿起药碗,将冒出的血滴进去。 琉璃主的血富有极强生命力,可以解毒治病。 长期服用,甚至能延续寿命。 苏瑾下前世就是因为这一点沦为了炼制不老丹的原料,被割肉放血。 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自己给自己放血。 苏瑾下没敢多放血,毕竟她身上还有勿忘草之毒,不确定会不会对张青造成影响,只能先试一试。 把药给张青喂下去,苏瑾下便守在跟前等着。 不一会儿,张青的脸色就好了很多,脉象也逐渐平稳。 苏瑾下这才放心下来。 勿忘草之毒已经反被蛊母压制,并没有对张青造成伤害。 之后,苏瑾下把张青交给一队弟子照顾,匆匆回到药舍帮忙。 鹿鸣和苏瑾下心照不宣地不再问起对方身体的问题,尽心救治病患。 连着几日,苏瑾下都泡在药舍,每天只去一次一队,借着给张青针灸,悄悄把血滴在张青的药里。 两天时间,张青的毒就解得差不多了,剩下只要按时服药就没有大碍。 凤凰阁找药材的力度很强,药材也不断地送回来,加上鹿鸣快速而准确的解毒方子,弟子们的病情也逐渐得到控制。 大多数没有留下隐患。 “苏姑娘,主上喊你回去吃饭。” 沈千雪院里的侍女来请苏瑾下,之前几天她也来过,但苏瑾下忙得没顾上。 几日不见,确实有些想他,苏瑾下便放下手头的事,起身一道去了。 苏瑾下刚进了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笑声。 麦孜孜绘声绘色地讲着:“小豆子软乎乎的,这么大一点,但是他劲儿可大了,哭的时候声音特别洪亮,那天我抱他,他一把就揪住了我的头发,揪得我好痛,还尿了我一身!” 沈千雪爽朗的笑声传出来,“你不会打他了吧?” “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计较?” “真不容易,你还能明白这个道理。” “你……你讨厌!我很喜欢孩子的,以后我也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 “又开始胡闹。” “才不是呢,我认真的。” 苏瑾下立在院里,听着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眉间怒气浮动。 “姑娘,刚刚孜孜小姐还不在呢?”侍女试图为她家主子解释。 苏瑾下闭上眼睛,深深缓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姑娘!”侍女喊了一声,眼见苏瑾下走远,着急地回去禀报。 沈千雪看到侍女身后没有苏瑾下,以为苏瑾下又没来,眸子淡了下去,摆了摆手让侍女下去。 侍女欲言又止,满脸着急,忍了又忍,没忍住。 “姑娘刚刚来了,院里站了一下又走了!” 沈千雪心里咯噔一下,敲了一下麦孜孜的脑袋,“让你胡说八道!” 麦孜孜目露不善,“你还在惦记她?” 沈千雪将侍女打发了下去,眉眼又肃了起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是我妹妹,不许在胡言乱语,否则就回你家去。” 麦孜孜委屈地憋着嘴,“我才不想做你的妹妹。” “由不得你想与不想!” “我这次回来你凶我多少次了?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你以前都不这样。” “是又怎么样,以前没有她,你胡闹就罢了,我懒得理你,现在不一样了,你要懂得分寸。而且你也长大了,不能总是这般任性。” 麦孜孜撅着嘴,眼里又汪了起来,心里暗暗恨道:果然就是因为她,把千雪哥哥的爱都抢走了。 沈千雪只觉得头疼,不管他说多少次,语气多么严厉,都跟麦孜孜掰扯不清楚这件事。 沈千雪又实在见不得麦孜孜这副可怜模样,直接下逐客令,“你回去吧。” 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 麦孜孜是整个凤凰阁最不怕沈千雪的人了。 从小到大,沈千雪唯一疼爱的就只有麦孜孜,不管麦孜孜做什么,沈千雪也不舍得真的恼她罚她。 沈千雪叹了口气,“行,我走,你待着吧。” “哎!” 麦孜孜看着沈千雪离开的背影,气得跺脚。 药舍,鹿鸣看到苏瑾下这么快就回来,揶揄道:“怎么?沈千雪的饭不好吃?” “岂止是不好吃,难吃死了!” 鹿鸣低低笑道:“是因为孜孜吧,那小姑娘任性惯了,就喜欢黏着沈千雪,沈千雪也拿她没办法,我看呀,你想当凤凰阁的夫人,还有些苦头吃呢。” 苏瑾下冷哼,眸里闪动着怒火,“没办法?我看啊,是乐在其中吧。” 鹿鸣挑了挑眉,这模样,看来有苦头吃的是沈千雪才对! 鹿鸣想着,有朝一日沈千雪巴巴跟苏瑾下道歉的模样便觉得十分好笑,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带着引发咳嗽,半晌止不住。 苏瑾下赶忙倒了杯热水,递给鹿鸣。 鹿鸣一饮而尽,才堪堪压住一点。 “你去休息吧,我照看着就行。” “也好。”鹿鸣这次倒是听话,起身回屋。 身后,苏瑾下眉宇间全是忧虑。 一副活不了多久的模样,还总是硬撑! 午后,苏瑾下得了空,去一队看张青。 去的路上,正好看到了沈昔,他最近很忙,总是不见人影。 苏瑾下与他也是无话可说,正准备直接走开,沈昔却开口了,“你身体也虚,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忙,让公子担心你。” 别别扭扭的关心。 苏瑾下叹了一声,“知道啦,你也是。” 沈昔没想到苏瑾下突然语气变好,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瑾下顿时没好气儿了,“赶紧忙你的去,别挡我的路。” 沈昔……这样才正常嘛。 “哎?”沈昔正要走,苏瑾下突然记起一件事,又将他拉住,“鹿鸣的事你知道吗?” 沈昔没有回问什么事,眉宇间一片了然,直接说:“你应该问他,愿不愿意告诉你,都是他的事。” “好吧。” 苏瑾下明白,如果鹿鸣不愿意,沈昔不会多嘴。 第65章 命不久矣的脉象 告别了沈昔,苏瑾下来到一队,大家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不是巡守,就是练功。 张青也起来了,在训练场做些简单的恢复训练。 苏瑾下看他精神不错,应该没有大碍了。 付刚来到苏瑾下身边坐下,轻声说:“我们会照顾好张青的,你不用每天来。” 苏瑾下笑了笑,“怎么,你在赶我?我也是一队弟子,只可惜最近事多,都把练武给耽误了,你放心,等过两天我就来陪你们一块练。”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瑾下奇怪地看他,“那是什么意思?” 付刚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措词道:“你能算一队的弟子,也能不算,尤其这次比赛过后,你什么身份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你总跟我们在一起,也不好。” 苏瑾下脸色沉了下来,“是谁说什么了吗?” “没有!”付刚果断否认,“我这是为你好。” 苏瑾下眉心拧起,“我听大哥这个话是不想认我做小妹了呢?” 付刚立马指天发誓,“怎么会!小妹放心,只要你有吩咐,我们立刻就到,绝对义不容辞地站在你这边。” 苏瑾下目光扫过练武场上的其他人,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这边扫,很显然他们都知道付刚在说什么。 苏瑾下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哎。”付刚咧嘴一笑。 苏瑾下心情沉重地离开一队。 付刚的演技一点也不好,很明显他是得了吩咐,不敢让苏瑾下呆在一队。 所以,是沈千雪的意思吗? 以前,沈千雪就不太愿意让她来一队。 想到这里,苏瑾下心里窝着的火便烧得更旺了。 天色渐晚,苏瑾下没再去药舍。 回去听雨楼的时候,苏瑾下路过沈千雪的院子,看到杨皎若的人守在院外。 响箭和杀手的事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 苏瑾下心事重重回到听雨楼,沈云迎上来,“姑娘吃了吗?要不要吃点?” 苏瑾下摇了摇头,“你帮我盯着点四队,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云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点了头,“姑娘放心,交给我了。” 苏瑾下上了楼。 对面沈千雪的房间里没有人,他们应该在书房。 在谈什么呢? 苏瑾下心里不安,突然体内真气乱窜,周身筋脉隐隐作痛。 这两日,韩川留在她体内的那股真气时不时出来作乱,她一直也没顾上处理。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点空,苏瑾下便把孤影心法拿出来看看。 照着孤影心法的指示,苏瑾下很快进入内功修炼的状态。 有韩川原本的内力在,苏瑾下修习起来如鱼得水,很快便将乱窜的真气捋顺,充盈在身体各个地方,竟有一种疲惫一扫而空的感觉。 这份力量虽没有琉璃蛊强大,但它能滋养身体,令你感到强壮,而不像琉璃蛊,每一次的使用都耗费心神。 不得不说,这孤影心法真是宝贝,修习更为简单和快速,只是为什么江湖上没有流传开呢? 苏瑾下一边修习,一边想着得空打听一下孤影会的事情。 翌日,苏瑾下早早起床,运用刚学的内功来修习剑法,剑法也更上一层楼。 如今,就算没有蛊母加持,苏瑾下也能算得上一个高手了。 早饭后,苏瑾下继续去药舍帮忙。 鹿鸣的状态不太好,脸色惨白,眼底发青,一看昨晚就没能好好睡一觉。 他得空的时候手肘撑在桌子上小憩,苏瑾下悄悄走到他身侧,三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间。 鹿鸣瞬间察觉,一把抓住苏瑾下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充满气恼和责备。 虽然苏瑾下的手指只搭上去那么一瞬,但也感觉到了问题。 脉象虚浮且杂乱无章,如同一团扯不开的线圈。 这样下去,命不久矣。 苏瑾下眸里是惊是惧,还有痛。 “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难道你收我为徒,就是为了让我糊里糊涂地给你送终吗?” 一旁的小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胆大妄为的话! 鹿鸣银牙暗咬,五指紧缩,却发现手心下是一片柔弱无骨的丝滑触感,原来是苏瑾下的手还被他捏在手心。 他愣了愣,慌忙放开。 最终叹了一声,“知道又能如何,不过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过去罢了。” 苏瑾下微微颔首。 说得也没错,知道了又怎么样,鹿鸣都没办法,她能如何? 苏瑾下默默地退了回去,不再问。 另一个小厮正在厨房给鹿鸣熬药,苏瑾下走过去。 “你去歇会儿,我来吧。” 小厮热得满头大汗,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扇子交给苏瑾下。 苏瑾下看着里面咕噜噜冒泡的药汤,叹了一声,悄悄扎破手指,往里面滴了两滴血。 她能做到,也只有这个了。 两滴,起不了大作用,但能让鹿鸣稍微好过些。 鹿鸣是医者,他很敏锐,所以苏瑾下不敢做得太明显,怕他会发现,只能慢慢来。 “苏瑾下,你出来!” 麦孜孜走进药舍,气势汹汹地喊。 苏瑾下闻言侧了侧头,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端起药罐,把药汤倒进小碗里,出了厨房,端给鹿鸣。 麦孜孜看到苏瑾下,噔噔几步跑过来,扬着下巴,桀骜地说:“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瑾下淡淡地看她一眼,不想让她吵着鹿鸣,便跟她出了院子。 麦孜孜二话不说掏出一叠银票塞到苏瑾下怀里,“我听说你是一个孤女,一直在外流浪,千雪哥哥好心才把你带回来的,现在,你拿着这些钱,离开凤凰阁,再也不要回来。” 苏瑾下把银票抖开看了一眼,差不多二十张百两银票。 出手真大方! 不过…… “沈千雪就值这点银子?” “这还少!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麦孜孜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人。 苏瑾下语重心长地说:“孜孜小姐,就算没有我,你也得不到沈千雪,别执着了。” 前世,沈千雪至死都没有娶妻,苏瑾下并不认为麦孜孜是她的竞争对手。 要是麦孜孜能成事,那这朝夕相处的十多年早就成了,还能有苏瑾下什么事。 麦孜孜气得红了眼,像个小兔子,苏瑾下不吃这一套,她也一时想不出去其他办法。 于是,一把将钱抢回去,“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 苏瑾下耸了耸肩回到药舍,刚进门,就听见鹿鸣说:“我没改方子吧,这味怎么不一样了。” “没改啊!我都是照着方子抓的,一点不差!”小厮回。 苏瑾下忙打哈哈,“哎呀,可能我给熬得有点糊了,没事没事,不影响药效。” 鹿鸣给了苏瑾下一个白眼,“你给沈千雪熬的时候,可没见你熬糊过!” “下次,下次我一定仔细盯着,绝对不糊!” 苏瑾下心虚地咧嘴,陪着笑。 就两滴也能喝出来,真变态! 第66章 沈千雪哄苏瑾下 翌日,鹿鸣起得有些晚。 小厮惊奇地说:“您今天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昨晚睡得不错。”鹿鸣温和一笑,甚至都起晚了,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般好过了,“阿瑾来了吗?” 小厮:“苏姑娘今日还没来,不过,大家的毒解得差不多了,也不忙了。” “哦。” 苏瑾下今天照常起床练武,早饭过后本来是要去药舍的,结果院子里出现了许多蛇。 苏瑾下担心伤了花,便跟沈云一寸一寸地搜,把蛇都清理了出去。 清理的时候又发现一些花枝需要修剪,便开始整理院子,一来二去,时间就过去了。 “姑娘,午饭到了,先吃饭吧。” 苏瑾下直起僵直的腰,活动了一下脖颈,“这干活比练武还累。” 沈云笑着搭话,“是的呢,保持一个动作不变会很累。” 苏瑾下走出来,简单洗了一下,坐下吃饭。 沈云轻声道:“我刚才去拿饭,听说四队去了一位新的主事。” 苏瑾下若有所思,“那杨皎若呢?” 沈云道:“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四队出任务死了三个弟子,所以杨皎若被贬为了副主事。” 副主事? 苏瑾下一脸冷意。 张青,鹿鸣,那么多弟子因此受牵连,只是降了一级,便宜她了! 说到底,沈千雪还是舍不得杨皎若! 苏瑾下瞬间没了胃口,随便吃了两口,便让撤了饭菜。 之后,苏瑾下匆匆去了药舍,药舍已经不忙了,但她要给鹿鸣熬药。 鹿鸣看到苏瑾下跑着进来,眉眼柔和下来,“慢点,整日风风火火的,瞧这一头的汗。” 说着,递给苏瑾下帕子。 苏瑾下露齿一笑,之后便帮忙去处理药舍的各项事宜,让鹿鸣去休息。 午后,又把鹿鸣的药熬好。 鹿鸣留苏瑾下吃饭,苏瑾下并没有胃口,又惦记着院子里的花,便早点回到了听雨楼。 沈云把早上剪下的花枝收在一起,正准备扔。 苏瑾下见有些花枝还很鲜嫩,丢了怪可惜的,便让沈云多找几个花瓶和花盆,可以插花用来观赏,也可以重新栽种。 盛夏过去了,天气也不如之前那么热,苏瑾下坐在花廊的亭子里,细心挑选花枝,难得做些闲散事。 “姑娘最近都没去找主子吗?”沈云在旁伺候着,轻声提起。 苏瑾下手一顿,“凭什么就该我去找。” “姑娘这是生气呢?”沈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得出来苏瑾下这几日不对劲。 以前姑娘恨不得日日留在主上的院子里呢。 苏瑾下拿起剪刀,毫不留情地剪掉不顺眼的枝叶,“我才不生气呢,你家主子日理万机,又有佳人陪伴,我去做什么,平白受些窝囊气。” 沈云忍不住勾唇,这还不是生气? “今日的花香怎么酸溜溜的。”突然,一道揶揄之声响起。 苏瑾下手一顿,面色有些尴尬,这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沈千雪沿着花廊走过来,沈云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千雪巴巴望着苏瑾下的后背,她不像往日见到自己那般眉眼生笑地跑过来,反而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 沈千雪轻咳一声,在苏瑾下跟前的凳子上侧身坐下,一眼不眨地望着苏瑾下。 苏瑾下看了一眼被他压住的袖子,眉眼冷淡地将袖子抽回来,“那么多位置不坐,干什么挤我。” 沈千雪…… 沈千雪抓住苏瑾下的手捏在手心里,“怎么就生我气了?” “没有!”苏瑾下抽回手。 沈千雪看着空落落的手,只觉得心口也空了。 想了想,他解释道:“孜孜她是我妹妹,被我惯坏了,做事没分没寸,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听说苏瑾下一早上都在清理花园里的蛇,沈千雪就知道是麦孜孜那丫头做的。 好在那丫头单纯,也就吓唬吓唬苏瑾下,不敢真扔毒蛇进来伤人,最多就是一些无毒的小蛇罢了。 沈千雪的解释并没有哄好苏瑾下,反被苏瑾下呛道:“我有说要跟她一般见识吗?你有妹妹,我也有大哥,互不相干,谁也别管谁。” 沈千雪眉眼微沉,“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一队那么多大老爷们,你总……” 瞄到苏瑾下越发冷峻的脸,沈千雪刹住话头,想了想改口道:“孜孜她不一样,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了,她也从生下来就体弱,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就寄养在我家,我娘不在后,她是跟着我长大的,我把她当亲妹妹,她对我不过是依赖,哪懂什么男女之情。” “你的意思是我和一队的弟子之间就有男女之情吗?”苏瑾下可不好糊弄,硬生生把话题拉回来。 苏瑾下不是不能理解麦孜孜和沈千雪的感情,所以她没有跟麦孜孜对着干,可凭什么她能理解沈千雪,沈千雪却不能理解她。 这不公平! “是,我跟大哥们之前没有自小的情意,可他们能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不求回报,甚至在危险之际,可以奋不顾身,豁出性命,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他们相处!” “不是不能相处,是要有分寸。” 沈千雪一脸懵,不晓得苏瑾下为什么这么激动,又为什么总要扯到一队的弟子身上。 苏瑾下扔下手里的花,越想越气,“你跟麦孜孜之间有分寸吗?亲兄妹尚且要有分寸,你们是亲兄妹吗?动不动就贴贴,动不动就孩子长孩子短,这叫有分寸!再说了,我怎么没有分寸,我做什么让你觉得我没有分寸!” “我……” 沈千雪被训得哑口无言。 二人相顾无言,苏瑾下气冲冲地起身要走。 沈千雪忙拉住她的手,起身将她圈在怀里,“不生气了,那我跟她保持距离就好了,反正她也长大了,应该明白男女有别。” 苏瑾下僵着身子,不让他抱。 沈千雪愣是不撒手,委屈道:“我也没说你没分寸,没说你跟一队弟子怎么样,你平白将我一顿训。” 苏瑾下从愤怒中稍稍回神,没说? 难道一队那不是沈千雪说了什么? 那是谁? 莫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沈昔干的? “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千雪好声好气地再三退让,柔声哄着,苏瑾下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沈千雪捧着苏瑾下的脸,看她眉心拧成疙瘩,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揪成一团。 看惯了她总是喜笑颜开的样子,突然这样,真让人害怕。 第67章 难哄 苏瑾下轻轻从沈千雪怀抱里退出来,重新坐下,不再纠结麦孜孜和大哥们的事。 沈千雪愿意跟麦孜孜保持距离,那她和大哥们自然也该保持距离,还能说什么。 苏瑾下换了话题,“比赛上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沈千雪就知道苏瑾下还得提起这一茬,难为地抿了抿唇。 “还在查。” 苏瑾下抬眸。 沈千雪心虚地错开,没有与她对视。 杨皎若和苏瑾下已经势同水火,如果这件事被苏瑾下确认是杨皎若干的,苏瑾下肯定不能罢休。 所以只能选择先瞒着。 至于杨皎若,沈千雪自然有法子控制她,警告她,不让这样的事再度发生。 说到底,杨皎若除了在苏瑾下的事情上犯糊涂,其他做得都很好。 或者,说犯糊涂都不对,只是立场不同,所以沈千雪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彻底舍弃了杨皎若。 苏瑾下大抵能明白沈千雪的心思,最终没有纠缠,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了,在山里追杀你的只有一个人吗?”沈千雪问。 苏瑾下提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另外两个人的死苏瑾下没法解释,只能彻底否认。 好在,沈千雪也没有继续追问。 这件事,三人各有各的主意,只能这么过去了。 杨皎若给那三个人的死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她不会承认她动了杀苏瑾下的念头。 沈千雪心知肚明,但他没有确凿证据,不会以此给杨皎若定罪,也不想深究,彻底寒了杨皎若的心,他只能顺着杨皎若的话,因她领导不当给予惩罚和警示。 而苏瑾下也不能抓着不放,查得太清楚对她也没好处。 苏瑾下叹了一声,算了,就这样吧,她也不想让沈千雪难做。 苏瑾下心情平静了些,拿起花又修剪了起来。 沈千雪叹道:“你倒是看我一眼。” 来了这么久,苏瑾下都没怎么正眼瞧自己,偶尔那么一两眼也透着冷意,看得他脊背生寒。 苏瑾下撇了他一眼,还是不肯露笑脸。 天渐黑,沈云走近,道:“公子,要摆饭吗?姑娘早上也没怎么吃?” 沈千雪点头,沈云便退了。 沈千雪伸手捏了捏苏瑾下的脸颊,确实清瘦了许多,身子那么虚,还药舍一队几头跑,一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苏瑾下被扯得嘴巴都歪了,怨气十足地盯着沈千雪。 天色暗了,苏瑾下亮晶晶的眼和红润的唇仿佛蒙上了一层动人的薄纱。 沈千雪一时情动,轻轻凑了过去。 苏瑾下心口一悸,下意识地侧过头。 沈千雪的唇落空,暗暗磨了磨牙。 苏瑾下耳尖微微发红,撂下手里的花,一溜烟跑回了屋子,还躲在了二楼。 饭很快摆好,沈云在楼梯间喊苏瑾下。 苏瑾下应了一声后,磨磨蹭蹭了许久才下楼。 沈千雪正襟坐在桌前,等待苏瑾下。 苏瑾下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沈千雪真的发愁,女人怎么这么难哄? 一桌子的菜都是苏瑾下爱吃的,可她还是食欲不振,拿着筷子半晌下不了手。 说到底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最近有太多事压在心口,让她喘不上气。 杨皎若的恨意和不断深入的纠缠,让她担忧甚至害怕。 元起悬崖上诅咒一般的话,言犹在耳。 麦孜孜的针对,也令人疲惫。 还有鹿鸣的身体……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路越来越危险,难走! 有时候,苏瑾下真的会后悔跟凤凰阁产生了如此多的羁绊。 这些恨也好,爱也好,都让她不安。 沈千雪也沉寂下来,刚刚他没有感到苏瑾下的情绪是因为苏瑾下的气恼,可现在分明不是了。 她的身份,她的身体状况,她的目的,全被一团迷雾笼罩。 而这团迷雾阻挡了别人的视线,也阻挡了自己的视线。 长久的活在迷雾里,是会迷失方向的。 沈千雪起落座在苏瑾下身旁,轻轻将苏瑾下抱住,在她耳边轻言,“一切都有我呢。” 沈千雪说得异常坚定。 纵然他也看不清未来,但他依然愿意坚定地给出承诺,只愿分担苏瑾下此时的惶恐。 苏瑾下感受着沈千雪结实的胸膛带来的安全感,抬起胳膊环住沈千雪。 “嗯,我知道。” 苏瑾下深吸了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不能这样,不能垮! 她会拿回琉璃社,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沈千雪,保护好所有爱她的人,一切都会好的。 沈千雪拿起筷子,给苏瑾下夹菜,“好好吃饭,以后我都来陪你吃。” 苏瑾下点头,打起精神,听话地吃饭。 沈千雪摸了摸她的头,突然在苏瑾下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天,同样这个位置,他也是心情不好,娘亲抱着他跟他讲了很多道理,说了很多好话,鼓励他,他这才拿起筷子。 而娘亲也是这般欣慰地摸着他的头。 被顺毛的苏瑾下逐渐发现沈千雪的目光从宠溺变为了慈爱,奇怪道:“你想什么呢?” 沈千雪眨了眨眼,回过神,轻叹一声,“没什么,只是好长时间没在这间房里吃过饭了。” 听雨楼原先是沈千雪母亲的房间。 苏瑾下夹了一块藕递到沈千雪嘴边,沈千雪自然地张嘴。 “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母亲的事?”苏瑾下淡淡地问。 沈千雪面色微沉,“没什么好说的,喝点粥。” 他岔开话题,去给苏瑾下舀粥。 苏瑾下不再问,她并不喜欢揭人伤疤。 二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这气氛逐渐缓和过来。 “我昨日去了趟崖下,韩川的墓是你立的吗?”沈千雪随口提起,他没想到那里居然有人住,所以又去看了一趟。 苏瑾下点点头,“是,我摔下崖筋脉受损,危在旦夕,是他将内功传给了我,但自己却虚弱而亡,所以我给他立的墓。” 沈千雪手一抖,“什么内功?不会是孤影内功吧?” “嗯。” 苏瑾下老实地点头,她没打算瞒着这件事。 沈千雪慌张地拉过苏瑾下的手就要探她的脉,却又记起苏瑾下的脉是看不出问题的。 “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第68章 风险or机缘 苏瑾下不明白沈千雪慌什么。 “没有不舒服,就是前两日那股真气总是在我体内乱窜,但我按照韩川给的孤影心法修炼后,就好了。” 沈千雪扶着额,面色沉重。 “怎么了?”苏瑾下不解。 沈千雪眉心揪成一团,“孤影心法被称为魔功,被世人所不容,早已绝迹江湖。” “为什么?”苏瑾下不解,她在修炼的过程并没有感到不妥。 沈千雪对此了解得并不多,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孤影会曾是红极一时的江湖门派,它凭借广招天下孤苦人的理念,和快速修炼内功的孤影心法,迅速壮大,成为了江湖上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但不久之后,修炼孤影心法的人频繁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孤影心法的合理性遭到质疑。 其中,有一件事轰动了整个江湖。 那是在一个背靠大山的小村落,几个孤影会的弟子去山里采药,回来的途中突然走火入魔,失去了神志,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人。 自此,孤影会被打上邪魔歪教的标签,孤影心法也被称为魔功。 江湖各门派群起而攻之,孤影会不过五年就没落了。 苏瑾下微微沉思,考虑着其中的真实性。 沈千雪也道:“你别过于担心,我会再去调查,想办法解决其中的隐患。” 苏瑾下点点头,“我不怕,韩川是为了救我才将内功传授与我,甚至为此牺牲了性命,就算我因此承担了什么,那也是应该的。而且韩川活到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沈千雪将苏瑾下拦在怀里,十分心疼,说到底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我把孤影心法拿来给你看看,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苏瑾下说着,跑上楼把孤影心法拿出来。 沈千雪和苏瑾下将孤影心法细细研究,沈千雪发现它确实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任何急于求成的法子总归是有风险的。 单从心法来看,它有两个问题。 第一是因为身体快速累积的力量得不到疏解,会干扰神志,所以走火入魔。 第二,孤影心法跟正常内功修炼心法相冲,不能转修,否则两相冲突,也会导致走火入魔。 “可我不就是转修吗?”苏瑾下挑了挑眉。 沈千雪只能猜测道:“韩川为你疗伤之前应该废了你的内功,只不过你原本内力没多少,对身体损害不大。” “按你这么说,孤影心法并不能称为魔功,能不能拿下这份力量,还得看个人的意志和能力。” 它只是不那么温和。 沈千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上的文字,发现有改动的痕迹。 “这只是我对心法的思考,不能这么轻易下结论。” 一种功法,不去亲自修炼永远也不会知道其中奥秘。 “总之,你修炼孤影心法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引起风波。”沈千雪嘱咐。 苏瑾下点点头,她明白。 沈千雪让苏瑾下早点休息,自己匆匆走了。 沈千雪走后,苏瑾下把孤影心法收起来,她其实有点后悔告诉沈千雪,平白让他多了一份担忧。 沈千雪虽然一再跟苏瑾下保证出了任何事他都会想办法解决,但苏瑾下知道他很担心。 苏瑾下叹了一声,临窗轻言,“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告诉你我是琉璃主,又怎么敢向你透露琉璃主身上的秘密。” 沈千雪回去之后,连夜翻找了所有关于孤影会的资料,尤其是孤影心法导致走火入魔的可能性。 恰逢,凤凰阁也收藏着一本孤影心法,沈千雪看过之后,竟发现与苏瑾下手里的大不相同。 或者说,苏瑾下手里的应该是韩川改良过的版本。 这应当是个好消息,毕竟韩川活了那么大岁数。 沈千雪稍稍放下心来。 此事对苏瑾下来说,是风险也是机缘! —— 这天夜里,麦孜孜的房间里“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的东西。 她不过就是想给苏瑾下一点教训,放几条蛇吓唬苏瑾下而已,沈千雪就将她一顿训斥。 “都是因为苏瑾下!”麦孜孜伤心极了。 “孜孜小姐不必伤心,跟您比苏瑾下不过是外人,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方霞安慰着。 麦孜孜从小就是方霞照顾着长大的,二人十分亲厚。 麦孜孜抱着方霞,委屈巴巴,“方姨,你说怎么办?给钱她也不要,蛇她也不怕,千雪哥哥还凶我,让我离她远点,我能怎么办?” 方霞心疼地拍着麦孜孜的背,“你啊,就是小孩子心性,这点小把戏哪能对付得了苏瑾下,苏瑾下好歹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见识多,轻易吓唬不住的。” “那你说怎么办?” 方霞想了想,“办法嘛多的是,我们要从她和公子之间的感情下手,让她在公子跟前失信,让公子不再喜欢她才行。” 麦孜孜歪了歪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千雪哥哥把她当个宝,怎么才能做到!” 方霞眼里透过几分奸诈,与麦孜孜一番耳语。 麦孜孜眼睛亮了亮,好办法。 “我倒要看看,在千雪哥哥眼里,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翌日清晨,早早有弟子来通知苏瑾下,她进入了第二场比赛,比赛时间确定在七日后,请她早做准备。 苏瑾下还在担心比赛的事情泡汤,去不了剑冢,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继续。 二十个人里面她只要进前五就有机会去一探究竟。 有韩川的内功加成,苏瑾下非常有信心。 另外,第四次解毒的时间已经超过了。 之前,解毒的药材紧缺,苏瑾下没敢动手,这两日情况好转,她也该想办法给自己熬药了。 就在苏瑾下往药舍去的路上,突然来人拦住她。 “苏姑娘,孜孜小姐请你一叙。” “她又想干什么?” “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带路吧。”苏瑾下红唇轻启,眸光淡淡透着凉意,这小丫头,不给她点厉害没完了! 苏瑾下跟着侍女走进花园,远远看到麦孜孜站在湖上的白桥,手里绞着帕子,坐立难安的样子。 苏瑾下走过去,麦孜孜立马挺直脊背,变得厉害起来。 “苏瑾下,我跟你势不两立!” 苏瑾下低低一笑,这狐假虎威的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 “那你要怎么与我势不两立,我可没空每天陪你玩。” 麦孜孜眨了眨眼,突然收了凶巴巴的表情,心虚地舔了舔唇。 方姨说要跟苏瑾下佯装和好,她忘了。 第69章 坠入爱河的沈千雪 “那、那个,昨天给你放蛇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麦孜孜结结巴巴地说。 苏瑾下挑了挑眉,“哦?认错啊,行,我接受。” 麦孜孜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苏瑾下无奈地说:“你要没事,我就走了。” “诶?别呀!”麦孜孜赶忙拉住苏瑾下,“你、你再等会儿。” “啊?”苏瑾下满头问号,“你到底想做什么?” 麦孜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看到沈千雪的身影出现在花园的拐角。 “啊!” 突然,麦孜孜把苏瑾下扯到桥边的护栏,然后自己腰一闪,从桥上跌了下去。 从背后看去,就像是苏瑾下把她推下去了一样。 好假! 苏瑾下暗暗吐槽,眼疾手快地跳下去,在麦孜孜入水的前一刻,将她的腰一揽,脚尖在湖面轻点,一个旋身飞上白桥。 麦孜孜吓得抱紧苏瑾下,落地半晌没回过神来,一脸的惊魂未定。 她也没想到落下去时,身体失重的感觉,那么可怕。 苏瑾下嫌弃地将麦孜孜拉开,不忘继续吐槽,“湖里什么都有,多脏啊,你自幼体弱,也不怕遭病!” 麦孜孜抱了抱自己,是有点怕。 一团侍女丫鬟紧着围了上来,都对现在的局势有点懵。 沈千雪终于走上桥,麦孜孜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委屈和控诉因为落水没成功而说不出来。 沈千雪撇了麦孜孜一眼,斥道:“谁教你的把戏,拙劣!” 麦孜孜嘴巴一瘪,捂着脸跑了。 最近几日,估计是没脸见人了。 苏瑾下耸了耸肩,也要走了。 沈千雪轻轻拉住苏瑾下的手,“来都来了,逛逛吧。” 他们两个好像从来也没有逛过花园。 苏瑾下抽走自己的手,淡淡地说:“忙着呢,你自己逛吧。” 沈千雪…… 麦孜孜要是每日一闹,苏瑾下还不得天天跟他生气。 头疼! 苏瑾下来到药舍,小厮正准备给鹿鸣熬药。 苏瑾下自然地接过小厮手里的方子,轻声道:“我来吧。” 小厮笑着撒手,“姑娘熬的药可神了,鹿大夫这两日精神特别好,也不整日整日的咳嗽了。” 苏瑾下笑了笑,仔细地抓药,顺便把自己要用的也给私藏了。 把鹿鸣的药熬好了,苏瑾下又去了后院的大厨房给自己熬。 熬了几次,一切都做得得心应手。 苏瑾下美滋滋地喝了药,把药渣倒掉,洗了药罐,之后匆匆回到听雨楼。 不知道这一次蛊母的力量会发挥到哪一层? 苏瑾下盘腿坐在二楼,沉浸在意识海中。 第三次解毒后,她就已经能够感知到所有子蛊的位置和行动了。 聂青衣上次吃亏后,损失惨重,最近都没有什么动静,估计忙着跟苏虎内部斗争呢。 琉璃社的弟子行动也都正常。 也算是个好消息啦。 “苏瑾下有什么好?” 突然,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苏瑾下脑海中响起。 措不及防地,吓了苏瑾下一跳。 不会吧? 苏瑾下暗暗吃惊。 感知子蛊所说、所听、所看是琉璃蛊母最强大的力量,苏瑾下只在书里看到过,前世根本没有体验到。 可她现在才第四次解毒,就能听见子蛊所说了? 进展是不是快了点。 苏瑾下守住心神,继续感受,确保自己没有听错。 果然,声音又来了! “我难道还不如她吗?” “你看看我,我比她美,比她更懂男人的心……” 是聂青衣的声音,只不过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听得不是很清楚。 “聂青衣,请你自重!” “滚开!” 是苏虎? 不会吧,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苏瑾下还想继续听,心脏处却传来一阵阵刺痛。 是蛊母在警示。 虽然能够听见子蛊所说所听,但持续不了太久。 这个能力对蛊母的消耗极大。 苏瑾下收回意识海,品着刚刚听到的对话,“啧啧”了两声。 虎哥,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掉进了聂轻衣的美人陷阱。 隔壁,沈千雪的书房里,鹿鸣匆匆赶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沈千雪略加斥责地看了鹿鸣一眼,一个两个的都不清楚自己什么状况吗? 鹿鸣淡淡一笑,“你不也没睡。” “就你这身板,敢跟我比,能耐了你。”沈千雪毫不留情地贬。 鹿鸣讪笑一声,“跟你自然比不了,但我这两日好多了。再说,跟苏瑾下相关的事,我不该及时禀报你吗?” 提起苏瑾下,沈千雪就认真了。 “她怎么了?” 鹿鸣拿出一张方子交给沈千雪,“自从发现她可能中毒后,我便一直留心她的举动和药材变动,果然发现她今日偷偷给自己熬药了,这是我根据药渣推断出来的方子。” 沈千雪看了看,看不懂。 “结论呢?” “这确实是一张解毒的方子。只不过,我自认对各种毒物都非常熟悉,却找不到一种符合这个药方的。”鹿鸣有些无奈,苏瑾下让他的职业生涯遭受了巨大挑战。 “不管怎么说,她自己有解毒的方法总是好事。”沈千雪倒是放心了不少。 鹿鸣看着沈千雪那痴情种的模样,叹了一声,“你呀!你就一点不好奇她究竟是什么人?以你的手段多的是办法让她承认。” “你说,她要是承认了,还能留在凤凰阁吗?”沈千雪怎么会不好奇,只是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鹿鸣沉默了,这没法确定,或者说不能留的可能性大,即便留下也无法服众,苏瑾下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鹿鸣叹了一声,“反正我是不在意,不管她什么身份,都是我徒弟!” 沈千雪何尝不是呢! “她有自己的打算,我相信她不会伤害凤凰阁,也能保护好自己,我若是贸然插手,或许会坏事,又或者逼得她乱了手脚。”沈千雪目光深远,他早就想得很明白了。 鹿鸣欣慰地点点头,“不枉那丫头对你痴心一片。” “是吗?” 沈千雪磨了磨牙,她最近可是厉害得很。 不来找我就罢了,我去找她,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鹿鸣无奈地摇头笑,坠入爱河的男人真是没眼看。 第70章 被内定前五的苏瑾下 比赛临近,接下来的几天,苏瑾下都在院里专心练剑,沈千雪倒是信守承诺,再忙都会抽个时间来陪她吃饭。 偶尔,他还会多呆一会儿,指点指点苏瑾下的剑法。 苏瑾下能感觉出来沈千雪的忙碌,好几天夜里她睡到半夜起来,还会看到沈千雪房里的灯亮着。 只是,沈千雪从来也不会把他的忙挂在嘴边。 这一副海纳百川的胸襟,反而显得苏瑾下小心眼了。 苏瑾下脸色冷了没两日,就撑不住了,心疼得不行,什么脾气也没了。 比赛这日,苏瑾下和沈千雪吃过早饭,一道来到赛场。 赛场是很大的广场,没事的弟子早早搬了小板凳过来占好位置。 比赛场上人满为患。 沈千雪和苏瑾下的到来引起众人侧目。 苏瑾下瞧见一队的弟子,小跑过去,担忧地看向张青,“身体怎么样了?” 张青锤了锤自己的胸膛,“没问题的。” “那就好。” 沈千雪则走上广场前方的高台上,简单说了两句,比赛正式开始。 沈昔今日也在,还充当了裁判。 他简单讲了第一轮规则。 抽签两两对决,胜者晋级前十,败者淘汰,苏瑾下抽到了第九,张青抽到第十五。 刘大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小板凳,放在前排让苏瑾下坐着养精蓄锐。 苏瑾下无奈地坐下,身后一群老爷们抱臂站着,气势汹汹。 苏瑾下感受着众人频频的侧目,默默叹气。 沈昔阴沉沉地将一队那些弟子扫了一眼又一眼,可他们正在兴头上,心里想的全是给苏瑾下撑腰,完全没看见。 苏瑾下拉了一把付刚,付刚低下头,“小妹怎么了?” “你那日跟我说的那些话,是因为沈昔吗?”苏瑾下还惦记究竟是谁背后警告了一队的弟子。 付刚咧了咧嘴,尴尬地挠头,“你知道啦?” 苏瑾下本来不确定,现在…… 这家伙,一天忙得不见人,还不忘给我使绊子! 沈昔目光又一次扫到一队时,莫名感受到了苏瑾下眸里的冷光。 第一场比赛已经开始,对阵的是九队的两位弟子。 不得不说,九队是凤凰阁食物链的最底端,斗争非常残酷。 二人打的那叫一个不死不休。 围观群众的激情被二人的拼命完全点燃,兴奋地呼喊着,加油着! 听觉敏锐的苏瑾下被震得头脑发昏。 最终,其中一人被打出了比赛圈,落败! 紧接着第二组、第三组、第四组,打得都非常猛。 第五组时,苏瑾下上场。 本来苏瑾下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实力,毕竟韩川给她的内功也因为孤影会的关系不好给众人解释,所以能藏便藏着。 可看了前面几场比赛,苏瑾下感觉藏不住了。 凤凰阁的弟子在武学一道上真的拼命,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高手。 与苏瑾下对战的,是抽到第十的,三队的一位清秀的小弟子。 小弟子得知苏瑾下是第九后,一张俊脸皱成一团,进场的几步都走得犹犹豫豫,往高台沈千雪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总感觉沈千雪盯着他,仿佛在无声地警告。 苏瑾下和沈千雪的关系现如今人尽皆知,沈千雪寻了苏瑾下三天三夜,将她抱回自己院里,这足以说明一切。 他们呀,就等喝喜酒了! 未来的阁主夫人,谁敢打! 这打出个好歹来,还想不想在凤凰阁混了! 苏瑾下站在场中,敏感地发现比赛的气氛变了。 沈千雪坐镇,没人敢议论半个字,但热情的消减足以说明一切。 苏瑾下之前完全没有想过是这个局面,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大家不敢跟她打。 小弟子抱拳跟苏瑾下客气地笑了笑。 苏瑾下回以一礼。 “比赛开始!” 小弟子先出手,剑法绵柔,毫无威力。 场下,一片哄笑,这是玩过家家吗? 苏瑾下挽了个剑花,一剑劈过去,两剑相交,小弟子的剑直接飞了出去,落在场外。 手中的剑是习剑之人的命,剑折或者剑出界,堪比淘汰。 小弟子也没什么不服的,抱了抱拳,称:“我输了!” 三队是训鸽养鸽的,最为闲散的一队,没有非要争前五的志气,小弟子在看到苏瑾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 可苏瑾下并不想领他的情,冷着脸下了场。 整个场上气氛一度凝滞,还是沈昔出面,宣布了结果,请下一场的弟子上场。 “小妹不生气,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黑特别能理解苏瑾下的感受,她没有受到尊重。 他当初跟苏瑾下打的时候,也是跟三队那小弟子一个想法,是苏瑾下点醒了他。 可今时今地,比赛场上,众目睽睽,苏瑾下却不能像当初那样辩驳了。 “说什么五个名额,我看啊,分明是四个。” 苏瑾下耳朵微动,敏锐地听到了一声不满的低语,这是暗示苏瑾下被内定了呀。 收藏在凤凰阁剑冢的剑都是名剑,每一把都极为珍贵,所以弟子们打破脑袋想挤进前五。 而苏瑾下可以凭借沈千雪的关系,轻易进入前五…… 苏瑾下轻轻闭上眼睛,这事难办呀! 张青第八组上场,与他对战的也是九队。 二人打得很凶猛,张青隐隐落于下风。 苏瑾下眉心蹙起,“他的伤根本就没好全。” 张青在最后出来的二十人里面伤得最重,短短十来日,很难痊愈。 不过,张青最终还是赢了,虽然有伤在身,但他经验足,性子稳,剑法更加娴熟。 险胜! 十场比赛,于早上全部比完。 第二轮,在午后开始。 散场后,苏瑾下心情不佳,自己回了听雨楼。 沈千雪一路赶到听雨楼,才将苏瑾下追上。 “也不等等我,怎么?我这个凤主拖累了你,要遭你嫌弃了?” 苏瑾下嘟了嘟嘴,“就是!” 沈千雪牵起苏瑾下的手,柔声安慰,“不用烦心,凤凰阁的弟子是有血性的汉子,不会每一个都让着你的,迟早会让你证明自己。” 苏瑾下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怎么会真的怨到沈千雪的头上。 她跟沈千雪的关系是真的,是她努力得来的,比赛也是她非要参加的,如今这个局面她必须受着。 二人用过午饭,沈千雪就去忙了。 苏瑾下放空自己,睡了一觉,午后来到比赛场。 第二轮比赛要开始了,但沈千雪还没有来。 场下议论纷纷。 “主上不会不来了吧?难道是为了避嫌?” “有可能,早上那个情况,我看苏瑾下心里也不好受,主上要是不出面,大家未必让着她。” “有什么不好受,她才哪到哪儿,不让她,她能赢?” 苏瑾下第一次烦自己的耳力太好,一字不落地听见这些话。 沈千雪不会真的因为她不来吧? 第71章 阿瑾,值得站在最耀眼的地方 “诶?来了,来了!” 沈千雪大步流星,泰然自若走上台,朝沈昔抬了抬手,让比赛开始。 苏瑾下悄悄舒了口气。 来了好,总不能让他也被非议。 第二轮比赛的规则是:每人上台抽签,抽中谁的名字,对手就是谁,所以每人有自己抽到和被别人抽到两场比赛。 两场都获胜,直接进入下一轮。 两场都失败,直接淘汰。 一胜一负,则待定。 九队一位弟子第一个上去抽,正好就抽到了苏瑾下。 场上气氛又变得有些微妙。 付刚嘱咐苏瑾下,“这人是冯默,在九队出了门的凶狠,你要小心点。” 苏瑾下点点头,走上台。 冯默活动着自己的脖颈,不屑中带着狠辣,“我可不会让着你!” 三队可以轻易认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生存危机,大不了就是得不到剑冢的剑。 而九队不一样,只要胜出,从此脱离九队,高人一等,每前进一个名次,都会直接影响他们以后的命运。 苏瑾下轻轻勾唇,“那再好不过了!” 我等的就是你! 冯默抽出腰间长剑,剑尖轻鸣,声音清透,是把好剑。 第二轮比赛允许带自己的佩剑,很多时候从剑上就能看出输赢。 而此时,苏瑾下手里只有一把破铁剑,是最开始从一队那拿的,虽然被呵护得还算不错,但工艺上的差距不是靠呵护能弥补的。 在场的人也默默吐槽,主上也没给苏瑾下配把好剑! 因为冯默这个狠角色,大家也对这场比赛期待了起来,不过期待的是苏瑾下落败后是什么难堪的局面。 她会不会生气?沈千雪又会不会生气? 冯默是不是会因此而失去了凤主的青睐? 沈昔脸色也不好看,他同样认为苏瑾下不可能打得过冯默,甚至从一开始就觉得苏瑾下参加比赛是胡闹。 如今,将她,将主上都陷入了难堪的境地。 “比赛开始。”作为裁判,他不得不继续流程。 苏瑾下气定神闲地站着,没有半分先出手的意思。 冯默眯了眯眼,快步冲上来,手中的剑举起,带着破开山河之力劈下来。 场下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男女之间,力量相差最为明显,苏瑾下不可能接得下这一招,冯默这是打算一举淘汰苏瑾下。 冯默的身影在苏瑾下眼中放大放慢,她轻轻侧身,剑从她背后劈下,几缕发梢滑过剑身,被斩断,于空中飘落。 苏瑾下眸子眯了眯,她的宝贝头发! “居然躲过了?” “身姿倒是轻盈。” 众人呼出一口气,紧张地注视着比赛。 沈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缓缓落下,还好,还好! 他目光不自禁地望向沈千雪,以为沈千雪一定紧张死了,不料他家公子淡漠地倚靠在椅背上,丝毫不见担忧。 沈昔…… 真是的,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紧张! 场上,苏瑾下躲开冯默的攻击后,并没有拉开距离,而是一个反身持剑劈向冯默,眉眼肃然,气势凌厉,带着一股子怒火。 冯默反应也快,剑快速换了方向抵挡苏瑾下的进攻,两剑相触,蹦出火花。 冯默抵挡不过两秒,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他惊讶地看着自己被震麻的手臂,不可置信地呢喃,“好深厚的内力。” 内力具有非常明显的特点,是一股强劲的,几乎能感受到实质存在的力量,它跟琉璃蛊母所产生的力气大有根本的不同。 所以大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硬碰硬,冯默居然没拼过!” “不是说苏瑾下练武没多久吗?这叫没多久?” “这般强劲的内力少说也是自小习武,而且武学天赋极高才能达到。” “这等天赋,与主上,与沈昔也不相上下了吧?” “看来我们小看她,她这是藏拙了!” “也是啊,毕竟是主上看上的人,怎么可能只有皮相!” 在场的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越聊越起劲,连沈千雪在台上都顾不了了。 而场上,冯默也认真了起来,不敢再小瞧苏瑾下,出手变得谨慎,每一招都用尽全力。 苏瑾下丝毫不怂,硬刚! 其实,她身体轻盈灵活,眼光毒辣,明明可以利用这个优势来打,可她似乎非要证明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硬碰硬。 这份魄力,震慑全场。 反观冯默,越打越没有自信,焦躁之下,便乱了章法,逐渐落于下风! 最后,被苏瑾下一脚踢到场外。 “漂亮!”李黑扬眉吐气一般,站出来大喊一声! 二队的小花耸了耸肩,“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瞧不起苏姑娘的人都会被狠狠打脸,比如某队的刘倩倩。” 不远处的刘倩倩…… 其他人愣了片刻,纷纷鼓动双手,确实打得漂亮。 苏瑾下眸里带着几分笑意,轻轻望向台上。 沈千雪朝她温柔一笑,眸光深沉,里面是赞许,是欣慰。 他的阿瑾,值得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认可。 “主上笑了诶!” “妈呀,一眼万年,我沦陷了!” “这对视也太甜了吧。” 男弟子还沉浸在苏瑾下的招式和气魄时,女弟子已经开始磕糖了。 沈昔回过神来,宣布:“苏瑾下获胜!” 苏瑾下收剑下场,一队弟子一拥而上,把她围起来。 “小妹,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快跟我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什么了?” 苏瑾下一开始是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一队的弟子还能不知道吗? 苏瑾下咧嘴一笑,“一点机缘罢了。” “什么时候的事?护山大阵里面的时候你还没有这么厉害呢?”刘大感觉自己当初心心念念保护苏瑾下的想法就是个笑话。 心好痛! “就是在我失踪那几天。”苏瑾下简单透露,随即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让他们保密。 大家若有所思地点头,识相地不再问了。 第二场比赛紧接着开始。 台上,沈昔好奇地凑到沈千雪跟前,“苏瑾下的内功是怎么回事?” 沈千雪从头到尾没有表露出半分惊讶,沈昔确定主子一定是知道内情的。 哎!居然没有告诉他,他果然是个外人! 沈千雪淡淡地说:“一点机缘罢了。” 这叫一点机缘?分明是很多点! 不过,沈千雪知道内情,又信赖苏瑾下,沈昔也就放心了。 第72章 麦孜孜的决斗 第五场比试的时候,轮到张青上场,他也是抽到了九队。 二人打得很激烈,张青依然险胜。 但下场的时候脸色惨白,额间全是汗。 苏瑾下给他号脉,毒素损伤了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一天两场比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需要立刻休息。 再坚持下去,会伤及根本! 可比赛还有一场,如果胜了还好,直接进入前五,明天再比。如果败了,进入待定区,就还需要再比一场。 “苏瑾下,上来抽签。”沈昔喊道。 苏瑾下起身,若有所思地走过去。 签筒里的签只剩五只,零散地放在里面。 签筒有点深,里面黑乎乎,正常是看不见什么的。 苏瑾下眸光微动,轻轻上手拨了拨,凭借在黑夜中都能视物的敏锐视力,看到了张青的名字。 苏瑾下抽出签子,交给负责人。 “苏瑾下对阵张青。” 众人还在好奇,谁会倒霉催的,碰到苏瑾下。 没想到是刚刚才下场,一看就打不动了的张青。 苏瑾下这不是妥妥的进前五了吗? 张青也是无奈一笑。 也好,反正打不动了,给小妹做了台阶,也算没有辜负这一场辛苦! “这一场,我认输!” 苏瑾下淡淡的声音率先响起。 众人惊讶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苏瑾下认输,那张青两场都赢,不就直接进前五了吗? “不行!”张青也明白了苏瑾下的意图。 苏瑾下笑着走到场边,“你刚打了一场,我才不想占你便宜,等进了决赛,我可不会对你手软的。” 苏瑾下边说边举起自己的小拳头。 付刚拍了拍张青的肩膀,“听小妹的,有小妹护着你,你可偷着乐吧。” 张青无奈地笑了笑。 之后,沈昔宣布:“张青晋级,苏瑾下待定。” 场下的人酸溜溜地盯着张青。 “怎么办?更想去一队了!” “我也想有小妹护着……” 十轮比赛结束后,三人晋级,四人待定,待定者需要再比一场,争夺最后两个晋级名额。 苏瑾下的对手是二队的李莫可,也算是老朋友了。 二人和平开局,你来我往,打得不算激烈,但是相当有看头。 尤其苏瑾下,一套凤鸣剑法,十分华丽夺目,这哪是比赛,分明是她表演的舞台。 “凤鸣剑法诶,主上把凤鸣剑法都教给她了!” “好羡慕,好嫉妒!” 李莫可连打三场,上一场打得艰难,败下阵来,精力耗费过多,这一场更赢不了。 最终,败下阵来。 他笑着给苏瑾下一礼,感谢苏瑾下手下留情,没让他输得太难看。 场下是热情的雷鸣般的掌声。 实力足以证明一切,苏瑾下站在这里凭的是自己的本事。 前五名已经决出,剩下的排名赛会在两日后进行。 天已经黑了,大家伙一边讨论今天的状况一边散去。 苏瑾下乖乖等着沈千雪,二人一道回。 “累了?” 沈千雪揉了揉苏瑾下的脑袋,见她眉宇间露出疲惫。 苏瑾下点点头,抱着沈千雪的胳膊,都快挂在他的身上了。 沈千雪干脆将她拦腰抱起,还颠了颠,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让她躺得舒服些。 苏瑾下吓了一跳,慌忙地左右看看,还好天黑了,人也走光了。 沈千雪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 苏瑾下撅了噘嘴,在他胸口锤了一拳。 二人有说有笑,往听雨楼走去。 在他们走后,麦孜孜泪眼朦胧地从一个角落走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身后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安慰着,哄着她,把她带回院子。 方霞迎了上来,“哎呦,这是怎么了?” 丫鬟简单说了说情况。 麦孜孜自打上次桥上的事情过后,便没脸出现在沈千雪跟前,怕沈千雪秋后算账。 这次比赛,那么热闹的场合,她也就离得远远的瞧了几眼,没敢跟前去。 没想到还看到苏瑾下和沈千雪亲密的样子。 方姨心疼极了,“孜孜小姐不必生气,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苏瑾下终归是外人,哪里比得上你与主上亲厚。” 亲厚? 苏瑾下和沈千雪哪里是亲厚,简直亲密无间了! 麦孜孜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甩开方霞替她擦泪的手,“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能成现在这样吗?” 方霞手一顿,不敢说话了。 “下去,别来烦我!”麦孜孜把人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 半夜,翻来覆去的麦孜孜,顶着鸡窝头从床上爬起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日,苏瑾下一身白衣,正悠闲地躺在院里的摇椅上乘凉,十分惬意。 麦孜孜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进听雨楼。 “苏瑾下,我要跟你决斗。” 苏瑾下抬眸瞧了瞧,麦孜孜穿了一身红装,衬得她气焰十分嚣张。 “你确定?就你这小身板,我一拳头挥过去你就倒那了。” 麦孜孜眨巴眨巴眼,“谁说要跟你比武了,女孩子家哪里需要舞刀弄枪了。” 决斗不比武? 苏瑾下坐起,轻轻一笑,“那你想比什么?难道是比弹琴?” 苏瑾下目光落在麦孜孜身后婢女手里抱着的古琴上。 麦孜孜咽了咽口水,心道苏瑾下怎么总是这般气定神闲。 看着她,总觉得心里有点忐忑。 “琴棋书画,我都可以。”当然,弹琴是她最拿手的。 苏瑾下捋了捋秀发,躺回去,慢慢摇,“行啊,你先来吧。” “你瞧不起我!”苏瑾下这副散漫的样子,让麦孜孜感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今天可没有小心思,是光明正大来比试的。 苏瑾下轻轻合上眼,感受徐徐清风,淡淡地说:“瞧不瞧得起,那得看你的本事。” 麦孜孜暗暗磨牙,“好,我先来!” 麦孜孜朝身后一挥手,丫鬟立马把桌子凳子一一摆好,小心翼翼将古琴放上去。 麦孜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去,让心情平静下来。 “这把古琴是千雪哥哥花重金特地为我求来的,我轻易不给别人展示,今天算你有福。” 苏瑾下弯了弯唇,没搭话。 麦孜孜葱葱玉指落在琴弦之上,空灵的琴音一下子穿透人的内心,带来微微震撼。 确实是把好琴! 虽然苏瑾下两辈子没接触过这东西,但哪有人不喜欢这天籁之音呢。 纵然不懂技巧,但悠扬悦耳的乐音,带给心灵以洗涤的感受是真真切切的。 麦孜孜虽任性了点,但心性还是单纯,这一点从她的琴声里就能感受到,没有一丝杂质,全身心地投入在轻快的乐曲当中。 苏瑾下也有点陶醉其中了。 刚刚一个人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无聊,总觉得缺点什么,现在想来,正是缺了美妙的乐曲作伴。 第73章 苏瑾下又受伤 一曲终。 苏瑾下还有点意犹未尽。 麦孜孜满意地收手,看向苏瑾下,“轮到你了!” 苏瑾下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把古琴上,她今天是真真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 听说沈千雪无所不能,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弹。 要是他坐在那弹一曲,那一定赏心悦目! 麦孜孜默默抱住自己的琴,“你别惦记我的琴,我是不会给你用的,你不会连琴都没有吧?” 苏瑾下…… 麦孜孜想了想,给丫鬟吩咐,“你去给她找一把。” “不用了。”苏瑾下手撑在脑袋上,微微侧身,毫不在意地说:“我认输。” “你什么意思?”麦孜孜皱着眉,不懂。 苏瑾下轻笑,“我不会弹琴,自然只能认输。” “你不会弹为什么要跟我比?”麦孜孜气恼地起身,只觉得苏瑾下在耍她玩。 苏瑾下耸耸肩,表情很无辜,“明明是你来找我比,我若是不同意,你心里这口气顺不下去,不得一直找我麻烦。” “再说了,我真心承认你弹得好,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我都没觉得丢人。人无完人,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万能的。” 麦孜孜眉心皱得紧紧,“你这人怎么这样子,跟我见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你没见过的样子多得是。” 苏瑾下懒懒地丢下一句,又躺了下去。 麦孜孜是凤凰阁里的金丝雀,看似幸福实则可悲。 不得不说,沈千雪身边这两个亲近的女人都教得很有问题,麦孜孜是,杨皎若也是。 麦孜孜像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她看似赢了,却总感觉自己输了。 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怎么会输?她从来没有输过,她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 苏瑾下缓缓闭上眼,觉得不得劲,复又睁开眼,说:“你要不再来一首?” “哈?” 麦孜孜像个呆子,彻底跟不上节奏了。 苏瑾下嘴角溢出一抹笑,准备哄哄她再弹一首,却突然被一道破空之声吸引。 阳光下,一抹亮光直冲麦孜孜脑袋飞去。 苏瑾下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迅速飞身,扑向麦孜孜。 一道锋芒从苏瑾下脸颊滑过,两滴鲜血飞出。 苏瑾下连同麦孜孜一块摔倒在地,丫鬟婆子大惊,一拥而上,急切地关心着二人的状况。 麦孜孜吓傻了,呆呆地望着苏瑾下脸上的血痕。 苏瑾下被丫鬟们围成一圈,反而起不了身,不悦道:“都散开!” 就在这时,麦孜孜身后的一人突然亮出匕首,扎向麦孜孜。 麦孜孜还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人拥挤的太多,苏瑾下推不开麦孜孜,只好扑上去,想要把匕首夺下来。 对方是个婆子,力气很大,胡乱挥刀,毫无章法。 众人吓得顿时散开。 苏瑾下这才一跃上去,将婆子胳膊扭转,夺走匕首,一脚踢倒在地。 麦孜孜傻傻地回过头来,“方姨?” 方霞行动失败,狼狈地匍匐在地上,双目失了神采。 “你要杀我?为什么?”麦孜孜不可置信。 苏瑾下指挥侍女把麦孜孜扶起来,把方霞控制住,另外派人去找沈千雪。 沈千雪还没到,沈昔就赶来了,他急切地跑到失魂落魄的麦孜孜身边,上下打量,“没事吧?” 苏瑾下翻了个白眼,“有事的,是我好吗?” 沈昔这才看到苏瑾下脸上有血痕,身上的衣服也沾染着不少血迹,于是立刻吩咐人去找鹿鸣。 “还跑了一个人。”苏瑾下递给沈昔一枚暗器。 这是凤凰阁独有的一种暗器,有这种暗器的人不多。 沈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刻调来一队的人保护苏瑾下和麦孜孜,然后亲自去追跑了的那一个。 沈千雪来得比较晚,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经过,但他丝毫没有理会其他人,直接把苏瑾下带回房间,心疼地摸了摸她脸上的伤,“还伤哪了?” 苏瑾下展开手,手心被匕首划了一下,看起来满手的血,有点可怕,但血已经自己止住了。 “伤得不深,不要紧的。”苏瑾下轻言。 沈千雪眉心拧成个疙瘩,“坐下。” 苏瑾下乖乖坐下。 沈千雪拿了条帕子,细心地为她拭去血迹,然后从腰间拿出伤药,小心翼翼上药包好。 “不用紧张,没事的。”苏瑾下轻轻伸手摇了摇沈千雪的衣摆。 沈千雪叹了一声,“一转眼你就能受伤,怎么让我放心。” 苏瑾下嘟了嘟嘴巴,“我这次可是为了救你的好妹妹。” 沈千雪俯身,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记着你的情呢。” 苏瑾下往外看了一眼,“不去看看她吗?吓傻了都。” 苏瑾下要是没推那一把,暗器必定穿过麦孜孜的脑壳。 沈千雪哪能不担忧,但多年忠诚的下属突然叛主,必有隐情,这跟麦孜孜脱不了干系。 且让她吃点苦头吧。 外面,麦孜孜坐在凳子上,一群侍女围着安慰,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沈千雪半晌没从房里出来,一定是怨她让苏瑾下受了伤。 想想刚刚的场面,如果不是苏瑾下,她可能就完了! 方霞被绑起来压在一边,不解释不哭闹,也不忏悔。 好好的古琴被打翻扣在地上,无人理会。 麦孜孜脑袋乱成一团,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鹿鸣来的时候,被院子里的架势吓了一跳。 通报的人说苏瑾下受了伤,请他赶紧来,但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情况。 “阿瑾!” 鹿鸣在几方人群里,都没有发现苏瑾下,直直往屋里去。 沈千雪开了门,苏瑾下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咧了咧嘴,但面上并没有多少笑意。 “我没事,一点皮肉伤,已经处理好了。” 看苏瑾下精神尚佳,鹿鸣也放心下来,但还是递给苏瑾下一个不省心的眼神。 沈千雪走到院里,在院中心的石凳上坐下,扫了一眼麦孜孜,把目光定格在方霞身上,眼神肃然。 “方姨,你是我娘身边的人,孜孜两个月被送来的时候,就是你来照顾的,为什么这么做?” 方霞缓缓抬起头来,看到麦孜孜害怕地耸着肩膀,眼泪汹涌而出,嘴边却扯出一丝凉薄的笑,“凤凰阁的人没有心,我当初就该随菲娘而去才是!” 沈千雪母亲名芳菲,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称她菲娘。 第74章 像一个老父亲 沈千雪看向麦孜孜,麦孜孜一脸无措,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方姨怎么了,为什么要杀她?又为什么说她没有心? 可麦孜孜并没有站起来质问的勇气。 她很慌! 倒是麦孜孜身边的侍女怒斥道:“小姐把你当亲人,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你竟然说她没有心,我看没有心的人是你吧!” 方姨轻哼一声,十分不屑,“那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亲人,菲娘待我才如同亲人一般……可她还是狠心将我抛下,独自去了,是你们逼的她,是凤凰阁逼的她!”方姨说着,泪又流了下来。 她满腹委屈,这份委屈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了,今日不过是彻底爆发。 苏瑾下在屋里没有出来,但门开着,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鹿鸣也随她坐在屋里。 苏瑾下敏锐地发现鹿鸣的情绪随着方姨说起菲娘而发生了改变,眸里透出少见的冷意。 沈千雪娘亲的死另有隐情吗? 苏瑾下目光落在沈千雪笔直的背上,若有所思。 整个凤凰阁好像很少有人谈起芳菲。 院外传来脚步声,沈昔提溜着一个人的后颈,大步走了进来,将他扔在地上。 “是杜管事,方姨的相好,我见过他俩私会。”一个丫鬟认了出来。 “说!你都干了什么?” 沈昔一柄长剑搁在杜管事脖子上,浑身带着肃杀之意,犹如地狱阎罗,声音冷得吓人。 杜管事眼看方霞也落网,兜不住了,一头磕在地上,大喊:“是方霞求我帮她给女儿报仇的,我一时糊涂,求公子原谅。” 杜管事本以为他有致命暗器,能够悄无声息地杀了麦孜孜,谁料半路杀出个苏瑾下,竟然比他的暗器还快。 沈千雪目光再次落在麦孜孜身上,只不过这次严肃得吓人。 给女儿报仇?这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麦孜孜被沈千雪骇人的眼神吓了一跳,终于想起辩驳,“丁玲玲不是生病死的吗?我也是这次回来才听说的。” 说起女儿,方姨双目猩红,愤怒地嘶吼,“要不是你罚她在雪地里跪了半夜,她怎么会生病?怎么会死?她只不过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镯子,你就狠心地让她跪在雪地里,那夜多冷你知道吗……” 方姨绝望地控诉着,丁玲玲正是因为那一夜,而命丧黄泉。 麦孜孜身子一僵,她想起来了。 “我,我不是故意罚她那么久的,那个玉镯也是父亲送我的,我才会那么生气……我不知道她生病了……” 麦孜孜有点语无伦次,她怎么也没想到方玲玲的死会怪在她的头上。 二人你来我往,拉扯之前,事情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半年前的一个夜晚,丁玲玲收拾东西的时候打碎了一个玉镯。 那个玉镯是麦孜孜父亲送的,了解麦孜孜的人都知道麦孜孜父亲不看重这个女儿,所以这个礼物麦孜孜十分爱护。 麦孜孜伤心气恼之下罚了丁玲玲去外面跪着。 之后她哭了很久,哭着哭着睡着了,自然就把丁玲玲还跪在外面的事情忘记了。 半夜,方霞敲响麦孜孜的门,替丁玲玲求情,麦孜孜也没有为难,就让他们都回去了。 每两日,麦孜孜回了自己家,一走就是半年。 她根本不知道丁玲玲那夜之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两月之后,去世了。 苏瑾下戳了戳鹿鸣,给了他一个眼神。 丁玲玲真的是因为那一跪死的吗? 鹿鸣瞬间会意,轻轻侧头说:“我那时不在。” 若是他在,或许还有挽救的可能。 方霞讽刺地笑着,“不是故意的?一句不是故意就能把她的死都抹去吗?我把你当亲生女儿照顾,可你怎么对我的,我得到了什么!” “对不起。”麦孜孜喃喃出口。 麦孜孜不谙世事,故而任性,仗着沈千雪的宠爱胡作非为,实际胆小得很,被方霞如此斥责怨恨,她是打心底里害怕和愧疚。 如果她能处理得更好一些,方玲玲就不至于死,不至于寒了方霞的心。 这么些年,方霞对麦孜孜如何,麦孜孜自己心里清楚,所以这句对不起是发自内心的。 但方霞并不领情,一句对不起能换回她的女儿吗? 说什么当亲人看待,还不是想打则打,想骂则骂,下人的生死何曾被这些贵人放在心上。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沈千雪轻轻闭上眼,疲惫地挥了挥手。 护卫迅速把方姨和杜管事带走。 麦孜孜挪到沈千雪跟前,声音嘶哑,小声地说:“千雪哥哥,我……” 她想解释一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昔,带她回去!”沈千雪不想在气头上跟她谈,怕脾气收不住。 麦孜孜不敢再任性,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一院子的人哗啦啦全走光了。 鹿鸣看着也没他什么事,跟着走了。 沈千雪手肘撑在桌上,揉着发痛的眉心。 苏瑾下走过来,抬手轻轻帮他按摩。 沈千雪还记得苏瑾下手上有伤,轻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睁开眼,眼里全是疲惫。 江湖纷争,朝堂风云,尔虞我诈,都不曾令他感到这般疲惫。 “我是不是很失败,没有教好她。”沈千雪难得质疑自己。 苏瑾下宽慰道:“你才比她大多少,说得好像她是你女儿似的。” 沈千雪也才二十岁,比麦孜孜大不了多少,却像一位老父亲一样。 父母早亡,留给沈千雪的只有沉重的枷锁,他自己能好好的长大已经不容易,别人如何怎么能怪在他头上。 沈千雪轻轻揽住苏瑾下的腰,把头埋在苏瑾下的腰间,轻言:“以前我以为给她最好的就可以了,忘了教她如何为人处世,这是我的过失。” 苏瑾下摸摸他的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麦孜孜虽然任性,不通人情世故,做事不够周全,但人无完人,起码她心底纯真,没有真的害人之心。” 方玲玲这件事,虽令人惋惜,却不能完全怪在麦孜孜头上。 接下来,就看麦孜孜能不能想清楚自己的问题,妥善处理,懂得谨慎行事。 沈千雪微微叹息,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心中憋闷的情绪,就有人来禀报事情,将他叫走了。 苏瑾下把被人遗忘的古琴捡起来,擦拭干净,放回原位。 第75章 剑冢选剑 虽然人都走了,但院子里的喧闹声仿佛还停留着。 苏瑾下不想呆在这儿,出了门,来到药舍。 药舍倒是清静,小厮正在给鹿鸣熬药,苏瑾下已经不去放血了。 她的血里毕竟还有勿忘草之毒,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藏有潜在危险,所以鹿鸣病情稳定后,就不给他用了。 等勿忘草之毒彻底解除了,再想办法替他治疗会更好。 “怎么来我这儿了?伤有问题吗?”鹿鸣正在发呆,看到苏瑾下很诧异。 苏瑾下轻轻摇头,“沈千雪忙去了,我随便走走。” 鹿鸣点点头,眉间泛忧,“一个夏天没有下雨,外面情况不太好,他确实忙。” 苏瑾下自然理解,以后战争开始,能不能见上面都难说。 苏瑾下坐在鹿鸣身边,状似无意地轻声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凤凰阁?” 鹿鸣眼神微微变了变。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哪里是随便走走。 鹿鸣轻叹一声,目光望向窗外,落在一只偷吃药材的麻雀身上,淡淡地说,“很小的时候就来了。” “那你认识沈千雪的娘亲吗?”苏瑾下舔了舔唇,小心地探问。 鹿鸣道:“她是我师父。” 苏瑾下张了张嘴,十分诧异,芳菲和鹿鸣竟然是师徒关系。 “鹿家不是医药世家吗,你怎么会认沈千雪娘亲为师父?”这有点奇怪。 鹿鸣眉间染上淡淡的哀愁,“拜她为师,是鹿家没落后的事了。” “哦。”苏瑾下见鹿鸣伤怀,不敢深究鹿家的事,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芳菲身上,“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温柔很善良的人。”鹿鸣语气略微沉下,身上流露出深深的思念。 若是师父还在,一切应该都会变得更美好一些吧。 苏瑾下眉心微微锁起,全是好奇和疑惑。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方霞说是凤凰阁逼的她! 鹿鸣轻轻摸了摸苏瑾下的头,“师父的名字是凤凰阁的禁忌,以后莫要再提了。” 啊? 鹿鸣眉眼变得清冷,透着几分看穿世态炎凉的凉薄之意,“终究都是过去的事了,多说无益。” “好,不说了。” 苏瑾下缓缓呼出一口气,想来这其中缘由大概不能为外人道。 既然如此,便不强求。 谁心里没有秘密,没有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呢? 鹿鸣情绪不高,眼神悠远,仿佛还陷在回忆里。 苏瑾下悄悄告辞,之后又去了一队,看了张青的情况。 张青没有大碍,多休息就好了。 第二日的排名赛,苏瑾下因为手伤无法参加,成为第五名,张青得了一个第三名。 当天下午,沈千雪和沈文茂带领获胜的五人进入冢区,来到剑冢,挑选佩剑。 剑冢在一个山洞里,据说机关重重,贸然闯入的话,有进无出。 几人紧跟着沈文茂的步伐进入洞内,沉重感扑面而来。 洞中心有裂缝,插着十数把没有剑鞘的剑。 洞四周的石壁上,也放着许多佩剑和一些其他种类的武器。 来到凤凰阁后,苏瑾下对剑也有了一定的认识,深知这里的每一把剑都是绝佳上品。 “随意挑,看中哪一把拿走就是。”沈文茂大手一挥,十分豪爽。 苏瑾下扫了一眼正中间的剑,秘宝自然不可能大咧咧地摆在那儿。 她沿着石壁走,把每一把武器都看过,每一个盒子都打开,最终也没有找到秘宝的半点踪迹。 苏瑾下有点泄气,但想想也是,秘宝具有很强的杀伤力,怎么可能摆在这儿任人挑选呢? 不一会儿,其他人已经挑好了佩剑,美滋滋地端详着,满脸热忱。 沈千雪让沈文茂把其他人都带下去,来到苏瑾下身边,轻声问:“没有找到想要的吗?” 苏瑾下吓了一跳,“啊……我也不是很懂,不知道哪个适合我。” 沈千雪淡淡一笑,牵起苏瑾下的手,带着她来到一处石壁,轻轻按住石壁上一个机关。 石壁上竟然有一扇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密室。 苏瑾下眼睛亮了亮,心跳加速,她有预感,秘宝极有可能在里面。 二人走进,这里面的每一个武器都装在精妙的盒子里,一时看不出所以然来。 沈千雪来到正中的一个台子上,打开一个古朴的盒子,露出一柄精美的长剑。 它通身是暗黑色,剑鞘较窄秀气,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且以金银双线勾勒,低调奢华。 “这把如何?”沈千雪问。 苏瑾下轻轻将剑拿出,手握在剑柄处,入手丝滑,轻轻拉开半截剑身,玄铁所铸,坚而薄,淡淡的寒光令人畏惧。 “好剑。”苏瑾下由衷地赞叹。 沈千雪抬手轻轻合上空盒子,苏瑾下吐了吐舌头,“给我吗?” “嗯,它很适合你。” 苏瑾下喜不自禁,把剑抱在怀里,宝贝得很。 只不过,她的目光在其他盒子上扫了一圈,厚脸皮地问,“我能看看其他的吗?” 沈千雪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苏瑾下的脑门,嗔道:“贪心不足。” 苏瑾下堆起笑,“我就看一眼,见识见识。” 沈千雪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颊,“看吧。” 苏瑾下高兴地扑过去,一一打开盒子。 这里面的剑不多,每一把都是价值连城的名剑,但没有苏瑾下想看到的木剑。 秘宝不在这里! “看完了,怎么还不高兴了?”沈千雪疑惑地看着苏瑾下兴致反而不高了。 苏瑾下提了提气,嘟了嘟嘴巴说:“我发现有比我这把更好的。” 说完,一溜烟跑了,怕挨揍。 沈千雪摇了摇头,跟出来。 出了剑冢,苏瑾下走在前面,把长剑抽出,美滋滋地来了几招。 虽然没有找到秘宝,但得到了喜欢的剑,还是很高兴的。 “小心手!”沈千雪跟在后方,无奈地提醒。 苏瑾下权当没听见。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了好几座白石,苏瑾下奇怪地跑过去一看,竟然是墓碑。 这里是沈家人的安葬之处! 苏瑾下一眼就瞧见了沈振宇和沈千雪父亲沈放的墓,只是沈振宇旁边有他妻子的墓,沈放旁边却什么都没有。 沈千雪肃着脸走上来,二话不说,拉着苏瑾下离开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去的。”苏瑾下发现沈千雪不高兴,赶忙道歉。 “没事,我们走吧。” 沈千雪大步流星走得极快,仿佛背后是什么洪水猛兽。 第76章 沈千雪要离开 苏瑾下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二人径直出了护山大阵,回到听雨楼。 因为使剑,苏瑾下裹在手心的布条渗出了微微血迹。 沈千雪把苏瑾下按在座位上,把她手里的剑扔在一边,重新给她上药。 看到苏瑾下手上的伤比昨日更严重,沈千雪的脸色一下子沉得更厉害了。 苏瑾下略微心虚,轻轻凑上去,在沈千雪脸上“啵”了一下。 沈千雪抬头,苏瑾下讨好地笑。 “少来这套,从今天开始不允许用这只手。”沈千雪凶巴巴地说。 苏瑾下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点头。 “昨天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沈千雪一边拿了干净的手帕重新包扎伤口,一边说:“方姨给了些补偿打发了,杜管事送去戒堂按规矩处置。” “麦孜孜呢?” “唉,闭门思过呢,希望这件事以后她能懂事些。” “会的。”苏瑾下轻声安慰。 沈千雪把苏瑾下脸颊上之前残留的药也擦掉,脸上伤口不严重,已经结痂,用不了几日就能好。 苏瑾下抬起脸乖乖让他处理。 处理好之后,沈千雪瞧着苏瑾下乖巧的模样,摸摸她的头,“去休息吧。” 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宠溺,听得苏瑾下要醉了,使劲点点头,乖乖起身去休息。 沈千雪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毫无预警地凑上来,轻轻啄了两下她的唇角,警告道:“不许再用手,我晚上来检查。” 苏瑾下僵着脊背,结巴道:“知、知道了。” 沈千雪起身离开。 苏瑾下呼出一口气,咬了咬唇,心里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散开。 这家伙,越来越、越、越……那啥了! 夜晚,凉风习习,苏瑾下坐在屋顶乘凉。 燥热烦闷的天气终于过去,空气中带着一些湿润的凉意,十分舒适。 天上无星无月,云层很厚。 “要下雨了吧。”苏瑾下喃喃自语。 她话音刚落,一个小水滴砸在她的脸上。 苏瑾下展颜,下雨好啊,希望这场雨多下一会儿。 苏瑾下的二层小楼高,沈千雪远远就望见了那道纤弱的背影,脚尖一点,轻身飞去,稳稳落在檐上。 “夜深了,怎么来了屋顶?” 要不是知道苏瑾下已经有了三十年深厚的内力,沈千雪又要开始担心了。 苏瑾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歪了歪头,“等你啊。” 你说了,要来的。 沈千雪惭愧地坐下来,“是我来晚了。” 苏瑾下摇摇头,轻轻倚靠在沈千雪的肩头,轻轻地说:“多久我都愿意等。” 沈千雪伸手揽在苏瑾下腰际,蹭了蹭她的脑袋,想想刚刚定下来的事,眼里满是不舍。 沈千雪一语不发,苏瑾下奇怪地抬头看他,察觉出不对。 “怎么了?” 沈千雪轻叹一声,“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了。” 以前,沈千雪说走就走,十分果决,哪里会有犹豫,可现在因为某人的存在,只觉得对这座山都有很深的眷恋。 苏瑾下没有感到惊讶,随着战乱频发,沈千雪会越来越忙,现在不过是开始。 “哪里出了问题?你去做什么?危险吗?”苏瑾下三连问。 沈千雪紧了紧臂膀,将苏瑾下圈在自己怀里。 “不危险,你不用担心。东南旗山那块出现了一只起义军,连下三城,朝廷派了军队前来镇压,命七王爷带兵协助平乱,我去只是暗中观察。” 沈千雪说得简单,但苏瑾下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和七王爷已然成为一体,七王爷的行动都需要他在暗地里支撑,而且七王爷要想起兵,需要人马,这些起义军是最好拉拢的对象。 苏瑾下直起腰,认真看着沈千雪,“我陪你一块去。” “不行!”沈千雪毫不犹豫地否决。 苏瑾下不满地说,“为什么?你忘记当初是我救的你,你不要总把我看得那么没用。” 沈千雪想了想,还真是,当初他是看重苏瑾下的智慧和能力才将她带回来的。 可最近她频频受伤…… 不知不觉,沈千雪总是会担心她,生怕她磕了碰了,冷了热了,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沈千雪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厉害,但这次不能带你去,外面乱得很,什么事都有,我不想让你看见那些。” 苏瑾下还想争取一下,沈千雪抬起手轻轻捂住苏瑾下的嘴,轻声道:“乖。” 沈千雪的眼在微弱的光亮中,显得越发深邃,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苏瑾下没骨气地应下一声“好”。 沈千雪眸子越发幽深,喉结微微浮动,轻轻抬起苏瑾下的下巴,吻上那片柔软的红。 苏瑾下轻轻闭上眼睛,如同一汪水软软地瘫在沈千雪的怀里。 这个吻缠绵而悠长。 雨“滴滴哒哒”地落下来,沈千雪握着苏瑾下的手,她的手里还有伤。 “回去吧。”他微微拉开二人唇间的距离,声音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动人味道。 苏瑾下胸膛微微起伏,神思不属地点头。 沈千雪抱着她从檐上飞下,稳稳落地。 冰凉的雨滴打在苏瑾下的眉眼,让她微微回神。 她慌乱地从沈千雪怀里跳下,脚有点软,头也不敢抬,踉踉跄跄地摸到门,跌了进去。 “我进来了,好梦。” 沈千雪无奈地笑,生怕她没轻没重,磕到头。 上楼的“哒哒”声清晰地传出来,沈千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听到没有动静了,这才离开。 走出院子时,他又忍不住回过身来。 阿瑾,等这次回来我就着手准备我们的婚事。 你,愿意嫁给我吧…… 雨下了一整夜。 沈千雪第二日天不亮就出发了,苏瑾下没有再见到他。 随着沈千雪的离开,沈昔、杨皎若以及不少弟子都离开了。 日子一下子变得无聊起来,苏瑾下每日不是练剑,就是去药舍跟着鹿鸣学医。 这天,苏瑾下用了晚饭,摆弄院里的花草。 麦孜孜进了院子,神情都没有以前张扬了。她走到苏瑾下跟前,绞着手指,说:“那日多谢你救我,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谢礼。” 麦孜孜身后的侍女抱着一个小盒子,见苏瑾下手里拿着剪刀,就把盒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苏瑾下点点头,淡淡地回:“哦。” “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把千雪哥哥让给你!”麦孜孜生怕苏瑾下误会,特别强调。 第77章 苏瑾下偷偷离开凤凰阁 苏瑾下笑了笑,不理她。 麦孜孜想着沈千雪临走时,还叮嘱她不许去找苏瑾下麻烦,就委屈。 “反正千雪哥哥不在,我也要回去了,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苏瑾下剪花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你要出山?” “嗯。” 苏瑾下站起来,上下打量着麦孜孜。 麦孜孜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谢我吗?我救了你的命,就这点东西不够有诚意吧?”苏瑾下眸里透着算计的光。 “那、那你想怎么样?”麦孜孜 苏瑾下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朝麦孜孜勾了勾手指。 —— 翌日,清晨,山门口处。 麦孜孜训斥着身后的一众护卫和婢女,“收拾个东西,这么磨磨蹭蹭,等你们办好了,天都黑了。” 几个婢女吓得一声不敢吭,提着沉重的包裹,低头弯腰,快步跟着麦孜孜。 山门外,来接麦孜孜的人早就等着了。 “大小姐,马车已经备好在山下了!” 麦孜孜点点头,带着一众人,高调走出山门。 守门的护卫和暗卫全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下了山,麦孜孜点了两个婢女跟她进马车伺候。 三人上了马车,其中一个婢女抬起头来,露出苏瑾下的那盛世美颜。 苏瑾下回望了一眼梓山,眸里染上笑意,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出来了。 麦孜孜跟另一个婢女匆促道:“快点,把你的衣服换给我。” 婢女赶忙脱衣服。 苏瑾下歪了歪头,问麦孜孜,“你换她衣服干什么?” 麦孜孜嘴角溢出两分得意的笑,“跟你逃走啊。” 苏瑾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说的是让你帮我逃走,没说要带你逃走。” “你要是不带我,我现在就把你推出去,让侍卫们送你回去!”麦孜孜扬起下巴,直接威胁。 “你!”苏瑾下气结。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麦孜孜反将一军,得意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苏瑾下沉下声音,果断拒绝:“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不也是女孩子?” “可我有武功!” “所以你可以保护我啊!” 苏瑾下…… 搁这把我当护卫呢! 麦孜孜嘟了嘟嘴,抱住苏瑾下的胳膊,“你就行行好,带着我吧,家里不让我出去玩,千雪哥哥管我管的严,我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苏瑾下抽出胳膊,“别给我来这套!” “我不管我,要么我们都走,要么谁也别想走。”麦孜孜抱着手臂,挑了挑眉。 不得不说,麦孜孜这次把苏瑾下拿捏住了。 苏瑾下要是被捉回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犹豫了半晌,苏瑾下伸出手指对着麦孜孜,严肃地警告,“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没问题!” 麦孜孜高兴得差点叫出来,想到外面还有护卫,赶忙捂住嘴,笑得眼都斜了。 苏瑾下则气呼呼地转过身,不想理她。 马车进了临南,麦孜孜一声令下,打发了车里的两个婢女去买东西,然后和苏瑾下二人装作侍女,下车悄悄溜走。 苏瑾下去马市雇了另外一辆马车,直接离开临南。 另一个侍女在车上伪装麦孜孜,等发现的时候,麦孜孜和苏瑾下已经出了临南。 马车飞驰在官道上,扬起尘土。 麦孜孜满脸的好奇,盯着外面的大千世界,仿佛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苏瑾下暗暗吐槽。 虽然她也没见过多少世面。 苏瑾下挥了挥飞进车里的尘土,伸手关了马车的窗子。 麦孜孜不满地瞪她。 苏瑾下还是有些担忧,问她:“你这么跑出来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麦孜孜飞扬的眉眼顿时耷拉下来,“他们只会管着我,才不会担心我。” 这个话有点奇怪。 苏瑾下笑言:“既然不担心你,又怎么会管着你?” 麦孜孜难过了起来,“那是你不懂大宅院里的规矩和勾心斗角,正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我,所以才处处要管制我,要不是有千雪哥哥给我撑腰,我在那个家一天也过不下去。” 苏瑾下还记得沈千雪说过麦孜孜娘亲生下她就走了,一个没娘的孩子,就没了可以任性的依仗。 “那你父亲呢?他不护着你?” 麦孜孜抿了抿唇,眉眼间满是失落,“他有很多妻妾,很多儿女,他才顾不上我这个没出息的女儿呢。” 苏瑾下皱了皱眉头,“有凤凰阁给你撑腰,他也不重视你吗?” 按理说,凤凰阁是棵大树,人人都想巴结着才是。 麦孜孜叹了口气,“凤凰阁跟我家里不对付。” 苏瑾下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麦孜孜道:“我也是听方姨和家里的一些下人说的,我娘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姨母是神医,却没有一个人通知她我娘亲早产,等她得到消息来了之后,娘亲已经救不回来了,姨母在府里大闹了一场,后来我身体不好,姨母强行将我从家里带走抚养,然后两家就结怨了。” 所以麦孜孜在家里不得宠也可以理解。 但终究是血缘亲人,麦孜孜对家里的人还是有感情的,所以提起这些心里十分难过。 苏瑾下戳了戳麦孜孜的胳膊,“好了,不想这些伤心事了。” 麦孜孜气恼地说:“还不是你问我!” 苏瑾下轻笑,“我问你,你就说啊。” 怎么这么傻! 麦孜孜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苏瑾下想了想,又问:“你既然是你姨母带她的,那一定跟她很亲近吧,你姨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麦孜孜皱起眉头想了想,“姨母去世的时候我才三岁,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隐约记得她不爱笑,虽然她对我很好,但我还是挺怕她的,不像千雪哥哥,虽然小时候很顽皮,但我就是喜欢跟他在一起,他会逗我开心,还会保护我。” 麦孜孜说起沈千雪,脸上便浮现出笑意,刚刚的伤感已经被她抛之脑后。 苏瑾下不止一次听到沈千雪小时候顽皮的话,心里十分好奇。 “真难想象,沈千雪是怎么从顽皮变成现在这副稳重老成的样子。” 麦孜孜嘟了嘟嘴,“就是姨夫去世,他接管凤凰阁之后,突然就变了。千雪哥哥一直跟姨夫关系不好,两个人只要见面就吵架,谁也没想到姨夫的去世会给他带来那么大的改变。” 第78章 一次失败的女扮男装 麦孜孜一点心眼都没有,苏瑾下问什么她就说什么,越说越来劲,连沈千雪小时候抓鱼掉湖里的事都告诉苏瑾下了。 只可惜,她也小,真正知道的秘密不多。 比如,她眼里的老凤主就是一个很严肃,很忙的人,善与恶全然没有感受。 而沈千雪就是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 沈昔,一个挺烦的人,比沈千雪还爱管着她。 杨皎若,她此生见过最凶残的女人,见了就忍不住绕道走。 至于苏瑾下,讨厌又不那么讨厌了的人。 日头逐渐升高,苏瑾下吩咐车夫去前头的小镇子歇脚吃饭。 麦孜孜回过神来,突然说:“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什么也没跟我说!” 苏瑾下心道,还能回过味来,倒也不算太傻。 “你没问我啊?”苏瑾下摊摊手,睁着诚挚的大眼睛。 “那……”麦孜孜想了会儿,问,“那你说说你家的情况。” “我家遭了洪灾,父亲死了,母亲跟我流亡,路上也死了,我就一个人四处流浪,直到遇见沈千雪。”苏瑾下老实交代。 礼尚往来嘛! 麦孜孜瞬间同情心泛滥,“你这么惨啊!” 苏瑾下…… 麦孜孜一把抓住苏瑾下的手,“你别难过,看在你救了我,又带我出来玩的份上,以后我会照顾你的,除了千雪哥哥,其他的我都能跟你分享。” 苏瑾下咧开一抹假笑,抽出自己的手,“那真是谢谢你了。” 虽说麦孜孜不受家人里看重,但有沈千雪在,定然是好吃好喝供着、抬举着,没有真的受什么苦,看事情都太简单了。 马车进了镇子,走得慢下来。 苏瑾下笑道:“我们下去逛逛,吃点东西。” 麦孜孜早坐不住了,眯着笑眼,疯狂点头。 小镇是临南往东南走的一个必经之路,镇子虽不大,但还算热闹。 麦孜孜从来没有领略过这等小镇风光,兴奋得如同脱缰的野马,穿梭在各家店铺和小贩之间,疯狂购物,停不下来。 苏瑾下试图劝她,“差不多的了,我们还得赶路,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们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当然要买,就算出门在外,日子也要过得舒坦才是。”麦孜孜不以为然,嘴里念叨着吃穿住行各个方面要备下的东西。 苏瑾下听到头大,手里拎着几大包东西,唉声叹气。 照这个走法,什么时候才能到旗山。 等麦孜孜逛累了,二人磨磨唧唧吃了饭,已经下午了,如果继续赶路,天黑之前,也到不了下一个城镇。 苏瑾下只好决定留宿一夜。 “掌柜,来三间房。” “好嘞!” 苏瑾下在柜台前放下银两,嘱咐道:“麻烦你们跟车夫一块把我们的东西搬进房间。” 苏瑾下不忍让车夫日夜辛劳,便给他也定了房。但现在世道艰难,东西放在车里没人守,太容易丢失,只好搬进房间。 “没问题,客官放心吧。”掌柜回。 车夫更是千恩万谢,没想到自己有房住。 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了,姓刘。 旗山不太平,车夫本来不想接这个活,但二位姑娘开的价实在令人心动,他便冒险接下了。 没想到虽然是两个姑娘赶远路,但大方和善不矫情,尤其苏姑娘眉眼睿智,气度不凡,一柄长剑在手,令人心生畏惧。 他觉得这趟行程值了。 苏瑾下让麦孜孜先去房里休息,自己盯着把买来的东西都好好送上楼。 这时,客栈走进来一家三口,吸引了苏瑾下的目光。 他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较为狼狈,妻子在后面拽着丈夫,不想进去,丈夫则不耐地甩开她的手。 苏瑾下选的这家客栈,是小镇里最贵的一家呢,妻子大约是不想花钱。 这位丈夫进了客栈,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来两间上房!” “好嘞!”掌柜应道。 “不不不,一间就可以了。”妻子忙道,一脸的心疼钱。 丈夫见不得妻子那穷酸的模样,豪气道:“就两间,臭小子睡觉不安稳,每次都扰得我睡不安宁,今天你们俩一块睡,我自己一个人睡!” “那也用不着上房吧。”妻子退而求其次。 丈夫训斥道:“你别管,老子又不是没钱,何必受这苦!” 后半句,丈夫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妻子无奈,只能由着丈夫去了。 苏瑾下的东西规整妥当,都搬进了房间,苏瑾下便也回了自己的房子休息。 晚间,麦孜孜来敲门。 苏瑾下起身开门,一个俏公子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我竟没发现你还买了男装!” 麦孜孜走进房间,扬了扬下巴,“虽然我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但我看过话本啊,女侠都这样!而且,免了那些臭男人眼睛总往我们身上飘,让人讨厌!” 苏瑾下点点头,说得有几分道理,“要是戴个斗笠就更真了。” “那我们去买,呐,这是给你的,你快换了,我听说小镇有夜市,我们买完还能去找好吃的。”麦孜孜把她怀里抱着的衣服塞给苏瑾下。 苏瑾下抖开看了看,“这白布条不会是……” 苏瑾下瞄了一眼麦孜孜平坦的胸膛。 麦孜孜给予肯定的眼神,“我帮你,这个不太好裹。” “我自己来。” “我帮你,别害羞嘛,明天让你帮我。” 苏瑾下…… 过了会儿。 “好痛!”苏瑾下倒吸一口凉气。 “你太大了,不裹紧一点能看出来。”麦孜孜毫不留情地收紧布条。 “不行不行,太疼了,我上不来气!”苏瑾下生生逼出一头汗,“快、快给我放开!” “不裹不能穿男装,显得不伦不类。”麦孜孜手劲还挺大,又往紧收了收。 苏瑾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给、给你留着换洗吧,我不要了,谁要是敢多看我一眼,我就挖了他眼珠子!” 这样裹一整天,那还不断气了! 麦孜孜看苏瑾下实在难受,泄气道:“好吧,我还想着跟你兄弟相称呢。” “姐弟相称也行。”苏瑾下无奈地回。 穿上女装,苏瑾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麦孜孜半眯着眼,嘴边带着二分不怀好意的笑,说:“你不是说你自小流浪吗,怎么还那么白嫩。” 苏瑾下…… “闭嘴吧你!” “我也白,明天给你看。” “我不稀罕。” 第79章 旗山起义军 苏瑾下和麦孜孜逛到街上人都散了才回到客栈。 夜深人静,苏瑾下上楼时,听到一户房间里的对话。 “你还赖在我这儿干什么?我要睡了?” 这声音……是今天那一家三口中丈夫的声音。 妻子道:“我知道你辛苦,可是陈震和石朗在旗山那块,路途还远,我们省着点花,别再像今天这么大手大脚了。” 苏瑾下脚步一顿,陈震和石朗正是旗山起义军的领袖。 “我听说那起义军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官府还派兵去剿了,我们去找他们会不会惹祸上身。”丈夫透着几分担忧。 妻子保证道:“你放心,看在同村的份上,石朗一定会照顾我一二的,至于战场上那些事,只要我们不参军,不打战,就跟我们没关系,不是吗?” 这时,麦孜孜发现苏瑾下不走了,回过身来问:“怎么了?” 苏瑾下回神,“哦,没事,我们回房吧。” 翌日,起程,马车继续往东南方向去。 行到中午时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敲了敲车窗,声音有些紧张地说:“苏姑娘,前面好像有劫匪抢劫,挡住路了,我们该怎么办?” 苏瑾下从窗户探出身子瞧了一眼。 被抢劫的正是昨日那一家三口。 男人被几个大汉殴打,他的妻子痛哭求饶,“钱已经给你们了,放过他吧。” 夫妻的儿子五六岁了,坐在旁边嚎啕大哭。 为首的大汉脚下毫不留情,唾骂道:“老子拿你几个钱是看得起你,还敢还手,还敢骂我,看我打不死你!” 男人抱着头拼命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好汉饶命。” “放了他吧,你们会打死他的。”妻子哭喊着拉扯。 大汉脸上露出残忍的嗜血之意。 世道乱啊,打死了就打死了,没人会追究,大汉这种亡命之徒才不怕呢。 “铮!” 一道剑鸣响起。 利剑破空而来,擦着大汉的脑袋而过。紧接着,一道轻盈的身影飞过,稳稳接住剑,一个旋身,长剑搁在了大汉的脖子上。 大汉吓得一动不敢动,“你谁啊,别多管闲事。” 苏瑾下将刀侧了侧,冰凉的触感令大汉毛骨悚然。 “要么钱留下,要么命留下。”淡淡的嗓音中带着毫无感情的冰冷杀意。 其他几个大汉已经不约而同放开手脚,退后了。眼前的虽然是个漂亮美人,可那双眼令人无端害怕甚至恐惧。 苏瑾下并不想真的动手,所以才释放杀意,震慑对方。 大汉都没有看到苏瑾下,一双腿已经开始打颤,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好,好,都给你,女侠饶命。” 大汉一把将手里的包袱扔到地上,苏瑾下这才收剑,淡淡一声,“滚!” 几个大汉连滚带爬地跑了。 男人赶忙把丢下的包袱抱在自己怀里,朝着大汉们逃走的方向啐了一口。 “我让你嘚瑟,让你露财!”男人的妻子松懈下来,恨铁不成钢地捶打着男人。 “你要怪,怪恶徒,怪我做什么。”男子一把钳制住妻子的手,一回头便看到了苏瑾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男人一边直着眼睛看苏瑾下,一边从地上爬起,目光逐渐热忱,“多谢姑娘相救。” 他的妻子也忙起身,跟苏瑾下道谢。 苏瑾下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麦孜孜也跑了过来,笑着道:“我姐姐很厉害的,碰上她,算你们走运。” “是是是,不知姑娘何许人也,日后有机会定结草衔环报此救命之恩。”男人捋了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咬文嚼字,透出几分文质彬彬来。 “在下姓苏,行走江湖罢了,这位是我弟弟。”苏瑾下简单介绍。 男子也介绍道:“在下齐三亮,这位是我的妻子李文慈,坐那儿的小子是我的儿子齐元元,我们要去旗山投奔亲人,不知姑娘是去哪?” “巧了,也是去旗山。” 齐三亮大喜,“那可真是有缘,不如我们就结伴同行,也算有个照应。” 苏瑾下没有应,目光落在李文慈身上。 齐三亮把李文慈戳了一下,李文慈有点犹豫,但畏惧齐三亮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说:“姑娘不嫌弃我们拖累你就好。” 苏瑾下笑了笑,“无妨,既然如此,那就结伴而行吧,道路上不安全,我们先走,前面找地方歇脚。” 齐三亮殷勤地点头,“好好好。” 李文慈这才去把自己的儿子抱起,哄着他。 齐三亮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家马车旁爬上车,对李文慈道:“我浑身都疼,换你驾车。” “可我不会啊。”李文慈一脸难为。 齐三亮低声骂:“学着不就会了,什么本事没有,我怎么这么倒霉,娶了你!” 李文慈只好坐在车前,试着拿鞭子拍了拍马屁股,马儿听话地走了起来。 麦孜孜有些气愤,“我看那齐三亮不算个男人,我们为什么跟他们一块走。” 苏瑾下笑了笑,让麦孜孜先上车,自己来到李文慈马车旁坐下。 李文慈奇怪地看着她。 苏瑾下轻声道:“我虽然也不会赶车,但有点武艺,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能帮你一把,以免出事。” 李文慈眸里涌出悲伤,略微更咽地说:“姑娘真是好人。” 李文亮在里面听到了,探出头,“苏姑娘,这怎么好麻烦你。” “马车要开始走了,关好门。”苏瑾下淡淡地回了一句。 李文亮讪笑一声,“是是是。” 苏瑾下对自家车夫吩咐,让他跟在后面,不用走太快。 李文慈试着抽打马儿,马儿跟了他们多日,乖巧得很,小跑起来。 李文慈露出几分笑意,“原来也不难嘛。” 苏瑾下点头称是,随意问起,“夫人是哪里人?为什么不在家里待着,要去投奔亲戚。” 苏瑾下救了李文慈一家,又对李文慈关怀有加,李文慈便笑着与苏瑾下攀谈起来。 李文慈老家原本就在旗山附近,后来父亲死了,她随母亲投奔了外祖父,在临南往西的越州。 之后,她嫁给了齐三亮。 齐三亮祖上当过官,留下点祖产,算得上百年富裕人家,可儿孙不孝,到如今,祖产也差不多败光了。 他们之所以离开越州,是因为齐三亮得罪了当地大户,无奈变卖了仅剩的一点祖产,前往旗山去投奔一个村子出来的陈震和石朗。 第80章 男人的责任和担当 中午,几人在一路边歇脚亭的小店喝点茶,活动活动筋骨。 苏瑾下早上走时买了些瓜果凉食带着,这会天气闷热,正好拿出来垫垫肚子。 齐元元拿着一块饼子走过来,眼巴巴看着桌上新鲜可口的吃食,留了一地哈喇子。 苏瑾下笑着递给他一个果子和一个糯米糕。 小男孩眼睛一亮,接过去就往嘴里塞,活像几百年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齐三亮走过来,在齐元元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斥道:“混账玩意,我少你吃了吗,丢人现眼,滚回去。” “你怎么这么跟自己的孩子说话。”麦孜孜美目瞪圆,气极。 齐三亮顿时换了笑脸,“小兄弟你不懂,男孩子就得打,不打不成材,这要是换成闺女,我一定捧在手心里疼着。” “你还有理了!”麦孜孜一拍桌子,实在看不惯齐三亮的嘴脸。 齐三亮脸色也沉了下来,“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外人还没有资格管。” “你!”麦孜孜气得说不出话来。 “孜孜。”苏瑾下轻轻出声,冲着麦孜孜摇了摇头。 李文慈尚且没有说什么,她们自然也管不着。 麦孜孜气呼呼地坐下,看了李三亮一眼觉得恶心,一扭身回车上去了。 “还是苏姑娘明事理。”李三亮堆着一脸笑。 说着,李三亮毫不见外地落座,打量了苏瑾下几眼,道:“苏姑娘年轻貌美,怎么独身一人,女子在外行走,身边没个人照顾,很难吧。” 苏瑾下但笑不语。 李三亮往前凑了凑,手里不知哪来的折扇摇了摇,热情地笑说:“不知道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说不定我有合适的还能给你介绍一下。” 苏瑾下轻轻将目光落在李三亮身上,意味不明。 李三亮在马车里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得服服帖帖,脸也洗了一把,透出几分俊俏来。 他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苦的人,能装起几分风度翩翩来,可眼底的青色和眼中的奸猾破坏了仅有的那点气度。 苏瑾下看了眼正在哄孩子的李文慈,淡淡地说:“我喜欢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 李三亮深感认同,“确实,男人就该有责任,有担当,我也一直以这样的想法警示自己。” “哦?是吗?”苏瑾下也是第一次见脸皮这么后的男人,毫无自知之明。 “当然!” “既然如此,就该待妻儿好一些,你说是吗?”苏瑾下盯着他道。 李三亮顿了一下,讪笑一声,“是、是,我今天实在是被打伤了,才让夫人去驾车的,平日里苦活累活都是我干的,舍不得让他们娘俩受一点苦。” 苏瑾下自然不信这个话。 “真的,你信我!”李三亮恨不得指天发誓。 “我只信我的眼睛,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会慢慢看到,你不用急着说这些话。”苏瑾下喝了口茶,轻声说。 苏瑾下风轻云淡,显得心思通透,尽在掌握。 李三亮不由得信服,一个劲儿点头,谄媚道:“姑娘说的是,姑娘说什么都对。” 苏瑾下收起吃食,“我吃好,你们慢慢歇着,歇好了跟我说一声,我们继续赶路。” “行,我帮你。” “不用了。” 苏瑾下快速收好东西,回了车上。 麦孜孜还生气着呢,看见苏瑾下回来,憋了一肚子的吐槽全吐了出来。 李三亮虽然没有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但苛待妻儿,不算男人。 麦孜孜从小身边都是沈千雪、沈昔这样的人,两相比较,只觉得李三亮令人恶心作呕。 苏瑾下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看。 李文慈拽着齐三亮,一脸气愤,“你是不是在打苏姑娘主意,我告诉你,你趁早收起那些龌龊心思,以前你在外面吃喝嫖赌,我身在内宅管不了你,可现在我们在逃亡!更何况,苏姑娘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齐三亮反唇相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清楚,要不是逃亡,少你一分钱花了吗,现在反过来敢教训我。” 齐三亮何时把李文慈放在眼里,毫不留情地训斥她,继续道:“苏姑娘武功高强,我巴结她,不也是为了让她同行,保护我们吗?不然这一路多危险,还没到旗山我们就都死了,妇道人家,眼里就那点腌臜东西,没点子大格局。” 李文慈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得眼泪汪汪,一甩袖子,懒得管他了。 不一会儿,齐三亮牵着自家马车走了过来,跟苏瑾下说可以动身了。 苏瑾下点了点头。 齐三亮便笑着招呼李文慈和齐元元上马车,嘴上说着舍不得让李文慈和儿子受苦,她们只管进马车安稳歇息,他来赶车就好。 表面功夫做的实在明显了点。 马车飞驰,麦孜孜没了昨日的兴奋,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连日的赶车的确很令人疲惫。 苏瑾下奇怪的是,麦孜孜居然从头到尾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赶路,又或者为什么要去东南面的旗山。 下午,风乍起。 车夫提醒道:“苏姑娘,我看这天要下雨了。” 苏瑾下掀开帘子一瞧,云层很厚,黑压压的,风也很狂,有种倾盆大雨要来的感觉。 “离下一个镇子还有多远?” 车夫回:“本来预计傍晚就能赶到,但这路上不是耽搁了吗?怕是要天黑透了才能到。如果再碰上下雨,那可就不好说。” 苏瑾下拧了拧眉,“雨天路滑,不宜赶路,前方可有村子?” 车夫喊道:“有,有一个村子!” “那好,你追上齐三亮,跟他说走快一点,最好赶在下雨前进村子借宿。”苏瑾下当机立断。 齐三亮言听计从,连连称是。 苏瑾下等人刚刚进槐岔村子,雨滴就落了下来。 苏瑾下下车,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说明来意。 开门的是一位大婶,热情地说:“我家太小了,待不了你们这么多人,你往前走,有一家高门大院,那是村长家,过路人都在他家借宿。” 苏瑾下表示感谢后,找到村长家。 村长是一位有些年纪的大爷,也很热情,将苏瑾下等人迎进门,安排了房间,安置了马车,还邀请大家去吃饭。 “太感谢您了。” 苏瑾下一边道谢,一边拿出银两给村长。 村长说什么都不要,硬是塞给苏瑾下,“我这儿来的过路人很多,从来不收钱,姑娘快快拿回去。” 第81章 山洪即将爆发 苏瑾下感叹,如今这个世道,还能有村长这样心地善良,不求回报的人,真是不多了。 大雨紧随而至。 苏瑾下望了一眼天,感觉这雨要下一夜。 休息了片刻之后,苏瑾下带着麦孜孜去前堂吃饭。 饭已经备好,虽然是粗茶淡饭,但很丰盛,管够。 苏瑾下跟老村长聊起来,“咱村子不大,倒是挺富裕的,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光鲜亮丽,一看日子过得不错。” 老村长叹了一声,面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那是因为年初的时候,官府突然来人,要砍西山上的树,我们村夹在东西两山之间,这山上的树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我就领着大伙把他们给拦住了,后来闹得不行,官府就给了我们补偿。” 苏瑾下点点头,原来如此。 李三亮酸溜溜道:“那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几棵破树能值什么钱,有官府给钱,一朝之间,一个村都富了。” 老村长没说什么,要不是官府势大,就算给钱他也不愿意让砍。 只有他们这种山里人才知道树的重要性。 饭后,已经不早了,大家各回各屋休息。 苏瑾下经过院子时,向四周看了一眼,这个村子的地势非常低,两头都是山,挺危险的。 这雨也是越下越大了,仿佛要把一个夏天积攒起来的雨都下了。 苏瑾下和麦孜孜住在一个屋里,麦孜孜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苏瑾下没有睡意,在床上打坐,耳间全是风和雨的声音。 渐渐还多了水流的声音。 雨下得太大,无处可流,越积越多,逐渐汇集成河。 苏瑾下隐隐不安,起身出了门。 院子里的雨已经积得很深了,就快漫进房间。 苏瑾下快步出了院子,来到街上。 街上的水已经没过脚踝,而且流得很急,还很污浊。 苏瑾下翻身上了院墙,举目四望,侧耳倾听,越来越感到不妙。 她听见西山的方向水流的挺凶。 苏瑾下一边想着,一边踩着房檐飞向西山的方向。 雨幕下,苏瑾下脚尖轻点树枝,一路翻飞,来到西山上空。 只见西山顶上被挖得坑坑洼洼,积了很多水,水形成小漩涡不断往山里钻,土质已经非常稀松。 雨若是继续下,山洪将顷刻间爆发。 苏瑾下快速回到村长家,敲开村长家的门。 村长披了件衣服,打开门,看到浑身湿透的苏瑾下略惊讶,还有些惶恐。 “姑娘怎么了?” 苏瑾下直奔主题,“西山上积了很多水,极有可能爆发山洪,你赶快组织村民撤退!” 村长目光沉痛,拍了一把大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村长夫人一脸哀愁,“往哪儿撤?我们就两条腿能跑得过山洪吗?” 苏瑾下肃然道:“自然是要往高处走,我看东山林子极为茂密,轻易不能滑坡,去那合适。” 村长夫人急道:“姑娘不知道,东山上有毒虫野兽,很是凶险,只有少数打猎的青壮年才敢进去,万一山洪没来,把命送在东山,这个责任谁来担!” 苏瑾下倒是没想到这层,“可是山洪一旦爆发,不是死一两个人的问题,村长你要想清楚。” 村长眉心皱成一个死疙瘩,犹豫了片刻后目光变得坚定,“不管了,我立刻把家里的人都叫起来去各家通知,愿不愿意走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村长拿起两个雨笠,递给苏瑾下一个,“姑娘穿着吧,你看你都湿透了。” 苏瑾下把雨笠推回去,“反正也湿了,你们用吧。” “我们还有,你不用那就给你那位弟弟吧。”村长执意把雨笠塞给苏瑾下。 苏瑾下一想到麦孜孜,只好收下了。 村长披了雨笠,赶忙出去了。 苏瑾下也赶紧回到屋子,把麦孜孜叫起来。 麦孜孜睡得糊里糊涂,苏瑾下说了好几遍山洪要来了,她才清醒过来。 “山洪?那我们要怎么办?”麦孜孜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苏瑾下深吸一口气,给她解释,“山洪一来,整个村子都会被毁,我已经让村长去通知村民了,你赶紧起来收拾,我再去叫车夫和齐家三口。” 麦孜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起来穿衣。 苏瑾下又去叫了齐家三口,告知他们原委,让他们收拾东西到东山上去。 然后叫起车夫,嘱咐他马车能走则走,如果不能走,就弃了,带上重要的行李,保命要紧。 马车是车夫的身家性命,他哪敢轻易舍下,二话不说去牵马了。 不多会儿大家都聚集在院子外,苏瑾下打发众人先走,她去西边再看一眼山上的情况。 临走时,苏瑾下把剑交给麦孜孜,让她保护好自己。 村子里有些人已经被吵了起来,有的收拾行李,有的奔走相告,有的还在犹豫不决,到处问山洪是不是真的要来。 苏瑾下来到西山脚下,已经有汹涌的泥水不断冲下来,而雨势丝毫没有减弱。 苏瑾下回到村子,劝说犹豫不定的人撤离,肯定地告诉大家山洪一定会来。 而此时,麦孜孜帮着车夫推车,二人已经走到东山。 齐三亮同样不愿舍弃马车,艰难地走着,落后了一段距离,李文慈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突然,李文慈惊道:“元元,你的长命锁呢?” 齐元元从李文慈怀里抬起头来,怯生生地说:“在床上。” 李文慈大惊,气道:“你为什么把它摘下来!” 齐元元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轻重,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三亮!三亮!”李文慈一边喊,一边快步追上齐三亮。 齐三亮拉着不听话的马儿,累得够呛,烦道:“怎么了?” 李文慈抹了把脸上的雨,喊道:“元元的长命锁落在房间了!” “什么!这个败家玩意!” 李文慈把齐元元往车上一放,焦急地说道:“我去找,你照顾孩子。” 齐三亮忙拉住李文慈,“山洪要来了,你不要命了!” “可那是长命锁啊,丢了,孩子的命还要不要了!”李文慈哭着喊,甩开齐三亮的手,跑了回去。 齐元元吓得大哭,不断喊娘。 齐三亮一巴掌拍过去,“闭嘴!别哭了!” 齐元元缩了缩肩膀,瞬间噤声。 齐三亮骂骂咧咧,牵着马车继续走。 第82章 救了这个救那个 过了一会儿,齐三亮奇怪地回头。 这个臭小子怎么这么安静? 然,马车边上空无一人。 齐三亮慌忙打开车厢,车厢里也没有人! “元元!元元!” 齐三亮慌张地喊,然四周只有零星往东山跑的人。 齐三亮抓住一个问,“你有没有见到我家孩子,五六岁的样子。” “天这么黑,谁能看得见!”行人扔下一句,慌忙往前跑。 齐三亮往回走了几步,使劲地喊元元,希望能得到回应。 迎面又来了几人,大步跑着,嘴里再喊:“快走!快走!山洪真的来了,村头已经被淹了。” “这可恶的老天爷呀!要死人啊!” 齐三亮吓得后退几步,慌忙跟着众人,拉好马车,继续往前走,期间心虚地回了两次头。 他刚到东山脚下李文慈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她胸膛使劲起伏,剧烈地咳嗽,但脸上带着笑意,举着长命锁,高兴地说:“孩子的长命锁,我找到了。” 说着,走到车边,说:“元元,快出来,娘抱,里面太颠了。” 车厢内,毫无动静。 李文慈奇怪地打开窗,里面空无一人。 “元元呢?”李文慈抬头,于黑暗中望向齐三亮的方向。 齐三亮回过神来,心虚地眨了眨眼,可随即变了脸色,怒吼道:“你没见过孩子吗?他找你去了!” 李文慈如遭雷劈,突然扑上来揪住齐三亮的衣服,用尽全力地嘶吼,“你为什么让他去找我,你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去找我!” 齐三亮底气不足,慌张地说:“我、我拦了,我没拦住!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追去了,我以为你听见他喊你了!” 齐三亮还在想着把过错归咎到李文慈身上。 李文慈真就信了,痛哭出声,“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她手足无措地转身,呆呆地往前扑,失了魂似地喊,“元元!元元……” 刚刚赶来的苏瑾下一把拽住李文慈往回跑的身子,甩了甩满头的水,问道:“怎么了?” “元元不见了,元元不见了!”李文慈边跺脚边喊,急疯了。 齐三亮听闻是苏瑾下的声音,忙解释:“她非要去找什么长命锁,害得孩子追她跑丢了。” 李文慈崩溃痛哭,扑着身子要回去。 苏瑾下肃着眉头,忙说:“别急,我和你去找!” “对对对,苏姑娘那么厉害,她会飞,她肯定能找得到。”齐三亮忙说,但没有表达一丝要回去找的意思。 苏瑾下来不及跟他计较,随李文慈赶忙往回跑。 “元元!” “元元!” 村里,水已经没过腿肚,行走困难,李文慈扑倒好几回,整个人恍恍惚惚,只知道拼命地呼喊。 突然,汹涌的洪潮急速冲了过来。 苏瑾下赶忙拽起李文慈,一跃飞上一处屋檐。 洪潮汹涌而过,房子都颤了几颤。 “娘,娘……” 突然,微弱的呼喊声响起。 李文慈瞬间安静,听了一耳道:“在对面!” 苏瑾下诧异,李文慈竟然听到了,还分辨出了方向。 苏瑾下耳力这么好,也才勉强从风雨中分辨出孩子的位置。 这大概就是母亲的力量吧。 苏瑾下眯了眯眼,刚找好落点,准备去对面,李文慈却不声不响,突然跳了下去。 “小心!” 苏瑾下大惊,伸手只抓住李文慈一片衣角。 地面上,水深已有半人高,水势很急,李文慈根本站不住脚,直接被冲走。 她心急完全乱了阵脚。 苏瑾下忙飞跃到另一处屋檐,试图靠近李文慈。 这样的激流,苏瑾下也没法在里面站住脚,只能从房上走。 好在,李文慈抓住了一户人家的铁门,没有继续被冲走。 “你别动,我过来救你。”苏瑾下环顾四周,寻找可行的办法。 “别管我,去救元元!”李文慈急切地呼喊着。 风雨越来越大,部分房屋摇摇欲坠,苏瑾下看了眼孩子的方向,只能先飞身过去。 “娘,救我,我害怕!” 苏瑾下循着声音找到一间商铺,孩子在里面,但门口已经完全被淹了。 苏瑾下跳下去,扒住屋檐,从窗户一跃而进。 齐元元倒是聪明,爬上墙边的一张桌子,所以没有被淹。 苏瑾下游过去,伸出手道:“快来,跟我走。” “我要我妈妈。”齐元元泪流满面,不敢伸手。 苏瑾下心里焦急,却不得不轻声哄着:“就是你妈妈让我来的,她在外面,我带你出去找她。” “真的吗?” “真的!” 齐元元这才乖乖伸手,抱住苏瑾下的脖子。 苏瑾下来到窗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攀着窗沿,翻身上到屋檐。 突然,又一波山洪倾泻而来,威力比刚刚更大,水花飞溅到半空,众多房屋轰然倒塌。 苏瑾下预感不妙,抱着孩子赶忙跃到另一家院子的屋檐,这里的建筑较为坚固些。 果然,她前脚刚离开,商铺后脚就塌了。 “李文慈!” 来不及细想,苏瑾下赶忙寻找李文慈。 天实在太黑了,视线受到了极大阻碍。 “姑娘……” 李文慈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紧接着越来越远。 又一次的洪潮将她彻底淹没,她实在没有力气了,任由洪水将她冲走。 苏瑾下眉心紧蹙,依靠屋檐,飞快地顺着洪水追去,直到一处院墙的角落,发现了李文慈的动静。 李文慈不断淹没在翻卷的水浪间,气若游丝地呼喊着:“救命。” 苏瑾下将孩子放在一处房梁,嘱咐他:“乖乖呆在这儿,不许乱动,我去救你娘亲。” 孩子已经被吓得不会哭了,乖乖地点头。 苏瑾下跳下屋檐,攀着墙沿,将李文慈拽了起来。 一个大人,真的很重,苏瑾下也有点力竭,一个不慎,脚下一滑,二人差点一块掉下去。 好在她及时扒住了一处房檐。 苏瑾下甩了甩满脑袋的水,目光坚毅,调动起蛊母的力量,恢复片刻精力。 然后飞身上了房梁,让母子二人团聚。 李文慈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只知道哭,说不出话来。 苏瑾下缓了一口气,说:“我带不了你们两个人,我先把孩子送去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来接你。这个地方还算坚固,应该不会轻易冲垮你就在这里等我!” 李文慈抬起头,虽然她看不见苏瑾下的脸,但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无比安心,她使劲点头,“好!” 苏瑾下抱起孩子,利用轻功快速飞往东山。 苏瑾下来不及去找齐三亮等人的行踪,正好,一个年轻后生也刚刚上了东山,苏瑾下把孩子交给他,让他先等一会儿。 年轻后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孩子。 第83章 削的是你的脑袋 苏瑾下这才回去,将李文慈也接了回来。 李文慈体态丰腴,真的重,苏瑾下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稳不住身形。 好在年轻后生还等着,没有再出乱子。 四人一块往山上赶。 而此时山上,大家伙都聚在一处山壁下避雨,拥挤在一块。 麦孜孜在最边上走过来走过去,心急火燎的。 李三亮也在跟前,劝道:“你不必担心,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事的。” 麦孜孜瞬间火冒三丈,“是你的儿子走丢了,凭什么让苏瑾下去找!为什么你不去找!” 李三亮哀叹一声,丝毫不感到羞耻,“我这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吗?我要是也能上天入地,我肯定会去的。” “孬种!”麦孜孜骂道。 李三亮蹭得站起来,“那你怎么不去?你不是男人嘛?自己的姐姐有难,你不也呆在。” “你!” “有本事我们就一起去找!”李三亮放下狠话。 麦孜孜…… “怎么,怕了呀?”李三亮不屑地哼了一声。 “找就找!现在就走!谁不去谁孙子!”麦孜孜被激,放下狠话。 “好,敬你是条汉子,我们走!” 麦孜孜咬着牙,跟着李三亮下山。 二人很快走出众人的视线,李三亮淡淡地瞄着麦孜孜的身形,虽然夜深,但他也能隐约捕捉到对方的玲珑的身段。 麦孜孜脚下一滑,李三亮忙上来,揽住麦孜孜的腰,“小心点。” 麦孜孜嫌恶地甩开他,“别碰我。” 说着,继续往前走。 “你也别太担心,人各有命,是死是活那都是老天爷说了算。”李三亮一脸淡定,一点不为自己的妻儿着急。 “我呸!你还是人吗?” 麦孜孜越想越生气,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薄情且无耻之人。 苏瑾下这头,终于瞧见了山中的烛火,那是村民燃起的柴堆。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小跑了几步,找到了他们的马车,以及守着马车的车夫。 能把马车带到这么高的地方,车夫也真是够厉害的。 “孜孜呢?” 苏瑾下环顾四周问。 车夫目露担忧,道:“他跟齐三亮下山找你们去了。” “什么!”苏瑾下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一会儿。” “从哪个方向走了?” “那!”车夫指了指侧方。 苏瑾下深吸了两口气,顶着雨,小跑过去。 山里太大了,想找两个人难如登天,苏瑾下不得不把蛊母的感知力量放到最大,希望听到一些声响。 她走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声“救命”闯入耳中。 她认真地听,辨别方向,然后寻过去。 随着她越来越近,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话传了过来。 “你以为穿个男装就是男人了?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 “真嫩,还是个雏吧,老子自从离开越州,就没有尝过新鲜滋味了。”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 “天好冷,快让哥哥热热身子!” 苏瑾下黑着脸,几乎狂奔,雨天路滑,还不可避免地摔了两跤。 “救命!你滚开,滚开!” “我告诉你老实点,少受罪知道吗?” 黑暗中,二人在纠缠,苏瑾下准确无误,一脚踢在齐三亮的脑袋上。 齐三亮瞬间倒在一旁。 “苏瑾下……” 麦孜孜眼泪汪汪,扑了上来,她虽然看不见来人是谁,但她知道一定是苏瑾下。 苏瑾下没接住麦孜孜的冲击,被她瞬间扑倒在地。 麦孜孜吓了一跳,“苏瑾下,你怎么了?没事吧?” 苏瑾下闷哼一声,气若游丝地出声:“没事,太累了而已,你起来。” 齐三亮揉着发痛的脑袋,听闻苏瑾下虚弱的话,眸子顿时阴了下来。 “好啊,姐妹两个一块来伺候我,更妙!风雨交加,多么壮烈,多么刺激!” “苏瑾下。”麦孜孜哭着将苏瑾下扶起,瑟缩地贴着她。 苏瑾下伸手摸了一把麦孜孜,确认她穿戴整齐,这才放下心来。 眼睛被雨水冲刷得越来越模糊,苏瑾下低着头甩甩水,平息着呼吸。 齐三亮本性彻底暴露,但还是忌惮苏瑾下的武力,小心地往这边挪。 苏瑾下眯了眯眼,刚刚跌倒的时候她压到了自己的剑。 只见黑暗中,银光一闪。 齐三亮只觉得头顶一凉,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半晌过后,他发现自己还活着,伸手一摸,头顶光秃秃。 “啊!你竟然敢削我的头发!”他崩溃地大喊。 苏瑾下与麦孜孜搀扶着缓缓站起来,声音冷若冬日寒霜,“失误了,我削的是你的脑袋!” 齐三亮这次是真的吓破了胆,他毫不怀疑手里有剑的苏瑾下有这个本事,于是他转身就跑。 苏瑾下深深舒了口气,收回剑,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麦孜孜也顾不得自己害怕,使劲撑着苏瑾下沉重的身子,“你还好吧?” “我们先回去。” “好。” 苏瑾下和麦孜孜东倒西歪地回到众人聚集处时,齐三亮还没有回来。 二人浑身湿透,也顾不得那人渣,先进了马车,换上干爽的衣服。 苏瑾下无力地靠在车厢上,眉宇疲惫且严肃。 麦孜孜心知自己闯祸,凑过去,抱住苏瑾下的胳膊,求安慰,“我吓死了,你别凶我。” 苏瑾下突然伸手,把搁在车厢旁的剑一把拍倒,“我给你的剑是用来当摆设的吗?你怎么敢信齐三亮那种东西,跟他走!” 苏瑾下简直要气死了,要是她去晚了,怎么跟沈千雪交代? 麦孜孜被突然变脸发怒的苏瑾下吓得一激灵,眼泪瞬间溢出眼眶,“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 苏瑾下心口气血翻涌,一个没忍住,喷出一口鲜血。 麦孜孜吓得耸了耸肩膀,又赶忙扑上去关心,“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 苏瑾下晃了晃脑袋,视线越加模糊,体内真气乱窜,攻击着她身体的每一处。 今天,是苏瑾下第一次大量使用韩川的内力,会发生什么情况,她也不确定。 想到孤影心法会导致走火入魔,不禁心生担忧。 苏瑾下不敢再耽搁,忙盘腿坐下来,运转孤影心法,平息紊乱的真气。 麦孜孜蹲在一旁,担忧地看着,默默流泪。 另一架车厢内,李文慈忍着浑身的剧痛,抱着孩子瘫坐在车厢里,呆若木鸡。 死亡的恐惧还未从心头散去,那山上下来的洪潮里有力道十足的石头和尖锐的树枝杂物,打得她好痛。 一口又一口污浊的浑水灌进口鼻,好难受,那一刻她在想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连死都是如此痛苦的。 还好,她活下来了,她唯一的希望,她的儿子也好好地抱在怀里。 泪,不禁汹涌而出,她狠狠拍了孩子一巴掌,痛哭出声:“你为什么要乱跑?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都死了。” 第84章 老天爷从来不管人间疾苦 齐元元经历了这么多,已经吓得不会哭了,此时眼泪汪汪地说:“我没跑,是爹爹牵的马车把我跌下去了,我叫他,他没有听见。” 李文慈再一次如遭雷击,浑身如坠冰窖,彻骨寒凉。 所以根本不是孩子自己要跑,根本不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有听见,一切都是那个负心汉编造出来的谎言。 错的是他!该死的是他! 齐三亮终于找了回来,骂骂咧咧地爬上马车,打开车厢避雨。 “真是倒霉透了!冻死老子算了!” 李文慈抬起猩红的眸子,看到李三亮光秃秃的头顶和两侧散乱的头发,这一看就是被剑削去了发髻。 谁有剑? 只有苏姑娘有剑! 苏姑娘刚刚狂奔离开,带回来了麦孜孜,而齐三亮成了这副模样。 麦孜孜虽穿男装,但身姿纤细,声音娇柔,一看就是个女孩。 中间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李文慈痛苦地拧起眉心,她和孩子生死未卜,而他的丈夫却想着去寻欢! 好冷啊,夏末的雨怎么这么冷啊! 李三亮踢了一脚横在车厢的李文慈的腿,骂道:“让开点!”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头,目光毒辣,那两个臭婆娘,我迟早要让她们跪地求饶! 李文慈收回腿,往旁边缩了缩,目光变得呆滞,不哭不骂不问。 李三亮觉得有点奇怪,看了一眼,气道:“不是都好好回来了吗?摆这副死人脸给谁看?” 李文慈抱紧孩子,不说话。 李三亮心情糟透了,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大咧咧地占了半个车厢,躺平睡觉。 李文慈和孩子缩在角落,坐了一夜。 这夜漫长,天快亮的时候,雨势终于变小,但洋洋洒洒还继续下着。 有人心急,跑去山下看,不一会儿回来,痛心地喊:“没了,什么都没了!” 焦躁的情绪蔓延开来。 苏瑾下打坐了一夜,真气已经平息下来,不得不说,孤影心法所带来的内力虽强大,却极具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反噬,从而走火入魔。 好在,只要静心修炼,还是能够压制的。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苏瑾下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麦孜孜靠在车厢上睡着了,脸上有清晰可见的泪痕。 苏瑾下拿出薄毯盖在她身上,带好雨笠出了车厢。 车夫在车厢边沿睡着,听到动静,忙起身让开车门的位置。 “辛苦了。”苏瑾下轻言。 车夫摇了摇头,说:“我们这样的人常年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 苏瑾下点点头,往吵闹的人群走去。 李文慈从苏瑾下的不远处经过,她怀里好像抱着一个盒子,匆匆上了她们的车。 苏瑾下没在意,来到村民聚集的地方。 村长看到苏瑾下,忙过来行了一礼,“还没得及感谢苏姑娘,要不是你,我们这一村子的人算是完了。” 苏瑾下看了大家一眼,问:“可有死伤?” 村长欣慰道:“托姑娘的福,人数都清点过了,没有死伤。” 村子小,没有太多人,所以好行动。 “那就好,只有人还在,一切都可以重来。”苏瑾下安慰道。 有这样好的村长,村民也差不到哪里去,大家虽然心情低落,但还是纷纷起身向苏瑾下道谢。 “只可惜西山成了现在这样,我们村子以后怕是不能住人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大家都要变流民不成?”有位大叔深深叹息道。 “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苏瑾下安慰。 老村长本就年迈的身子越发佝偻。 苏瑾下又道:“如此大的洪灾,官府不会不管的,届时可以向官府说明缘由,另外批地。” 老村长眼神黯淡地摇了摇头,“官府与我们已然交恶,怕是难。” “一定会有转机的,大家要有信心。”苏瑾下轻言。 这种时候如果心气儿没了,会出很多问题。 由于下雨天气转凉,虽然大部分人穿了蓑衣,带了雨笠,但还是冷得哆嗦不止,此时一旦灰心丧气,风邪入体,立马就撑不住了。 苏瑾下再三鼓励,许多人脸上重拾自信。 “啊!” 突然,一道惨叫声响起。 “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齐三亮从他家马车冲了下来。 他头发散乱,手舞足蹈,一会儿抱头痛呼,一会儿扒拉自己的身体,脱自己的衣服,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他怎么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你看他嘴唇青紫,像是中毒了!” “中了什么毒?我这儿倒是拿了一些解毒的药,不知管不管用。” 有几个村民犹豫着上前。 苏瑾下目光扫了一圈,找到了李文慈身影,她站在一棵大树后,背着行囊,抱着孩子,冷眼看着李三亮。 “是剧毒,没用了。”苏瑾下轻轻出声。 那几个村民闻言刹住脚,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苏瑾下,“姑娘认出来了?” 苏瑾下轻声解释:“有一只花斑蜘蛛爬过了他的后颈,这种蜘蛛的毒无药可解。” 村民对苏瑾下很是信任,一听她这么说,纷纷撤退了,还让大家都起来,别坐着,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毒物出来。 苏瑾下说:“雨量变小,浑水也会逐渐退去,大家往山下去,越低的地方毒虫野兽越少。” “说的是,那我们收拾东西走。” 没人再去管李三亮,只是有些不忍心的还在感叹,真是可怜。 没什么太多可收拾的,大家不一会儿都走了。 李三亮已经挣扎不动了,唯有一张脸因痛苦而扭曲得没法看,他哀嚎,“救我……救我……” 苏瑾下走回马车,麦孜孜已经醒来,恨恨地注视着李三亮的方向,对苏瑾下道:“果然,恶人自有天收!” 苏瑾下眉眼淡淡,透着一丝凉薄,轻言:“老天爷,从来也不管人间疾苦的。” “嗯?”麦孜孜没懂什么意思。 苏瑾下轻声转移话题,“下来吧,我们也下山。” 麦孜孜赶忙点头,她现在浑身不舒服,生怕她们的马车也进来了毒物。 苏瑾下伸手扶着麦孜孜跳下来,把头上雨笠换给她戴。 麦孜孜躲了躲,“你带吧,你昨天可吓死我了。” 苏瑾下不由分说给她把雨笠带好,道:“我没事,只是内力紊乱而已。” 麦孜孜嘟着嘴巴,小心翼翼地拉住苏瑾下的手,二人一块下山。 车夫拉着车跟在后面。 李文慈抱着孩子也走在后面。 只剩齐三亮被慢慢蚕食。 第85章 灾后 小雨断断续续又下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早上,水终于退得差不多了。 但村子大多数房屋倒塌,没倒的也成了危房,随时都会塌陷。 村长没敢让大家进屋,而是找了村头的空地让大家暂时落脚,然后组织部分青壮年进村寻找可以食用的食物。 妇女们则快速垒起简易的灶台。 即便是找点米,煮口粥,也能填填肚子,恢复些气力。 粥确实煮了,但没有干净的水,粥里含着沙,难喝得紧。 苏瑾下把为数不多的糕点分给一些孩子,等着迟迟不来的官兵。 “姑娘,我们还是走吧,剩下的我们管不了了。”车夫劝苏瑾下,他们的马车也在,行李也在,完全可以离开了。 槐岔归棉镇管辖,相距十里路,如果官府积极,早该来了,可他们没来。 那么什么时候会来,会不会来,都是未知。 “我们去棉镇!” 苏瑾下当机立断,她找到老村长,“我去棉镇看看情况,你们在坚持一日,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的。” 苏瑾下完全可以不管的,但她的良心让她没办法就这么走掉。 就算没能对付得了官府,也可以帮村民带些食物回来。 老村长热泪盈眶,“我也去,我是一村之长,就算有什么,也该我出面。” 断没有让苏瑾下一个人去的道理。 虽然老村长年迈,但这事还真需要他去说话,苏瑾下一个外人,说了都不一定有人理会。 于是,苏瑾下带上老村长,直奔棉镇。 午时,他们已经来到棉镇城外。 路上苏瑾下还在想,棉镇或许也遭了灾,顾及不来。 可来了一看,心凉了半截。 那么大的雨,棉镇自然是有损伤的,但棉镇地势偏高、平坦,只是积水深了些,水退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可正因为如此,官府应该能想到,周边村落遭灾一定会更严重,早点派兵筛查救灾才是。 然,他们毫无动静。 官府的兵只是四处巡逻,呵斥着那些没有早点把街道淤泥打扫干净的人家。 马车停在官府门前,老村长颤巍巍上前禀告侍卫,要见县令。 守门的侍卫认出了老村长,顿时变脸骂道:“你这老头竟敢来我们官府!坑了我们那么多钱,怎么,花完了,还想来要!” 老村长被逼得连连后退,急道:“不是的,村子遭了洪灾,全都被推了,什么也没了,我老人家今天来是想请官府救救我们。” 侍卫一听,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原来是这样,当初我们县令求你,你什么态度,现在知道来求我们了,真是可笑,你赶紧滚,要是让我们县令知道了,你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老村长胸膛使劲起伏,又气又怒,“你们要是不管,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死在这儿,我看你们要怎么交代!” “吓唬我啊!”侍卫轻笑一声,“能怎么办?自然是扔去乱葬岗了事,还能怎么办?” 说着,侍卫拿刀柄戳着老村长,一步步逼退他,“来,你死一个我看看!” 麦孜孜扒着马车的窗,实在忍不了了,骂道:“混账!” 苏瑾下脸色也沉了下来。 二人飞快跑过去,苏瑾下一把握住侍卫的刀柄,麦孜孜则扶住摇摇欲坠,气得头眼昏花的老村长。 苏瑾下一挥手,将侍卫逼退几步,侍卫顿时怒斥:“哪来的刁民,竟然敢跟我动手?” “欺负一个老人家,你算是什么兵,把县令叫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遵了哪条律法,如此狂妄行事!” 苏瑾下小小身姿异常挺拔,美眸肃然,周身气势凛然,这不是一般平民女子能养出来的气度。 侍卫心生忌惮,给另一个守门侍卫使了个眼色,赶忙去叫县令了。 县令没有出来,而是让苏瑾下等人进去。 苏瑾下三人跟着侍卫走进去。 一个小小县衙修的富丽堂皇,而且一看就是新造,这房屋上的梁大概就是西山上的树吧。 苏瑾下三人被领到一处待客厅,县令身着崭新华袍坐在上首,他身宽体胖,面色红润,真真是养得极好。 “何人在外喧哗?”县令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威严,官架子十足。 老村长上前,再次说明村子现状。 县令没有回村长的话,也没有向侍卫那样表达出对老村长的怨恨,而是将目光放到老村长身后的苏瑾下和麦孜孜身上。 这两个女子容貌绝丽,气度不凡。 左边女子细皮嫩肉,眸光纯然,含着明显的怒气,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不可能是村妇。 而右边女子眸子深沉,隐隐有上位者才具备的不容侵犯的凛然,她手里那柄剑精美奢华,绝非凡品。 “不知二位姑娘是何人,来这儿做什么?”县令开口试探。 “你管我什么人?说村子的事!”麦孜孜还在生气,话语不善。 县令猛地一拍桌子! “你以为我这儿是什么地方?这是官府!是你随随便便想来就来的地方吗?小姑娘,我劝你说话注意分寸,要是触犯了朝廷法度,休怪我将你拿下。” 麦孜孜一时被噎。 苏瑾下想了想,说:“我二人于村子借住,恰逢山洪,见百姓危难却无人营救,特此前来。” 苏瑾下简要说明情况,毕竟是在县衙,不能完全硬着来。 县令心中明了,便道:“原来如此,那看来这件事与二位无关,就请先行离开吧。” “凭什么,我们走了,你想对老村长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件事我管定了!”麦孜孜气恼地上前怒斥。 县令微微眯眼,“那不知姑娘以何种身份来管,你是官还是我是官?闲杂人等若是在县衙胡闹,按律即刻收押。” 县令再次威胁。 麦孜孜怒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赶回临南,把你的所作所为禀告七王爷,我看你这官还能不能做得了。” 县令意识到麦孜孜身份不一般,强撑着笑了笑,试探道:“七王爷如今远赴旗山平叛,岂是你这样的小女子说见就见。” 苏瑾下拉住越发激动的麦孜孜,不想让她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县令明显是在套麦孜孜的话,以便选择合适的方式来对付她们。 苏瑾下道:“就算没有七王爷,还有王府,还有管辖着你们的天阳城,你以为真的没人管得了你吗?” 县令眸里闪过一瞬间的杀意。 他并不怀疑苏瑾下和麦孜孜的话,所以他在思量要不要直接把这三个人灭口。 但看着苏瑾下手里那把剑以及麦孜孜似乎很尊贵的身份,他有点不敢。 万一麦孜孜是什么皇亲国戚,又或者背后有强大势力,可能招来更大的祸端。 县令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我没说不管啊,十里外的村子受灾,我也不知道啊,既然老村长都来说了,那我派人去救便是了。” 只不过,怎么救?那可就是我说了算了! 第86章 毛不顺就亮爪子 老村长和麦孜孜松了口气,面露喜色。 苏瑾下却看出来县令的意图,他分明是想糊弄。 “怎么救?”苏瑾下追问道。 “按律先安置难民,然后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县令说得轻松,应承是一回事,实干又是另一回事嘛。 苏瑾下继续逼问:“可西山被砍了那么多树,已然土质疏松,县令想必很清楚,这个村子根本无法再住人了,这当如何?” 县令咬了咬牙,暗道苏瑾下是个难缠的主。 “能不能住人,需要请专人评估,就算不能住了,也要上报朝廷,这哪是我一下子做得了主的,姑娘要是不放心,不妨住下来,且看我一步步如何处理!” 县令深知苏瑾下是个过客,不可能真的留下来等,这种事牵扯到京都朝廷,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有结果。 老村长叹了一声,他不能再让苏瑾下继续为此费心了,如今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他俯身道:“多谢县令。” 苏瑾下看了眼老村长,只能作罢,不再多言。 离开县衙后,老村长热泪盈眶,“多谢苏姑娘、麦姑娘仗义执言。” 今天要是没有这二位姑娘,他这条老命是肯定要交代了。 苏瑾下扶起老村长,“老村长不必如此,官府虽然应承下来,但未必会尽心。”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老村长一边说一边走,道:“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苏瑾下拉住他,“别急,我们先去吃点,然后再买些吃食带回去给大家。” 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 老村长连连点头,“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于是三人找了饭馆坐下吃饭。 苏瑾下深感县令不是个善茬,依然忧心,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饭后,苏瑾下扶着老村长上马车,突然,前方喧闹起来,一队官兵簇拥着一辆马车行驶过来。 马车低调严实,看不出里面是何许人也。 行人纷纷让路,好奇地张望。 苏瑾下也将自家马车往里牵了牵。 “苏姑娘!” 突然,一道惊喜之音响起。 苏瑾下奇怪地回头,马车旁的一女子向苏瑾下跑过来,满脸笑意。 苏瑾下觉得女子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是谁? 女子在苏瑾下身前站定,看苏瑾下一脸疑惑,道:“我是周莲,姑娘不记得我了吗?” 苏瑾下恍然,“几月不见,你倒是越发美艳了。” 苏瑾下真的没认出来这是当初绑架她的那个夫人周莲,模样变化很大,精气神完全不一样。 “姑娘说笑了。”周莲羞涩一笑,“姑娘才是天人之姿,人群之中我一眼便瞧见你了。” 苏瑾下朝马车抬了抬下巴,“你现在是?” 周莲满眼感激地看着苏瑾下,“托姑娘的福,我去了天阳城,现在过得很好。” 马车似乎听到周莲的动静停了下来,小窗的帘子被掀开,透出一张男子俊朗的面容来。 四目相对,苏瑾下猜到这或许就是她曾经举荐的那位清廉之官,韩清。 周莲跑回去,忙说:“公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苏瑾下,苏姑娘。” 苏瑾下嘴角溢出两分笑,看来村子有救了。 苏瑾下走上前,礼道:“早闻韩知县为官清廉,救民于水火,有幸得见真容。” 周莲小声提醒,“现在是知府了。” 苏瑾下轻提一口气,面露尴尬,“失礼了。” “无妨。”韩清淡淡地回,很和善。 苏瑾下想了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我有些事情想要禀报,不知道知府有没有时间?” 韩清有些意外,但还是同意了,“这里人多,挡着道,不适合谈事,姑娘随我去落脚处谈吧。” “好。” 苏瑾下应下,赶忙走回去,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放到老村长手上,说:“你们先去给大伙买食物,我们在城门处集合。” “这怎么使得?”老村长不收。 苏瑾下知道老村长一个人身上没带多少钱,可村子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拿着吧。” 苏瑾下硬是把钱塞给老村长,又给麦孜孜和车夫嘱咐了两句,然后回到车边。 韩清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瑾下的腰。 苏瑾下顺着韩清的视线下移,发现腰带内有半块孤影令露了出来。 苏瑾下瞬间心生警惕,将令牌推进去藏好。 韩清看苏瑾下的目光全然不一样了,充满了深深的探究。 “姑娘上车来谈吧。”韩清突然邀请。 周莲惊讶地张大嘴,天呐,公子素来爱干净,从来也不让旁人进他的车厢。 苏瑾下意识到韩清认出了孤影令,有些犹豫,毕竟孤影会在江湖上的名声太差了。 但想到村子,咬了咬牙,上了车。 二人相对而坐,苏瑾下不忘感叹一下韩清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韩清不仅长相俊朗,身材也一等一的好,穿着一身月白长袍,透着几分儒雅之气。 车厢干净,摞着许多书,充斥着淡淡书卷的香气。 “动身。”韩清对外吩咐,又看向苏瑾下,“苏姑娘有什么事要说?” 韩清语气柔和,没什么威慑力。 苏瑾下不禁想,传言是真的吗? 作为官员,韩清这个样子,能压得住人吗? 怀疑归怀疑,苏瑾下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你是担心棉镇县令不会尽心救灾。”韩清总结问题的关键。 苏瑾下点头,“没错。” 韩清有些无奈,“可这只是你的担忧,你想我为此做什么?” 县令目前的行为最多就是救灾不积极,他还可以以自己不知道、没想到为借口推脱,就算韩清去了,也就是斥责几声,不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现在就更没办法讲了。 苏瑾下也能想到这些,刚刚在县衙,她也是无话可说,才就这么离开的。 韩清现在问苏瑾下,把苏瑾下也难住了。 就算让韩清去敲打敲打县令,县令也可能只是嘴上保证,等他们一走,有的是办法对付村民。 天灾之下,就算死上一些村民,县令都能粉饰的过去。 这就是地头蛇,要是不能打到七寸,你拿他毫无办法。 苏瑾下有些生气,所谓民不与官斗,是因为真的太难。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知府吗?你熟悉朝廷法度,这个问题应该你想才是。”苏瑾下气愤地说,“县令随意砍伐树木,才造成村子被淹,又不积极救灾,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村民们就撑不住了,你作为知府,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韩清…… 怎么着,自己这是被训了吗? 刚刚他还想着这位苏姑娘知书达理,风骨卓然,现在…… 她就像一只看起来乖巧的小猫,一旦毛不顺就亮爪子! 第87章 孤影少主令 韩清掀开帘子,向外说了一声,“去县衙。” 苏瑾下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谢谢。” 只要愿意去,总归是好的。 韩清目光落在苏瑾下的剑上,轻轻地说:“姑娘,江湖人?” 苏瑾下点点头,想到孤影令,又警惕起来。 好在,韩清没有继续追问。 县衙很快就到了。 “什么人?” “知府亲临,还不快去通传。” 守门侍卫一听,忙不迭跑去通传了。 县令这次出来得很快,而且是亲自出门迎接,恭敬地行礼道:“知府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韩清掀开帘子,下车,苏瑾下紧随其后。 县令看到苏瑾下,瞳孔极速紧缩,来者不善啊! 韩清走进县衙,县令追着问:“不知知府来此是有公干吗?” “路过。”韩清言简意赅。 县令了然,心里暗骂倒霉,怎么路过,就正好跟要闹事的苏瑾下碰上了。 县令心里骂着,嘴上却在恭维,“早些日子就听闻您去京城拜见圣上,加官进爵,实乃我辈之楷模。” 韩清直入正堂,被请到主位坐下。 县令殷勤的奉茶,韩清悠闲地喝茶,并未提及救灾一事。 苏瑾下跟着周莲候在门外,不知韩清作何打算。 正值中午,县令请示韩清是否用饭,得到同意后,赶忙派人去做饭。 不一会儿,菜便来了,不仅韩清有,跟着的侍卫全都给安排地妥妥帖帖。 县令请韩清上座,惭愧道:“棉镇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粗茶淡饭,知府别嫌弃。” 确实,菜品很寻常,但却做得恰到好处。 韩清清名远扬,县令要是拿好东西巴结他,说不定直接就能治他一个贿赂和贪污的罪名。 “你这儿县衙倒是挺漂亮的。”韩清一边吃一边轻轻开口。 县令笑着回:“也是年初刚修的,之前的县衙住了几十年了,破败不堪,好多危房,以前都是拆东墙补西墙。” 说着,他面露苦涩,“结果去年大雪,塌了不少,无奈之下只好彻底翻修,毕竟是官府嘛,长年累月要办公,代表着咱地方的风貌,自然不能粗制滥造,您说是吗?” 这番说辞实在是高。 韩清也不了解之前到底是什么情况,自然无话可驳。 “听闻这次大雨,有些地方受灾了。”韩清终于说到正题。 县令表现出一副痛心的样子,“我也是今早刚刚得知,已经组织好人马,即刻就会出发救灾。” “哦?县令打算如何开展救援工作?” 县令恭敬地答:“下官是打算先派一队人去受灾严重的槐岔看看受灾情况,如果当地能安置难民,就先送些物资过去,如果无法安置,就把他们带回来,先安置在城中,下一步再根据具体情况考虑以后的安排。至于其他地方也会派一队人马逐村查看是否受灾,需不需要救助。” 县令思虑妥当,韩清同样说不出什么来。 “我听说槐岔之所以受灾,是因为官府砍了山上的树?”韩清继续追问县令的过错。 县令瞪了门外的苏瑾下一眼,随即一脸惭愧,“这……谁能想到这种事呢?当初砍树也是跟村民商量好的,都给了补偿,天灾如此厉害,谁也想不到不是嘛。” 苏瑾下在门外听得直皱眉头。 县令老奸巨猾,深谙为官之道,自己做过的事都说得过去。 苏瑾下看了眼脸色如常的韩清,韩清大概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之所以来是想让她死心吧。 饭后,县令给韩清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自己则匆匆忙忙去安排救灾事宜了。 韩清将苏瑾下叫进去,看着垂头耷脑的苏瑾下,觉得颇有些趣味。 他解释道:“此县令奸猾,要想治他,不是一下子能做到的。” 苏瑾下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不管是苏瑾下还是韩清都没法在此长留。 果然,还是她想得太简单。 韩清起身走到苏瑾下跟前,眼中含着两分笑意,“不过,我可以留下人马监察救灾情况,如果县令用心救灾,那他就没事,如果他还想从中作梗,那我再治他的罪也不迟。” 苏瑾下眼睛亮了亮,如此,倒是也行。 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还是知府厉害,我代表村民谢谢你。”苏瑾下真诚地笑了笑,俯身感谢。 韩清好奇地看着苏瑾下,“这件事与你本来没有关系,你救了全村人的命,已经是大善,为什么还要如此费心为他们的以后着想。” 苏瑾下轻轻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的未来清晰可见,实在可怜,如果拍拍屁股走了,心里难安嘛。” “姑娘心善。”韩清由衷地赞美。 苏瑾下露出笑意,被人夸还是很开心的。“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韩清面上的笑意瞬间没了,“姑娘这就要走。” 苏瑾下点点头,“该走了,已经耽搁了很久。” 韩清眉心微皱,想了想,说道:“我看姑娘是个好人,所以就直说了,你身上的令牌我觉得有点眼熟,能不能给我看看。” 苏瑾下微微收紧手中剑,果然,他还是惦记着孤影令呢。 韩清信任了苏瑾下,言明目的,可苏瑾下不是很信任韩清。 万一韩清也认为孤影会是邪教,宣扬开来,岂不是会给苏瑾下招来杀身之祸。 可韩清已经看见令牌了,如何瞒得过去。 苏瑾下犹豫着。 突然,她福至心灵。 韩清?韩川? 怎么都姓韩呢? “你跟韩川什么关系?”苏瑾下好奇之下,脱口而出。 韩清眉目一凛,气势陡然变得锋利,“你从哪里知道韩川的名字?你身上的孤影令怎么来的!” 苏瑾下说出韩川这个名字时,韩清已经可以认定刚刚他看到的令牌正是韩川的孤影少主令。 苏瑾下挺了挺胸膛,气势丝毫不弱,“你先说!” “你先说!”韩清同样的话。 谁先说谁落下风,谁容易被掌控,所以二人都不愿意先说,尬住了。 气氛一度凝滞。 苏瑾下轻哼了一声,“你爱说不说,我也不是很稀罕知道,反正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话落,苏瑾下转身就离开。 韩清眼睛一眯,突然出手,以手化掌意图擒拿苏瑾下。 苏瑾下一直警惕着,轻易一个错步旋身,躲开韩清的攻击。 二人瞬间缠斗起来。 韩清出掌,苏瑾下也出掌,双掌相击,内力迸发,韩清被逼退好几步。 苏瑾下:“你也在修炼孤影心法!” 韩清:“你竟然会孤影心法!” 二人几乎是同时惊讶出声。 内力一脉相承,双掌相击,便能察觉。 更让韩清诧异的是,苏瑾下内力竟比他还深厚! 韩清深思片刻,让步道:“我想我们是一路人,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先说!”苏瑾下可寸步不让。 韩清咬牙道:“好!” 第88章 韩清和苏瑾下的博弈 韩清和苏瑾下重新坐下来。 韩清简要说了他和韩川的关系。 算起来,他是韩川的侄孙,韩川是他的叔公,他的爷爷正是韩川的哥哥。 当年,韩川突然不知所踪,之后孤影会被剿,韩川的父亲死在围剿中,韩川的哥哥韩山带着妻儿逃出生天,自此隐姓埋名。 直到韩清在天阳城为官,他们才开始在天阳城定居。 如今,韩山已经去世,韩氏一族只剩韩清和他的父母,以及部分家仆。 “你的内力怎么来的?”苏瑾下问,韩清内力深厚,跟苏瑾下情况有点类似。 韩清不语,因为涉及了孤影会的秘密,他还没打算和盘托出。 “轮到你来说了,你和韩川什么关系?”韩清反问。 苏瑾下展颜,心情已经放松下来。 确定了韩清是孤影会的人,苏瑾下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苏瑾下把少主令拿出来,将她跟韩川的事情说清楚,也算解释了韩川为什么多年不知所踪。 “竟然是凤凰阁!”韩清脸上隐隐带着怒气,搁在桌上的手因愤怒而紧紧攥起,“爷爷临死时,还惦记着叔公的去向,不知道他还活不活着,含恨而终。” 苏瑾下叹了一声,“孤影令我可以还给你们,带回去祭奠他老人家吧,他若在天有灵,也算是个交代。” 韩清拿起孤影令轻轻摩挲着,目光沉痛,他看了半晌,又将孤影令放回去,“叔公是孤影会的少主,他将内功传授与你,又将少主令给你,那你就是孤影会的少主!” 孤影会少主! 苏瑾下思量着这几个字,轻轻抬眸,“可孤影会已经没了不是吗,要这孤影令又有何用?” 且,韩川大抵也是没什么选择了,才会把孤影令嘱托给苏瑾下。 韩清胸膛起伏,因为苏瑾下对孤影会的否认而气恼,可他又无法反驳。 是,孤影会被灭门了呀,几十年过去了,灭门之仇未报,没有翻身起来! 韩清满脸的倔强和不服。 苏瑾下挑了挑眉,倒还算满意。 苏瑾下终究是欠韩川一条命,如今真的找到了孤影会,找到了他的后人,怎么能不管呢。 只是,怎么管,还需要仔细思量。 “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苏瑾下浅唇紧抿,面色认真严肃。 韩川抬眸道:“你说。” “第一,孤影会当真没人了吗?这些年你们什么都没做吗?” 韩清沉默了,他还没有信任苏瑾下到说出一切底细。 苏瑾下轻笑一声,“你刚刚还说我是孤影会的少主,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看来根本不是真心的。” 韩清捏紧拳头,“规矩是规矩,你有叔公亲传的少主令,自然就是孤影会少主,但你是谁?你能不能担此重任?你对我们孤影会是否忠心?我全然不知,要想让我就这么信任,是不是也有点强人所难。” 苏瑾下点点头,说得好。 “既然没有信任,那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苏瑾下决然起身。 “等等!” 韩清忙起身拦住,他怎么也想不到苏瑾下如此决绝。 苏瑾下笑看着他。 韩清拿少主令为饵,想让苏瑾下坦白身份,然后再去思考将苏瑾下放在什么位置。 可苏瑾下的身份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套的。 韩清咬了咬牙,“我承认你实力比我强,有做孤影会少主的潜力,不如这样,你随我回天阳城,如果韩氏家族所有人都认可你,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瑾下星眸染上淡淡笑意,轻轻坐回位置,把少主令拿在手里抛了抛,“你好像以为我很想做孤影会的少主?” 韩清面色一僵。 孤影会被天下人称为邪教,一旦发现,群起而攻之,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韩清脸色染上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深吸一口气,凛然道:“就算孤影会落魄至此,我们也是有骨气的,我孤影会的少主就算没有人愿意做,也不会随便找个人凑数,辱没自身气节。” 说着,韩清一撩衣袍坐下,一副我勉强看得起你的样子。 苏瑾下淡然一笑,她确实不想管孤影会的烂摊子,但谁让她欠了韩川一条命呢。 而且,虽然孤影会落没了,但只要越过难关,未必没有光明的未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苏瑾下轻轻出声。 韩清舔了舔唇,不得不说他觉得苏瑾下很难缠,跟苏瑾下的交谈中,他一直落于下风,如今这点气势真的在强撑。 “你说!”他心虚,但声音依然坚定。 苏瑾下把韩清的小变化全看在眼里,他到现在还能临危不乱,跟苏瑾下对峙,争取自己的利益,很厉害的。 “我想问的是,屠村一事,是真的吗?” 苏瑾下可以不在乎江湖上的正邪之论,但她必须自己清楚孰是孰非。 提起此事,韩清痛心疾首,这是导致孤影会灭门的直接原因,虽然他不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但他每一日都见证着长辈们的痛苦。 “屠村一事是真的,全村人都死了,没一个活口,我们孤影会的两个弟子确实在里面,可……可那两个弟子刚刚入门,就算发疯,也根本没有屠村的能力!” 韩清咬着牙,气愤道:“一个村子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被两名弟子屠杀殆尽。可当时,江湖正派都认为孤影会是邪教,有什么邪门的东西,根本不听孤影会的辩解,一心要铲除他们。” 加之当时,孤影会里天赋最高,武艺最强的韩川失踪,孤影会无力抵抗,直接被灭门。 苏瑾下听到这里,已经觉得够了,她起身,郑重道:“我信你,我随你回天阳城一趟。” 韩清仰视着苏瑾下,他不晓得苏瑾下究竟是什么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动荡、澎湃。 此时的她跟刚刚因为村子苦恼而垂头丧气的样子全然不一样。 周身仿佛镀了光,耀眼得如同天上炙热的太阳。 韩清心中震撼,隐隐觉得孤影会有希望了。 老村长还在等苏瑾下,苏瑾下跟韩清约定好第二日在槐岔见面,一同前往天阳城。 苏瑾下离开县衙后,直接来到约定地点,找到老村长和麦孜孜,把韩清出面监察救灾情况的好消息告诉大家。 老村长老泪纵横,谢谢已经说够了,实在无法表达对苏瑾下的感激。 苏瑾下笑着安慰他,槐岔的村民很善良,他们值得。 一行人不敢再耽搁,于下午回到村子。 第89章 沈千雪得到失踪消息 村民们等得脖子都僵了,终于看到马车归来。 大家涌上来,听闻好消息,顿时欢呼雀跃,加之美食相伴,黯淡的心情开朗了起来,一切都变得有了希望。 晚上的时候,官府也派兵过来了,带来了帐篷,拉来了食物和日常所需,暂时将难民安顿下来。 夜深了。 苏瑾下把麦孜孜叫回帐篷,慎重地对她说:“明天我派人把你送回去,脚程快一点,一天就到临南了。” 麦孜孜如临大敌,怒瞪着苏瑾下:“我不!” 苏瑾下语重心长地劝:“山上的事你忘记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着你,万一伤了死了残了,我怎么跟沈千雪交代,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谁让你交代了?我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命,与你无关。” 麦孜孜扭过头,梗着脖子,倔得要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找千雪哥哥,我也要去。你要是怕了,那你别跟我走一起,我自己去。” 说着,嘴巴一瘪,委屈起来了。 “他在打仗,你去干什么?”苏瑾下越发厉色。 麦孜孜反驳,“那你去干什么?” “我去可以帮他呀,你能帮他什么,你只能添乱了!” 苏瑾下话说得狠了些,可她也没办法。出来之后才发现,危险无处不在,她实在无法保证麦孜孜的安全。 “你!我不管,我非去不可。” 麦孜孜抱着腿,开始掉金豆子,边哭边说。 “前天晚上,我是很害怕,可是我发现外面的世界跟我认识的完全不一样,我就像是家里面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鹦鹉,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什么也不懂。” 麦孜孜抽泣着,声音也越发嘶哑。 “你们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想把我关在笼子里,可我不想,我也想成为像你们一样聪明,有想法,什么也懂,能把每一件事情都处理好的人。你们怪我帮不上忙,可谁也没有教过我该怎么帮助别人。” 麦孜孜委屈,她吸着鼻子继续说。 “虽然,虽然村子的事情都是你在出力,但哪怕我只说了一句有用的话,给了一点钱,帮大家做了一点点事,我也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我不想回去无所事事。” 麦孜孜一番肺腑之言差点把苏瑾下说哭了。 她心疼地抱住麦孜孜,百感交集。 确实,这两日过得挺苦,吃不好,睡不好,还遭遇了齐三亮那样的流氓,麦孜孜很害怕但没有喊一句苦,喊一句累,求一句安慰。 反而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大家,跟着苏瑾下奔波。 在县衙时,是她与县令对抗,丝毫不怂,使得县令忌惮,故而松口,她其实很厉害了。 “好了,不哭了,不让你回去就是了。”苏瑾下无奈地松口。 麦孜孜抬起湿漉漉的眼,不太确定地问:“真的?” 苏瑾下点头,“真的。” “苏姑娘?”帐篷外,突然传来李文慈的声音。 苏瑾下让麦孜孜先休息,自己出去看看。 她刚挑开帘子出了帐篷,李文慈便扑通跪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苏瑾下赶紧扶她起来。 李文慈跪着不动,祈求道:“我孤儿寡母实在到不了旗山,求姑娘帮忙,允许我们跟您同行。” “起来吧。”苏瑾下将人扶起来,“我们本就同行,我怎么扔下你呢,只不过我要去一趟天阳城,可能会耽搁一些时日。” 李文慈赶忙说:“没有关系,只要能到旗山,多久都可以。” 李文慈得到苏瑾下的肯定,这才放心地回去睡了。 苏瑾下回到帐篷,和衣躺下来。 奔波了一天,她也有点疲惫了,一躺下,便有点昏昏欲睡。 “苏瑾下。” “嗯?” 半睡半醒间,麦孜孜好像在喊她。 “我突然有点明白千雪哥哥为什么喜欢你了。” “嗯。” 苏瑾下迷迷糊糊地应承着,并没有听进去。 翌日,天终于放晴,蓝得清澈,万里无云,让人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韩清一大早就到了。 苏瑾下等人和村民告别,随同韩清的队伍一块离开。 村民帮助李文慈将她家的马车从山上牵下来,韩清还派了一个兵帮她们驾车。 有了韩清,这一路十分安稳和妥帖。 苏瑾下跟周莲也算老相识,时常聚在一起聊聊,了解到一些关于韩清的事情。 韩清绝对是一位饱读诗书、清正廉明的好官,但周莲竟不知道他内功深厚,表示从来没见过韩清练武。 当然,周莲对韩清了解得并不深。 当初,周莲来到天阳城自首,进了大牢。 韩清不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还亲自找来周大全的弟弟与周莲对簿公堂,周莲虽被判刑,但就此以后与周家人再无瓜葛。 周莲也没有在牢里受苦,服刑两个月之后因表现良好,被派往矿场做工,她勤劳肯吃苦,比一个男人都能干,且从不喊累喊苦。 那种拼命想要活着的信念令周围人动容。 后来,韩清要赴京拜见圣上,他没有带府里的侍女,因为她们也都是娇滴滴的女孩,经不起在外长途跋涉的辛劳。 所以韩清钦点了能吃苦的周莲随同,方便与女子沟通。 等这次回到天阳城,周莲一定能再上一个台阶,从此不必低人一等,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了。 一路上,周莲对苏瑾下照顾有加。 当初,她绑架苏瑾下,苏瑾下没有怪她,反而为她指了明路,这份恩情,她永生都不会忘。 苏瑾下这头其乐融融,旗山龙虎城的凤凰阁分部却阴云密布。 沈千雪刚刚收到一封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 密信内容:麦孜孜设计逃走,不知所踪。 沈千雪十分震惊。 谁给麦孜孜的胆子! 麦孜孜什么时候这么胆大妄为了? 还没有等沈千雪消化了这个消息,做出安排之前,他又收到一封密信。 密信内容:苏瑾下突然从凤凰阁消失,不知所踪。 沈千雪感到一阵心累,看着两张密信的内容,隐约感到有所联系。 莫不是…… 就在沈千雪思索之际,第三封密信到了。 密信内容:麦孜孜跟我在一起,莫急,勿念。 落款:苏瑾下。 苏瑾下在拍卖会那段时间就知道临南城中,凤凰阁传递消息的所在,所以在离开临南时,就写了这封密信,以免沈千雪担心,大动干戈地找人。 沈千雪紧紧抿着唇,暗暗磨牙。 怪不得一向乖巧的麦孜孜会做出这种事,原来是苏瑾下给她的胆子呢! 但沈千雪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人不是不对付吗? 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沈千雪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还是传令下去,寻找二人。 近期局势混乱,烧杀抢掠,无处不在,两个姑娘在外面也太危险了。 而且,沈千雪隐约感觉她们要往旗山来。 旗山就更不太平了! 真是让人操心。 第90章 韩家被盯上 两日后,苏瑾下来到天阳城。 韩清这一趟是奉皇命前往京城受封,对整个天阳城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 天阳城百姓得了消息,知道韩清今天回来,所有人拥挤在道路两侧,热烈欢迎。 短短的一条街,走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进了官府。 韩清的府邸十分朴素,符合他清廉的名声。 苏瑾下等人被妥善安置。 晚饭时候,麦孜孜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桌上的饭菜。 “我们来天阳城做什么?” 苏瑾下淡淡地解释道:“韩清帮了我们大忙,他现在有点事想请我协助,总不好推辞。” 麦孜孜点点头,但依旧好奇地追问:“是什么事呢?我能帮忙吗?” “嗯……算是他的私事,不好宣扬,你就不用管了,不是什么大事。”苏瑾下轻声安抚。 桌上的菜肴很朴素,苏瑾下看麦孜孜食欲不佳。 连日来的赶路都没怎么好好吃上一口,也是辛苦她了。 “听说天阳城还算繁华,我带你出去逛逛?”苏瑾下提议。 麦孜孜一听眼睛就亮了,焕发出神采,立马站起来,“好啊好啊。” 自从苏瑾下说了要送麦孜孜回去之后,麦孜孜就乖得很,半点不敢任性。 现在连出去玩都不敢自己做主了。 苏瑾下也是哭笑不得。 二人出了门,大街上热闹非凡,每个角落都有人赞颂着韩清的爱民如子,断案如神。 天阳城的安定和繁华可谓他一人支撑。 苏瑾下和麦孜孜游走在街巷,寻到不少好吃的,见到许多新奇的玩意。 夜晚,因为韩清的归来,百姓自发组织庆贺。 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照亮了整个城市,东街广场燃起篝火,聚集了大批人,大家跳啊唱啊,好不热闹。 一盏盏满含希望的孔明灯将夜空点缀得更加绚丽。 恍然间,仿佛盛世。 翌日清晨。 韩清带苏瑾下穿过大街小巷,来到韩父韩母的住所。 从外面看,宅院占地面积很大,但院墙和红门朴素,很不起眼。 苏瑾下站在大门前,微微侧身望向院子对面的左侧方向,那里有一家客栈。 客栈的门开在前头,但二楼上的窗户是能看到这家院子的。 “苏姑娘?” 韩清喊了一声,看着呆在原地的苏瑾下。 苏瑾下轻轻眨眼,神色如常,跟着韩清走进院子,进入内堂。 韩父,名为韩丰,韩母,名为聂萍,二人已经在上座等候苏瑾下。 韩清简单介绍双方,苏瑾下以江湖规矩,轻轻俯身抱拳见礼。 韩父打量着苏瑾下,只觉得这个女孩除了长得漂亮点,贵气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的情况,韩清已经告诉我,能得到韩川的传承,也算你有点运气,只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凤凰阁的护山大阵,又为什么能轻易出得来?” 韩父看起来是个直肠子,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把自己想知道的全问了出来。 苏瑾下浅笑,“很抱歉,你问的这些问题我都无法告诉你。” 韩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严厉,“你什么意思,你连身份都不愿意告诉我们,恕我们无法认可你这位少主,请归还少主令!” 韩母柔声补充道:“姑娘,你和我们同修孤影心法,是一条船上的人,理应多些信任。” 苏瑾下淡淡地瞧了韩清一眼,美眸波光流转,似笑非笑。 当初,苏瑾下愿意把少主令还回去,是韩清不收的。 韩清心虚地躲开苏瑾下的目光,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嘛。 虽然苏瑾下不是很想当这个少主,但这不代表韩家就得求着苏瑾下,大家需要坦诚。 苏瑾下轻轻转身,感知四周,这宅子里有不少人,实力都不弱。 她不可能就这么把少主令再次交出去,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必然是要有所收获的。 韩家父母不认可苏瑾下,情有可原,苏瑾下可以理解。 其实,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办法多的是,身份是最不重要的。 “院外的眼睛,不知韩前辈打算如何处理?”苏瑾下背对着他们,望着门外,淡淡地说。 “什么院外的眼睛?”韩父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往外看,一头雾水。 苏瑾下诧异地看着韩父,“院里这么多高手,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吗?” 韩丰表情变得凝重,眼睛里充满怀疑,“小姑娘,你莫要诓骗我?” 韩家一直小心行事,怎么会被盯上呢? 如果韩家被盯上,就意味着孤影会可能暴露了,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苏瑾下摊了摊手,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有没有诓骗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瑾下话落,率先出门,从院墙的另一侧翻墙而出,绕到院外客栈的侧方,上到屋顶,然后轻轻飞到一间房间的上方。 房内,两个人坐在窗边喝茶。 “你说刚刚带进去的女孩是什么人?我看她手里那把剑不是凡品。” “谁知道呢?莫不是未来的夫人?” “我看不像,我们蹲这儿这么多天了,也没发现韩家跟孤影会有牵扯,或许这个姑娘的出现会让事情出现转机。” “你真觉得这个韩家就是几十年前孤影会的那个韩家吗?我看这个韩清一心为官,并不在意江湖争斗的样子。” “上面让我们别急,就盯着,总会露出马脚的,你我拿钱办事,还怕日子太清闲不成,等着就是了。” 房间里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絮絮叨叨,特别能聊,无非就是围绕着韩家和孤影会。 韩父捏紧拳头,脸色越来越凝重,杀意倾泻而出。 苏瑾下意识到韩父想动手,忙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先撤。 韩清也拉了拉韩父,韩父这才放弃斩杀房间里二人的想法。 几人原路返回。 进了院子,苏瑾下冷着脸放下一句:“糊涂!” 她总算明白韩家为什么明明留下了后人,却几十年不曾翻身,还在潜藏。 实属后继无人! 韩父被骂,脸色黑沉,“你什么意思?” 苏瑾下微仰起头,眼里一片冰凉,“你杀了他们能怎么样?他们一死,背后的人只会更加怀疑韩家,只会派更厉害的人过来,你能杀到什么时候?” 韩父身躯一僵,他自然没有想这么多。 他三岁开始就跟着父亲逃亡,只要遇见危险,就先下手为强,如此才活下来。 第91章 屠村的真相 韩丰习惯了,只要身份有暴露的可能,就把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可如今局势早已经改变了。 韩丰今天杀了这两个人,明天他就待不下去,只能像以前一样继续逃亡,甚至韩清也休想继续为官。 “可是不杀他们,就任由这两个人盯着我们吗?”韩丰忧心忡忡。 苏瑾下将目光落在韩清身上,启唇:“你觉得呢?” 韩清诧异地看向苏瑾下,此时的她有一种强大的,像领袖一样的气场。 韩清想了想道:“当我们知道这两个人存在以后,就可以反过来迷惑他们,反而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甚至可以反监视他们,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人。” 苏瑾下点点头,“没错,这两个人有大用。” 韩丰愣了愣,表情有些迷茫,所以是他的错? 韩清望着父亲略显落寞的样子,微微皱眉。 韩清太知道韩父一直以来的不容易,小心地维护着他的尊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驳他的面子。 如果不是苏瑾下问,就算韩丰真把那两人杀了,他们暴露了,要逃亡,韩清都不会说韩丰的决定是错的。 他更不可能像苏瑾下这般教训自己的父亲。 可韩丰真的不是一个好的主事之人。 众人回到堂内,苏瑾下不再拐弯抹角,通过这件事,孰强孰弱,想必韩家父母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苏瑾下开门见山地说。 “孤影会如今的近况有多么艰险,不用我说了,我当这个少主,是要压上性命的,但韩川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愿意一试,完成他临终时的遗憾,给孤影会正名,让孤影会重见天日。” 韩丰一瞬间泪目,给孤影会正名,让孤影会重见天日,这句话是他心窝窝里的话,可他从不敢轻易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有没有命看到那一天。 苏瑾下继续。 “至于我的身份,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但必有一日我的名字将响彻整个江湖。你们如果信我,从今往后,孤影会听我号令,你们如果不信,拿走少主令,我们再无瓜葛。” 韩家三人对视一眼,韩清和韩母的目光落在韩父身上,韩父是当家人,最终还是要他决定。 韩父拳头捏得发白,眸里还是有些不信任,这像是一场赌博,赌的是苏瑾下的能力。 “我承认你有点小聪明,但江湖不同朝堂,不是靠几分玲珑心就能有所作为的,没有真本事,说什么都无用!你与我比试一场,赢了我,我就认可你。” 虽然韩父已经听韩清说过,他打不过苏瑾下,但韩清自幼不爱习武,就算有他爷爷毕生内功辅助,也根本不行。 苏瑾下一口应下,“好!” 二人当即来到院中,韩丰没有拿剑,苏瑾下便也将剑放在一边。 韩丰一脚向后蹬地,力道十足,脚下的石板跟着颤了颤,做出进攻姿势。 苏瑾下则站着未动,以不变应万变。 韩丰冲上来,拳风凌厉,内劲磅礴,他领导能力不行,但武功了得。 苏瑾下以柔化刚,不正面抵抗,频频躲闪。 她一直防守,看似落于下风,实际内行人会发现她躲避的时候游刃有余,丝毫不见慌乱。 且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韩丰持续进攻,不可避免地露出小小破绽,苏瑾下精准出手,一拳挥在他的左肋上。 韩丰吃痛退了两步。 而苏瑾下不过用了三成力道。 两相比较,韩丰微微喘息,苏瑾下一派风轻云淡。 “你打不过的,没有必要继续了吧。”苏瑾下轻言。 韩丰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瑾下,为什么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老练。 韩丰只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高深的前辈,而不是无名小姑娘。 韩丰身体松懈下来,一脸的失落,认赌服输:“我说话算数,从今往后你是孤影会的少主,孤影会听从你的号令,希望你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让孤影会重见天日。” 韩丰多少还有些心理障碍,毕竟他一直认为孤影会应该姓韩。 苏瑾下本来也不想夺权,如果韩家有能够主事的人,她可以从旁协助,可现在看来她必须掌握绝对的话语权,才能让孤影会按照她的想法去走。 苏瑾下眉宇越发肃然,“既然我是孤影会少主,那么孤影会现状还请详细告知。” 韩清看着自己父亲一下子佝偻的背影,略显心酸,轻轻舒了口气,道:“进去慢慢说。” 几人进屋详谈。 孤影会以及韩家这些年的经历委实凄惨。 孤影会灭门时,韩丰不过是三岁幼童,他的父亲韩山带着他逃亡了数年,生死边缘走了无数遭,幼童的心里早早埋下了恨。 后来,韩丰和韩山在偏远的山村住下来,韩山每日能做的就是让韩丰练武,让他谨记家族的仇恨。 有朝一日,定要报仇雪恨,光复孤影会。 所以韩丰心里有很深的执念。 后来,韩丰娶了村里的姑娘也就是现在的聂萍,之后生下韩清。 随着时间的推移,孤影会逐渐被人遗忘,他们走出村子,开始联络孤影会存活下来的一些老人和家仆。 再后来韩清在天阳城为官,他们便定居天阳城。 孤影会也逐渐扩大规模,只不过不再像以前一样广招弟子,而是暗中默默招收孤苦之人,确保对方是衷心的,才会传授孤影心法。 乱世之下,孤苦无依的人实在太多了,孤影会已经小有规模,加上韩清为官,有些权利,于是他们开始查询当年屠村的那件事。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当年跟屠村有关系的人,比如:当时站出来说话的目击者,和负责的官兵,他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一个都找不上。 无奈之下,他们把矛头转向灭门时带头的侠客山庄,侠客山庄本来只是一个小门派,自从带头剿灭了孤影会后,一跃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几十年来风头无两,俨然成为了江湖正派的领军者。 韩清猜想道:“虽然没有查出侠客山庄的问题,但我查到侠客山庄和凤凰阁暗中有往来,原先我没有在意,可我们现在知道韩川叔公当年是被凤凰阁牵制住的,那么极有可能凤凰阁和侠客山庄都跟当年的事有关系。” 苏瑾下眼睛眨了眨,“跟凤凰阁有关?” 韩清继续说:“凤凰阁在百年前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可近几十年突然把重心放在了从商上,逐渐退出江湖纷争,而侠客山庄崛起,且他们二者暗中往来,关系甚密,这期间没点什么猫腻说不过去。” 第92章 韩清的小时候 提到凤凰阁和侠客山庄,苏瑾下隐隐不安。 凤凰阁秘密很多啊! 韩清的分析不是空穴来风,在前世,七王爷起兵后,侠客山庄也是他的一大助力。 苏瑾下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没定呢。 随后,苏瑾下又了解了孤影会现在的人员分布和走向,总结了下。 “其实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两点,第一,完善孤影心法,解决孤影心法会令人走火入魔的问题。” 说着,苏瑾下拿出韩川留给她的孤影心法,说道:“这是韩川给我的,我发现上面做了不少修改,你们看看跟你们的孤影心法一样吗?” 韩丰接过去,浅浅翻了两页就变了脸色,摇着头道:“不一样,不一样……” 韩丰看着看着逐渐入迷,整个人沉浸在里面,嘴里念叨着:“好,改得好啊。” 韩清说:“爷爷一生致力于改善孤影心法入魔的问题,可收效甚微,练习孤影心法的弟子一不留神就会走火入魔,轻则失去神志,重则丧命,他总是说如果韩川叔公还在的话,一定有办法做得比他好。” 苏瑾下心中感触,点点头道:“我在修炼的过程中发现这本孤影心法能很好的调解内力乱窜的问题,心法就留给你们,至于怎么运用它就不用我说了吧。” 韩清点头,“你放心。” 而韩丰已经完全听不见苏瑾下说话。 苏瑾下这才发现韩家父子俩,一个武痴,一个文痴。 但凡中和一下,孤影会都不能落在苏瑾下手里。 苏瑾下对韩清道:“我们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查清屠村的真相,这件事要是查不出来,孤影会永远都会被打上邪教的标签,无翻身之日。” 韩清微微沉思,理儿是这个理儿,但几十年过去了,哪里是那么好查的。 苏瑾下却道:“不过,这件事不用你们再查了。” 韩清诧异地问:“什么意思?” “我去查。”苏瑾下笑道:“我是孤影会少主的身份无人知道,那么我去查,没有人会在意,你们也能保护好自己。” 韩清眉心轻皱,“怎么能把这个重担都扔给你呢?这我做不到。” “你放心,自然有你应该做的事情,第一:看好外面那两个人,务必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他们极有可能是当年陷害孤影会屠村的势力,这样我查起来也就有目标了” “第二,保护好孤影会,暗中壮大我们的力量,未来肯定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需要保存实力。” “说得好!”韩丰不知何时开始听了,目光灼灼,盯着苏瑾下。 苏瑾下短短时间把孤影会的现状分析透彻,做出决断,不像他总是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点,韩丰十分佩服。 他总算明白韩清这小子把苏瑾下带回来,力荐她当少主的原因了。 “你要怎么去查当年屠村的事情?”韩丰好奇地问。 苏瑾下笑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每个人专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韩丰深以为然地点头,瞬间把之前那点听人命令的不悦感给抛之脑后了。 是不是少主,是不是当家人没有关系,孤影会的每个人都同样重要,只要孤影会重见天日,一切都值得。 之后,苏瑾下和大家商量了接下来安排的一些细节。 说完之后,已经大中午了。 几人简单用过饭后,韩清带着苏瑾下四处转了转。 这栋宅院非常大,孤影会的弟子没有任务时都是呆在院子里,而且东南角的地下有一个广阔的练武场。 弟子们练武都是去地下练武场练习。 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 苏瑾下还跟韩清去了趟客栈的二楼,确定了二楼只能看到院子的大门,已经正中间的部分地方。 知道了暴露在敌人视线下的方位,以后就好行动了。 走了许久,苏瑾下坐在一处凉亭下歇息,看着韩清儒雅随和的样子,不禁好奇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想了便问:“能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苏瑾下歪歪头,“我只是好奇,你父亲看起来比较尚武,如何培养出你这样的才子。” 韩清浅笑,“姑娘谬赞,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哪里称得上才子。不过我小时候为了读书挨了不少打呢。” “哦?”苏瑾下来了兴致。 韩清缓缓说来:“我记得我刚刚懂事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我练武,可我不喜欢,每天都哭闹,父亲便打我,觉得我不成器。” “大一点后,还是母亲主张,让我上了学堂,我就很爱呆在那里,每天都是第一个去,最后一个走,有时候半夜还不回去。” “后来,父亲一到下学时候就要来找我,把我拽回去,他以为我是逃避练武,他不能理解我是真的喜欢读书啊。” “后来,还是爷爷出面,不许他管我。” 苏瑾下有些感慨,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调皮捣蛋不爱学,韩清倒好,爱学却不让学。 “你怪你父亲吗?” 韩清叹了一声,轻轻摇头,“是我没能撑得起孤影会,让他失望了。” 苏瑾下轻声安慰:“不是只有武功高强才能管好孤影会,如果你父亲愿意放手让你去做,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可他不信我,他从小就不信我。”韩清满身落寞。 韩丰看不起读书人,根本听不进去韩清的话,也时常不认同韩清的看法,所以韩清许多时候不敢违逆韩丰,只能顺着他。 韩清突然看向苏瑾下,眸里绽放出些许光彩,“你知道吗?我这次去京城,圣上竟然想让我留在朝堂。” 对于为官之人来说,朝堂是梦寐以求的地方。 韩清眼里的光,足以说明一切。 苏瑾下微微心疼,“所以,你拒绝了?其实,现在孤影会有我,你完全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韩清很感动,苏瑾下能理解他,为他着想。 但他摇了摇头,“我拒绝,不只是因为孤影会,而是因为我看到的朝堂与我想象中的样子差得太远。” 韩清哀叹一声,想想就痛心疾首。 “圣上身体羸弱,一心炼丹,不问朝政。太子监国,但他……性格强势,听不进去我的谏言,对我十分抵触。” “朝臣多是阿谀奉承之辈,只管自己的利益,眼里丝毫看不到民生之艰苦,我……我无能为力,甚至感觉自己在那里像搁浅的鱼,呼吸不了,活不下去。” 第93章 去找沈千雪 苏瑾下轻轻伸手拍了拍韩清的胳膊,安慰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昨天我在天阳城看到大家为你庆贺,一时间恍惚觉得身临盛世,这都是你的才华。” 韩清轻轻勾唇,露出暖暖的笑。 “多谢。”韩清真诚地道谢,“你如此通透,我也很好奇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苏瑾下呵呵一笑,“他们是非常普通的人,我爹没有什么上进心,就靠点手艺挣钱养家,没事的时候喝点小酒,但他特别疼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也不说我半个字的不是。” “倒是我娘总是嫌我调皮捣蛋,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我每每玩得忘记回家,她就拿着扫帚来撵我,将我好一顿揍,我爹要是护着我,一块被揍。” 韩清朗声笑开,“真好。” 苏瑾下眉眼染上几分落寞,是啊,真好,好想他们…… 晚上。 韩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请苏瑾下吃饭。 韩父韩母对苏瑾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地招待着她。 韩母瞧着苏瑾下与韩清并肩而坐,郎才女貌,越看越般配。 “苏姑娘,不对,是少主。” “伯母叫我阿瑾就可以了。”苏瑾下浅笑说。 韩母一脸开心地点头,“好,阿瑾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着,不住地往苏瑾下碗里夹菜。 苏瑾下尴尬地笑着,一边拦一边跟她客气,再夹就真的吃不完了。 “阿瑾觉得我们家韩清怎么样?”韩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苏瑾下愣了愣,看看韩清又看看韩母,呵呵笑了一声,“挺好的呀,韩知府饱读诗书,爱民如子,自昨日进城,夸他的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韩母笑得一脸暧昧,“你觉得好那就太好了!” “哈?”苏瑾下喊了半分揶揄地笑看向韩清。 韩清一脸的无地自容,咬着牙说:“娘,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阿瑾在夸你呢。”韩母丝毫没感觉的气氛尴尬。 韩父则完全置身之外,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偶尔还偷偷地把孤影心法拿出来瞅一眼,半晌也没吃进去几口。 “我明日就要离开了,我能带一个孤影会的弟子一起走吗?”苏瑾下轻声吸引韩清母子的注意力,转移话题。 “什么?你明天就要走?” 韩母和韩清俱是一惊。 “对,我还有其他事,来天阳城一趟已经是耽搁时间了,明天一早必须走。” 韩母顿时一脸愁苦,这…… “那你什么回来?” 苏瑾下抿唇一笑,想了想道:“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好说了,但我会持续跟你们联系,说起来我们得打造一条成熟的传信通道。” 韩清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告诉你官府的通信方式,你直接联系天阳城官府,只要信件加密,就不会有问题。” 苏瑾下恍然大悟,这样好! 韩清继续说:“至于孤影会的弟子你可以随便挑,想带多少都可以。” 毕竟苏瑾下才是少主嘛! 苏瑾下轻轻摇头,“你给我挑一个就行,能力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衷心,我让他办什么他都会尽心去做就可以。” “那就让子奇去吧,他是我韩家的家臣,祖父辈就跟着韩家,最为衷心,能力也没得说。” 韩清举荐,苏瑾下完全信得过。 韩母看着二人聊正事聊得火热,哀叹一声,垂头丧气的。 饭后,苏瑾下见了岳子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但少言寡语,行为举止都很稳重。 苏瑾下还向韩川掌握了官府的通信方式。 翌日,苏瑾下打发了原本的车夫。 韩清为苏瑾下换了更好的马车,由岳子奇来驾车。 李文慈也不想自己辛苦驾车,大方地雇了一个车夫。 一行人,目标明确地前往旗山。 五日后。 苏瑾下来到旗山东侧的龙虎城。 朝廷派来镇压起义军的军队,就驻扎在龙虎城军营,领兵的将军名为刘威。 七王爷周冀从旁协助,人马驻扎在龙虎城官府。 而起义军驻扎在旗山西侧的伏骨城,其领袖正是李文慈要找的陈震和石朗。 两方已经在三日之前打过一次。 起义军是临时由百姓组建的,自然打不过正规军队,败退后死守伏骨城。 伏骨城是历来军事要地,城墙坚固,易守难攻,短时间攻不下来。 龙虎城百姓依旧在正常生活,苏瑾下等人轻易进入城中。 麦孜孜到底身娇体弱,连日赶路憔悴了许多。 “我们可以去找千雪哥哥了吗?”麦孜孜一脸期待,虽然知道找到了沈千雪免不了一通臭骂,但她真的想沈千雪了。 苏瑾下笑着点点头,“这就去找。” 苏瑾下下车打听后,确定了七王爷就在官府驻扎。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官府门前不远处。 “沈千雪不一定在这里,你先进去找七王爷,找到七王爷也就找到沈千雪了。” “你真的不跟我一块进去。”麦孜孜一脸难为,拉着苏瑾下的胳膊,想要一起行动。 苏瑾下毫不留情地扯回自己的胳膊,“我不去,说好了的,你先找到沈千雪,跟他解释清楚了,他不生气了,我再进去。” “你真不仗义。”麦孜孜气恼道。 “是你非要跟着我的,要挨骂也是你去挨,快去!”苏瑾下无动于衷,打定主意让麦孜孜做这个先去挨训的人。 麦孜孜气呼呼地下车,嘟囔道:“千雪哥哥才不舍得骂我呢。” 此时,官府内,沈千雪正在与七王爷周冀商议战事。 “攻城的难度较大,战事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们还有时间联系起义军,让他们暗中转投王爷的阵营。” 站在地图前,做分析的是周文书。 沈昔站在沈千雪身侧,气愤地汇报进展:“我们已经派人联系过陈震了,可这陈震简直就是一个恶徒,不同意与我们合作不说,还杀了我们派去的人,这样的人真的有必要合作吗?” 七王爷瞧了沈昔一眼,淡淡的说:“这支起义军虽然名声不好,但他们连下三城,已经聚集很庞大的势力,我们不能放弃,至于里面的人以后再调教也不迟,千雪,你说呢?” 沈千雪眉眼低垂,仿佛没有听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第94章 苏瑾下独自前往伏骨城 凤凰阁派了许多人寻找苏瑾下和麦孜孜,却一直了无音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实在担心。 “千雪?”周冀拔高了声音。 沈千雪微微抬眸,压下心中的不安。 他看了眼地图上的局势,分析道:“陈震原先就是个地痞流氓,没什么人性,想要让他归顺我们,确实不易。我们得想办法告诉他,他没有退路了,不依附我们只能死,如此才有一谈的余地。” “不如,直接杀了他!”周冀略显烦心,再等下去,城一破,一切都只能交给刘威处置。 到那个时候,这支起义军周冀就无法染指了。 沈千雪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周冀的提议。 “陈震的亲信都是跟他一样的亡命之徒,就算杀了陈震,也很难收编他下面的人。” “我们先持续攻城给陈震压力,我会再派人过去,让他不得不选择依附我们。另外我会再接触一下他们的另一个头领,石朗,看看能不能从这个人的角度入手。” 周冀舒了一口气,眉眼含着忧虑,“听说石朗是陈震的军师,是他在背后为陈震出谋划策,恐怕都是一丘之貉。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务必拿下这支起义军。” 沈千雪抬眸,他感受到了王爷的烦躁,轻声安抚:“我知道的,王爷最近辛苦了。” 周冀叹了一声,“辛苦倒是谈不上,只不过刘威是太子的人,太子最爱恃强凌弱,他手底下的人也个个如此,一个将军罢了,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 “前两天,我身边的一个近身侍卫替我顶了他一句,第二天,这个侍卫就犯了错,被他斩杀了,我……” 周冀眼眶变得湿润,“我真恨自己,怎么就连……” 说道最后,唯余一声长叹。 “王爷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周文书整日跟在周冀身边,知道他的难处。 突然,门外侍卫来报:“麦孜孜小姐要找七王爷。” 沈千雪“蹭”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大步上前打开门,急切地问:“人在哪?” “在外厅。”侍卫回。 沈千雪丢下众人,迅速跑出去。 周冀面上的伤感还没来得及收起,就看不见沈千雪的人影了。 沈昔也随沈千雪走了,只剩周冀和周文书大眼瞪小眼。 麦孜孜看到依然清风朗月般的沈千雪,满心欢喜。 只是她没有向往日那样扑上去,而是扯了扯嘴角,组织着语言,盘算着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沈千雪的怒气。 “千雪哥哥,你看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麦孜孜转了个圈,扬起笑脸,笑得谄媚,先报平安。 沈千雪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麦孜孜的身上,而是环顾四周,寻找苏瑾下的身影。 然,空荡荡的大厅只有麦孜孜一个人。 “苏瑾下呢?”来不及管麦孜孜的任性不任性,沈千雪急切地想知道苏瑾下的下落。 麦孜一边气恼沈千雪只惦记苏瑾下,一边老实说:“她怕你骂她,在外面等着呢。” 沈千雪如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麦孜孜跺跺脚,追出去。 府外,马儿蹬蹬小蹄子,和马车安静地等在车外。 “阿瑾。” 沈千雪扑到车前,灿若星辰的眸子含着期盼,一把推开车厢门。 然,车厢内空无一人。 麦孜孜跟着跑了出来,看到沈千雪一脸疑惑地回头问她,“人呢?” 麦孜孜也是一脸懵,“车里没人吗?” 她小跑过去,看了一眼,车厢空荡荡,而且车夫和李文慈的马车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说她在外面等我的!” 麦孜孜急得团团转,半晌,她才回过味来。 “不对,她是故意的,什么怕你骂她,她就是想甩掉我一个人走,才骗我先进去,自己跑了!” “可恶!” 麦孜孜气极。 沈千雪咬了咬牙,压下浮躁的心,“你进来!” 麦孜孜被沈千雪气愤的声音给吓了一个激灵,暗暗骂道:这家伙,竟然自己跑,留我一个承受怒火。 不仗义,太不仗义了! 回到厅里,麦孜孜在沈千雪的威压之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路行踪。 沈千雪恍然,原来苏瑾下去了天阳城,怪不得派去的人没找到她们。 天阳城到旗山和凤凰阁到旗山是两个路线。 “你觉得她可能去哪?”沈千雪怎么不理解苏瑾下自己一个人走掉的意图。 麦孜孜想了想,“要么是怕你骂她,要么去送李文慈了吧?” 沈千雪轻哼了一声,她会怕我? 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会怕我! “那李文慈要去哪?”沈千雪追问第二种可能。 麦孜孜挠了挠头,“我只听说也是来旗山这块,不知道具体要去哪儿?” 李文慈要去投奔起义军这件事,是没有在麦孜孜跟前说过。 沈千雪眉心紧皱,依然无法理解苏瑾下的所作所为, 就算要送李文慈,也可以来找他,他派人去送就行了,为什么苏瑾下要独自去送? 而且苏瑾下在天阳城究竟干了什么,麦孜孜也是一问三不知。 “千雪哥哥,你是在担心她吗?不用担心,她厉害得很,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麦孜孜语气里是对苏瑾下满满的信任。 沈千雪烦躁地喊来沈昔,把麦孜孜带走,要是麦孜孜再敢跑了,拿沈昔是问。 麦孜孜离开大厅,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有太生我的气。” 沈昔笑道:“那是他现在心思不在你这儿,等他回过味来,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麦孜孜哼了一声,“千雪哥哥果然还是更在乎苏瑾下。” 沈昔伸手捋了捋麦孜孜凌乱的头顶,心疼道:“这一路没少受苦吧,都瘦了,你也是,苏瑾下是走惯了江湖的人,你跟着她跑,能不受罪吗?” “才没有受罪呢,她对我很好的。”麦孜孜忍不住反驳。 “哦?”沈昔稀奇地看着麦孜孜,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帮着她说话了?” 麦孜孜嫌弃地拍开沈昔的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懂我们姑娘之间的感情,哼!” “好好好,我不懂,大小姐,风尘仆仆多日,小的给你去备水,泡个热水澡怎么样?”沈昔顺着麦孜孜,哄着她。 第95章 苏瑾下深入敌营 麦孜孜相当受用,有些日子没人捧着自己啦。 “我还要吃红烧肉,清蒸鲤鱼,土豆炖牛肉,小鸡炖蘑菇。”麦孜孜得寸进尺地点餐,全是肉。 沈昔无一不应承着。 而此时,苏瑾下早已再次出了龙虎城城门,坐着李文慈的车赶往伏骨城。 半路上,岳子奇用轻功追上马车,在车外禀道:“麦姑娘已平安。” 苏瑾下担心出差错,吩咐岳子奇在官府外面等着,确保麦孜孜平安留下再离开。 听闻,苏瑾下放下心,目光落在李文慈身上。 李文慈忐忑地望着车外,多少有些紧张。 “这一路以来,我们也听了不少关于起义军的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烧杀抢掠,无一不做,你确定要去投奔他们吗?” 苏瑾下最后向李文慈确认。 李文慈紧张地捏着手,轻轻点头,“我没有选择,我们孤儿寡母得有依靠才能活下去,陈震是个地痞,这我从小就知道,可他现在坐拥三座城池,手下那么多人,总不至于为难我,好歹也有同村情谊,往上数也算亲戚。”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石朗呢,石朗是个好孩子,有志气,有想法,前村后院的人都喜欢他,他肯定不会不管我。” 苏瑾下若有所思地点头。 “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按我们所说继续前进。” 李文慈目露疑惑,她不晓得苏瑾下跟来伏骨城的意图是什么? 苏瑾下明明可以离开了! 李文慈深知苏瑾下心思深沉,不会告诉她什么,也就乖乖闭嘴了。 苏瑾下一路上对李文慈和齐元元照顾有加,李文慈感怀在心,苏瑾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瑾下手指轻轻在腿上敲着,心思百转千回。 前世,陈震这支起义军被凤凰阁暗中招揽,也是周冀的一大助力。 依靠着凤凰阁,周冀的势力逐渐庞大起来,苏瑾下不能任由事情朝前世的样子发展了。 否则她就真的拦不住了。 进入凤凰阁这几个月来,苏瑾下一直试图找出周冀不是个好人的证据,但她身在凤凰阁,甚至去了王府都找不出半点破绽。 所有人对周冀无不称赞。 可苏瑾下清楚,未来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 就算找不到周冀狼子野心的证据,苏瑾下也不能任由周冀再度登帝! 苏瑾下美眸盈着森然的冷意。 龙虎城和伏骨城离得不算太远,一个时辰后,苏瑾下来到伏骨城下。 伏骨城如今只能进不能出,想要进去的人也要严加盘查。 李文慈跟守门侍卫表明身份。 侍卫听闻是陈震石朗的同村,果然高看李文慈,语气恭敬了许多。 但还是谨慎地问:“她俩是谁?” 指的是苏瑾下和岳子奇。 李文慈按照之前和苏瑾下对好的话,说:“这是我夫家的弟弟妹妹,我丈夫死了,我不得已才带着他们来投奔起义军。” 侍卫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带去见震王。” 陈震自称为王,即震王。 这名多少是有点不太吉利。 于是,苏瑾下四人进入城内。 苏瑾下想过伏骨城中百姓在起义军的领导下,日子不会太好过,可没想到如此不堪。 街道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也是沿着墙边,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走着,出来寻找食物。 商铺倒是都开着,但守铺子的人皆畏畏缩缩,有几个官兵从一家酒楼走出来,掌柜跟着小声求道:“求官老爷给点钱吧,我真的开不下去了。” 其中一人道:“开得下去得开,开不下去也得开。” 这所有的商铺大概都得了命令,不许关店,要任由官兵索取。 街上随处可见干涸的大片深褐色血迹,不知死了多少人。 这哪里是城市,分明是地狱。 李文慈万万没想到,城里的生活是这样的,这是她做梦都梦不到的残忍。 她终于感到害怕了。 “我,我不去了。”李文慈一把抓住苏瑾下的手,恐惧得瞪大了眼睛,“我们回去吧。” 带着苏瑾下等人的官兵一听这话,目光阴恻恻地看过来,“你说什么?” 苏瑾下忙按住李文慈的手,笑着对她说:“说什么胡话呢?我们跟震王是亲戚,他会庇佑我们的。” 李文慈害怕极了,苏瑾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忙点头。 侍卫这才带着她们继续走。 走过长长的街道,众人来到府衙。 这里早就被占领,成为了陈震的居所。 侍卫上去通传。 陈震正在和石朗议事,听闻有同村妇人投奔而来,奇怪之余,便叫人把她们带进来。 李文慈携孩子进门就跪。 “陈大哥,石大哥,我是文慈,你们还记得我吧,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我丈夫死了,我孤儿寡母无处可去,只好来投奔你们,望大哥看在同村的情意上救我们一命。” 李文慈已经明白,离开是不可能的了,她能做的就是求陈震石朗,给予庇护。 陈震膀大腰圆,一身疙瘩肉,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凶神恶煞,不是个善茬。 他目光很冷,看着李文慈没有半点热情,仿佛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确实没想起这个妇人究竟是谁? 还是石朗提醒道:“村西河畔的那户人家的女儿,小时候一起上过学堂的,他父亲死得早,挺早就跟她娘离开了。” 石朗身形单薄,留着山羊胡,有几分斯文,与陈震截然相反。 陈震淡淡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想没想起来。 他的目光后移,看到了一个小伙,手里提着一柄黑剑,看起来很有精气神。 “他是谁?” 李文慈还没来得及说话,苏瑾下突然从岳子奇身后探出头,“这是我弟弟,李文慈是我们的嫂子。” 陈震身子一僵,视线定格在苏瑾下身上,眼中难掩惊艳之色。 自从他举起起义的大旗,连下三城之后,要什么有什么,那些娇嫩的像花儿一样的女孩任由他挑选享用。 可她们与苏瑾下相比,瞬间黯然失色。 苏瑾下从岳子奇身后走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眸子清澈,黑白分明,透着点点童真,不谙世事,不染尘埃,犹如仙子初落凡尘。 陈震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冰清玉洁的女子。 第96章 死了,就无法作恶了 陈震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眼里的惊艳逐渐转变为贪婪。 他的视线太过炙热,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他的意思,唯独苏瑾下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仿佛是一朵什么都不懂的白莲花。 苏瑾下是极美的,在凤凰阁养了几个月,越发水灵。 只是平日,她除了在沈千雪面前矫揉造作,其他时候要么冷脸,要么一身风骨卓然,令人不敢有丝毫歹念。 此时,她收敛锋芒,眸子含笑,美貌配上单纯,真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陈震暂时稳住心神,看李文慈的目光顿时和煦了许多,“既然是同村,就好好跟着我吧,亏待不了你。” 说着,陈震朝外喊道:“来人,腾出四间上好的房子给贵客们住。” 苏瑾下轻轻一笑,俯身乖巧地行礼,道:“多谢。” 李文慈则呆呆地望着苏瑾下,不知道苏瑾下搞什么鬼。 一路走来,李文慈深知苏瑾下是个人精,怎么会不懂陈震刚刚的眼神。 出了门,李文慈看着苏瑾下一脸的欲言又止。 苏瑾下轻轻扶着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的不安。 岳子奇也频频看向苏瑾下,心里十分好奇。 从天阳城到旗山,苏瑾下每天都跟麦孜孜吃了睡,睡了吃,他实在没看出来她有做少主的潜质。 如今,深入虎穴,这番做派,又是为何?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不过,只要陈震敢起歹心,他拼了命也会把苏瑾下救走。 想着,岳子奇捏紧手里的剑,那是苏瑾下交给他的,十分名贵,这是无上的信任,他不会辜负苏瑾下,更不会辜负韩家。 苏瑾下被安排到一处僻静的院子,跟李文慈、岳子奇都离得很远。 太阳逐渐落山。 有下人送来了丰富的饭菜,苏瑾下饱餐一顿。 又送来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苏瑾下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连日的疲惫。 换上薄如蝉翼的粉色纱裙,衬得肌肤白皙透亮,眸子水灵灵的,烟波流转之间惑人心神。 石朗走到院里透过窗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图。 当美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才恍然醒悟,赶忙小跑进来。 “姑娘,这会侍卫们正在交班,你快走!”石朗急切地说。 苏瑾下躺在贵妃椅上,轻轻以手抵额,吐气如兰,“为什么要走呢?” 石朗焦急地原地跺脚,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苏瑾下说那些隐晦之事。 “总之,陈震会对你不利,你还想好好活,就赶紧走。” 苏瑾下欣赏着自己好看的袖子花纹,真诚地反问,“听说陈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每一次行凶,石大人都这般帮助别人吗?” 石朗一愣,露出惭愧,“自然不是,死的人太多人,我哪里有机会去告诉每一个人,就算我说了,他们逃了,又能逃多远。” 惭愧有余,但说到底什么也没做。 苏瑾下浑不在意的模样,挑了挑秀眉,“我听说你们俩是一起举起起义大旗的,怎么他能被称为震王,而你只得一声石大人呢?” 杀人诛心,苏瑾下睁着天真的大眼睛说出戳人心的狠话。 石朗咬着牙,无话可说。 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无能?说自己压不住陈震?说自己的劝解,陈震非但不听,还敢反过来威胁自己吗? 陈震有武功,他手底下还有一大票跟随他的地痞流氓,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货色。 石朗对付不了陈震。 一切都跟曾经的预期不一样了。 “哦~”苏瑾下突然恍然大悟,“石大人你怕不是伪正义,实际一丘之貉,不然怎么能走到一块呢?” 石朗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当初以为我负责谋划,他负责打仗,正好互补,谁知道他的野心和欲望丝毫不加以控制,视人命为草芥,什么都干得出来,下面的人也效仿他,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石朗眼里有恐惧也有不屑和厌恶,他是真的怕被人以为他和陈震是一类人。 “真的吗?那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苏瑾下纤纤玉指掩唇,惊呼出声。 石朗晃了晃神,喃喃道:“来得及,你跟我来!”。 “嘭!” 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陈震黑沉着脸,带着满身肃杀,踏进房间。 石朗被陈震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吓得魂都飞了。 陈震眯着眼,一把上前掐住石朗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怒道:“胆子肥了,竟敢背后坏我好事!” “别、放、放开、我……”石朗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脸憋得通红。 陈震手劲大,一下子掐死石朗易如反掌。 可陈震生气归生气,并没有下死手,石朗肚子里有墨水,他还需要石朗出谋划策对抗朝廷的军队。 所以,掐了一会儿看到石朗快不行,陈震便松了手。 “再敢多管闲事,我不会饶……” 陈震威胁的话语戛然而止。 苏瑾下如同一抹幽灵,神不知鬼觉不觉来到陈震背后,一刀捅在他的脊柱上。 陈震身躯一僵,随即轰然倒地。 苏瑾下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一刀插进陈震的心脏,了结了他肮脏的一生。 堂堂震王,扰得东南部不得安宁,让朝廷都忌惮的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毫无征兆。 石朗石化在原地。 他来之前想过苏瑾下会出事,他也可能出事,但唯独没想到出事的是陈震,而动手的是他以为的柔弱的姑娘。 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杀了让朝廷军队都头疼的陈震。 石朗看向苏瑾下的眼睛里有不解,但更多的是震惊。 苏瑾下悠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笑言:“你看,他死了,无法作恶了,石大人,我们不如谈谈接下来该怎么办?” 石朗醒悟过来,却换上更为惶恐的表情,“你闯大祸了!陈震的手下都是跟他一样的穷凶极恶之徒,平日里只听陈震的话,现在他一死,没人能管得了他们了!” 苏瑾下轻笑一声,说得好像陈震管过他们似的。 哦,不对,管过。 管他们衣食住行,寻欢作乐! 苏瑾下眉眼未动,轻斥一声:“慌什么?陈震死了,你就是起义军的首领,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你高枕无忧。” 第97章 大开杀戒 石朗听闻,这才认真地打量着苏瑾下,她早已换了风格,不再是刚刚纯真可爱的小姑娘,反而像是一位肆意妄为,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王! 对,是王,她身份有王的气场! 石朗看着地上陈震的尸体,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他安静下来,盯着苏瑾下,道:“姑娘可是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 苏瑾下摊摊纤纤玉手,道:“想好了啊,就看你愿不愿意照着做了,如果你愿意,你就是这里的王,如果你不愿意……” 苏瑾下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陈震身上,“他,就是你的下场!” 石朗身子一抖,感到遍体生寒,比面对陈震和他的那些手下时更恐惧。 石朗忙抱拳俯下身,深深一鞠躬,道:“唯姑娘马首是瞻。” 跪得真快! 苏瑾下满意地点点头,勾了勾手指,让石朗凑过来,低声告诉他接下来该办的事。 陈震向来喜欢请大家把酒言欢,今夜也是如此。 宴会厅中,再度歌舞升平,苏瑾下和陈震坐在房里的龙头大椅上,观赏美人的舞姿。 陈震手下有几分权利的,负责管事的,以及他的亲信皆被请来赴宴。 人陆陆续续地赶来,奇怪今天的宴席怎么设在了屋外,只有陈震在房内。 当他们定睛一看,哎呦,原来是美人在侧。 只见,苏瑾下蒙着面,二人并肩仰卧,身上盖着薄毯,气氛相当暧昧。 这谁敢近前坏大王的好事。 底下有人跟陈震搭话,苏瑾下娇声道:“他睡着了。” 众人听到美人含羞带怯的声音哄笑一声,不再多嘴,有几个心痒难耐,直接拽了旁边侍酒的姑娘,画面逐渐难看。 苏瑾下眸子渐渐眯起,透露出危险的光,这等靡乱的场合怕是平日的常态吧。 石朗坐在最前头,被周围的人推推搡搡,调侃着。 石朗陪着笑,心里慌得一批。 苏瑾下只告诉他把众人都叫来赴宴,没说要怎么对付他们。 苏瑾下淡淡地望向石朗,他冲苏瑾下点点头,该来的都来了,喝的也差不多了。 苏瑾下轻轻抬手,挥退歌舞侍女。 舞乐戛然而止,众人奇怪地看过来。 苏瑾下轻轻出声,透出些寒意:“子奇,杀过人吗?” 岳子奇从屏风后走出来,眼中隐含怒意,嘴里吐出冰冷的话:“杀过。” “那就把抱着姑娘的那些先杀了吧,给我的剑开开刃。”苏瑾下淡淡地命令,仿佛只是下令宰了两头猪。 “哦,对了,别吓着姑娘们。” “是。” 岳子奇领命,长剑出鞘,走到屋外。 屋外众人看到陌生的岳子奇亮了兵刃,终于发觉不妥,有人怒斥,“你是谁?想做什么?” 说话的这人拿起自己的刀,想要起身对峙,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站不起来,紧接着浑身都变得无力,只能瘫在桌子上。 众人大惊,纷纷拿起兵刃,却一一倒下。 “怎么回事?” “酒里被下药了!” “他奶奶的,谁干的!” 岳子奇看着已经惊慌失措的侍女们,喝道:“还不快走!” 侍女们瞬间作鸟兽散。 苏瑾下掀开薄毯,嫌恶地将陈震的尸体推开,跌落到椅子下面,舒展手脚,独占了一张龙头大椅,轻言:“动手吧。” 岳子奇眉眼冷漠,手起刀落,收割了五个人头。 血溅三尺,吓坏了众人,而他们的主子陈震显然已经没了。 如今,他们就是场上待宰的羔羊。 “饶命,大侠饶命。” “大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拿走就是,饶我们一命。” 二话不说,先求饶,不愧是地痞。 他们以为岳子奇是主谋,不料岳子奇一转身对苏瑾下道:“少主,搞定了。” 众人这才醒悟,幕后之人正是刚刚被他们调笑的美人。 苏瑾下顺了顺她的衣服,别说,这衣服真漂亮。 然后,伸出脚,款款走过来。 此情此景,她竟然在笑,一双美目含着盈盈笑意,但众人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只觉得仿佛阎王在世,喜欢笑着取人性命。 苏瑾下走出门口,笑意猛然收起,因为这些人的嘴脸实在肮脏,姿态实在丑陋,污了她的眼睛。 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求饶:“女侠饶命,放了我们,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但也有有骨气的,怒骂道:“哪来的臭婆娘,快给老子解药,否则你休想活着走出去。” 也有人尚存理智,出声道:“我们与姑娘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屠杀我们?” 苏瑾下揉了揉太阳穴,面纱下的唇角紧抿,真吵! 岳子奇亮出长剑,长剑响起铮鸣,穿透人心,令人畏惧。 “闭嘴!”岳子奇斥道。 众人瞬间噤声,他们毫不怀疑岳子奇一个不开心就削了他们的脑袋。 苏瑾下双掌合十,轻声开口,“不用害怕,我也没想把你们都杀了,我想想看。” 苏瑾下真的认真想了想,伸出五个手指,“就五个吧。” 众人松了口气,就杀五个?那刚刚不就杀了五个了吗? 在场还有二三十人,就算再杀五个又能如何,只要不杀了自己,什么都好说。 然,苏瑾下话还没说完,她低语道:“留下五个也差不多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留五个? 那活着的概率可就太小了! “不过,我不会滥杀无辜的。”苏瑾下又道。 不滥杀无辜,众人感觉又有点希望了。 苏瑾下说一句停一下,众人的心一下天一下地,累得够呛。 苏瑾下呵呵笑了起来,真好玩。 然,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觉得,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暂时安全的石朗,和岳子奇都觉得她恐怖,像一个喜怒无常的幽灵。 苏瑾下笑够了之后才继续说:“我会从最坏的那一个开始杀,杀到最后五个就不杀了,当然谁是最坏的需要你们来告诉我!” 众人相顾无言,这谁敢说,说了不得被反咬一口,毕竟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如谁干净。 再说了,万一有人污蔑自己,胡说八道,怎么办? 苏瑾下觉得站着有点累,让岳子奇把龙头大椅给她搬过来,悠然坐在门前,颇有些兴趣地开口:“开始吧,如果没人指认谁是最坏的,那就从最近的这一个开始杀。” 第98章 大型狗咬狗 岳子奇听话地走到离苏瑾下最近的那一个,长剑搁在他的脖子上。 他顿时慌了,“我说我说,最坏的当属米老二,他杀人如麻,我们破城之后,他见人就砍,老人孩子也不放过。” 米老二瞬间暴怒:“刘狗,你还好意思说我,那些被你先劫后杀的女人摞起来能塞满这个大厅,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苏瑾下瞳孔微缩,眼底酸涩,你永远也想不到恶人的下限在哪里! 刘狗猩红了眼,害怕地躲着剑刃,矢口否认,“我没有,你胡说,你自己活不了了,你还要拿我垫背!” “我没胡说,你才胡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米老二也反应过来,不承认他的罪过了。 苏瑾下扭头看向石朗,“石大人,该你出场了。”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石朗被点名,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苏瑾下身边,道:“据我所知,两人说的都属实。” 因为陈震的允许,下面的人做坏事从来不遮掩,是真是假随便找两个人就能评判。 苏瑾下给岳子奇一个眼神,米老二和刘狗被一剑封喉。 众人震惊地看着石朗,之前他们始终想不通苏瑾下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就杀了陈震,还使唤得动府里所有的下人布置宴席,又投毒在酒里。 现在终于明白了。 “石朗你这个叛徒,你不得好死!” “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 众人把怨气全撒在了石朗身上,石朗素来是个软柿子,所以他们从心底里是不怕他的。 石朗被骂得胸膛使劲起伏,脸憋得赤红,怒吼道:“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我,我一心为了大家能吃饱穿暖,出谋划策夺下城池,没有我,你们能享受得了这一切吗?可你们怎么对我的?半点不将我放在眼里!” “你们无恶不作,我劝你们,你们还反过来嘲笑我,当真是乾坤颠倒,黑白不分了,你们有今天完全是你们该死!我是替天行道!” 石朗一番反唇相讥并没有让大家服气,反而继续恶语相向,痛骂他背叛了大家。 石朗怒极,突然拿起旁边的一把刀,冲过去,将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人,一刀捅死。 场子再次安静下来。 石朗也没想到自己会杀人,吓得放开插在对方身体上的刀,可随即他又明白过来,他是在杀坏人。 苏瑾下能杀,岳子奇能杀,他为什么不能杀? 于是,石朗又直起腰,抬起下巴,露出一抹恨色,擦了一把溅到自己手上的血迹,回到座位上,还出声警告:“你们都是什么货色,我清清楚楚,莫要再诓骗我。” 苏瑾下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勾了勾,淡声道:“继续吧。” 岳子奇再次走到离苏瑾下最近的那人旁边,剑还没出,那人就嚷嚷起来:“我说我说。” 于是,一场大型狗咬狗开始了。 腥臭的血气散开,苏瑾下的好心情已经全然没有了,渡过了漫长又恶心的一段时间。 皎洁的月也仿佛染上了血色,黯淡下来,渐渐躲进云层。 剩下八个人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长得瘦瘦小小,轮到他了,他瑟缩着肩膀,一看就被吓得不清,话音哆哆嗦嗦。 “我没杀过人,我也没找过其他姑娘,我有喜欢的人,我、我、我就吃饭的时候没给钱,我想给的,可他们都不让给,说我坏了规矩,别杀我,我还要挣钱回去,给我娘送终,翠翠还等我回去娶她呢。” 小伙子说着说着,情难自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旺他没害过人,他跟他一块住,他真的没害过人!”另一个上了年岁的大叔给小伙子作证。 岳子奇走到他跟前,长剑搁在他的脖子上。 大叔闭上眼睛,视死如归道:“杀了我吧,反正我也这把岁数了,行军打仗多年,落下一身毛病,活不了多久了。” 岳子奇看向苏瑾下,苏瑾下轻轻摇了摇头,这自然是不能杀的。 “杀我吧!” 突然,一位精壮的汉子站了起来,一脸看淡生死后的无欲无求。 苏瑾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软骨散的作用下他竟然能站起来。 “怎么?你也命不久矣?”苏瑾下好奇地看着这两个求死之人。 “琦哥,你别,你快坐下,谁死也轮不到你死!” 被称为琦哥的汉子旁边还有一个较为年轻的后生,满脸着急地扯着琦哥的胳膊。 琦哥红了眼眶,朝苏瑾下抱了抱拳:“剩下的这些人我都熟,他们没做过坏事,如果你一定要杀,杀我!” 琦哥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我妻儿父母皆被陈震和他手下乱刀砍死,我加入叛军,就是为了报仇,可现在他们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杀了我吧。” 他只恨,没能亲手了解这些人的性命。 其他人纷纷替琦哥求饶,琦哥平日里从不做半点伤天害理之事,还会替别人打抱不平,是很受大家尊重的。 苏瑾下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说着琦哥,恳求苏瑾下放过他们。 苏瑾下也听出来他们不坏。 三四十人,只余出八个干净的,世态炎凉啊。 苏瑾下感慨地起身,“只留五个不过是我随口一说罢了,我希望留下的人越多越好。” 苏瑾下的声音不再柔媚邪气,而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剩下的八人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苏瑾下话里的含义,不就是放过他们了吗? 死里逃生,大家一时间都茫然了。 不知该喜,该谢,还是如何? 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苏瑾下轻轻挪步下来,“陈威恶贯满盈,担不起起义二字,起义军既然是百姓组织,就该为百姓着想,而不是满足自我私欲,否则与不堪的朝廷有何区别。” 众人深以为然,他们何尝不懂,只是在陈震的压迫下无能为力罢了。 苏瑾下给岳子奇眼神,岳子奇将软骨散的解药发给大家。 “今日不是我放过了你们,而是你们的所作所为救了自己,当然我也不会就此让你们离开,外头有数千士兵需要人领导,而你们是最佳人选!” 第99章 百姓称赞的起义军 众人惶然。 苏瑾下大声地问:“你们愿意吗?把这支队伍带领成为百姓称赞的,真正的起义军!” 如此豪言,激起了在场人心中的一腔热血。 琦哥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她身上的气魄令人不敢直视。 “我愿意。” “姑娘斩奸除恶,大义凛然,我张琦愿意舍命追随,只要姑娘一声令下,万死不辞!” 张琦深深地鞠躬,一双眼坚定不移。 其他人吃了解药勉强能站起来,随同张琦一起弯腰,起身称道:“万死不辞!” 苏瑾下很满意,当即发出命令。 “好,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恢复精力,然后立即出发,集合城中所有士兵粮草,今夜就撤离伏骨城,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什么?”石朗慌忙上前,惊讶道:“你要撤走?” 苏瑾下回身,轻笑一声,“不然呢,石大人既然是军师,就该明白,这盘散沙是打不赢朝廷军队的,继续耗下去,只会令伏骨城越发困顿,不如早点舍弃,养精蓄锐。” 石朗皱着眉,苏瑾下说得没错,但辛苦打下来的城池就这么拱手让人,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石朗一时想不出好办法,他很明白,打不过朝廷就会被彻底剿灭。 “那……我们退去新洲城?”石朗退了一步。 “不,退去庄河!”苏瑾下果断道。 “什么!”石朗拔高声音,“我们总共就三座城池,连退两城算什么?” 苏瑾下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退去新洲城,朝廷自然会追来,新洲城还不如伏骨城好守,到时候境况和现在一般无二。” 苏瑾下回头又对大家说:“庄河虽然城小,但它三面都是峭壁,背临长江大河,具有天然屏障,届时我们只要守住通往庄河的峡谷,便可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可是那样我们还算什么起义军,不就成了蜗居一隅的一伙小势力了吗?”石朗不甘心如此,这三座城池是他费尽心机打下来。 苏瑾下没有继续跟石朗辩驳,而是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张琦毫不犹豫道:“我赞同姑娘的做法,如今我们的军队毫无纪律,是真的一盘散沙,以最小的力量守住庄河,我们就可以养精蓄锐,操练兵马,等我们军队成型,到时候再打回来也迟。” 苏瑾下赞赏地点头,“正是这个意思,石大人,你还有意见?” 苏瑾下眉眼微挑,淡漠地询问。 石朗背后一凉,警惕地看着苏瑾下,生怕他一个反对意见,就变成地上的尸体。 “没,没意见。”他只能认怂。 苏瑾下满意地勾唇,“那就好,召集人马还要石大人出面,就说得到情报,朝廷要在今天凌晨攻打城门,长枪大炮无法抵抗,故而连夜撤退!如果有人问起陈震等人,就说他们已经先行逃离。” 石朗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能如此拖延,否则必乱! 苏瑾下一声令下,“开始行动!” 除了石朗,没有人想留守伏骨城。 留下来就意味着要打仗,要死人,一听撤退,大家行动迅速。 部分忠诚于陈震的人不信陈震逃走的说法,想要闹事。 张琦心知哪些是好人,哪些是恶徒,对于恶徒果敢狠辣,将格杀勿论一词贯彻得很好。 黎明前,军队全部撤走,只留下部分本地士兵不愿离开,留守在城门。 苏瑾下嘱咐下去,尽可能拖延起义军撤退的消息,如果朝廷打过来,则不用抵抗。 翌日下午,沈千雪才收到情报,叛军全军撤退。 但他已经是最快收到情报的人了。 叛军撤退大大出乎沈千雪的意料。 以沈千雪对陈震的了解,他不是个走回头路的人,就算死磕也要磕到底才是。 更何况,伏骨城易守难攻,背后又有新洲供应粮草,这场战斗中,他是占据天时地利的一方。 为什么会退走呢? 沈千雪百思不得其解,命探子继续打听详细情况,自己则匆忙来到官府与周冀商议。 会议中,众人一阵沉默。 周冀深深叹了一声,“刘威还没有得到消息,他要是知道了,估计高兴死了。” 敌军不战而退,足以彰显刘威将军领兵如神,威名赫赫。 可对周冀来说却是糟糕透了。 他这次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吞了陈震这支起义军,如今陈震退守,无疑会增加劝降他的难度。 周文书叹了一声,“或许之前应该听王爷的建议,杀了陈震,从他们内部入手,控制叛军。” 此话一出,沈昔就不高兴了。 当初,是沈千雪主张循序渐进,先劝降。 沈昔道:“杀了陈震容易,可我们不了解叛军的内部情况,贸然出手,极有可能导致叛军整个溃散,到时候所有人都各自做主,怎么招揽?而且他们穷凶极恶,我们贸然深入,极有可能造成惨重的损失。” 周文书被怼,脸色沉了沉。 周冀左右看看,出声劝和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当初不过随口一提,还是千雪思虑周全,只是局面发生了改变而已。” 他话音一转,问沈千雪,“千雪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沈千雪轻轻抬眸,周冀嘴上说着不怪,但凤凰阁负责招揽叛军的事宜,如今叛军逃走,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沈千雪抿了抿唇,道:“王爷留下随同刘威将军收回城池,我亲自带着凤凰阁的人去追叛军队伍。” 周冀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有千雪出手,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要注意安全,能招揽了他们最好,如果不能也不必强求。” 话音一转,关心着。 沈千雪点点头,“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 散会后,沈千雪离开官府,回到凤凰阁分部。 “伏骨城里的情况打听得怎么样了?” 沈昔摇了摇头,“还没有传来消息,要等吗?” 沈千雪眉头紧锁,内心隐隐不安。 直觉和理智都在告诉他一定出了问题,可他来不及等了。 叛军总共占领了三座城池,如果他们退守到新洲还好,还可以控制;如果跑回庄河,就糟了。 他冷声吩咐道:“你去点人,即可出发。” 沈昔领命,立刻去办。 很快,沈千雪出发,连夜奔向新洲的方向,追击叛军。 第100章 她逃,他追 苏瑾下这头行了一天一夜,距离新洲已经很近了。 长长的队伍声势浩大,前后骑兵镇守,中间步兵跑步前进,苏瑾下和石朗在队伍的中央,坐在马车里。 苏瑾下从头到尾没有露面,一切命令由石朗下发。 张琦在外跑步前来,“走了一天一夜大家伙都累了,要不要原地休整一晚。” 十二个时辰,跑步前进,只有饭时才能歇息片刻,这太累了。 然,苏瑾下清冷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让大伙再坚持一下,等到了新洲地界我们在歇息。” 苏瑾下粗略估算,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新洲。 张琦眉心紧锁,不太理解,“朝廷的大军进了城还要很多事需要处理,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我们,是不是赶得太急了。” “听我的!”苏瑾下果断命令。 大军不会追来,不代表沈千雪不会追来。 现下,苏瑾下是万万不能见沈千雪的。张琦只好领命,队伍继续前进,于午夜到达新洲,驻扎在新洲城外五里处。 苏瑾下另派一队人马去了城中。 第二日,队伍拔营。 休息了半日又要走,军中不免有不满的声音。 加之陈威一直不露面,石朗逐渐压不住了。 张琦罚了几个闹得凶的,才勉强动身。 苏瑾下在车内耳听八方,深知这队伍还有很多陈威的亲信。 他们怀疑,害怕,不知所措,闹着要知道陈威的下落。 没了陈威,就意味着没人罩着他们了。 张琦是个狠角色,砍杀了几个人,让陈威的这些下属越发害怕,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队伍走了没半个时辰,岳子奇驾马从后方狂奔而来,停在苏瑾下的马车旁。 “怎么样?”苏瑾下的声音透着几分紧张。 岳子奇胸膛剧烈起伏,平息狂跳的心,急急忙忙地开口,“如少主所料,一队人马从龙虎城出发,直奔新洲而来。” “看清领头人的长相了吗?”苏瑾下问。 岳子奇想了想,“长相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气场凌厉,于众人之间脱颖而出,不像一般人。” 苏瑾下几乎可以确定是沈千雪亲自追来了。 他果然不会轻易舍弃这支起义军。 苏瑾下轻声吩咐道:“把张琦叫来。” 岳子奇赶马前去,不一会儿张琦就到了。 苏瑾下请张琦上车,密谈良久。 之后,张琦驱马来到队伍前头,停在一个名叫付宇的队长旁,与他交耳密语。 “震王有难,石大人派你带一队人马速去营救。” “什么!”付宇惊怒。 “嘘!”张琦示意他不要声张,“震王在执行重要的秘密任务,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速速挑选一些你或者震王平日里信任的人,前往锦江道支援。” 付宇不疑有他,怪不得队伍要撤退,原来是震王另有打算。 一切都说得通了。 付宇立刻挑选了一批值得信赖的兵,带着他们直奔锦江道。 新洲前往庄河有两条路,前方就是岔口,付宇走了其中一条,而苏瑾下走了另一条。 付宇是陈震的狗腿子,之前的宴会他没来,是最大的漏网之鱼。 苏瑾下一石二鸟,既能清除陈震余党,又能迷惑沈千雪。 而沈千雪这方终于赶到了新洲,沈千雪派沈昔去打听,查问军队是否入城。 城门处守卫森严,对进城的人严加盘查,沈昔听到一耳,说:“大军进城,可疑人员一概不得进入。” 于是,沈千雪等人找来了一家商户,伪装成商人进城。 然,沈千雪进了城才发现,陈震的军队根本没有入城。 百姓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听说。 沈昔不信邪,他明明听见守城官兵说,军队入城了呀! 于是,沈昔气冲冲打晕一个侍卫将他拖走,逼问之后才知道是昨夜有人专程前来让他们这么说的。 他们被骗了! 沈千雪愈发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沈昔也是一脸懵,“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追来?难道我们被盯上了?” 沈昔使劲挠了挠头,“不对,就算陈震知道我们想收编他们,追着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诓骗我们吧,他们有几千人马,还怕我们不成?” “怪哉怪哉!” 沈千雪眉宇也皱得很深,他没有等伏骨城的情况,如今瞎子摸黑,只能糊里糊涂。 “继续追,追上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多想无益,沈千雪即刻出城,继续追赶。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色渐暗。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沈千雪终于来到前往庄河的岔路口。 他下去查看,发现两条岔路都有兵马行过的痕迹。 沈昔气得磨牙,虽然是小伎俩,但是很讨厌。 “分开追!”沈千雪当机立断,选择了右边的路,“如果追上,不要正面对战,先放信号。” 沈昔慎重地点头,带着一半人走了左边。 马儿在夜幕下狂奔不止。 突然,正在奔跑的马儿前蹄一屈,一声嘶鸣,轰然扑倒。 沈千雪走在最前头,第一个甩飞出去,好在他轻功了得,稳稳落地。 而后面的人接二连三扑倒在地。 天色已经十分昏暗,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儿为什么纷纷绊倒。 沈千雪凑近一看,才发现有数条钢丝拦在路上。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了。 沈千雪眸光泛出危险的光,两次着了对方的道,他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他绝不相信这一切是陈震那种莽夫设计的,难道是石朗? 沈千雪咬着牙,放出信号,召沈昔回来。 马儿不能用了,只能等沈昔归来。 既然这条路上有陷阱,那十有八九,叛军走的是这条路。 只不过,一来一回,又要浪费许多时间。 另一头,苏瑾下在马车内闭目养神,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心里却大浪滔天。 只希望,沈千雪不要受伤才好。 “是什么人在追我们?姑娘的手段阎王见了都得抖三抖,怎么如此害怕被追上呢?” 石朗打量着苏瑾下,好奇地开口。 苏瑾下没理他。 石朗眸中滑过一丝怒意。 说什么陈震死了,他就是主,现在看来,这女人才想当主吧! 一个女人,倒是有野心! 第101章 沈千雪箭指苏瑾下 石朗忌惮地看着苏瑾下,心中疑惑,她究竟是什么人。 迄今为止,石朗连苏瑾下姓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李文慈的夫家妹妹,都是骗人的鬼话。 李文慈倒是也跟着队伍,只不过那妇人对苏瑾下极为衷心,什么也不肯说。 石朗心中暗骂却拿苏瑾下没有办法。 骗又骗不了,打又打不过! 亏他当初好心提醒她逃走! —— 队伍没了付宇那些人的捣乱,前进速度反而快了。 虽然连日行路十分辛苦,但行军哪有不辛苦的。 且,起义是从庄河开始的,许多士兵都是庄河人,这是一条回家的路啊。 大家心里憋着这口气,众志成城,加速前进。 而沈千雪就比较倒霉了,这一路上有无数个陷阱等着他。 苏瑾下在前面走,岳子奇带一队人马跟在后面布置各种陷阱,而沈千雪在后面踩陷阱。 陷阱不致命,都很简单,但极大地拖慢了沈千雪的脚程。 三日一晃而过。 纵然陷阱重重,沈千雪还是追上了。 苏瑾下轻轻掀开帘子,看着前方巍峨的峭壁,庄河到了。 穿过峭壁间唯一的峡谷,就是庄河。 岳子奇匆匆打马而来,禀道:“他们还是追来了,片刻就到,要我去拦住他们吗?” “你拦不住的。”苏瑾下语气微沉,“你不用出面了,让张琦去。” “是!” 于是,张琦带领近二百人马,稳稳矗立在队伍后方,拦住沈千雪区区二三十人。 沈千雪勒住马绳,目光如剑,禀明来意,“请陈震出来一见。” 张琦打量着沈千雪,深觉对方不是一般人。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追来,为什么要见陈震。 但苏瑾下已经告诉了他应对之法。 “我们主已经知晓你的来意,不想见你,请回吧。” 沈昔嗤笑一声,“自诩震王,却当个缩头乌龟,实乃可笑!” 张琦一点不生气,反正说的是陈震。 “我们主上说了,只要你们乖乖离开,就不伤你们性命,否则……”张琦亮出长剑。 沈千雪和沈昔对视一眼,陈震那个浑蛋上次还斩杀了他们派去的使者,现在又说不伤性命。 这说明什么?说明前面领兵的根本就不是陈震! 眼看,前头的队伍离峭壁越走越近,而张琦半分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沈千雪心知对方一路设置陷阱,铁了心不愿意相见,便调转马头,走了。 张琦舒了口气,姑娘可是下了死命令,让他拦住来人,却又不能伤对方性命,真是难为死他了。 好在来人识相。 张琦带领人马追上前方队伍。 而沈千雪驾马一路朝山上跑去。 半山腰上,视野极为宽阔,军队的前头已经往峡谷去了。 沈千雪目光落在中间那辆马车上。 整个队伍只有一辆载人的车架,毫无疑问,里面一定是重要的人物。 或许,就是石朗,听闻石朗是个书生,不驾马,选择坐车很合理。 “拿箭来!” 沈千雪冷声道,含着丝丝怒意,气场凌厉,杀意自周身弥漫开来。 弓拉到最满,长箭带着千钧之力,飞驰而去。 苏瑾下突然美目瞪圆,耳间清晰地传来箭刃破空而来的声响。 听声辨位,她迅速侧身,箭从她眼前滑过,射出窗外。 石朗被吓得一哆嗦,瞬间抱头,“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苏瑾下心脏也是狂跳不止,沈千雪竟然对她出手了,他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箭从车厢穿过,吓到了周围的兵和岳子奇,岳子奇忙掀开帘子,看到苏瑾下无恙才松了口气。 “快走,不要停!”苏瑾下命令。 岳子奇大喊:“跑步极速前进!” 沈千雪一箭未中,再次拉弓,只不过这次是三支箭一起射。 利箭离弦,带着凌厉的肃杀之意。 苏瑾下感受到了,眉眼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三支箭角度极其刁钻,而车厢只有那么点空间。 苏瑾下抬起一脚将石朗踢到门框上趴着,自己则快速俯身躲避。 但她们还是没有躲过。 一支箭射中了石朗的大腿,一支箭从苏瑾下背后擦过。 苏瑾下咬牙,背上火烧火燎的痛感传来,石朗更是痛得哇哇大叫。 “闭嘴!” 苏瑾下怒喝。 “中了!”沈昔确定,这样都不中没天理了,只不过不确定伤在了什么部位。 沈千雪凝视着马车,并不乐观。 马车跟前的队伍没乱,继续有序前进,那肯定是车里的人没事,吩咐着。 “车里有高手。”沈千雪断言。 陈震去哪了?石朗又去哪了?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 这么一来二去,马车终究还是缓缓地驶进了峡谷。 “公子,怎么办?”沈昔咬着牙,感觉事情有点难办了。 沈千雪沉默着,没走,也没有进前。 苏瑾下的军队全部进入峡谷后,精锐部队迅速布控,掌握了峡谷出入口,并下令所有人不得进出。 经过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朴的城镇孤独地屹立在前方。 庄河因为地势原因,交通不便,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一切都显得那么古朴。 这里鱼产丰富,百姓自给自足,少数商人会经由峡谷与外界通商,把多余的鱼产送出去,带进来一些这里没有的物产。 近些年大旱,鱼产减少,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好过。 前段时间,又遭受了陈震的毒害,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大军来到城下,城主早就得了信,来到城门外等候。 这位城主自然也是陈震留下来的亲信,他还不知道陈震已死。 他看到熟悉的大军,以及被苏瑾下推出去领头的石朗,忙迎了上来。 石朗捂住自己的腿,痛得冷汗直流,他大喊一声:“震王受了重伤,速让大军进城,立刻请最好的医师前来。” 城主看了眼马车,以及在前头领军的几位将军,心里略微疑惑,怎么不见那些个老熟人。 “还不快去,耽搁了救治震王的时间,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张琦打马上前,一脸的凶神恶煞。 城主自知陈震脾性,不敢怠慢,忙让众人进城。 心里只道:或许是他们在外打仗牺牲了,又或者有其他任务,石朗在这儿,总不会出错。 第102章 苏瑾下收服军队 于是,大军轻而易举登堂入室。 区区城主再无反抗的余地。 张琦迅速命人控制城主府,斩杀了还一脸懵的城主,继而以铁血手段控制了留在庄河的部队。 夜里,五千军马集合在练武场。 人心惶惶。 从伏骨城一路赶回来的兵,深知起义军的天变了。 而驻守在本地的将士更是一脸懵逼,完全不清楚状况。 “震王呢,我们要见震王!”一部分还惦记着陈震的人嚷嚷着。 当日与张琦从宴会上活下来的八人一马当先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凌厉地望着下面的人。 夜风凛冽,呼呼作响! 张琦冷哼一声,吼道:“闭嘴!震王?他算个屁的王,他打着起义军的名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还拿他当王!” “朝廷是不管我们,官府是欺压我们,可他呢,毫无人性地屠杀我们!你们称他为王,是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小的善恶有时难以分辨,可大善大恶有谁不懂呢? 大家只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好人惨死,坏人受不到惩罚,那不如就一起变坏吧! 欺人,总强过被人欺。 “我们能怎么办?不顺从他就要死,不追随他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一人心酸地说。 声音明明是轻飘飘的,却令人感到无比沉重。 “可是陈震死了!我们不必再畏惧他!我们也将迎来一位明君!”张琦眼神炙热,语气充满了憧憬。 远处,苏瑾下站在一处屋檐上,微微皱起了眉,张琦所言,并不是苏瑾下之前和他商量好的说法。 “陈震死了?” “他什么时候死的?” “他怎么死的?” “恐怕在伏骨城就死了吧。” 有人已经隐隐猜到,从大军撤退开始,他们就已经换主了。 当初宴会上瑟瑟发抖的小伙子一身铠甲走上前,目光坚定,身姿挺拔,仿佛背后有极大的靠山给予他勇气,让他威风凛凛。 “没错,陈震在伏骨城就死了,我们的圣君明主亲手将他以及他麾下为非作歹的亲信尽数斩杀,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能活着站在这里,否则城破人亡,我们现在都是孤魂野鬼。” 大军中不满陈震的人大有人在,只是迫于陈震的凶残,不敢说话,现下只觉得隐隐激动,那人终于死了。 可是,所谓圣君明主究竟是谁呢?可不可靠! 他们还不敢贸然表态。 而忠于陈震的人已经不多了,就算有也是一些小喽喽,根本不敢在陈震已死的情况下继续表态。 这一路上,站队陈震的人死了太多。 张琦的手段丝毫不比陈震弱。 谁不怕呢。 庄河守军看到这个情况,同样不敢声张。 其中一个兵长站了出来,不是提反对意见,而是问,“你说的圣君明主到底是谁?不会是石朗那家伙吧!” 语气不屑。 石朗并不得人心。 “石朗?你也太抬举他了。”张琦毫不留情地贬,随即将目光放远,注视着侧方夜幕下,那一抹与明月比肩的身影。 他单膝下跪,面朝苏瑾下。 他身后七人一起随他跪下。 “天女手刃陈震,救我们于水火,我愿奉其为主!” 众将士随着张琦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天际之间,一抹孤影于狂风中巍然不动。 她身姿明明如此纤薄,却稳如磐石。 明月相伴,就仿佛真的是天女下凡。 “女的?” “开什么玩笑?” “站那做什么?故弄玄虚!” 苏瑾下虽然离得远,但武场上的情况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 她微微喟叹一声。 她明明告诉张琦,他有魄力有能力,可以自封为主,给大家一个定心丸。 把大军交给张琦,比交给石朗让她放心得多。 可没想到,他竟自作主张,把苏瑾下牵了出来。 苏瑾下是不想露面的,她怕瞒不住沈千雪,所以一路隐瞒身份,不敢露脸。 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苏瑾下轻轻跺脚,飞身而去,稳稳落在台上,一双凉薄的双眸轻轻扫过众人。 这一身轻功已然惊艳了众人。 毫无支点的远距离飞行,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功支撑,而眼前的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是何等天赋! “震王真的是你杀的?” 有人不信,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怎么能杀得了陈震那样凶残的大汉。 苏瑾下微微一笑,只是笑不达眼底,反而透着寒意。 “怎么,不像吗?” “你一个女娃娃,不好好呆在闺阁,掺和军营的事做什么!” 即便知道苏瑾下可能武功不凡,兵长还是用这种话来讽刺苏瑾下。 真是令人不悦。 苏瑾下轻轻一跺脚,台上一颗小石子突地飞了出去,正中兵长膝盖。 兵长吃痛,膝盖一麻,直接朝苏瑾下跪了下来。 “狗眼看人低!” 苏瑾下轻喝,缓缓眨了眨眼,蛊母的力量被放大,配合内功的运转,周身的气场陡然变得张狂。 呼呼的北风瞬间狂乱起来,砂石尽数被卷起,整个大军淹没在沙土狂风之中。 嚣张的女声传来,“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能灭了陈震,就能灭了你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刚刚张琦有一句话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天女,违逆我的下场只有一个字,就是死!” 谆谆善诱太累了,实力才是王道! 大家抬着手臂抵挡风沙,遥遥望向高台上那一抹亭亭玉立、丝毫不受风沙侵扰的身影,只觉得那双眼透着令人畏惧的冰寒和嗜血。 可怕! 这哪是女孩,这分明是魔头! 比陈震更可怕的魔头! “不啰嗦了,我这人最怕麻烦,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认我为主的站左边,不愿认我为主的站右边。” “当然,我应该告诉你们,认我为主,从今往后遵守我的规矩,我要组建的是一只往前能战场杀敌,往后能保护百姓的军队,你们或许会死,但一定死得其所!” “不认我为主,我也不至于杀你们,自领三十军棍退出起义军!” “开始选吧,张琦计数!” 张琦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他知道苏瑾下不是一般人,却也不知道她竟然这么厉害。 亏他之前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帮苏瑾下稳住局面。 第103章 苏瑾下沈千雪僵持 第103章 张琦大声吼道:“这么多日的相处,我相信大家知道我张琦是个什么人,我敢以我项上人头作保,她值得我们信赖,我是真的想要拯救我们,拯救万民,与朝廷对抗!” 萧天漠,宴会上求死的老者也站了出来。 “我原本就是庄河的兵长,想必留守在庄河的很多人都还记得我,我见过的人太多了,姑娘是少有的令我敬佩之人,我这把年纪了,但我想说,我服她,我相信她,能把我们这支队伍带好!” 萧天漠和张琦都这么说了,苏瑾下只能收手。 砂石骤停,只余风还在呼呼地刮。 大家也认真地看向高台上的女子,她的实力绝对远超在场任何一个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只是个普通的兵,谁当主他哪里有权利选呢。 高台上的八个人在这段时日俨然成为了领导大家的长官,他们都认可了苏瑾下,那下面人自不用多说。 大批的人来到左方。 只有少部分人还在犹豫,这里面一部分是想回家的,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当兵,一部分自然是习惯了跟着陈震肆意妄为,不愿认可苏瑾下的。 苏瑾下收了寒意,清朗的声音传出去。 “我知道,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愿当兵,是被强征来的,或许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我能体谅。” “但是我想说的是,世事已然这样糟糕,作为男子都不愿意去拼杀,那谁来保护我们的亲人!朝廷昏庸,流寇四起,天灾不断,你不争,就只能等着施舍,有人舍,你能便能活,无人舍,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起义军为何起义,不就是连施舍都得不到了吗!你们再犹豫什么?” 苏瑾下循循道来。 她想告诉众人的是,他们的心酸和无奈有人懂! 加入军队,不是只有死,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个道理历来如此,只是陈震的所作所为令大家害怕了,对军队不再信任了。 渐渐地,许多人又开始往左移。 突然,有人在人群里喊道:“怕什么!再不济还能有陈震不济吗?” “我看姑娘乃人中龙凤,武功高强,还能体恤我们的难处,这样的首领还有什么可挑的。” “素来,杀了首领,部下就是俘虏,自然会归顺,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主上给我选择,那是抬举我们了,我跟了!” “对,没错!”众人振臂高呼。 “不愿意归顺的,怕不是还惦记陈震,想要继续胡作非为吧!”张琦眸里泛着狠光,盯着那几个为数不多站在中间的人。 这个罪名扣下来,如果他们执意不归顺,极有可能会被当作陈震同党处置。 于是,他们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纷纷站到左边。 但这些人也都被大伙看在眼里了。 最终,一个人都没有落下,全部归顺。 终究是大势所趋,苏瑾下来这么一招,无法是让下面的兵以后无话可说,认真听命做事。 “列队!”苏瑾下一声令下。 所有人重新列队站好。 苏瑾下铿锵有力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一切伤害百姓的举动必须停止,所有的人必须遵守军纪,不得擅离职守,违令者军法处置!” 之后,苏瑾下简单将军中势力管辖做了简单的划分,安排了大军迫在眉睫的吃穿住宿问题。 之后几天,苏瑾下等人都在整顿军纪。 苏瑾下没有再出面,一切都有张琦和萧天漠去实施。 这日,侍卫匆匆来报,付宇带走的那支队伍声称没有找到陈震,回来了。 苏瑾下没有犹豫,直接下令斩杀。 在他们为陈震去拼命的时候,就已经走向死亡。 付宇敌不过,带着仅剩的几个人逃走,然后落入了沈千雪手中。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付宇吐露,马车里有一个女子,至于这个女子是谁?哪来的?他并不知道。 苏瑾下本就有意隐瞒,付宇又被排挤在外,了解到的并不多。 但女子的信息,已经足够让沈千雪惊讶。 女子,高手,参与到起义军的斗争中,会是谁呢? 从未听到有这样一号人物。 沈千雪总感觉自己离得这个答案,仿佛很远,又似乎很近。 伏骨城的消息也终于送来了。 城主府一把大火烧得什么都没了,火灭后,找出几十条尸体,尸体面目全非,也看不出什么来。 府里的婢女回忆到那天的宴会。 说是酒里下了药,大家都动弹不得,然后,有个陌生男人手持刀剑走出来。 至于他是谁,没有问出来。 至于女人,也丝毫没有提到。 苏瑾下等人去府里不过半日,知道她们的人不多,苏瑾下走的时候还清理了自己去过的痕迹。 所以想要查出她来,并不容易。 沈千雪结合付宇所说,怀疑陈震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他大概猜测:有人先凤凰阁一步,从内部控制了起义军,带领起义军逃回了庄河。 庄河如今不许进不许出,凤凰阁在庄河这等偏僻的地方也没有探子,想要打探消息太难了。 但沈千雪还不愿意放弃这支队伍。 四五千人呢,这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 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今后就可能成为敌人。 局面一时僵持住了。 苏瑾下也顾不得外面沈千雪的多番猜疑,她正忙着建设庄河。 一城十二村,总体来说不算大,有河流在,还算富饶,最起码短时间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苏瑾下先整治军队和官府,当兵不再欺民,而是日日巡逻,清理流氓匪徒,让大家安心生活,安心经营。 整个城市便稳了下来。 一切都在苏瑾下的带领下,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机。 百姓也逐渐明白他们迎来了好官明主,对这位尚不知姓名的领导者赞不绝口,甚至自发称其为“庄王”。 守护庄河的王。 夜深了,苏瑾下还在跟众位得力的将士官员商议事务。 一个城市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我们不能一直闭门不出,与外界进行货物流通,才能让整个城市活过来。”说话的是官府原本的一位官吏,如今已经荣升知府。 萧天漠与他是旧识,亲自举荐。 第104章 石朗东施效颦 苏瑾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但现下最重要的是安定,我们的军队实力还是不行,还有一些人有着小心思,且在等一等,峡谷的门会有一日开放的。” 众人点点头,确实不能心急,外头还有朝廷虎视眈眈呢。“哒哒哒。”有人敲门。 苏瑾下沉声道:“进来。” 几个婢女鱼贯而入,给大家带来了宵夜。 大家也累了,放松下来,吃吃喝喝。 “哎呀,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满怀希望地为我们的城市做建设,想的是怎么让大家过好,让城市繁荣起来,而不是想着怎么处理那些不堪的烂事!” 声音里满是感叹。 对于底层人来说,改变一件事,改变一个城市的生活状态很难。 但对于官来说,其实不难。 只要有心,总会朝好的方向前进。 “这都得感谢主上!是她将我们带上正轨!”萧天漠由衷地感怀。 苏瑾下微微一笑,“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什么呢?还是因为找到志同道合的你们!” “大家伙聊得可真开心!”突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随后,石朗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眼神泛着阴冷,如同毒蛇吐着信子。 他的腿中了一箭,进城后就在房里养伤。 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去找苏瑾下,苏瑾下只让他好好养伤,矢口不提他的功劳,不提他才是曾经的起义军首领。 石朗打问之后,才得知军队里的人早就认苏瑾下为主了。 城里的百姓也都盲目地认可她,把她称为天女,把她称为庄王! 短短几日,大局已定。 太快了,快到石朗来不及思索,来不及想办法。 甚至这期间,无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无人在意自己的死活。 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凭什么! 他明明是首领! 就算以前陈震在,旁人也是认可他们俩一块起义的,偶尔百姓们也会称赞他一两句,说他是起义军的首领。 张琦看石朗脸色不对,立刻起身拔剑,然,剑还没有拔出来,人就软软地倒下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 不久前,他刚经历了一次。 “你,你居然给我们下药了!” 众人也慌忙用力,发现浑身虚软,一点劲儿都使不上了。 如今城主府还没有彻底安定下来,石朗趁机下药并不难做到。 而且他手里有当初留下来的药。 石朗面上带着兴奋,略微癫狂地笑,“很惊讶吗?你们用这种方法夺了大权,就没想过我也可以啊!” 张琦嗤了一声,东施效颦! 石朗将目光落在苏瑾下身上,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和贪恋。 而苏瑾下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面上还是那风轻云淡的模样。 石朗心里虚了一下,但他刚刚亲眼看到苏瑾下吃了东西。 他知道苏瑾下不爱饮酒,专门把药下在了食物里,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石朗又硬气了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当初好心救你,你不但不念着我的救命之恩,还恩将仇报,夺走我的兵,我的位置!” “你明明说了,陈震死了,我就是王,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我原本还想着我要是成了王,一定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可谁知你这么贪心,竟然想当王,那是我的位置,是我的!” 石朗扑上来吼,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苏瑾下脸上。 苏瑾下微微后仰,一双美眸里露出嫌恶。 “你嫌弃我?”石朗瞬间被苏瑾下的眼神激怒,“你凭什么嫌弃我,没有我,你能这么顺利的带着大军回到庄河吗?” 张琦听不下去了,暴怒道:“你算个屁!假仁义的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也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石朗一巴掌挥过去,“闭嘴!” 张琦啐了一口,继续骂:“敢做不敢当吗?你只是好脸面,喜欢别人称赞你,做坏事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的,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我问你,莲儿怎么死的!” 石朗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她早死了!” “是,她早死了!可她没死透,我奉命把她扔去乱葬岗的时候,她满眼的恨意,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张琦咬牙切齿地说。 张琦其实不知道内情,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因为石朗总在陈震行凶时,替别人求情,像个好人。 所以,张琦不想随意揣度,可现在石朗的这副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石朗被拆穿,也不装了,哈哈大笑起来,“是我杀的她,谁让她不听话,敢在背后说我坏话!这种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死不足惜!” “你瞪我做什么?你能拿我怎么样?” 石朗站起来,环顾着众人,抬着下巴,拿鼻孔俯视众人。 “你们能拿我怎么样?你们才是待宰的羔羊!你们杀人,就是为民除害,我杀人就是罪大恶极,凭什么!” 石朗再度把目光放在苏瑾下身上,“好美,真是个大美人,你说你这么美,为什么不好好呆在闺阁里,非要出来祸害别人,让人为你神魂颠倒。” 苏瑾下讽刺地一笑,“你那日让我快跑,并不是真的让我跑吧。” 石朗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猥琐的笑,“跑?能跑去哪?跑开了他的怀抱,自然要撞进我的怀里。” 石朗摇着头,颇为感慨地摇头,“我从来也不跟陈震抢女人的,没必要,可你是让我坏了原则的那个人!” 石朗拖着伤腿,痴迷地挪向苏瑾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伸手想要摸苏瑾下的脸。 “我是真的舍不得杀你,可你太厉害了,我怕啊!不过,死之前,我会让你……” 突然,苏瑾下飞起一脚,让石朗的话戛然而止! 石朗身子飞出去,狠狠撞到门框上。 “垃圾!”苏瑾下毫不掩饰眼里的恶心和厌恶。 这种人大抵比陈震更让人作呕! 苏瑾下这一脚用上了内力,石朗直接受了内伤,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又惊又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第105章 沈千雪自责 苏瑾下抽出长剑,一步步走过来,面色冰寒,红唇吐出冰冷的 “我虽看出你不堪大用,但心道你也不算太坏,念在你有功的份上,准备留你一命,给你个文职。” “真没想到,你毫无自知之明不说,还心思恶毒肮脏,手段残忍!” 石朗看出苏瑾下眼里的杀意,吓得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饶了我,我不敢了……” 苏瑾下眉眼丝毫未动,眼底一片寒凉,只觉得石朗求饶的声音异常聒噪,听得她直犯恶心。 剑光微闪,令人厌烦的哭喊戛然而止。 夜,回归平静。 苏瑾下转身回到位置,好心情全被破坏。 没人为石朗的死感到遗憾,只是惊讶苏瑾下竟然没有受到软骨散的影响。 萧天漠奇怪地问:“主上怎么没有中毒?” 苏瑾下抬起眉眼,淡淡地说:“哦,我学过医,用过太多药,身体异于常人,所以一般的迷药软骨散都对我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原来如此。” 萧天漠深以为然地点头。 之前,苏瑾下看出萧天漠有旧伤在身,日日受其折磨,便专门给他开了方子,还连续多日为他施针。 多年的旧伤疼痛逐渐缓解,萧天漠对苏瑾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苏瑾下这么说,他是深信不疑。 众人也是再次感叹苏瑾下经历成谜,他们十分好奇苏瑾下的身份,也试图问过。 但,苏瑾下不愿意说,他们也只好作罢。 苏瑾下淡淡开口,“这次是一个教训,我们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人针对,而满盘皆输。” “往后,一切的行动都务必更加严密,军营那边的训练也要加紧,不可松懈,尽快打造出一支可用的队伍来。” 众人认真地点头。 石朗之事确实给他们敲了一个警钟。 软骨散的解药在岳子奇手里,他不在,苏瑾下只好让下人来把众人扶回去休息。 过个三五时辰,药效自然就散了。 夜愈深了,石朗的尸体早就被清理出去,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还在。 苏瑾下独自窝在大大的坐椅里,望着侧方偌大的地图,视线依次落在三个位置,庄河,天阳城,琉璃山。 三个位置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区域,将整个东南部囊括其中,隐隐成势。 翌日。 苏瑾下这一夜睡了没多久,天便亮了,岳子奇匆匆前来敲门。 苏瑾下惊讶他回来得真快,洗漱后,让他进来。 “少主,你要的人已经到了。”岳子奇禀。 苏瑾下望向岳子奇身后的五人。 五人齐声道:“见过少主!” 苏瑾下有心在军中挑选一批信赖的人加入孤影会,扩大孤影会的力量,所以请了孤影会的人过来负责教导和管理。 简单了解后,苏瑾下很满意,人都是韩清亲自挑选,各有所长,衷心无二。 苏瑾下给他们安排了合适的身份,让他们关注军营情况,挑选合适的弟子进入孤影会进行培养。 五人迅速投入任务中,做得很好。 苏瑾下观察了两日,彻底放心。 有岳子奇在身边帮忙,苏瑾下办事效率更高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军营的事逐渐移交给了张琦和萧天漠,他们俩比苏瑾下还有经验。 官府的事自然由知府做主。 虽然知府的心性苏瑾下还不够了解,但用人不疑,苏瑾下既然把权利下放出去,就会给他们绝对的信任。 一晃,来到庄河已经有半月了,苏瑾下准备离开了。 她已经消失多日,如果再不出现,沈千雪真的要起疑了。 好在庄河的局面已经稳定。 刘威的军队连下两城,足以给朝廷交代。 刘威心满意足,不会轻易出兵,啃庄河这块铁疙瘩。 至于沈千雪…… 庄河开始通商,虽然查得严,但沈千雪想进来也不是做不到。 但起义军俨然成形,铁板一块,苏瑾下这个主上又神出鬼没,沈千雪想要渗透,很难。 所以局面暂时稳定,苏瑾下可以放心离开。 这日清晨,庄河通往奉城的官道上,苏瑾下策马狂奔。 两日前,韩清传来消息。 盯着韩家院子的那两个人经过层层追踪,最终确定幕后指使之人,正是侠客山庄。 韩家调查侠客山庄被发现了,侠客山庄怀疑他们就是孤影会的韩家,所以派了人盯着他们。 这件事也能间接说明,侠客山庄跟当年的事有密切联系,或许就是幕后的操盘者。 所以,苏瑾下要去一趟奉城,亲自查查这个侠客山庄。 一般情况下,从庄河出发,骑马前往奉城,需要五日时间。 苏瑾下没日没夜地赶,两日后出现在奉城。 而新洲城,王爷的营地,气氛十分严肃。 沈千雪在王爷的屋外等候。 屋内,剧烈的咳嗽声,一声盖过一声,仿佛要把心肺给咳出来。 沈千雪眉心皱成川,满目担忧。 不一会儿,有随侍出来请沈千雪进去,还叮嘱了一句:“王爷心疾犯了,呼吸困难,大夫说尽量少让王爷情绪激动,公子说话注意些。” 沈千雪点了点头,进到屋里。 七王爷周冀仰躺在矮榻上,面色苍白,眉眼中尽是浓浓的忧虑,手捂着嘴,压制着翻腾的咳意。 沈千雪忙上前倒了一杯热水,端到周冀面前。 周冀轻轻抬手接过,扯出一抹惨淡的笑,“让贤弟笑话了,我这身子骨太差了。” 沈千雪自责地捏了捏拳,复又放开,抱歉道:“是我没有做好,让王爷忧心,犯了心疾。” 周冀一把握住沈千雪的手,满脸沉痛,“别这样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说到底,是我没用,手上无半分实权,这才四处受限,不得不依仗这支起义军的力量。唉……没了这支起义军,我们起兵又不知道要往后推多久,你不知道,我这心有多痛!” 周冀猛地咳嗽几声,眼泪都逼了出来。 沈千雪手足无措地拍了拍他的背,满脸担忧。 周冀摇了摇手,示意他没事,依旧痛声道:“这段时间,治理伏骨和新洲,我痛心疾首,百姓太惨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他们,我没有办法啊!朝中只派了粮草给军队,却丝毫不提如何抚恤百姓……这天下何时才能安定啊!我真的能看到那一天吗?” 周冀忧心天下而痛苦不已的自责,令沈千雪越发内疚。 “王爷爱民如子,一定能救万民于水火!”沈千雪沉沉地说。 本来,周冀计划拿下这支起义军,用半年时间,整合训练,扩张势力,发动政变。 可现在一切都因为起义军逃回庄河,而无法实施。 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沈千雪都要负主要责任。 周冀越是不怪他,沈千雪越是自责。 尤其看到周冀忧心忡忡,心疾复发,更是如鲠在喉,难受不已。 第106章 沈千雪真的生气了 从王爷营地离开后,沈千雪心情沉重地回到凤凰阁新洲分部。 杨皎若和沈昔都候在前厅,看到沈千雪回来忙迎上去。 杨皎若担忧道:“王爷怎么样?心疾可还好?” 沈千雪深深叹了一声。 无声胜有声。 杨皎若意会,显然不太好。 “那,王爷可责怪你了?” 沈千雪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素来也不会责怪下人,又怎么会责怪我呢?” 可正因为如此,沈千雪才越是难受。 “庄河那边怎么样了?”沈千雪询问,他还不想放弃这支起义军,所以还在派人打探。 沈昔禀道:“事情实在诡异!短短时日,庄河百姓安稳度日,军队纪律严明,大家都说是天女下凡,庇佑众生,才让庄河焕发生机。吹得可谓神乎其神。” “我们的人细问这天女究竟是什么人物,结果身份不知,名字不知,相貌不知,百姓简直就是盲目崇拜。” 沈千雪凤眸中露出微微疑惑,“你说百姓安稳度日?” 沈昔点头,“对!说来奇怪,庄河,新洲,伏骨都被起义军糟蹋过,新洲和伏骨的惨状我们是见识过的,可没想到庄河却很快就恢复了生机。” 沈千雪略一思索,道:“庄河地理位置优越,水产丰富,土地肥沃,灌溉容易,可以自给自足,不太依赖外界。所以只要官府领导有方,治军严明,是能恢复得快些。” 但短短半个月就能做到如此,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毕竟大军入城,如何收服人心,令人顺从,遵守命令,就是个大难题。 这位天女,雷霆手段,不一般啊! “我倒是好奇,这位天女究竟是谁?似乎从伏骨城开始她就一直刻意隐藏身份,这是为什么?难道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吗?”杨皎若怀疑道,她在这种事上素来敏锐。 沈昔点点头,“我也奇怪呢,从来没听过哪里出了女英雄啊,她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杨皎若看了沈千雪一眼,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沈千雪和沈昔皆抬眸看向杨皎若。 “我们是不是都忘了一个人!”杨皎若眸中冷光闪了闪,说:“苏瑾下,她来了这里,但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起义军里突然多了一个天女。” 沈千雪心脏往下坠了坠。 沈昔面色凝重。 杨皎若继续道:“苏瑾下正是起义军撤退那天到的,她白天在龙虎城出现,晚上起义军就突然撤退,这难道是巧合吗?我们派出去那么多人找她都杳无音信,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混在了起义军里,只有起义军内部是我们接触不到的!” 沈昔瞧着沈千雪脸色越来越沉,试着为苏瑾下开脱道:“可她是怎么办到的?中午还在龙虎城,晚上就到了伏骨城,还杀了陈震,控制了整个起义大军,并且让庄河从上到下信服她!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杨皎若斥道:“沈昔,是你小看她了,你所说的这一切看似很难,但实际就是发生了啊,天女是别人你就可以信,是苏瑾下你就不信了吗?是你太看不起她,还是你打心眼里就不愿意相信,她是我们的敌人!” 杨皎若还记得虞城的时候,琉璃社的俘虏死在牢里,沈昔就是这样为苏瑾下辩驳的,认为苏瑾下做不到。 可杨皎若经过护山大阵那件事后,深深地感受到了苏瑾下的恐怖,她能做得到! 杨皎若承认了,苏瑾下是个顶厉害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焦心,如果这样厉害的人是敌人,那凤凰阁危矣,王爷、公子的大业危矣! 沈昔被怼得无话可说,苏瑾下不出现又找不到确实可疑。 沈千雪微微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他,真的有点生气了。 气恼苏瑾下乱跑惹他担心。 气恼苏瑾下过门不见,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恼苏瑾下身上谜团越来越多,牵扯到的事情越来越多。 他不仅恼,还怕! 害怕他给予苏瑾下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后看起来会像笑话。 害怕苏瑾下就此一走了之,再也不见。 也害怕,她遭遇不测,身临险境,而他没能在她的身边。 迷雾重重,令人不安啊。 突然,门外来人,禀道:“急报!” 沈昔快步开门,接过急报,打开一看,惊了一瞬,忙把信递给沈千雪,一边嘴快道:“是苏瑾下的消息,她在奉城。” 沈千雪看了一眼时间,两日前。 沈千雪几乎未加思索地猛然起身,果断吩咐道:“沈昔,继续渗透起义军内部,打探天女消息,我没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有紧急情况,去禀报王爷,我不在时,凤凰阁可以听从王爷调动。” 沈昔慎重地点头,明知故问:“公子是要去找苏瑾下吗?” 沈千雪泛红的眸子带着几分怒气,道:“备马!” 两天时间,沈千雪来到了奉城,本来准备去找分部的人确认苏瑾下的具体位置,不料,一眼就在街道尽头的人群中瞧见了她的身影。 纵然,人群拥挤,他也能只凭一个背影就确认是她。 苏瑾下仿佛有感应似的,轻轻回头,便看到了高头大马上那道熟悉挺拔的身影,以及他眼里冒出的火。 苏瑾下吓得咧了咧嘴,抱头一溜烟窜进巷子。 沈千雪直接弃马,飞身过去,稳稳落在苏瑾下的身后,揪住她的后颈领子,将她扯住。 “哎呀!” 苏瑾下脖子被勒,埋怨一声,转过身来。 沈千雪一把将她按在巷子的墙壁上,紧紧抿着唇,布满红丝的眼盯着她,又气又怒,“还跑!你还想跑!你在怕我还是厌恶我?为什么躲我!我这么不让你待见!” 他压抑地怒吼! 苏瑾下咬了咬唇,看着他憔悴的面容,着急而又受伤的眼神,心脏微微抽痛。 她环住沈千雪的腰,抱歉地仰头看他,“不跑,我这不是怕你凶我吗,哪里厌恶你了,你冤枉我……” 沈千雪胸膛微微起伏,一狠心将苏瑾下的胳膊扯开,吼她,“那你说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想怎么样?你杳无音讯,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沈千雪真的想把苏瑾下按在这儿打一顿了事,可手上却控制着力道,生怕真把她撞到墙上。 第107章 没理,但委屈 沈千雪赤红着的眼眶内有隐隐的水光闪烁。 半个月,苏瑾下没有音讯,可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不敢有所表露。 因为大敌当前,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心乱了,乱得像麻绳。 甚至,还要担心苏瑾下被联系,被怀疑,被诟病! 对苏瑾下的怀疑和对苏瑾下的信任同时折磨着他,让他矛盾,让他不安。 他甚至在夜深人静,思绪纷乱的时候忍不住去想,苏瑾下对他所做的一切,对他炙热的情感,究竟是真心还是高明的手段? 他自以为是地选择信任苏瑾下,是睿智还是糊涂? 沈千雪不自信了。 苏瑾下的这次无故消失,让沈千雪彻底慌了。 苏瑾下眼神闪过慌乱,小舌不安地舔舐唇角,她深深地感受到沈千雪对她的信任消减了。 苏瑾下一直都晓得,沈千雪早就知道了她有所欺骗,可沈千雪还在信任她,并且不追究,不逼迫。 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是沈千雪真的去用心感受苏瑾下了。 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苏瑾下才明知自己暴露很多,却还是留在凤凰阁,甚至进一步谋划着未来。 可沈千雪越是信任,苏瑾下越是不安。 就像现在,面对沈千雪的连声质问,苏瑾下慌得不行,想好的说辞更在喉咙,吐不出来。 背上的箭伤本来好得差不多了,可现在却隐隐作痛。 当时,沈千雪三箭齐发,杀意凛然,一定是恨极了马车里坏他计划的人吧。 苏瑾下心痛。 起义军是周冀起兵很重要的一环,是可以放在明面上大肆招揽起义百姓的队伍,现在起义军没了,周冀登帝之路受阻。 沈千雪负责暗中招揽起义军,首当其冲要被怪罪的。 就算周冀不怪罪,沈千雪也一定难过极了,自责死了。 苏瑾下渐渐泪目。 她跟周冀为敌,就势必绕不开沈千雪。 她明明是想保护沈千雪,却不得不伤害他。 她该怎么解释? 才能让沈千雪理解…… 沈千雪看着苏瑾下眉心越皱越紧,结成一个小疙瘩,眼睛红彤彤,逐渐盈满泪水。 沈千雪…… 是我话太重了? “我……你、你哭什么?”沈千雪话音弱弱的,带着点心虚,伸手捧着苏瑾下的脸,心疼地摸着她咬得惨白的唇。 苏瑾下本来忍着心里的难过和纠结,可听到沈千雪柔声的安慰,看到他转为心疼的眼神,顿时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你、你别凶我,我害怕。”她哑着嗓子,抽着鼻子,更咽地说。 我没凶……沈千雪在心里弱弱地想,伸手将苏瑾下抱在怀里,安抚她,“好好好,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不好?” 苏瑾下圈住沈千雪的腰,抽抽搭搭地点头。 他们身处的巷子不深,巷口来来往往的人好奇地朝里面张望,嘴里指指点点。 “哪家的小娘子,哭得这么伤心,莫不是被欺负了?” “不会吧,我看那情郎玉树临风,不像是会欺负她的样子,不会是苦命鸳鸯,家里不同意在一起,出来私会,一时情动吧。” …… 苏瑾下伤心地埋头在沈千雪怀里,压根没听见。 沈千雪则面色微红,臊得脸热,轻轻开口,“阿瑾可有住处,我们回去说话。” 苏瑾下微微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眨巴眨巴,指了指东边说:“街头的客栈。” 沈千雪轻咳了一声,拉住苏瑾下的手,快步穿过人群,远离热闹的现场。 二人回到客栈房间,苏瑾下已经缓过劲来,想着自己明明不得理,还委屈地哭了一鼻子,有点尴尬,默默地走到床边坐下,双腿并拢,坐姿乖巧。 沈千雪瞧着她,一时气结,拿她没办法,也不敢再开口训她。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沈千雪风尘仆仆跑了两天,一身灰尘,干脆不理苏瑾下,出去让小二送水来,还去牵了自己的马匹,拿回包袱,开始洗漱。 苏瑾下瞪着大眼睛,看他优雅洗漱,重新束发,甚至去屏风后面换了一身衣服。 屏风有点透,沈千雪换衣服的影子印在上面,令人浮想联翩。 苏瑾下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一片混沌,不晓得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沈千雪清清爽爽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干练的黑服换成贵气的暗紫色宽袍锦衣,既矜贵又深沉,令人不敢直视,生怕一眼就沉沦其中。 苏瑾下的小心脏不争气地越跳越快。 沈千雪拿起湿帕子走过来,坐在床边,把早就窝在床角的苏瑾下拉过来,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但眼神不由自主地深邃起来。 苏瑾下白嫩的肌肤光洁如玉,即便隔着帕子,也仿佛能感受到柔嫩的触感。长长的睫毛刚被泪水浸染,显得越发浓密,眸子黑亮,仿佛盈满了星辰,饱满的唇被她自个儿咬了许久,这会儿红得妖艳。 沈千雪内心的悸动几乎将他淹没,他的五指微微伸缩,控制控制再控制。 还有事没谈! 沈千雪抿着唇,硬生生把目光收回,把手也收回,转过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的事还没完呢,不能让苏瑾下蒙混过关。 沈千雪能由着苏瑾下在凤凰阁胡作非为,但如果事涉王爷天下一统的大业,就要另当别论了。 再说了,就算苏瑾下与起义军的事无关,也不能轻易饶了她,这般自作主张地消失,绝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苏瑾下盯着沈千雪的后背,忐忑地咽了咽口水,挠了挠脖子,默默凑上去,轻轻从后面环住沈千雪的腰。 沈千雪脊背瞬间变得僵直,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大脑瞬间宕机。 一道道酥麻窜遍全身,击中他的七经八脉,五脏六腑,让他头皮发麻。 “对不起。” 苏瑾下轻轻开口。 她知道她不能什么也不解释。 “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我就是憋了太久,想一个人走走,我以为我有武功傍身,你会放心的。” “总之是我太任性了,躲着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嘛。” 苏瑾下还是按原本想好的说辞解释了她的去向。 不看沈千雪的眼睛,倒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毕竟,起义军的事,是万万不能提的。 第108章 还是早点娶回去吧 沈千雪眸里的幽幽之火逐渐消退,剩下一片冷峻。 “我吩咐了各地分部的人找你,你是怎么躲过的?”沈千雪没有回身,轻声问。 苏瑾下微微松开手,离开沈千雪的后背,提起精神,勾了一抹笑,用还算坦荡的声音说:“易容啊。” 沈千雪微微垂眸落在突然空了的腰际,听闻“易容”二字,诧异地回头瞧苏瑾下,见苏瑾下面容无常,十分真诚。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易容?” “就在凤凰阁啊,鹿鸣教我的。也不用太复杂,用点药膏弄点疤痕在脸上,然后稍稍改一下眉眼的状态就好了。毕竟找我的那些人都没有见过我,很好骗的。” 苏瑾下说着,还露出点得意的笑,掩盖她的心虚。 沈千雪抬手掐住苏瑾下的下巴,“那怎么现在不弄了?” 苏瑾下嘟了嘟嘴,轻轻拍掉沈千雪作怪的手,哀怨道:“谁知道你会找的这么远,要不是麦孜孜缠着我,我才不会去旗山呢。” 沈千雪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声,跟起义军没关系就好。 苏瑾下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沈千雪也没有不识好歹地继续追问细节,毕竟他面对的是心爱的人,而不是犯人。 于是,沈千雪面色一凛,眉眼一肃,开始算另一笔账。 “说到底,你压根不在乎我。” “把麦孜孜送到我门口,都不愿进去看我一眼,转身就走,一点不留恋。” “你想出来玩,便可以完全把我走时候的嘱咐丢掉,丝毫不在乎我是不是担心,甚至明知道我在找你,还想出易容这种办法躲我!” “我要是不亲自来,你肚里还有多少鬼点子让我焦心!” “嘴上惯会花言巧语地哄骗我,一转身就冷心冷血,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你这心和嘴真真是分开长的,谁也不影响谁!” 沈千雪细数苏瑾下的罪状,说着说着眸子又红了,凶狠中带着些委屈,可把苏瑾下心疼坏了。 苏瑾下想解释,但人家句句属实,连个反驳的口子都找不到。 甚至,苏瑾下自己也感觉自己像个在外面花天酒地、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怎么办?怎么办? 苏瑾下小脑瓜使劲地运转。 于是…… “我错了。”苏瑾下可怜巴巴的,“我再也不乱跑,不让你担心啦,都听你的好不好,不生气嘛。” 沈千雪微微俯身,凑近苏瑾下,眉眼淡淡的,闪过一丝暗光,轻启薄唇道:“你这话真的算数吗?” 苏瑾下被突然放大的俊脸迷得眼神飘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算数,当然算……” 诶? 不对! 怎么有种丧权辱国的感觉。 “我,我觉得……”苏瑾下使劲理了理思绪,“其实,你也要相信我的,总要给我一些自由的空间嘛,你说对不对?” “不对!”沈千雪冷声。 “怎么不对呢?”苏瑾下觉得不对劲,她得争取一下自己的权利,不然以后只能被圈在凤凰阁了。 “我觉得我们要公平,你看你……唔……” 苏瑾下辩驳的话尽数被堵,咽回肚子里。 沈千雪轻轻含住那肖想许久的樱唇,尽情品尝。 苏瑾下彻底乱了思绪,陷入温柔的漩涡。 其实,分别这么久,她真的很想他,想念他淡淡的隐含宠溺的眼神,想念他偶尔暖暖的笑,想念他温柔纯净的嗓音。 想念他的一举一动。 苏瑾下心口微微触动,浓浓的情丝缠绕而来,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跳得欢快。 不自觉的,苏瑾下轻轻伸手,攀上沈千雪的脖颈,与他挨得更近。 得到回应的沈千雪内心的欲望刹那间犹如困兽挣脱牢笼,洪水冲破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大掌扣住苏瑾下的后脑,不断加深这个吻,开始肆意地掠夺,内心迫切地想要更多更多,恨不得能将苏瑾下整个拆吃入腹。 气氛一度变得火热、迷离。 沈千雪逐渐失控,大手抚上苏瑾下的腰际,微微发狠。 苏瑾下吃痛,娇气地哼了一声。 这声娇哼如同星火燎原般,彻底将沈千雪点燃,他扑上去,将苏瑾下压倒,蛮横又霸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紧接着,沈千雪还没得及反应。 “砰!” 房门被踹开。 沈千雪瞬间起身,巨大的身形和衣袍将苏瑾下护在里面。 “苏瑾下,你给我出来!” 一声女人的怒喝响起。 是侠客山庄的人。 苏瑾下小脸红得滴血,默默猫起来,躲在沈千雪背后。 房间有点大,踢开房门的黄衣女子,环顾了一圈才看到坐在床上那道伟岸的身躯。 她诧异地出声,“凤、凤主?” 沈千雪一张脸黑如锅底,眸里闪着要杀人的怒火。 “滚出去!” 黄衣女子瞧着床上的情形,有点懵。 怎么回事?苏瑾下竟然认识凤主,两个人还都在床上? 虽然黄衣女子没看到苏瑾下,但床下女子的鞋大咧咧地躺在那,想让人忽视都难! 黄衣女子顶着沈千雪像刀子一样的眼神,恐惧地咽了咽口水,强撑着说明原因,“凤主,苏瑾下杀害我门中弟子,请你谅解,将她交给我们。” 沈千雪眸子微眯,怒火转换为实质的杀意和压迫,他一掌拍向床边的小桌子,桌子上的茶具腾空而起。 广袖的衣袍带着巨大的威力一挥,茶具如同千钧巨石直击黄衣女子以及跟着她进来的众人。 噼里啪啦,一众人哀嚎痛呼,被打了出去。 门,“哐当”一声被关上。 室内,陡然寂静。 沈千雪回过身,担忧地看向苏瑾下。 只见苏瑾下抿唇瞪着沈千雪,又是害羞又是恼怒,用眼神传递意思:都怪你! 沈千雪慌忙起身,盯着苏瑾下白皙的颈子,暗恼自己行事过分。 明明想好了,等婚后。 可,她此时的模样真的是秀色可餐,动人心扉。 怎么办? 还是早点娶回去吧,不然他会疯的。 苏瑾下低头瞧了瞧自己,把不太平整的领口捋了捋,水盈盈的眸子又瞪了沈千雪一眼。 沈千雪只觉得某个地方憋得难受,慌忙转过身去,匆匆走到屏风的另一端,暗叹,怎么办?她瞪我的样子也好可爱。 贴着冰凉的墙,沈千雪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冷静。 第109章 磨人的小妖精 苏瑾下眸光扫了一眼门外,原本满含情意的眸子闪过几分淡漠。 侠客山庄,这就送上门了? 苏瑾下唇角轻勾,讽刺大于笑意。 她还记得刚刚黄衣女子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叫喊道:苏瑾下杀害他们门中弟子。 真是可笑! 苏瑾下慢条斯理下床,穿好鞋子,来到屏风旁,探着脑袋向里望。 沈千雪……嗯……正在……面壁思过? “你怎么了?” 软糯糯的声音含着几分娇柔,几分沙哑,关心地问。 沈千雪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背又硬了。 他怎么了?光是听到苏瑾下的声音就心猿意马。 明明以前没有这么强烈! 沈千雪冥思苦想,难道是因为分别了太久的缘故?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多日的思念、担忧,化为满腔热忱,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似乎也说得通。 沈千雪安慰自己,绝不承认他像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登徒子。 他回过神,看苏瑾下眨巴眨巴星星眼,心头发热,忍不住想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吻。 但,时机不对,他得控制。 可是,控制不住怎么办?她是他的人,为什么要控制? 沈千雪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打得十分激烈。 苏瑾下微微歪着脑袋,有点疑惑,搞不懂沈千雪一个人杵在那,琢磨什么呢。 而屋外,又来了一批人,为首的是一位白衣女子,长相明艳,十分美丽。 她手里提着剑,下巴微仰,眉宇间隐隐有几分高高在上。 黄衣女子等人恭敬地行礼,齐声喊道:“大小姐。” 侠客山庄庄主之女,夏茵茵,淡淡地扫过众人,略严厉地问询:“苏瑾下呢,找到了没?” 黄衣女子脸上的诧异还未褪去,忙禀报:“凤主在里面!” 夏茵茵一惊,眸里惊喜多过惊讶,“千雪?他来了?” 黄衣女子纠结地点点头,不知该怎么说刚刚看到的一幕。 夏茵茵也反应过来,“你是说,凤主和苏瑾下是一起的?” 黄衣女子一边点头,一边又说:“好像。” 毕竟她没看到苏瑾下的人。 夏茵茵奇怪地看着黄衣女子吞吞吐吐,半天把事讲不清楚。 凤主的门就在眼前,夏茵茵懒得跟她细究,直接上手敲了敲门,清灵好听的声音温柔有礼地响起:“是千雪哥哥在里面吗?” 天人交战的沈千雪已经听到了外头的说话声,叹了一声,热情因为外人的再次介入,退得一干二净。 沈千雪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衣袖,摆正心态,抬脚走到苏瑾下身边,目光则落在门边,轻声道:“怎么回事?” 苏瑾下摊了摊手,十分不在意地说:“我也不知道。” 沈千雪面上露出两分奇怪,扫了苏瑾下一眼,不大相信她的话。 这小家伙,心里装了不知多少事,嘴里也没几句实话。 牵起苏瑾下的手,沈千雪带她打开房门。 夏茵茵瞧见沈千雪的脸,惊喜万分,可下一秒她就看见了沈千雪和苏瑾下紧握在一起的手。 笑容僵在脸上,夏茵茵满眼的不敢置信。 沈千雪则十分冷淡,冷淡到带着几分不悦地开口,“怎么回事?” 夏茵茵这才记起自己来这儿的正事,顿时圆目瞪向苏瑾下,伸出手指戳到苏瑾下眼前,怒道:“她杀害夏阳!” 沈千雪低头瞧向苏瑾下。 苏瑾下想了想,“哦!你说的难道是那个当街调戏小姑娘的混账玩意儿?他死了?我不过就是为救小姑娘踢了他几脚,他就死了?” 夏茵茵气极,眸子里带着凶狠,凌厉道:“你说谁死了!口出狂言,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瑾下一脸冤枉,“不是你说我杀害了他吗?没死啊?没死怎么能说是我杀害了他呢?” 夏茵茵…… “他是没死,可是你伤了他,他回去就一病不起,一定是你做了手脚,你现在马上跟我坦白,你究竟做了什么?阳阳要是真的出事了,你休想活着!” 夏茵茵激动地向前,口水都要喷到苏瑾下的脸上了。 苏瑾下十分嫌弃,默默往沈千雪身后躲了躲。 夏阳是侠客山庄庄主的独子,涉及他的性命,就不算小事了。 沈千雪护着苏瑾下,淡淡地出声:“既然没有证据,夏姑娘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的好,我们随你回去看看夏阳的情况。” 夏茵茵愣了一下,她和沈千雪自小相识,虽然见面不算多,但沈千雪以往来侠客山庄做客都是喊她茵茵或者茵茵姑娘。 怎么变成夏姑娘了? 夏茵茵心里微微发慌,有点憋闷。 “夏姑娘带路吧。”沈千雪轻轻出声。 “啊?”夏茵茵不自在地笑了笑,“千雪哥哥说的哪里话,侠客山庄你还能找不到吗?” 沈千雪眉眼未动,“那……我来带路?” 夏茵茵…… “不、不用,我带,我带。” 苏瑾下躲在沈千雪身后想笑又不敢出声,憋得委实难受。 只好在心中暗暗吐槽:人家茵茵姑娘就是想跟千雪哥哥结伴而行,怎么就这么难呢。 夏茵茵心里不满,凉凉看了一眼苏瑾下和沈千雪还握在一起的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前面带路去了。 苏瑾下和沈千雪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苏瑾下心里甜滋滋的,小手指在沈千雪手心扣了扣,眉眼生花地瞧着他。 沈千雪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潮又泛起丝丝涟漪,手里微微用力,把苏瑾下作怪的小手捏紧,还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苏瑾下吐了吐舌头,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沈千雪暗暗咬牙。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奉城很大,侠客山庄就在城里,居西南方,占地近十亩。 一行人来到主宅。 夏阳的房间里,庄主夏凌云正焦急地走来走去,夏阳床边围了好几个大夫,却都束手无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查出病因。 “父亲!” 一进院子,夏茵茵就焦急地出声,跑上前去。 夏凌云匆匆出门,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走进院门口的沈千雪,人群中,他实在太过显眼夺目。 “贤侄!你怎么来了?”夏凌云十分惊讶,走上去亲自迎接。 第110章 拿捏侠客山庄 “见过庄主。”沈千雪淡淡地行礼,并没有多说什么。 夏凌云有些奇怪,夏茵茵走到他跟前,附耳轻言:“千雪哥哥身边的女孩就是苏瑾下。” 夏凌云将目光落在苏瑾下身上,看着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但刚刚她和沈千雪进门时,手是牵在一起的。 夏凌云心里很快就有了盘算,朝着苏瑾下一俯身。 众人大惊,那可是庄主,是江湖最具话语权的侠客山庄庄主,居然朝一个小姑娘行礼。 倒是苏瑾下,显得淡定很多,受了一礼不说,还没还礼,连句话都没给。 夏凌云诚恳地开口,“小儿得罪了姑娘,老夫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姑娘就别跟他计较,放过他吧。” 苏瑾下眉尾轻挑,可真是一个慈父啊。 苏瑾下还没有开口说话,一位端着药碗的妇人从院外走进来,她是夏阳的母亲刘静竹。 她就不像夏凌云那样沉稳了,一听是苏瑾下把夏阳害成那副样子,二话不说扑上来,从后面揪住苏瑾下的胳膊,“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害我儿子!” 苏瑾下被刘静竹扯得一个踉跄,沈千雪赶忙扶住她,握住刘静竹的手腕,眸里泛着冷光,声音也冷了下来,“夫人请自重!” 刘静竹这才看到沈千雪,身为庄主夫人,就算只是内宅夫人,也知道沈千雪的身份地位,顿时慌了一瞬。 夏凌云气恼地上前将她扯开,抱歉道:“小儿病危,夫人也是心急,贤侄莫要怪罪。” 沈千雪没说话,心里是不高兴的,但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夏凌云堂堂庄主,平时多威风,沈千雪是知道的,今天姿态放得这般低,也是难为他了。 夏凌云实在是没法啊! 夏阳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两天了,什么办法都试了,没有用! 所以夏凌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苏瑾下身上,毕竟夏阳一口咬定是苏瑾下打了他,他才变成这样的。 所以夏家从上到下都认为是苏瑾下使了手段,害了夏阳。 本来把苏瑾下捉来,严刑拷打一番,不怕她不说出实情,可现在她背靠沈千雪,两人还一副亲密的样子,那自然不能用强了。 夏茵茵看着自己威武的父亲这般伏低做小,满脸难堪,气恼地走到沈千雪跟前,委屈道:“千雪哥哥,她是你什么人?怎么可以这般胡作非为,就算夏阳平时胡闹,也罪不至死,她怎么可以心狠手辣,至夏阳于死地!” 刘静竹也回过味来,明白了如今的处境,重新扑到苏瑾下身边求道:“苏姑娘是吧,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你救救我儿吧!” 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瑾下深以为然地点头。 可是,苏瑾下难为地开口,“我就气恼地踢了他几脚而已,不至于要死要活吧。” 夏凌云眉宇严肃地审视着苏瑾下,思量她话里的真假。 “可我儿病的邪性,不是只踢几脚的问题!” “对啊,那么多大夫都说,不是外伤!”刘静竹着急地附和,再拖下去,找不出病因和解决办法,她的儿就真的要没了! 苏瑾下委屈地看向沈千雪,想了想道:“要不,帮他看看?” 沈千雪点点头,“庄主莫要着急,看看情况再说吧。” 夏凌云看着苏瑾下不像说谎的样子,只好让出路,让他们进房间。 进了房间,沈千雪站在一旁没动,苏瑾下上前查看夏阳的症状。 夏凌云有些诧异,他以为是沈千雪要看看,没想到是苏瑾下上去查看了。 “这位姑娘懂医?”夏凌云问。 沈千雪眼里透出几分自豪,轻言:“她是鹿鸣的徒弟!” 夏凌云心惊,鹿鸣可是百年医药世家之后,神医之徒。 但他死守凤凰阁,从不出来就诊,也从不接诊,没想到他竟然收徒了! 那苏瑾下一定也很厉害! 夏凌云感觉有希望了,他的独苗啊,千万不能有事! 苏瑾下浅浅看了两眼,又号了一下脉。 其实,前两日遇到夏阳的时候,苏瑾下就看出他的问题了。 整个人虚浮无力,外强中干,而且情绪激动时,面部表情怪异,仿佛不受控制。 苏瑾下踢了夏阳几脚,虽不致命,却是夏阳如今躺在这里的诱因,让夏阳原本的问题彻底爆发而已。 苏瑾下拿出手绢,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刘静竹着急地问:“苏神医,如何?” 苏瑾下差点被这一声苏神医逗得笑出声来,夏家父母也真是急坏了,身份地位全然不顾了。 看得出来,夏阳这根独苗在侠客山庄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怪不得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苏瑾下为难地摇了摇头,又“啧啧”叹了两声,轻声道:“不太好!” 夏家父母如遭雷劈,心沉到了谷底。 夏茵茵怒视着苏瑾下,“你靠不靠谱,我看就是你干的,夏阳平时好好的,怎么你踢了他几脚就变成这样了!” 苏瑾下扬起下巴,眼里含了几分蔑视,“你懂什么,竟会瞎叫唤!” “你!”夏茵茵气极。 但,旁边的一位大夫却出声,“姑娘可是查出问题所在了?” 同为大夫,他知道,大夫一般说不太好的时候,就证明她摸到问题所在了,只是情况比较麻烦。 如果什么也不知道,不会这么肯定地下结论! 苏瑾下微微笑了笑。 这一笑,让众人重新看到了希望。 不得不说,苏瑾下成功拿捏了夏家父母的心。 这一来二去,苏瑾下想让他们笑,他们就会笑,苏瑾下想让他们哭,他们就得哭。 “苏姑娘,究竟怎么样?能不能治,你给我个准话!”夏凌云对苏瑾下一再吊人胃口,感到了一丝不悦,但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准话? 苏瑾下肯定不会轻易给。 但…… 苏瑾下真诚地看向夏凌云,像个好大夫一样,酌情开口:“贵公子显然是被人害了,要想救他,得找出害他的人。” “什么!谁害的?”刘静竹顿时把矛头转向谋害之人。 夏凌云眉头皱了起来,继续问:“不知我儿他是被如何谋害的?” 知道了害夏阳的方法,才好去查害他的人啊! 第111章 夏阳病因 苏瑾下没有回答夏凌云的话,而是微微俯身,双指并拢,搁在夏阳胳膊肘上方一点。 指尖空气浮动,那是内力在催动。 突然,静静昏迷的夏阳眉心一皱,蓦然睁开眼睛,一抹痛色闪过,紧接着,是杀猪般的嚎叫。 “阳阳!”刘静竹吓了一跳,就要扑上来。 沈千雪急忙拦住了她。 只见,夏阳仿佛被控制一般,虽然痛呼,整个身体却动弹不得。 他的肘窝处,一根细细的,像线一样的东西浮现在胳膊表面,随着苏瑾下手指的移动,缓缓往下走。 同时,夏阳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浑身冒汗,脸色惨白,哀嚎抽搐不止。 苏瑾下冷眼看着,并不怜惜。 当日,夏阳对小姑娘和她家人的所作所为,不也是让她们痛苦万分? 如今,算是恶有恶报了! 最终,细线一样的东西从夏阳指尖飞了出来。 苏瑾下运用内力,凭空让它浮在自己手心,众人凑上前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根细到不能再细的银针。 “我儿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夏凌云面色凝重,隐隐闪动着凶光。 夏夫人和夏茵茵则后背发凉,被吓呆了。 如此隐秘,又如此折磨人的东西,实在令人害怕。 她们头皮发麻,抱了抱自己,十分怀疑自己体内是不是也有! 夏阳像条累瘫的狗一样趴在床上喘着粗气,他刚醒来,以为父亲将苏瑾下抓来,苏瑾下替他取出银针,那一定是苏瑾下干的此事。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咬道:“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父亲,父亲,给我杀了她!” 沈千雪面容一沉,周身寒气外露。 夏凌云吓了一跳,忙用更高的声音骂回去,“你个逆子,休要胡说八道,是苏姑娘救了你,你再敢胡说,老子不管你死活了!” 夏阳一脸懵地看着夏凌云,身体虚弱的他只能趴着,连坐起来都办不到,青得发紫的眼圈让他像个破败的乞丐,憔悴狼狈。 苏瑾下没有多看他一眼,默默走到沈千雪身边。 唉,好心没好报。 刘静竹心疼地扑上去,“阳阳,你好点没,你感觉怎么样?” 夏阳喘着粗气,刚刚的痛意已经慢慢消散了,但浑身依然虚浮无力,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他摇着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好。 甚至因为情绪激动,隐隐又有厥过去的征兆。 “阳阳,阳阳,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夏凌云回过头,眼神询问苏瑾下。 苏瑾下却躲在沈千雪身后不发一言,很明显还在计较夏阳骂她的事呢。 夏凌云一时讪讪,不知该怎么贴着脸,继续求问苏瑾下了。 夏茵茵恼怒道:“你说话呀,夏阳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他连刚才都不如了,你是个大夫,一点医德都没有,病人痛得糊涂,说你两句,你还厉害上了。” 苏瑾下咬着牙看过去,这夏茵茵是非不分地怼她好多次了。 “你什么立场,敢跟我这么说话,现在是你们求着我给他看病,要不是看在千雪的份上,我绝对不救他这种强抢民女的混账东西!”苏瑾下肃着眉眼怼回去。 “你不是大夫吗?救人是大夫的天职!”夏茵茵不以为然,她就是看苏瑾下不顺眼,就是想贬低她。 换了往日,夏茵茵早把苏瑾下一顿教训,踩在地上了,能由得苏瑾下把大家耍得团团转吗? 可偏偏,沈千雪护着她! “千雪哥哥,你看她有一点大夫的样子吗,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那根银针到底是谁放进去的还不好说呢,千雪哥哥你一定要查清楚,别被奸人蒙骗了。” 苏瑾下呲着牙,要跟夏茵茵来一场,却被沈千雪拽进怀里,轻轻安抚。 沈千雪压根没有看夏茵茵,而是对夏凌云说:“夏庄主,这便是你御下之术吗?如果你手底下都是这些无脑莽撞之人,我有必要重新衡量你我之间的生意!” 夏凌云狠狠瞪了夏茵茵一样,羞愧道:“贤侄莫生气,小女年幼,又被我宠坏了,说话没有分寸,但我御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贤侄大可放心。” 年幼?看着快二十的人了,还年幼? 苏瑾下真是大开眼界。 夏凌云看看苏瑾下,又看看越发不行的夏阳,“只是眼下,小儿这样,我实在忧心,还请苏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计较,救救他吧。” 苏瑾下窝在沈千雪怀里不吭声,冷眼看着夏阳进气儿多,出气儿少。 夏凌云把求救的眼神递向沈千雪,沈千雪开口,苏瑾下一定会救的。 沈千雪心里也很不开心,苏瑾下进门后,被多次恶语相向,要不是他在,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但这事不解决,他和苏瑾下走不了。 能不能救先不说,总得说说看夏阳是怎么了? 找出害他的人,才能把苏瑾下摘出去。 沈千雪想了一会儿,伸手捏了捏苏瑾下的手。 然,立在两侧的那些大夫中,其中一个突然喃喃出声,“这不会是封穴大法吧。” 苏瑾下眼睛一亮,哦?有人知道了。 看来不用她费口舌去解释了。 夏凌云敏感地注意到苏瑾下眼神的变化,忙问:“刘大夫,怎么回事?快说!” 刘大夫面色沉重,隐隐有些不忍:“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刑法,早就没人会用了,我也不太确定。” “别啰嗦!”夏凌云不耐地催促。 刘大夫这才把他对于封穴大法的了解讲了出来。 封穴大法,顾名思义就是把身体的穴位封住。 封一个两个无关紧要的穴位不要紧,但封到重要之处,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封得多了,周身气血无法正常运行,脏器受损,人会逐渐虚弱致死。 刘大夫还补充了一句:“封穴不能一次封太多,要慢慢来,所以肯定不是苏姑娘下的手。” 当然,大夫还留了半句没说。 夏阳平时好吃好喝养着,没出问题,但实际内里空虚,苏瑾下把他打了一顿,内外受创,问题爆发,便彻底动弹不得了。 所以苏瑾下也是导致夏阳瘫在床上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夏家的态度实在令人心寒,刘大夫不愿说出来,平白让苏瑾下受到非议。 房里其他人则听得头皮发麻,这是何等酷刑。 刘静竹抱着夏阳痛哭:“哪个挨千刀的,竟然对阳阳做这种事!” 第112章 夏家烂事 夏凌云明白过来,“刘大夫,你的意思是夏阳体内还有更多的银针,所以他才未曾好转?” 刘大夫点头,“一定还有,且在关键的穴位上,不然公子不能命悬一线,至于还有多少,在哪里,恕老夫才疏学浅,探不出来。” 大夫说着,举目望向苏瑾下,尊敬地问:“不知姑娘可否看得出来。” 苏瑾下轻而易举看出夏阳的病症是封穴导致,足以证明她的厉害。 苏瑾下轻轻勾唇,“问我不如去问害他的人,具体情况没有比下手的那人更清楚了。” 苏瑾下贴心地指点,对接下来的好戏十分期待。 夏凌云有些犯难,他深知夏阳不学无术,平时招惹的人不少,所以一时根本无从下手,完全想不到是什么人做的。 沈千雪轻轻开口:“要想封穴,第一要懂医,对穴位有准确的认识;第二要会武,否则很难把银针没入身体,封住穴位;第三,封穴是慢慢进行的,这人要能时常接近夏阳。” 沈千雪逐一列出线索。 刘静竹本来沉浸在儿子受苦的痛楚中,突然听到沈千雪的话,脑中浮现出一个人。 “是郝氏!一定是郝氏那个贱人!她会医会武,又是阳阳的妻子,她满足条件!” 刘静竹恨声骂,信誓旦旦地指认。 夏凌云这才发现,夏阳重病两日,都没有看见夏阳妻子郝氏的身影。 “郝氏哪去了?她为什么没来?” 刘静竹面色一僵,随即理直气壮地说:“她前几日与阳阳的小妾争风吃醋,我将她禁足了。” 苏瑾下轻笑一声,只听过小妾争风吃醋被禁足,还未曾听过有主母争风吃醋被禁足的荒唐事。 夏凌云素来不管后宅之事,任由刘静竹一人掌管,此时也不满地瞪了刘静竹一眼。 可他顾不得斥责刘静竹,吩咐下人赶紧把郝氏带来。 如果真的是郝氏做的,那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竟敢对夫君下此毒手,真是该死! 而此时,夏阳躺在刘静竹的腿上,满眼难以置信,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没有胆子害我。” 郝氏,郝秋荷很快被带来了,她穿着一身素衣,眉眼低垂,看着像个温柔的人儿。 容貌绝丽,是个大美人,尤其那身段一等一的优秀。 苏瑾下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沈千雪有些不耐地将苏瑾下带到远一点的地方站着。 作为堂堂凤主,沈千雪是不爱凑这个热闹的,尤其是别人家的后宅妇人纠葛,但眼下也不适合走掉,只能躲远些。 倒是苏瑾下满眼的好奇,就差给她上茶坐下来细品了。 郝秋荷刚进门,准备给公婆行礼,刘静竹就扑了上去,揪住她的头发一顿扇,“你个贱妇,我管你吃管你喝,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你为什么害我儿,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郝秋荷抱着头任由刘静竹打骂,却丝毫不曾还手。 苏瑾下瞧着她低垂的眸子里是死一样的安详,无半点波澜。 婆媳二人滚在地上,刘静竹单方面殴打郝秋荷。 夏凌云怒道:“像什么样子,快拉开!” 于是,下人七手八脚地把刘静竹拉开。 郝秋荷从地上爬起来,跪坐着,一副任人打杀的样子。 “真的是你做的!”夏茵茵眼里有不信,但语气很肯定。 郝秋荷的样子几乎说明了一切,她肯定已经听说了夏阳的事,她的态度跟认罪没什么两样。 夏茵茵捂住嘴,难以置信。 “嫂子你一向温柔,我哥哥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害他?” 刘静竹也跟着骂:“白眼狼啊!” 郝秋荷死气沉沉,连眼皮都没动。 夏阳瞪大了眼睛,想要爬过去却爬不动,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破口大骂:“毒妇,毒妇!枉我爱你疼你,你敢害我,你凭什么害我!” 夏阳开口,郝秋荷终于有所动容,她缓缓抬起头来,望着狼狈不堪的夏阳,突地一笑,但全无笑意,只有凄惨之意。 “你爱我?” “你爱我,就是在外面花天酒地。” “你爱我,就让你娘对我非打即骂。” “你爱我的方式真特别。” 刘静竹笑得薄凉,眼里逐渐含了泪。 夏阳虚弱得反驳不来,刘静竹哪里忍得了儿子被指责,她猩红着眼怒斥,“男人哪有不在外面捏花惹草的,你这妒妇!” “我是你婆婆,你做得不对,我打骂你怎么了?你就因此怀恨在心,对我儿下这样的毒手,你个蛇蝎妇人!” “我夏家待你不薄啊,阳阳对你多好,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我要休了你,是阳阳非不让,你竟还不知足!” 刘静竹哭着喊,十分委屈。 郝秋荷悲伤的面色突然浮出一抹痛苦和狠辣。 “我不下蛋?你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是我不能生育我,我明明该有自己的孩子,可他是怎么没的?是被夏阳打没的!我凭什么不能恨,我恨不得将你们全家都抽筋扒皮,给我孩子陪葬!” 郝秋荷彻底被激怒,痛苦地嘶吼。 “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有父母疼爱,未曾受过半点苦,夏阳说他爱我,对我百般的追求,发誓要让我幸福一生,我信了,怀着一腔热忱嫁给了他。” “可我得到了什么?呵呵呵……” 郝秋荷凄惨地、疯癫地笑出声来,她指着刘静竹,眸里恨意翻滚。 “新婚第二日,你就立规矩给我,嫌我敬茶来得晚,让我在院子里跪了半日,没有给我半分脸面和尊重,夏阳连个屁都没放,任由我被欺辱,我成为了整个后院的笑柄。” “新婚未满月,夏阳就在外面玩女人,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笑话我,我气得发疯,找他理论,他给了我一顿毒打,让我守妇道,莫管他。” 刘静竹豁出去一般,细数遭遇。 “又过了一个月,外面的女人怀着野种来找我,你们让她登堂入室,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只因为她怀着孩子。而我得忍,否则就是我容不下夏家的骨肉,全是我的错,我该被罚,该被打!” “终于,我也有了孩子,我以为我终于也能挺直腰杆做人了,可他做了什么!”郝秋荷怒指夏阳,眼里的恨意像刀子一样,“他在外面花天酒,醉醺醺地回来,只因为我埋怨了一句,就将我打到流产,再也无法怀孕!”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该死,你们都该死!” 郝秋荷疯狂地叫喊,扑上去要打夏阳,被下人按在原地。 第113章 苏瑾下是有靠山的人 沈千雪眉心皱成“川”字,轻轻抬手捂住苏瑾下的耳朵,一点也不想让她听见这种烂事。 要不是时机太不对,他都想走人了! 苏瑾下则扯了扯嘴角,捂住也能听见好嘛。 不过,她叹了一声,把脸埋进沈千雪的怀里,有点不忍看郝秋荷疯狂痛苦的样子。 好好的一个姑娘,被糟蹋成这副模样,夏家真是烂透了! 而夏家人却全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刘静竹与郝秋荷吵了起来,句句贬低郝秋荷,辱骂郝秋荷。 而夏凌云和夏茵茵默然地看着,眼里隐含怒气。 就算他们知道夏阳和刘静竹有错,但也不至于让郝秋荷害了夏阳性命,所以还是郝秋荷的错。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夏家就是奉城的土皇帝。 在他们眼里,打骂郝秋荷,郝秋荷也得恭恭敬敬地受着,不能有半点怨言。 最终,还是夏凌云听不下去越来越没底线的争吵谩骂,喝道:“都闭嘴!” “郝氏,立刻取出夏阳体内的银针,你尚且还是我夏家的儿媳,否则……” 夏凌云眼里凶光一闪,含着浓浓警告的意味,否则不光郝秋荷性命难保,就连她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郝秋荷低低痴笑:“谁稀罕当你夏家儿媳,若是重来一次,我不会踏入此地半步!” “我就是要让夏阳痛苦,让他生不如死,直到……他来地府陪我!” 话落,郝秋荷眼神一变,发了狠,转身一头撞在门框上。 她用了内劲,门框都被撞裂,当场死亡! 她用义无反顾的赴死来诉说夏家的无情无义,也保全了郝家。 这种情况下,夏家要是还去找郝家人的麻烦,那才是灭绝人性。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死一般的静! 谁也没想到郝秋荷,如此干脆,如此决绝。 良久之后,夏凌云才回过神来,赶忙吩咐下人,将人抬走。 沈千雪在苏瑾下耳边轻言:“你不想待了,我可以带你走。” 夏阳该死,没必要救他了! 苏瑾下也摆脱了嫌疑,自然可以离开了。 如果夏家敢拦,沈千雪会教他们重新做人。 苏瑾下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只有她有能力救夏阳,夏凌云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苏瑾下不想给沈千雪惹麻烦。 再者,她来夏家的目的还没有达成,怎么能轻易离开。 苏瑾下不愿意走,沈千雪自然不会强求,二人继续冷眼看着。 刘静竹嫌恶地看着下人把郝秋荷抬走,眼里没有半分羞愧,只是气恼郝秋荷没有救夏阳就死了,真是可恶! 她的儿子该怎么办呀? 刘静竹把目光挪向角落里的苏瑾下,戚戚然哭丧着脸走过来,“苏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儿吧,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说这话的时候,还忌惮地看了沈千雪一眼。 苏瑾下胃里翻腾,有点恶心,沈千雪若不在,苏瑾下必然不能好端端站在这儿看戏。 欺软怕硬被夏家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过,苏瑾下有点小得意。 我可是有靠山的人! 夏茵茵眸里含情,祈求的眼神递给沈千雪:“千雪哥哥,我弟弟是混账,可是你看在我们两家百年交情的份上,救救他吧,我爹就他这么一个孩子。” 沈千雪眉眼泛着冷意,淡淡说:“我不是大夫,救不了他。” 夏茵茵被怼,面色一僵。 沈千雪接着道:“至于阿瑾愿不愿意救夏阳,那得看阿瑾的意愿,任何人都无法强迫她。” 夏茵茵手里扯着衣袖,气恼得快把布片撕碎,沈千雪怎么会那么维护苏瑾下! 夏凌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苏瑾下面前,面色疲惫,皱纹都深了许多。 苏瑾下瞧着他,比刚刚见到时老了不止十岁! “苏姑娘,只要你能救我儿,条件尽管开,夏某定尽数奉上。”夏凌云眼看苏瑾下多番推辞,沈千雪又不给夏家脸面,半点不曾劝说,只能许下好处。 “哦?”苏瑾下果然来了兴趣。 夏凌云看苏瑾下动容,底气便上来了,“苏姑娘尽快提,少有我侠客山庄做不到的事。” 夏凌云不怕苏瑾下有所图,有所图就可以利用,就可以拿捏。 苏瑾下浅浅一笑,“夏庄主客气了,我一定尽力。” 夏家夫妻露出喜意,只有夏茵茵咬着牙,快被苏瑾下仗势欺人的样子气死了。 夏凌云给苏瑾下让路,道:“姑娘请。” 夏凌云以为只要把夏阳体内的针都取出就可以了。 但真实情况自然哪里是夏凌云想的那么简单。 单单取针,有内功的人都可以做到,只是夏凌云不知道针在何处,不敢随意动手。 所以,必须让苏瑾下亲自来。 然,苏瑾下并没有动,而是难为道:“现在的问题可不是取针那么简单哦。” “苏姑娘何意?”夏凌云猛然又把心提了起来。 他真的是,心脏病快被搞出来了。 苏瑾下没有继续吊人胃口,大度地解释:“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只取了一根银针,夏阳就痛苦到死去活来,若是继续取针,他会被疼死,照样落个身虚力竭而亡。” 苏瑾下此话一出,夏阳害怕地把身子缩成一团,用蚊子般的声音嚷嚷道:“我不,我不要!” “那怎么办?”夏凌云手微微发抖,真是操碎了心。 苏瑾下轻轻一笑,安慰道:“不用急,自然有办法解决。有一种草名月萤,服之可麻痹全身,能极大地降低取针时夏阳的痛苦和筋脉肌肉的痉挛,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夏阳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这样他就不用疼了。 只是,旁边的大夫目露疑惑,麻药虽珍贵难寻,但他也不是没有,不必非月萤草不可。 不料,苏瑾下继续道:“而且,月萤草生长在悬崖之上,集天地日月之精华,对滋养穴道筋脉有奇效,有了它,夏阳便能多恢复几分生机,否则就算银针取出,夏阳也会成为一个废物。”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头。 如果成了瘫在床上的废物,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所以这月萤草至关重要。 夏凌云看到了希望,忙对身后的刘大夫说:“快,去将月萤草取来。” 刘大夫是本地最大的药商,没有他找不来的药,所以夏凌云直接下了命令。 刘大夫却一脸纠结地上前回话,“庄主有所不知,月萤草取下三天就会枯萎,失去药性,所以无法储存,必须现取。” 第114章 不怕死的小白脸 夏凌云闻言,理所当然的要说,那就去取啊。 刘大夫已经料到,没等夏凌云开口就解释:“月萤草生长条件非常苛刻,一般只会出现在极高的悬崖之上,老夫手下实在无此能人。” 夏凌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 他不以为然道:“这事好办,你就说月萤草在哪儿,我派人去取。” 夏家身为武林世家,品性好的人难找,武功好的那可多的是了! 刘大夫对奉城周边地形熟悉,直接给出结果:“能在三天之内赶回来的,适合月萤草生长的地方,只有雾林山。” 夏茵茵闻言主动请缨,“父亲,我亲自带人去取!” 夏凌云欣慰地看着夏茵茵,还好他这个女儿是不错的。 月萤草关乎夏阳性命,交给至亲是最放心的。 且夏茵茵的武功是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连好些老辈都比不上。 夏凌云嘱咐,“好,多带些人,务必拿回月萤草。” 夏茵茵自信地点头,让父亲放心,不就是崖顶取草吗,小菜一碟。 夏茵茵随即看向苏瑾下,“烦劳苏姑娘也跟我走一趟吧,毕竟我们都不认识月萤草,有苏姑娘在,我们才好放心。” 沈千雪好不容易放松了点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这关苏瑾下什么事! 凭什么她去! 不料,苏瑾下笑着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随你去就是了。” 沈千雪有些诧异,苏瑾下对夏家事似乎格外上心,而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已然把夏阳的生死拿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我陪你去。”沈千雪并没有制止,而是宠溺轻言。 苏瑾下点点头,朝他甜甜一笑。 夏茵茵却板着脸,不赞同道:“这种小事,哪用凤主亲自出手,千雪哥哥你就留下来陪父亲喝茶吧。” 夏凌云扯了一把夏茵茵,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朝沈千雪赔笑道:“贤侄愿意去,那真是太好了。” 有了沈千雪帮忙,那月萤草不是手到擒来吗? 沈千雪满眼的不耐烦,我是去保护阿瑾的,与你们有何关系? 以前只道夏家势大,行事有些张狂,却没发现不仅狂,还又蠢又贪。 夏凌云顾不得深究沈千雪今日的种种表现,对他们侠客山庄以后会有什么影响,只催促道:“时间紧迫,夏阳等不了太多时间了,即刻就出发吧。” 于是,夏茵茵亲自去挑了两男两女,一行七人,前往雾林山。 路上,苏瑾下瞧着那两男两女对夏茵茵的呵护和奉承,不禁感到好笑。 这两男两女都很年轻,与夏茵茵年岁相仿,应该是夏茵茵平时的心腹或者说是狗腿子。 这种时候,不想着挑几个能用的人,居然…… 唉,没眼看。 出了奉城,七人赶马前行,傍晚就到了雾林山脚下。 雾林山高耸入云,山脚密林丛生,方圆十里没有人烟。 夏茵茵下令休息一晚,明早再进山。 苏瑾下挑了挑眉,颇不认同。 雾林山山势险峻,内有野兽,危险重重,如果现在不走,明儿一天肯定到不了山顶。 那么就要拖到后日了,回来的时候也还会遇到夜间,就要再拖一日。 相反,如果现在进山,明天晚间差不多就能到山顶,如果情况好,找到了月萤草,后日一早就能离山,晚间就能回去。 但,什么时候回去跟苏瑾下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奄奄一息,等候月萤草的是夏阳。 苏瑾下不说话,沈千雪也没说话。 夏茵茵的队友忧心地提了一句:“山脚附近应该危险不多,我们是不是早点进山,早点回去,毕竟,公子等着呢。” 夏茵茵斥道:“我们赶马了大半日,状态都不好,贸然进去,遇见危险怎么办?你放心我有数,明天定能拿到月萤草,大不了我们连夜赶回去。” 队友不再说话。 天色渐晚,大家围着篝火吃东西。 出城的时候,苏瑾下见夏茵茵等人置办进山的用品,就跟着买了点。 沈千雪背着包裹,一会儿掏出点心递给苏瑾下,一会儿掏出水果递给苏瑾下,还时不时给她擦擦嘴。 满眼满心全是苏瑾下。 夏茵茵恨得银牙咬碎,父亲说侠客山庄和凤凰阁有大事在谋划,等事情定了,就让两家联姻,让千雪哥哥娶她,可现在…… 沈千雪和苏瑾下的亲密昭然若揭,二人究竟到了哪种地步? 不过,一定是没有成亲的! 凤主成亲,定要轰动江湖才是,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 所以,夏茵茵深觉自己还有机会。 以前,千雪哥哥对她多好啊,温柔有礼,每次来还会带礼物给她,可现在……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千雪哥哥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夏茵茵暗道:苏瑾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不会让你把千雪哥哥抢走的。 他是我的,是我的! “小鱼,跟我来,还有你们两个也跟我来。” 夏茵茵突然叫走名为小鱼的清秀男子,和其他两个女孩。 四人离开,渐行渐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苏瑾下吃饱喝足靠在沈千雪肩上小憩。 过了一会儿,小鱼突然来到苏瑾下跟前,小心翼翼地轻唤:“苏姑娘。” 苏瑾下微微睁开眼,看着月光下白净可人的帅气脸庞。 不得不说,小鱼长的极好,尤其白,这要是女孩,一定是个大美人。 “怎么了?”苏瑾下和气地问。 面对温柔的帅哥,苏瑾下还是很好脾气的。 倒是沈千雪,周身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不善地盯着小鱼,仿佛在说:好个不怕死的小白脸,胆敢凑到我媳妇跟前。 入秋的夜本就有些凉,这下更冷了。 小鱼仿佛没有察觉到沈千雪冰冷的目光,一双星星眼,一下不眨地盯着苏瑾下,递上一只玉碗,“这是我们刚刚煮的热汤,天有点凉,姑娘喝点去去寒。” 苏瑾下微微挑眉,盯着那碗。 小鱼忙解释:“这是干净的,我还没喝过。” 苏瑾下淡淡“哦”了一身,接过好意,抱在手心,暖手。 热气升腾上来,苏瑾下的脸颊微微泛红。 小鱼顺势坐到苏瑾下的另一侧,面带羞涩地开口:“听说苏姑娘是神医,我先天不足,曾有大夫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不知姑娘能否帮我看看。” 第115章 相约日后走遍山川 苏瑾下微微惊诧,说道:“你把手给我。” 小鱼忙伸出手腕,递到苏瑾下跟前。 苏瑾下三指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 苏瑾下的手指有点凉,又因为刚刚端了热碗,凉中隐约有一丝温热。 奇妙的触感让小鱼白皙的皮肤迅速蹿红。 二人之间便多了一些暧昧之意来。 只几秒,苏瑾下就放开了手,“确实是有先天不足之症,但你应该是自幼就开始习武,也一直用药调养,弥补了不足,所以并无大碍。” “真的吗?”小鱼眼里透出满满的欣喜。 苏瑾下笑着点头。 小鱼开心地说起来:“我就是因为体弱,爹娘才将我送到侠客山庄来学武,没想到真的有用,还记得小时候我因为习武太苦太累,总是生病,不想学,是爹娘逼着我坚持,我真该感谢他们……” 小鱼打开话匣子,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往事。 苏瑾下礼貌地听着,偶尔浅笑一下,抿一口热汤。 而身边,沈千雪俨然成为了一座寒冰。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夏茵茵忍无可忍,看着小鱼像条狗似的朝着苏瑾下摇尾巴,气得脸色发青,终于忍不住喝道:“小鱼,你给我滚回来!” 另外两个女孩也嫌弃地嘟囔道:“之前就看他眼珠子一直粘在人家身上,教训他还不乐意,反而变本加厉。” 对方你一言我一语,把她们刚刚离开的原因交代了。 小鱼忌惮地看了夏茵茵一眼,冲苏瑾下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回去了。 小鱼离开后,夏茵茵看到苏瑾下裙边的点点粉末,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意。 苏瑾下目光跟随着小鱼,观察着夏茵茵等人的神色。 突地,苏瑾下感到头顶发凉。 她微微抬头,就看到了沈千雪冰刀一般的眼神。 “你要喝点吗?”苏瑾下凑上去,抿唇笑了笑,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沈千雪拿过玉碗,顺着苏瑾下刚刚喝过的痕迹将热汤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玉碗扔在泥地里。 苏瑾下嘟了嘟嘴。 太不礼貌了,喝了汤应该把碗给人家还回去才是。 不过,我喜欢! 吃醋的沈千雪难得一见,有点可爱呢。 苏瑾下悄悄把手伸过去。 柔软嫩滑的小手带着暖意地勾住沈千雪略显粗粝的手指。 沈千雪宽大的衣袍掩盖了苏瑾下的小动作,这种当众调情的戏码委实刺激到了沈千雪的神经,他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得欢快了起来。 苏瑾下和沈千雪你侬我侬,夏茵茵那边也心情颇好,气氛一时融洽了许多。 夜渐深,大家都开始休息,有的直接铺了披衣席地而睡,有的则找到大树依靠着。 沈千雪盘腿而坐,并无睡意,就当修行了。 苏瑾下靠着他浅眠。 夏茵茵找了一处离得比较远的大石头爬上去躺着,虽凉但干净,她睡意全无,眼睛时不时睁开往苏瑾下这边瞧。 心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她让小鱼撒在苏瑾下身上的药粉可以吸引虫蚁,虫蚁悄无声息,苏瑾下睡得迷迷糊糊,等她发现时,虫蚁会爬满了她的身体。 那场景,想想都过瘾。 夏茵茵等啊,等啊,等得眼泪汪汪、哈欠连连,都没等来苏瑾下的惨叫。 她一边怀疑着药粉是不是过期了,一边迷迷糊糊睡过去。 一夜静悄悄的过去,启明星升起的时候,苏瑾下伸了个懒腰,悠悠转醒,入目就是沈千雪令明月都黯然的神颜。 此生若能天天瞧着这张脸醒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沈千雪抓过苏瑾下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轻言:“睡好了?” 苏瑾下不知何时已经躺倒在沈千雪的怀里,她抱着沈千雪的脖颈起身,眸子亮晶晶的含着笑意:“睡好了,不过……” 苏瑾下环顾四周,瞧了一眼正在安眠的其他五人。 凌晨时分,正是睡得最熟的时候呢! 苏瑾下趴到沈千雪耳边,悄悄说:“这边开阔,我们去高点的地方看日出怎么样?” 苏瑾下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到沈千雪的后颈,激起一片小疙瘩,他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好。” 苏瑾下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小点声,别吵着他们。” 沈千雪点点头,二人悄摸摸起身。 苏瑾下一边嘟囔着外衣都脏了,一边把衣服脱下来。 “凉。”沈千雪提醒。 “没事。” 苏瑾下把衣服扔在原地,和沈千雪二人携手离开。 苏瑾下离开后,没了蛊母的压制,早就被吸引来、虎视眈眈盯着众人的虫蚁一拥而上。 沈千雪则抱着苏瑾下飞上侧方的一处山坡。 天灰蒙蒙的,居高而望,整片天地都披着神秘的面纱,等着晨光将面纱掀开,露出绝美山河。 二人相依坐下来,美如画卷中的神仙眷侣。 “听说日出极美,我都未曾看过。”苏瑾下轻声感叹。 身在茂密的琉璃山,寻一片不一样的天空都是难事,更别说看日出了。 沈千雪放眼山河,“你这么说来,我也未曾好好看过呢。” “难得有机会,我们就一块看看。”苏瑾下眉眼淡淡的,有几分感伤。 恐怕日后难有机会,一块赏这美好的日出了。 沈千雪轻轻握住苏瑾下的手,“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永远陪你。等天下太平后,我们就去游历山川,你喜欢的我都陪你去看。” 苏瑾下将头枕在沈千雪肩上,露出甜甜的笑,“好,一言为定哦。” 沈千雪柔声回:“一言为定。” 不一会儿,天边染上绯红,那颜色美得干净,美得纯粹。 渐渐地,一丝光亮冒了出来,太阳露出尖尖的小脑袋,它轻易地破开阴暗,将光明洒向人间。 刹那间,便是白昼。 苏瑾下静静地看着,眸里染上淡淡的惊艳和欢喜。 相比日出,沈千雪更愿意瞧着身边的人儿,瞧着她眼里日出的样子,染上喜悦的太阳似乎更加美丽了。 然,美好静谧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惨叫响彻天际,把林子里的鸟儿都惊得四处乱窜。 苏瑾下和沈千雪居高临下,刚好能瞧见夏茵茵等人的惨状。 正如夏茵茵所想,虫蚁悄无声息,等他们发现时,虫蚁已经爬到身上许多,甚至钻进衣服。 密密麻麻,赶都赶不走。 第116章 自作自受,与虫纠缠 夏茵茵五人原地乱蹦,毫无办法。 两个男人二话不说,把自己剥了个精光。 沈千雪眼疾手快捂住苏瑾下的眼睛,恼道:“不许看。” 苏瑾下略有点遗憾,两辈子没见过男人长什么样,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唉…… 苏瑾下是不敢扒开沈千雪的手。 不过,她侧耳一听,夏茵茵三人实在没办法,把两个臭男人赶到远处去,也要脱衣服。 苏瑾下忙摸到沈千雪的眼睛捂住,气呼呼地说:“你也不许看。” 沈千雪一转身半跪着,跟苏瑾下面对面,这样谁也不用捂着谁了。 苏瑾下只能看他,他也只能看苏瑾下。 沈千雪似笑非笑地盯着苏瑾下,眸子略微幽深,沉声道:“我才不想看她们。” 我想看的……只有你! 苏瑾下莫名感到了一些压迫感,然后违心地说:“我也不想看他们。” 说着,目光下移,瞧了一眼沈千雪的腰身,露出两分贪念。 沈千雪浅笑一声,刮了刮她的鼻头,“小色狼。” 苏瑾下皱着鼻子,“才没有!” 绝不承认! 沈千雪不继续戳破苏瑾下不剩多少的脸皮,而是问她:“你早就知道他们对你的衣服做了手脚,所以才把衣服扔那的?” 苏瑾下老实地点点头。 “那昨晚为什么相安无事,你一走虫蚁就来了?”沈千雪真正不解的是这里。 苏瑾下一愣! 糟了,忘记沈千雪不知道蛊母一事! 苏瑾下眼神微微晃了一下,闪过慌乱,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理由,浅浅一笑道:“那种招虫的药粉是靠味道来吸引虫蚁,我自然也可以用相同的办法驱赶虫蚁。我可是鹿鸣的徒弟,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倒我?” “哦,你用了什么?”沈千雪多问一句。 苏瑾下摸了摸腰间,拿出一小包药,“驱虫药啊,夏末初秋蚊虫多,出门在外必备,我特制的,可灵了!” 说着,苏瑾下举起胳膊,略宽的袖子滑落到肘部,露出一截小臂,“看,白白嫩嫩,一点红肿疤痕都没有,全靠它了!” 晨光下,莹白的肌肤泛着光,着实晃了沈千雪的眼。 沈千雪握住她的手,把衣服拉好,半是宠溺半是斥责道:“属你机灵,半点不饶人。” 苏瑾下吐了吐舌头,得意道:“她们自作自受,可怪不得我。” 沈千雪没有继续追问药的事,苏瑾下逐渐把心放回肚子里。 二人又腻歪了一会儿,等下面的人处理好了之后,才回到营地。 两个男人脱得快,所以伤得较轻。 夏茵茵带了新衣服在马背上,所以处理得也快,但依然被咬了好多包,身上瘙痒难耐,红肿不堪。 另外两个女孩伤得最重,挠挠这儿,挠挠那儿,委实有碍观瞻。 甚至有些虫蚁是有毒的,好在他们提前准备了解毒的药丸,倒也没有大碍。 就是不舒服,不爽利罢了。 另外,造成了一丢丢的心理阴影,总感觉身上的虫蚁没处理干净。 苏瑾下悠闲地走回来,装模作样地问,“哎呦,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看着被苏瑾下扔在地上的衣服,深深觉得她一定是发现了问题。 一时间,有苦难言。 “苏姑娘,你去哪了?”小鱼试探着问,他想知道,苏瑾下知不知道衣服上的白沫是他撒的。 苏瑾下笑着回:“我和千雪睡不着,就去看日出了,你没事吧?” 苏瑾下的关心让小鱼放下心来。 他继续问:“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天凉,会生病的,衣服怎么也扔了?” 苏瑾下瞧了一眼被她扔掉,还有虫蚁附在上面的衣服,一边解释一边奇怪道:“我的衣服脏了,我不想穿就扔了,咦?怎么有好多虫子?” 说着,苏瑾下就要过去探查一番。 夏茵茵吓了一跳,大喊一声说:“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夏阳还等着月萤草呢,赶紧进山。” 夏茵茵一时也不确定是巧合,还是苏瑾下故意,沈千雪又知不知道是她做的手脚? 总之,不管知不知道,都不能再提了,太丢人了! 苏瑾下闻言便没有过去,大伙匆匆进山。 夏茵茵一天都被身上的瘙痒扰得心情烦躁,也没心思作妖,众人相安无事走了一天。 只不过因为身体难受,脚程被大大影响。 天黑时,大家才到半山腰。 山腹处,危险就更多了,夜晚绝对不能行走,于是大家再歇一晚。 三个男子被安排轮流守夜。 小鱼最先。 他走到苏瑾下身边,关心道:“苏姑娘尽管去休息,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苏瑾下扬起笑脸,“多谢小鱼。” 小鱼一边说不客气,一边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山间冷,你穿得太单薄了,我把我的衣服给你。” 苏瑾下连连摆手,我可不敢穿。 “多谢小鱼好意,不用了,我天生体热,耐寒,一点都不冷。”苏瑾下随口胡诌。 “这样啊。”小鱼遗憾地将衣服穿回去。 他还要说什么,却突然看到沈千雪大步走过来,吓得噤声。 沈千雪眸光似剑,无形中扎了小鱼好几个窟窿,等他走到苏瑾下身边时,小鱼已经落荒而逃。 沈千雪看向苏瑾下,眸子瞬间从冰凉转为柔和,轻言:“我找了可睡的地方,你跟我来。” 苏瑾下眼睛一亮。 沈千雪拉着苏瑾下走到远处,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篝火。 “到上面去。”沈千雪指了指面前足有一人高的石头。 “这不就是块石头吗?”苏瑾下疑惑地伸手摸上去,突然眼睛一亮,“哇哦,是暖的。” 沈千雪揽住苏瑾下的腰,二人一跃而上。 石头光洁温暖,有一种很奇异的气场,仿佛整个人都泡在了温泉里。 沈千雪解释:“这是一种很稀有的玉石,表面有一层薄岩,看着就像石头,实则触手温润,长期接触,对身体大有好处。” 沈千雪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玉石上。 苏瑾下美滋滋地躺在上面,正好能看见漫天繁星,璀璨耀眼。 “好美啊……好舒服……”苏瑾下轻声感叹,睡意袭来。 沈千雪侧躺在苏瑾下身边,笑言:“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就让人把玉石带回去,给你打个床。” 苏瑾下轻轻翻身,抱住沈千雪的腰身,喃喃道:“你真好。” 第117章 下三滥的手段 夜半,小鱼来叫沈千雪接班守夜,便看到苏瑾下窝在沈千雪的怀里睡得平稳,而沈千雪半支着头,一眼不眨地瞧着苏瑾下的睡颜。 那眷恋的模样真像一个痴汉。 “轮到你守夜了。”小鱼开口,语调里带着一些嫉妒。 “知道了。”沈千雪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吵醒苏瑾下。 他并不打算起身,就算躺在这儿,他也能照样能守好这个夜晚。 远处,有狼嚎响起。 苏瑾下被吵得皱了皱眉,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沈千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心地安抚她。 小鱼咧了咧嘴,暗道:至于吗?不就是个女人!好看点的,给几分宠爱,有权势的,给几分奉承,不好看又无权的,那就是个烧火做饭,伺候人的使唤丫头。 这般把女人当宝一样供着,真是丢了男人的脸。 沈千雪不悦地看向小鱼,眉眼顿时肃了下来,仿佛在说:杵这儿干嘛,还不快滚。 小鱼后背一凉,忙走了! 有苏瑾下这位琉璃主在,一夜无危险降临,安稳好眠。 翌日,苏瑾下精神饱满地起床。 “喝点水。”沈千雪盘腿坐着,将水壶递给苏瑾下。 苏瑾下正好渴了,接过水甜甜道了一声:“谢谢。” 甘甜温润的水入喉,神清气爽。 “怎么是甜的?”苏瑾下奇怪。 “是山间的泉水。”沈千雪轻言。 山间的泉水必然十分冷冽,可苏瑾下喝到的却十分温润,想来沈千雪很早就去采了泉水,放到石头上温着。 以前,在凤凰阁,应有尽有,苏瑾下都没有发现沈千雪竟然这么温柔体贴。 唉,这可怎么办? 要是有一天,身边没有沈千雪,苏瑾下觉得自己会哭死。 夏茵茵等人也陆续起床。 眼看离山顶还远,山路越来越陡峭难行,夏茵茵不敢耽搁了,催促大家起身。 沈千雪牵着苏瑾下的手,生怕她磕了碰了。 二人甜甜蜜蜜的样子,把夏茵茵气得七窍生烟。 午时,大家休息。 夏茵茵说道:“你们生火,弄个烤肉架子出来,我去打只兔子。” 无人反驳,夏茵茵走了。 过了一会儿,苏瑾下跟沈千雪说了一声,去解手,然后离开。 这边林子不够茂密,故而苏瑾下走得远了些。 苏瑾下走后不久,突然林子里传出一声尖叫。 “啊!” 是夏茵茵的声音。 “救命!救救我!”紧接着,呼救声传来。 众人大惊,忙要去营救夏茵茵,却见沈千雪纹丝不动。 “凤主?”女队友喊了一声。 沈千雪眼神淡漠地看她。 女队友奇怪道:“你不去吗?大小姐遇难了!” 沈千雪担忧地看了一眼苏瑾下的方向,她还没有回来。 女队友气愤道:“大小姐武力最高,她遇难,我们去了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她,凤主你好歹跟我们大小姐是朋友,竟见死不救!”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指责沈千雪。 而夏茵茵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 沈千雪虽看不惯夏茵茵的行事,但终归自幼相识,并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 于是,起身向呼救声的方向赶去,不一会儿找到了夏茵茵。 只见一条足有十来米长的巨蟒将夏茵茵紧紧缠绕,巨大的头颅冲她张开大嘴。 夏茵茵面色惨白,手里的剑抵在巨蟒的嘴里,与巨蟒抗衡。 她看到沈千雪的身影,急切地说道:“千雪哥哥,我们不是这条巨蟒的对手,你快走,快走,别为了……我,丢掉……性命……” 喊着喊着,力气越发微弱,眼看巨蟒的大嘴要将她的头颅吞掉。 苏瑾下走时把黑剑给了沈千雪,沈千雪抽出长剑,飞身上前,一剑劈向巨蟒。 巨蟒皮肉绽开,鲜血喷涌而出,巨大的疼痛让他暂时放弃吃掉夏茵茵,转身对付沈千雪。 之后,大家伙一拥而上,跟巨蟒打斗起来。 巨蟒威力巨大,即便沈千雪也要小心应对,更何况还有几个添乱的人。 夏茵茵满脸的担忧和心痛,扯着嗓子,因为沈千雪奋不顾身的相救,而呼喊。 就差把以身相许的话说出来了! 在这混乱的局面下,没人发现小鱼不见了…… 苏瑾下回到篝火旁,人都不见了,正在奇怪时,小鱼拎着剑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嘴里喊着:“有巨蟒,大家都受伤了!” “什么!”苏瑾下心瞬间提了起来,跑上去问:“沈千雪呢?” 二人迎面,都很慌忙,小鱼一把粉末冲苏瑾下撒过来时,苏瑾下毫无戒备,吸了不少。 “咳咳!”甚至呛到了。 “什么玩意!”苏瑾下退出粉末的包围,斥道。 小鱼脸上的慌张已然退去,换上不怀好意的笑,贴心地解释:“这是烈性的药春,很美妙的。” 苏瑾下磨了磨牙,“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能耐呢,来来回回,都是这些下三滥的玩意!” “下三滥怎么了?能达到目的就好!”小鱼丝毫不以为耻,挑眉道:“你说沈千雪一会儿回来看到你我翻云覆雨,表情该有多精彩!你猜,他还会要你吗?” 恶毒的心思配上那张白净稚嫩的脸,委实把苏瑾下恶心吐了。 “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过你……”苏瑾下眸子微微眯起,露出凶光。 “什么?” “我杀人如麻!” 小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一把长剑直指苏瑾下,“你现在手无寸铁,又中了我的药,想杀我,真是白日做梦,你要是听话,以后跟了我,我必不亏待你,你要是不听话,我会让你后悔做女人!” 苏瑾下拳头攥起,恨得牙痒痒!但她确实感到了不妙,体内隐隐升腾起灼热之感,身体变得虚弱,内力被压制。 蛊母似乎不能压制这种药物! 而且这还是开始,如果药效完全发挥出来,不知还能不能保持清醒。 小鱼向前走了几步,“不过,你也别怪我,我本不想招惹凤主的,但夏茵茵同样掌握着我的命脉,我不得不听她的吩咐,你要怪就怪她,你落在我手里,比落在她手里还要强上一些的。” 小鱼说着,朝后方看了一眼,不敢再耽搁,怕沈千雪他们回来得太快,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嘭!” 就在小鱼回头准备行动时,苏瑾下的鞋印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 趁着还有力气,直接把他踹飞。 第118章 苏瑾下的小心思 小鱼是侠客山庄的人,武功肯定也不弱,苏瑾下想要杀他,不是一下能做到的,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先跑为上策。 现下,找到沈千雪才最为关键。 沈千雪心里也记挂着苏瑾下,招招凌厉非常,不一会儿,巨蟒遍体鳞伤,一溜烟跑了。 夏茵茵终于得救,她愤怒地持剑道:“不要让它跑了,我们追!” 沈千雪直接收剑,撂下一句,“要追你自己去追!” 话落,转身往回走,步子又大又快。 夏茵茵无奈,只好跟上,默默祈祷着小鱼能得手。 如果苏瑾下被玷污,沈千雪肯定不会再要她了。 到时候,沈千雪就是我的了! 想想接下来会看到的场景,夏茵茵浑身都变得兴奋,身上的痒和疼也感觉不到了。 沈千雪隐隐感觉不对,回头一看,队伍中少了一个人,小鱼不在! 他的心瞬间提起,预感不妙,紧接着如同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他回到休息处,四下空无一人。 苏瑾下去解手,不该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那她去哪了? 小鱼又去哪了? 沈千雪认真观察着四周,突然,他发现了扑在地上的粉末。 他走过去,沾起一点粉末闻了闻,瞬间黑脸。 夏茵茵等人匆忙追上来,直接迎接到了沈千雪想要杀人的目光。 她们汗毛直竖,头顶发凉,仿佛利剑悬在头顶,一动不敢动。 但,现在还不是找夏茵茵算账的时候,沈千雪掠过众人,匆忙去寻苏瑾下。 沈千雪走掉,众人终于塌下肩膀,深深舒了一口气。 “小姐,我们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我感觉凤主真的会杀了我们。”女队友心惊胆战地说。 夏茵茵梗着脖子道:“不会的,他跟我爹有大事要合作,不会杀我的。” 女队友心疼地抱了抱自己,那我们呢? 夏茵茵不以为然,“再说了,自己的女人被别人侵犯,他生气也是正常,只不过气过了,也就没事了,毕竟一个脏了的女人,哪个男人还会在意她!” 女队友颤巍巍地问,“那我们还要追上去吗?” 夏茵茵想了想沈千雪刚才的眼神,面色有些僵硬,道:“算了吧,我们休息!” 这个热闹,不看也罢! 而此时,苏瑾下正泡在一个寒潭中,呆愣愣地站在里面。 岸上,小鱼正在急切地脱衣服,他还想着天这么冷,不能没有衣服穿,所以脱在岸边,一会儿还能穿上保暖。 “跑池子里干什么,这水怪冷的!”小鱼气道。 突然,一双大手搭在小鱼的肩膀上。 小鱼身体一僵,颤颤巍巍地转头,便看到沈千雪犹如黑面阎罗般站在身后。 “我……” 小鱼准备狡辩一下。 不过,没来得及。 他的脖子被生生扭断,如果破败的布娃娃倒在岸边。 危险解除。 沈千雪嗜血的眸子里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扑下水,来到苏瑾下身边。 苏瑾下闭着眼,感知到来人,五指化为钩子,直取对方咽喉。 沈千雪慌忙躲闪,握住她的手,“阿瑾,是我!” 苏瑾下一愣,缓缓张开眼,眸里半分清明,半分欲望。 瞧着真是沈千雪,苏瑾下委屈地瘪了瘪嘴,上前抱住沈千雪的腰。 沈千雪将苏瑾下牢牢环在臂膀里,柔声抚慰,“好了,没事了,不怕。” 苏瑾下吸吸鼻子,仰起头,入目是一片白花花的脖颈和一小片胸膛。 嗯……真好看…… 苏瑾下吞吞口水,思绪变得混乱,好想扒开衣服看一看。 嗯……就一眼!就看一眼! 苏瑾下想着,便上了手。 “阿,阿瑾……”沈千雪轻轻握住苏瑾下的手,一抹绯红直从脸颊延伸到耳后,再窜到脖颈。 苏瑾下不依不饶,就在沈千雪纠结要不要从了她的时候。 突然,周围水波荡漾,数条小水蛇冲出水面,直奔二人面门。 沈千雪慌忙抱起苏瑾下,一跃而起,回到岸上。 苏瑾下脚下一软,跌坐到地上。 “没事吧?” 沈千雪被拽着一块跌倒,爬起来担忧地问,却见苏瑾下目光阴沉沉,直勾勾地盯着河里的小水蛇。 那感觉就像要把小水蛇抓起来,剥皮抽筋,架在火上烤了吃似的! 恨意十足! 突然,一阵风吹来,苏瑾下抖了抖身子,透心凉。 那点暧昧的小心思被吹得干干净净,体内的灼热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还烈性? 就这! 过期了吧! 真是服了! 苏瑾下哀怨地瞧了一眼沈千雪,见他一脸的风轻云淡,甚至有几分揶揄在眼里,微微敞开的光洁胸膛因为凉意,泛起一片小疙瘩。 苏瑾下默默伸手把他的衣服合上,垂着脑袋,不敢见人。 自我催眠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沈千雪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把捞起苏瑾下,抱在怀里,离开寒潭,在不远处有阳光的地方把苏瑾下放下来。 然后拾了点柴火,点燃篝火。 “外衣脱下来,我帮你烤一烤。” 苏瑾下乖巧地把外衣脱下来给了沈千雪。 沈千雪目光不自在地移向别处,浸水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苏瑾下的身上,曲线毕露,令人口干舌燥啊。 苏瑾下冷得发抖,还连打了几个喷嚏,便顾不得其他,赶忙坐在火堆旁,用内力烘烤身上的衣服。 沈千雪把苏瑾下衣服架起来,把火烧旺,确保周围的安全后,也坐下来打坐。 毕竟他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这一坐便是大半日,太阳落山,天色渐暗。 苏瑾下醒来时,沈千雪正在烤鱼。 “快来吃点。” 苏瑾下把烤得暖洋洋的衣服穿上,接过一条鱼,边吃边问:“没人来找我们吗?” 沈千雪摇了摇头,她们怕是不敢来。 “你要回去找她们吗?”沈千雪问。 这件事不可能是小鱼自作主张,夏茵茵才是幕后主使,以苏瑾下的性子怕是要回去报仇。 苏瑾下却摇了摇头,“不用,恶人自有天收,我们直接去找月萤草。” 没了苏瑾下的蛊母力量压制,夏茵茵等人想要安稳到达山顶,可不容易。 这雾林山的宝贝们不得好好出来迎接她们? 沈千雪没什么意见,只是奇怪,“你真的要救夏阳?” 苏瑾下吐了吐舌头,神神秘秘地说:“回去你就知道了。” 沈千雪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苏瑾下的脑袋,恼她这般神神秘秘,古灵精怪。 第119章 表白求婚 二人饭后,收拾妥当,趁夜上山。他俩内力深厚,直接找了捷径,攀岩而上,很快就到达山顶。 顶上,一小撮月萤草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莹莹光泽。 苏瑾下将其全部采走收起,只留了一根在手上把玩。 沈千雪淡淡地立在旁边看着,也不再多问苏瑾下的打算,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苏瑾下临崖而望,广阔的天际令心胸也变得坦荡,夜空就在头顶,仿佛手可摘星辰。 风吹起她的裙角,美如画卷。 沈千雪将自己的外袍披在苏瑾下的身上,轻轻抱住她,小声关切:“小心着凉。” 苏瑾下轻轻一笑,“没事的,我们在这儿等等,夏茵茵应该快到了。” 苏瑾下站得高,望得远,听得也清晰。 夏茵茵正在往山顶赶,只不过她们遇到了一些麻烦。 沈千雪抱着苏瑾下坐下来,将她圈在怀里,用内力替她取暖。 周身一暖和,苏瑾下就有点犯瞌睡,小脑袋蹭了蹭沈千雪的胸膛,微微合上眼浅眠。 借着皎洁的月光,沈千雪轻轻伸手抚在苏瑾下的眉眼处,然后是光洁的脸颊,嫣红的唇。 他的眼里满是爱怜,心里自私地想:应该把她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纵然小鱼身死,苏瑾下也不当回事,可沈千雪依旧怒气难消! 苏瑾下微微蹙眉,脸颊痒得她睡不着,她嘟了嘟嘴,气恼地咬向那只作怪的手。 沈千雪压根没躲,被咬了个正着。 苏瑾下湿滑的小舌不可避免地滑过沈千雪的指尖。 沈千雪的眸色瞬间幽深了起来,透出点点危险的光。 苏瑾下也怔住了,她原本只是想吓唬对方,没想到真咬上了。 苏瑾下讪讪的放开嘴。 这一路上,苏瑾下多番撩拨沈千雪,沈千雪真是又爱又恨,他手指轻捏,惩罚似的掐了掐苏瑾下脸颊上的肉。 “嘶~” 苏瑾下吃痛,忙把他的手包住,拿了下来,气恼地瞪着星眸。 沈千雪唇角溢出一抹温柔的笑。 “阿瑾,嫁给我好吗?” 沈千雪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苏瑾下耳边有清冷的风声,她一时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沈千雪将苏瑾下深深地抱住,头搁在她的颈窝,语气轻柔却满含深情和认真,他说:“阿瑾,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跟你一辈子都在一起,嫁给我好吗?” 苏瑾下美眸微微睁圆,露出诧异和不解。 她没想到沈千雪会在这个时候,向她求婚。 如今,天下大乱,眼看战事要起,沈千雪压力很大。 且,苏瑾下身份成谜,沈千雪对她颇多猜测与怀疑。 以沈千雪的性格,不应该在如此不成熟、不确定的情况下提出成亲。 可沈千雪就是开口了,他真的向苏瑾下表白了…… 苏瑾下有点懵,一时转不动脑筋了。 沈千雪表白的时候勇气很足,但是,说出去之后就有点虚了。 他开始害怕,苏瑾下会不会不答应? 虽然,从沈千雪认识苏瑾下开始,苏瑾下就对沈千雪表达了她热烈且浓郁的喜欢,甚至曾经说过她此生只爱沈千雪一个人。 可沈千雪依然不安心。 苏瑾下像个孩子,喜欢就表达,不带一丝犹豫,可正是这种毫无根基和缘由的喜欢,让沈千雪很害怕。 他一直不明白苏瑾下喜欢他什么,因此总是担忧,苏瑾下的感情产生得过于容易,那么放弃时,是不是也一样。 而沈千雪对苏瑾下的感情却完全不一样。 苏瑾下的关怀,苏瑾下的偏爱,苏瑾下为了沈千雪而不顾一切的付出,都在沈千雪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最重要的是,苏瑾下能带给沈千雪快乐。 跟苏瑾下在一起的时候,沈千雪打心底里感到愉悦和放松,哪怕他们之间谜团重重,却也总能因为苏瑾下炙热的情感而短暂消融。 沈千雪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溺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者,他不断地游,想要去往理想的彼岸,可这个过程艰难、痛苦、漫长。 而苏瑾下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海中的一叶扁舟。 遇到苏瑾下的时候,沈千雪便可以上船歇一歇,与她共赏海上的美景,与她享受片刻的安宁和欢愉,甚至偶尔这叶扁舟会为他指明方向,会带他渡过海浪的冲击。 沈千雪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这叶小舟不见了,消失了,那么习惯了陪伴的他,还能不能独自前行。 偏偏沈千雪总有这种预感,这叶小舟不会一直陪着他,总有一天她会离去,甚至这种预感在最近越来越强烈。 他好害怕。 他想,如果她是他的妻,那他们就是一体,即便天涯海角也是永远都不会分割的整体。 说到底,沈千雪远比苏瑾下陷得深,他不是想给苏瑾下一个家,而是想让苏瑾下别离开。 苏瑾下久久未曾答话,沈千雪越发不安,他收紧臂膀,将苏瑾下牢牢地嵌入他的怀里,略带嘶哑地开口:“阿瑾,我……” “好。” 淡淡的允诺在沈千雪身后响起。 沈千雪眸子一怔,随即骤然发亮,染上满满的欢喜,堪比星辰耀眼。 他微微放开苏瑾下,捧着苏瑾下的脸,注视着她眼里难得的羞涩,轻轻吻上她的唇。 苏瑾下沉沦在沈千雪盈盈月色般的温柔中,心里只剩满满的感动。 爱情总是轻易地让人迷失,让人不安,沈千雪哪里晓得,苏瑾下爱他究竟有多深。 许久之后。 夏茵茵等人带来的嘈杂声,终于让沈千雪放开了苏瑾下。 苏瑾下从他怀里跳出来,红红的脸颊一时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冻的。 沈千雪看她摇摇晃晃的,忙伸手扶住她,“小心掉下去了。” “掉下去也是怪你。”苏瑾下娇嗔说,染上情欲的声音说不出的诱惑。 沈千雪笑得志得意满,“好,都怪我。” 苏瑾下和沈千雪一边拌嘴,一边又等了许久,夏茵茵终于爬了上来。 只见她满身脏污血渍,头发凌乱,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其他三人比她更惨。 他们遇到了大型野兽,好不容易才逃出升天。 第120章 为了孤影会 夏茵茵看着状态良好的苏瑾下和沈千雪,有点懵,“你们怎么在这儿?” “采药啊。”苏瑾下挥了挥手里的月萤草。 夏茵茵眼睛一亮,忙伸手来拿:“怎么才一株?” 苏瑾下轻轻挪手,躲开夏茵茵。 夏茵茵扑了个空,竖眉瞪向苏瑾下,怒道:“你干什么,快给我!” “这是我采的,凭什么给你?”苏瑾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居高俯视气急败坏的夏茵茵。 “你什么意思?”夏茵茵慌了,生怕苏瑾下因为她之前的针对,毁了月萤草。 苏瑾下扑哧一笑,安慰道:“别害怕,医者父母心,我会把月萤草好好带回去,救治夏阳的。” 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忙道:“哎呀,这草拔下来只能放三天,时间紧迫,我们赶紧走吧。” 然后,苏瑾下拉着沈千雪下山。 而夏茵茵等人还没来得及好好喘气,就只能被迫下山。 夏茵茵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嗝过去。 “等等,小鱼呢?”夏茵茵追上来,问。 “小鱼?”苏瑾下疑惑地回头,“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夏茵茵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 “他不是去找你了吗?”夏茵茵对苏瑾下说。 苏瑾下奇怪地耸耸肩,“没有啊,我解手回来,就发现一个人都不在了,然后就去找你们,之后就找到了千雪,但是跟你们走散了,所以我们俩就直接来了山顶,没有见过小鱼呢?” 夏茵茵一脸懵,她不信苏瑾下的话,去瞧沈千雪。 沈千雪眸子冷冷,一句话不说,从见到夏茵茵等人开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充分给了苏瑾下自由发挥的舞台。 夏茵茵面色沉重,思索着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小鱼根本没有见到苏瑾下,那地上的粉末是怎么回事?小鱼又去哪了? “哎呀!”苏瑾下突然紧张道:“小鱼不会遇到危险了吧?我们赶紧去找他!” “雾林山这么大,上哪找?”一个女队友不满地说,她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连下山走路都摇摇晃晃,勉强坚持。 夏茵茵扫了一眼苏瑾下手里的月萤草,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赶回去,就先不找他了。小鱼武功不弱,他会自己回来的。” 苏瑾下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唉,只能如此,谁让小鱼的命不如夏公子的值钱呢。” 夏茵茵脸黑了黑,苏瑾下这么说,是要把小鱼的死伤都怪罪在夏茵茵头上。 夏茵茵心里生气,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只能在心里发怒:区区一个弟子,死就死了,为夏家死,那是他们的荣耀。 回去的路上,一帆风顺。 两日后,苏瑾下拿着月萤草出现在夏凌云面前。 夏家夫妻喜极而泣。 “快,夏阳这两日越发不行,你赶紧去救他。” 苏瑾下倚着沈千雪,轻轻一笑,“不急,夏庄主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只要我愿意救夏阳,条件任我开!” 夏凌云急切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苏瑾下这个时候提条件,真是可恶! 心里这么想着,夏凌云不敢表现出来,大度道:“苏姑娘尽管说。” 苏瑾下便老实说道:“我要见你夏家一个人。” 夏凌云略显疑惑:“是谁?” “夏老庄主。”苏瑾下淡淡开口,丢下晴天霹雳。 连沈千雪都错愕了一瞬。 他总算知道苏瑾下跟夏家纠缠这么久的目的了。 是为了孤影会。 只不过,孤影会早已沉寂多年,就算苏瑾下修了孤影心法,也没必要出这个头啊。 夏凌云面色转为凝重。 事情已然不是内宅恩怨,儿女性命那么简单了。 “苏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什么想见我父亲。”夏凌云周身气势变得不一样,警惕而强势。 苏瑾下耸了耸肩,一派轻松,“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你就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说着,苏瑾下晃了晃手里已经有些黯淡的月萤草。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夏凌云看向沈千雪,“凤主,这是何意?” 沈千雪把目光从苏瑾下身上移开,眸子里也多了些慎重,思虑片刻后,还是选择站在了苏瑾下的立场上。 他淡淡地开口:“我夫人既然有事请教老庄主,就烦请夏庄主行个方便吧。” 夫人? 夏凌云和夏茵茵都惊呆了。 这、怎么就夫人了? 夏凌云的心沉到了谷底,警惕地看着苏瑾下,思索片刻。 “两位有所不知,我父亲把庄主之位传给我以后,就游历去了,行踪不定,生死不知啊。” 夏凌云略显悲痛地沉吟。 苏瑾下眯了眯眸子,给我来这套? 据苏瑾下打听,夏凌云的父亲夏天辉晚年受病痛折磨,所以早早传位给夏凌云,不再过问江湖事。 这些年,没有传出夏天辉的死讯,夏家也未曾派人寻找夏天辉。 所以,夏天辉去游历的可能并不大。 但夏凌云非要这么推辞,苏瑾下也没有办法。 “唉!”苏瑾下叹了一声,“那真是太可惜了。” 话落,苏瑾下指尖空气浮动,强盛的内力下一秒就要摧毁月萤草。 “住手!”夏凌云一声震天吼。 苏瑾下歪头看他,眼里尽是无情,那副模样分明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夏凌云恨啊,他堂堂侠客山庄,号令整个江湖门派,居然被小小苏瑾下拿捏。 要不是沈千雪在,他必将苏瑾下碎尸万段。 刘静竹焦急地看着苏瑾下手里摇摇欲坠的救命稻草,终于坚持不住,哭喊道:“让她见吧,一个疯老头子,就让她去见,能怎么样!” 夏凌云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刘静竹就把老庄主卖了出来。 夏凌云气得将她一把推开,“胡闹!” 苏瑾下冷眼瞧着。 孤影会灭门过去几十年了,如今掌权的大多是儿子辈,或者孙子辈,这些人很多都不知道内情了。 知道内情的参与者,只有夏天辉还活着,而且他不光是参与者,还是领导者。 所以,苏瑾下必须见到他。 夏凌云最终下定决心,猩红的眼睛看向苏瑾下,“好,我让你见,但你得保证一定能救活夏阳,否则……” 夏凌云忌惮地看了沈千雪一眼,随即不顾一切般放下狠话,“否则,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沈千雪眉眼未动。 苏瑾下眉眼未动。 第121章 真相揭开 时间紧迫,月萤草只剩一天一夜的时间。 夏凌云当即带苏瑾下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打开正房的门。 苏瑾下抬脚走进房门,转身对夏凌云道:“你不用进来。” 夏凌云恼怒,但也破罐子破摔了,没有进去。 沈千雪便随同夏凌云一块站在门口。 “凤主,你究竟想做什么?”夏凌云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和警惕。 夏凌云不怕苏瑾下,他认为一个苏瑾下翻不起大浪,他怕的是沈千雪在背后支撑,有所图谋。 沈千雪真是被冤枉惨了。 “夏庄主放心,你我之间的事不会受到影响。”沈千雪给予肯定的回答。 夏凌云稍稍放下心来。 苏瑾下已经走进去房内。 房间很大,有些幽暗,十分安静,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苏瑾下继续往里走,寻找夏天辉。 突然,一个身影飞速朝苏瑾下窜过来。 苏瑾下闪身躲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出现在她的面前。 应该就是夏天辉了。 夏天辉身体微躬,成攻击状态,他一身华服,却头发披散,表情狰狞,状似疯癫。 他又朝苏瑾下攻击过来。 苏瑾下继续躲,她不还手,而是观察着夏天辉的出招和内功。 令苏瑾下惊讶的是,夏天辉用的竟然是孤影心法。 “你是夏庄主?”苏瑾下试着与夏天辉交流。 然,夏天辉如同疯狗一般,只会攻击。 苏瑾下一个翻身而起,将梁上纱帘扯下,化为绳子,三下五除二把夏天辉绑起来,扔在地上。 夏天辉使劲挣扎,也终于开口说话。 “放开我,你是谁?把我放开!我是侠客山庄的庄主,你个混账玩意,你放开我!” 苏瑾下观夏天辉的样子,像是走火入魔了。 难道是因为孤影心法? 但他还知道自己是侠客山庄的庄主,尚有神志。 如此,就更好办了! 苏瑾下缓缓上前,星眸微眯,变得狭长,透露出凶光和浓浓的杀意,语气森然。 “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杀了我,杀了我全家,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房内,突地起了狂风,器皿抖落发出阵阵铮鸣,满室的卷帘随风乱舞,犹如鬼魅来临。 夏天辉浑浊的眼露出恐惧,盯着苏瑾下,看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样子分明是找自己索命来的。 “说!我是谁?不说,我就杀了你!”苏瑾下持续逼近。 夏天辉害怕地往后缩,直缩到墙角,他摇着脑袋使劲想。 “杀你全家,杀你全家,对!对!我就是杀你全家,你个韩氏小儿,旁门邪道,胆敢与我争锋,我弄不死你,我侠客山庄才是江湖第一大门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天辉狂笑,为自己曾经杀韩氏全家,力压孤影会,成为江湖第一门派,而感到自喜,这是他生平最伟大最辉煌的战绩! “既是旁门邪道,你为什么要修炼?” 夏天辉愣住了,不是很有底气地说:“我就是试一试,试一试而已。” 苏瑾下冷哼。 修炼孤影心法,需要舍弃原先的内力,损伤极大,怎么可能只是试一试。 据说,夏天辉自身武功一般,许多高手对他颇有微词,所以他才早早让位给了儿子。 想来,他是想重修孤影心法,以此获得更高成就。 一边说着歪门邪道,一边暗中偷练,真是恶心! 苏瑾下大步上前,掐住夏天辉的脖子,厉声道:“不是韩家,你好好看看我,我是那个村子的人啊,你不记得了吗?百余人一夜死光,我来找你了,我要为他们报仇!” 屋内风越大,器皿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夏天辉缩着身子越发迷糊。 屋外,夏凌云一双眼喷出火来,想要冲进去制止苏瑾下继续逼问下去。 不料,沈千雪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拦住。 二人僵持在门口。 屋内,夏天辉头痛欲裂,扭动着枯柴一般的躯体,他喃喃出声:“不是我,你找错人了,不是我杀的他们,是袁家门做的,是他们做的。” 突然,夏天辉睁大了眼睛,露出惊恐,他仿佛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赶忙摇头,“不、不不不,是孤影会,孤影会弟子走火入魔,做下屠村恶行,他们该死,该死!我是正义的,我是替天行道,整个天下都感激我,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袁家门? 苏瑾下自动忽略了夏天辉后半段的狡辩。 袁家门是参与孤影会灭门的其中一个门派,只不过孤影会灭门后不久,他们也被仇家灭门了。 “袁家被灭门也是你做的?”苏瑾下将夏天辉提起来,继续逼问。 夏天辉疯狂摇头,“不,不,不是的,不是的……” 他使劲否认,但此时的他眼里竟多了几分清明,清明的背后是心虚。 “你知道说谎的后果吗?”苏瑾下收紧手指。 夏天辉吐着舌头,上不来气,顿时改口,“是我,是我做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苏瑾下眉心狠狠锁住,她不解。 “为什么?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杀害这么多人!” 夏天辉突地安静下来,苏瑾下奇怪地看着他,手上略微放松。 而夏天辉猛地用力,扑了上来,眼珠突出,凶神恶煞。 苏瑾下吓得往后退了些,而夏天辉“扑通”倒在地上,他扭动着身子要扑上来,向苏瑾下证明自己。 “侠客山庄成为第一门派都是我的功劳,死再多人都是值得的!” 他大声地喊,仿佛如此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 苏瑾下瞳孔猛地一缩,一脚上去将夏天辉踢翻。 说到底夏天辉就是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 何来正义! 那些死去的人,算什么! 夏天辉吃痛,时而呵呵笑,时而求饶,让苏瑾下别来找自己。 苏瑾下懒得跟这样的人继续纠葛,她走过去,一脚踩到夏天辉的身上,居高临下地问:“还有谁参与了孤影会灭门一事?” 虽然孤影会灭门是整个江湖的行动,但大多数门派都是随波逐流,并不清楚内情。 夏天辉经过多番折腾,已经十分虚弱,他的眼里闪过恶毒的光。 是啊,又不是他一个人干的? 怎么这些亡魂整日整日的光来找他呢! “凤凰阁!沈振宇!要不是他的帮忙,要不是他引走了韩川那个天才之子,我哪能那么轻易将孤影会杀得一个不留!” 第122章 苏沈产生分歧 凤凰阁? 苏瑾下眉目严肃了起来,“苏振宇是为了让你灭门才故意引走韩川的?” “对!是!你赶紧去找他,去找他,别来找我了!” 苏瑾下瞧了一眼门外。 沈千雪面色也极为不好看。 倒是夏凌云眸里闪过一丝得意。 让你拦着我,这下好了,把自己也卷进去了吧。 苏瑾下如此为孤影会出头,极有可能是孤影会的后人!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夫妻如何做! 苏瑾下犹豫了片刻,继续追问:“凤凰阁为什么这么做?孤影会灭门后,凤凰阁为什么逐渐退出了江湖?” 夏天辉喘着粗气,有些得意,他不说。 苏瑾下脚下用力,结果夏天辉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苏瑾下收回脚,肩膀微微沉了下来。 事情涉及凤凰阁,让她不是很好过。 屋里的风骤停,一切归于平静。 沈千雪放开夏凌云,大步跨进房间,来到苏瑾下身边。 只是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夏凌云在外头挥了挥手,隐在暗处的高手齐刷刷立在院子里。 苏瑾下知道了如此秘辛,决不能让她轻易离开。 “苏姑娘,真是好威风啊!”夏凌云走进来,看着昏在地上的父亲,眸里闪过杀意。 有两个护卫跟着进来,将老头子抬走。 “凤主,今天的事你得给我个交代,我夏家还从未被人如此欺辱过!”夏凌云给沈千雪施压。 苏瑾下冷笑一声,“给你交代?你夏家不该给那些枉死的冤魂交代吗?恶贯满盈,你们还配为人?” 夏凌云脸色一沉,如黑云过境,风雨欲来。 “凤主!”夏凌云怒吼一声,“我是看在你的面子才不与她计较,如果她继续羞辱我夏家,休怪我不顾你我情面!” “来呀!我怕你吗?我倒是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苏瑾下火冒三丈,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夏家背负滔天罪孽,却没有一丝悔过之心,只想用更多的杀孽来掩盖为世不容的罪恶! 或许,夏凌云早就知道了夏家的所作所为,才阻止任何人见夏天辉。 观夏家行事,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不知还有多少! “此事,到此为止!” 沈千雪突然出声,伸手拽住苏瑾下激动上前的身体。 苏瑾下愣住,诧异地回头,沈千雪的眸里没有愤怒,只有沉沉的让人看不懂的深邃。 沈千雪将苏瑾下拽到自己身边,对夏凌云道:“夏庄主不必如此盛怒,恐吓我夫人,夏家所作所为,夏庄主就当真无愧于心?” “侠客山庄,以侠义著称,可现在看来名不副实,如果夏庄主继续狂妄行事,就算我们不动手,侠客山庄也迟早会迎来覆灭。” “夏庄主,好自为之!” “至于你我之间的事,我会另找时间,再同你商议!” “今天,就先告辞了!” 夏凌云拳头紧握,眼底酝酿着不悦,他可以和沈千雪合作,可以看在凤凰阁的权势上,尊重沈千雪。 但这不代表,沈千雪有资格教训他! “等等!” 沈千雪都拉着苏瑾下走到门口了,夏凌云突然响起来。 “我儿的伤,还未曾治疗,你们不能走!” 沈千雪也差点忘记这一茬,他看向苏瑾下。 苏瑾下脸色黑沉,眉眼凛然,对眼下的结果并不满意,对于夏凌云的话仿若未闻。 事已至此,沈千雪也不想让苏瑾下为夏阳治疗,便伸手道:“月萤草给我吧,让他们自己去取针。” 苏瑾下看了看沈千雪,又看了看隐隐紧张的夏凌云。 “不用,我说话算数,既然见到了夏天辉,就一定救活夏阳。” “你不会还在打什么鬼主意吧?”夏凌云疑惑地说,他是有点怕了苏瑾下这个狡诈的女人了。 苏瑾下一脸坦然,“你放心,看在千雪的面子上,我不会再做什么,如果你不信我,那就自己找人去治吧。” 说着,苏瑾下将月萤草扔给夏凌云。 夏凌云拧着眉,思索了一会。 月萤草只剩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枯萎,这么紧急的时间,他未必能找到一个熟知封穴大法,有能力拔针的人。 “好!就你来!”夏凌云说道。 苏瑾下淡漠地吩咐,“今天午夜把月萤草熬制成汤,喂夏阳喝下。” “行,那就请二人先往厢房休息吧。” 夏凌云话落,使了个眼色,有两个护卫上前来,替苏瑾下和沈千雪引路。 厢房内。 苏瑾下和沈千雪各坐桌子一头。 苏瑾下喝了两杯凉茶,才稍稍平静下来。 沈千雪替苏瑾下再斟一杯凉茶,轻声道:“为什么对夏家的事如此执着?” 执着到恨不得夏家即刻覆灭。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这世上的坏人那么多,哪里杀得完,是世道不公,无人监管,才让人恶疯狂滋生。” 沈千雪淡淡地说,她不希望苏瑾下继续跟夏家纠缠。 苏瑾下扣了扣手指,不可否认,她如此针对夏家,是想要洗脱孤影会的冤屈,为孤影会的复出铺路。 但…… “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而变坏,和夏家为了成为第一门派而屠杀百姓,灭门孤影会,能是一个道理吗?”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该死?那谁该死?孤影会的人该死?还是村里的百姓该死?” 苏瑾下眉宇间有凛然的怒意,语气也不是很好。 沈千雪还未从壶柄上撤离的手一顿,唇紧紧抿着,良久才道:“你在怪我?” 苏瑾下小手攥紧衣角,略略收了火气,“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保夏家,为什么要息事宁人,他们明明那么可恶!” 沈千雪揉了揉眉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对苏瑾下说起,只能换个角度说。 “你凭借夏阳的病,掌控夏家夫妻,但这并不代表你能对付侠客山庄,在侠客山庄的存亡和夏阳的生死之间,夏凌云必然选择侠客山庄,今日,你执意跟夏凌云起冲突,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 苏瑾下听不进去这个说辞,驳道:“那以后呢?离开了侠客山庄,没有性命之忧之后,你能跟我一起对付夏家吗?” 沈千雪…… 他沉默了。 “你不能!”苏瑾下不想往深了想,怕她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你想借侠客山庄的地位,号令江湖门派,帮助王爷起事,所以你才要保夏家,是吗?” 第123章 推翻沈千雪所做的一切 沈千雪叹了一声,苏瑾下看出来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没错,不管夏家内里如何肮脏,他都是江湖各派认可的第一门派,有号令江湖的权利,王爷起事在即,所以夏家不能倒。” “那我问你,你为了什么要起事?是因为天下的安宁,还是王爷的登帝愿望!”苏瑾下气势逼人。 沈千雪有些不适,但还是回答:“自然是天下的安宁。” 苏瑾下轻笑一声,“说得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所以你们前拉拢叛军,后拉拢侠客山庄。” “但是,叛军惨无人道,视人命为草芥,杀烧奸淫无恶不作。侠客山庄为了权势,精心策划,屠戮百姓,后打着侠义之名,仗势欺人,做了多少坏事。这样子组织起来的队伍,即便打下了天下,又能为百姓做主吗?能弘扬正义吗?” 沈千雪…… 一抹受伤从沈千雪眼中滑过。 在苏瑾下眼里,他所做的一切都这般不堪吗? 苏瑾下本不想质疑沈千雪的做法,可未来事实就是这样。 未来,这些所谓肱股之臣,行为处事比现在有过之而不及。 周冀登帝后,百姓依旧水深火热,并无半分改善。 而沈千雪能做什么呢? 他或许想做什么,然结果是石朗未死,夏家未亡,他死了! 与虎谋皮,焉能不自伤! 沈千雪压下心中难受,为苏瑾下解释道:“这些势力纵然险恶,但也多是领导者的不堪,只要他们归顺,自然可以调教训练,待到太平盛世,如果还有人祸乱朝纲,自可杀之而后快!” “若以阿瑾所言,那世上谁人可用?敌军残暴不仁,而我们束手束脚,如果对抗?” 相反,在沈千雪看来,朝廷恶疾已深,无法医治,就该以强压强,以暴制暴,剜肉放血,彻底令其消亡。 所以人人可用,哪怕是大恶之人。 死在战场上,总比死在他的手上好些。 但沈千雪没有将这个话说出来,他怕吓到苏瑾下。 在沈千雪现在的认知里,苏瑾下有些聪明,有些隐秘的心思,但终究是个善良的姑娘。 她不该参与到这些杀戮和肮脏中来。 苏瑾下自然知道战场的残酷,不能理想主义。 若沈千雪是王,她就不说了,她相信沈千雪自有分寸,也相信他能守得住初心。 可事实不是如此,他在为周冀拼命。 周冀现下要依靠沈千雪为他打江山,自然能万事依着沈千雪,可只要他登帝,沈千雪就不再是队友,而是臣子,是那个功高盖主的碍眼之人! 沈千雪现下所想的一切,在周冀登帝后,都无法继续施展! 然而,这一切,苏瑾下也无法向沈千雪诉说。 沈千雪在前世的路上一去不返,苏瑾下特别着急。 “我自然相信你,可你的主能信吗?他真的跟你一样的想法吗?”苏瑾下忍不住说出口,想要令沈千雪醒悟过来。 然,毫无根据的质疑,如何能令沈千雪信服。 他眸子转冷,“阿瑾何意?我的所作所为你不认可,王爷你也不信任?那你信谁?” 沈千雪没敢问得太过直白,但话里的意思就是:阿瑾,你信奉的主是哪位啊? 沈千雪一直以为,苏瑾下是对凤凰阁有所图谋,所以任由她胡来,给她百分百的信任。 可现在看来她图的或许不是凤凰阁,而是王爷,是天下大事! 如果是这样,那沈千雪不知该如何看待她,又如何自处了。 苏瑾下拳头捏得发白,不是很有底气地争,“你真的那么相信周冀吗?从来没有质疑过他!” 沈千雪眉头紧锁,替周冀说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王爷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洁身自好,纯良谦逊,忧百姓之忧,为民生艰苦,日夜操劳。或许,他不够厉害,处事不够果决,有时候也思虑不周全,但他求贤若渴,听得进去谏言,从来不独断专行,这就足够了。” “难道阿瑾,有比王爷更适合的人选吗?” 沈千雪此话是真的怀疑,苏瑾下背后的主人也在图谋天下了。 照着这个方向聊下去,苏瑾下拐走起义军的事,也得暴露出来。 她不敢往下聊了。 周冀十年运筹帷幄,早已收服了沈千雪、凤凰阁、乃至南部所有民众的心。 苏瑾下没有证据,怎么能以三两句将周冀的为人颠覆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 反而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苏瑾下无奈地叹息,“你不用这般质问我,我背后没有人,我也不知道谁能坐天下之主,我就是觉得周冀不能!” 说着,苏瑾下气恼地站起身,“你觉得他好,我就不能觉得他不好?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们走着瞧。” 我迟早把周冀伪善的皮给扒了! 苏瑾下心里憋闷,大步推门离开,留沈千雪一人在屋里。 沈千雪伸手捂住胸口,心尖像针扎一般刺痛。 他的心被父亲伤,被母亲伤,他以为早就麻木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日能因为苏瑾下,而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沈千雪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此生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效忠王爷,谋夺天下。 这是他梦想的彼岸。 他也为此,不断努力,奋斗! 而苏瑾下轻易否定了这一切。 那他的人生,在苏瑾下看来,有何意义? 没有意义了! 苏瑾下对他的爱,到底是什么?是基于什么才产生的? 这份爱,真的真实存在吗? …… 苏瑾下离开后,就有点后悔了。 明明是周冀的错,她跟沈千雪较真做什么? 沈千雪不知道周冀的为人,也不能怪他。 一来是自小的认知,二来周冀伪装得太好。 苏瑾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她太急了,应该慢慢来。 可,一个人走,真的很难啊。 收揽起义军,执意要将夏家毁灭,苏瑾下不光要面对前头的风雨,还要承担来自沈千雪的压力,瞒着他,背着他,生怕他发现。 她又不是铁人,怎能不害怕! 那三支箭宇瞄准她的时候,她内心的惶恐,何人能懂? 她多么想要沈千雪陪着她,跟她站在一条阵线上。 然,现实告诉了她答案。 不能。 她只能在这条路上,独行。 第124章 苏瑾下不值得沈千雪的喜欢 苏瑾下和沈千雪的争吵,一字不落地传到夏凌云耳中。 夏凌云面露喜色,原来如此,这两个人没有表面那么和谐。 那么,他就放心了。 沈千雪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那么苏瑾下就翻不起大浪。 苏瑾下漫无目的地在夏府瞎逛,直到夜半被请去替夏阳治疗。 取针持续了一整夜。 就算苏瑾下没有太上心,但也累得够呛。 第二日,夏阳转醒,精神状况良好,手脚也能活动了。 夏家夫妻喜不自禁。 苏瑾下冷眼瞧着,表情莫测。 夏凌云要设宴款待沈千雪和苏瑾下。 沈千雪没应,直接带苏瑾下离开了。 多日未曾好好歇息,苏瑾下直接在客栈里睡了一天一夜。 迷迷糊糊之间,还是沈千雪将她从床上挖起来,抱到饭桌前。 再不吃饭,就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过去了。 苏瑾下鼻子嗅了嗅,拿起筷子,迷迷瞪瞪地干饭,吃得飞快。 “慢点,小心噎着。”沈千雪一边舀汤放在苏瑾下跟前,一边叮嘱她。 苏瑾下没回话,吃完饭后,倒头继续睡。 被完全冷落的沈千雪,悄悄顺了顺气,收起眸里的伤,然后,命小二收拾了桌面,离开了。 沈千雪走后,苏瑾下清凉的眸子便睁开了。 看沈千雪难过,她的心也不好受。 但,能怎么办?现下的局面不是她插科打诨,说两句好话,能过去的。 而且,夏家,死定了! 沈千雪拦着也没用! 晚间,苏瑾下一个人出门,她沿街瞎逛,吃了点当地特色小吃,看了会儿杂耍,然后进了一家成衣店。 苏瑾下挑了两套,去成衣店的里屋试穿。 刚进里屋,岳子奇就急忙迎上来,“少主,如何?可查出来了?” 苏瑾下坐下来,把当年的事说给岳子奇,让他传回孤影会。 岳子奇气得红了眼,他们家是韩家的家仆,他的祖辈在那场灭门中也死了许多。 怎能不恨!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任由夏家继续逍遥法外?” 杀意自苏瑾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那怎么可能!” 岳子奇眼睛一亮,“少主有办法了?” 苏瑾下勾起一抹笑,点点头。 随即,苏瑾下把掌柜叫进来。 这家掌柜是凤凰阁的人。 苏瑾下需要人手,便联络了他,好在聂青衣的手伸得没有太长。 一番商议后,掌柜问道:“主子,你怎么知道夏家七日后要乱?” 苏瑾下轻轻一笑,“我给夏阳治病时做了手脚,七日后,他必死!” 掌柜拍手叫好,“死得好,这夏阳不是个东西,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小姑娘的命!” 苏瑾下点点头,“他死不足惜,届时,你们再添一把火,让夏府彻底乱起来。” 说着,苏瑾下又掏出一张地图,“这是我手绘的夏府地形图,要速战速决。” “明白!” “明白!” 掌柜和岳子奇同时点头。 有琉璃社和孤影会同时出手,侠客山庄必栽! 苏瑾下换好新衣服,走出里屋。 准备付钱时,看到一套男装。 沈千雪匆忙出行,也只带了两身衣服。 苏瑾下看了又看,还是一并带上了。 夜幕降临,苏瑾下才回到客栈。她刚走进客栈的门,就看到沈千雪站在二楼走廊。 四目相对。 苏瑾下错开目光,淡漠地上楼,走到沈千雪跟前时,捏了捏手里的衣服,然后将衣服塞进沈千雪的怀里。 随后,大步离开,走进自己房间。 沈千雪捏着手里的衣服,心里很不是滋味。 翌日,沈千雪敲开苏瑾下的房门,让她起程,回新洲城去。 沈千雪出来多日,必须赶回去跟王爷等人汇合,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苏瑾下在房里“哦”了一声,不一会儿收拾好东西,打开门。 她愣了一下,因为沈千雪没有穿她送的衣服。 苏瑾下提了口气,装作不在意地错开目光,匆匆下楼,上马车。 沈千雪随后上车,明显感到苏瑾下从冷淡变成了愤怒。 他坐下来,轻轻启唇,“衣服买小了。” 啊? 苏瑾下…… 这…… 我…… 苏瑾下闭上了眼睛,装死吧…… 车上无聊,苏瑾下又心情不好,不想面对沈千雪,便整日昏睡。 睡了五日之后,终于到了新洲。 马车停在凤凰阁分部。 苏瑾下下车,还没看到分部的门长什么样,就迎来一个熊抱。 “苏瑾下,你终于回来了,看我不好好跟你算账。” 麦孜孜话不饶人,但语气里充满了对苏瑾下的担忧。 苏瑾下露出几分久违的笑容。 沈千雪跟着一下车,就被沈昔拉上走。 走时,沈千雪对麦孜孜吩咐道:“让厨房做些好吃的。” “知道啦,用你说。”麦孜孜拉着苏瑾下进门。 饭桌上,苏瑾下简单向麦孜孜了解了新洲的形势。 刘威和周冀依然驻守在此处。 刘威已经上报朝廷,求问是否攻打庄河,如果强攻,损失很大。 路途遥远,朝廷暂未回话。 庄河起义军如今爱戴百姓,令大家安稳地生活。好名声逐渐传扬开来,人人都称,天女下凡,斩杀恶贼,庇佑百姓。 周边地区的人纷纷投靠庄河,起义军来者不拒,越发壮大。 局势明显有利于庄河起义军。 沈千雪那边,沈昔也在禀报。 “我们已经在庄河军营中安插了眼线,但还是没有见到天女本人,也没有查出她的身份。” “军营里大多数将士只见过天女一面,还是在晚上,说不出她的容貌,只说武功高强,很凶!” “如今,庄河的负责人中,张琦名声最大。” “皎若奉王爷之命与他谈过,他态度强硬,表示死也不会换主。” 沈千雪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匆匆赶往王爷营地。 “千雪回来了。”周冀开口,表情冷淡,少了往日见到沈千雪时的热情。 “王爷身体好些了吗?”沈千雪坐下,关心道。 周冀面上闪过怒色,“我好不好有什么关系,苏瑾下可好?你放下大事去寻她,她好吗?” 沈千雪微微吸了一口气,“王爷是生千雪的气了?” 周冀等着沈千雪,怒气化为心疼,“你有喜欢的人是好事,我自然为你开心,可前提是,她要值得你喜欢!” 沈千雪抬眸,轻言:“王爷是什么意思?” 周冀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苏瑾下不值得沈千雪的喜欢! 第125章 不是沈千雪的错 周冀叹了一声,“千雪,你年轻又重情,谁对你好,你便一腔热血都洒出去,可你也要衡量她是否合适你,是否值得你为她付出。” “如此战火连天,她肆意妄为,可曾将你放在心上?你不顾一切,追她而去,她可有愧疚?可怜惜你?可为你着想过?” 沈千雪不语,周冀便明白了,都没有。 “娶妻当娶贤,你父母都不在了,我便多说一句,你莫要恼我。” “你有惊世之才,我真的很害怕你被耽误,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沈千雪抬起头,抱拳微微俯身,“千雪明白,千雪自有思量,让王爷费心了。” 周冀识趣,便不再提苏瑾下,转而说到现在的局势。 “庄河难攻,东部也有叛军作乱,我估计朝廷不会让刘威继续打了。” “我也派人去游说了叛军,但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叛军易主,上下一心,这块骨头我们啃不动了,准备撤吧。” 沈千雪没说什么,领命退下了。 出了营地,沈千雪的身形微微晃了晃。 沈昔忙上前扶住他,担忧道:“王爷说什么了?” 沈千雪喉间更咽,非常难受。 没能招揽到叛军,是沈千雪的问题。 王爷嘴上不说,但眼里的失望却比训斥更能刺痛沈千雪的心。 沈千雪很不好受。 且,苏瑾下不认可王爷,王爷也不喜欢她。 他夹在中间…… 唉! 夜晚,沈千雪经过苏瑾下的房间,听闻屋里传来说笑声。 苏瑾下和麦孜孜两人窝在床上,一边吃水果,一边嬉闹。 “你是不是和千雪哥哥吵架了?”麦孜孜突然凑上来,眯着笑眼问。 苏瑾下嫌弃地将她推开,不说话,算默认。 麦孜孜哼了一声,“你不是惯会花言巧语地哄着他吗?怎么?他真生气了?哄不好了?” “怎么就是他生气了,不能是我生气?根本没哄他,好吗?” “哎呦,硬气了!” “一直很硬气。” 麦孜孜扔嘴里一颗葡萄,含糊地说:“那你硬气吧,明天我就去找千雪哥哥,说你坏话,把你们俩拆散,那样,千雪哥哥就是我的了。” “你休想,他是我的!”苏瑾下轻轻一伸腿,把麦孜孜踢倒在床上。 “你敢踢我?看我连环腿!”麦孜孜顿时瞪圆了眼睛,双脚蹬过来。 床太小,苏瑾下躲闪不过来,被她踢中一脚,佯装骂道:“你个疯婆子,还有没有淑女形象了。” 麦孜孜得意地仰着下巴,“怕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你和他为什么吵架?” 苏瑾下耷拉着眉眼,沉默不语。 “很严重吗?”麦孜孜意识到不对,“你说嘛,要是千雪哥哥的错,我帮你去教训他。” “不是他的错。”苏瑾下倒在床上,深深叹息一声。 麦孜孜不懂,“不是千雪哥哥的错,那就是你的错,那你还不快去哄他!” 苏瑾下翻了身,趴在床上,闷闷道:“过两天吧。” 等夏家的事爆出来,看看沈千雪的态度再说。 沈千雪在外站了会儿,默默离开。 时间一晃而过,苏瑾下离开侠客山庄的第七日午夜,夏阳突然剧痛难忍,数位医师没能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同时,夏家东苑起火,夏府一时乱作一团。 待天亮时,下人才发现,夏老庄主不见了踪影。 夏凌云来不及处理儿子的身后事,就派出大批人马追踪。 但他还是晚了。 南部几个关系较好的门派组织了比武大会,切磋武艺,夏天辉空降比武现场。 他疯得更加厉害了,将当年的事抖了个一干二净。 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各大门派结合起来,让侠客山庄给一个说法。 与此同时,夏家作恶多年的腌臜事都被曝了出来。 顷刻间,夏家成为众矢之的。 凤凰阁分部,一条又一条的消息被送来。 沈千雪,沈昔,杨皎若正在房中商议。 “消息已经整合,夏天辉被劫出现在比武大会,就是孤影会做的,而天阳城韩家就是曾经孤影会的韩家,苏瑾下去过天阳城,他和天阳城知府韩清关系密切,韩清极有可能是现任孤影会掌权者。” 杨皎若总结了各方消息,列出线索。 “公子料事如神,一切都和公子猜得差不多。”沈昔道。 沈千雪离开奉城时,就派人留守,注意夏家的一举一动。 夏天辉被劫当夜,凤凰阁甚至和岳子奇发生了冲突,但岳子奇有琉璃社的人相助,人数众多,凤凰阁没拦住。 不过他们顺藤摸瓜,发现了岳子奇等人来自天阳城。 而在更早的时候,苏瑾下执意要对付夏家时,沈千雪就意识到苏瑾下可能联络到了孤影会的人。 纵观苏瑾下的行踪,她只额外去过天阳城。 所以不难猜出,苏瑾下是在天阳城遇到了孤影会的人。 于是,沈千雪派人去天阳城查探。 两方调查的线索相交,一切都如沈千雪猜想的那般。 “苏瑾下为了给韩家报仇,不惜破坏我们的布局,真是吃里扒外!”杨皎若胸中怒火翻腾。 沈昔也眉心紧蹙,眼里有不悦,“现下怎么办?夏家还能保得住吗?王爷那边传了话来,让公子过去一趟。” 沈千雪微微抬眸,大步走向门口,突地推开房门,露出苏瑾下的身影。 苏瑾下吓了一跳。 她竟然丝毫没有听到沈千雪的脚步。 杨皎若跟上来,仇视着苏瑾下,“如你所愿,夏家要倒了,开心吗?” 苏瑾下仿若未闻,抬头盯着沈千雪。 她想知道沈千雪现在怎么想? 然,沈千雪一双眸子冷若寒霜,看得苏瑾下后背发凉。 “我……” 苏瑾下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千雪便跃过她,出了门。 苏瑾下肩膀蹭到他的手臂,被撞到一边。 杨皎若和沈昔同样带着冷意,一言不发地离开。 苏瑾下肩膀垮下来,她不顾沈千雪的意愿,执意曝光夏家当年所为,还是让沈千雪生气了。 苏瑾下心里钝钝的,很难受。 沈千雪等人则直接来到王爷营地,迎接他们的是扑面而来的书简。 沈昔眼疾手快,接住了差点砸中沈千雪的书简。 第126章 苏瑾下醉酒 沈千雪接过书简,放到周冀案前。 周冀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去了一趟奉城,把夏家搞没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个苏瑾下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跟孤影会扯上关系?” “你、你立刻把她给我处理了,莫要让她再坏事!” 周冀气得呼吸不畅,捂着心口,难受的眉头紧锁。 沈千雪侧头瞪了杨皎若一眼。 情报是凤凰阁得到的,杨皎若不说,周冀怎么会知道。 最起码,不应该让周冀知道苏瑾下和孤影会的关系,以及她对夏家的所作所为。 杨皎若感受到沈千雪的目光,唇抿得更紧了。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沈千雪被苏瑾下蒙蔽,什么事都能忍让苏瑾下,她们这些属下说了不管用。 只能让王爷出面了。 沈千雪倒了杯茶递到王爷面前,声音沉稳,不急不怒道:“王爷不必忧心,千雪自有打算。” 周冀抬起疑惑的眼睛,“你准备如何解决?起义军我们没拿到,江湖势力不能再放过了。” 沈千雪坐下来,淡淡地开口,“所谓不破不立,夏家虽有号令江湖的能力,但行事狂妄,贪心不足,日后恐会生变。” “如今夏家成为众矢之的,那便弃了吧。我会以凤凰阁的名义联络各派,将夏家铲除,把江湖上的势力直接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周冀有些忧心,“能做到吗?江湖各派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王爷放心,凤凰阁虽然退出江湖已久,但名望犹在,与各派也都有长久的交情。” 沈千雪镇定自若,令人安心。 周冀将心放到肚子里,沉吟道:“如此也行,只是平白又多了麻烦,千雪你日夜奔波,我这个做兄长的,心疼啊。” “这都是千雪应该做的。” 周冀拍了拍沈千雪的肩膀,“那你就先这么办,我们也要分开了。” “可是朝廷的命令到了?”沈千雪问。 周冀点点头,“东部也起了战乱,朝廷让我们去东部平乱,先不管庄河了。” “路途遥远,随军艰辛,王爷注意身体。”沈千雪嘱咐。 之后,几人闲聊几句,便散了。 夜晚。 苏瑾下趴在桌上,装死尸。 麦孜孜瞪了她一眼又一眼,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行不行啊,你不是说会去哄他吗?你倒是去啊!”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苏瑾下有气无力地回:“他估计不想看见我。” “为什么?啊!千雪哥哥,你怎么来了?”麦孜孜戳了戳苏瑾下。 苏瑾下猛地从桌上弹起,坐直了身子,往门外瞧。 沈千雪大步走进来,也没坐,直接就说:“明天一早,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啊?那千雪哥哥跟我们一块回去吗?”麦孜孜问。 “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自己回去。”沈千雪面色不善,瞧着苏瑾下,补了一句,“当然,你们要是不想回,那就爱去哪去哪,我也管不着。” “啊?”麦孜孜扯了扯嘴角,这样子的千雪哥哥,让人有点害怕。 苏瑾下抿着唇,小手在桌子底下绞成一团。 沈千雪多的话一句也没有,转身就走了。 跟在后面的沈昔上来,戳了戳麦孜孜的脑袋,警告道:“乖乖回去,要是再敢乱跑,就再也别想回凤凰阁了。” 麦孜孜拍掉沈昔的手,嘟嘟嘴,凶巴巴地说:“连你也凶我们。” 沈昔暗道:不凶你们,你们听话吗?一个两个的,无法无天。 沈昔看着苏瑾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匆匆追着沈千雪去了。 麦孜孜重重叹了一声,“你敢不回吗?反正我是不敢。” 苏瑾下嘴唇咬得发白,没出息地说:“我也不敢。” 说着,豆大的泪珠竟掉了下来。 “诶,你怎么哭了?”麦孜孜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苏瑾下。 “他凶我。”苏瑾下吸了吸鼻子,满眼眶的泪,委屈极了。 “啊?凶你了吗?”麦孜孜歪头想了想。 “嗯。”苏瑾下肯定地点头。 “哎呦,凶就凶嘛,千雪哥哥也老是凶我,我可没哭鼻子。”麦孜孜拿出手帕,递给苏瑾下,一脸的嫌弃。 “你懂什么?”苏瑾下含糊地说,眼泪巴巴地掉。 麦孜孜挠了挠脑袋,突然眼睛一亮,跑出床边,抱出两小罐酒。 “来,一醉解千愁,我陪你喝点。” 苏瑾下看着酒瓶,突然想起上次喝醉,沈千雪在她房里留了半夜,她至今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事。 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摆手,“不行不行,喝醉了会干坏事。” “没事,我跟你说,我偷偷喝过,可好喝了,我专门买来藏在床头,要跟你分享的。” “真的不行!” “来嘛来嘛,给你满上。” “那就只喝一杯,一杯肯定不会醉的。” “两杯也不会醉的,你信我。” 夜渐深,酒瓶酒杯以及人,倒了一桌子。 苏瑾下趴在桌子上,身子软软的,脑袋晕乎乎的。 她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沈千雪跟众人商议事情到半夜,回房的路上突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窝在院墙的花丛间。 他走过去一瞧,可不是苏瑾下嘛。 “苏瑾下,你在做什么?”他蹙起眉,好奇地问。 “找人。”苏瑾下头也没回,拨开眼前一丛又一丛的花,仿佛那人藏在花朵里。 沈千雪眸子冷了下来,他已经闻到酒味了。 “找什么人?”他淡淡地问。 苏瑾下有点急切地说:“找沈千雪,他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 沈千雪…… 沈千雪上前把苏瑾下拉出来,苏瑾下一边拍他的手,一边恼道:“你干什么?” “你看看我是谁?” 苏瑾下闻言抬起头,眯起眼睛好生瞧了一会儿,突然嘴巴一瘪,埋怨道:“你怎么在这儿,让我一顿好找。” 说着,抱住沈千雪的腰,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 沈千雪轻轻伸手,摸了摸她红红的眼睛,又心疼又气恼。 苏瑾下抱得极紧,勒得沈千雪腰疼,沈千雪便轻轻推了推她。 苏瑾下顿时闹了起来,“你别,你别赶我走,我可以解释,我能解释,我一定解释得清。” 沈千雪叹了一声,放开手,任由苏瑾下抱着,顺着她说道:“好,我听你解释,你说。” 苏瑾下被噎住,一时又不知从何处开始解释。 她微微松开沈千雪,眉头凝成一个疙瘩,纠结了半晌,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一跺脚道:“我都是为了救你!” 沈千雪…… 第127章 苏瑾下的噩梦 “对,我是为了救你,你明不明白?” 沈千雪一头雾水,真不明白。 苏瑾下仰着头,焦急的小脸揪成一团,“你不明白,你什么也不明白,你快气死我了。” 她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在地上,抱着要裂开的脑袋。 沈千雪无奈地蹲下来,伸手去扶她,“你在胡说些什么?醉糊涂了?” “我没胡说,你……他……” 苏瑾下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脑袋,她说不清楚,太多纷乱的记忆碎片涌进她的脑海。 沾满了血的刀片,划开血管,装满瓶子。 好痛…… 还不够,血太少了,割肉吧。 一刀一片,能割好久。 不能让她死了,死了就不新鲜。 给她治,让她活着…… 那段日子太混沌,苏瑾下记得不太清楚。 重生后,她也不愿想起,刻意将其尘封,今日却不知怎地突然冒了出来。 零零碎碎,不清晰,却很真实,真实得让她感到浑身剧痛,喘不上气。 “别碰我,我疼~”苏瑾下推开沈千雪的手,痛呼。 “你怎么了?”沈千雪发觉苏瑾下不对劲。 “阿瑾,清醒一点。”沈千雪握住苏瑾下肩膀,轻轻晃她。 苏瑾下被晃得微微睁开了眼,然,当她看到沈千雪却吓了一跳。 她慌乱地推他,眼里布满恐惧,“你来做什么,你快走,你别管我!” 沈千雪被苏瑾下大力地推倒在地。 “阿瑾,你到底怎么了?” 沈千雪上前抱住胡言乱语,双手乱挥的苏瑾下,她显然不正常。 沈千雪越是靠近,苏瑾下情绪越是激烈。 突然,她气息紊乱,呕出一口鲜血,随即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昏迷过去。 沈千雪大惊,忙去探苏瑾下的脉。 然,脉搏平静无波。 她的脉是探不出问题的。 沈千雪赶忙抱起苏瑾下,匆匆回到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她是半昏迷的状态,眉头锁着,身上冷汗连连,似乎陷入梦魇。 梦里,苏瑾下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阴暗的密室中,任人宰割的她,痛得浑身发麻,痛得神思混沌。 密室的门被打开,苏瑾下甚至没有抬眼,因为她知道是聂青衣又来取她的血了。 顺带的,聂青衣还会给苏瑾下讲讲她在外面耀武扬威的故事,给苏瑾下心里和身体双重打击。 然,与预料的不一样,一道熟悉的、颤抖的声音响起,轻轻唤她,“苏瑾下。” 苏瑾下茫茫然抬起无神的眸子,入眼的是沈千雪风光霁月的身形。 她惊恐得瞪大了眼睛,随即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叫着让他离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形如枯槁,似恶鬼现形,浑身都是血腥、苦药、绷带。 这样的她,怎么能见他! 沈千雪走过来,苏瑾下恨不得缩进墙缝里。 他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我这就带你出去。” 苏瑾下恍恍惚惚,被他牵起手,拉着离开密室。 外面是白天,阳光异常刺眼。 大批官兵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周冀黄袍加身,气宇轩昂地站在人群中。 他们在说话,在争执,理那理不清的恩怨纠葛。 但苏瑾下听不清,她的思绪变得混乱。 突然,世界变成红色,到处都是刀光剑影,血仿佛溅进了她的眼睛里。 一道亮光滑过她的眼前,她看见长剑刺入了沈千雪的胸膛。 是周冀亲自动的手。 沈千雪死了,为救自己死了,是周冀亲手杀的他。 脑海里一遍遍的全是这个念头。 活着,真没意思,苏瑾下也想死。 但聂青衣控制着她,她死不了,她还要给周冀供血供肉,治疗心疾,他们还想用自己的血肉炼制长生不老丹。 后来,苏瑾下过得更加浑浑噩噩。 聂青衣还时不时在取血时,来给她说一说外面的情况。 她隐约记得一些:比如凤凰阁没了,全死了。 比如琉璃社也没了,全死了。 剩下的只有聂青衣和周冀无上的权势,用这个天下来享乐。 苏瑾下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好像没多久,她实在心如死灰,精气全无;又好像很久,度日如年。 她每一日都能看到沈千雪死时的样子,比身体更痛的是她的心。 老天何其不公! 何其不公! “阿瑾,阿瑾?”沈千雪焦急地呼喊。 苏瑾下整个身体缩成一团,紧绷着,手捏得发白,鲜血自指缝流出来。 他包着苏瑾下的手,尝试让她握着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不敢用力,生怕她对抗自己,反而伤了她。 突然,苏瑾下皮肤下内力肉眼可见的乱窜。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沈千雪叫不醒苏瑾下,二人内动心法又不同,他全然帮不上忙。 没办法了,沈千雪心一横,一掌劈在苏瑾下的后颈,将她彻底劈昏过去,连梦都做不成的那种昏。 苏瑾下身子瞬间放松,整个人沉睡过去。 然,她体内的内力并没有平息,反而越发狂暴。 沈千雪快跑出去,片刻之后,拿回来一颗药丸,亲口喂给苏瑾下。 渐渐的,苏瑾下的内力平息下来,惨白的面容恢复了点点血色。 沈千雪松了口气,才有心思想一想苏瑾下今天的异常。 “我可以解释。” “我是为了救你。” 这些话是醉话,还是心里话? 她那么痛苦,分明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里。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沈千雪真的好奇了,他忍不了了。 翌日,苏瑾下揉着脑袋,悠悠转醒,翻了个身,一脚踢到了石头似的。 “好痛!” 苏瑾下躬身抱着脚,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黑面煞神一般的沈千雪。 苏瑾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麦孜孜的房间。 而她昨晚在喝酒。 所以,喝醉了,爬了沈千雪的床。 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苏瑾下很快就把局势分析清楚了。 如果搁在以前,她就不当回事了,爬就爬了,可现在沈千雪还生她气呢…… 这就不好办了。 苏瑾下默默爬起来,突然,感觉不太对。 脖子好疼,浑身都疼,好像都内伤了! 苏瑾下微微提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千雪,“你趁我喝醉,打我了?” 沈千雪…… “你怎么能这样,就算是我不对,你也不能打我呀,给我打的,都内伤了!” 第128章 聂青衣强势来袭 沈千雪…… 就很无语! “你喝醉了,情绪激动,导致内力紊乱,故而走火入魔,若不是我救得及时,你醒来的地方就不是我的房间了,而是地府。” 苏瑾下…… “这,这样啊。”苏瑾下挠了挠头。 沈千雪拿过一旁的解酒药,递给苏瑾下。 苏瑾下默默接过,小口抿着,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 沈千雪抱着手臂,幽幽开口,“你昨天说要给我解释,现在解释吧。” 苏瑾下有点懵,“哈?解释什么?” “你问我?”沈千雪眯了眯眼。 苏瑾下扯了扯嘴角,试探道:“我还说什么了?” 沈千雪凑近了点,眸子直直望进苏瑾下的眼睛里,“你说你再救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救我?你要怎么救我?展开说说。” 苏瑾下…… 喝酒误事啊! 她成功把头埋进了碗里。 直到碗里的醒酒汤喝完,不得不放下时,沈千雪还盯着她呢。 一副不求个准确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哎呦。”苏瑾下把碗一放,倒回床上,揉着脑袋哀嚎,“难受。” “别装!” 沈千雪冷声,不吃这一套。 苏瑾下把头埋进被子里,装缩头乌龟,然后感觉到冷气嗖嗖地往脖子里钻。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的人已经化为冰雕,使劲地冒寒气。 苏瑾下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抱住沈千雪的脖子,哀求道:“你相信我好不好,就一次,最后一次。” 别问了…… 没法说,说得越多,坑越深,越爬不上来…… 沈千雪微微合上眼,眉间是化不开的愁。 “千雪哥哥,你看到苏瑾下了没,她不见了!”麦孜孜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然后六目相对,良久…… 沈千雪叹了一声,推开苏瑾下,起身冷淡地说:“我要离开了,你也跟孜孜出发吧。” 话落,走了。 麦孜孜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事?” 苏瑾下仰头倒在床上,拿过被子蒙上头。 午后,两队人马分别出发。 苏瑾下走出大门时,沈千雪刚刚上马。 他没有回头。 他明明知道苏瑾下出来了,但没有回头看一眼。 苏瑾下的心又被狠狠揪了一下,失魂落魄地爬上马车。 怎么办? 骗他的事情总有一天,会都暴露出来。 到时候,怎么办? —— 马车出城,行了几天后,岳子奇赶了上来,悄悄发信号给苏瑾下。 苏瑾下借口解手,走远一点与他碰面。 岳子奇本来一脸春风得意,看到苏瑾下时,担忧地上前,“少主,你怎么了?怎么如此憔悴?” 苏瑾下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说:“没事,夏家怎么样了?” 岳子奇道:“正在被声讨,他们撑不了多久,最重要的是孤影会的名声已经扭转,公子的意思是趁这个机会让孤影会重新现世。” 苏瑾下舔了舔唇,眼神凝聚,她问:“凤凰阁在干什么?” 岳子奇回:“他们似乎有意联络江湖各派,讨伐夏家。” 果然! 苏瑾下就知道沈千雪不会轻易放弃江湖上的势力。 苏瑾下拧眉想了想,嘱咐道:“孤影会不要再插手夏家的事,也不用复出,你让韩清不要轻举妄动。” “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 “我自有打算!”苏瑾下知道岳子奇想说什么,但现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岳子奇只好领命。 苏瑾下继续赶路。 夜晚,苏瑾下在客栈歇下。 突然,一道凌厉的声音传入脑海。 “全部出发,这次务必把苏瑾下带回来!” 苏瑾下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这声音是聂青衣的。 苏瑾下立刻盘腿,进入意识海。 聂青衣召集了大批心腹,离开琉璃山,前往苏瑾下的方向。 苏瑾下动用琉璃社的力量,还是被聂青衣知道了。 这次,聂青衣亲自来了。 —— 马车晃晃悠悠走在路上,因为有侍卫跟随,所以脚程极慢。 麦孜孜趴在窗子上,伸手出去接飘落下来的树叶。 “哇,这个好漂亮。” 麦孜孜缩回车厢,拿着一片微微泛红的巴掌叶,在苏瑾下眼前显摆了一下,然后放下,又出去接落叶。 苏瑾下撇了一眼车角那一堆树叶,满面无语。 意识海中,聂青衣越来越近,她要想个办法避开。 有麦孜孜和凤凰阁的人在,最好不要正面对上,否则身份极有可能被暴露。 苏瑾下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儿。 “孜孜,快中秋了。”苏瑾下轻声提了一句。 麦孜孜缩回脑袋,凑上来,眼睛亮晶晶的,一下子就懂了,眉毛轻挑道:“你有什么想法?” 苏瑾下轻轻一笑,感慨道:“战火连天,灾荒四起,许多地方都没心思过节了,不过月亮城那边很安稳,中秋又是大节,或许会热闹点。” 麦孜孜认同地点头。 “月亮城在哪?” 苏瑾下指了指地图,“换走霞阳关这条路,两日就到,虽然绕路了,回凤凰阁的时候会慢点,但我们也不忙,绕就绕吧。” 麦孜孜兴奋极了,只要是玩,她必定冲在最前头。 苏瑾下抬了抬下巴,示意麦孜孜去解决车外的侍卫。 麦孜孜拍了拍胸膛,豪言道:“交给我。” 不一会儿,马车走小路,变道霞阳关。 两日后,苏瑾下和麦孜孜进入月亮城。 而另一方,聂青衣布置好陷阱,却久久等不到苏瑾下的队伍。 她派人去问,消息一来一回,耽搁了两日,才得知,苏瑾下去了月亮城。 聂青衣心中疑窦丛生。 太巧了! 怎么她刚定下劫掠苏瑾下的地点,苏瑾下就变道? 聂青衣不可控制地想:半年不见,苏瑾下或许真的解开了勿忘草之毒。琉璃主,能得知一切子蛊的行动轨迹,苏瑾下可以预判自己的行动。 苏瑾下已经解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凤凰阁有鹿鸣。 而且,从夏家的事情当中可以得知苏瑾下也学会了医术,那她极有可能解了毒,得到了蛊母的力量。 想到此,聂青衣不可能不怕! 苏瑾下获得蛊母力量,那她的死期不远了。 聂青衣深觉不能再拖了,这次她要么把苏瑾下带回去,重新掌控,要么就让苏瑾下死! 月亮城里,苏瑾下也时刻关注着聂青衣的行动。 她往月亮城来了。 速度如此之快,看来是一直盯着苏瑾下呢。 只不过,盯着苏瑾下的人,不是琉璃社的人,所以苏瑾下感知不到。 如此的话,是甩不开聂青衣的。 第129章 月圆人不圆 苏瑾下有点发愁,难道非要对上吗? 苏瑾下原计划,在这一年内,不跟聂青衣撕破脸,免得琉璃社因此大乱,苏瑾下顾及不来。 又或者,让凤凰阁因此查到些什么。 秘宝没有找到,苏瑾下还不能让凤凰阁知晓她的身份。 “哒哒哒~” 麦孜孜在外敲门,让苏瑾下出去玩。 苏瑾下暂时放下忧虑,欢欢喜喜地去了。 中秋,团圆的日子,城里十分热闹,祥和。 说起来,苏瑾下前世今生从未参加过热闹的节日盛景,觉得十分稀奇和欢乐。 两个姑娘提着灯笼,穿过人群,走过小贩店铺,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月亮城很大,所以当韩清看到苏瑾下亮丽的身影时,怀疑自己忧思过度,出现了幻觉。 天凉了,她穿着白色的夹袄,红色的斗篷,如一只美丽的蝴蝶穿梭于人潮中,让人过目难忘。 她身边有不少人,韩清不敢贸然上前,便追随着苏瑾下的脚步,游走在热闹繁华中。 直到苏瑾下回头时,看见他。 苏瑾下染满欢喜的眸子,在看到韩清时,满是诧异,但随即露出大大的笑脸,伸长胳膊朝他挥手。 韩清放下心来,快步迎上去。 “你怎么在这?”苏瑾下喊着问。 人太多,四下都是喧闹,声音小了都听不见说了什么。 韩清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俯身,贴近苏瑾下的耳边,道:“我来找你的。” 苏瑾下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韩清眸子里溢出笑,“我不知道。” 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让我在寻你的时候,轻易就看到了你。 苏瑾下拉过韩清的胳膊,带着他去追走远了的麦孜孜,笑言:“不管了,先去玩,莫辜负了佳节。” “好。” 韩清没带一丝犹豫的应,任由苏瑾下带他穿过人潮。 高处的楼宇之上,麦孜孜死死盯着苏瑾下的身影。 她策马一路狂奔,风尘仆仆,苏瑾下却有人作伴,言笑晏晏。 好不公平! “看苏瑾下的样子,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青衣多虑了。” 聂青衣身边,一身黑衣,常伴她左右的苏易,轻声开口,安抚聂青衣的情绪。 “希望如此。” 否则,苏瑾下必须死! 苏易牵起聂青衣的手,眷恋地望着聂青衣的绝色容颜,“如此热闹的节日,不如我们也下去转转。” 聂青衣无甚兴趣,吩咐道:“盯紧苏瑾下,待她离城,立刻动手。” 说着,她抽回手,“我累了,去歇息,有变故随时通知我。” 苏易只好颔首遵命,留下来盯着苏瑾下。 人群中的苏瑾下轻轻侧目,虽未转身,却也知道身后人的一举一动,甚至听到了一两句交谈。 聂青衣不敢在城里动手,所以苏瑾下并不担心,照样玩得开心。 热闹终会散场。 麦孜孜玩得太累,回到客栈倒头就睡。 韩清把苏瑾下送回房间,欲言又止。 苏瑾下请他进屋,为他斟茶。 “你找我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趁热打铁,让孤影会重出江湖吧?” 韩清无奈地笑了笑,“你这般聪明,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孤影会内部确实希望如此,但你才是少主,我听你的。” “我也相信你有原因,只是我很好奇这个原因是什么?” 苏瑾下叹了一声:“或许明天你就知道了,你来的不是时候,我有些麻烦要处理。” 韩清目露疑惑,却坚定地说:“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你应该说,我来的真是时候。” 苏瑾下扬起大大的笑脸,“还是你好,最起码我敢跟你坦诚相待。” 韩清淡淡垂眸,和谁比,我更好? 是沈千雪吗? “所以,你有什么麻烦,我需要做什么?” 苏瑾下朝他勾了勾手指,二人低声密谋。 之后,韩清匆匆离去。 房内陡然静下来,苏瑾下移步窗边。 街上,繁华归去,徒留热闹后的空寂。 明月高悬,十分皎洁,只是…… 月圆人不圆。 苏瑾下想家了。 重生回来,只匆匆见了母亲一面,便离家不归。 生死不知,何其不孝。 许多事,全凭不去想,否则日夜难安! 翌日。 苏瑾下把打着哈欠的麦孜孜装上车,跟随行侍卫道:“你们先走,我跟韩公子有其他事,事情处理之后我会追上你们。” 为首的侍卫是凤凰阁总部的,与苏瑾下较为相熟,也知道苏瑾下对沈千雪的重要性,所以十分为难啊。 “姑娘莫要为难我啊,你走了,我如何跟主上交代。” “沈千雪不是说了,我想回就回,想走就走,所以你没什么不好交代的,跟他实话实说就行,就算我回不来,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们负责。” 苏瑾下冷着脸,语气不容置疑和反驳,只是担忧地看了车厢一眼,“你们只需要照顾好麦孜孜,把她平安送回去。” 侍卫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明白他不能把苏瑾下怎么样,只好遵命。 城门处,苏瑾下和韩清一人一骑,与马车背道而驰。 “太好了,落单了!”苏易勾起一抹讽笑,觉得连老天都站在他们这边。 聂青衣却眉心紧缩,眼神深邃,心中隐约不安。 “追!” 霞阳关地势险峻,道路狭窄,且两旁或激流山涧,或悬崖断壁,稍有不慎,便是马毁人亡。 苏瑾下赶马狂奔,聂青衣紧追不舍,直到一处险要的拐角,成群的山石突然坠落,直直砸中聂青衣等人。 马儿嘶鸣,相撞,跌落,乱作一团。 有的人被巨石砸中,有的人甩飞出去,有的人掉下山崖。 一群高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苏瑾下驾马悠闲地从拐角处走出来,冷眼看着聂青衣落了满身的灰,被苏易护着,狼狈地跑出石阵。 她惯爱惜自己的羽毛,时刻都要保持绝美的姿态,此时却灰头土脸,看的人真是解气。 “好久不见,这份大礼,青衣姐姐可喜欢?” 聂青衣脖颈间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多少年不曾如此狼狈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追你?” 纵然气得想吐血,聂青衣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只要苏瑾下拥有蛊母的力量,杀她们就跟杀小鸡仔一样。 苏瑾下控制着不听话的马儿,漫不经心地撇了她一眼:“你猜?” 聂青衣被噎,心中越发恼恨。 她朝后看了一眼,大部分人都出来了,损失不算大。 她命令道:“琉璃主离山多时,社内许多事有待处理,还不快请主上回去?” “是!” 明明是琉璃社的人,却对聂青衣言听计从,纷纷走上前头,齐声震慑:“请主上回山!” 第130章 苏瑾下暴露 马儿感受到压力,蹬着前蹄,使劲嘶鸣。 苏瑾下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安抚它。 “韩清,对于不听话、吃里扒外的属下,你觉得怎么处理好?” 韩清想了想,认真地建议,“可以给一个机会,愿意改过则罢,如果执迷不悟,只能,杀!” 苏瑾下满意地露出笑颜,随后厉色:“听见了吗?给你们一个机会,看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马前众人面面相觑,要说不怕蛊母的力量,那是假的。 但苏瑾下什么窝囊样子,他们也见过,他们根本不相信苏瑾下有能力杀他们。 相反,聂青衣才是琉璃主应该有的样子,就算聂青衣没有蛊母加持,也能凭借自身实力和智慧,将琉璃社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 苏易嗤笑一声开口:“以前琉璃主虽实力不济,但好歹谦虚有礼,没想到出来数月,本事没学到多少,秘宝不曾找到,倒是学会了嚣张跋扈,狐假虎威!” “不用跟她废话,直接拿下带回去。”聂青衣一声令下。 众人听话地抽剑,奔袭而来。 马儿高高扬蹄,一声嘶鸣响彻天际。 苏瑾下星眸中冷光一闪,随着马蹄重重落地,诡异莫测的力量喷涌而出,十数名琉璃社弟子,如同野兽遇到妖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跪地臣服。 既被压制,又出于本能。 这是子蛊对母蛊的绝对臣服。 率先冲上来的弟子眼里布满惊恐,他们毫不怀疑,此时此刻,苏瑾下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是蛊母的力量!” 还没来得及冲的众人,颤颤巍巍地后退。 聂青衣面色沉重,但她并没有害怕,反而杀意更重。 “好啊,好一个琉璃主,竟是我小看你了!” 苏瑾下发出“呵呵”的轻笑,“你不是小看我了,你是对勿忘草之毒太自信了,你给我下毒,害我不能感知蛊母力量,你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曾想我早已看穿你的把戏,并且成功解毒。” 苏瑾下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是青衣大人下毒,才导致琉璃主无法获取蛊母力量?” “怎么会这样?不是因为苏瑾下的无能,才导致她感受不到蛊母吗?” “我一直觉得奇怪,苏瑾下是蛊母亲自选定的继承者,怎么就感知不到蛊母,原来是有人使坏!” “聂青衣,你怎可如此狠毒?拿我琉璃社的存亡开玩笑!” “好一个野心勃勃的青衣大人,我真是瞎了眼了!” “果然是外姓的野孩子,怎么可能真跟我们琉璃社一条心。” “说的是,主上才姓苏,才不会害我们!才不会害琉璃社!” 眼见聂青衣势弱,那些墙头草瞬间调转方向,将聂青衣一顿喷。 部分忠于聂青衣的狗腿子,也低着头不敢言语,生怕苏瑾下注意到他,一个生气,拿他祭天。 这就是琉璃蛊母的威力,轻易掌控整个琉璃社的生与死。 苏瑾下好整以暇地听着,虽然知道这些人假的可怕,但还是觉得言语十分悦耳。 韩清已经惊呆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苏瑾下是琉璃主。 亏他还以前质疑过苏瑾下身份微薄,怕她不能担起孤影会的重任。 真真打脸! 聂青衣黑着脸扫过众人,纵然不悦,但姿态依然高傲,气势不减。 “闭嘴!”苏易白生生的脸色涨得通红,聂青衣不曾生气,他倒是火冒三丈。 “苏易,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你别忘了,你姓苏!” “你跟他有什么好说话的,靠舔女人得势,像哈巴狗一样的家伙。” 自从被聂青衣看重而耀武扬威的苏易哪里受过这气,叫嚣着抽剑要砍了那两人。 聂青衣嫌恶地推开苏易,“滚一边去,别给我添乱。” “苏瑾下,你得意什么呢?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局面!”聂青衣镇定自若,依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众人瞬间噤声,莫不是聂青衣还有什么后招? 苏瑾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同样一副风轻云淡。 二人相望,视线之间全是电光火石。 聂青衣不屑地轻笑一声,“当初,是我失策,让你离开了。我忘记了再懦弱的鸟儿独自扔进天空,也总能学会飞的。” “我就应该早点将你关起来才是,可惜啊可惜,平白生出这许多麻烦。” “不过,没有关系,鸟儿终究是鸟儿,对于猎人而言,不过是多费点心思吧,多与你玩闹一会儿罢了。” 随着聂青衣话落,狭道的前后、上下飞出许多黑衣暗卫,他们个个轻功了得,悄无声息便能潜伏在人的周围。 “这是我多年培养的精锐暗卫,未曾种蛊,只效忠于我。” 聂青衣张开双手,炫耀自己的成果。 “怎么样,我的这份大礼,阿瑾妹妹可喜欢?” 局势再次转变,就算苏瑾下有蛊母的力量,但时日尚短,没有武力加持,连一个暗卫都不一定打得过。 更何况,现在有二三十个暗卫。 刚刚骂了聂青衣的那些人,把头缩了回去,恼恨嘴那么快做什么。 而之前当缩头乌龟的人,现在高呼:“青衣大人万岁!青衣大人才配成为琉璃主!” 聂青衣笑得妩媚,享受着大家的奉承。 “本来我只是想抓你回去,让你做个傀儡,可你偏偏要争,那就休怪我换一个人来做琉璃主了!” “给我杀了苏瑾下!” 聂青衣杀心已定。 苏瑾下未动,韩清却大喊一声:“孤影暗卫!” 只见山上,一群孤影暗卫飞扑而来,人数不少,也有将近二十。 这是昨天,韩清连夜联系,布置下来的。 聂青衣一时惊讶,她知道山上有人,却也不知道有这么多,而且看样子,也都是高手。 孤影暗卫飞扑下来,朝苏瑾下抱拳,“我等誓死守护孤影少主!” 众人顺着孤影暗卫的方向去看,发现他们竟然朝向的是苏瑾下。 天呐,苏瑾下什么时候成了孤影少主! 局势转变太快,令人措手不及,墙头草们一时不知该倒向哪边。 聂青衣眸子眯起,里面多了担忧,但她没有退路。 苏瑾下不死,死的就是她! “杀!” 聂青衣大喊一声,暗卫齐齐冲向苏瑾下。 孤影暗卫护着苏瑾下,两方展开激烈的战斗。 第131章 共同坠崖 虽然人数不对等,但两方实力相当,苏瑾下更是以一敌五。 一时难分胜负! “她、怎么会如此厉害!” “不愧是琉璃主啊!我们小看她了。” 苏瑾下感知到蛊母的力量这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她身手敏捷,内功浑厚,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 聂青衣终于慌了,这样打下去,绝对杀不了苏瑾下,甚至会被她反杀。 或许,我真的该为自己想想退路,而不是跟苏瑾下死磕到底。 聂青衣捏着拳头,暗暗盘算。 退路这东西,只要你想要,总能找出来的。 即便是荆棘丛生,黑暗隐晦的羊肠小道,也总比死了强。 “青衣,暗卫落下风了,这可怎么是好?”苏易完全慌了,满脸焦急。 聂青衣一脸的恨意与不甘,却不得不屈服于眼前的局势。 “我们先走。” 她悄声说,往后看了看,有两匹马儿还是好的。 苏瑾下现下顾及不来,她可以迅速撤离,再做打算。 然,变故再生。 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随行的还有十名以轻功追随马车的护卫。 马车在凌乱的石堆前停下,麦孜孜冲出车厢,目光捕捉到苏瑾下,大骂道:“苏瑾下你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凭什么又甩开我!” 苏瑾下兵刃间隙之间瞧了一眼,并没有因为麦孜孜的支援而开心,反而面色更加凝重。 “快,去救她!”麦孜孜朝护卫喊。 苏瑾下大喝一声,“别动!保护好麦孜孜!” 护卫一时进退两难,看向队长。 “五人去支援苏姑娘,五人留下保护孜孜小姐。”队长当机立断。 于是,五人腾空而起,翻越聂青衣等人加入前方的战斗。 聂青衣瞧着麦孜孜,眼睛亮了亮,一个不会武功的富家小姐。 这将会是一个豁口! 她暗暗给琉璃社中的几个弟子使了眼色,让他们出手对付麦孜孜。 这几人是聂青衣的心腹,与苏易一般,甘愿为她去死的那种。 几人得令,悄悄退出琉璃社弟子的位置,靠近后方。 “小心!”队长喝道。 他话音刚落,琉璃社弟子的长剑就杀到了马车前面。 “孜孜小姐,快进马车。” 队长五人与琉璃社弟子八人也打了起来。 其余琉璃社弟子纷纷骂那八人狼心狗肺,这种时候了还敢背叛琉璃主。 苏瑾下担忧麦孜孜,一边抵挡越发凌厉的攻击,一边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保护马车!否则……死!” 观看局势的琉璃社众弟子瞬间持剑上前,要去支援马车那的战斗。 然,聂青衣莲步挪过来,高昂着头,不屑一顾道:“想过去,那得看看我同不同意” 众人瞬间顿步,臣服聂青衣那么久,他们并不愿意跟聂青衣打。 “一个叛徒而已,你们怕什么!”韩清得空来了一句。 聂青衣勾起一抹嗜血的笑,突然抽出长剑,直直捅进一人心脏。 这人是刚刚骂聂青衣最凶的一个。 聂青衣出手太快,太出人意料,那位弟子瞪大了眼睛,来不及说什么,就倒下来。 “你干什么!”众人大惊。 聂青衣抽出长剑,欣赏着上头的鲜红,“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背叛我的下场!” “你们这些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外姓人,不受待见,所以才愿意效忠我罢了,你们以为现在回头还得及吗?” “你们帮我杀了多少不听话的苏姓子弟,心里没点数吗?苏瑾下真的能放过你们吗?” 众人惊怒,“你!” 杀害苏姓弟子都是暗中的行动,聂青衣不说,谁会知道。 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琉璃主知道了。 琉璃社弟子深知他们完了,死定了,瞬间没了斗志! 聂青衣满意地笑了,论操控人心,苏瑾下还差得远呢。 聂青衣回身看向后方马车边的战斗。 凤凰阁护卫队五打八,并不落下风,而苏瑾下那边,暗卫们快坚持不住了。 要想办法,速战速决。 聂青衣眸子微微眯起,她不能去打苏瑾下,不代表不能去打凤凰阁啊! 突地,聂青衣冲了过去。 聂青衣不但会玩弄人心,卖弄风骚,实力也是一顶一的。 她毫不费力地破开凤凰阁重重包围,来到马车旁,一脚将马车踢翻。 “啊!” 麦孜孜从马车里滚出,直直掉下悬崖。 “孜孜!” 苏瑾下在聂青衣冲向马车时,就看出了她的意图,踢翻一个暗卫后,她飞身过去。 但还是迟了,没有拦住聂青衣。 苏瑾下只能改变方向,与麦孜孜一同跳下悬崖。 苏瑾下冲下来时用了力道,比麦孜孜快,飞到半崖时成功接到麦孜孜。 长剑狠狠插入峭壁中,二人悬空挂在悬崖中。 麦孜孜一颗心差点飞出嗓子眼,紧紧抱着苏瑾下,吓得双眼紧闭。 苏瑾下迅速观察四周地形,旁边刚好有一块凸出的岩石。 “孜孜,别怕,你去那块石头上。” 麦孜孜喘着气,虽然后怕,但还是听话地睁开眼,看到她的侧后方有一块凸出的石头。 她试着伸脚,勉强探到石块。 “不行,我起不来。” “没事,你放心,我会撑着你。” 苏瑾下面色发白,额间冷汗直流,但还是稳着声音,安慰麦孜孜,让她放心。 麦孜孜点点头,深吸了两口气,鼓足勇气,在苏瑾下的推力下,往后一仰,继而稳稳地跌坐在石块上。 石块牢固,并无半分摇晃。 麦孜孜喜极而泣,赶忙朝苏瑾下伸出手,“你快……” “来”字还没有说出口,麦孜孜就愣在了,她满手的血。 “你受伤了?” 麦孜孜这才发现苏瑾下面色不对,她刚刚使劲扒着苏瑾下的背,竟丝毫没有发现她背上受伤了。 这是苏瑾下冲向聂青衣时,被暗卫抓到漏洞,砍了一剑。 只是她没有出声。 “你快过来,快过来。”麦孜孜内疚极了,眼泪汹涌而出。 苏瑾下咬牙笑了笑,“没事,接我一把。” “好。”麦孜孜爬到边上,伸长了手。 然,二人指尖刚刚相触,卡剑的石缝碎裂,苏瑾下没了支撑,瞬间坠落。 “苏瑾下!”麦孜孜凄叫一声。 “别动,等我!”苏瑾下落下去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她。 悬崖很深,苏瑾下很快看不见身影。 麦孜孜心神俱灭,不知所措,只能哭喊:“来人,救命,快救救她!” 然,崖间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回音。 第132章 琉璃社危险! 崖上。 凤凰阁和孤影会怕死了。 他们不再恋战,慌忙撤退,想办法营救,不跟聂青衣再做纠缠。 聂青衣则春风得意。 苏易幸灾乐祸地说:“太好了,此处悬崖极深,一定摔死她。” 聂青衣嫌恶地撇了他一眼,“有了蛊母力量的琉璃主可没那么容易死。” 聂青衣不敢再掉以轻心,小看苏瑾下,立即派所有暗卫去崖下追杀苏瑾下! 至于凤凰阁的其他人,他们都不能杀害苏瑾下。 蛊母力量已经出现,即便苏瑾下没有还手之力,也不可以。 局面又变得对聂青衣有利,这些墙头草,默默地站到聂青衣身边。 苏瑾下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他们只能继续追随聂青衣,寻一线生机。 崖底,苏瑾下伤重昏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高悬,刺目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不适,苏瑾下微微清醒过来。 她虚弱四望。 这里是荒野,十分辽阔,不好隐藏。 崖上的暗卫追下来,能轻易发现苏瑾下。 苏瑾下不敢磨蹭,强撑起身子,抬头往上望了望,完全看不到麦孜孜的身影。 麦孜孜应该在悬崖靠上的位置,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只有从上面往下走,去找她。 苏瑾下又闭着眼,开启意识海,查探聂青衣的痕迹。 她带领琉璃社弟子往琉璃山的方向去了。 不好,琉璃社危险! 苏瑾下大惊,心中涌起深深的惊惧。 她身份暴露,聂青衣必然会对琉璃社以及琉璃村出手,不留任何余地给苏瑾下。 且,聂青衣做事狠辣残忍,第一个下手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苏瑾下的父母。 “嗯~” 背上的伤很痛,浑身的骨头跟散架似的,苏瑾下惊怒之余,痛呼出声。 如此这般,她根本不可能追上聂青衣,赶回去营救琉璃社。 局势对她而言,糟糕透了! 小小的拳头被苏瑾下捏得发白,她捡起自己的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脏腑受损,失血过多,但苏瑾下未曾有一刻停下脚步。 老天眷顾,日落之前她找到一个洞穴。 这是一个动物的洞穴,洞口很小。 苏瑾下身子娇小,倒是能进出自由。 她揪了些干草,堵住洞口,又在洞口撒上驱虫的草,然后进入里面,盘腿坐下,强打起精神,进入意识海。 聂青衣速度极快,如果日夜兼程,后天一早就能出现在琉璃山。 时间太过紧张,她只能试试唯一的办法。 通过琉璃蛊联系苏虎,让他早做准备。 琉璃蛊母总共四重能力。 第一重,放大感官和力量。 第二重,掌控所有子蛊行动轨迹。 第三重,捕捉到子蛊听到的话和看到的景象。 第四重,实现和子蛊对话,甚至极具天赋者可以让子蛊直接反噬宿主,掌控子蛊性命。 苏瑾下目前处于第三重,历任琉璃主大多只能到达第三重,第四重是天赋异禀者才能触及到的力量。 尤其是直接扼杀子蛊这一层,只有初代琉璃主才做到过。 苏瑾下的毒还没有完全解开,就已经达到第三重,她自认为自己算是天赋者。所以她想冒险试一下,联系苏虎,和他隔空对话。 做好心理建设,苏瑾下守住心神,将蛊母的力量放到最大化! 蛊母寄居心脏,力量的过度使用,使苏瑾下心口剧烈疼痛,冷汗瞬间打湿衣衫。 但她不能放弃。 她只要泄气,那失去的将会是无数亲人的性命。 坚持,坚持,再坚持! 苏瑾下终于摸到一丝屏障,她隐约听到了苏虎的声音。 “聂青衣的踪迹查清楚了吗?” “还未,她狡猾的很,提前做好了准备,把踪迹抹得一干二净。” “可恶!” 苏虎气极,他真想出去找,可聂青衣离开,是他整顿琉璃社的好机会,他不能辜负苏瑾下的期望。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苏瑾下已经是真正的琉璃主,聂青衣对付不了她。 “虎哥。” 轻飘飘的一声呼唤,仿佛天外来音。 苏虎直了直身子,以为自己幻听。 “虎哥,是我,阿瑾。”苏瑾下再唤。 苏虎“嗖”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把属下吓了一跳。 “怎么了?”手下不解地看向苏虎。 苏虎满面警惕,挥手让属下们都退下去。 “阿瑾,是你吗?是你在喊我?” “是!” “你声音好虚弱,你怎么了?你竟然已经能隔空传音给我!”苏虎震惊之余,眼里全是担忧,“这种力量怎么可以随便使用!” “虎哥,我撑不了太多时间,你听我说,按我说的去做。” “好。” “聂青衣已经知道我的蛊母力量恢复,她现在正赶回琉璃社。” “她一定会对琉璃社下手,她手段恶毒,极有可能先从琉璃村的村民入手,你立刻将聂青衣给我下毒,害我不能感知蛊母力量一事公之于众,然后召集人马,捉捕聂青衣!” 苏瑾下快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明。 苏虎震怒:“竟是如此!” 下毒一事,苏虎以前也是不知道的,一听便恨得咬牙切齿。 苏瑾下因此受了多少苦啊,竟都是聂青衣一手策划。 “虎哥,拜托了,保护好大家,保护我爹娘……” 声音逐渐消散。 “阿瑾,阿瑾,你怎么样?” 苏虎急切地追问,却再无回应。 山洞内,苏瑾下呕出一大口血,彻底昏死过去。 半崖上,麦孜孜被晒了一整天,口干舌燥,度日如年。 天黑下来,好不容易凉快了一会儿,温度便极速下降。 已经是深秋了,夜晚十分寒凉,半空之中,风还大。 她冻得直哆嗦。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呆着,但悬崖过于陡峭,除了这块石头,她哪也去不了。 她只能哭着呢喃,“苏瑾下,你怎么样了?你快来……” 而苏瑾下迷迷糊糊之间,又回到过去。 曾经的不堪被苏瑾下压在心底,甚少去想,她觉得自己重生归来,前途一片光明,应该向前看。 所以,无比积极地迎向新的生活。 可最近,只要入梦,曾经种种便纷至沓来。 苏瑾下家的小院子不算富丽,但十分整洁干净。 父亲有把子力气,砍了深山里的大树,建的房子坚固保暖,母亲十分勤劳,把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 这是苏瑾下童年时的乐园。 在山里疯跑了一天的苏瑾下,回到院子,挨了母亲的两笤帚。 她板着脸,被迫去洗漱。 父亲偷偷塞给她一只木条做的小蚂蚱,便又将她逗得喜笑颜开。 第133章 爱护苏瑾下的人都死了 饭桌上,热气氤氲,一家人其乐融融。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 院子里落叶铺了一地,风一吹,尽显荒凉。 屋檐房角铺满灰尘和蜘蛛网,一看就是许久未曾住人了。 父亲和母亲去哪了? 苏瑾下一时想不起来了。 突然,院门“咯吱”响了一声,一个弯腰老婆婆走进来。 苏瑾下认得她,是虎子妈。 老人声音沧桑,“你父母两年前就走了,你父亲山里遇到野兽,没了一只腿,回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你母亲忧思过重,卧床数月,也走了。” 苏瑾下恍然。 她被聂青衣囚禁数年,父母早已离世。 村里人对苏瑾下厌恶至极,父亲母亲这些年一定过得很难。 不然怎么死的这般凄惨可怜。 可笑的是,她是琉璃主啊! 琉璃主,多么荣耀的称号,多么至高无上的地位,她原本要带给父亲母亲辉煌,却让他们早早惨死,无声无息。 “虎子想尽办法救你,也死了,丢下我这老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 “大家都死了,爱护你的人都死了,你啊,你啊,为什么还活着?” 苏瑾下大怄。 是啊,她害死了每一个爱她的人。 怎么能还活着…… “师太,她似乎没有求生意志,还能救活吗?” 波光粼粼的江上,一只小船轻荡,小尼姑跪坐在苏瑾下身边,给她喂水。 被唤作师太的人,手持一串佛珠,坐在船头,静静修行,晨光照在她的身上,柔和慈悲。 “能。”她轻言。 小尼姑不懂,她看着眼前的女孩是将死的迹象。 背上的伤口很深,流了许多血,内伤不知为何也很严重,自身又没有求生意念,如何能活。 虽然师太妙手神医,救人无数,但眼前的女孩,难啊! —— 时间如水,悠悠滑过。 麦孜孜苦苦等候苏瑾下,却迟迟未曾等到。 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渴死的,或饿死的,或一不小心栽下去,摔死的。 哪一种都不是她理想的死法。 她一直坚信,自己会找到一个良人,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儿孙满堂,安然过世。 然,天不遂人愿。 许是自己曾经太任性,伤害了许多人,老天降下惩罚,令她不得善终,不得好死。 麦孜孜凄然地想:若是此番活着离开,一定要好好爱身边所有人啊。 “孜孜!” 如是想着,麦孜孜果真听到有人在喊她,是男声,很焦急。 不是苏瑾下,那一定是幻听! “孜孜,快醒醒!” “别睡,坚强一点,我来了。” 这声音着实吵人,麦孜孜艰难地抬起眼皮,入目是沈昔那张大脸。 “你是来救我的吗?” “是!没事了,我这就带你上去,你抱着我。” 麦孜孜逐渐清醒过来,她虚弱地摇了摇头,“不行,苏瑾下让我在这儿等她。” “已经过去四天了,她要来早来了!”沈昔心疼地看着麦孜孜毫无血色的面容和干裂的嘴唇,话里不禁带了些怒火。 麦孜孜是娇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这一切都是苏瑾下带来的! 麦孜孜泪水夺眶而出,害怕地握着沈昔的衣角,“她掉下去了,她说了要来找我,她没来,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沈昔抱住麦孜孜,安抚道:“不会的,她命大得很,我们已经搜过崖底,没有人,她肯定没死,我先带你回去。” 麦孜孜虚弱地窝在沈昔怀里,强打起的那点精神已然耗尽。 四天没吃没喝,她没死掉,已是万幸。 沈昔拽着绳子,抱着麦孜孜,回到崖上。 “快!拿水来!” 守在岸上的护卫赶忙递上水,但麦孜孜已经昏迷,喝不进去。 沈昔带着麦孜孜飞身上马,大喊一声:“去最近的城镇。” 此时,江上,苏瑾下依然未醒。 小尼姑忧心道:“在这么下去,耗也耗死了。” 师太坐在船头,仰望远方的山川,恬淡的表情也出现微微的愁绪。 “身上的伤我们可以治,心里的伤只能靠她自己。” 说着,她回到舱里,替苏瑾下号脉,之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一会儿,苏瑾下眉心微蹙,呼吸变得急促,一双小手紧紧握住师太的手,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娘~” 小尼姑看着师太的手被握得发白,忍不住上前。 师太阻止了她,用另一个手轻轻拍打苏瑾下的肩膀,仿佛幼儿时,娘亲哄睡一般。 渐渐的,苏瑾下安稳下来。 “给她喝点水。”师太轻声说。 小尼姑拿过水碗,沾水点在苏瑾下唇上。 师太依然被苏瑾下握着,她没有走,静静呆在苏瑾下身边。 师太慈爱地看着苏瑾下,虽然萍水相逢,但能以娘亲之名给她力量,也觉得十分荣幸。 夜幕再次降临,苏瑾下睫毛扑朔,终于醒来。 “醒了!醒了!”小尼姑惊喜地喊。 苏瑾下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师太身上,以及二人紧握的手。 “您是?”苏瑾下嗓音嘶哑。 师太还未开口,小尼姑便抢着说:“你快谢谢我家师太吧,是她看到洞穴旁边的驱虫药,才发现你昏倒在里面,将你救起,若没有我家师太替你疗伤,你必死无疑。” 苏瑾下撑着身子要起,师太阻拦道:“你后背伤重,躺着好。” 苏瑾下还是坚持起身,惭愧地放开师太被她捏的,指尖发白的手,歉意道:“多谢师太救命之恩,不知师太如何称呼?” “贫道法号忘尘。” “忘尘大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还有事,得走了。不知您在何方修行,日后必登门道谢。” 忘尘轻轻摇了摇头,“举手之劳,姑娘莫要挂怀,只是你重伤未愈,不能再奔波了。” 小尼姑补充道:“你整整昏迷了四日,才将小命捡回来,可别再折腾了,乖乖跟我们走,我家师太妙手神医,定能将你治得活蹦乱跳。” 小船遇风,摇晃了几下,滚滚江水声传入苏瑾下耳中。 苏瑾下又闻她睡了四日,心中大惊。 她撑着身子来到外头,暗水翻滚,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哪儿?快让我回去!我朋友还等着我去相救。”苏瑾下满面焦急,恨不得飞出小船,去往岸边。 第134章 琉璃蛊的副作用 师太闻言吩咐小尼姑去掌船靠岸,自己走出船舱,来到船头,轻言:“姑娘莫急,我们一直在江上徘徊,并未走远。” 苏瑾下见师太姿态从容,慈爱有加,想的也周到,不禁心中惭愧,微微垂眸道:“是我失礼了,我朋友危在旦夕,还等我去救,我……” 四日,整整四日,是会死人的。 苏瑾下心里的焦躁不安如滚滚江水将她淹没。 师太言:“世间万物,皆有命数,姑娘且放宽心。倒是你,以身养蛊,逆天而行,是要损耗自身寿命的。” 苏瑾下身子一僵,容色在月光下越发的白,仿若一缕透明,即刻就会随风飘散。 没错,琉璃蛊是有副作用的。 它的一切力量来源都是宿主的生命力,力量用的越多,宿主生命力流逝的越快。 历任琉璃主没有活过四十的。 就连琉璃社弟子也没有高寿之人。 这是琉璃社中只有琉璃主才知晓的秘密,连琉璃社的弟子都不知道。 鹿鸣有神医之称,但连苏瑾下体内有蛊都探不出来。 而眼前的师太却轻易知晓,并且直击琉璃蛊的本质。 “看来你是知道的,你差点丧命,是因为过渡使用了它的力量。” 师太轻叹一声,声音悠远。 “人,生来便有许多羁绊和执念,为此付出所有,熟不知,放下才是归途,姑娘,不如随我去,方可得一线生机。” 苏瑾下身心俱疲,软软地跪坐下来,“师太,我放不下。以前我觉得人生在世,就是为了活着,拼命活着。可后来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人终归一死,可你得看怎么死。” 我死可以,但父母不能再死,虎子哥不能再死,沈千雪也不能再死! 就算死,苏瑾下也要为他们扫除一切障碍! 师太并未遗憾,仿佛早料到如此。 “虽然萍水相逢,但我晓得你是个好孩子,日后,若是记起我了,便来雷恩寺寻我吧。” 苏瑾下仰头,瞧着师太从容的模样,心里渐渐安稳下来。 她试着开启意识海,查看聂青衣和琉璃社的处境。 不料,意识海无法打开了。 她悄悄捏了捏手指,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 “师太,到岸了。”小尼姑出声。 苏瑾下撑着船板站起身,跳上岸。 大恩不言谢,苏瑾下只能朝师太深深一拜。 “姑娘慢点,你背上的伤要小心,不能崩裂。”小尼姑忧心地提醒。 “多谢。” 苏瑾下朝小尼姑一笑,继而看到床上的草绳。 “不知这根绳子可否借我?” 小尼姑看向师太,师太点了点头。 苏瑾下接过绳子,大步跑开。 “诶!慢点!”小尼姑糟心地喊了声,“她到底听没听进去我的话。” 师太也有点无奈,轻言:“她没有。” 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翌日清晨,苏瑾下终于回到狭道上。 她找了一处牢固的支点,把绳子一头绑支点,一头绑自己,慢慢向崖下走。 紧绷的身体无疑加重了背后的伤,她甚至听到了皮肉崩裂时的声音。 一贯不怕疼的她,也感到了痛苦。 在凤凰阁娇生惯养了几月,她真是越来越吃不了苦,受不了疼了。 好在,苏瑾下内功犹在,身体轻盈,没费多大功夫,就来到了麦孜孜所在的大石旁。 然,人不见了。 苏瑾下心中忐忑,一边祈祷麦孜孜是被救走,而不是掉下去,一边继续往下走。 她必须去下方查探一下,确保麦孜孜没有掉落。 走着走着,绳子不够了,而悬崖还很深。 苏瑾下只能解开绳子,靠臂力和手里的剑,继续往下,在看到崖底时,才使用轻功飞下去。 崖底脚步凌乱,杂草被践踏的很厉害,显然来过许多人。 但除了苏瑾下之前留下来的血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受伤的痕迹。 苏瑾下暗暗想:凤凰阁一定会派人找麦孜孜,或许她已被救走。 那么,如果麦孜孜救走,会去哪里? 苏瑾下一边盘算,一边离开,背上的衣服被染红,全然顾不得。 日落之时,苏瑾下徒步来到距离狭道最近的镇子。 如果麦孜孜被救,大概会去两个地方。 第一是回到月亮城。 第二是去最近的城镇修养。 苏瑾下先来到镇子打问,想着如果没有麦孜孜的消息,再去月亮城。 虽然父母的近况让苏瑾下无比揪心,但她必须先保证麦孜孜的安全。 否则,她没法跟沈千雪交代。 好在,镇子小,麦孜孜等大队人马进入,十分显眼,苏瑾下很快就打听到了。 医馆内,麦孜孜休息了一天一夜,刚刚醒。 沈昔正在给她喂粥。 “苏瑾下找到了吗?”麦孜孜第一件事就是问苏瑾下的下落。 沈昔摇了摇头。 “那千雪哥哥,他没来吗?” “我还没有通知他。”沈昔面色冷峻。 他和沈千雪分开行动,离月亮城不远,所以才能这么快赶来。 沈千雪远在奉城,就算消息传过去,也晚了。 麦孜孜不解,“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沈昔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有些事你不懂,夏家那边必须公子坐镇,他不能离开,否则计划可能再次失败。但你知道的,公子只要听到苏瑾下有危险,恨不得飞过来,他已经被王爷多番责怪,我不想让他来。” 麦孜孜嘟着嘴,有些不满。 “你不是一向听他的话吗?怎么这次不怕他责怪你了?” “怪就怪吧。” 沈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做好了认罚的准备。 苏瑾下她真的有问题,不能再因为她,打乱凤凰阁的计划。 “不过,我已经派了大批人去找苏瑾下,就算公子来了,也一样。”沈昔倒也没打算直接弃掉苏瑾下的命。 毕竟,苏瑾下的命间接等于沈千雪的命。 麦孜孜捏着手,微微垂眸,“她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去找她,或许不会让她掉崖。” 沈昔自然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摸了摸麦孜孜的头,柔声道:“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好心,她被追杀总归与你无关。” “以前,我们以为琉璃社追杀她,是因为凤凰阁。可现在看来,是她自己的问题,否则琉璃社不会出动那么多精锐。” 麦孜孜蹬了蹬腿,急道:“我不管她是什么人?总之你一定要把她平安找回来,否则、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沈昔无奈地看着麦孜孜,“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被她蛊惑,我现在倒觉得皎若一直以来的猜想,有几分道理。” “我不管这些!你快去,你亲自找她去!”麦孜孜急着推搡着沈昔,让他走。 “好好好,我去,你太虚了,好好吃饭,按时吃药。” “知道了!” 沈昔心里也是不安,匆匆出门,召来护卫。 “还是没有音讯吗?” “是!” “放信号,让周边所有凤凰阁弟子去找,务必活着把苏瑾下带回来。” “是!” 这名护卫刚走,另一名护卫拿着一卷长绳跑了过来,禀道:“队长,在狭道上发现了绳子。” 第135章 苏瑾下倒在山门口 沈昔拿着绳子,有一瞬间的内疚从心里闪过。 麦孜孜口口声声说苏瑾下让麦孜孜等她,那以苏瑾下的性格,不管多晚,一定会去救麦孜孜。 “我应该派人留在那里等她的。”沈昔懊悔道。 昨夜,沈昔看到麦孜孜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急又怒,一时竟忘记了。 “快走!”沈昔跨上马,迅速出城,去寻。 而此时,苏瑾下已经买了马匹,出城,径直前往琉璃山。 两天两夜,苏瑾下终于再次回到琉璃山。 “主上,你回来?” 琉璃社门口,有大批守卫,看到苏瑾下,忙迎了上来,跪地相迎。 他们已经知道聂青衣的所作所为,以及苏瑾下成功获得蛊母力量的事。 所以,他们现在是真正地对苏瑾下俯首。 “苏虎呢?”苏瑾下直着身子,淡漠地问。 “在殿内。” “叫他出来。” “是!” 片刻,苏虎便飞奔出来,看到苏瑾下喜极而泣,将苏瑾下拥入怀里。 然,入目全是血。 “你!”苏虎大惊失色。 “别声张。”苏瑾下身子微垮,虚弱地出声。 苏虎心悸之余,不敢多话。 苏瑾下让苏虎跟他到僻静处说话。 苏虎便护着她,二人走入丛林,直到无人。 “你怎么伤得如此重?”苏虎着急地开口。 苏瑾下摇了摇头,“没事的,看着严重罢了。杨皎若现下在哪?” 苏虎表情转为内疚,“如你所料,她的目标正是琉璃村,而且是伯父伯母。好在我早早布下陷阱,没有让她打扰到伯父伯母。不过她太警惕了,发现不对,立刻撤入了深山。” 听见父母安全,苏瑾下提着的这颗心总算放下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至于聂青衣……苏瑾下暂时也确定不了她的位置,只能说:“不管如何,去追,不要给她喘息的机会。” “好。”苏虎应下,目光落在苏瑾下的背上,“我带你回去吧,琉璃社现在完全在我的掌控中,不会有危险的。” 苏瑾下摇了摇头,“凤凰阁的人在找我,我必须尽快回去,否则会暴露的越来越多。让刚刚见过我的弟子把嘴闭严实,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回来过。” “可你的伤……” “无碍。” 苏虎只好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药都拿了出来给苏瑾下。 苏瑾下收起来,眼神有些犹豫,“你……带我去看一眼我父母吧。” 苏虎点头,带着苏瑾下来到苏家小院外。 刚好苏父苏母都在院子中。 苏母在做饭,苏父在编灯笼。 “离过年还早着呢,怎么就开始编灯笼了?”苏母随意地闲话道。 苏父憨笑了两声,“这两日不是不让我们进山嘛,我闲着无事,就早点开始编,多编几个好玩的,比如蚂蚱灯笼,青蛇灯笼,白虎灯笼,阿瑾最喜欢了!” 苏母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也不知道她年前能不能回来,看不看的到你的灯笼。” 苏父眼里亦有凝重和思念,但嘴上笑哈哈,“你看你,她现在是琉璃主了,是要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怎么能总呆在我们身边,你可别拖我女儿后腿!” “再说了,她今年回不来,我明年就继续给她编,总会看到的。” 苏母背过身偷偷抹了抹眼泪,轻轻“嗯”了一声。 苏瑾下站在远处,红着眼眶,眉心深皱,喉间更得难受。 “不进去说说话吗?”苏虎说。 苏瑾下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我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也只能让他们担心。” 说着,她掉头跑开,不敢再看,“我还会回来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虎望着苏瑾下远去,心里酸涩难忍。 不过,担忧很快转化为愤怒,他捏紧拳头,目光狠辣,“聂青衣,我不好让你好过的!” 苏瑾下下山后,赶往凤凰阁。 只要回到凤凰阁,就可以传信给麦孜孜,凤凰阁自然就不会寻她了。 否则他们一路追查到琉璃社,苏瑾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琉璃山距离凤凰阁不算远,然半路下起了雨。 雨水流进伤口,痛得人头皮发麻,神魂震荡。 苏瑾下完全凭借着前世留下来的不屈的忍耐力,爬上凤凰阁的阶梯,再看到山门的守卫时,终于忍不住,昏倒在地。 守卫发现是苏瑾下,忙把她抬到药舍。 “鹿大夫,苏姑娘受伤昏倒在了山门,你快来看看。” “阿瑾?” 鹿鸣匆匆出门,入目便是衣衫全被染红,面上无半分血色的苏瑾下。 “快、快将她放好,把听雨楼的沈云叫来。” 守卫将人放好,匆忙去接沈云。 鹿鸣轻轻拿起苏瑾下纤细无力的手腕,心里涌出几分害怕。 他将三指并拢按在苏瑾下的脉搏上,脉搏竟然有了变化。 只是,这变化让他心痛不已,泪盈于睫。 脉虚浮无力,微弱地跳动着。 气血双亏,脏腑受损,是重伤濒危之症。 沈云跑了进来,扑倒苏瑾下跟前,吓得哭腔都出来了,“怎么会这样,伤哪儿了?为什么浑身都是血。” 鹿鸣一滴泪直直地掉落下来,红着眼说道:“我去让人备水,你帮她擦洗换衣,把伤处找出来。” “好。”沈云忙点头。 沈云动作麻利,很快将苏瑾下收拾好,找出伤处,请鹿鸣进去。 苏瑾下趴着,背上的衣服被剪开,整个后背露在外面,上方有一条又长又深,黑红腐烂的伤口。 沈云不忍直视那道伤口,哭着说:“浑身都是淤青,胳膊上腿上都有,背上这个是最严重的,我都不敢清理。” 鹿鸣满脸的凝重,然后吩咐沈云把酒拿来。 他先给苏瑾下敷上麻药,等药起效后,再用酒一点点给伤口清理消毒,之后割掉滋生出来的腐肉。 伤口顿时干净了许多,也露出了里面缝合过的线条。 鹿鸣看着那缝合伤口的手法,愣住了。 这天下,除了他,只有一个人会这种缝合法! 可是,怎么可能? 那人明明死了呀! 鹿鸣按下心中不解,剪开原先的线条,重新缝合上药。 期间,苏瑾下毫无反应。 “鹿大夫,药熬好了。” 鹿鸣接过药,与沈云合力将药给苏瑾下灌进喉咙里。 之后,又用药油轻轻按摩苏瑾下身体上的淤青之处,一切处理完后,大半天过去了。 鹿鸣累得满头大汗,给苏瑾下盖好被子后,来到院子里歇息。 小厮端来参汤给他。 “你去把情报部的人叫过来。”鹿鸣接过参汤嘱咐,眸里有疑惑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愤怒。 沈千雪究竟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让苏瑾下伤的如此之重! 第136章 病患的生活 鹿鸣派情报阁的人去查发生了何事,消息自然就传到了沈昔耳中。 沈昔立刻收回撒出去的人,带着麦孜孜赶回凤凰阁。 苏瑾下也在昏迷三日后,清醒。 她趴了三日,浑身僵硬,痛极。 鹿鸣轻柔她的胳膊,说道:“别急,慢慢来,先活动手脚,再试着起身。” 苏瑾下倒是不急,只要回了凤凰阁,有鹿鸣在跟前,伤总会好的。 “我睡了几日?可有麦孜孜的下落。”她问。 鹿鸣回:“你睡了三日,我已经联系过了,麦孜孜被沈昔所救,正在回来的路上。” 苏瑾下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鹿鸣恼恨苏瑾下竟然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情,手中的力道忍不住重了些,气愤道:“你可知你伤得有多重!” 苏瑾下只觉得自己的背火辣辣的,发愁道:“是不是更丑了?” “五寸有余,缝了两次,你说丑不丑?”鹿鸣冷着脸。 苏瑾下眉眼低垂,脑袋垂着枕头上,心情不佳。 鹿鸣见她这样伤心,心痛极了,补充道:“你若是听话,好好调养两年,每日药浴,敷药,或许还能恢复原生肌肤。” “两年?那也太久了吧。师父,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你可不能藏私了。”苏瑾下幽怨道。 鹿鸣戳了戳苏瑾下的脑袋,“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都恨不得把心肝挖给你,你还说我藏私。” 苏瑾下讨好地扬起小脸笑了笑,“徒儿错了。不过,我这次受伤,遇到了一个比你还厉害的人呢?” 鹿鸣瞧了一眼苏瑾下的背,眸里神色莫名,“是那个给你缝伤口的人吗?” “嗯。”苏瑾下点点头。 鹿鸣有些急切地问:“她是谁?可有名号?我怎么没听说过江湖上还有比我厉害的医者。” “啧啧啧。”苏瑾下颇为嫌弃,“师父,做人要谦虚,你这话也太大了,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鹿鸣…… 苏瑾下现在回忆起来,还颇为感慨,“她长的可美了,气质温润且慈悲,温柔得像水一样,令人舒适。” “可惜,我当时忙着离开,都没好好跟她说说话。” 鹿鸣手上动作渐停,眸子略微涣散,沉浸在思绪中。 苏瑾下所言,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好像啊。 苏瑾下戳了戳鹿鸣,好奇地看着他。 鹿鸣回过神来,抓住苏瑾下的手道:“你可知她叫什么,住在哪儿?” 苏瑾下歪歪头,“你认识她?她是一位师太,法号忘尘,应该是在雷恩寺修行。” 鹿鸣手指微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难道是故人?” 鹿鸣眨巴眨巴眼睛,掩盖外露的情绪,微微扯了扯唇角,道:“没有,我只是好奇她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认可她,若当真医术了得,不妨去拜会拜会。” “她说了,我随时可以去找她,你要想认识她,我可以帮你引荐哦。”苏瑾下狡黠一笑。 虽然,师太知道了苏瑾下体内有蛊的事,但苏瑾下并不担心暴露。 她敢肯定师太绝不会多嘴。 鹿鸣揉了揉苏瑾下的脑袋,“那真是谢谢徒儿了。” 亏你这副模样了,还笑得出来。 鹿鸣帮苏瑾下活动开手脚,扶着她起身活动,然后将她送回听雨楼。 她一个女孩子,总是住在药舍,多有不便,现下醒了,还是回到听雨楼舒适些。 “你要多卧床休息,可以活动,但动作不要太大,切忌用力拉扯伤口。” “一日三餐都要按我的吩咐来做,不能胡吃。” “伤药要按时敷,汤药趁热喝,不可懈怠。” “暂时不要沐浴,每日擦身即可。” “天凉了,要多穿点,切忌受寒,屋子要是凉,就早点烧暖。” “务必好生照顾她,有任何事情先来找我。” …… 鹿鸣一会儿叮嘱苏瑾下,一会儿叮嘱沈云,啰啰嗦嗦了一大堆,还做主调了两个奴仆供沈云使唤。 苏瑾下恍惚觉得自己是一个风一吹就能倒的弱女子。 苏瑾下的养病生活就此开始。 鹿鸣一天无事,往听雨楼跑八百回,把苏瑾下愁的,看他都没以前那么美了。 留守在凤凰阁的一队弟子也整日往听雨楼跑,好吃的、好玩的全都送过来,生怕苏瑾下窝在楼里,闷着了。 过了几日,麦孜孜终于回到凤凰阁。 马车于山脚停下,她便跳下车,提着裙子,一步不歇地往上跑。 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沈昔看不下去,抱着她直接飞上去。 麦孜孜也顾不得跟他多说一句谢,风风火火地冲进听雨楼。 苏瑾下刚听见楼下来了人,麦孜孜就冲到了她的床前,扑在她前面就开始哭。 “苏瑾下,你伤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鹿鸣去信,把苏瑾下的伤说得无比严重,几乎命不久矣,麦孜孜一路心惊胆战,就怕见不到苏瑾下最后一面。 苏瑾下趴在床上,手里还拿着刻刀,生怕戳到麦孜孜,忙藏到床角去。 “我没事,我死不了,你哭得也太早了。”苏瑾下嫌弃地把麦孜孜往远推了推,鼻涕眼泪快蹭到她的床了。 麦孜孜抹了一把眼泪,凑上去要掀苏瑾下的被子,“你让我看看嘛。” 苏瑾下认真道:“真没事,多趴几天就好了,你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被救的,可遇到危险了。” 麦孜孜看苏瑾下精神确实不错,这才慢慢道来。 从麦孜孜的话里,苏瑾下听出来,麦孜孜不知道并不知道苏瑾下去崖中找过她,应该是沈昔故意瞒了下去。 苏瑾下也没提,若是麦孜孜知道了,估计会更加愧疚没有等到苏瑾下。 苏瑾下叹了一声,“你也没比我好多少,一会儿让鹿鸣给你看看,开点药补补。” 麦孜孜乖巧地点头,“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说我们这算不算。” 苏瑾下柔柔一笑,“当然算。” “沈昔?你回来了?”楼下,传来鹿鸣的声音。 不一会儿,二人携手走上来。 麦孜孜和鹿鸣相互见礼。 鹿鸣自然地坐到苏瑾下床边,替她号脉。 短短几日,苏瑾下的脉已经稳定,甚至隐隐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平静无波的脉象。 但鹿鸣不敢掉以轻心,通过这次受伤,他明白了,苏瑾下之前的那种脉象就是假象,她的身体实际亏空得非常严重。 长此以往,极有可能损耗寿数! 第137章 一物降一物 “你帮孜孜也看看。”苏瑾下提醒鹿鸣。 鹿鸣点点头,对麦孜孜和沈昔说:“那我们下楼吧,你俩风尘仆仆跑了几日,身上不干净,就别在这儿呆着了。” 沈昔面色微沉,淡淡开口,“你们俩先下去,我跟苏瑾下说几句话。” 鹿鸣略带不满地看了一眼沈昔,但知道他是要跟苏瑾下谈正事,只好嘱咐他快点,便跟麦孜孜去楼下了。 苏瑾下趴着看人,实在太累,便拥着被子坐起来。 沈昔也不藏着掖着,直奔主题。 “凤凰阁为什么要追杀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瑾下眉眼淡淡的,垂着头,视线落在被子上。 “沈千雪呢?让他来问我。” 沈昔瞧着苏瑾下,就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他冷着脸道:“公子顾不上回来,你跟我说也是一样,我自会去禀报他。” 苏瑾下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沈昔周旋,小手扯着被子,不耐烦地说:“我只跟他说,他要是不来,就别来烦我。” 沈昔咬了咬牙,也被拱起火来,“苏瑾下,你别不识好歹,你主动说和我查出来,可是两回事……我是在给你机会!” “那你就去查!”苏瑾下眉眼也冷了下来。 沈昔拳头紧握,有点把苏瑾下没办法。 只要沈千雪不放话,这凤凰阁上上下下谁敢把苏瑾下怎么样! 他拧着眉,语气肃然,“你身份有异,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要不是公子护着你,你早该去四队审讯堂问责。” “所以呢?你现在要把我扭送到四队审讯堂去吗?”苏瑾下抬起眸,眸光如刀直视沈昔。 沈昔……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的是,公子对你这么好,你别再伤害他了。他幼时丧母丧父,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他越是纵容你,越是说明他爱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辜负他的那一天,他该怎么办?” “你有没有心啊!” 在沈昔看来,苏瑾下死活不愿意说出她的秘密,一定是她的目的和凤凰阁甚至王爷的天下大业是冲突的。 那这份冲突,总有一天要爆发。 苏瑾下和沈千雪不可能一直这样糊里糊涂地相处着。 你不说,我不说,仿佛真的没有矛盾。 但怎么可能呢! 拖得越久,伤得越深啊! 所以,沈昔才想,趁沈千雪不在,逼迫苏瑾下,把事情搞清楚,或者用对沈千雪伤害最小的方式处理了此事。 然,苏瑾下就是个犟种,沈昔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硬是一个字不吐露,甚至眉眼都没有动一下。 “苏瑾下,我真是看错你了。”沈昔失望地错开眼。 苏瑾下垂下眸,掩盖眸里翻滚的情绪,冷语。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懂,不要在这自以为是地插手。” “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不需要你来说教。” “请走吧。” “你!”沈昔被苏瑾下的态度搞得火大,持剑三两步走上来,怒目而视,“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去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瞒多久!” 苏瑾下看着横到她跟前的剑鞘,沉下了脸,怒极反笑,“你家主子来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就凭你?我还能治不了你!” “孜孜!”苏瑾下朝着楼下大喊一声。 麦孜孜听闻,急切地跑上来,就看到了沈昔把剑搁在苏瑾下脖子上,虽然剑未出鞘,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她大步跑到苏瑾下跟前,把沈昔的剑一把拍开,怒视沈昔,“这是干什么?” 苏瑾下眼睛瞬间变得泪汪汪,躲在麦孜孜身后,吸了吸鼻子说:“沈昔骂我,还要打我,气得我伤口都要裂开了。” 沈昔……惊呆了! “你胡说什么?” 麦孜孜飞起一脚踢在沈昔膝盖上,气得眼睛都红了,“你有没有良心,她刚刚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居然要打骂她,我看该打的是你!” 说着,麦孜孜手脚并用,把沈昔一顿拳打脚踢,赶到楼梯口,“快走,找你的公子去,别来烦我们。” 沈昔有口难辩,只能被动挨打,下巴被挥了一拳也丝毫不恼。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苏瑾下裹了裹被子,看得真开心。 麦孜孜把沈昔赶走后,回去洗漱好,又来到听雨楼,要陪着苏瑾下,照顾苏瑾下。 并且,直接跟苏瑾下挤在了一张床上。 对此,苏瑾下很想说:大可不必! 然,热情难抵。 苏瑾下成功从被两个人管着,变成被三个人管着。 近日,天气转凉,听雨楼便开始烧暖,整个楼里暖乎乎的。 “你老雕这个破木头干啥。”麦孜孜上了楼,走到苏瑾下跟前,把她手里的木头夺走,扔在一边。 “鹿鸣说你背后的伤已经好转,可以多下地活动活动,不能一直呆在床上。来,我扶你走走。” 苏瑾下…… 麦孜孜好像昨天才说过,不能下地,要多卧床休息。 苏瑾下被迫起身,在屋里溜达。 其实,她已经能健步如飞了,只是在众人眼里柔弱不能自理罢了。 沈云匆匆上来,说道:“姑娘,山门处来了一个人,叫韩清,想见你,守卫派人来问,是否能放行。” 孤影会的事,沈千雪已经知道了,所以苏瑾下并不怕暴露韩清和她的关系。 “让他进来吧。” 苏瑾下说,上次坠崖分别,再无联系,他一定也在担心我的伤势。 沈云出去片刻,带着韩清一块回来。 苏瑾下已经来到楼下,轻轻在房中踱步。 韩清进门便看到苏瑾下越发纤弱的身子,不禁心中一痛。 当时,韩清是亲眼看着苏瑾下被砍了一刀,深知那一刀的分量。 他恼恨自己势弱,未能保护好她。 苏瑾下看韩清那内疚的小眼神,不禁一笑。 是关心,才会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要是换做外人,肯定把过错都推出去。 苏瑾下开口安抚,“我好得很,一点事没有,你快坐。” 韩清抿了抿唇,略显局促,乖乖落座。 屋里暖和,苏瑾下衣衫单薄,面若桃花,笑起来如花儿盛开,让人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旖旎。 她可真好看。 麦孜孜打量着韩清,轻哼一声。 他跟苏瑾下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就分别了,如今竟追到凤凰阁来看望苏瑾下。 有鬼! “苏瑾下伤重不能下床太久,你有话快说,说了快走。”麦孜孜这就下逐客令了。 苏瑾下戳了戳她,责道:“莫要胡言。” 韩清没有在意,麦孜孜替苏瑾下考虑,对自己有敌意,只能说明她们姐妹关系好,这是好事。 第138章 鬼鬼祟祟的韩清 韩清与苏瑾下闲聊起来。 他确保苏瑾下身体没有大碍后,便说起了江湖上的局势。 夏家树倒猢狲散,支撑不了多久了。 孤影会的冤屈彻底洗清,只等一个好机会重出江湖。 经过霞阳关一事,韩清也明白了,苏瑾下不让孤影会复出的原因。 凤凰阁出面制裁夏家,是想取而代之。 孤影会此时出现,无疑会面临选择,要不要归顺凤凰阁? 如果苏瑾下真是凤凰阁的人,那苏瑾下应当选择与凤凰阁站在一起。 然而,苏瑾下是琉璃主啊。 凤凰阁和琉璃社百年不合,是死对头,苏瑾下留在凤凰阁一定另有所图,所以孤影会不能出现,否则苏瑾下难抉择。 另外,韩清也不想让孤影会与凤凰阁有所牵扯,毕竟凤凰阁干不干净也两说呢。 所以,继续蛰伏是最好的选择。 天渐黑,韩清也并没有要告辞的意思。 虽然麦孜孜多次催促,但韩清都笑一笑,不予理会。 苏瑾下便让人备饭,并且安置好客房,让韩清住一晚再走。 入夜,麦孜孜回去歇息。 终于获得自由的苏瑾下赶忙离开听雨楼,去韩清所在的客房。 韩清正在院外的角落,鬼鬼祟祟地观察侍卫走向。 苏瑾下悄悄来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吓了一大跳。 苏瑾下轻哼一声,“你这是干嘛呢?” 韩清被抓包,一脸的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是正人君子,清廉好官,何时有过这种鬼祟行径,一时羞愧不已。 苏瑾下只觉得好笑,“说吧,是不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了?” 面对苏瑾下的了然,韩清也不敢继续隐瞒,老实说:“夏家狗急跳墙,说凤凰阁也参与了当年屠杀孤影会一事,所以我就……” 苏瑾下替他说完,“就想借着看我的机会,来凤凰阁探探情况。” 韩清咬着唇,小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利用你。” “你对不起我的,只是利用我吗?我是孤影会的少主,孤影会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苏瑾下轻声训,话音不重,但分量不轻。 韩清抬眸,只能在暗夜中看到苏瑾下亮晶晶的眼,仿佛是前路的方向。 苏瑾下是孤影会的少主,也是唯一的领导者。 韩清惭愧,他应该绝对信任苏瑾下的。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苏瑾下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因为我跟沈千雪的关系,担心我会包庇他,确实如此,你的怀疑没有错。” “啊?”韩清懵了,这是何意? 苏瑾下坦言:“凤凰阁参与孤影会灭门之事,我早在夏家的时候就知道了。” 韩清心沉了下去,眼中充满了疑惑,还有些害怕。 “所以你故意隐瞒了我,为什么?” 苏瑾下认真道:“两个原因,第一:夏家老头只说凤凰阁参与了,但没说为什么参与,参与了哪一步,之后又为什么退出江湖,一切都不清楚,所以告诉你们也是平添麻烦。第二:就算凤凰阁参与了,那又如何,沈千雪的爷爷和父亲早已命丧黄泉,此事与沈千雪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苏瑾下第二条表达得非常清楚,她就是要护着沈千雪,即便孤影会和凤凰阁有仇。 韩清眉心微蹙,心口莫名地疼。 “你,是真的喜欢他?” “当然。” 在这件事上,苏瑾下不愿有丝毫的隐瞒。 她可以告诉全天下任何人,她喜欢沈千雪。 韩清微微后退了两步,一时不知该作何想法。 苏瑾下眼神严肃,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 她道:“你不用觉得我在偏袒凤凰阁,有道是祸不及子女,这些事本来也不应该牵扯到孙子辈。” “即便是夏家,只要夏凌云和他的儿女都是好人,都是真正的侠士,我也不会那样对他们,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才有了今天的下场。” “但凤凰阁不一样,沈千雪不一样。” 这个道理,苏瑾下明白,她希望韩清也能明白。 但仇恨这个东西,最会蒙蔽人心。 韩清眸光沉痛,他确实不服。 “所以,按你所言,就不追究了吗?” 苏瑾下摇头,“不,真相永远都不该被掩埋,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会把凤凰阁当年所做之事查清楚,告知于你。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们现在就去问!” “问谁?”韩清不解。 苏瑾下勾了勾唇,“自然是问当年之人。” 韩清轻轻握着拳,跟着苏瑾下大大方方地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院子靠在凤凰阁的护山大阵旁边,里面是简易的木屋。 苏瑾下让韩清守在屋外,四周空荡,里面说什么都能听见。 “哒哒哒!” 苏瑾下伸手敲门。 “谁呀,这大晚上的。”沈文茂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门。 苏瑾下行礼道:“我是苏瑾下,有事请教三爷。” 沈文茂打量着苏瑾下,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哪来的小女娃?我是你说见就见的吗?”沈文茂嚷嚷,不想搭理苏瑾下。 苏瑾下笑了笑,淡淡地说:“听雨楼的小女娃。” 听雨楼? 沈文茂露出几分诧异,“原来是你,那个让千雪终止比赛,进山寻了好几日的女娃。” 苏瑾下谦虚地笑了笑,“正是!” “你有什么事?” “说来话长。” 沈文茂不悦地看着苏瑾下,她不卑不亢,似乎有些难缠。 “进来吧。”沈文茂不情不愿地打开院门。 苏瑾下跟着进屋。 屋内陈设也是一样,非常简单朴素。 沈文茂当了一辈子守山人,无贪无欲,对凤凰阁的忠诚,显而易见。 苏瑾下有点发愁,想要直接从沈文茂的嘴里撬出凤凰阁的秘密,有点难。 但是,沈文茂为人耿直,没有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或许,迂回对他,更好一点。 苏瑾下舔了舔唇,试探道:“千雪的信,您收到了吗?” 沈文茂眼睛一亮,但还有点警惕,“你怎么知道他给我信了?” 苏瑾下甜甜一笑,蒙对了。 沈千雪当日也听到了夏老头子说,凤凰阁参与了孤影会的事,那他一定也会好奇他爷爷当年做了什么。 而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惟有沈文茂了。 所以,沈千雪来信询问沈文茂,不是理所当然吗? 苏瑾下默默给自己的聪明点赞。 她压住内心的雀跃,淡定地回:“我跟沈千雪一块去的夏家,一块查清孤影会灭门真相,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第139章 苏瑾下对沈千雪的偏爱 苏瑾下缓缓切入正题。 “我因为一些变故和沈千雪分开,受伤回了凤凰阁,然江湖上已经将凤凰阁参与孤影会灭门的事爆了出来,所以我需要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应对接下来的局面,确保千雪在外无后顾之忧,还请三爷如实相告。” 沈三爷不怎么关心江湖的事,但最近的状况,多少有所听闻,尤其沈千雪问他当年真相的时候,他心里觉得奇怪,便打听了一下。 事情确实严峻。 “你与千雪到哪一步了?”沈文茂还是不肯轻易相信苏瑾下。 苏瑾下轻轻一笑,略显羞涩:“他已经跟我求婚了。” 沈文茂一惊,都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求婚好啊,早点结,早点生,多生几个大胖孙侄。 凤凰阁两代单传,人丁太单薄。 想至此,沈文茂看苏瑾下的眼神就友善了许多。 他坐下来,忆起当年的事,十分感慨,亦十分难过。 当年,还是千雪的祖父沈振宇当家,夏家和沈家有点交情,但并不多。 凤凰阁与新晋门派孤影会本来不熟,但因为沈振宇的妹妹沈双双和孤影少主韩川相恋,有几分往来。 犹记得,当时沈振宇是坚决反对这门婚事的。 只因为韩家根基不深,却风头太盛,不知被多少人惦记着,沈振宇不想沈双双嫁过去,落个日日难安的局面。 沈双双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忤逆兄长,就这么拖着。 然,这个平衡在沈千雪的父亲沈放出生后被打破。 沈放先天不足,活不长久,需要至宝救命,恰恰这宝物就在夏家。 夏家以此提要求,让沈振宇想办法处理了有天才之名的韩川。 沈振宇不想徒添人命官司,又不愿放弃沈放的性命,便以沈双双为饵,诱韩川入护山大阵。 韩川年轻气盛,自顾自进了凤凰阁的护山大阵。 沈振宇心中感触韩川对沈双双用情至深,当时是有意让这二人双宿双飞的。 不料夏家狼子野心,竟屠村陷害孤影会,迅速联合众门派,将孤影会灭门。 而沈双双为了助韩川破阵,不幸去世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沈振宇悲痛之余,不敢放韩川离开,也没有杀了韩川,而是选择加固阵法,将韩川永远留在护山大阵中。 沈振宇也疲于江湖那无休止的纠葛,选择让凤凰阁逐渐退出江湖。 事情就是如此,苏瑾下安静地听完,之后告辞。 韩清默默跟在她身后离开。 二人回到韩清的住所。 “你作何想?”苏瑾下淡淡地问。 韩清坐在屋前台阶上,默默不语。 他,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底,凤凰阁的出手间接导致,或者加速了,孤影会的灭亡。 而且,沈振宇当时真的没有察觉到夏家要将孤影会灭门的意图吗? 不一定! 沈三爷未必实话实说,他肯定偏袒凤凰阁。 或许,沈振宇看出了夏家的意图,但也未曾理会。 毕竟,凤凰阁也是获利的一方,沈振宇用孤影会的存亡换了他自己儿子的命。 想到此,韩清便怒不可遏,拳头死死地收紧。 孤影会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啊! 韩清痛声:“我不该恨吗?就算我不恨,我父亲母亲呢?他们因此承受了多少痛苦!” 苏瑾下轻轻叹一声,“该恨,我不想为凤凰阁当年的所作所为辩驳什么。沈振宇有私心是显而易见的事,但他损失了亲妹妹,损失了凤凰阁的江湖势力,最重要的是,他早就死了!” “当年,东南部的江湖门派大都参与了那次灭门案,手上染了韩家人鲜血的门派数不胜数,你要一个一个将他们也都灭门吗?或者都报复在他们的后人身上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作为孤影会的少主,我已经推倒了罪魁祸首夏家,也一定会让孤影会重见天日,但韩家的仇怎么报,是韩家的事!我言尽于此,你自思量。” 苏瑾下抱拳,转身离开。 韩清突然开口,“如果我执意要报复凤凰阁,你会与我成为敌人吗?” 苏瑾下未回身,不带一丝犹豫地回:“会!” 韩清猛地起身,情绪激动,“可你的身份呢,你与他难道不是敌人吗?” 琉璃主和风主,各自为营,天生就是敌对的。 “这是我和他的事。”苏瑾下低声喃喃,不想多解释这个问题,快步离开。 韩清身子晃了晃,他不明白苏瑾下为何事事都如此坚定,不像他,总是犹豫徘徊。 其实,韩家的恨,韩清本来也没有亲身经历,他放得下。 他之所以纠结,是害怕他的父母放不下,所以不敢轻易说不恨。 苏瑾下回到听雨楼,脱了外衫,窝回暖乎乎的被窝,手自然地摸到床角边的木头和刻刀。 她微微发怔,眸子里涌出淡淡的哀愁和担忧。 她并不是担心韩清。 韩家人虽背负仇恨,但秉性纯良,他们会放下的。 就算真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挨个把各门各派的人都捅死,他们也下不了手。 让苏瑾下真正惶恐的正是韩清那句:可你的身份呢,你与他难道不是敌人吗? 不管苏瑾下表面如何镇定,话说得如何坚韧,她内心都是无比惶恐的。 这么多日了,苏瑾下差点死掉,而沈千雪杳无音讯,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传回来。 苏瑾下哪里不怕、不难过呢? 她只是不敢说。 且,苏瑾下要尽快取回秘宝,回到琉璃社,那里需要她,她的父母需要她。 秘宝,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白虎林中的宝库里,苏瑾下已经开始想办法接近那里了。 一旦苏瑾下找到秘宝,就必须要走了。 那么,她还能不能在离开凤凰阁之前,见沈千雪一面呢? 夏家爆出凤凰阁参与了孤影会灭门一事,无疑会给沈千雪收服江湖门派增加难度。 这样一来,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翌日,韩清离开了凤凰阁。 日子如水滑过,转眼入冬。 没了蛊母的加持,苏瑾下的伤好得很慢,慢得超乎苏瑾下的想象。 苏瑾下已经悄悄喝了第七次解药,蛊母的力量却还是未曾恢复。 琉璃社和聂青衣的情况也一概不知。 苏瑾下渐渐心急了起来,稍能使用内功的时候,便频频查探白虎林。 然,凤凰阁到处都是暗卫,难! 好在一队弟子对苏瑾下十分信任,他们负责凤凰阁各处的守卫,给苏瑾下提供便捷,让她成功进入白虎林,见到了宝库的大门。 但也仅限于此。 宝库大门处有变幻莫测的机关,只有历任凤主才知道解密方法,如果强行破解,危险系数极高,且会被守护神兽白虎视作敌人,受到攻击。 苏瑾下全盛时候或许可以一试,然现在…… 蛊母指望不上。 脏腑受损,内力也受到限制。 身体机能,就更别提了…… 第140章 沈千雪终于回来了 “下雪啦!” 清晨,苏瑾下还在睡梦中,就听到了沈云惊喜的话音。 她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窗子一看,晶莹的雪花被风吹进来,带着清冷和润泽。 雪下了不长时间,地上树上花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朦朦胧胧,颇有美感。 “姑娘,快把窗子关了,小心受寒。”沈云上楼,念叨着。 苏瑾下只当做没听见,直到沈云把手上的早点放下,走过来,强制把窗关好。 苏瑾下嘟了嘟嘴,乖乖去洗漱吃早点。 沈云现在有鹿鸣给她做靠山,时不时告状说苏瑾下不听话,鹿鸣只要听她说了,必然跑过来把苏瑾下一顿训。 苏瑾下看着自己逐渐肉起来的小拳头。 哎…… 药舍,鹿鸣正在翻看医书,苏瑾下的身体情况,他找到了一些可能性,正在一一验证。 “鹿大夫在吗?” 鹿鸣放下书,看向来人,是沈千雪院里的护卫。 “怎么了?” “主上有请。”护卫说。 鹿鸣眼睛一亮,“千雪回来了?何时回来的?” 护卫回道:“刚进院子,就派人来请您了。” 鹿鸣顿时变得紧张,“他可是受伤了?” 护卫摇头,“不知。” 鹿鸣立刻收拾东西赶过去。 沈千雪匆匆回来,不去听雨楼,反而来请鹿鸣,鹿鸣深觉沈千雪一定是受伤了。 然,当鹿鸣看着身姿挺拔,眉眼深沉,并无不妥的沈千雪,恼道:“你没事叫我来干什么?” 沈千雪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她,怎么样了?” 鹿鸣轻嗤一声,“你自己不会去看嘛。” 沈千雪手指微微蜷缩,神情十分不自然,这不是走的时候还在闹别扭嘛。 鹿鸣看他那踌躇的样子,忍不住骂道:“她重伤快死的时候,你不闻不问,连个信儿都没有,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用,那自然是死不了了。” “重伤快死?”沈千雪大惊,“你这是何意?” 鹿鸣皱了皱眉疑惑道:“你没收到我给你的信吗?还是故意装傻!” “我……”沈千雪突然意识到什么,但也来不及管,忙追问道:“她究竟伤势如何?怎么会快死呢?” 鹿鸣气呼呼:“背上被砍了一刀,长五寸,深可见骨,如果不是浑厚的内力护体,脊柱都能被砍断了。” “而且,也不知你们怎么搞的,硬生生让她一个人拖着伤躯跑回来,伤口崩得不成样子,肉都烂了!” “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怎么当这个凤主的?你怎么保护她的?你行不行,你要是不行,就把她交给我,我来照顾她!” 鹿鸣气得口不择言。 沈千雪眸光顿时冷了下来。 鹿鸣与他互瞪半晌,败下阵来,又觉得心里气不过,恼道:“如果苏瑾下对我有半分心思,我便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你争到底!可惜,她没有。不管再痛再苦,她看到我都是笑的,永远都说她很好,她没事。” “可她哪里好了?她要是真好,就不会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我帮不了她,她不愿把自己的柔软展现给我。有时,我真在想,我要是你该多好,那样她说不定就会向我展露几分真心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沈昔为什么要逼问她,为什么监视她,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相信她吗?” 沈千雪沉默地立在窗前,拳头紧握,不发一言。 鹿鸣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一声长叹,“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鹿鸣欲走,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说出来。 “苏瑾下受伤中途被人治疗过,那个人缝制伤口的手法是师父的独门绝技,苏瑾下说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我觉得她很像师父,你说,师父是不是没死?” 沈千雪错愕地看过来。 不是惊讶,不是狂喜,是错愕! 鹿鸣突然明白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早该想到的。” “你幼时总爱往外跑,我知道你不相信她死了,你去寻她了。可后来,你不找了,我以为你放弃了。可现在看来,你早就找到了她!” 沈千雪微微错开鹿鸣直勾勾的目光。 鹿鸣满脸凄楚,泪湿眼眶,“你可有去找过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想着她。” 沈千雪扬起脸,眼里满是倔强和恨! “你忘记了吗?是她抛弃了我们!” “找她做什么?问她,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问她,这天下怎么会有她这么狠心的娘!” 鹿鸣…… 对于鹿鸣来说,那是师父。 可对于沈千雪来说,那是娘,是狠心抛弃自己孩子的娘。 被抛弃,被自己的娘抛弃,这是沈千雪心里永远都无法磨灭的伤痕。 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后,鹿鸣起身,走到门口,又停顿下来,“你不去找,我去!” 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风雪顺着门缝吹了进来,一室寒凉。 午后,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沈千雪终于整理好心情,鼓足勇气,来到听雨楼。 苏瑾下披着宽大的红色狐裘大衣,蹲在院子里堆雪人。 雪下得不多,她的雪人还没有板凳高,可她乐呵呵的,高兴极了。 苏瑾下正沉浸在雪人的鼻子用什么东西来装饰的时候,一双靴子出现在眼前。 苏瑾下仰起头,便看到沈千雪沐浴在日光中,闪闪发亮。 多日不见,他更挺拔了,也更严肃了。 恍惚之间,他好像变成了前世那个沈千雪。 沈千雪微微俯身,把苏瑾下拉起来,握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雪轻轻擦掉。 她的手冻得发红。 沈千雪将她的手包住,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苏瑾下被拉得离他更近了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暖意。 苏瑾下本来有千言万语要同沈千雪讲,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千雪亦是。 “姑娘,哪里有猫,你是不是骗我,想出来玩雪。” 沈云气呼呼地跑进院子,看到苏瑾下和沈千雪几乎相拥而立,吓得立马噤声。 沈千雪不悦地皱了皱眉,拉着苏瑾下的手,进了屋子。 沈云默默守在院外。 “看看你的伤。”沈千雪让苏瑾下坐在小榻上,轻声说。 苏瑾下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你可是怪我了?” 沈千雪轻声问,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忐忑不安。 苏瑾下立刻就意识到了沈千雪的意思,鼻子一酸,眼底染上一抹微红,但还是摇着头。 一副伤心也不敢说的乖巧模样,倒像是个可怜的小受气包了。 沈千雪心里隐隐作痛,满眼怜惜,喉结上下浮动,轻轻附身吻在那红彤彤的眼睛上,然后逐渐向下,亲吻她的脸颊,直至那柔软的红唇。 压抑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可他怕吓着她,只敢轻轻地,温柔地亲吻,传递他对她的思念和爱恋。 第141章 沈千雪发怒 晶莹的泪滑过脸颊。 沈千雪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怔怔地放开苏瑾下,不知她怎么了? 他们之间矛盾的点太多了,苏瑾下身上秘密太多了,所以沈千雪一时分不清苏瑾下哭的是什么? 苏瑾下环住沈千雪的腰,把头埋在沈千雪的怀里。 纤弱的背上,透出浓浓的不安和伤怀。 沈千雪有点懂了,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可是怪我没有早点回来看你?” 苏瑾下不答话,只是将他圈得更紧了。 沈千雪便知道,是! 离开时,他怕苏瑾下继续胡闹,不肯乖乖回去,便借着夏家的事发脾气,走时都没有回身看她一眼。 不曾想,她又重伤,而自己根本不知详情,不曾给过她一句关心。 这事若换在沈千雪自个身上,怕是要怀疑苏瑾下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那同样的,苏瑾下又怎么会不伤心彷徨呢? 鹿鸣说,她晚上会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 她那么坚强乐观的人,是有多痛,多难过,多害怕才会如此? 沈千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剜了一刀。 而且,沈千雪都没法解释他不知详情,那样只会显得他很无能。 凤凰阁人人都可以做主了吗? 以为他好的名义,自作主张! “都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沈千雪柔声安慰,话里的宠溺如温柔的泉水将苏瑾下包裹。 苏瑾下真的就不哭了,擦了擦眼泪,乖巧极了。 然而,沈千雪敏感地发现,她不一样了。 以往这种时候,她定要得寸进尺,埋怨几句,让他将她好生哄着,蹭点好吃的好玩的。 沈千雪咽下心中苦涩,手指微微蜷缩又放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似乎以往,都是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自己只用偶尔插一两句。 沈千雪更加不敢去问苏瑾下为什么被追杀,那无疑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僵持。 恰逢,麦孜孜来了。 “千雪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麦孜孜惊喜地扑过来,可随即就沉了脸,“你怎么才回来!” 沈千雪看麦孜孜依然活泼明媚,且眉宇间多了些坦然自若,不禁欣慰。 她总算长大了! 但想想,沈千雪并没有做什么,这事还得感谢苏瑾下。 “外头事忙,回来得晚了些,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沈千雪轻声说,大手一直握着苏瑾下的小手。 麦孜孜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大多围绕苏瑾下,不像以前一样围着沈千雪转了。 说着,说着,苏瑾下该换药了。 因为伤在背上,需要人帮忙,麦孜孜在的时候都是她帮苏瑾下换。 许是苏瑾下背上的伤实在令人害怕,麦孜孜每次敷药时都少不得掉眼泪。 她是凤凰阁的大小姐,但在照顾苏瑾下这件事上很用心。 麦孜孜带苏瑾下上楼去了,沈千雪悄悄在楼梯口看了一眼。 那道疤痕触目惊心。 纵然伤口已经愈合,沈千雪也能想象到当时如何致命。 当沈昔等人知道苏瑾下被追杀时,想的是苏瑾下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追杀?她和琉璃社什么关系? 沈千雪想的却是,她真的面临困境,或许是生死绝境! 她来凤凰阁必然有所图,而她的所图能让她走出困境。 那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沈千雪自认他和苏瑾下感情已经算深厚,但苏瑾下依然不愿意直说,那说明这件东西不简单,或许会对凤凰阁产生致命的影响。 思及此,沈千雪不可能不矛盾。 陪苏瑾下用过晚饭,看苏瑾下喝了药,上床休息后,沈千雪才从听雨楼离开。 沈昔和杨皎若已经在书房等候沈千雪。 沈千雪眸光冷冷地从沈昔身上扫过,进入房内。 沈昔头皮一阵发麻,进屋便跪下。 “请主上责罚!” 沈千雪在主位上坐下,气场瞬间变得凌厉,“说说,为什么罚你?” 沈昔捏着拳,多少有点忐忑,沈千雪甚少发怒,但他要是生气了,后果很可怕。 沈昔硬着头皮说:“瞒报苏瑾下伤重的信息。” “还有呢?” “私自调查苏瑾下身份,派人监视她。” “还有呢?” 沈昔脸部僵硬,还有吗? 沈千雪眉心逐渐锁起,有怒火在眼中燃烧,他猛地站起,语气冰寒。 “苏瑾下和麦孜孜落崖,你是如何施救的?你明明知道苏瑾下背部受伤,你明明知道苏瑾下说了要去救麦孜孜,可你把麦孜孜带走之后,完全没有想过苏瑾下会不会再去救一次,你该如何善后?” “她背部缝了十数针,尽数崩裂,导致二次创伤,你作为一个武者,你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害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即便鹿鸣信里快要把她写死了,你也敢压下消息,不告知于我。”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茶杯摔裂在沈昔面前,碎片滑过他的脸颊,拉出一道血痕。 参与到整件事中的人太多了,沈千雪想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太容易,所以沈昔辩无可辩。 沈昔叩首,“公子想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但……” 沈昔鼓足勇气,谏言:“我以前也信任苏瑾下,觉得她就算身份有疑,总不会伤害我们。可夏家的事她让我们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她不已经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了吗?” “她为了区区孤影会,不惜与我们为敌,甚至带着韩清亲自去找了沈三爷,她接下来想做什么,我想想都后怕,谁知她会不会像对待夏家那样对待凤凰阁?” “她近日多番接近白虎林,又想做什么?这个人太可怕,不能不防啊!” 沈千雪眉宇间染上一抹烦躁,这些事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他。 他想赶人,但深思之后还是压了下来,并且,为苏瑾下开脱。 “夏家的事苏瑾下在行动前已经间接告诉我了,我并没有拦她,是因为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夏家的人靠不上,不如另想办法,所以怪不得她。” 苏瑾下虽未亲口跟沈千雪说她要对夏家出手,但那时她不跟沈千雪说话,不理会沈千雪,都在间接表达跟沈千雪的对抗。 沈千雪当时就明白了,苏瑾下要动手,而且很快。 他没有拦,甚至早早派人守着,想要看看苏瑾下究竟有哪些势力,并且为自己想好了后路。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但显然沈昔没懂。 沈千雪对苏瑾下的偏爱和宠溺,让所有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沈千雪被苏瑾下蒙蔽,纵容苏瑾下为所欲为。 所以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该清君侧! 第142章 天作之合的二人 苏瑾下所做的一切,哪里真的伤害到凤凰阁了呢? 沈千雪心里有数。 所以他害怕的从来不是失去凤凰阁,而是失去苏瑾下。 可偏偏沈千雪最信任的人,最看重的人,一次两次地伤害她。 沈昔微微蜷着手,内心不安起来。 他,真的做错了吗? 苏瑾下啊苏瑾下,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沈昔真的看不清了。 杨皎若一直静静立在旁边听着,分析局势,她突然有了注意。 “一切的怀疑和误解都是因为苏瑾下的身份和目的太可疑,不如我们测一测。” 沈千雪眉眼微动,淡淡地看向杨皎若。 沈昔则抬头,问:“如何测?” 杨皎若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她不是对白虎林感兴趣吗?白虎林除了白虎,就只有宝库在那里,我猜她是对里面的宝贝有所觊觎。不如,我们请君入瓮,看看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无伤大雅,我们也就放心了,如果其心不轨,公子也可以再做衡量。” 沈昔点了点头,可行。 总不能一直糊里糊涂下去。 沈千雪微微眯了眯眼,苏瑾下咬死不说,那自然不可能无伤大雅。 但,也不是不能测。 事到如今,沈千雪也等不及了,他需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不能一直让苏瑾下牵着他们走。 苏瑾下有可能图谋很多,甚至涉及王府和起义,那沈千雪需要早些打算,做好万全之策。 “可行,你去安排吧。” 沈千雪放话。 杨皎若目露喜色,领命。 翌日,听雨楼,麦孜孜来得有些晚,眼睛红红的,满脸的难过。 “这是怎么了?”苏瑾下挑了挑眉。 麦孜孜吸吸鼻子,心疼地说:“沈昔被打了,打得可惨了,背上全是血痕,都吐血了。” “哈?”苏瑾下一听便露出几分想笑的模样来,又觉得不好,微微板起脸,问:“被谁打了?” 麦孜孜愤愤道:“戒堂打的,说是犯了错,下手可重了!” “哦?”苏瑾下控制了下逐渐扩大的嘴角,“有说犯了什么错吗?” “说是擅自行动,办事不力,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也不告诉我。”麦孜孜揪了揪头发,愁啊,一个两个怎么都瘫床上了。 苏瑾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挺严重的,该打!不过,你也别担心,他皮糙肉厚的,抗揍。二队又是自己人,下手有分寸。” 麦孜孜还是不高兴,“千雪哥哥也太狠心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苏瑾下摇头晃脑,叹了一声,揶揄道:“心疼沈昔心疼到,连你千雪哥哥都开始怪罪了?” 麦孜孜顿时直起脖子,“哪有,谁心疼他了!” 苏瑾下好整以暇地半躺着,就那么淡淡地看着麦孜孜纠结难过。 看破不说破嘛! 我很懂的…… “姑娘,主上请你去他院里。”沈云匆匆走进来,禀。 苏瑾下收敛了笑意,轻声说:“好的,知道了。” 麦孜孜拧起眉,不高兴,“他不能自己过来吗?干嘛让伤患跑路。” 苏瑾下有点好笑,刚刚收起的嘴角不自觉又弯了起来。 来自麦孜孜浓烈的关怀,苏瑾下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其实只有几步路,但苏瑾下被迫换了厚实的衣服,披上毛皮斗篷,手里还被塞了一个小暖炉,慢悠悠来到沈千雪的院子。 沈千雪在客厅,苏瑾下被引过去,老远便看到有外人在。 一个穿着道袍的人,正在跟沈千雪攀谈。 苏瑾下走进去,沈千雪迎上来,给苏瑾下介绍道:“这位是乾元寺的大师。” 乾元寺,是临南香火鼎盛的寺院,里面的大师皆德高望重。 苏瑾下不明白请一个大师过来干什么,但还是乖巧地见礼。 “大师好。” 大师打量了苏瑾下几眼,眉心微微染上些凝重,“姑娘可知自己的生辰八字?” 苏瑾下把莫名其妙的目光递给沈千雪,眼神询问,这是做什么?算命吗? “你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吗?”沈千雪也有点着急地问。 毕竟,生辰八字这种东西,父母记得清楚,个人不一定知道。 苏瑾下点了点头,知道是知道,究竟要做什么呀? 旁边放着笔墨,沈千雪让苏瑾下把生辰八字写出来。 奇奇怪怪的? 苏瑾下还是老实写好,然后被沈千雪送给大师观祥。 苏瑾下这才看到大师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另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大师看着看着,眉越拧越深,“哎,姑娘命格不好啊,一生注定多灾多难。” 沈千雪眸里瞬间染上愁绪,“怎么也不好?” 大师刚刚看了他的生辰八字,也说他命格不好,一生劳碌,且不得善终。 没想到,苏瑾下也不好。 他们两个难不成是一对苦命鸳鸯? 大师看着沈千雪紧张的样子,反而神情舒展开来,“凤主莫急。” 大师慢悠悠拿起沈千雪生辰八字,将二者放在一块,露出几分惊叹来。 “你们二人的生辰八字,分则各生愁绪,合则诸事皆宜。互相扶持,方得圆满,可谓天作之合。” 沈千雪闻言,眸里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上前道:“如此便好,多谢大师,烦请大师,再择一个良辰吉日。” 苏瑾下…… 这是什么情况? 大师笑着点头,“乐意至极。” 说着,一顿掐算,在纸上写下一个日期。 苏瑾下伸长脖子瞧了一眼,正月初八。 沈千雪接过一看,有点不满,“不能再早一点吗?” 大师笑着摇了摇头,道:“一切皆是天意。” “好!”沈千雪应下,吩咐人给大师备礼,送行。 像个小透明一样的苏瑾下,在大师走后,终于被看到,她指了指那些小纸条,问沈千雪:“这是何意?” 沈千雪眸子亮晶晶,带着满满的爱意。 他牵着苏瑾下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语出惊人:“选日子成亲啊。” 苏瑾下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也太突然了吧! 沈千雪顿时不悦,捏了捏苏瑾下的鼻子,道:“雾林山山顶,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可不许赖皮!” 苏瑾下…… 话虽如此,但……这个时机合适吗? 苏瑾下有点跟不上沈千雪跳跃的思维。 沈千雪不应该问问自己琉璃社的事情,问问自己目的,或者想办法调查一下吗? 怎么就…… 苏瑾下想不通了! 第143章 秘宝终于出现 “怎么?你不愿意?”沈千雪微微沉了脸。 苏瑾下眨巴眨巴眼,不带一丝犹豫地回:“愿意!当然愿意!大师不是说了吗,我们两个是天作之合!” 沈千雪这才露出笑容。 苏瑾下拿起写着日期的纸条,略沉思。 正月初八。 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按照正常成亲流程算,挺赶。 但对苏瑾下来说,有点晚。 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两个命里带煞的人,还是听话点好。 那就等等,等到年后。 苏瑾下舔了舔唇,心里有点激动。 如果是夫妻,那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会有解释的机会。 “想什么呢?”沈千雪手指揉了揉苏瑾下的眉心,不想看见她犯愁的样子,只想让她开开心心。 苏瑾下展颜一笑,脸颊染上一抹绯红,略羞涩咬唇:“没什么。” 沈千雪总算看见苏瑾下笑了,搂着她站起来,说:“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苏瑾下被沈千雪半抱着,出了院子。 沈千雪走了两步,感觉路程有点远,担心累着苏瑾下,便直接抱起她飞了过去。 目的地,是白虎林! 苏瑾下小心的瞧着沈千雪的神色,没有异常。 二人牵手走进白虎林。 两只白虎仿佛嗅到了沈千雪的味道,迈着欢快的步子跑了过来,围着沈苏二人转圈圈。 苏瑾下趁着沈千雪在旁边,恶狠狠揪了两根白虎毛。 她记仇呢。 第一次来白虎林时,这两家伙差点把苏瑾下吓死。 给她撵树上去了都。 白虎朝苏瑾下凶狠地呲牙,却碍于沈千雪在旁边,不敢真的扑上来。 苏瑾下得意地朝它俩吐舌头。 一人两虎玩得热闹。 沈千雪无奈地摇头,不一会儿,二人来到宝库前。 一整面白色石墙为门,将宝库守护得严严实实。石墙上有繁复的纹路和图案,显得诡异莫测。 沈千雪上前,手放在石墙之上,轻轻推动。 纹路和图案动了。 原来,墙内有机关,部分图案是可以推动的。 解锁过程挺复杂的,沈千雪总共挪动了九处纹路,但他的动作很慢,苏瑾下倒也看得清楚。 她默默地将解锁过程记下来。 随着沈千雪的手放下,石门抖了抖,从中间分开,一半朝上,一半朝下,露出宽敞的通道来。 苏瑾下紧张起来。 秘宝会在里面吗? 沈千雪为什么要带她来? 苏瑾下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沈千雪回过头来,向她伸手。 苏瑾下露出微笑,走上去,掩盖自己忐忑的内心。 二人进入宝库,经过一个拐角后,苏瑾下眼前豁然开朗。 好大! 宝贝好多! 一眼望不到头的黄金珠宝、名家字画、机关武器,藏书典籍等等…… 苏瑾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扑了上去。 她就不明白了,同样是百年荣耀,为什么凤凰阁如此富有,而琉璃社那么贫穷! 哭唧唧…… 苏瑾下走啊走,逐渐深入突然,心口剧痛。 “嗯!” 苏瑾下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意而闷哼出声。 一直关注着的沈千雪赶忙跑上来,担忧地扶起苏瑾下,“怎么了?” 苏瑾下脸色略微发白,装作无事地摇了摇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解释:“太激动,有点岔气了。” 沈千雪…… 沈千雪拉住苏瑾下的手,不再让她乱逛,带她走到最后面。 苏瑾下偷偷回头看向刚刚的位置,秘宝在那里! 沉寂多日的蛊母突然活跃了起来,它在害怕,仿佛遇到了天敌。 苏瑾下前世并没有接触过秘宝,所以并不知道蛊母和秘宝之间会有感应。 而刚刚苏瑾下清晰地感受到了蛊母的恐惧,因为那把平平无奇的木剑是琉璃蛊的克星,是能轻易毁灭琉璃社的存在。 前世,沈千雪就是用这把剑一举攻上琉璃山,将琉璃社从江湖上除名。 虽然当时,琉璃社的覆灭,让被囚禁的苏瑾下重获自由。 但这一世,情况不一样了,苏瑾下不会把琉璃社拱手让人,不管是聂青衣还是沈千雪,都不能毁了她的家园。 苏家,琉璃村,琉璃社,只能因为苏瑾下的名字而获得荣耀,绝不再是毁灭! 沈千雪站定,面前是一面墙,凿了许多小格子。 他伸手拿下来一个小玉盒,打开后,露出一个玉簪。 簪子通体雪白莹润,簪尾一只凤凰栩栩如生苏瑾下眼尖地看到簪身处有一个“岚”字。 “咦?它跟你那块玉佩是一对吗?”苏瑾下眼睛亮了亮。 沈千雪点点头,轻轻抚摸着簪子,眸里流露出淡淡的怀念。 苏瑾下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你们沈家的传家宝吧?” 沈千雪瞧了她一眼,却摇了摇头,“不是,这对玉是……我娘送给我的。她让我带着玉,留着簪子,以后送给心爱的人。” 说着,沈千雪抬手,将簪子戴在苏瑾下的发间。 苏瑾下的目光落在沈千雪腰间,可惜的是,玉佩已经碎了,之后,再没有见他带过玉。 沈千雪压下心中愁绪,捏了捏苏瑾下的脸蛋,笑问:“看看,你还喜欢什么,随便拿。” 苏瑾下……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秘宝也可以吗? 苏瑾下微微垂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对不起,千雪,事到如今,我不能赌。 我,赌不起。 “足够了。”苏瑾下抬头,摸了摸簪子,露出甜甜的笑。 沈千雪没再说什么,带着苏瑾下离开了。 沈千雪和苏瑾下择日成亲的事很快传遍了凤凰阁。 麦孜孜第一个冲进听雨楼,跟苏瑾下确认。 苏瑾下笑着跟她点头。 虽然,苏瑾下也是晕乎乎的,但事情确实如此。 麦孜孜垂着头,纠结了一会儿道:“我想过这一天,我以为我会很难过,会哭,可奇怪的是,好像也没有太难过。” 苏瑾下淡笑不语。 麦孜孜尚不知何为喜欢,自然看不清自己喜欢的是谁。 岁月悠悠,总有一天她能看清自己的心,找到喜欢的人。 鹿鸣也在这时匆匆赶来听雨楼,只不过他没有进去。 他隔着窗,听到了苏瑾下笑盈盈的声音,这就足够了。 没什么好问的了…… 第144章 凤凰阁不过年 除此之外,一队更加热闹,而且是冰火两重天。 一队的大多数弟子纷纷为苏瑾下开心,祝苏瑾下梦想成真,甚至准备设宴请大家热闹一下,一副娘家人姿态似的,并且已经开始为苏瑾下筹集礼物。 如果苏瑾下愿意,就是让他们准备嫁妆,他们也是愿意的。 只不过这一切的热闹都跟一个房间无关,那里静悄悄的,透着寒意。 “不是说好了测一测苏瑾下的目的吗?为什么传出成亲的消息?”杨皎若气势汹汹地找过来。 沈昔坐在床上,背还疼着呢,一脸的愁苦,“我怎么知道,公子压根没想告诉你我。” “你去问问。”杨皎若自己不敢去,撺掇沈昔。 沈昔剑眉一竖,“我不去!公子不告诉我们,就是压根不想让我们多话,还去问,不是自讨苦吃吗?平白让公子和我们离心。” 杨皎若急道:“可你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吗?凤凰阁当家主母啊,怎么能是一个身份来历都不清楚的人!” “再者,万一我们查出苏瑾下有问题,到时候怎么收场?” 沈昔眉眼沉沉,“或许正是因为没法收场,公子才这么做的吧。当家主母,不管犯了什么错,也不是我们这些下属可以指摘的。” 苏瑾下跟沈千雪成亲,无疑多了一层保护。 只要不是对凤凰阁造成重大伤害,她都会没事的。 “怎么可以这样!公子到底想干什么!他这是拿整个凤凰阁给苏瑾下作陪,让苏瑾下胡作非为吗?” 杨皎若气不过啊! 她跟沈昔拉扯了许久,沈昔都一副我不管,我爬不动的样子。 无奈,杨皎若只能自己去找沈千雪,希望沈千雪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改变想法。 然,沈千雪似乎猜到了她要来,早早寻了借口,压根没有见她。 这事,闹得苏瑾下也是激动了一夜,没有睡着。 翌日,沈云早早地把苏瑾下从被窝里挖出来,一群人上来将苏瑾下各种摆弄。 “这是做什么?”苏瑾下哈欠连连,迷迷糊糊地问。 沈云笑着回:“量身啊,给您制作婚服!” 苏瑾下眉心愁苦,“这也太早了吧。” “不早,主子说了,要为您准备这天下最华丽的婚服,时间只有一个月,都不够呢。”一位嬷嬷说,话里不乏艳羡。 万万没想到,向来疏离冷漠的主上,遇到喜欢的人,也是这般热烈,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新娘子。 好不容易量完了,苏瑾下赶忙往床上扑,不曾想沈云拽住苏瑾下,“不能睡,姑娘,外面还有一群人等着你呢。” “哈?” “等我做什么?” “结婚流程繁琐,逐项事宜都需要与您提前商量,大家老早都等着了,而且听雨楼也要重新装修,事情多得很,你接下来有的要忙呢!” 苏瑾下…… “不要吧!让他们去找沈千雪。” “你的是你的,他的是他的,主上那边人也不会少。” 苏瑾下…… “为什么这么麻烦?” “麻烦是因为主上重视你。”沈云苦口婆心地劝,“你和主上都没有父母,很多事情无人帮你们决定和操持,只能辛苦你和主上了。” 苏瑾下叹了一声,认命地起床。 日子在忙碌中飞快地滑过,转眼就快过年了。 腊月二十三,是大扫除的时候,但凤凰阁毫无动静。 苏瑾下心下奇怪,以为是家中无长辈,无人操持的原因。 好在,凤凰阁日常就很干净,不打扫也罢。 又过了两天,也不见有人置办年货,苏瑾下就更奇怪了。 怎的,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于是,苏瑾下问了沈云一句,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回答:凤凰阁不过年! 至于原因,沈云不太清楚,只说一直以来都这样,好像是很早前就留下来的。 且,凤凰阁很忌讳提这件事,尤其不敢讨论到沈千雪面前去。 有一次,一个人拿这事开玩笑,被沈千雪知道后,差点没打死。 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敢多嘴了。 苏瑾下扯了扯嘴角,又是不能提的秘辛,凤凰阁秘密实在有点多。 但苏瑾下也没在意。 每次去问秘密,都得不到答案,苏瑾下也就懒得去问了。 不过,晚上的时候,苏瑾下准备了一堆材料在院子里。 沈云见了,问:“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苏瑾下笑笑,“你别管我,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那您小心点,有事喊我。” 苏瑾下点点头,自顾自编排手里的木条。 她手法十分娴熟,不一会儿,四个兔子灯笼就做好了。 苏瑾下给自己的楼上装了两个,放上小蜡烛,顿时红光闪闪,整个楼都变得喜庆了许多。 苏瑾下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剩下的两个来到沈千雪的院子里。 转悠了一圈,苏瑾下还是觉得挂在院门口最为合适,这样子进来的时候不至于黑乎乎的。 以前总觉得这凤凰阁少了点什么,苏瑾下现在才发现是少了灯光。 夜晚的凤凰阁黑乎乎的,都没什么亮光。 “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斥把苏瑾下吓了一跳。 苏瑾下回身看向杨皎若,不满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吼我做什么?” 杨皎若眸子一眯,厉色道:“你形迹鬼祟,我就吼你了,你能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凤凰阁的主母呢,就想摆主母的威风了?” 苏瑾下……这都哪儿跟哪儿! “谁摆主母的威风了?你自个看看,是你威风,还是我威风?”苏瑾下呛道。 多日不见,杨皎若怎么越发无理取闹了。 杨皎若却不甘示弱,继续斥责:“凤凰阁不允许出现灯笼,你在做什么?你这不是公然挑衅凤凰阁和主上的权威吗?” “诶?”苏瑾下真不懂了,“灯笼怎么了?灯笼招谁惹谁了,不过年就算了,灯笼还不让挂,有没有人性!” 杨皎若嗤笑一声,“你这话最好敢在公子面前说!” “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我是你啊,说什么你家主子都不爱听!”苏瑾下气着了,专挑杨皎若痛处说。 “你!” 杨皎若怒极,抬手一道劲气击中苏瑾下刚刚挂起来的一只灯笼。 灯笼瞬间跌落,里面的烛火将脆弱的竹条和图纸点燃! 第145章 灯笼引发的故事 “杨皎若!” 苏瑾下真的生气了! 杨皎若却一脸的不屑,甚至朝另一只灯笼攻击而去。 苏瑾下赶忙上前阻拦,二人顿时开战。 杨皎若积压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得到释放,她手段凌厉,步步紧逼。 这哪里是想打灯笼,分明是想打苏瑾下。 苏瑾下伤势未愈,但也足够应付她,二人打得难解难分。 此时,沈千雪慢步走回凤凰阁,沈昔跟在身后。 王府宴请,沈千雪去参加。 王爷得知沈千雪要娶苏瑾下很不高兴,拐着弯地劝说沈千雪三思而后行。 沈千雪力排众议,执意如此,看似坚定不移,无所畏惧,实则很难过。 谁的感情不想被祝福呢! 可沈千雪看重的几人,都不赞同。 他无父无母,一直把这些人看作亲人的…… 难过之余,沈千雪便多喝了几杯,也不让人相送,一个人默默走回凤凰阁。 只有沈昔,远远跟着。 沈昔看着如此落寞的沈千雪,有点心疼了,他是不是应该义无反顾地站在沈千雪身边。 以前,沈千雪是他心中的神,他不会想应不应该,只会支持沈千雪,认真地执行沈千雪所说的一切。 自从苏瑾下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 是沈千雪变了,还是他变了。 还是我们都变了。 突然,打斗声传来,二人抬眸一看。 苏瑾下和杨皎若正在沈千雪的院子门口大打出手。 “你们在干什么!”沈昔出声。 二人双双停手,苏瑾下看到沈千雪,委屈地撇了撇嘴。 杨皎若却二话不说,再次出手,把另一只灯笼,打得掉了下来。 “你!卑鄙!”苏瑾下气极。 杨皎若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凤凰阁不允许出现灯笼,更不允许出现在公子面前。” 苏瑾下看向沈千雪,眼里既有委屈又有怒火。 沈千雪目光落在那只倒地的灯笼,烛火滚了出去,灯笼有些散架,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个兔子灯笼。 兔子灯笼啊…… 沈昔也看到了,紧张地看了沈千雪一眼,忙上前冲院里看热闹的下人道:“还不快处理了。” 下人连连应是。 苏瑾下慌忙挡在下人前面,把那只兔子灯笼捡起来,红着眼睛看向沈千雪,含着几分哭腔地喊:“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你到底怎么回事?” 沈千雪听到“亲手”二字时,眨了眨眼,仿佛回过神来似的,看向苏瑾下,以及她委屈的样子。 他微微提了一口气,轻声道:“都下去吧。” 下人慌忙撤退,生怕遭殃。 沈昔和杨皎若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也走了。 仿佛此时的沈千雪是洪水猛兽,不敢再放肆。 苏瑾下看着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灯笼,气得泪眼汪汪,赌气般坐在院里的小台阶上,试图将它修复一下。 然,架子折了,图纸也破了、脏了,重做一个都比修复它来得快些。 苏瑾下气得将它扔在一边,眼不见心净。 沈千雪走过来坐下,看了眼灯笼,又看了眼气呼呼的苏瑾下,好声好气地开口,“怎么想起做灯笼了。” 苏瑾下微微垂下头,掐着手指,良久才慢慢说来。 “过年不应该挂灯笼吗?” “以前,每到过年的时候,我爹都会做很多灯笼,他会做特别多的花样,有方的圆的,有雕花的有镂空的,还有各种小动物的,他还说要给我做蚂蚱灯笼、青龙灯笼……” 可惜,我看不到。 “我手笨,只学会了小兔子灯笼,村子里的人都会来我家买灯笼,他们都很喜欢,说我做的很好,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沈千雪心微微沉了下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被烧掉的那只灯笼,只剩一点点火星。 “我……很喜欢。”沈千雪轻言。 苏瑾下听了无动于衷,觉得这只是安慰她的,违心的话。 所有人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沈千雪很讨厌、很讨厌灯笼。 “算了,我走了。”苏瑾下起身,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东西,她不想多说什么,更不想强求别人喜欢她喜欢的东西。 沈千雪却突然伸手拉住苏瑾下的手,将她扯入自己的怀里,抱紧她。 “我真的很喜欢,只是它带给我的回忆太痛苦了。” 回忆? 苏瑾下轻嗅了嗅,闻到了沈千雪身上的酒味,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递出来的浓浓的伤怀。 她轻轻抚上沈千雪的手,握紧,试探地问:“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沈千雪眸子略显空洞,难得的不那么清醒,缓缓低语。 “八岁的时候吧,那天过年,娘亲带我出去玩,那是她第一次带我出去,我好开心,街上好美好热闹,我好喜欢,好幸福。” “我看到了一对兔子灯笼,很好看,她就给我买了,回来的路上,一只兔子灯笼突然着火,我伤心极了,她让所有人保护我,自己去买灯笼了,然后,没有再回来……” 沈千雪的声音幽幽的,透着些危险的感觉。 “父亲知道以后去追她,没有把人带回来,说她死了……” 沈千雪仿佛觉得冷,把苏瑾下搂得更紧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是她打了烛火,烧了灯笼,那是一个骗局,是她要抛弃我的局。我好害怕,好难过……” 苏瑾下眉头深锁,怎么还有如此狠心之人,拿自己孩子做局离开。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离开。”苏瑾下不解。 沈千雪突然冷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不开心吧,她是我父亲强娶,早就想走了,只不过我父亲管着她,限制她,折了她的翅膀,让她飞不走罢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用尽全力地听话,懂事,就为了让她开心一点,让她别总想着离开我,可我还是没做到,她的心肠比我想象的还狠。” 沈千雪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恨! 苏瑾下忽地就明白了。 沈放先天不足,自幼体弱,需要不断求医问药,而芳菲是名医,又年轻貌美…… 后面的事,不难想象。 无非是权势压人,强娶娇妻的戏码。 怪不得沈千雪从小到大,性格多变。 有娘亲的他,懂事孝顺却敏感多疑。 娘亲离开后,他变得叛逆,总是找事,跟所有人对着干。 父亲也去世后,又变得冷漠疏离,他开始为自己活,为天下大业的成功而活。 殊不知,这也是一条错误的路。 苏瑾下心口刺痛,他这一生看似辉煌,实则可怜至极。 与苏瑾下相比,倒也说不上谁更惨一些。 第146章 苏瑾下化身粘人精 苏瑾下素来不信佛的,现在想想大师的话,有点不敢不信了。 他们二人一个多灾多难,一个不得好死。 确实是天作之合。 苏瑾下摩挲着沈千雪的手,有些不安。 她离开的时候,沈千雪怎么办? 苏瑾下突然想起沈昔的话。 “他幼时丧母丧父,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他越是纵容你,越是说明他爱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辜负他的那一天,他该怎么办?” 原来这些话的深意在这里。 苏瑾下突然转过身,捧着沈千雪的脸,认真的看着沈千雪。 “离开不一定就代表着不爱,或许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要你相信她,她就一定会回来的。” 沈千雪有些茫然,“她真的还会回来吗?” 苏瑾下自然不知道芳菲会不会回来,她说的是自己啊。 所以,苏瑾下坚定地点了点头。 沈千雪唇角微微上浮,露出几分笑容,他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轻轻握住苏瑾下发凉的指尖。 “天冷,回去睡吧。” 苏瑾下知道沈千雪需要独处的空间整理情绪,便乖巧地点了点头,“你也早点去睡。” 沈千雪点点头,柔和的目光送苏瑾下离开。 苏瑾下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的神情随即落寞下来。 那只兔子灯笼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把它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支架扶正,把图纸抹平。 他低着头,做得很认真,只是突然,一滴清泪落在小兔子的眼睛上。 突然,四周变得比刚刚更暗了。 沈千雪抬起头,往仅有的光源寻去,看到了听雨楼上的灯笼。 本应左右各一只,现在只剩一只了。 不一会儿,另一只也没了。 苏瑾下将它们摘下去了,免得睹物思人,徒增伤感。 沈千雪微微抿唇,泪眼朦胧。 这种被人小心呵护的滋味,真好。 苏瑾下回到屋里,沈云体贴地伺候她洗漱,收拾好以后,苏瑾下钻进被窝,摸出刻刀和一块玉,熟练地、细细地雕琢。 夜渐深,苏瑾下不知不觉睡过去。 突然,一道怒音响起。 “只有一个办法了,把苏瑾下是琉璃主的消息透露给凤凰阁,让凤凰阁帮我们杀了她!” “这个办法好!我这就去办!” 苏瑾下被惊醒,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这两句话太清晰了,而且第一句明显是聂青衣的声音。 苏瑾下感觉自己的感知有些不对劲,似乎……蛊母的力量恢复了。 苏瑾下忙静下心,重启意识海。 她进去了。 茫茫识海中,苏瑾下准确找到了聂青衣的位置,在距离琉璃山不远的一个村镇里。 聂青衣应当是刚刚突破了苏虎的包围,落脚在周边。 苏易和另一名下属匆匆离开小镇,他们去执行任务,暴露苏瑾下的身份。 以他们的位置和迫切程度来看,最多两日,凤凰阁就能收到消息。 完了! 苏瑾下坐在床角,抱着膝,将自己缩成一团。 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但这个时机也太不好了。 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苏瑾下来到沈千雪的院儿。 短短一月时间,院子翻新了许多,屋内一应用品也都换新。 沈千雪甚至搬去了侧屋,因为要重新装点主屋,等大婚之日才能住进去。 婚后,苏瑾下就会跟沈千雪一块住在这里。 早起晚睡,都在一块。 想一想,挺新鲜的。 心里还隐隐有些雀跃,很期待。 但转瞬,就被沉重所取代,她怕是没这个福气住进去了。 苏瑾下提了口气,走进去。 沈千雪刚起,昨晚醉酒,故而今天起得有些晚。 苏瑾下坐下来,拖着腮,目不转睛地看沈千雪略显窘迫地洗漱。 美男养眼,苏瑾下的心情稍微松快了些。 “你怎么来了?早饭吃了吗?”沈千雪收拾好,来到苏瑾下身边,瞧着她亮晶晶的美眸,心情甚好。 他以为诉说了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过往会很难堪,没想到心里反而轻快许多。 苏瑾下笑言:“我就是来蹭饭的呀,好久没来你这儿吃饭了。” 沈千雪挑眉,玩笑道:“我可不敢胡乱给你吃东西,鹿鸣知道了,会把我房顶掀翻。” 苏瑾下顿时耷拉了脑袋,忿忿道:“他给我安排的饭菜寡淡无味不说,还尽是药膳,一点也不好吃。” 说着,揪住沈千雪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你让我跟你一块吃吧,求你了。” 沈千雪哪里受得了她这般软糯的小模样,立刻吩咐下人上早饭。 苏瑾下看着一道道久别的美味上桌,馋得口水都管不住啦,拿起筷子就往她最爱的酸辣鱼片上去。 沈千雪赶忙制止了苏瑾下。 苏瑾下顿时眉心结成一个疙瘩,气呼呼地瞪着沈千雪。 那竖起的美眸都要冒出火来了。 看不见就算了,看见还不让人吃,真的很过分啦! 沈千雪被小馋猫给逗笑,赶忙说:“就一口,不许多吃。” 苏瑾下…… “一口就一口!”好汉不吃眼前亏。 沈千雪这才笑着放手。 一口下肚,麻辣鲜香,香滑软糯,好吃得咬舌头。 苏瑾下哪里还能忍得住,筷子不自觉地就跑过去了,趁沈千雪不注意,夹住就往嘴里送。 沈千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说话不算数,脸皮呢?” 苏瑾下得意地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筷子又悄摸摸地伸向另一道凉菜。 那也是鹿鸣不让她吃的其中一种。 沈千雪哪里还能被骗,眼疾手快地伸出筷子,制止了苏瑾下的偷吃行为。 二人便在你争我夺之中,艰难地吃完了这顿早饭。 苏瑾下满意地擦擦嘴,还有午饭和晚饭呢,她今天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趁着沈千雪办公的空儿,苏瑾下还偷偷跟下人点了餐。 之后,沈千雪在案几上办公,苏瑾下美滋滋地趴在他背上等饭。 午饭时,沈千雪看着一桌子的肉食,一言难尽…… 苏瑾下缠了沈千雪一天,走哪跟哪,像个小跟屁虫。 晚上时候,跟沈千雪恋恋不舍地咬耳朵,好一会儿,才肯回去,惹得下人偷笑不止。 这要是成婚了,不知道要多腻歪呢。 一夜安稳。 翌日,还是如此,苏瑾下早早溜进沈千雪的房间,严阵以待,等饭吃。 沈千雪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制止她胡吃海喝,一边又忍不住放水。 早饭过后,沈千雪要走,去王府商量事情。 苏瑾下跟着一路送到大门口。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苏瑾下嘟囔,眉眼里满是不开心。 沈千雪摸了摸苏瑾下的头,略有疑惑,她这两天怎么这般黏人。 “可能要晚一点,你别等我,早点去休息。” “哦。” 沈千雪笑了笑,凑到她耳边,“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的烤鸭,午饭时候,偷偷给你送过去。” 苏瑾下瞬间露出甜甜的笑,在沈千雪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你真好。” 沈千雪微微心动,有点不想去了。 但今天要讨论的是大事,不能不去。 他揽住苏瑾下的腰,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苏瑾下趴在他的胸膛上没有应,轻言:“快去吧,别迟了。” 第147章 凤凰阁大乱 沈千雪走后,苏瑾下站在山门处,山间寒风越发凛冽,她的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 沈云催促她快回去,别冻着。 苏瑾下轻言:“我去鹿鸣的药舍走走,你们回去吧。” 沈云知道苏瑾下素来不喜被跟随,只好先走了。 苏瑾下朝着药舍的方向,慢悠悠地走过去。 她有段时间没来药舍了,因为鹿鸣会跑去听雨楼。 药舍呢,还是老样子。 小厮见了苏瑾下,稀奇地跟她打招呼,询问她的伤势。 苏瑾下笑着回:“已经没有大碍了。” 她走进房间,鹿鸣在案前看书,看得十分入迷,都没发现苏瑾下进来。 苏瑾下瞧了一眼,淡淡地开口:“什么时候对蛊术感兴趣了?” 鹿鸣惊了一下,忙把书收起来,“你怎么来了?天寒地冻的,小心受寒。” 苏瑾下无奈地噘了噘嘴,“我哪有那么弱!就是因为你,大家都把我当瓷娃娃看。” 鹿鸣笑了笑,与苏瑾下闲话家常。 不一会儿,来了看病的人。 冬天受凉的人比较多,风寒又会传染,苏瑾下呆了一会儿,就被赶走了。 之后,苏瑾下又去了一队,看望了一队的大哥们。 受伤后,大家组团来看过苏瑾下一次,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再没有见过。 如今,更是身份有别,大家伙多少有点扭捏,不敢像以前一样,肆意玩笑。 苏瑾下看到他们都好好的,也就放心了。 之后,似乎再无可去的地方。 偌大的凤凰阁,因为沈千雪不在,就显得空荡荡。 苏瑾下叹息着,回到听雨楼,吃了烤鸭。 之后,一整个中午,她都窝在听雨楼。 四队,杨皎若接收到苏瑾下的消息:并无异常,都是日常行为。 杨皎若听了,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让人下去。 婚礼在即,苏瑾下自然不会动手,她怎么也要等到婚礼之后,有了保障,再去宝库。 所以,杨皎若没有很上心,战事将近,她手上的事多如牛毛。 下午时分,苏瑾下离开听雨楼,去找麦孜孜。 麦孜孜惊奇地迎上来,“你怎么来了?” 苏瑾下也不常来找麦孜孜的。 苏瑾下笑着说:“出来活动活动,顺便看看你,要是能蹭个饭就更好了。” 麦孜孜开心地拍掌,“那太好了,一个人吃饭好生无聊。” 饭间,苏瑾下说:“管事搬去酒房好多酒,让我选,你跟我一块去品品。” “好啊。”麦孜孜眯着笑眼回。 苏瑾下瞧着麦孜孜没心没肺的样子,眸子幽幽,暗叹一声。 饭后,二人携手来到听雨楼后方的院子,许多成亲要用的东西都存放在这里。 此时,天已经黑了,只有两个婆子在看守院子。 苏瑾下让她们自己去忙,不用跟着,然后带着麦孜孜来到最偏僻的房间。 苏瑾下打开门,麦孜孜提裙跨入房间,只闻酒香飘荡,不禁赞叹,“给你们成亲所用,那一定是最好的。” 苏瑾下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看向麦孜孜的眸子颇为幽深。 她突然说:“忘记问婆子要喝酒的用具了,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麦孜孜未曾理会,已经兴冲冲跑到酒罐前,用鼻子使劲嗅。 然,闻不出什么区别。 突然,她看到了角落里摆放着齐全的品酒用具。 “这儿有!” 麦孜孜起身,却发现苏瑾下已经不在。 “这人!” 麦孜孜一边露出嫌弃的神色,一边走到门口去寻苏瑾下。 然,她推了推门,没有推开。 又使劲推了推,还是不开,甚至听到了门锁晃动的声音。 她意识到:门被锁了。 “苏瑾下!苏瑾下!”麦孜孜朝外面大喊。 空荡荡的夜里,只有呼呼的风声。 麦孜孜心里奇怪,却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一边嘟囔怎么回事,一边走到房里坐下。 不一会儿,她听到“噗噗”的响动,有点像火苗往上窜的声音。 但是这间房子专门存放酒水的,没有窗户,麦孜孜一时也不能确定。 很快,那两个婆子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似乎有烟雾升起来。 天干物燥,东西贵重,她们对于明火十分在意,连忙跑过去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酒房周围全是干草,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哎呦,哪个杀千刀的人干的!”一个婆子一拍大腿,吓得抖起来。 另一个婆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说:“这是谋杀!快去开门!” “钥匙在苏姑娘手里啊!” “苏姑娘,苏姑娘,你还在里面吗?” 婆子大喊。 “救命!救命!”房里传出麦孜孜的呼救声。 婆子大惊,人还在里面,怎么门就锁了。 “赶紧去找人!”婆子大喊,拿起一根木棍,冲上去扒拉干草。 另一个婆子则出去求援。 “走水啦!走水啦!” 一队的巡守侍卫很快赶来。 婆子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苏姑娘和麦小姐被困在酒房里了,酒房着火了!” 侍卫倒吸一口凉气。 酒房着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发生爆炸。 侍卫一边派人去寻沈昔和沈千雪,一边赶去酒房查看情况。 酒房旁,干草木头太多,火势俨然要把小小的酒房包裹起来。 沈昔来得很快,得知情况后,心急火燎,却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是普通房屋,他大可一脚踹开房门,把人救出来,但里面有酒。 猛烈的火星窜进去,顷刻之间就会引发爆炸。 听着屋内麦孜孜焦急的呼救声,沈昔心尖刺痛,急不可耐。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救火之中,整个凤凰阁陷入混乱。 与此同时,四队也正处于混乱之中。 不知为何,所有关在四队审讯所的犯人间谍全部跑了出来,他们拼了命似的与四队的人展开战斗,想着冲出去,获得一线生机。 杨皎若和新主事焦头烂额。 主事目光凌厉,瞪着杨皎若,“你把审讯室的权利捏着不放,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 杨皎若目光阴沉,场面太混乱,她也没来得及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用你操心,我自会解决。” 杨皎若冷语,提着剑冲进审讯所,制服出逃的犯人。 第148章 苏瑾下身份终暴露 这些犯人吃不好睡不好,浑身是伤,自然不是四队弟子以及杨皎若的对手。 慢慢的,他们重新被制服关押。 四队弟子去清点人数,一一核对之后,回来禀道:“总共逃走七人,其中五人是琉璃社的。” “快追!一个都不能放过。”主事下令,“还有传令给巡守和暗卫,让他们谨防出逃犯人肆意伤人。” 弟子们遵命,立刻提剑去追。 杨皎若愣在原地,眉心紧蹙,“不对,琉璃社的人怎么会全逃了,我一直在拷问他们,他们明明都很虚弱了,怎么反而跑掉了?” “琉璃社、琉璃社!”杨皎若念叨着。 突然她的瞳孔放大,跟琉璃社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苏瑾下了。 难道这一切都跟苏瑾下有关系! 不好,她要行动! 杨皎若慌了,匆忙往白虎林跑。 同一个晚上,沈千雪也并不安稳。 王府的议事厅上,气氛十分凝重。 周冀昨天晚上,收到南朝的暗探来信,表示南朝正在接触琉璃社,意图通过琉璃社的帮助,跨越琉璃山,攻打北国。 如今天下就两个大国,以琉璃山为界,分为南国和北国。 百年前,北国尚武,军队强悍,要比南国强大许多,南国靠着进献财宝,联姻和亲才保住平安。 然,近年来,南国经济发展迅猛,日益强盛。 而北国皇帝昏庸,内乱不止,民不聊生。 前些年,北国还送了质子到南国,可谓屈辱至极,曾经的辉煌早就没有了。 不仅如此,南国的野心越来越大,区区质子已经无法压制他们要称霸天下的决心。 如今,南国想要联合琉璃社,跨越琉璃山攻打北国,是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 琉璃山是全天下公认的险要山脉,即便是顶级高手也有进无出,也正是因为琉璃山的存在,南国北国才能多年相安无事。 然,现在,南国有了琉璃社。 琉璃社的人擅长蛊毒之术,常年生活在琉璃山,有了琉璃社的帮助,南国可以平安翻越琉璃山,大批军队将直达北国城池。 且琉璃山沿线非常长,你根本无法预测,南国的军队会出现在哪座城池。 一整天了,王府的议事厅上都没有针对此事,想出好的解决办法! “琉璃社素来不参与朝堂斗争,如今是想要做什么!”王爷座下一武将憋不住火气,气愤地嚷嚷。 琉璃社的作用,大家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北国以前也试图拉拢琉璃社,但琉璃社严词拒绝,表示绝不参与两国斗争。 现如今,是要毁约啊! 可是,琉璃社独立于两国之间,毁约就毁约了,谁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 “咳咳!” 王爷忧心不已,整张脸都是青的,最近他诸事不顺,心疾越发严重了。 沈千雪担忧地看着,宽慰道:“既然问题在琉璃社的身上,那便从琉璃社入手,只要琉璃社退出,或者这世上没有了琉璃社,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琉璃社铁板一块,如何入手?”周冀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愈加忧心,“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派人渗透琉璃社,成功了吗?” 沈千雪摇了摇头,目露沉思,“实在不行,就……” 沈千雪有些犹豫地停顿了一下。 周冀期待地看着他,他们都知道有一物,能所向披靡,对付琉璃社也不在话下。 那就是当初拍卖会上的那把黑色木剑! 只是,此剑邪恶,沈千雪一直不愿意拿出来! 沈千雪犹疑着,不知为何他不想说出来。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突然,屋外传来凤凰阁护卫的禀告:“公子,有急报。” 沈千雪起身,微微向众人点头示意,然后走了出去。 护卫送上急报,沈千雪接过小纸条,轻轻捻开一看。 他的眸子瞬间紧缩,面上风云变幻,小纸条被他紧紧地攥到手心。 他的眼里满是不信!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苏瑾下是琉璃主。 沈千雪不信,打心眼里不愿意信。 他试想过千万种苏瑾下的身份,唯独这一种没想过。 既然是琉璃主,为什么会被琉璃社追杀? 这说不过去! 然,事实胜于雄辩,指向苏瑾下的线索更多。 传闻琉璃社已经换主,却没有公告天下。 苏瑾下身为柔弱女子,力量却很强。 每次有琉璃社出现的地方,苏瑾下必然会出现。 以前因为苏瑾下和琉璃社的敌对关系,所以没人会往这个方向去想,现在细细思量,很多事都能对得上号。 苏瑾下、宝库、黑色木剑,琉璃社! 沈千雪逐渐将这几种事物联系起来。 早在上次拍卖会的时候,沈千雪就知道了琉璃社的目标是这柄剑。 那么苏瑾下的目标…… 山门前,苏瑾下的样子再次浮现在沈千雪的眼前,她这两日的异常也浮现了出来。 是今晚,她要在今晚行动! 沈千雪几乎是飞出王爷府的,快得在原地留下一抹残影。 他刚出王府,就迎面碰上了来报信的凤凰阁弟子。 他一把拽住弟子,面色急厉,“发生什么了?” 弟子慌忙回:“苏姑娘和麦小姐被困酒房,酒房着火,危在旦夕。” 沈千雪来不及思考太多,来不及思考苏瑾下怎么也会被困,他拼命地赶回去。 沈千雪到达酒房时,火刚灭,沈昔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麦孜孜满脸惊恐地被扶出来。 “阿瑾呢?” 沈千雪看着麦孜孜空空如也的身后,沉声问了一句。 他甚至没有冲进去查看苏瑾下在不在,因为他已经想到了。 苏瑾下大抵不在,如果她在,火刚起的时候,她就可以踹开房门,跑出来! 麦孜孜果然道:“苏瑾下不在里面,她说要去找用具,就走了,然后门就被锁,紧接着就起火了。” “你是说她放的火!”沈昔眸中凶光大盛。 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苏瑾下故意拿麦孜孜做局,意图扰乱凤凰阁。 那她的目的…… 麦孜孜不敢相信,她轻轻摇着头,“我、我不知道啊,不会吧?她怎么可能要害我,不可能的!” 第149章 恨不能,爱不得 沈千雪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酒房上,眼神极为深邃。 储酒危险,最忌讳火星,所以酒房全部用石头所砌,连窗都没有。 唯一的通风口在那扇铁门上。 沈千雪快步走上去,铁门的通风口竟然被堵了。 麦孜孜看起来吓坏了,其实头发丝都没乱,一口烟都没呛着。 这一切,苏瑾下估计早就算好了。 沈昔也看出来了,但他依然很愤怒,“这是酒房啊,万一有一丁点火星窜进去,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苏瑾下拿麦孜孜的性命去赌! “其实,酒房里没酒。”突然,一人出声。 沈昔表情一怔,看过去,是这院里的下人,他厉色:“怎么回事?” 下人忙道:“苏姑娘说她要在听雨楼,慢慢挑选宴会上具体用什么酒,就让我们把酒都搬去听雨楼了,酒房里剩下的都是一些空罐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 苏瑾下真可谓算无遗策,或许大家如今的对话都被她一一想到了。 这人多可怕呀! 沈千雪、沈昔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小看苏瑾下,但还是小看她了。 沈千雪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往白虎林去。 沈昔派人将麦孜孜送回去,跟着沈千雪来到白虎林。 毫无意外的,白虎林的战斗也早就结束了。 安插在白虎林的护卫昏倒一地,显然是被偷袭了。 虽然,用药偷袭这么多护卫很难想象,但如果动手的是琉璃主,那就不意外了。 琉璃社生活在深山,整日面对毒虫野兽,又擅长蛊毒之术,弄点奇怪的药再简单不过。 而且,这些护卫没有得到戒备通知,所以警惕性不高,轻易着了道。 杨皎若早来一步,呆呆地立在宝库石门前。 这是她设的局,瓮中捉鳖,鳖没捉住不说,瓮也丢了。 白天,杨皎若还在想苏瑾下绝不可能在婚礼前夕行动,没想到苏瑾下出乎意料,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不是派了人暗中看着苏瑾下吗?怎么会毫无动静?”沈昔上前,糟心极了。 杨皎若深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显得不要太狂躁。 “那人至今没有出面,恐怕早就被苏瑾下解决了!” 杨皎若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恐惧,苏瑾下对凤凰阁了如指掌,对他们所有人知根知底,而他们对苏瑾下一无所知。 这太可怕了! 沈千雪目光沉沉,没说一句话,他走上前,打开宝库的门。 杨皎若和沈昔立刻低头,不敢窥探如此重要的秘密。 门开,三人走进去。 “她究竟要什么?不惜如此大动干戈!” 沈昔面容严肃,又带着点好奇,他还不知道苏瑾下的身份呢。 他只是在想,这事过后,苏瑾下万万不可能留在凤凰阁了。 婚事,也绝不可能继续进行。 如果放在婚后,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杨皎若同样不解,她虽然从一开始就怀疑苏瑾下,但至今都没看出苏瑾下的身份和真实目的。 沈千雪走在前头,径直来到黑色木剑旁边。 木剑被放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然而现在没有了。 倒是地上,多了一滩鲜血。 杨皎若看出来了,“是上次琉璃社要拍卖的那柄剑没了,她果然和琉璃社有关系!” 沈千雪则怔怔地看着地上血迹。 木剑放在盒子中,盒子下有机关,只要拿走盒子,就会触动机关。 这个机关很凶,沈千雪取剑时,也会选择把剑拿出来重新装走,而不会动盒子。 苏瑾下不知道这层缘由,所以她触动了机关。 这血……量不少。 她又受伤了。 也不知道伤哪儿了? “现在追,还来得及吗?”沈昔深知木剑的威力,有点慌了。 如果苏瑾下拿着这剑转身对付凤凰阁,那将是凤凰阁的灾难。 杨皎若是行动派,立刻道:“我去山门处问,如果她们没走山路,就是进了护山大阵,未必能找到出去的路。” 说着,杨皎若就要去找,却听见沈千雪道:“不必了,追不上了。”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没想好退路呢。 上次凤凰阁举行比赛时,苏瑾下深陷护山大阵中多日,回去以后她抱着奇门遁甲等书啃了多日。 沈千雪自然也不吝惜地教导她,几乎倾囊相授。 所以,苏瑾下找个护山大阵的薄弱点逃出去,是易如反掌。 沈千雪三人铁青着脸离开白虎林。 沈千雪发下命令,“你们俩先去处理阁内的纷乱。” 之后,独自离开。 沈昔看着沈千雪落寞的背影,眉间染上担忧。 倒头来,竟是这般结果。 比他原先想的最坏的结果还要糟糕。 真情被欺骗,宝物被劫走,甚至…… 成婚在即,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但新娘没了! 凤凰阁怎么办? 主上怎么办? 苏瑾下,你真的好狠的心! 反观杨皎若,看着沈千雪的模样,精神振奋,眸里隐隐有着得意和开心。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只有她是对的! 她真的想对沈千雪说一句:你不是信她吗?你不是爱她吗?这就是你信她爱她的结果!你、后悔了吗? 沈千雪坐在书房中,书房没有燃烛,一片漆黑。 不断有人汇报消息来。 比如:酒房火势已经熄灭,火势没有蔓延,没有损失。 审讯所的犯人除琉璃社那五人之外,尽数追回,没有人员伤亡。 沈千雪冷笑一声,她算计得确实很到位。 把一汪池水搅浑,却没有伤害里面的一条鱼。 仿佛无情,又仿佛有情。 让人恨不得,爱不能! 麦孜孜没有受伤,急着派人来问苏瑾下的消息和起火的原因,在房里闹得很凶。 下人不知道该怎么回?问到沈千雪跟前。 沈千雪头疼,派沈昔去哄。 他仰面躺在椅子上,哀痛在黑暗中流淌。 阿瑾,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呢? 你明明答应了我,要成亲。 你明明那么用心地准备着所有,我以为你是真心的啊! 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同一片片利刃磨着沈千雪的心。 初识的时候,她的热情毫无缘由,原来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 那场刺杀,那次落崖,是琉璃社干的! 那么,是她指使的吗? 是她刻意营造了接近自己的机会吗? 如果是!那之后种种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沈千雪的心突然好疼,从未如此剧烈地疼过。 疼得他忍不住蜷起身子,疼得他咬住牙根才不至于呻吟出声。 第150章 沈千雪还在包庇苏瑾下 “我喜欢你呀。” “对你不仅仅是喜欢,是爱!” “苏瑾下这一生可能会喜欢很多人,但爱的,只有沈千雪一个!” “离开不一定就代表着不爱,或许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要你相信她,她就一定会回来的……” “南国联合琉璃社,意图攻打我国。” “琉璃社素来不参与朝堂斗争,如今是想要做什么!”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琉璃社,铲除琉璃社才能彻底解除隐患。” “苏瑾下是琉璃主!” “苏瑾下就是琉璃主!” 纷乱的声音涌入沈千雪的脑海,将他的神经撕扯得生疼。 他的脑中仿佛有很多个小人在争吵。 一个白色小人说:她是爱你的,她做得还不够多吗?你在质疑什么?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另一个黑色小人说:那是她的手段,她最会伪装了,不,她不是会伪装,她更可恶,她最善玩弄人心。她知道身份瞒不住,就打感情牌,让所有人都义无反顾地相信她即便欺骗也是有原因的,是可以被原谅的。哪怕被她伤害,还忍不住要替她说话,她太可怕了! 还有一个灰色小人说:我觉得她的爱是真的,但当利益和爱情发生冲突时,她会义无反顾地抛弃爱情,冲向利益。 又跑出来一个小透明说:都不要吵了,等等看,事情总会真相大白的,实在不行,就去问问她,看她怎么说嘛! 黑色小人立刻反对:找什么找,她不知道还有多少花言巧语呢,你还想被她欺骗!被骗的还不够惨吗? 白色小人严词反驳:我们要相信她,她没有伤害我们,她是爱我们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几个小人,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直接打了起来。 天微亮时,沈昔和杨皎若齐齐求见。 接下来该怎么办?还需要沈千雪下令。 “进来吧。” 屋里传出来的声音依然冷静自持。 沈昔不禁松了口气,听起来似乎没有很伤心,那就好。 真怕沈千雪因此一蹶不振。 二人走进房间,沈千雪将小纸条往前推了推。 他们一看,苏瑾下是琉璃主! 二人瞬间惊呆了。 “怎么会?琉璃社追杀苏瑾下,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她怎么可能是琉璃主?”沈昔难以置信地说。 杨皎若也没想到苏瑾下身份这么厉害,她板着脸道:“我早就怀疑她跟琉璃社有勾连,这里面或许有内情,可你们谁也不信我。” 沈千雪暗暗一声喟叹。 苏瑾下年纪尚小,却担任琉璃主,这必定不容易。 不然堂堂琉璃主,身负琉璃蛊母,怎么会中毒?怎么会需要解毒? 沈千雪也是自幼担任凤主,其中的艰难他深有体会。 沈昔眉心紧缩,又提道:“刚刚王爷派人来,问公子匆匆离开,发生了什么事?这要如何回复?” 沈千雪眸子缩了缩。 沈昔继续道:“王爷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很看重这件武器,如果知道木剑丢了,恐怕会大发雷霆。” “瞒下来,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沈千雪当机立断。 杨皎若却不认同,“王爷有意把此剑用在战场上,到时候我们拿不出来怎么办?” 沈千雪眉心拧起,“此剑毁天灭地,力量诡异,超乎寻常,是否可以用在战场上还未可知,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杨皎若被训,目露不悦,“可我听说南国勾结琉璃社,要攻打我国,只有消灭琉璃社才能保住我国的疆土和黎明百姓。本来我们有这柄木剑,完全可以杀上琉璃山,可现在木剑被琉璃社夺走,我们完全被动了。” “琉璃社要是联合南国,拿着木剑杀过来,我们的将士如何抵挡?公子你还是太善良,战争残酷,怎么可以有妇人之仁!” 杨皎若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口不择言。 沈昔斥责地看向她,提醒她注意说话的分寸。 沈千雪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眸光倒是平淡,面对杨皎若的质疑也仿若未闻。 平静的,仿佛昨夜天人交战的不是他。 他理智地分析:“你们不用过于愤怒和惶恐,这次事件虽然损失了木剑,但并未伤到凤凰阁的根本,无须惊慌。” “木剑终究只是死物,且只有那么一个,并非万能,不用把它看得过于厉害。” 杨皎若胸膛微微起伏,满眼的失望:“公子,你还想要包庇她吗?” 沈昔拉了拉杨皎若,“不要胡言。” 沈千雪并没有像以前那么在意杨皎若的斥责和失望,甚至不曾回答杨皎若的质疑。 有些话说给不懂的人,是徒劳。 沈千雪沉默了片刻后,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其实是两件事,第一查清楚南国的消息是否准确,琉璃社是不是真的投靠了他们?第二琉璃社抢夺木剑是要对付谁?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昔,你去办吧!” 沈昔犹豫道:“第一件事倒是可以去南国继续查探,可这第二件不好办,怕只有琉璃社内部的人才知道。” 沈千雪身子往后靠了靠,突然眸子里有暗光闪了闪,他轻声说:“沈昔,年后送一封信到琉璃社,就说凤主有事求教,请琉璃主一见。” 沈昔被惊了一下,这…… 杨皎若冷哼一声,“她还敢见你吗?怎么可能!” 沈千雪不说话,并没有改主意的打算。 沈昔只好遵命。 沈千雪挥了挥手,让二人退下了。 谁都不知道,经过了一夜的交战,沈千雪的脑海中,白色小人脚踏另外三只小人,威风凛凛、扬眉吐气地挺着胸膛。 杨皎若离开后,拳头捏得发白,没想到这么严重的事,就被沈千雪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她好气啊! 不行! 现如今,只有王爷能管得了沈千雪了。 她必须去一趟王爷府,就算木剑的事情不说,苏瑾下的所作所为,她必须要让王爷知晓。 沈千雪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起身回到自己的卧房,他本来只是想换身衣服,却在一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那个盒子似乎有点眼熟。 沈千雪拧眉想了想,终于记起,这不就是疫病期间,苏瑾下藏到他房间里的那个珠宝盒子吗? 第151章 “瑾”字玉佩 沈千雪一直以为这个珠宝盒子装的是,苏瑾下送给鹿鸣的那块翡翠。 他深提了一口气,有点小心地拿起盒子。 盒子上着锁,钥匙被压在盒子底下。 他轻轻拿起钥匙,打开了盒子。 此时,正值日出,晨光照进房间,打在盒子上。 一块白玉在辉光中闪闪发光,栩栩如生的凤凰仿佛活了过来,正高昂着头,啼鸣。 跟碎了的那块一模一样。 许多零散的记忆在此刻整合在一起。 很早之前,苏瑾下拿着碎玉去珠宝楼买一模一样的,但岚大师的玉仅此一枚,沈千雪以为苏瑾下早就放弃了。 后来,她坚持要卖冰积草,卖了不少钱,但她依然很穷,穷得在拍卖会上买不起一根红焰鞭。 有一段时间,她的手指上总是有伤,她说是擦剑割的。 可笑的是沈千雪信了她的鬼话。 书房里,有一本岚大师的珍藏典籍,不知为何沈千雪找不到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想要亲手做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送给沈千雪。 沈千雪的胸口处,苏瑾下送给她的吊坠微微发热,那份灼热让他泪目。 他轻轻拿起玉佩,原本有“岚”字的地方,轻轻刻着一个“瑾”。 那“瑾”字仿佛刻在了他的心上。 阿瑾,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北国疆土,一寸都不能让,你明白吗? 虽然,沈千雪跟杨皎若和沈昔据理力争,将苏瑾下造成的伤害最小化,甚至怀疑南国消息的可靠性,但他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间谍不可能未经证实就传回来。 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该怎么办? 怎么对待这个可恶的女人! 另一边,苏瑾下带着琉璃社五个弟子一路翻山越岭,迅速离开凤凰阁,在最近的驿站买了马匹,朝琉璃山的方向狂奔。 这般速度,就是凤凰阁派人来追,也是追不上的。 五位弟子身心松弛下来,不由得心情愉悦起来,在马背上大喊。 “终于自由了!” 苏瑾下微微回头,勾起一抹微笑,“辛苦大家了,等回了山,在论功行赏。” 这五人守住苏瑾下的秘密,在凤凰阁受苦受难,也算不容易。 大家伙听苏瑾下这么说,反而惭愧。 其实他们没做什么,之所以没有暴露苏瑾下的身份,是因为蛊母的压制。 在牢里受苦,是因为聂青衣指挥不当,才掉进了凤凰阁的陷阱,害他们被捕。 “主上记得我们,来救我们,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不敢居功!” “主上料事如神,行动如魅,日后我等只尊主上一人,绝不再有二心!” 众人纷纷保证,他们意气风发,哪里是杨皎若所言虚弱的样子。 其实,早在沈千雪等人回到凤凰阁时,苏瑾下就去过四队了。 这五人是琉璃社的弟子,苏瑾下走时自然要将他们一块带走。 于是,她偷偷潜入四队,给了他们一人一小瓶琉璃主的血,告知他们等待信号。 一旦子蛊收到来自蛊母的信息,就服下瓶子里的药,恢复实力,然后想办法制造混乱,逃出凤凰阁,前往白虎林集合。 一切都水到渠成,非常顺利。 杨皎若有一点想的没错,苏瑾下对凤凰阁太了解,对凤凰阁里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所以,她能轻易地制造混乱,影响他们的判断力,等他们回过味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至于,杨皎若瓮中捉鳖的计谋,苏瑾下早就看出来了。 当沈千雪什么也不问就带苏瑾下去了宝库时,苏瑾下就隐隐感到了不对劲。 毕竟,沈昔派人关注苏瑾下的这件事,苏瑾下早就知道了。那么沈昔极有可能知道苏瑾下对白虎林有想法。 后来,杨皎若又派了人十二个时辰盯着苏瑾下,苏瑾下就更确定了。 不得不说,苏瑾下正是利用杨皎若这一招瓮中捉鳖,才更加轻易地进入了宝库,拿到了秘宝。否则,光是打开宝库,找到秘宝就是很棘手的事情。 苏瑾下勾了勾唇,不知道杨皎若有没有想到这一点,肠子是否悔青。 只可惜,苏瑾下还是受了伤,鬼知道那盒子下面有机关。 利刃滑过苏瑾下的大腿,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血流了不少。 她的血多珍贵啊,天天流,苏瑾下也是醉了! 一路没有停歇,苏瑾下终于在过年这一天赶回了琉璃山。 她带着秘宝,先行回到琉璃社,召集所有在社成员于议事大厅集合。 众弟子迅速集合,来到厅内。 厅内站了不少人,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看着台上那道纤弱的身影。 苏瑾下一身红装,立于高台,眼神淡漠中带着不容被忽视的厉色和威严。 明明那么小一个人,却让人感觉有强大的威压压下来,忍不住想跪地臣服。 她的手放在一个巨大的盒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心里的弦不由得紧绷起来。 那是秘宝吧,传说中可以轻易毁灭整个琉璃社的秘宝,她真的找回来! 这里的人许多都曾看轻苏瑾下,甚至在聂青衣的授意下暗暗踩过几脚。如今,心里的惶恐如滔天巨浪拍下来,直把他们拍的头晕眼花,恨不得死过去。 当然,也有那些自始至终都忠于苏瑾下,跟着苏虎保卫苏氏,保卫琉璃社的人,他们目光灼灼,透着耀眼的亮光。 人齐了,苏瑾下沉声,淡淡地开口:“秘宝我找回来了,蛊母的力量我也有了,一年之约我做到了。” 声音虽轻,但分量不轻。 不仅做到了,还提前做到了! 苏虎率先俯身,“恭贺琉璃主得胜归来!” 众人附和:“恭贺琉璃主得胜归来!” 苏瑾下满意的点头,“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里有不少是偏向聂青衣的,曾经对我不屑一顾……” 众人心一惊,果然,这事要算账了! “但……”苏瑾下轻轻一个转折,“没有关系,慕强不是错,只要不是真的伤害到琉璃社,我可以既往不咎!” 众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苏瑾下是明事理的。 第152章 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苏瑾下观着众人的表情,微微勾唇,“至于那些暗中帮聂青衣做了事的,我也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会后主动来找我坦白,我会酌情处理!如果瞒着不说,让我查出来,后果只有一个字,你们应该懂的!” 琉璃社被聂青衣管控太久,插手太深,苏瑾下必须肃清,也必须把众人的心都收回来。 否则日后,必不能成事! 众人微微点头,这样的做法已经很有人情味了,也不失琉璃主的威严,还把琉璃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这手段……不得了! 有些人眉心轻轻皱着,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坦白,毕竟琉璃主的力量不是闹着玩的,不管她想知道什么,都有办法! “有异议吗?”苏瑾下淡淡地问。 众人继续俯首:“没有异议!” 苏瑾下勾了勾唇,但笑意不浓,反而透着几分令人胆寒的邪性,只见她单手挥开大衣,转身坐在琉璃主的座位上。 庞大的气场以及诡异的力量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如潮水般汹涌,冲击出去。 众人瞬间感受到了来自蛊母的压迫,和体内子蛊瑟缩的畏惧,他们双腿发软,忍不住想要跪下去。 同时,这些人终于记起了琉璃社百年来的规矩:面对琉璃主,是要跪拜的! 自从苏瑾下上位,他们就忘记了这件事。 “有异议吗?”苏瑾下淡淡的声音传来,重新问了一遍,声音很轻,却如同铁锤敲在了众人心上。 所有人纷纷跪下,目光虔诚:“禀我主,没有异议!” 苏瑾下这才收回蛊母的力量。 她倒不是非要接受跪拜,只是她必须立威,而琉璃社的规矩是最好的办法。 她要让所有人认清,苏瑾下是琉璃主的事实,这个琉璃主与历任琉璃主没有区别,也是说一不二的! “起来吧。”苏瑾下淡淡地说。 众人闻言而起,有些实力不济、胆小的,吓出一头汗。 苏瑾下放松下来,嘴边露出几分真诚的笑来,“没事了,散会吧。” “今天大年三十,不用想太多,都回家过年去吧。” “无家可归的,琉璃社就是你们的家,苏虎,吩咐下去,晚上摆宴,让大家尽情吃喝,弄得热闹些。” 苏虎:“遵命。” 琉璃社以往的这一天,都是苏家人回琉璃村过年,外姓人留守琉璃社,厨房多做两个菜了事。 但苏瑾下说琉璃社就是他们的家。 这句话不免触动了很多人,一时感慨万千。 苏虎看着苏瑾下,眼里全是欣慰。 张弛有度,恩威并济,她真的长大了! 散会后,苏瑾下安置好秘宝,匆匆回到琉璃村。 小院里,苏父踩着梯子,正趴在屋檐上挂灯笼——一个栩栩如生的蚂蚱灯笼。 苏瑾下哭笑不得,除了自家估计没有人愿意挂这蚂蚱灯笼。 突然,梯子滑了,苏父面上一慌,掰住屋檐,手里的蚂蚱灯笼随之掉落。 苏瑾下在院外的身影,转瞬出现在梯子边,一手扶住梯子,一手稳稳接住落下的灯笼。 苏父听到动静,垂眸一看,愣住了。 苏瑾下换了衣服。 这衣服是苏瑾下成为琉璃主后,苏母亲手为她做的,暗色打底,银线勾勒,虽不够华丽,却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在里面。 尤其,如今的苏瑾下眸光坚定沉着,身姿挺拔如松,是真的不容被忽视的大人物了。 苏父感慨万千,眼眶湿润,可他怎么能在自家女儿面前哭鼻子呢,他转回头,忍住心中的感触,轻言:“你一直想要的蚂蚱灯笼,好看吗?” 苏瑾下微微一笑,开口软糯:“很好看,阿瑾很喜欢。” 这一开口,以前的感觉便回来了。 我家阿瑾没变,还是那个可人的小丫头。 “那还不拿来,给你挂上!”老父亲的自豪和威严的劲儿,瞬间就拿捏起来了。 “阿瑾长大了,阿瑾来挂吧。”苏瑾下轻言。 苏父顿时瞪着眼睛扭头看下来,“你是说我老了吗?” 苏瑾下…… “不敢。”苏瑾下默默把灯笼递上去。 “砰!” 一声巨响,惊得苏瑾下回头。 苏母站在院子门口,脚底一个篮子滚了两下。 苏瑾下扬起柔柔的笑,“娘,我回来了。” 苏母瞬间抿紧嘴唇,抑制住哭意,但还是憋得眼泪汪汪。 苏瑾下走过去,轻轻将她抱住。 苏母一边哭一边在苏瑾下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呀!” 苏瑾下笑出声,这句话,还是熟悉的味道,每次回家必备。 “娘,我都是琉璃主了,你可不兴再打我了。”苏瑾下揉着屁股,娇声埋怨。 苏母一下子破涕为笑,“好好好,不打你了,快,回屋,跟娘好好说说,你出去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受伤啊?” “诶?你等等问,阿瑾帮我挂灯笼呢!”苏父不满地嚷嚷。 苏母瞪了他一眼,“你自个儿挂,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苏父…… 苏瑾下朝他吐了吐舌头,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她们家,娘亲最大! 于是,苏父挂灯笼,打扫院子,苏母和苏瑾下在屋里拉家常。 苏瑾下捡能说的,好听的,好玩的,好吃的,给苏母讲了讲,气得苏母骂道:净不干正事! 苏瑾下…… 哎,习惯了! “阿瑾,去你大伯家写春联。”苏父在外面喊道,喊完才意识到,苏瑾下现在是琉璃主,哪里还能做这些小事,便改口道:“还是我去吧。” 苏瑾下笑着走出来,拿起空白的红春联,卷了卷,“我去!” 苏父欣慰地笑了笑,“行,给你大伯带只野兔过去。” “好。” 苏瑾下拿着挂在院墙的兔子,走了出去。 一路上,苏瑾下经过了不少人家,大家见着苏瑾下,眸里都有些许害怕。 聂青衣下毒给苏瑾下,导致苏瑾下未能感知蛊母力量的事大家都听说了,也都知道苏瑾下已经恢复,是真正厉害的琉璃主了。 当初,很多人都明着暗着嘲讽过苏瑾下,为难过苏瑾下,现在真怕她报复啊! 然而,苏瑾下挨家挨户打招呼,明眸皓齿,姿态从容,既像曾经那个满山疯跑,惹人喜爱的疯丫头,又像威名赫赫的琉璃主。 两种气质在她身上融合的很好,既不容侵犯,又可亲可爱。 大家放松下来的同时,留下一声自责的叹息,当初,实在是不应该啊。 第153章 前世的初见 大伯是村长,写得一手好字,全村的春联都要来他家写,所有聚集了不少人。 有大人也有小孩。 苏瑾下还记得当初拿小石头打他的那个孩子也在里面,他看到苏瑾下,就像老鼠见了猫,缩着脖子藏在他妈妈身后。 村长才不到五十,头发全白了,脸上皱纹能夹死蚊子。 他以前不这样,短短一年,老了许多。 村长颤颤巍巍地放下手里的毛笔,走出案桌,就要给苏瑾下跪下。 苏瑾下忙上去扶住,“大伯这是做什么?” 村长老泪纵横,“我儿胆大包天,与那聂青衣狼狈为奸,我……我愧对你,愧对列祖列宗!” 苏易正是村长的儿子,聂青衣跟前最大的狗腿子。 村长老来得子,把苏易宠得无法无天,他迷恋聂青衣,帮着聂青衣做了不少坏事。 苏瑾下叹了一声,“他是他,您是您,大伯忠心耿耿,多少年来为村子操持一切,您的功劳不会因为苏易而有所变化。至于苏易……” “我看在您的面子上,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村子泪盈于睫,又要往下跪,苏瑾下使劲拉着才作罢。 村长感动道:“多谢琉璃主!那孽子要是回来了,我必定好好教育他,绝不让他继续为祸苏氏!” 苏瑾下笑了笑,暗道:为人父母不容易。 她知道村长这番举止是想要给苏易求情。 这个情苏瑾下愿意给。 苏易那草包,活还是不活,苏瑾下本不在意。 如果能让村长安心一点,那便让他活着吧。 看着苏瑾下有情,对大伙也宽容,气氛瞬间融洽起来。 打过苏瑾下的小子被她娘推出来,梗着脖子说:“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被人害了,就不打你了。” 苏瑾下失笑一声,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行了,原谅你了。” 小子摸了摸额头,羞红了脸,跑到他娘身后去了。 苏瑾下把苏父嘱咐的兔子给了大伯,大伯替她写了春联。 其乐融融,仿若从前。 拿着写好的春联,苏瑾下回到家,跟苏父一块贴好,之后陪着苏母去做团圆饭。 只可惜,苏瑾下这个厨艺没眼看,除了捣乱,帮不上什么忙,不一会儿就被苏母轰了出来。 “阿瑾!” 突然,墙头有人呼唤苏瑾下。 苏瑾下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出了门,笑着说:“虎哥,你又爬我家墙头,小心我父亲看见了又锤你。” 小时候,苏虎总趴在墙头呼唤苏瑾下出去玩,一旦拐走就是一天不着家。 他呀,没少被苏父揍。 苏虎咧开大大的笑,小声说:“叔现在可打不动我,快来,我给你拿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苏瑾下眼睛亮了亮,赶忙跑上去,在墙头接过红烧肉。 虎子妈做的红烧肉,在村里可是一绝。 “你等着。” 苏瑾下匆匆跑回厨房,拿了她娘亲拿手的红烧兔头,给苏虎递过去。 二人默契的一笑,各回各家。 年夜饭还是一如既往的香,一如既往的温馨,苏瑾下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听说,苏虎从山外带了稀罕玩意回来,前村后院的小朋友,吃过年夜饭都跑来凑热闹。 苏瑾下老早就听到外面的嚷嚷声了,便散着饭劲,也出去瞧了一眼。 只见,苏虎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物件,大家好奇地追问他,那是什么稀罕的玩意? 苏瑾下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知道那是地老鼠,一种烟花。 苏虎小心地把火拿出来,让孩子们离得远一些。 小孩子们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注视着,突然,地老鼠被点燃窜了出去,直接窜进人群。 尖叫声四起…… 苏瑾下瞧着乐呵,扑哧笑出声。 苏虎把剩下的给了几个大孩子,让他们自个去玩。 苏瑾下看着看着,目光沉了下来。 在外面普普通通的东西,在这里却是稀罕物件。 苏虎走到她跟前,有些遗憾地说:“本来要买飞上天的那种,可惜我们在山里,有些危险,便只好作罢。” 苏瑾下勾唇笑了笑,“已经很有心了,你陪我去社里看看吧。” “好。” 二人便来到琉璃社,社里欢聚一堂,也正热闹呢。 大家看到苏瑾下很意外,但酒精的催促下,很快就热络起来,一块把酒言欢。 在苏瑾下的刚柔并济之下,心窝子都快掏出来了。 酒过三巡,大家都醉了,苏瑾下也有点晕乎,出了房间,来到屋顶透气。 寒风凛冽,让她清醒了些。 望着森森树梢,苏瑾下心中涌出无限感慨。 她终于成功了,成功地改写了前世的遭遇,保住了琉璃社,保住了父母,也保住了自己。 可是…… 可是,她没有保住沈千雪,甚至将他推得越远了。 恍惚间,苏瑾下仿佛看到前世,与他初见时候的模样。 那个时候,聂青衣与南国勾结,想要攻打北国,沈千雪便带着琉璃社的秘宝,那柄黑色木剑,一路杀上琉璃山。 有秘宝开路,他势不可挡,轻易将琉璃社覆灭,从江湖上除名。 聂青衣狼狈逃走,弃了琉璃社。 然后,沈千雪找到了被关在禁室的苏瑾下。 苏瑾下被聂青衣囚禁了几年,折磨得如同一副苟延残喘的骷髅架子。 而沈千雪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意气风发,光彩夺目,仿佛天上的神。 沈千雪知道苏瑾下是琉璃主,被下毒,被囚禁之后,心生怜悯,并没有杀她。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主子,他也不屑杀。 事实上,他占据琉璃社后,只要服从他管理的琉璃社弟子,都不会被杀。 琉璃村也是安全的,无一人伤亡。 苏瑾下也终于自由了…… 她兴冲冲地回了家,却得知了父母的死讯。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惦念的亲人,早已死亡。 所有人都在斥责她,怎么没去死? 身为琉璃主,她不仅没有担起身上的责任,还把全族推向灭亡。 她该死! 苏瑾下也是这么想的,万念俱灰,但求一死。 然,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跟她说:“活下去吧,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精彩你不曾看见,现在就死了,不是太亏了吗?” 他的话,像是给苏瑾下黑暗的人生注入了一道光。 第154章 沈千雪奉献一生的结果 “我可以吗?”苏瑾下很害怕,内心的自责和愧疚将她淹没。 沈千雪好听的声音传来:“你可以的,任何人都有努力活下去的权利,你是受害者,就算赔命,也不该是你来。” 苏瑾下第一次听到不一样的说法。 她的心里突然有了力量! 是啊,该死的为什么是她?聂青衣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聂青衣还没死,她怎么也不应该死在聂青衣的前面! 苏瑾下这才活了下来。 那段日子,沈千雪把她照顾得很好。 他默默地听她诉说那些委屈和伤痛,告诉她很多道理,让她对生命有了重新的认识,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慢慢地,苏瑾下有了人样,她也了解了许多关于沈千雪的事。 苏瑾下从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他那样英武不凡的人,从心底里钦慕他。 她度过了她人生当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然后,沈千雪离开了,他很忙,不常来琉璃山,苏瑾下偶尔才能见他一面。 那天,苏瑾下鼓起勇气,向沈千雪提出留在他的身边。 苏瑾下不奢求什么,她只是希望帮沈千雪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报答他的恩情,然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见识见识更多的人和事。 沈千雪拒绝了她。 他说他的身边很危险,每时每刻都有人失去生命,他不想看到苏瑾下成为那个人。 苏瑾下很难过,说到底是她太无能。 沈千雪的身边有无数耀眼的人,苏瑾下比不过任何人,帮不了他任何事。 负责洒扫的下人们,都嘲笑苏瑾下痴心妄想。 沈千雪身边就算端茶倒水的仆人都个个精明厉害,她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不是添乱吗? 将军怎么会同意她跟随? 然,沈千雪是不一样的,他看出了苏瑾下的失落和向往。 苏瑾下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总是喋喋不休地问沈千雪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渴望去见识更多。 于是,沈千雪鼓励苏瑾下去为自己而活,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就去。 他还给她说,南国比较安稳,富足繁华,可以在那里游历。 他还为她准备了盘缠和行李,为她挑选了会武功的婢女。 虽然,还是不能留在沈千雪的身边,但苏瑾下很感激了。 她想,如果有朝一日,她成长了,她也变得优秀了,是不是就能站在沈千雪身边。 于是,苏瑾下抱着这样的念头,走出了琉璃山。 然,她并没有走多远,甚至没有离开琉璃山的范围,就被周冀抓走了。 聂青衣投靠了周冀,她得知周冀有心疾,便将琉璃主的血可以治百病、延年益寿的秘密告诉了周冀,以此获得了周冀的看重。 周冀背着沈千雪,盯上苏瑾下许久了。 他终于等到了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砍杀了苏瑾下的婢女,将苏瑾下带走。 苏瑾下再度过上了被囚禁的日子,虽然这次没有受到虐待。因为周冀需要琉璃主的血,所以要好生养着苏瑾下。 但苏瑾下心里受到的创伤远比身体的伤更严重。 她失败了,还没有开始就失败了! 她软弱无能,而对方实力滔天,她逃不脱这悲惨的命运…… 她心好痛、好恨! 为了琉璃主的血更纯正,聂青衣还研制出了勿忘草的解药,替苏瑾下解毒。 苏瑾下终于获得了蛊母的力量,但很微薄,蛊母在她体内受创太久,力量变得十分微弱。 苏瑾下的精神力也因为多年折磨,而无法动用蛊母太厉害的力量。 聂青衣还拿锁链锁着她。 她依然任人宰割。 苏瑾下被割肉放血的同时,沈千雪在外面征战,一路打到皇城,帮周冀拿下帝位。 聂青衣知道苏瑾下心系沈千雪,时不时拿沈千雪刺激苏瑾下。 比如沈千雪如何效忠周冀,如何甘愿受伤,又如何与周冀政见不合。 起先周冀压不住沈千雪,多数都是沈千雪说了算。 可自从周冀成为皇帝后,大肆招揽权势,提拔各方势力,打压沈千雪。 这位功高盖主的将军,这位忠心耿耿的将军,最终斗不过皇权,逐渐势弱。 虽然,沈千雪在周冀不断暴露的野心下,发现了不妥,甚至追踪到了苏瑾下。 但,周冀的狠辣,沈千雪至死才明白。 那个他视若亲人的兄长,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们甚至在沈千雪死后清理了凤凰阁和琉璃社所有的势力! 君主残暴不仁,世界依然生灵涂炭! 这就是沈千雪奉献一生得到的结果。 苏瑾下和沈千雪犯的最大的错,就是识人不清。 人最容易被感情所左右,被所谓的善良和正义蒙蔽,失去理智。 如沈千雪那般聪慧,却还是被周冀所欺骗,无外乎就是两个原因,第一他跟周冀感情深厚,第二周冀不管做什么都打着正义的旗号。 苏瑾下更是愚蠢,被聂青衣的光芒遮住了眼睛,被她的花言巧语所欺骗,傻傻地将她的话奉为圣旨。 所以,重生以后,苏瑾下不再把任何人当做自己人生的指南,哪怕是沈千雪,都不行,她只信自己! 苏瑾下暗暗咬牙。 她该怎么才能把沈千雪也拉出泥坑?她真的很急! 苏瑾下想过直接出手暗杀了周冀。 但,先不说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沈千雪怎么办?她怎么解释? 她没办法绕开沈千雪,直接对付周冀! 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跟沈千雪对着干。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认真!”苏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瑾下身边。 苏瑾下回身,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心情不佳。 “可是在担心聂青衣?”苏虎猜,“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继续逍遥!明日我便派人继续追查。” “她现在在临南城。”苏瑾下轻言,她的蛊母力量已经恢复,知道聂青衣的具体位置,只是回来才一天,没来得及理会她。 苏虎闻言,眼睛亮了亮,“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即刻派人将她捉回来。” 琉璃社的弟子,敢出逃,简直是可笑! 苏瑾下目光沉沉,眸里暗光浮动,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让她走!” “什么!”苏虎怀疑自己幻听了。 第155章 苏瑾下开始钓鱼 苏瑾下微微眯了眯眼。 聂青衣走投无路,一定还会去找周冀投诚! 周冀这人过往行事滴水不漏,毫无破绽,所以苏瑾下没办法让沈千雪质疑他。 既然如此,苏瑾下就给他破绽,让他自露马脚! 不投饵,大鱼怎么会上钩呢? 苏瑾下眼睛亮了亮,对苏虎吩咐:“你可以去追捕聂青衣,最好砍掉她的羽翼,但给她留口子,让她走,把她一个人逼上绝境。” 苏瑾下自认这个办法很不错,掌握了聂青衣的动向,会很容易找到聂青衣和周冀勾结的证据。 但,她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 琉璃血的秘密泄露,将会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她也不是想不到,她是甘愿如此,她必须尽快让沈千雪看清周冀的为人。 否则一旦战事起,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苏虎却不懂苏瑾下这个决定,但他隐隐猜测,“阿瑾是不是还有其他计划?” 苏瑾下看没法跟苏虎说她和周冀的恩怨,只能让他先去吧,合适的时候在向他说明缘由。 苏虎便不再追问,他无条件支持苏瑾下的行动。 “夜风寒凉,下去吧,我送你回去。”苏虎关心着说。 苏瑾下想到了办法,心情也舒畅了些,点点头,飞身下去。 然,酒劲上头,晕晕乎乎便往地上倒去。 苏虎眼疾手快将她揽入怀里。 苏虎的眼极亮,仿佛有光,他带着点点笑意,宠溺道:“小心点,这酒后劲大。” 苏瑾下赶忙从他怀里站起,离得远了些,“没事,我能行。” 苏虎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隐隐带着几分失落,但还是温和地笑道:“好,那你走,我跟着你。” 苏瑾下咬了咬唇,勾起一抹惯常挂在脸上的淡笑,步履稳健地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苏虎松了口气,默默跟在后面。 只是,走着走着,情况不太对劲了起来。 苏瑾下弯着腰,漫无目的地转圈,仿佛在找什么。 “丢东西了吗?”苏虎上前,好奇地问。 苏瑾下摇摇头。 “那你在找什么?”苏虎不解,顺着苏瑾下的目光,除了枯黄的草,什么也看不见。 “找人。”苏瑾下有些赌气地说,音调里怨气十足,“这家伙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每次都要我好找。” “哈?”苏虎一头雾水,他蹲下来,歪着头看到苏瑾下眼神空洞迷茫。 他恍然,这显然是醉了呀。 “我送你回去。”苏虎抬手拉住苏瑾下,想带她走。 苏瑾下恼怒地挣扎起来,气愤道:“我要找他,我有话跟他说。” 苏虎拗不过苏瑾下,只好陪着她。 可苏瑾下怎么能找得见呢,她找了一夜也没找上,凌晨时分,酒醒了才默默回去…… 同样的夜晚,相比琉璃山的热闹,凤凰阁就极度冷清了。 偌大的、黑压压的院落群,没有任何喧哗。 要不是房内还有一些微弱的亮光,都要以为这是一座孤宅了。 沈千雪坐在新房的床上。 这床是今天刚做好搬进来的,是沈千雪特地遣人去雾林山搬回来的玉石。 本来时间来不及,但沈千雪用了官府的势力和通道,以最快的速度运回来打造的。 可是床在,人不在了。 心尖的刺痛,令沈千雪十分不适,他起身离开新房,回到自己房间,窗户外刚好是听雨楼。 以往,只要他抬头,必能看到房间的灯光,偶尔听雨楼开着窗,还能看到苏瑾下忙碌的身影。 而现在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他心里因为这种改变而愈发难受。 沈千雪垂了垂眸,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挪动脚步来到听雨楼。 他进了房间,把灯都燃起来。 突然,沈千雪看到房间角落里的两只兔子灯笼,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过年不就应该挂灯笼吗?”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到底怎么回事?” 苏瑾下娇气的声音在沈千雪的脑海中不断播放。 沈千雪沉默了片刻,把灯笼拿起来,挂在楼上,还点了红烛。 红红的灯笼在巨大的黑暗和寂寥中透着些阴森,但沈千雪歪头看了看,想:果然喜庆很多,衬得整栋楼都有了人气儿。 沈千雪满意地走进房间,来到二楼。 二楼闺房,沈千雪也是不常来的,尤其那个晚上偷偷潜入,见过苏瑾下曼妙的睡姿后,就更不敢轻易上来。 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她的温度和味道,沈千雪鼻子微酸,落寞地在案几前坐下来。 案上面放着几本书,大都崭新,只有一本有些微卷,似乎常常翻看。 沈千雪将书抽出来,正是岚大师的那本典籍。 书案旁有个硕大的箱子,还上着锁,很是怪异。 沈千雪想了想,伸手用力,强硬地将锁打开。 箱子里,是满满的木头疙瘩。 每一块木头上都雕着凤凰,有的还不错,有的完全看不出样子,有的还沾染着血迹…… 沈千雪轻轻摩挲着这些木头,仿佛每一块中都能感受到苏瑾下的情意,让他的心微微安稳。 突然,屋外传来脚步声,沈千雪眉头轻拧,打开窗户,看到了刚刚站在院子里的鹿鸣。 鹿鸣注视了好一会儿灯笼,才将目光移向沈千雪。 沈千雪愿意挂起灯笼,证明他已经放下年少时的心结。 果然,这世上能抚平伤痛的还得是爱啊! 二人默契地来到院子里坐下来。 鹿鸣瞧着沈千雪,淡笑道:“我以为你会伤心难过,或者恨她,没想到你看得挺开嘛。” 沈千雪瞪了鹿鸣一眼,嘴硬,“我才不会伤心难过,但要不要恨她,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鹿鸣暗暗“啧啧”两声,死鸭子嘴硬。 “要不我替你去找找她,问个清楚,我就不信她成了琉璃主,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鹿鸣很是自信。 “你就这么信她?”沈千雪很纳闷,鹿鸣从头到尾都十分信任苏瑾下,所有的怀疑在鹿鸣这儿仿佛都不是事。 “当然。”鹿鸣睁着亮晶晶的眼,理所当然,还大度地问:“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她的?” 沈千雪火从心起,刻薄道:“不需要,我自会亲自去见她!” 说着,甩了甩袖子,要离开,却又站住,看向鹿鸣,冷脸道:“你走吧。” 这是阿瑾的院子,要走也是鹿鸣先走。 鹿鸣…… 小气鬼! 第156章 沈千雪不被信任了 第156章 鹿鸣走后,沈千雪眉眼又沉寂下来。 他也很想像鹿鸣一样,不顾一切地信任苏瑾下,但他不能,他是凤主,他必须把集体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前。 他,没有任性的资本。 年后,沈昔写信亲自送往琉璃山,他想要先见一见苏瑾下,探探苏瑾下的态度。 然,山下琉璃社的弟子直接接了信,把沈昔赶走了。 我们琉璃主是你想见就见的吗,笑话! 这是琉璃社弟子说给沈昔的话,把沈昔气得头顶冒烟。 苏瑾下接到信的时候,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没想到解释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她忙让人回信,请凤主独自前往琉璃山一见。 信儿传回凤凰阁,却遭到了杨皎若的强烈反对。 “她为什么让你独自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她绝对居心不良!” 沈昔脸色沉沉,也不赞同:“确实不能大意,进了山,全由琉璃社说了算,而且琉璃社内部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知道,这太危险!” 沈昔和杨皎若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沈千雪脑仁疼。 “你俩先去忙吧,我考虑考虑。”沈千雪淡淡地说,一副听进去了建议,要冷静思考的模样。 沈昔和杨皎若便退下去了。 不一会儿,杨皎若率先得到消息,沈千雪单枪匹马前往琉璃山了。 杨皎若心急如焚,赶忙找到沈昔,让他想办法。 沈昔闻言眸子都黯淡了,倒不是担心沈千雪,虽然苏瑾下这个女人狡诈得很,但总不至于伤害沈千雪。 人家两个你情我愿的事,把他给急死,这也太不值当了! 沈昔累了,不想管了,但他很伤心,因为沈千雪跟他离心了。 他叹气道:“以前公子也爱一个人往外跑,但他总会提前告诉我,说他想一个人走走,让我安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跟他从会说话开始就一起长大,虽然主仆,但公子从来没把我当仆人,有危险也总是冲在我前面,我以为我是最懂他的人,也是他信赖的人。” “但最近,他更加沉默了,如今,独自行动都不告知我了。” 杨皎若听沈昔这么说,心里也绞得难受,这一点她早就体会到了,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沈昔看着焦躁的杨皎若,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怪异,“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能有什么办法! 杨皎若奇怪地看着沈昔,“你不是跟我站一起,出了事,我不得找你商量吗?” 沈昔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惊道:“我什么时候跟你站一起了!” 杨皎若也很奇怪,“是你说我对苏瑾下的判断是对的,你不也针对她了吗?你不也不赞同她跟公子在一起吗?难道我们想法不是一样的吗?” 一连串的反问,把沈昔问蒙了。 他恍然,怪不得沈千雪跟他离心了,他竟然不知不觉变得跟杨皎若一个样子了! 这个认知,如同巨浪拍打着沈昔的精神世界。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沈千雪是他心里的神,是他从小仰慕的对象,沈千雪的话,他都奉为圣旨,就算有时担心沈千雪,也会选择相信他! 沈昔从来都明白:男人,就该有直面风雨,独自前行的勇气。 所以,是他变了! 这份改变不是因为苏瑾下可以,而是因为他竟然开始不信任沈千雪了。 这是为什么,沈昔有些迷茫了。 “皎若,你相信公子吗?” 杨皎若楞了一秒,但随即面色倔强,心中万分不服。 “不怪我不信他,是他太让我失望了,他被苏瑾下迷惑,忘记了我们的大业,你信不信,我们错失庄河起义军是苏瑾下搞的鬼!”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一定是她!她有时间,有能力,她在瞒骗我们!而公子总是轻易就被她骗,半点警惕心都没有,如今连毁天灭地的武器都拱手相送,他想干什么!” “我说了不让他去,他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这么任性!” 杨皎若越说越气,“算了,你也指望不上。既然我这个做下属的无法规劝他,那我就找能管得了他的人去。” 沈昔还在思考庄河的事,杨皎若就跑了,他忙喊:“你又要去找七王爷!你别做傻事!” 沈昔大喊,但没什么作用。 他看着杨皎若背影,突然发现杨皎若似乎更信任七王爷。 沈昔彻底迷茫了,谁对谁错,他分不清了。 杨皎若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王府,求见王爷,将沈千雪去找苏瑾下的事,告知王爷,请王爷去追击,把沈千雪带回来。 然,王爷并没有那么听话。 周冀深思了片刻后,说道:“苏瑾下和千雪有情,总不至于害他性命,皎若不必如此惊慌,千雪是有分寸的人,岂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杨皎若急了,“王爷你有所不知,苏瑾下对公子影响很深,已经不止一次让公子犯错,且苏瑾下心思深沉,谁知道她有什么鬼点子,就算不是加害公子性命,也有可能是其他打算?” “什么打算?” 杨皎若正色道:“琉璃社和南国勾结攻打我国,公子和王爷是他们的阻碍,如果他们控制了公子,不就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们了吗?” 周冀笑了笑,不以为然,“琉璃社是中间力量,不一定非要跟南国合作,它也可以跟我们合作,有了苏瑾下,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琉璃社但凡是聪明人,就不会冲动地伤害千雪,招惹整个凤凰阁,这对他们来说弊大于利。” “你且放宽心,你要相信千雪,千雪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杨皎若没想到王爷会往这个方向去想,但她一点也不认同,王爷他根本不了解苏瑾下对沈千雪影响多深,那就是个狐狸精,沈千雪去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但杨皎若自然不能跟周冀说这种狐狸精的话,周冀也是男人,不会认可的。 杨皎若想了想,道:“王爷想让琉璃社和我们合作,这自然是好事,但你不知道凤凰阁和琉璃社有世仇,两家都有祖训,永世为敌!所以琉璃社是绝对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凤凰阁也绝不会接受和琉璃社合作。” 周冀惊了一下,有几分好奇:“世仇?我怎么没有听说?” 第157章 各怀鬼胎 第157 杨皎若快速解释:“琉璃社刚出现时,逆天而行,以身养蛊,力量和手段极为诡异,因此被视为邪教,当时的凤主为肃清江湖邪恶势力,亲自带人去剿灭琉璃社,没想到所有人一块死在了琉璃山中,自此两家便结为世仇!” 也正是因为这一役,琉璃社在江湖上立威,再也没人敢招惹他们。 好在琉璃社安分守己,从来不参与江湖斗争,大家也就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邪教的说法,渐渐的也就听不到了。 周冀眉心锁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原来如此,不过世仇这种东西,年代太久远了,也就淡了,你看你家公子可有把世仇这东西放心上?” 要是放在了心上,就不会不顾阻拦,巴巴地跑去了。 沈千雪对苏瑾下的感情,周冀也见识过几次,确实是爱到了骨子里。 以前,周冀不同意,觉得苏瑾下红颜祸水,沈千雪的心思不能完全放在大事上,现在却不一样了。 那可是琉璃主,要是能跟沈千雪在一起,将会成为一大助力! 女人嘛,总是要以男人为天的,日后琉璃社和凤凰阁是一家人了,不都要被他所用吗? 苏瑾下和沈千雪感情越是深厚,对周冀越是有利。 所以,周冀怎么能拦着沈千雪去见苏瑾下呢? 多见几次才好呢! 杨皎若满脸疑惑,怎么王爷这次也不站在她这边了,难道他就不怕公子去了,会有危险吗? 周冀也察觉到了杨皎若的质疑,苦口婆心地劝说:“皎若,我知道你自幼与千雪一起长大,见过他顽劣不逊时候的样子,但你不能只记得他那时的顽劣,忘记他现在的模样,他早就长大了,如今的他成熟睿智,你可别把他当小孩子了!” “我也知道,你喜欢他,但是对待男人,不能太过强硬,不能逼迫他,要学会适当顺从和服软。否则,他永远也不会怜惜你。” 杨皎若被说中心事,心虚了一瞬。 “我,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我没有别的心思。”杨皎若使劲说服自己,然后把矛头再次转向苏瑾下,“是苏瑾下!是这个人太可怕,不得不防!王爷的意思我知道的,但你根本不知道苏瑾下都做了什么!她绝对要与我们为敌的!” “哦?她做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王爷淡淡地问,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仿佛杨皎若嘴里说的,不过就是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于大局没什么影响。 杨皎若眯了眯眼,心一横,说道:“这件事公子不让告诉你,怕你太生气,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周冀扬了扬眉,“哦?” 杨皎若提了口气道:“其实,苏瑾下离开后带走的不是凤凰阁的宝贝,而是那柄杀伤力巨大的黑色木剑!” 为了隐瞒周冀,当时凤凰阁只说苏瑾下潜入凤凰阁,是为了盗取凤凰阁中与琉璃社有些渊源的一件宝物,除了贵重些,并无实际用处。 而现在,杨皎若将此事坦白了。 “王爷,你现在还觉得苏瑾下不是我们的敌人吗?所谓感情,不过是苏瑾下钻营的手段罢了,不日苏瑾下就会用这把剑联合南国杀过来!” 周冀眸子眯了眯,透出凶光。 这么重要的事,沈千雪居然不告诉他! 本来周冀没有太担心琉璃社和南国勾结的事,如果琉璃社执意要跟南国合作,他只需要给沈千雪施压,让沈千雪拿出那柄木剑,灭了琉璃社。 而现在,没法压制琉璃社了! 周冀看向杨皎若,慎重道:“原来如此,你所言有理,千雪他太糊涂了,这苏瑾下居心不良!我这就派人去追,一旦追上定要将他劝回来,只是千雪聪慧,怕是会想到我们去追他,所以能不能追上他,还不好说啊。” 杨皎若面露喜色,“王爷尽管去,我会协助你的,千雪一向听你的话,你说了,他肯定回来。” 周冀点了点头,杨皎若告退下去。 “疾风!”周冀沉声。 名疾风的暗卫现身,他已经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道:“我现在就带人去追!” 周冀却摇了摇头,目光阴沉地说:“做做样子,瞒过杨皎若就行了,让沈千雪去见苏瑾下!” 疾风目露不解。 不怕沈千雪真的折在琉璃社回不来吗? 周冀眸子露出几分狠辣,“苏瑾下带走木剑,那琉璃社已经在两国斗争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我们拿琉璃社半点办法都没有了。” “现如今,只能靠沈千雪去打感情牌,让琉璃社不要向南国靠拢。” 虽然这很危险,沈千雪能不能回来,全看苏瑾下对他用情多深,但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如果沈千雪无法解决琉璃社这颗毒瘤,那还谋什么天下,认输算了! 沈千雪也就不用回来了! —— 周冀和杨皎若各怀鬼胎,派出的人自然没有追上沈千雪,且不说周冀不想追,就是想追,他们也追不上。 沈千雪对他们坦诚,才会被他们掣肘。 如果沈千雪想反抗,那他们根本不是沈千雪的对手。 沈千雪策马来到琉璃山脚下,琉璃社对外的入口处。 苏瑾下早早通知了下去,沈千雪被恭恭敬敬带领着上山。 一路上,沈千雪走得很安稳,但心里很是诧异。 琉璃山内毒物众多,野兽成群,肆意游荡在林中。 奇异的是,它们与琉璃社弟子和平相处,全无攻击性,沈千雪还看到一人骑着头大黑熊招摇过市。 且,沈千雪敏锐地发现,林中有许多毒阵和机关,一旦乱走,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沈千雪独自前来闯山,也无法保证能全身而退。 一直走到一处山腹,沈千雪才见识到了琉璃社的真面目。 外围全石打造,内里百年红木搭建,占地很广,还是挺气派的。 只不过,比之凤凰阁的宏伟雄大,就要差上许多了。 一路上,琉璃社的弟子对沈千雪投来好奇的目光,叨叨着:这人是谁? 他们竟完全不知道凤主大驾光临,且弟子们行为举止懒散得很,如同在自家院子里。 此时,一个靠在门口的男人,听闻动静微微抬起眸来。 他长得又高又壮,肌肉蓬勃,一看就是高手的样子,眸子里精光闪过,有着一丝不善的味道。 第158章 自己的男人,得哄着 沈千雪浅浅勾唇,眸光平淡,不把对方的敌意放在眼里。 堂堂凤主自当自临危不乱,任何时候,气度都是从容的。 苏虎打发了弟子,对沈千雪道:“跟我来吧。” 沈千雪跟上,二人穿过小路,来到后院,沈千雪远远地看到了那一抹倩影。 她一身黑色劲装,头发也利落地束起,英姿飒爽。 仅仅是一个背影,沈千雪就知道她过得不错。 本来,沈千雪担心琉璃社内部有问题,她回来后可能过得不容易。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苏瑾下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 沈千雪一身月牙白的常服,雍容华贵,气质绝尘,半点没变,甚至脸上连一丝倦意都没有。 苏瑾下本来很忐忑,怕他生气,怕他怪自己,甚至怕他恨! 也很担心,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影响生活。 可现在一看,真是好得不得了呢。 都这样了,他就一点不伤心吗?自己有这么不重要吗? 情况跟预想的不一样,苏瑾下有点不开心,心里的小火苗想冒又不敢冒。 毕竟,她理亏着呢。 她要解释! 她必须把脾气先压住! 苏瑾下已经全然忘记了,沈千雪武功高强,身体倍棒,又习惯了冷漠示人,他痛心疾首,三五天不睡,也别想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什么来。 沈千雪眨了眨眼,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苏瑾下的情绪变了,变得有点生气。 发生什么了吗? 但是,身边还有一个不知身份,虎视眈眈的男人在,沈千雪依旧保持着自己良好的风度,什么也不问。 苏瑾下跟他对视了一会,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心里念叨着,一定要趁这个机会,让沈千雪明白她是有苦衷的,谅解她的所作所为,维持好跟沈千雪的关系,千万别崩。 这是自己的男人,得哄着! 调整好心态,苏瑾下柔柔笑了笑,开口说:“虎哥,你先忙去吧。” 苏虎皱了皱眉,有点不想走。 苏瑾下疯狂给他使眼色,他要是杵在这儿,还怎么哄沈千雪? 有失她琉璃主的身份! 苏虎没办法,警告地瞪了沈千雪一眼,走了。 苏瑾下咬着舌尖,朝沈千雪露出几分心虚的笑,说:“你没来过琉璃山吧,我带你去转转。” 沈千雪淡淡瞧了苏瑾下一眼,疏离道:“客随主便。” 苏瑾下好脾气地笑了笑,伸手道:“这边请。” 二人便走出琉璃社,往山里去。 苏瑾下一时也不知从何开始解释,毕竟她隐瞒沈千雪的事太多了,一时找不到话头。 可恨的是,沈千雪也不问,一副淡定的样子。 这种时候,他还不好奇吗?真是能忍! 苏瑾下嘟了嘟嘴,随手从草丛里揪出一只蓝莹莹的小刺猬,献宝似的举到沈千雪跟前,“可爱吗?琉璃山的特产,它背上发光的地方会产生毒液,非常致命。” 沈千雪…… 也不知道该说可爱,还是不可爱。 只不过,那小刺猬在苏瑾下的手心里特别安稳,缩着身子,把尖刺都收了起来,生怕伤着苏瑾下。 察觉到沈千雪的疑惑,苏瑾下解释道:“琉璃蛊天克所有野兽毒物,所以它不会伤害我。尤其是琉璃山的兽类,它们习惯了琉璃蛊宿主的存在,会跟我们和平相处,社里有些人,还会驭兽呢,特别厉害。” “哦,对了,你那两只白虎除外,对我凶得很。” 白虎本就是森林之王,又是被凤凰阁养大的,心里早就有主了,所以对苏瑾下不太友好。 当然,苏瑾下驱动琉璃主的力量,也可以压制一二。 “所以雾林山,你用驱虫药克制被夏茵茵引来的虫蚁也是骗我的?”沈千雪轻声说,话里不带什么感情。 但苏瑾下就是听出了责怪的意味。 她默默地把小刺猬举起来,“你喜欢吗?送你?” 沈千雪…… 话题转得太生硬了。 “我已经被另外一只小刺猬扎得够疼了,就不要了。”他淡淡地开口。 苏瑾下尴尬地咧了咧嘴,另外那只小刺猬不会是我吧? 她收回手,把小刺猬放回了原处,垂着头,扣着手指,浑身透着内疚,软软地嘟囔,“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都告诉你。” 沈千雪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狠狠触动,心底升腾起欲望,想要将她狠狠地揽入怀中。 他真的是半点见不得她委屈的样子! 但是,他得忍住,不能被她这副软萌的样子所欺骗。 “好,希望你这次不会再骗我!” 苏瑾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千雪提了口气,直接问:“据我所知琉璃蛊百毒不侵,你为什么会中毒?” 苏瑾下错愕地抬起头,“我以为你会先问木剑的事。” 沈千雪冷着脸,“别扯,直接回答。” 这事已经过去了,苏瑾下没什么心里负担,她边走边说:“也不是百毒不侵,杨皎若在凤凰阁举办比赛之前就给我下过剧毒,差点把我毒死呢。” 苏瑾下现在还气着呢,这状,总算能告了! 沈千雪眸子缩了缩,这事他竟完全不知道! 苏瑾下偷偷瞧了一眼沈千雪的神色,心里三分雀跃,五分解气,然后又开口给他宽心,“还好,我体内的蛊母比那毒厉害一点点。” 沈千雪眉心开始皱了,他自认一直在保护苏瑾下,可苏瑾下遍体鳞伤。 苏瑾下被所有人认为要伤害凤凰阁,可凤凰阁所有人毫发无损。 即便,杨皎若对她如此,她也并没有反击。 苏瑾下轻轻叹了一声,继续说:“我体内这毒吧,说来话长,得从我当上琉璃主开始说。” “慢慢说,我不急。”沈千雪面上的疏离逐渐散去,整个人沉沉的,有几分压抑。 苏瑾下便扬起一抹笑,用尽可能松快的语气说:“行,那我就给你慢慢道来。” “我刚成为琉璃主的第二天,我的好姐妹聂青衣就给我下了毒,此毒名为勿忘草,它可以压制蛊母的力量,所以,在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我都无法感知蛊母的力量。大家叫我废物,认为我不配做琉璃主,我回村看父母,村里的孩子都会拿石头扔我,骂我。” 第159章 前因后果,尽数道来 苏瑾下面上闪过浮现出悔恨,继续说。 “相反,聂青衣实力高强,貌美优秀,是大家嘴里的天之娇女,大家都觉得她才应该是琉璃主,只可惜琉璃蛊母没选她,但这也不妨碍大家逐渐向她靠拢,唯她马首是瞻。” “起初,连我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人可好了,总是鼓励我,帮助我,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于是我把所有事都交给她,渐渐的,琉璃社大权旁落,几乎被聂青衣完全控制。” 沈千雪听着,眉心锁得越来越紧。 他猛然记起,苏瑾下曾经说,她被骗过,骗她的那个人一步登天。 想来说的就是聂青衣。 苏瑾下不想表达得太愤怒,可她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受影响。 尤其想到前世,被囚禁,被伤害,父母惨死,虎哥惨死,她就恨不得将聂青衣剥皮抽筋。 可恶的事,她还不得不让聂青衣继续在外逍遥着。 苏瑾下做了两次深呼吸,才回过神来,看向沈千雪,“我是不是特别蠢?” 沈千雪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这些事情他未曾经历,就已经结束了,他似乎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 苏瑾下的过去,沈千雪没有参与,甚至没有想到是这么惨痛。 “所以是她在追杀你?”沈千雪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攥起,有暗暗的凶光在眸底闪现。 苏瑾下点点头,“是,我发现了聂青衣的阴谋!她想控制我成为她的傀儡。很多事她看似为我好,却一步一步让我失信,让我被大家彻底抛弃。我明白了,但是我没办法抵抗她,那时她的力量太强大,所以我借着找秘宝的借口偷偷跑了,她当然怕我成长起来,就一路派人追杀我。” “虞城那三个人是来找我的,也是我杀的;临南拍卖会后,琉璃社的人也是来抓我回去的;再然后,就是霞阳关,她亲自来了。她没杀得了我,但是知道我恢复蛊母力量了,她害怕了,想回来控制我的父母,但是她都失败了!” 苏瑾下说到最后,流露出既痛恨又解恨的情绪。 沈千雪眸里也闪过些不可置信,所以当初她重伤落崖后,不仅去救了麦孜孜,还回了琉璃社营救父母。 沈千雪盯着苏瑾下,她小小一只,看起来那样的柔软无力,可她的心坚强至此,她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 苏瑾下微微抬眸,便看到了沈千雪眸里的水光,她慌了一下,“你怎么了?” 沈千雪很快明白过来,他收到苏瑾下是琉璃主的那个消息是聂青衣透露的,聂青衣想借凤凰阁的手杀了苏瑾下。 “你是不是知道聂青衣把你的身份透露给我们?” 苏瑾下神色微顿,微微垂头,默认了。 不然,她怎么会在临近婚礼时动手。 沈千雪心里反而好过了一些,最起码一开始苏瑾下是真心想嫁给自己的。 他眨了眨眼,平复自己的心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为什么死活不说?” 苏瑾下抿了抿唇,半天才开口,带着试探,“如果我说了,你会把秘宝给我吗?” “那柄剑?” “嗯。”苏瑾下点点头。 沈千雪沉默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苏瑾下的问题,而是追问:“为什么把它称为秘宝?它和琉璃社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非要拿走它?” “这又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苏瑾下叹了一声,继续边走边说,“你听过枯荣树吗?” 沈千雪眨了眨眼,跟上苏瑾下的脚步,“在古书中看过,一棵树两种状态,南为荣,北为枯,但没有真实的记载,更多是传说。” 苏瑾下笑了笑,“百年前,琉璃山腹地就有一棵。它确实很神奇,荣木具有非常旺盛的生命力,而枯木是让一切生命都会消失的毁灭力,那柄木剑就是一截枯木,它的威力你应该很清楚,任何生命触之即死!” “至于它为什么是我族秘宝,那当然是因为它是从琉璃社流出去的。” “当初,琉璃社刚刚成立,实力微弱,难保村民平安。初任琉璃主为了壮大琉璃社的实力,研制了琉璃蛊,这蛊母就是从荣木中养出来的。” “蛊母自身富有灵气,压制万物不说,还能够提供给宿主强大的力量,并且可以通过适当的方法衍生出子蛊。但它也有克星,生于荣木,自然要被枯木克制。” “枯木是唯一可以消灭琉璃蛊的存在,初任琉璃主为了不被克制,一把火烧了枯荣树,但当时有人质疑琉璃蛊的存在,偷偷藏下了一截枯木。” “但是没多久,这件事就败露了,此人带着枯木逃离,虽然人后来死了,但枯木不知所踪,琉璃社这百年来一直在找。” 苏瑾下叹了一声,“枯木不光可以毁灭琉璃社,它能毁灭一切,一旦被有心之人拿到,将会给天下带来灭顶之灾,即便只是消息泄露,也会引起无数腥风血雨,所以我必须把它找回来。” 虽然,枯木一直藏在凤凰阁,并未让它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前世,沈千雪还是使用了它,对付了琉璃社。 虽然后来没有用于战争,但枯木的消息被周冀设计泄露了出去。 这个消息足以让敌军闻风丧胆。 而且,苏瑾下听聂青衣说过一句,随随便便设个局,就有人为了它前仆后继地去送命。 所以,这一世,苏瑾下必须把枯木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千雪眉眼微微垂下,所以是他小人之心了。 苏瑾下拿走这剑不是要对付谁,而是怕被别人利用。 不得不说,在上次王府的议事大厅中,沈千雪想过把枯木拿出来。 沈千雪能在战场纵横,足以证明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万不得已之下他会为了大业,而用一些极端手段。 苏瑾下瞧着沈千雪,轻笑一声,问道:“所以,如果我坦白,你会把枯木给我吗?” 沈千雪目光放远,思虑了一会儿,微微叹息道:“如果我知道这一切,或许会毁了它吧。” 这种毁天灭地的东西,要么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么毁了它,总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哪怕是最亲近的。 因为那将是永远悬在你头上的一柄剑。 第160章 带他回家 苏瑾下舔了舔唇,微微一笑,这个答案是他预料之中。 如果沈千雪说会给,苏瑾下倒不信了。 “所以,这就是我没有跟你坦白的原因。” “毁了不好吗?枯木没了,琉璃社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吗?”沈千雪轻声反驳。 苏瑾下不说话,回避了这个问题。 沈千雪轻轻侧头,认真地看着苏瑾下,不解道:“我认为你不会用它的,那为什么还要留着它,它可能会为你招来祸端。” 苏瑾下微微笑了笑,“那你告诉我,枯木在凤凰阁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毁了它,如果我没有拿走它,你真的会生起毁灭它的想法吗?” 虽然,前世,枯木引发太多祸乱后,沈千雪当众焚烧了枯木,但在此之前他没有过这个念头。 沈千雪被问住了,他无言以对。 苏瑾下踢了踢地上的枯草,沉声道:“我还要它有用。琉璃社内忧外患,夹在两国的斗争之间,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平静和安稳,我需要它做底牌。” 而且,她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需要尝试和证实,不是说的时候。 沈千雪曾经也把枯木当做底牌留着,所以对于苏瑾下的选择他没有资格说不,这是苏瑾下自己的决定,而且…… “我相信你。”沈千雪轻声地说。 他相信苏瑾下不会使用枯木为非作歹,相信苏瑾下有能力妥善安置枯木。 即便出了危险,还有他在呢! 所以,这一声相信,是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水分和犹豫的。 苏瑾下看着他,美眸里浮出淡淡的暖意。 沈千雪伸手,想要摸摸苏瑾下的头,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我记得琉璃社弟子是严禁向外透露琉璃社的秘密,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可以吗?”沈千雪有点担忧。 聂青衣掌控琉璃社许久,那么社里一定有不服苏瑾下的人,他们会瞪大眼睛去寻苏瑾下的错处。 苏瑾下咧嘴一笑,“所以,你得替我保密哦。” 沈千雪唇角弯弯,露出笑容,“我会的。” 随即,沈千雪又露出一抹愁绪,“聂青衣现在怎么样了?她对你还有危险吗?” 苏瑾下眸子里迅速闪过一道暗光,“她人在临南,我已经派人去追她了,你放心。” 沈千雪点点头,琉璃主的能力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对琉璃社的弟子有绝对性的掌控力。 所以,苏瑾下的处境不会太糟。 沈千雪略微感慨地轻轻挪步,来之前他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地知道一切。 “你知道,琉璃社和南国朝堂已有勾连的事情吗?”沈千雪问,他已经确定这件事不是苏瑾下主张的,提出来是想让她早做准备。 苏瑾下自然是知道的,前世聂青衣把琉璃社推向死亡的原因,就是与南国勾结。 但今生,苏瑾下还未听到风声,沈千雪既然提出来,想必是已经开始联系了。 苏瑾下想了想,折中回答:“我知道了,只是她们联系的方式,以及进展我还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这件事不会有结果的。” 沈千雪眸色越发幽深,还带着些许自责。 原来,他一直担心的一切,答案都如此简单且笃定。 当真是,庸人自扰之。 “对不起。”沈千雪突然开口道歉。 苏瑾下眼睛睁得圆圆的,“为什么要道歉?” “一直以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没能帮你什么,反而让你周旋在琉璃社和凤凰阁之间,举步维艰。” 明明知道她中毒,知道她深陷困境,知道她为了凤凰阁付出过很多,知道她一定不会伤害凤凰阁。 可还是怀疑她…… 苏瑾下却使劲摇了摇头,“不、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是你的庇护,让我安稳解毒。是你的教导,我才成长得这么快。我破绽那么多,你还是选择信任我,纵容我,我很感动。” “我知道你有一千种方法对付我,可你都没有做。你的纠结和怀疑,是情理之中,我都能理解,你不用为此自责。”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沈千雪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将苏瑾下狠狠地揽入怀里,抱紧。 苏瑾下的欺骗,他已经释怀了。 甚至,母亲对他的欺骗,他也已经释怀了。 沈千雪逐渐明白,人生来在世,有很多不得已。 母亲看似将他抛弃,实则隐忍八年之久,苦心教导他成长,将大好的青春都耽搁在了他的身上。 他如何能自私地把母亲禁锢在身边一辈子。 她那么向往自由的天空。 而苏瑾下,她自己活着就已经如此艰难,却还要顾及许多许多人的性命和安危。 他如何能怪苏瑾下欺骗自己呢? 说到底,沈千雪和苏瑾下立场不同,所以无法全心全意地相信罢了。 沈千雪是凤主,苏瑾下是琉璃主,他们都有各自的使命,都无法将一切交于对方的手里。 沈千雪浑身都透着压抑。 苏瑾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即便解释清楚了一切,他们两个也回不去从前了。 苏瑾下轻轻挣脱沈千雪的怀抱,拉住他的手,唇角轻扬,说道:“带你去看看我的家。” 沈千雪是懵的,被苏瑾下牵着,跟着她跑。 二人一路小跑来到山中一大片开阔的地带,他们居高临下,琉璃村尽收眼底。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而已。 苏瑾下手指伸出去,眉眼发亮地介绍:“你看,屋檐上挂了蚂蚱和青龙灯笼的那户,就是我家。” 沈千雪一眼就瞧见了。 原来真的有这样奇怪的灯笼! 苏瑾下嘟了嘟嘴,有些内疚,“那时候身份找得过于匆忙,无奈说父母都去世了,真是不孝。” “确实。”沈千雪很认同地点点头,实在不孝。 不过,想了想,自己的母亲活得好好的,也被说去世了,这…… 此时正值傍晚,院里升起缕缕炊烟,苏瑾下眼睛一亮,突然道:“走,带你回家吃饭。” “啊?”沈千雪被惊着了。 苏瑾下挺了挺脊背,解释道:“我堂堂琉璃主在你凤凰阁蹭吃蹭住了那么久,怪不好意思的,现在……还你!” 话落,拉沈千雪回家。 第161章 互许诺言 “不不不……”沈千雪彻底慌了,“不合适,我没有准备,什么也没带……” “不用准备,我爹娘特别和蔼,很好说话,你别怕!”苏瑾下拖着沈千雪,力气出奇的大。 沈千雪一边往后拖,一边狡辩,“我、我没怕,只是,只是我觉得连日奔波,仪容不整,不适合见长辈,这……这太不礼貌了。” 苏瑾下停下来,歪着头看了沈千雪一眼,“哪里仪容不整了?帅得天怒人怨好吗!” 沈千雪…… “你、你、你容我考虑一下。” 苏瑾下重新把沈千雪拉着,“择日不如撞日,不用考虑了。” 慌成一个毛头小子的沈千雪最终站在了苏瑾下家的院子里。 苏父苏母听到动静纷纷走出来。 “伯父,伯母好。” 沈千雪瞬间镇定下来,从容不迫地见礼。 苏家三口惊讶地看着他。 苏父苏母是因为家里来了外人,而琉璃村很少有外人来,除非是双方相中,定亲了的男子女子。 苏瑾下则是因为沈千雪态度的转变而惊讶,这么快就镇定下来了。 小样,还有两副面孔呢。 苏瑾下在心里啧啧两声,对苏父苏母解释,“他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你们叫他……” 苏瑾下一时也卡住了,怕沈千雪的真实身份吓坏苏父苏母。 沈千雪忙接,“小沈,小沈就可以了。” 苏父瞧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睿智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就有数了。 他脊背直了直,打量了沈千雪几眼。 长得倒是不赖,跟我家阿瑾还挺般配的,不过太好看的男人不靠谱啊! 苏父眉心染上一抹严肃。 “来,小伙子,进来坐!” 苏父看似热情地上前,实则在沈千雪背上拍了好几下。看到沈千雪面不改色,身形稳如劲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身板倒是不错! 苏母看了看这个氛围,面上浮出暧昧的笑意,还偷偷给苏瑾下竖了个大拇指,仿佛在说:哪拐来的小伙子,长得真不赖! 苏瑾下…… 苏母招呼着沈千雪坐下,就进了厨房,要多添几个菜。 沈千雪连连阻拦,歉意地说:“来得唐突,也没带什么东西,实在抱歉。” 说着,还暗暗瞪了苏瑾下一眼。 苏父豪爽地一笑,“没事,山里人,没那些讲究!” 沈千雪露齿一笑,道:“伯父爽快人,以前就听阿瑾提前您,说您灯笼做得一绝,今日见了,果然是鬼斧神工。” 苏父突然被夸,惊了一下之后,笑的脸上跟生了花似的。 苏瑾下跟着“扑哧”一笑,沈千雪也能说出这般奉承的话,不容易! 苏父似乎明白苏瑾下在笑沈千雪夸他一事,将苏瑾下瞪了一眼,随即又看向沈千雪,热络地问起沈千雪,几岁了,家在哪儿,做什么?父母如何? “爹,问这些做什么!”苏瑾下忙阻止苏父刨根问底。 不料沈千雪丝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跟苏父聊起来,“今年二十了,家在临南,做点生意,父母都不在了。” “哦,那你是一个人操持家业?” 沈千雪轻轻点头。 苏父露出几分心疼,又追问了几句。 沈千雪对答如流,话里七分真三分假,把苏父哄得那叫一个开心。 一表人才,大户人家,书香门第,还习武出身,这是沈千雪给苏父苏母留下的第一印象。 苏父越看越满意。 逐渐的,沈千雪就把话题引到苏父熟悉的打猎上去了,二人相谈甚欢,苏瑾下都插不上话。 饭间,苏母有意无意地探问着沈千雪对待苏瑾下的态度。 在苏母看来,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自家的疯丫头? 别不是为了自家丫头琉璃主的身份! 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要好好把把关的。 沈千雪怎么会不懂,差点把苏瑾下的好吹上天去。 “阿瑾,长的极好,大概是遗传了伯母。” “阿瑾,温柔善良,是难得通透的姑娘。” “阿瑾,侠肝义胆,重情重义,帮助我很多。” …… 酸得苏瑾下牙疼。 其实,苏瑾下想说:我只是让他来吃顿饭,你们不必如此! 然,苏瑾下根本插不上话。 饭后,苏瑾下赶紧拉着沈千雪跑了,因为她娘已经开始清扫客房了。 沈千雪跟着苏瑾下出了村,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凉凉道:“我不忙,住一晚也不是也行。” 苏瑾下…… 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你别误会,我爹娘就是好客,他们可没有其他意思。” “哦……”沈千雪拉长尾音。 “我就是还你情,才带你回家吃饭,也没有其他意思。” 沈千雪挑眉不语。 苏瑾下气结。 沈千雪将她拉住怀里,在她耳边浅浅地说:“伯父伯母人很好,我很开心,很久没有这么热闹地吃过饭了……阿瑾,我没有放弃,只要你不放弃,只要你还爱我,我就永远也不会放弃你。” 沈千雪知晓苏瑾下的纠结,苏瑾下怕二人的身份会成为阻隔,怕他会就此放弃二人的感情。 所以苏瑾下忍不住要表达更多,却又不想让沈千雪误会苏瑾下在逼迫他。 沈千雪都懂,是苏瑾下不知道沈千雪有多爱,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困难,沈千雪都会克服! 没人能将他和苏瑾下分开! 沈千雪之所以压抑难受,是因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中间又会生出多少乱子。 苏瑾下有她自己的路要走,而沈千雪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管着她,保护着她了。 苏瑾下焦躁的心沉静下来,一直以来都是她追着沈千雪,黏着沈千雪,所以她很害怕沈千雪会轻易退缩,想要放弃和她之间的感情。 大概爱情就是这样,让人惶恐,让人不知所措,总是担心对方爱得不够深。 苏瑾下伸手抱住沈千雪,轻言:“我、也不会放弃!” 二人相拥良久。 夜深了,沈千雪不得不走,凤凰阁一定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大乱,所以他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苏瑾下把沈千雪送下山,看着他策马离开的样子,心里突然涌出浓浓的不安。 明明解释得很好,敞开心扉,互诉衷肠,许下诺言,可为什么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 第162章 沈千雪变了 一日后,沈千雪回到凤凰阁山下。 他还没来得及回一趟凤凰阁,就被王爷的人拦住了,让他先回王府,王爷正担心他呢。 故而,沈千雪先行进城,去了王府。 王府,先迎上来的人是杨皎若,她焦急地跑上前来,打量着沈千雪。 看到沈千雪安然无恙,甚至神情比去时更愉悦,更安稳时,心中越发不服。 这是不是代表,他又和苏瑾下和解了! 沈千雪见到杨皎若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刚想问问杨皎若是不是又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便走了出来。 周冀快步上前,表现得胆战心惊,确保沈千雪好好的,才放心下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千雪…… 不知道的以为他去闯了什么龙潭虎穴。 沈千雪见礼道:“让王爷担心了,但是千雪心里有数,你们……不用如此。” 从小到大,这样子的好意沈千雪领了无数次,这次不想领了。 周冀面色一滞,但很快掩过去,反而释然地笑道:“看来是见到苏瑾下了,谈清楚了?” 沈千雪浅浅点头,“王爷放心,南国和琉璃社的合作另有隐情,我待会儿与你细讲。” 周冀心里一动,面上流露出几分喜意,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苏瑾下和沈千雪之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周冀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地笑出来,“如此便好,你莫怪我多事去追你,毕竟苏瑾下的为人,我也实在是不清楚,可能对她有误会。” 若是以前,沈千雪听到这话会高兴一点,但不知为何今天很平静。 几人回到房间,沈千雪重点把聂青衣控制琉璃社与南国勾结的事说了,也表明了苏瑾下的态度。 至于其他的,都是苏瑾下和他个人的事,不需要向外人解释。 周冀大喜,对苏瑾下的态度一改往常。 “好好好,倒是我看走眼了,这苏瑾下有些良心。只不过……”周冀突然停顿下来,看了看杨皎若说:“只不过,苏瑾下为何要抢夺木剑,她是想对付谁?” 这一点同样令周冀忧心。 沈千雪眉心一跳,向杨皎若看过去。 杨皎若目光闪了闪,垂下头。 沈千雪眸里闪过不悦,舔了舔唇,沉声解释:“木剑是琉璃社的秘宝,多年前从琉璃社流失,苏瑾下只是遵从先辈意愿,寻了回去,并没有想针对谁。” 周冀没有怪罪沈千雪为什么隐瞒此事,沈千雪也不解释,直接说了苏瑾下的原因。 周冀眸子几不可见地眯了眯,以往沈千雪一定会主动承担他的过错。 这次不一样了。 但周冀没有把他的不满表现出来,只是叹了一声,“终究是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柄剑,如今也只能希望琉璃社真的如苏瑾下所言,别参与到两国斗争中来。” 苏瑾下并没有这么说过,沈千雪也没有,这只是周冀自以为是的揣度,把苏瑾下先架到一个高位上去。 一旦苏瑾下没有做到,不用多说,就会引来众人的口诛笔伐。 比如,杨皎若一定会冲在最前面。 沈千雪眉心微微拧起略感不适,简单寒暄了几句,对于其他与大业无关的事只字不提,然后告辞了。 杨皎若赶忙跟着,一路上沈千雪冷得像座冰雕。 回到凤凰阁,沈昔闻讯赶来,一进门就看到杨皎若跪在地上。 “怎么了?”沈昔惊疑不定,担忧地问。 沈千雪靠在椅子上,眼眸微合,透着几分疲惫。 “杨皎若,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错吗?”沈千雪微微启唇,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 杨皎若一瞬间泪目,她不怕沈千雪骂她,训她,罚她,她最怕的正是沈千雪对她彻底失望。 她下意识地辩驳:“我不是故意泄露凤凰阁的秘密,我当时太着急,太担心你的安危,而且,而且王爷不是我们自己人吗?为什么要瞒着他?我不明白!” 沈千雪听得眉心直皱。 沈昔也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杨皎若,“你把木剑遗失的事情说出去了?” 以往,杨皎若都是表面不服,背地搞点小动作,这次是公然忤逆凤主的命令,泄露情报。 这是大忌! 如果是普通弟子犯下了这种错,必死无疑。 “自己人?”沈千雪琢磨着这三个字,“他是君,我们是臣,怎么可能是自己人呢?” 沈千雪把沈昔当自己人,把杨皎若当自己人,甚至把信赖的许多部下都当自己人。 唯独不敢把王爷当自己人! 潜移默化之间,沈千雪已经没有那么亲近周冀了。 “杨皎若,违抗命令,泄露情报,自去戒堂领罚,之后降为普通弟子,交出一切职权。” 沈千雪直接做出处罚,他已经解释得够多了,不想再多说什么。 杨皎若不可置信地抬头。 沈昔也急了,“公子,皎若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沈千雪眸子陡然变得幽深,他站起来,注视着下方二人。 “不如,这凤主让给你们两个当?” 沈昔心头一震,扑通跪下。 这话太重了。 沈千雪瞧着杨皎若眼底还有不服,“或者,你更加信服王爷的决策,那不如去他手底下办事吧,不用回来了。” 杨皎若错愕地抬头,她还没有意识到在她的心里,对七王爷的信任远远超过了沈千雪。 所以她惊讶沈千雪这么说她,她对沈千雪的忠心天地可鉴。 然,触及到沈千雪冷漠的眸子时,杨皎若突然感觉到沈千雪真的会把她赶走。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以后不会了。” 杨皎若服软了,不是因为她想通了,而是因为她害怕了! 沈千雪背过身,狠下心,“下去吧,如果再犯,就别留了。” 杨皎若摸了一把眼泪,跑了出去。 沈昔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自己该如何。 这时,麦孜孜冲了进来,“千雪哥哥,听说你从琉璃山回来了,你见到苏瑾下了吗?” 沈千雪回过身,面对麦孜孜,语气稍微温和了些,“见到了。” “那…那她提起我了吗?”麦孜孜略显扭捏地问。 “没有。”沈千雪薄唇里吐出绝情的大实话。 苏瑾下其实惦记着麦孜孜,但要说的事太多了,光顾着搞定沈千雪,就忘了提这一茬。 麦孜孜气得跺跺脚,“不行,我也要去琉璃山,她放火烧我的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现在不行,以后有机会再让你见她。”沈千雪说。 “我不!”麦孜孜撅着嘴,瞪着沈千雪。 沈千雪没心情应付麦孜孜的撒娇耍赖,直接道:“沈昔,将她带走!” 沈昔…… “诶,别拉我,我要见她,我要去琉璃山!”麦孜孜的声音渐远。 房内终于安静下来。 连日不眠,让沈千雪十分疲惫,心里想着苏瑾下与父母吃饭时生动可爱的模样,心神渐渐安宁下来,浅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