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永不入爱河》 二零零八 二零零八年的九月,徐濛小升初。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全国大规模雪灾,藏独打砸抢,陈水扁下台,陈冠希退出娱乐圈,汶川大地震,北京开了奥运会,叁鹿奶粉被曝光含有叁聚氰胺,神舟七号发射成功……徐濛爸爸几十年如一日地秉持“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原则。每天晚上一到七点,徐濛的遥控器就保不住。这时,厨房铁定会传出徐濛爸爸高亢的声音:“转到中央一台,声音调高点!”然后全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听新闻联播。 时间在各种各样的新闻里飞驰而过,喜悦也有,悲伤也有,愤怒也有,哭笑不得也有。 最后,徐濛听了几个月的北京欢迎你,终于迎来了金秋九月。 这一年也是她长大以来第一个本命年,徐濛妈妈紧张得不得了。开学的当天,恨不得把她打扮成从头红到脚的喜庆娃娃。一大早就掏出好大一箱子新装备,把徐濛炫到头皮发麻:红头绳,红帽子,红背心,红短袖,红裙子,红袜子外加红色运动鞋。徐濛讨价还价,撒娇打滚,好歹为自己争取了条黑色长裤,出门的时候又偷摸往书包里塞了一件黑色外套。 初中第一天,徐濛给自己定下目标:低调沉稳,稳扎稳打。 徐濛家运气好,按学区就进了城关中学。城关本就是市里最好的中学,又是百年老校。其他学区的家长为了让孩子赢在起跑线,都是砸钱争名额,抢破头。为此徐濛的父母没少沾沾自喜,这一路上又是猛夸自己买房的时候忒有眼光,仿佛进了城关就能清华北大似的。徐濛倒是不以为然,按她的成绩,去哪儿都一样,反正都能进尖子班。于是她语重心长地教育老徐老张:“学习是靠自己的!”徐爸张妈反过来敲警钟:“你知道就好!爸爸妈妈为了你……”徐濛做女儿做了十二年,经验丰富,开头说两个字就能猜到结尾。没等他们念叨完,立刻跑出八丈远,窜进校门了。 早间的铃声已经响了起来,徐濛堪堪踩点走进教室。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年轻的孩子总是有聊不完的天,花不完的精力,用不完的感情,不肖十分钟就能交上好朋友。徐濛也爱热闹,她还爱笑,一笑就是人畜无害的小甜姐儿。因此很轻松就混入了门口倒数一二排的叁人组,成功地在唯一的女孩子旁边坐下来。新同桌觉得跟她很投缘,快活地问她:“我是郑颖,关耳郑,聪颖的颖!你叫什么名字?” “徐濛。” “哇,好浪漫,梦想的梦吗?” 徐濛又拿出自己说了一万次的自我介绍:“不是哦,是叁点水加一个蒙骗的蒙。” 郑颖觉得更有意思了,不禁哀怨自己的名字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当时,《放羊的星星》火遍大江南北,新晋男神林志颖俘获了一大批少女芳心。 徐濛灵机一动,立刻问她:“你喜不喜欢林志颖啊?” 郑颖一听,眼睛发亮,立刻掏出一打林志颖的照片:“啊啊啊,你也喜欢他吗?” “嘿嘿,你想你这可是林志颖的颖!跟偶像一个字也太幸福了吧!” 郑颖让她哄得眉开眼笑:“小嘴真甜!” 过了一会,班主任走了进来,是个威严的中年妇女。横眉冷竖,拿着教鞭啪啪敲了两下讲台,就开始立下马威:“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初中生了,是要考高中,要中考的!我知道你们的父母亲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是我不管你们怎么进的这个班,进来了就得给我好好读书。杂七杂八的念头不要有!如果搞七搞八的事被我抓到了,小心吃苦头!” 尖子班尖子班,除了成绩拔尖的,自然也有家庭拔尖的。徐濛觉得挺好,这才符合生态多样性,有助于祖国花朵的成长。 班主任人狠话不多,说完就让学生解散去领书了。徐濛整个学期最喜欢这一天,因为上午领书,下午没课。她可以把语文书里所有有意思的课文通通先读上一遍,比如小说节选,现代散文还有戏剧剧本!当然了,不入眼的古诗词就搁在一边,强制背诵她还不愿意背呢……看完语文书,还有英语书。英语书插画多,五颜六色的,她也很喜欢。她光顾着瞎翻,也不像别人一样先工工整整地把自己的大名写在书本上,也不像别的女孩儿一样掏出漂亮可爱的封皮来包书。因为徐濛不喜欢自己的书法,而且写在书本上的名字下笔就没法改,她一紧张就更写不好。索性每学期开学都把新书全部搬回家让徐濛妈妈执笔,徐濛深知家里那位细致讲究的王母娘娘定会亲手裁纸把书皮也包了,好让她一箭双雕。虽然她年年挨骂,可乐得个轻松啊! 徐濛妈妈今天给她准备的小红书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没办法把那么多课本塞进去,放学的时候只好把书都抱在手上,迭了好重一摞。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正好也冲进来一个高大的男生,胳膊搂着一只篮球,汗流浃背的,带着一股夏末初秋的暑气,显然是刚从操场回来。 徐濛一只脚都已经跨出门槛,来不及避让,只好侧过身让他先走。谁知这一侧,低估了书本的重量,一下子就要连同书本一起做离心运动。对方眼疾手快,扔了篮球伸手扶住书也扶住她。差点上学第一天就出丑,徐濛吓得心口砰砰直跳,抬头看了一眼肇事者兼救命恩人。 多年之后,徐濛回想起这一眼。 夕阳西下,少男少女被定格在门框里,这本该是千篇一律的初恋话本。 可惜高宇彬怎么会这么胖!把他们两个人都挤在门框上无法动弹,中间还夹着一迭书,徐濛的手差点没夹断…… 那天,徐濛回家看着皱巴巴还被汗水浸到的原味新书,拿纤纤玉手在心里怒扇了高宇彬八百次。 一点废话: 男主是高大健身小帅哥,女主刚开始有眼无珠,请不要被劝退! 肖申克的救赎 高宇彬可不是那么想的。 新学期伊始,自己就帮助了新同学,一定给人留下了助人为乐的好印象。他甚至没等对方道谢,就主动抛出一句“不用谢!”,然后娇羞地跑掉了。毕竟第一次离女同学这么近,小手抵着他的腰,戳到了痒痒肉,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第二天的早读,班主任翻了翻成绩单,径直走到徐濛旁边问她:“小学做过班长吗?” 徐濛点点头。 班主任转身就上讲台宣布:“现在大家都不熟悉,所以班委我们一个月之后再选。这个月的临时班长就先由徐濛担任。”然后朝徐濛丢了个眼色:“来,站起来让大家认认脸。” 真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啊…… 徐濛乖乖站起来,把凳子挪开,在位置上转了一圈:“大家好,我是徐濛,以后请多指教。” 高宇彬坐在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抖着腿盘算:没想到帮了一把班长,以后的日子好过得很了! 初中的班长,无非是替老师传传话,在学校里开开会,有通知就写写画画。唯一要她动脑子的活动就是开班会,徐濛懒得组织才艺表演,又不甘愿改成自习课,干脆跟班主任提议看电影。挑一些经典的片子,美名其曰见见世面,洗涤心灵,还能积累作文素材。同学们纷纷拍手叫好,徐濛靠这一波操作人气高涨,到了选班委的时候依然稳坐班长一职。 高宇彬没想到这一个月过去了,自己完全没沾上徐濛的好处,连话都没说过。这也不能怪谁,实在是他们俩坐的太远,横跨整个教室。教室里的座位按2-4-2纵向排开,每两个月才按顺时针挪一次位置。因此到了第叁个月,他跟徐濛的距离才终于缩短到了一条走道。然而这条窄窄的走道却依然像银河似的不可跨越。徐濛上课目不斜视,写作业从不东张西望,下了课又跟郑颖同进同出,上个厕所都得手拉手。她作为高宇彬在城关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却再也没给过他一个眼风。唯一让高宇彬欣慰的是她也不怎么跟别的男生搭话,看来并不是他讨人厌。 自从高宇彬轮到了教室后门的位置,就成了他们班的闲散门神。没事总爱靠着门往那里一站,两条长腿在前面伸着,跟其他男生热火朝天地嬉笑打闹。他打游戏打篮球,人也活泼又爱说笑,兄弟圈子就这样慢慢壮大起来,搞得后门永远有叁四个男生围在那里。徐濛最怕这个,她从人群穿过,会有很多眼睛都在审视她的错觉,所以每次都绕道走前门。 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那一天的班会要放《肖申克的救赎》,是徐濛最喜欢的电影。她被学生会喊去拿安全手册,为了不错过开头就近走了后门,匆匆捧着一迭本子就踏到门槛上。不料脚上的小皮鞋,一下就在光滑的门槛上呲溜了,顿时一个趔趄。高宇彬本能反应,已经伸出双手,一只扶住她的背脊,一只拦在她跟前。这女孩子真是冒冒失失的,高宇彬笑道:“班长,小心点呀!”旁边的男生也都笑起来,装腔作势学他说话。徐濛仰天长叹:不是这门跟我过不去,就是我跟它过不去! 这时片头拉开序幕,教室也安静下来,徐濛快步走到座位坐了下来,全身心投入了电影,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她已经是第二次看了,依然被深深地触动。自由和希望是恒之久远的向往,在少年人的心里,更加单纯可贵。随着安迪在雨中的呐喊,电影曲终人散。放学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却没有人离开。教室里响起轻微的抽泣声,许多人的心情都久久不能平复。不过短暂的静默过后,热烈的讨论就爆发了,叁叁两两地开始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发表影评。 郑颖哭红了眼睛,跟徐濛感慨:“呜呜呜,男主从下水道爬出来在雨里的那一幕,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徐濛拿湿巾擦了擦她的泪痕,表示赞同:“是啊,呼吸自由空气……” 郑颖又问她:“濛濛,你最喜欢哪个镜头呀?” “我?我最喜欢他带着狱友在屋顶喝冰镇啤酒。屋顶的夕阳太美了,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下酒菜?” 两个人聊着天准备回家,后门的男生还凑在一起,讨论影片里安迪跟那对同性恋人的隐晦关系,配合发出隐晦的笑声。 郑颖嗤之以鼻:“没见识!” 徐濛看了一眼。高宇彬倒是靠在椅背上,叉着双腿,没发话。 他同桌摇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另一个男孩子伸出手往他眼前扫了一扫:“彬哥看傻了?” 高宇彬嬉笑着把他们挥开,背起书包跟他们告别:“爷要去滨海大道开车了,再会!” 徐濛听见,笑出了声。于是高宇彬转过头来:“两位姐姐兜风吗?” 说完又朝她们坐了个请的手势,往后退了一步,让她们先出门。 恭敬不如从命,郑颖悄悄跟徐濛说:“高宇彬人挺好的!” “?您慎重,我觉得他挺胖的……” 郑颖打了她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人家也不胖啊,就是比较高,显得壮壮的。” 高宇彬人高腿长,早就走到了她们前面。 徐濛放眼打量起他的背影:“唔,确实挺高的,初中生为什么能长这么高啊?我感觉他都要一米七五了。” 二人的话题一下子转到了如何长高上,说到喝牛奶又接着转到了吃啥补啥…… 英雄害美 徐濛跟高宇彬到底胖不胖的问题杠上了。 然后她发现,注意到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这之前,不管高宇彬有多么活跃,于她而言都是一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同学。成绩平平,长相也不引人注目,不是会让她眼前一亮的类型。 他们的学习不一样,爱好不一样,圈子也不一样,自然交集不多。徐濛要观察他,只好逮住每一个机会。一会转过去跟后桌的同学说话,一会去教室后面扔垃圾,一会又去教室后面倒水。高宇彬跟徐濛爸爸差不多高,却比徐濛爸爸整个人大出一圈。他有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手臂枕在头下面,胳膊总是把短袖的袖口撑得满满的,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最后一排的男生都喜欢把腿伸在外面,高宇彬也是。徐濛天天研究他的小腿,直的,弯的,还有折起来贴在凳子旁边。等她从0度到180度通通看了一遍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高宇彬腿肚子上那一小块肌肉的美感。她又跟别的男生做了对比,有的像瘦猴,有的太白了,有的跟水桶一样从上到下一个宽度。只有高宇彬,恰到好处。 高宇彬在打篮球的日子里还会穿球裤,松松垮垮的,在大腿上挂着,露出骨骼分明的膝盖。徐濛只要往教室后面走,就能看见他的大腿下侧在球裤的阴影里延伸。他叉着腿坐,膝盖抵在课桌旁边,球裤在中间凹下去,两侧微微崩开。深处是什么形状呢?他的T恤为什么那么长啊!科学严谨的徐濛不止步于此,毕竟夏天的空调房里,男孩子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现在高宇彬在她心里就是绘制到一半的人体结构图,等待她去探索,等待她去补全。她盯着高宇彬的球鞋,想着下一次的体育课一定要设法去篮球场看看。 城关的篮球场是专业比赛的室内球场。没有比赛的时候就会划一块地方铺地垫拉网,当羽毛球的场地。郑颖刚好小学是羽毛球球队的,徐濛顺理成章拖着她给自己补课。徐濛很喜欢球类运动,学习的态度也很认真,打球的时候就一心一意打球。累了休息了,才跟郑颖一起坐在地上观摩隔壁的篮球场。 男孩子们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是最直接的青春剪影。所有人追忆过去的时候,好像都少不了这样的场景。他们正在最有时间,最有活力,朋友最多的年纪,一颗篮球就可以把不认识的人绑在一起。那个时候,一件小事也让他们专注,热爱,每一场打拼都付出全力。旁观者都会被那种气氛感染,觉得自己的胸腔也升起噗噗的热气。场上的球员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顾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汗液顺着头发丝流下鬓角的狼狈。他们的脸在奔跑跳跃中模糊,却还是让女孩子们觉得每一个人都那么帅气。 在那么多人里,徐濛觉得高宇彬最帅。 她喜欢他脱掉T恤的动作,两只手交叉捻起衣服的下边往上卷。他的手臂会拉起竖线一样的纹路,背也像蓄势待发的狮子一样弓起来。最后把T恤揉成一团,擦去脸上的汗水,把它扔在地板上。 徐濛这才得以看见他宽阔的肩背,平整的锁骨,和皮肤上晒出来的分层线。当然动起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又是另一幅画面。他弯下身运球,锁骨会凹陷出两个深深的窝,球衣的领子扩开来,露出下面更细腻的皮肤。左右移动的时候,手臂和小腿的肌肉张弛有度。不管是上篮还是跳投,高宇彬的动作都干净利落。他的球衣飞扬起来,露出里面窄劲的腰,因为用力的吸气用力,甚至有一点凹陷,那口空气跑去上方,肋骨就被顶了起来。球裤却受到重力的影响往下滑,内裤的边紧贴着他的腰腹,没有掐出一丝赘肉。徐濛走神了,平角还是叁角呢? 界外球的概率是多少,场外有多少人,自己做蓝球场经典桥段女主角的概率是多少,高宇彬做男主角的概率是多少?徐濛来不及算。那颗飞过来的篮球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无限放大,后面是奔跑过来的高宇彬。徐濛像后仰去,突然被一只大手拢住了后脑勺,篮球啪的一下就打在了她的鼻梁上。毫无缓冲,她甚至感觉自己顶着脸迎了上去。 高宇彬居然摁住她的脸去接篮球?!场上打球的人停了下来,周围的人都发出爆笑。只有郑颖尖叫了一声,戳戳她的鼻子问她怎么样。 徐濛眼冒金星,愣愣地问始作俑者:“你干什么?” 高宇彬的脸更红了:“对不起班长,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摔倒……” “哦,我没事。” 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真的没事?” 徐濛点点头,盘起腿恢复了先前的坐姿。 高宇彬将信将疑地拍起篮球,走了回去,一步叁回头地看她。 他的同桌叉着腰喊:“没事吧彬哥?” 于是高宇彬跑过去跟他说:“班长也太懵比了吧!” 初恋话本之英雄救美,依然是大失败。 徐濛不甚在意,她闻到了高宇彬身上的味道,像潮湿的木头。 球场又恢复了秩序,徐濛津津有味地看起下半场。 她发现高宇彬还有轻微的近视,投篮的时候会眯起眼睛,给队友打手势的时候也会眯起眼睛。初一男生的脸,稚气未脱。高宇彬的身体已经像雨后春笋一样往上窜,脸上却依然带着没长开的婴儿肥,配着他不苟言笑的表情,徐濛差点拍手叫绝。 体育课下课,脱缰撒欢的孩子又被牵回教室。高宇彬重新套上了他的短袖,徐濛发现他白T恤的后背有灰色的痕迹,应该是在篮球场的地板上擦出来的。白璧微瑕,刺激到她的兴奋点,徐濛想在他的背上也划出这样的痕迹。 这一天,徐濛学到了两件事: 高宇彬是后卫。 他身材非常好。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高宇彬的球友越来越多,后来天天放学都会在教学楼下面的露天球场打球。于是徐濛每次跟郑颖道别后,又折回来趴在栏杆上看。他们的教室在五楼,徐濛就避开这一层。有时候在四楼,有时候在叁楼,每一个教室和走廊前面她都光顾过。底下的人看不见楼上的忠实观众,让她有做坏事的快感。 徐濛的爸妈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下班回家基本上都在六点之后。她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家,徐爸徐妈为了安全只好把她反锁在家里。既然出不去,徐濛就安安分分看书玩积木,到最后实在没事干了就呆呆地坐着,在寂静的傍晚听时钟的声音。 而课后的这段光景不一样。一个人,却不寂寞。没有滴答的钟声,也不会太暗。叁四楼的走廊里常常吹进来微风,又诗意又惬意。徐濛也不光盯着高宇彬,有时候就是漫无目的看,小花小草一棵树。也看别的男孩子,只不过花花世界眼中过,除了高宇彬,其他绿叶都留不下痕迹。 第一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徐濛依旧趴在栏杆上等他,高宇彬却没有按时出现在楼下的篮球场。徐濛疑心自己看漏了,又探出去寻找他的身影,把远近八个球框都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还是没有。学期的结束本来就让徐濛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没有了高宇彬,更像戛然而止的断章。她有点委屈,却不知道哪里委屈。一个人又急又难过,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正当这时候,有一个男孩高亢地叫了一声:“彬哥!” 操场像扩音器一样,把这个声音传进了徐濛的耳朵,让她的焦躁的心跌了回去。 她已经走下了楼梯,一听立刻跑了回去,终于在二楼如愿以偿。 高宇彬刚好从教学楼快步走了出来,跳起来搂住那个男孩的脖子,说说笑笑地往校门走去。落日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徐濛在二楼的阴影里亦步亦趋。她为小小的同步高兴,仿佛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他们说着说着又笑起来,高宇彬旁边的男孩子打他的屁股,他不甘示弱打了回去,两个人扭在一起。徐濛觉得男孩子真有趣,也跟着笑了。她的声音很有特点,笑起来没有其他女孩子那么尖细,带着一种口腔深处的气声,温柔克制。高宇彬隔着走廊,一学期听了无数次,立刻认出了楼上的人。他听声辨位,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笑靥:“班长,下学期见!” 如果刚才是《肖申克的救赎》里,屋顶喝啤酒的畅快;现在就是树影摇曳中,《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阳台私语。 麻雀要革命 徐濛的寒假在被窝,年货,春晚,烟火, 走亲访友里飞驰而过,徐濛妈妈为了让她打发时间,买了更多的书。大部分时候,徐濛不是抱着冰糖罐子在床上看书,就是守在电视机旁边冻搜搜地等《恶魔在身边》。 春天是一眨眼的事,寒假作业尚没有开动,开学就已经倒计时了。但是徐濛一点都不急,她知道老师根本不会检查寒假作业本的正确率,只会翻一翻写全了没有——因为老师都是扔给她翻的。郑颖还是借机约她去新华书店,美名其曰补作业。那个时候言情小说满天飞,五颜六色的封皮书都放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徐濛被郑颖拖着,把《天使街23号》《恶魔的法则》《麻雀要革命》《香薰恋人》《会有天使替我爱你》等等等等看了个遍,还要负责替她擦眼泪。 徐濛就在这个时候碰上了高宇彬,他拿着几门主课的参考书,站在她们面前。郑颖坐在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为别人的爱情流泪,宛如一个病弱西施,更加惹人怜爱。而徐濛在旁边攥着纸巾劝她,活像大户人家小姐的丫鬟。初中生都会在开学前几天买参考书,高宇彬这个时候出现一点不奇怪。但徐濛还是吓了一大跳,觉得狼狈的不是郑颖,反而是她自己。 高宇彬打了个招呼,又放下书:“等我一下!” 徐濛往窗外看去,他跑到自己的山地车旁边,从把手上摘下了一个装满草莓的袋子,里头个个玲珑可爱。 不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看了一眼郑颖,把袋子递给了徐濛:“我刚买的,给你们吃。” 得,更像丫鬟了。 郑颖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小小年纪就已经艳压群芳,美人胚子这个词最贴切不过。老有男生给她送东西,徐濛没少沾她的光。 她想:二月份的草莓,是当季的时令水果,一定很好吃。 但她真的很不想沾高宇彬的光,于是全部给了郑颖,空手回了家。 等徐濛龙飞凤舞地填满最后一页作业本的时候,初一的第二学期开始了。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她对高宇彬的热情不似从前。虽然目光所及,还会不自觉地注意,不过她坚信这个坏习惯也会慢慢改掉的。 另一件事是,她真的喜欢上了羽毛球。徐濛有点偏瘦,但是体能很好,再加上悟性高又勤加练习。到了这学期,已经可以和郑颖你来我往,自如对打。她的基本功自然是不如郑颖,技巧和反应也会略逊一筹。但徐濛的杀球格外出色,经常打郑颖一个措手不及。郑颖对此非常欣慰,颇有一种把自家女儿培养成才的满足感。于是愈发来劲,训练她不遗余力,势要把徐濛逼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渐渐的,就有一半观众从篮球场转过来看她们打羽毛球,到后来,打篮球的男生打完了也会站着观摩一会。大部分人自然是冲着郑颖看的,仙女流汗,清纯有活力,平添两份清丽。 高宇彬不一样,他看徐濛多一点。郑颖的发挥一向是很稳定的,看几场就能发现她的套路。但徐濛却一直在进步,经常会爆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技能。他还喜欢站在徐濛这半边场地——为了听她的声音。徐濛的喘气,发力时的闷哼。跟郑颖说话时,也因为运动的关系,比平时更娇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荡来荡去。她赢了会笑,带着得逞的羞赧。输了也会笑,还会偷偷向郑颖撒娇。她有很多种笑,每一种都盛满他的胸腔,让人像热气球一样,不知不觉地就往上飞去。 高宇彬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声控。 日子按部就班地往前奔,徐濛果然恢复了风过无痕的状态。她再次跟高宇彬接触的时候,已经是学期期末。徐濛的小学以素质教育为荣,到了四年级才开英语课。再加上她又没有去上补习班,到了初中,英语依然是她最差的一门课。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单词的听写她错了一半,当天就被英语老师喊去了办公室,没想到居然跟高宇彬站在一排等着挨训。 英语老师苦口婆心:“徐濛啊,你是班长!英语怎么能这么差?你这样中考怎么办?其他几门课再好有什么用啊?背几个单词你都背不下来?” 徐濛低着头,安静乖巧。 高宇彬也很稀奇,瞟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徐濛是全能选手呢!颇有种高岭之花跌下神坛的感觉。 这一眼,直接把英语老师看炸毛了,一把抓起听写本扔在他身上:“高宇彬!你看她干什么?她再差也比你好!你看看你自己写的什么东西!我不用问就知道你肯定是完全没背过,你来学校干什么?啊?” 作业本哗啦哗啦一阵翻飞,凄惨落地,高宇彬怕弄脏,立刻弯下腰去捞:“不是,老师……” 英语老师不等他说完,直接拉开抽屉,请出私人珍藏的木头板子,要给他上刑。 “你不要狡辩了,手摊开来!” 高宇彬只好又直起身来,摊开右手。 “换一只!右手给我好好写字!” 啪的就挨了一下,他没吭声,把手收起来握在背后。自己打篮球,皮糙肉厚的,无伤大雅。 英语老师又觉得不能搞特殊,让徐濛也伸出手来:“你也要长长记性。” 徐濛怕痛,听了第一声就心惊胆战,跟上断头台似的丧气。 没有办法,只好委委屈屈地挨了一下。 徐濛弹钢琴,手一向爱护得很好。这一下比想象的更痛,直让她骨节发麻,立刻红肿了起来。尤其是大拇指的根部,几秒就显出淤青。 高宇彬跟她一起走出办公室,瞥到她的手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徐濛,十分过意不去。 “班长不好意思啊……” “跟你没关系,是我没有好好准备。” 学业是第一位的,徐濛彻底收了心。 期末考试徐濛依然是第一。虽然她英语成绩不佳,其他科目却几乎都是满分。惹得郑颖唉声叹气,表示以后考前都要先供奉一下她这尊考神。 徐濛在学业上有奇怪的癖好,什么科目她不擅长,她就越要跟那门科目较劲。语文数学科学在她眼里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下滑考砸她都不会多花一分心思。偏偏是英语死活不见提高,于是暑假的时候,她又跟英语杠上了。方法很简单,整个暑假,她每天都七点钟起床去阳台朗读课本,八点烈日当头了就回房间泡茶背课文,晚上还要听着课本配套的磁带入睡。就这样坚持到了初二开学的时候,她把初一的两本英语书,连同书本的附录都倒背如流。徐濛在英语上就努力了这么一个暑假,却吃了很久的老本,高中的英语竞赛,大学的四六级,出国的托福GRE,她都能无师自通。徐濛的高中老师曾夸她说,学起来轻松快乐的95分,比起早贪黑的98分更让他满意。也许那个暑假就是她英语的G点,G点到了一切都很通畅舒爽。打那时起,徐濛在所有的事情上都爱找这个点,可惜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劳永逸——比如说她和高宇彬。 她曾经以为初二就是这样的关键点,因为高宇彬成了她的后桌。 说起来也很巧。新学年的开始,他们功利又直接的班主任,让学生自己选同桌选座位。只不过成绩好的人先选,从第一名开始。徐濛老样子带着郑颖坐了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他们班的第二名是高宇彬的同桌王仁浩。巧就巧在王仁浩看上郑颖了,拉着高宇彬就往他们后排一坐。这下,徐濛和高宇彬这两个配角僚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四人组成立,大家神色各异。王仁浩很高兴,高宇彬很暧昧,郑颖很羞涩,只有徐濛不为所动。她新学期的目标只有一个:英语要考第一。 无心插柳柳成荫 王仁浩是个行动派。 第一周结束,他就掏出一个蝴蝶结小盒子要送给郑颖。吓得郑颖拉起徐濛就往外跑,徐濛的手还搭在整了一半的书包上,直接稀里哗啦散了一地。这也怪不得郑颖,王仁浩就是那种典型五好学生——叁好学生加长得帅家境好。在这之前,她跟王仁浩几乎没说过话呢。 郑颖慌了神,见徐濛还没来得及收拾书包也不好立刻回家,居然往楼上跑去。五楼的上面是玻璃房子,里头全是学校园林师傅种的花花草草。郑颖和徐濛把它当作秘密花园,经常在那儿躲着说悄悄话。 徐濛刚被拉着跑上楼梯,另一只手腕也被人攥住了。她来不及叫,只感觉来人使了好大的劲,瞬间就把她拽下了几层楼梯,又在怀里稳稳当当地把她接住。徐濛眼睁睁地看着王仁浩几大步从自己身边追了上去。郑颖两手空空,往下一看是这幅情景,一时间也顾不得徐濛,跺跺脚赶紧跑了。 “郑……” 她还没喊出声,身后又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纤长,骨骼分明,是少年的手。手上有一点老茧,看来爱运动。 那人在她耳边说:“你喊什么,赶着去当电灯泡啊?” 坚实的环抱,木质香味,还有这个带笑的声音。徐濛转头一看,果然是高宇彬。 他没有放开徐濛,手臂上还挂着她的书包,拉着她往下走去,一副要回家的样子。 徐濛急了,一边去掰他的手,一边转身往楼上看:“哎,哎,我不能把郑颖一个人扔在那里!” “有王仁浩呢,不用你操心。” “那怎么行!你没看见郑颖那反应?” “她那是害羞。” “你懂个屁!”徐濛在力气上奈何不得他,心有不甘,口吐芬芳。 她说一句,高宇彬就下一楼。也不管她在旁边扭来扭去,一步叁回头。 “哎!高宇彬!你干什么你!” 到了一楼,高宇彬终于从善如流松开手。徐濛一把抽了出来,手腕被他这么用力拉扯了几分钟,整圈都泛红,赫然几个拇指印。 高宇彬又不好意思了,第无数次跟她道歉:“对不起啊,班长……我肯定是要帮王仁浩的,他就是想说几句话,真没什么事!我们站在那里反而大家都尴尬嘛!” “那我也不能直接就这样走了!”徐濛说着就要回去。 高宇彬眼疾手快,一下拦住她:“哎,我们就在这儿等会呗,他们很快就下来了。你这样上去,说不定反而错过了呢?” “来来来,您到这儿坐会!” 他轻轻地推着徐濛的背,哄她移驾前面的露天长廊。 长廊上是紫罗兰藤蔓,有的肆意缠绕,有的温柔垂荡。紫罗兰的花语,永恒和忠诚。比起王仁浩的和郑颖追逐游戏,这里更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告白圣地。 徐濛往柱子上一靠,两个人相对无言。高宇彬东张西望,假装欣赏风景。徐濛则数起来对面有几多小花。 一二叁四五……数完了。 于是她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糖,先拆出一颗递给高宇彬:“吃吗?” 高宇彬接过来剥开糖纸,淡绿色的。塞进嘴里,抹茶牛奶味。 他坐了一周的后桌,发现徐濛一些新奇的小动作。无聊的时候爱吃糖就是其中一个——她上课的时候,常常趁老师不注意,弯下腰假装翻抽屉拿东西,然后偷偷抛一颗糖进嘴。再装模作样地目不斜视,端正坐姿。做作业的时候也吃,那颗糖在她嘴里翻来翻去,消耗生命为她服务。当然也会分给他们,高宇彬其实以前不爱吃甜食,但每次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被诱惑得发馋。 等他们吃完两颗之后,郑颖和王仁浩终于走了下来。高宇彬连忙按住徐濛,一起蹲在长廊的凳子后面偷看情况。那二人散步似的悠闲,王仁浩一直低着头跟郑颖说话,郑颖红着耳朵,时不时抬头回一句。俊男靓女,浪漫的做派,看着极为和谐。徐濛露出姨母微笑,识趣地没上去扰人好事,目送他们到离开学校才站起来。 高宇彬做成一件大事,神清气爽,活像养猪场的老板,高兴自己的猪猪会拱白菜了。 他自在地跟徐濛唠家常:“班长,你怎么回家?” “骑车。” “我也是。” 于是两人又一起往地下车库走去。 城关地下车库的出入口是一道比较陡的90度弯道坡。徐濛小小一只骑在山地车上,车斜过来,脚撑着地。高宇彬还以为她在等自己。哪只徐濛一蹬脚,平底加速,直接冲上了坡。他本就是第一次见女孩骑这样的变速车,徐濛还格外的胆大,着实把他看呆了。高宇彬反应过来,赶紧也骑了上去。徐濛立在出口的地方等他,好似常胜将军一样的威风。在车库里值日的高年级学生正好走过,拿扫帚的男生立刻捅了一下拿簸箕的男生:“哎,那里有个萝莉!” 声音之大,徐濛没法装耳聋,只好冲他们礼貌招呼:“学长好。” 高宇彬在心里直翻白眼:看两集日漫臭显摆什么! 他连忙骑过去,跟徐濛一起并排出了校门。回家的路上,高宇彬主动跟她搭话,同学老师家庭组成说了个遍,最后在徐濛家楼下道别:“周一见,班长。” 徐濛心里纳闷:既然是同路,怎么以前回家从来没碰到过? 牛奶禁制 高宇彬和徐濛熟络起来。 他天天借徐濛的作业“参考”,又经常找不会的题问她。一来二去的,徐濛一天得转过去七八十来次。 后面的人有时候规规矩矩地称呼她:“班长!” 有时候压低声音,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嚅嗫她的名字:“徐濛。” 徐濛有时候没听见。 有时候当没听见。 王仁浩见多了就抓着高宇彬拷问:“你怎么不问我啊?” 高宇彬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俗话说得好,人们只在意第一名,没人会管第二名。比如说,第一个登上月球的是阿姆斯特朗,你知道第二个人是谁吗?” 万年老二王仁浩立刻委委屈屈趴到桌上,再戳戳郑颖:“阿颖,你会在意我吗?” 郑颖往前躲来躲去,只露个通红的耳朵给他肖想。 阿浩第无数次展示自己的高强度撩妹技术。徐濛这才转过来,加入高宇彬的狗粮阵营,二人对视一眼发出无声感慨。 小角落里笑声不断,他们几个的关系也突飞猛进。打情骂俏撩撩妹,一本书要四个人传阅,上课自习悄悄聊天,带零食都是四人份。 四人组踩点上学,来不及吃早饭是常态。每次早自习,四个人就凑在一起,挨个打开书包一传,吃上四份零食填饱肚子。当时“不是每一种牛奶都叫特仑苏”一炮而红,某天高宇彬就好心好意背了四盒“特仑苏”过来给大家补补身子。其实徐濛不爱喝牛奶,可恰逢生理期,饿得发昏更难受。于是她恭敬不如从命,接过来空腹就喝,指望给自己回点气血。谁成想,这气血不光没回上,还更虚了。徐濛强撑着坚持了半节早课,越来越晕。最后不管科学老师写什么,她看着都像浮世绘浪尖,要把自己吸进去。 她想举手请假,一举手科学老师却正好转过去写板书。 等老师转过来了,她又眼前发白,没一点力气。 好不容易攒着劲再举了一次,那句气若游丝的“老师……”还没说完,他又转回去了。 徐濛的手直接掉下来,人也趴在桌上。 不一会儿,感觉老师的声音转了过来,于是她又铆足力气努力了一次。 这次老师没转回去,可他压根没往这边看。徐濛又发不出声音,直接晕在了桌子上。 郑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以为她是要回答问题,被老师如此忽视,自然是无语又泄气。 后排的两个看她屡战屡败,更是直接笑了出来。 高宇彬低声问她:“哎,班长,你举手干嘛?” 见徐濛不理他,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背:“怎么还躺上了?” 这一推,徐濛在桌子上的手臂完全滑了下来。原先枕于其上的头也没了支撑,向下滑去,眼看就要磕到桌角。 高宇彬下意识地往前扑,要去扶她,课桌椅乒铃乓啷地摇晃了一下。他这才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微皱的眉,脸色发白,额头全是冷汗,把好几缕刘海都黏住了。 他架住徐濛,对方显然晕了过去,上半身完全脱力,腿也在椅子上荡着,头垂靠在他的胳膊上,沉沉的。 高宇彬吓得变了脸色,大叫起来:“老师!徐濛晕过去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早课立刻炸开了锅,郑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却帮不上忙。徐濛整个人软趴趴的,一直往下坠,几个人悬着根本架不住。高宇彬赶紧让王仁浩把课桌拉开,自己扭身从缝里挤过去,把徐濛提起来整个搂住。科学老师一看徐濛面无人色的样子,连忙催着高宇彬把她送去医务室。郑颖紧紧地跟在后面,急得快哭出来了。 高宇彬搂着徐濛,却还是五分钟走不了两步。她毫无意识,一步都挪不动,总不能拿她在地上拖吧?于是郑颖提议他们两个人一头一尾,把她抬过去。高宇彬抱着她的上半身,难免扯起她的衣服。干脆让郑颖撒手,自己一个公主抱把徐濛贴在胸口,叁步小跑两步快走地往医务室去了。 医务室的女医生给徐濛量了量体温,又测了测血压,一切如常。过了一会,徐濛果然悠悠转醒。郑颖在旁边哭天抢地:“你吓死我了!” 高宇彬站在旁边也一脸关切。 医生问她:“早上吃早饭了吗?” “喝了牛奶。” “空腹喝的?” 徐濛不好意思地笑笑:“嗯……”说完又飞快地补了一句,“我今天例假,医生。” 女医生了然于心:“你痛经挺严重的,以后例假注意一点,不要空腹吃冷饮。” 徐濛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可以给你开点止痛药。” “好多了。” “那喝点红糖姜茶吧,热的舒服点。”女医生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两条冲剂。 不等她指派,高宇彬自告奋勇地接了过来。 女医生摇摇头笑了一下,走之前又继续交代徐濛:“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高宇彬把郑颖拉到一边,让她回去报信,省的大家担心。然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自顾自端着热茶杯在徐濛旁边坐下了。 毕竟是女生私密的事情,徐濛拘谨礼貌:“谢谢。” 高宇彬没邀功,反而道起歉来:“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今天让你喝牛奶。” “没有啦,是我自己要喝的。” 他又拿手贴着杯壁试了一下温度。 徐濛两手捧着茶杯,眨着眼睛看他:“怎么啦?”带着身心虚弱引起的迟钝。 高宇彬收回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还热着,趁热喝吧。” 她听话地咕噜咕噜,脸上也泛起暖意,遮掩住她因为独处气氛,面红耳赤的变化。 这下他又怕徐濛烫喉咙:“慢慢喝,不着急,凉了我再去帮你冲。” 医务室真是一个暧昧的地方。 晚上,徐濛在床上摸着小腹,依然隐隐作痛。 郑颖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舒服点,最后神秘兮兮地跟她说:“你猜今天你怎么去的医务室?” 徐濛捕捉到今日空白片段:“完全没印象。” “有人抱你过去的!公主抱!你猜是谁?” 这还用猜嘛…… “高宇彬。” 佯装冷静挂了电话,徐濛继续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使劲回忆,却依然是一片空白。最后认命地抱着抱枕脑补:到底是怎么抱的呢?头是靠在他的肩还是胸?是左边还是右边?啊!昨天还没洗头!而且我会不会太重了?会不会有汗味?他从哪儿把我抱起来的?难道一下就能抱起来了?会不会把我往上抛了一才接住这样子…… 最后的最后,她觉得自己陷入混沌。 突然,怀里那只毛茸茸的抱枕就变成了高宇彬毛茸茸的头顶,睡颜抵在她的胸前。 下一秒,他的睫毛颤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水汽朦胧,映出她仓皇失措,含羞带怯的脸。 吻,交叉的手,和糖渍樱桃 徐濛想到了她写毛笔字用的那方砚台。 静置在那里是漆黑一片,在她手下才会慢慢透出水润来。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高宇彬,甚至看到他的眼皮微微发红,眼睑外侧有晒出来的一颗淡斑。 高宇彬从她怀里起身,转到正面撑在她上方。徐濛原本在他背上的双手,被他很轻松地顺势握住,交叉扣在了枕头上。她转了转手腕,对方纹丝不动,只看到他上臂的肌肉和小臂的青筋鼓了一下。 他的另一只手,捻起徐濛的睡衣下摆,往上一掀就蒙住了她的脸。 奇怪,明明自己的睡衣,为什么是他身上的味道呢? “徐濛,不要看我。” 很熟悉的动作,徐濛在球场上看了无数遍。声音却是闻所未闻,低沉沙哑,又像命令又像祈求。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泛起凉意,只有他的手是热的,虎口贴着她的脖子,手指在她的下颚摩挲。胸口被毛茸茸的东西扫到,是高宇彬柔软的头发。她好痒想躲开,却转不过身子。只好一会佝起身子,一会又挺起胸膛,像油锅里的虾一样分秒煎熬。 高宇彬倒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她的双乳像布丁一样晃动弹跳。乳尖被凉意刺激,在空气里立着,像布丁上的一颗糖渍樱桃。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去品尝。先拿舌尖舔了一下,甜的,很美味。然后整颗含进嘴巴吮吸。情动的时候,他的手上也使了一点劲,掐着徐濛的脖子,让她的锁骨都隐隐作痛。 她喘不过气,张开嘴呼吸,把睡衣吸进去一块。那一块就随着她的呼吸起起伏伏。高宇彬终于大发善心,暂时放过她的脖子,也放过那颗小樱桃。压上来,隔着睡衣吻她的唇,堵住她这口悠长延绵的气。吻着吻着,手又抚上她的另一只乳,指腹下压拢住边缘,有时候收紧有时候放开。他的身子往一侧倾斜,压在徐濛的右胯上,拿膝盖轻轻顶开她的双腿,又轻轻地顶上她纯棉的内裤,让她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徐濛的心在他手下跳的厉害,以为他要一路作战,攻城掠夺到下方。 没想到他突然停下来,把她的睡衣摞了上去,推过头顶。又把她的一只手往里绕了一下,直接让睡衣打了个纽。彻底捆绑住她的双手,自然也禁制住她。徐濛重见天日,光顾着欣赏几乎赤裸的高宇彬。紧实有曲线,腿很长,胳膊也很长,连手指都长。胯,肩膀,锁骨,喉结,理想中的身材。顺便为自己答疑解惑——哦,原来是平角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翻过身去,屁股正抵在他的腰上。硬物挤进她的大腿根,湿滑的舌头勾勒她的耳朵,让人发软发晕。他吻完耳朵,来到她的脖子。又咬又吸,拉起一层皮。少女薄薄的背也吸引他,中间那条曲线是那么完美,让他臣服,让他膜拜,让他心甘情愿地献上嘴唇。 徐濛还没看够,要转头去看他。高宇彬没给她这个机会,又把她摁了回去。她刚要开口,他干脆按着她的脸颊,把手指伸进她微微张开的嘴巴,去够她的舌头玩。徐濛更想说话了,想让他把手抽出去。结果是话也说不成,嘴也闭不上。出口的都是呻吟,分泌的涎水全部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流了下去。她只好乖乖合上嘴,高宇彬对此很满意。手指在她嘴里动起来,深一下浅一下,抽插了一会。真软啊……舌头也软,嘴唇也软,人也软……他的身下更硬了,乘着手指的节奏,轻柔有力地顶胯蹭她。 她被他从后面压住,手还被纽邦在一起,上半身无处施力,下半身无法动弹,却感到自己不停地下坠。 一旦陷入了情欲旋涡,就再也爬不上来。 我的梦中情人从不谈爱 徐濛人生的第一次春梦,后遗症巨大无比。 一是她看到高宇彬就腿软,二是不干爽的底裤让她浑身难受。 她的解决方案是躲人。 外加每天默念鲁迅先生的名言警句鞭策自己:“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 其他地方的思维怎么没有如此跃进!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初叁的第一学期,城关秉持着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开始了以班级为队伍的篮球赛。并且,按照男女平等的原则,一个班还要派叁个女生组成篮球队打半场女篮赛。男生的全场球赛自然是不用愁的,毕竟连替补都抢破头。女生却连叁个人都很难组起来,徐濛问了一圈,班上只有两个女生会打篮球,她被爸爸教过一点,勉强能投个篮,只好顶上凑数。 另外两个女生没把这个球赛当回事,委婉谢绝了徐濛的虚心求教。徐濛这个半吊子却不能拖人家的后腿,只好放学自己去球场练习琢磨。 防守,运球和上篮这种基础动作,都是看别人简单,自己学起来难。再加上球场上最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意识。徐濛一连两叁天去球场取经,都没什么起色。到了第四天,高宇彬见她实在不得要领,干脆冲她招招手,主动要帮她。 至此,徐濛单方面的冷处理土崩瓦解。 高宇彬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言传身教。上来就拉着徐濛1V1,他进攻,让徐濛试着防守。原先跟高宇彬打球的男生全部停下来,在旁边围着看,时不时发出暧昧唏嘘,毕竟这种少男少女的戏码谁不心痒痒呢? 徐濛是很想专心学习的,奈何高宇彬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身子又压得很低,正好在她胸口的位置抬头看她。虽然他是一本正经地要做老师,这熟悉的场景却让徐濛心猿意马,还得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万一弄得面红耳赤,岂不是让旁人看出端倪…… 高宇彬不管她心里想什么,耐心指导她:“防守的时候,你的身体要往前扑。腿要稍微蹲一点,重心下压。这是一个拢住的姿势,你的目标是阻碍别人对不对?” “嗯……” 说完他又张开双臂给她示范,左右移动了一下,把她环在中间:“这样是不是感觉被我挡住了?”他猛得弯腰,做了个漂亮的拍球动作,“我还可以去切你的球。” “来,你试试。” 徐濛照他说的做了,高宇彬很随意地运球往她冲去,让她有点胆怯。 “你不要怕,看我的身体,尤其是下半身。如果我的身体往右边去了,你就往右边跨一步。”他做出朝右前方的姿势,向徐濛摆手示意。 徐濛机械地往右边挪了一下。 “哎,对的。然后左边。”一样情景演示了一下。 徐濛心惊肉跳,脑子里只有“身体”,“下半身”,“看我”这几个词……如何默念静心经,玉女心经,阿弥陀佛都不管用。 高宇彬又让她重新摆好姿势,感受一下他的进攻实战演习。 徐濛反应不过来这样的速度,被高宇彬轻松地绕开。一下左一下右的,让她手忙脚乱,不禁泄气地叫了一声:“哎!” 高宇彬乐在其中,觉得有趣,还做假动作逗她。把右手的球绕过徐濛的手臂,从右往左拍去,身子在右边虚晃了一下。徐濛就乖乖往右边拦,他自己却往左边去,拿左手稳当当地接住了球。接着又从徐濛背后把球拍到她面前,徐濛刚欣喜一下,手还没够着球,又被他闪到前面捞走了。徐濛伸手抬脚,张牙舞爪,团团转。高宇彬怕她绊倒,每次都一手顾球,一手环着她的腰,顺便给她施力,让她知道该往哪儿去。 这番操作在外人眼里,可就全然不是这样了。跟高宇彬比起来,一米六又纤细的徐濛真的是非常小巧的。他在她旁边运球打转,速度又快,众人看不清细节,只觉得高宇彬把徐濛搂在怀里,两个人打情骂俏,让人好生羡慕。篮球场上的女孩子本来就以稀而贵,徐濛还是个白嫩干净的小姑娘。跳起来的时候,柔顺的高马尾在空中散开,乌黑发亮。脸因为运动的关系,红润有光泽,刘海被她夹起来别在上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球场上的她,比平时更鲜活,更有朝气,是让人觉得触手可及的美好。情窦初开就像灵光乍现一样,是无意识的感觉,无法捕捉,无迹可寻。不需要艳惊四座,不需要费心经营。就在那一瞬间,徐濛误打误撞地,成了好几个男生的头号梦中情人。 高宇彬见过她很多面,今天当然是比往常更了解她多一点。 但他是个俗人,关注点又与那些男孩不一样——他发现徐濛穿球鞋。 从她来篮球场那天开始,没一天带重样的。其中叁双他也有,是AJ1芝加哥,黑红AJ4和KD2。 这是一个会让所有男孩子热血沸腾的爱好。 对于初中生来说,有什么比一双名牌球鞋更让人惊艳欢心呢? 能用钱买到的快乐,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快乐。 高宇彬在打球的时候喜欢穿更舒服的实战篮球鞋,但他愿意时不时小小牺牲一下,“不经意”展示这份合拍。徐濛平时也不穿这样又厚又硬的鞋,但她很配合地发现了同款。于是在上学出门的时候,要多花两分钟去赌高宇彬今天穿了哪双。赌对的时候,心里会升起隐私甜蜜,为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默契欣喜。她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二人之间这种微弱微妙的联系于她而言已经足够了。其余的,对高宇彬依然是能避则避。 徐濛的这一点小变化,在班级男生的圈子里掀起一点波澜。他们把她想象为一个又酷又聪明又有钱的人物,是只可远观不可高攀的班长。对于异性的遐想,最后总是落到男女关系上。大家又开始猜测徐濛有没有谈过恋爱?如果有,她对着男朋友该是什么模样?如果没有,初恋又该是什么样的男生? 高宇彬作为徐濛的后桌,兼全班跟徐濛最熟的男生,自然被派出来打探消息。可惜他推推托托不愿意,硬说徐濛不好惹,他不想死。就这样,徐濛顶着大小姐的头衔,一路神秘到了初叁。 那时,正当叁伏天,热得人人发昏,初叁的学生都要提前开学。城关是公立中学,做派十分清廉节俭,教室只有几台老旧的吊扇在空中吱吱呀呀地转,带不来一丝凉意。徐濛怕热又多汗,捏着签字笔的手都在试卷上按出印子。不管衣服穿得多薄都不管用,除了便宜男孩子没一点旁的作用。 于是燥热发闷的一天,高宇彬在昏昏欲睡的时候,眼前的马尾突然一甩,被徐濛撩到前面,后背显出她蝴蝶骨骼一样的背脊。 他突然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 高宇彬弹了一下徐濛白T恤里细细的背心肩带,歪着头问她:“你的初恋是谁?” 徐濛把他的头拍回后桌:“我没有初恋。” 她的指尖仍带着一点湿意,反手按在他的额头。 说出来的话,那么好听,还有薄荷糖味。 清风薄荷也能让人醉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初叁的最后一学期,高宇彬被班主任特殊关照,提去讲台旁边坐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考临近,这突如其来的换座位,让徐濛的心情波动了很久,几乎完全打乱了她学习的节奏。 第无数次上课出神,不自觉去看高宇彬,拿着笔却不想写作业的时候,她跟郑颖抱怨:“哎,我静不下心来……没有高宇彬还挺不习惯的。” “可不是吗!王仁浩也可难过了,我们四个人坐一起的时候多开心呀!” 反观高宇彬,却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很快融入了前排的圈子。一下课,桌子旁边总是围着王仁浩这样的老兄弟。插科打诨,好不热闹。偶尔在走廊上碰到徐濛,甚至还能笑嘻嘻地讨颗糖吃。 男人果然没良心! 徐濛情场失意,考场却得意。她的成绩在接踵而来的模考里,一次比一次好。二月的最后一次全市模考,甚至考了中学第一,市里第二。徐濛的老师和爸妈都欣喜若狂,对她愈发不加管束。她乐意偷懒偷懒,乐意聊天聊天。全初叁学生可能只有她放学了还能上网看柯南,周末还能去上钢琴课,去滑旱冰。 只有徐濛心里门儿清:玩归玩,心里却没底。自己分明心不在焉,毫无状态。这几次的考试好比驾驶汽车——非是她现在努力踩油门,而是以往积攒的加速度。也许下一次,也许下下次,她这辆掩人耳目的小破车就要露馅。徐濛期待成绩的下滑来得快一些,好让她清醒清醒。 那一头的高宇彬终于肉眼可见地消沉起来,笑脸越来越少。他没以前那么活跃,话也变少了,甚至课后都不再去打篮球。有一回徐濛跟他在走道擦肩而过,高宇彬也不像以前一样死皮赖脸地蹭糖果。徐濛想着他也许是学业压力大,于是偷偷扔了两颗糖到他的外套口袋。虽然她给自己找理由:同学之谊,以示鼓励。塞完却还是跟做贼似的,面红耳赤。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之后,更加是又庆幸又失望,接着故技重施。总之,徐濛跟高宇彬的交集倒退回第一学期,她告诉自己要顺其自然,接受现实。眼下不是在意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过了中考再说。 叁月初,她没有等来下一次模考,却等来了爷爷逝世的消息。当时徐濛的爷爷已是久病卧床,住在医院里。老人家信命,算了一卦说要冲喜。他们家就新买了个房子,徐爸徐妈天天跑东跑西忙装修,经常很晚才回来。徐濛睡得早,那一天却心里发慌,冷汗直流,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凌晨,模模糊糊地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濛濛,爷爷没了。我带你去医院见他一面,辛苦一点起床吧,啊?” 徐家很快操办了葬礼,她的父母都疲惫到了极点。 叁月的风,春寒未消,她穿着羽绒服站在山岗上。 一边是村里的公墓,另一边是招待客人的白事酒席。 苍凉的田野。 肃穆的石碑。 悲痛的亲人。 戏子的哭丧。 喧哗吵闹的酒席。 整整叁天,徐濛迷失其中,觉得自己的七情六欲,也像那点梵香纸钱,越飘越远。 不知怎么,她脑子里钻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自己突然消失了几天,学校里会不会有人在意呢? 返校的时候,郑颖告诉她有的。 她挤眉弄眼地贴到徐濛旁边:“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 “你第一天没来,高宇彬就特意过来问我你怎么了!你私事嘛,我就没说。他就一直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嘿嘿,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 “是嘛,可能就是同学关心一下吧……我对他有意思倒是真的。” “啊?!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啊???” “我讲真的啊。” 郑颖看着徐濛面无表情的面,嘴里说着这种小女生之间的惊天秘密,简直冰火两重天。 她压低声音:“真的喜欢他?” “感觉是。怎么啦?很奇怪?” “那也不是,我以为你比较喜欢那种长得帅成绩好的男神类型……”言下之意就是高宇彬长得一般成绩也不好。 “你说王仁浩?” 郑颖立刻脸上泛红,偷瞄了一眼后面:“嘘……” “我身高控。而且高宇彬身材好好啊!嘿嘿,反正我很吃他这种,我男神。”高宇彬初中叁年又窜了一窜,几乎一米八了。 她这么直白,让郑颖都不好意思:“那之前他坐在后面的时候,你就喜欢他?” 徐濛思索了一会,没有正面回答:“之前天天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现在分开了我有点难过……” 郑颖比自己恋爱还激动:“哇,那怎么办?” 徐濛差点笑出来:“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咯!” “无情!” “……” 徐濛只好说起之前有一天,她值日完出教室。正看到高宇彬趴在栏杆上,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她走出门又走回来,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还是上前去,故作轻松问候了一下他怎么了。结果对方哼了一声没事,直接走了,多一句都不肯说的。因此她的玻璃心觉得,一旦脱离了前后桌的关系,高宇彬根本不愿意理她,所以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同学。 郑颖唏嘘一番,徐濛不肯她去打探消息,所以也没旁的法子。只好加倍操心起徐濛的感情生活,天天逼着她交代心理活动。有一天又突然不提了,经常看着她露出欲言又止的神秘微笑。 徐濛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日子稀里糊涂就过到了15岁的生日。 这是徐濛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次生日,无论多少年之后回忆起来都是高光时刻。 朋友很多,礼物堆满了桌子。 年纪很小,依然对成长充满了憧憬。 然而这些快乐还没完,因为放学徐濛抱起这堆礼物的时候,高宇彬走了过来。他拿出好大一盒徐濛认不出名字的进口巧克力,放在那摞礼物的最上面。 他歪着头,插着口袋跟徐濛说:“班长,生日快乐!” 露出他久违的,满不在乎的,痞里痞气的,调戏小姑娘一样的笑容。 “记得吃。”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周围人都在起哄,郑颖在旁边尖叫。 巧克力总是打着恋人的烙印。 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徐濛完全愣住:原来心脏真的会“小鹿乱撞”。 一直到回家,她都晕乎乎的,一会冷一会热,一会翻涌一会沸腾。 大脑跟磁带一样重复播放他一个人的声音:班长,生日快乐! 好吃不如饺子 第二天,售后客服高宇彬,光明正大地来找徐濛讨好评:“好吃吗?” 徐濛实话实说:“还没来得及吃。” 昨天一回家,她就开始藏巧克力。刚开始塞在抽屉里,拿练习簿盖住。左看看右看看,拉进拉出试了几次,突然觉得这样欲盖弥彰。为了保险,赶紧拿出来锁到柜子里。结果锁起来,又怕此地无银叁百两,妈妈更加怀疑。床底下?谁会把吃的放床底下落灰啊……最后干脆让它平平无奇地躺在其他礼物中间,等待检阅。 徐濛妈妈果然是福尔摩斯·张,十分敏锐,一下就抓住重点:“这盒巧克力是谁送的啊?男孩子?” 徐濛靠在书桌旁边,故作轻松:“我倒希望是呢!这是郑颖送的。” 高宇彬不知内情,看她波澜不惊的样子简直有点泄气:“不喜欢?” “没有啦,我爱吃巧克力的。” “那你记得吃,别过期了。” “好。” 换了座位之后,聊天好像没有以前自然,毕竟找话题一点都不轻松。 徐濛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高宇彬也没法往下接,只好摸了一把头发准备走人。 她这才懊恼自己未免太过寡淡,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探着身子憋出一句谢谢你。 她迈出这一步,高宇彬就愿意走那剩下的九十九。甚至走都不够,要跑着去迎她。 他转回来,问道:“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吃饭?” 中考近在眼前,城关把年级前五十挖出来开小灶,晚上还要上两节晚课。徐濛家里不算近,父母也没办法专门掐点给她做饭,晚饭自然回不了家,得在外面解决。 “可是我晚上还要上课哎……” 高宇彬抽出她课本里的闲书随便翻了翻,她这习惯真是一点没变。 他笑起来,一边翻一边嘴瓢:“怎么,晚上还想跟我干点别的?” “……你走吧!” 他又放下书,拿正经理由哄她:“我家阿姨最近休息,所以我回家也吃不上饭。得在外面吃,不如一起。” 学校抓早恋抓得紧,尤其是初叁的学生。徐濛觉得这样单独吃饭,叫老师看见了得惹一身麻烦。 旁边的郑颖和王仁浩见她这样犹豫,对视了一眼。王仁浩一个劲给她使眼色,郑颖立刻挽住徐濛的胳膊撒娇:“那我也要去!” 说完又转过去,要王仁浩妇唱夫随:“浩哥也一起去呗,反正你晚上也要上课。” 王仁浩立刻小鸡啄米,点点头。 于是徐濛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四人组的晚餐邀约。 高宇彬冲王仁浩眨眨眼,嘴里打了个轻响,仿佛特工电影里的完美搭档。 到了晚饭的时光,郑颖和王仁浩果然准点消失。徐濛无可奈何,只好跟高宇彬一前一后地走出校门。 “吃什么?”高宇彬问她。 徐濛拿出每晚让她爸妈抓狂的回答:“随便。” 这时正好迎面走来一群学生,有徐濛认识的,他们班的,也有其他班的。 高宇彬兄弟情深,立刻搂搂抱抱打起招呼。徐濛在旁边,跟他们点头示意。 对方的声音立刻此起彼伏:“嫂子好!” “额……”徐濛有点尴尬,当下又不好解释,只好去看高宇彬,指望对方澄清一下。 结果他像是有点羞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自顾自低着头,嘴角带笑。 徐濛没办法,心里安慰自己“清者自清”。 终于跟这群人错开身之后,她问高宇彬:“为什么他们叫我嫂子?” “啊,他们认识我比较久了……”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可能是因为我打游戏比较厉害,后来就都叫我大哥。” …… 徐濛的本意是要问自己怎么就跟他绑定了,正想措辞再纠正他。 高宇彬却已经转回了吃饭的话题:“这几家你有想吃的吗?” 这条街都是饭馆,他们停了下来。 徐濛看到这么多,头都大了:“我有选择困难……” “那不如吃饺子吧?俗话说得好: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 她抬头去看他,没回神的样子,懵懵的,高宇彬觉得很可爱。 “没听过?” “没听过,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徐濛继续求知若渴:“饺子都有谚语啊,形容特别好吃的意思吗?” 高宇彬笑眯眯地拉着她进店,再不肯说了:“先吃先吃,你一会还要上课呢,别迟到了!” …… 有一就有二,高宇彬家里的阿姨“被迫”长期休假,天天晚饭都把徐濛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们的关系亲近很多,但徐濛却有些失落——高宇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像往常跟别人相处那样自由洒脱,甚至有点拘谨。她把这归结于自己的问题,因为她实在是一个生活乏善可陈的人,无非是看书,看剧,练琴。而高宇彬则像所有精力充沛的少年一样,热衷于篮球,游戏,社交和一切新鲜的东西。她对高宇彬纵然有无限向往,可她无从了解,更遑论融入他的生活。他就像把自己包装起来的巧克力,一心想让徐濛钦慕他光鲜亮丽的表面。弄得徐濛这样被动的人,只能在外面急得打转,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试探窥探他。 高宇彬想的简单,丝毫没有注意到徐濛的别扭小心思。他只知道自己对徐濛的好感与日俱增。每一个细节都能叫他开心。比如说,他发现徐濛是他周围第一个在消费的时候,会AA或者你来我往的女生。还有徐濛跟他一样,夏天很爱游泳,他们甚至约好了中考结束就一起去市游泳馆一决高下。 这期间还发生了两件事,让徐濛愈发敏感。 有一天,班主任点名批评了班上一波去打桌球的男生,高宇彬也在其中。当时桌球还不是很普及,几乎跟现在的迪厅一样,属于不良青年聚集地。后排几个男生讨论起来,她隐约听到高宇彬十分厉害,经常把别人一杆清。徐濛很爱看斯诺克的比赛,也很羡慕会打桌球的人。想学,正苦于没有路子。 还有一天,徐濛轮到在包干区值日。打扫完之后是早自修,她不愿意回去“念经”,坐在后门台阶上看小说。结果正撞上高宇彬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在垃圾桶旁边抽烟,优哉游哉吞云吐雾,显然不是第一次。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偶尔低下头吸一口,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于是他又拿手腕把头发顺到后面,闪烁的红烟头滑出一个流畅的弧线。放风四处打量的时候,高宇彬才发现墙边的徐濛。顿时有些慌张,下意识就把手上的烟往后背藏。又怕徐濛介意,干脆装作弯腰系鞋带,在地上摁灭之后,一弹指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倒出一颗口香糖嚼,让朋友先撤,向徐濛走来。他担心自己人设崩塌,脸上还带着被抓包的懊恼。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徐濛不能免俗,她觉得很酷。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对高宇彬一无所知,那些让人心痒痒的地方他丝毫不肯展露。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也不讨厌烟味,他不需要清口气。 事实上,她很想知道口腔里的烟味是什么感觉。 ……也许可以吻他。 徐濛抱着腿,上面的书已经悄悄翻页了,她没有理会——香烟和吻都不够,想更了解他。 初吻≠初恋 高宇彬越走越近,徐濛躲在墙边没动,只看得到前额和小腿。 她偷偷做了叁件事:解开胸衣后背的扣子,松开运动裤的绳结,拉下头发上的橡皮圈。 引诱,是一门愿者上钩的艺术。 四月多,将热未热,徐濛的外套垫在屁股下面,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胸衣解开,把T恤撑了起来,短小紧身,显得饱满。运动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一来二去就露出一截细腰。高宇彬第一次见她披散头发,柔软地垂在背上,还有几缕落在胸前。因为她先前绑了丸子头,一散下来就有点卷,很特别。总之,跟平时规矩的圣女样子大相径庭。 徐濛像刚发现他一样抬起头来:“你怎么也在这儿?” 高宇彬居高临下,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面红心热,一时间想不出借口,答不上话。 徐濛见他站着不动,也干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哪知他反而在旁边坐下了,顾左右而言他:“早上挺冷的,怎么穿这么少?” “不想把裤子弄脏,衣服掸一掸就好了。” 高宇彬飞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学生都在上早自修,老师都在视察或者备课,后门这边正是一天里最人迹罕至的时候。 他握住徐濛的手腕,把她往下一带,跌进自己怀里。扶着她在自己右腿上坐好,又腾出一只手去拿她的外套,甩了两下给她披上了。 然后连人带衣服,堪堪搂住:“这样不就行了?” 高宇彬坐在高阶上,他腿长,往下踩到地也成个拱起来的叁角形。徐濛坐在他的大腿上,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体滑去,只好拿两只手抵住他的肩膀,有点窘迫。 他又笑着问她:“还脏吗?” “不冷了吧?” “不好意思了?” 徐濛阅书无数,外国小说里的情情爱爱浸淫了不少,自认为开放的很,怎么会屈服于这点伎俩! 立刻故作轻松,反问他:“你不去上早自习吗?被史老师抓住,没你好果子吃。” 高宇彬左手撑着地,右手扶着她的腰,一会又去捋她卷起来的发尾:“那你怎么这里偷懒?” 徐濛理直气壮:“我值日,正当理由。” 不知不觉,高宇彬的右手就伸进外套,搭在她裸露的后腰上,顺着她凹进去的背脊线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 徐濛话音落了才反应过来,顿时一个激灵。 高宇彬把她捉回来,重复刚才的问题:“不要转移话题,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你才不好意思!” “哦,那耳朵怎么红了?”他捏捏她的耳垂。 徐濛赶紧拍开他的手,自己拢住耳朵:“我这是冻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 徐濛又打断他:“我什么也没有,这都是小场面。” 高宇彬笑出了声:“是吗?” 她感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 他不放过她:“那你亲我一下。” 上钩了。 徐濛心里砰砰直跳,跳一下犹豫,跳一下冲动。 高宇彬倒无甚期待,他本来就是开玩笑。只不过要揭穿徐濛的纸老虎外皮,捉弄一下她罢了:“你看,你就是不好意思。” 《傲慢与偏见》《飘》《悲惨世界》《爱玛》《小妇人》……无数小说桥段在徐濛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转。她得出结论:亲吻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虽然国情不同,表达好感也无伤大雅吧。她是开放的新时代女性,这有什么! 徐濛心里顿时轻松起来,直接往高宇彬身上一扑。 高宇彬毫无准备,被她一压,重心不稳直接往后倒去。最后整个人半躺着,手肘撑地,后脑勺磕在门上闷哼了一声。他的大腿本来就已经坐麻了,她这一动,甚至有点痛。徐濛因为他的大腿脱力,也差点摔个屁股墩,好在高宇彬眼疾手快,一把拉到跟前来,让她摔在自己身上。徐濛有惊无险,还趴在高宇彬怀里,白捡个好位置。抬头就是他高挺的鼻子,和因为春风有点干燥的嘴唇。 这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徐濛激动了,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她立刻凑上去,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果然没什么!再正常不过了! 她想。 任务完成,徐濛要起身。 高宇彬斜靠在门上,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另一只手环绕她的腰把她锁在身上。 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克制不住笑意,问她:“就这样?” “啊?”徐濛错开目光。 他又把她转回来:“不要开小差。” 专心致志的高宇彬回吻她。 他偏着头,把她贴在自己的嘴唇上,鼻子压着鼻子,很用力。徐濛的气有时候只进不出,有时候只出不进。她一张嘴呼吸,高宇彬就把她压得更紧。两个人仿佛生死关头,在水下渡气。徐濛想起斯嘉丽跟白瑞德接吻的时候,陷入黑暗。所言不虚呀!这一定是大脑缺氧的缘故,喘不上气可不得晕晕沉沉吗! 这个吻,像按帧放慢的电影镜头一样漫长。徐濛感到高宇彬饱满的嘴唇格外柔软,而且在贴紧的时候会越来越软,越来越软,越来远软……简直没有极限,没有尽头,自己和他都在唇舌相接中不断融化。直到他试探她的牙齿,挤进她的口腔,她才重拾知觉。撬开牙关的过程也是如此缓慢,徐濛觉得他像机器人一样按微米行进,一下一下又一下,要穿越几万光年与自己的舌头会面。 此时的高宇彬,也有甜蜜的烦恼。 徐濛的手无处安放,只是垂在身侧。她整个上半身没有支撑,又没有力气,老是贴着高宇彬向下滑。高宇彬不得不分心去把住她的腰。可是女孩子的胸软软的,在他前面滑来滑去,蹭来蹭去。他硬了软软了硬,简直头皮发麻,太辛苦太痛苦了!于是高宇彬干脆双手托住她的屁股,手感比胸要紧实一些。他隔着运动裤捏了一下,弹性好得他又几乎无法自持。不行!他不能跟老色鬼一样摸她,这可是一个纯情初吻。高宇彬只好再换个手势,迭着小臂把她往上托,希望手臂上的触觉神经元能少一些,神经敏感度能低一些。 上课铃响的时候,徐濛还是晕乎乎的,高宇彬推开她一点,含糊道:“该上课了。” “哦……” 他就搂着她站起来,给自己也给她理了理衣服。 然后二人分开,一前一后回了教室。 当时的徐濛没有意识到这个吻超出了礼仪、好感的范围。这是个再正式不过的初吻,是爱情的象征。相反,她不光恪守五好学生的“不早恋”准则,还觉得跟高宇彬没到掏心掏肺的情爱阶段。总而言之,她没有准备好对谁付出真心,这不会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但她惯常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初吻≠初恋。 她只是跟好朋友一时冲动了而已。 毕竟亲吻之后,他的嘴唇好似一颗汁水丰沛的果冻。还是一个薄荷咖啡味的果冻,清新,有一点点苦,细细品尝之后又有醇香。 再来一次,依然会重蹈覆辙。 泳池 王仁浩和郑颖是郎才女貌,公开的一对。徐濛和高宇彬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关系。 有人向高宇彬打听,他就态度暧昧,含糊其辞,搞得人家少男心破碎。 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最后几天过去了,中考如期而至。 高宇彬多少有点紧张,怕自己考不上最好的高中,跟徐濛分开。 徐濛则有点恍惚,真到了这一天,她突然又不紧张又没动力,感觉自己进入了虚无的状态。老师找她鼓舞士气的谈话被她抛诸脑后,高宇彬的前途她也无甚关心。沸腾的备考室里,她明显感到自己的记忆像潮水一样褪去,打铃进场的那一刻,不受控制地脱力。 徐濛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打起精神来,说不定是张无忌那等“全忘了”的学习境界呢? 高宇彬跟在她身后,心不在焉地把玩透明笔袋,进场之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加油。 徐濛反应过来,侧过头跟他对视,看不出情绪:“你也加油。” 监考老师不厌其烦,尖着嗓子喊:“不要交头接耳,后面的人快点!” 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就像终于落下的铡刀,让徐濛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百分百地发挥失常,不要说冲刺状元,估计在他们班里都要排到中游。 高宇彬问她:“你考得怎么样?” “很不好。” “哎,你说很不好也是前几啦!” 徐濛不愿多说。大家对自己衡量的标准不一样,普通成绩的学生不会理解尖子生的烦恼。 总之,考完了都是开心的!初中就这样结束啦! 久违的假期,徐濛有很多事想做。 首当其冲就是应高宇彬的约去游泳,当然还有王仁浩和郑颖。郑颖不会游泳,这样徐濛就有借口跟父母交代了:要教她嘛。 六月中旬的泳池温度不高,二十几度。徐濛带着郑颖坐在泳池边,小腿刚进水就打了个冷战,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仁浩带着救生圈游过来,跟徐濛打招呼:“班长!我把郑颖带走啦?” 她帮忙把救生圈套在郑颖身上:“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好嘞!” 他张开双臂接郑颖,笑眯眯的,很白净。 郑颖有点害羞,徐濛就拍拍她的屁股:“游远点谈恋爱,别在我面前瞎晃!” 靓女娇嗔:“徐濛!你又吃我豆腐。” 徐濛搓搓手:“嘿嘿,我先替王仁浩尝一尝。” 王仁浩急着过二人世界,捂住郑颖的嘴不让她反击,嬉皮笑脸把她拖走了。 徐濛又乖乖地等高宇彬,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都没看到他。 大部分都是嬉闹的孩子,泡水的叔叔阿姨,打情骂俏的少男少女。正经游泳的人少之又少,有一个标准的自由泳横穿泳池,他的背在水花里起起伏伏。徐濛被吸引了目光,她今年已经有一点点近视,只觉得那个人身材很好,姿势很标准,速度很快,刹那间已经到了眼前。 高宇彬握住徐濛的小腿,轻轻一撑就浮出水面。他摘下泳镜,把头发捋背过去。因为在水里游了好一会,泡得唇红齿白。 他又抹了一把脸,甩开水珠,抬头冲徐濛笑,朗声问她:“怎么在这儿坐着?” 他的喉结,因为喘气上下滑动,致使徐濛也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等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格外让人动容。 高宇彬的心里泛起甜蜜,直接一挺身撑在了泳池边上,把她围在中间。 溅起的水花扑腾到徐濛脸上,逗得她咯咯笑:“干嘛啦!” 高宇彬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带着水汽,扑在她脸上。徐濛一下子就脸红了,做梦归做梦,这下美梦成真,却反而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湿润的睫毛,上半身精雕玉卓,深蓝色的泳裤在水下若隐若现,鼓鼓囊囊。 啊,男色误人! 高宇彬彼时青涩未褪,不敢当众吻她。克制之下,只亲了亲她小巧的鼻尖。 然后趁其不备,抱着徐濛一头扎进水里。 徐濛好似一个跳水小将,快活极了,她翻过身来把高宇彬压下水,自己一边笑一边游开去。没游几下,又被高宇彬抓回来。他反扭住徐濛的两条胳膊,不让她逃,还笑她蜗牛一样慢。 她不服输,要跟高宇彬比谁先顺着泳道游到底。然后也不等高宇彬答应,自己一蹬水滑了出去。 徐濛入门学得是蛙泳,最擅长的也是蛙泳。省力归省力,是绝没有高宇彬自由泳快的。而且高宇彬习惯长憋气,体力又好,存心想让着徐濛都难,到了中段就轻松超过了她。 徐濛挣扎了一会,比不过就耍赖:“我累啦!” 深水区有一米八,徐濛骤然直起身,一下失去平衡,又够不到地。 高宇彬立刻俯冲过来捞起她,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双腿环绕他的腰身,好让徐濛露出水面喘气。 “没事吧?” “咳,没事……” 徐濛有点尴尬,自己之前夸下海口,没想到跟高宇彬一比,这点游泳技术根本不够看的。 高宇彬也有点尴尬,徐濛的泳衣是很保守的分体式,屁股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她发育得好,让泳衣一勒,更显得前凸后翘。他上次就领教过一回,但这次肌肤相亲,刺激加倍。徐濛的手臂在他脖子肩膀上,一贴一贴的。她不好意思搂紧,只是松松地搭着借力。时不时就擦着他的下腹往下滑,几乎要碰到他起反应的东西。吓得高宇彬一会搂紧她,一会又要推开一点,防止暴露自己。徐濛的白净的脸,一双杏眼,红艳艳带水珠的嘴唇都让人想入非非。水下真是神奇的地方。高宇彬甚至觉得徐濛挂在他腰腹上,随着浮力,前后晃动,好似那些片子里的女主角一样性感撩人。弄得他心猿意马,天人交战。 最后,好不容易挪到了泳池边,高宇彬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 深水区寥寥几人,没人来他们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异样的泳裤。 徐濛趴在大理石上,手臂交迭,侧头靠在上面,像出浴的裸女。 她清丽可人,是纯洁与欲望合二为一的化身。自己仿佛一个偷窥者,看她一眼都是犯罪,高宇彬愈发不好意思。 徐濛觉得气氛很好,很适合问些老套但重要的问题:“高宇彬,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生日礼物?” 高宇彬愣住了,这件事甚至有点久远:“你说呢?” 她又趴过去一点,贴着他,轻声问道:“你喜欢我?” 他低着头,把她的一只手从脑袋下面抽出来,放在水下捏:“嗯。”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 “嗯。” “什么时候?” “就这学期。” “……因为换座位”他停了一下,“我觉得离你太远。” 徐濛心里已经开始尖叫,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问:“可是我觉得你不理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其实不太会和女孩子说话。” 她继续说,仿佛陷入回忆:“有一天哦,你可能不记得了。你站在走廊外面,我真的鼓了很大的勇气。我问你怎么了,但是你根本不理我。”说着最后,她的声音还控制不住地发颤。 “我那天是为了等你。而且我没有不理你!我说话了的。” 徐濛继续装委屈,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你就说了一句没事,然后直接走掉了。这就是不理我!” 高宇彬急了:“没有,真的没有!我……”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徐濛见他语塞窘迫,也不好意思再逗弄纯情少男:“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接着又话锋一转:“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口袋里是不是有东西?就以前上学的时候。” “什么东西?” “我问你呢!” 高宇彬福至心灵:“糖?” 徐濛笑眯眯:“哎对,你知不知道谁放的?” “我知道啊,你放的嘛。” 她继续套他:“你怎么知道?” 高宇彬看她逗傻子一样,放松下来,进入大爷状态:“呵,我就是知道。” 徐濛嘿嘿一笑,正好看到郑颖和王仁浩招呼他们,就和高宇彬一起游过去汇合。 王仁浩看着他们由远及近:“啧啧,好一对璧人儿,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赶鸭子上架 散伙饭接踵而来。 徐濛其实很讨厌喝啤酒,总觉得嘴里会有股让人反胃的味道。但她又不想显得不合群,只好偷偷翻出一板草珊瑚含片吃,喝一口吃一片,以此来清口气。 男孩子们喝得尤其厉害,以高宇彬为首。徐濛很理解他们,毕竟这正是在所有事情上都要搏命证明自己的年纪。 酒过叁巡,老师们准备离席,大家自然泛起点伤感的情绪。徐濛不能免俗,何况她这回是真的要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了。于是她满怀着感激和歉意,带头去拥抱了每一位老师。他们都露出叁年来最慈祥和蔼的笑容,祝她前程似锦。最后大家都在半醉半醒里,互相拥抱起来。 高宇彬这会子又散酒了,立刻冲过来,抢先一步搂住徐濛。徐濛被他埋在胸口,过了一会还不见他撒手,只好把头仰起来喘气。高宇彬低着头看她,脸红红的,不知道是酒上头还是人害羞。她被看得不好意思,赶紧把头转到旁边去,靠在他身上东张西望。 他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高宇彬的好朋友过来打趣:“我也想抱班长!” 他不搭理,自顾自搂着徐濛摇摇晃晃往旁边去,躲到柱子后面掩耳盗铃。 徐濛苦笑不得,又抬起来头看他,下巴抵在他的衬衫纽扣上:“你的心跳怎么那么快?” 高宇彬把她的头转回去:“有点醉。” 后来学生们又转场去ktv。 徐濛不爱出风头,窝在角落里听别人嘶吼。高宇彬也跟着安静如鸡,坐在她旁边。歌室里闷闷的,声音跟别的房间交错震耳欲聋,像催化剂一样让她刚刚喝的一点啤酒起了作用。第一次饮酒,果然是不抗醉呢。 高宇彬见她昏昏欲睡,眼皮子打架,凑到她耳朵旁边大声道:“在我肩膀上靠一下吧,没事的!” 徐濛从善如流,没一会直接倒在了他腿上,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朝着高宇彬。他正跟旁边的王仁浩聊天,突然被拉近距离,着实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后撑,又怕吵醒徐濛,顿时僵住了不敢动作,心里莫名压着火。徐濛的睫毛蹭到他的裤子,明明是结实的牛仔裤,高宇彬就是觉得那边很热,像被她呼着气。 王仁浩故意捅他胳膊挑事,挤眉弄眼地怪叫。旁边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疯狂起哄。徐濛彻底醒了,耷拉着眼皮坐起来,不明所以。 ktv昏暗的灯光下,一群刚解放的孩子都是胆大包天,不嫌事大的。 有人起头:“亲一下!” 就有第二个人:“高宇彬,亲一下班长!” 激将法也少不了:“是男人就快点!” 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跟应援似的整齐:“kiss!kiss!” 这等子土气的吆喝让徐濛十分尴尬,心里直翻白眼:会两句洋文就非得在小爷跟前卖弄?没想到高宇彬却十分受用,象征性地说两句别闹了,就跟众星拱月的土皇帝一样,要来为她加冕。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嫂子”事件还历历在目。默认就算了,现下还胳膊肘往外拐,跟别人合起伙来欺负她。徐濛心里懊恼极了,恨不得立刻开骂,却依然不好撕破脸,让他难堪。只好装个害羞的小女孩样子,捂住脸往后靠。 如此一来,情况就更是失控了,围观群众愈发激动,高宇彬愈发下不来台。被迫偶像剧,徐濛差点晕过去。高宇彬还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去掰徐濛的手,露出变了脸色的她。徐濛皱着眉,双目清明,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好似在警告他。他握着她的手指愣住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 郑颖见了,甩开王仁浩的手,过来打圆场。 她拉起徐濛:“呵呵,我不太舒服,你带我出去透透气吧。” 接着又看了一眼失神的高宇彬,叹口气,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不是每个女生都喜欢这样的,你这样跟逼她就范一样……” 徐濛一刻都不想多停留:赶鸭子上架,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一群乌合之众,高宇彬也无甚区别!就为了那几份“大哥”的面子,一点不顾她的感受…… 灰色头像 徐濛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甩开一群人就立刻能消叁分火。回家该吃吃该喝喝,爸妈问上一嘴聚会如何还能说句真好。 好个屁! 白天徐濛开溜,包间里瞬间凝固。高宇彬也不追,冷着一张脸坐下,刚才还在大叫大嚷的人立刻叁缄其口。几伏天,娱乐场所的冷气已经开得很足,空调跟不要钱一样,嘶嘶地吹。 王仁浩和郑颖不亏是夫妻档。郑颖那头出去哄祖宗了,王仁浩这头就得打圆场。 “呵呵,没事没事,我们继续!” 一边说一边挥挥手让大家都坐下,别挤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高宇彬的兄弟偏要为他打抱不平:“班长也太小气了,亲一下能怎么样!” “就是说嘛,太不给彬哥面子了!” “这都不肯,好怪啊!” 有卖弄文人酸气的:“女人心,海底针呐……” 还有装作老成的:“欲擒故纵啦!” 跟高宇彬相熟的几个女生也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神色各异,直往他那边瞧。其中一个女孩,叫李芳芝的,就被推搡出来。整了整仪容往他旁边去,坐下时还扯了扯裙子。 高宇彬却好似老僧入定一样,不听也不看,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发呆。 李芳芝撩了好几次头发,他眼风都没往旁边扫一下。 她泄了气,主动开口:“彬哥?” 对方还是不言不语地低着头,她只好伸出手去往他面前划拉了两下:“彬哥彬哥?” 高宇彬这才看清旁边的人,他的心思还没回来,依然是那副凌厉的表情。李芳芝让他一盯,刹那间就面红耳赤,一手放在他的大腿旁边,一手去抚那耳后不知道抚了多少次的头发。高宇彬的视线穿过她往后看去,是围在一起,目光殷切闪躲的闺蜜团。 他突然感到疲乏无力。 为什么徐濛不像这些女孩子一样,让人好猜,让人好懂呢? 高宇彬不自觉地比较起来。无奈地发现,徐濛处处都不一样,却处处都合他心意。 得,拿她没办法! 他掏出手机来点开徐濛的QQ头像,灰扑扑的。当时有手机的学生不多,想来以徐濛严格的家教,父母也不会允许她置办。一时半会还就联系不上了。 他不理李芳芝,直接往后一靠,隔着她喊王仁浩:“你知道徐濛家电话吗?” 王仁浩就靠过来回话:“不知道啊,一会郑颖回来了问问她?” “她会回来?” “你说哪个她啊?” “……” “别想了,你的妞儿回家了,我的一会回来。” “那郑颖回来干嘛?” “???”王仁浩瞪大眼睛,立刻捶了他一下:“你爹我还在这儿呢!” 高宇彬反手就扔了个靠枕过去。 “哎,哎,脏!”他左躲右躲,拍桌怒吼:“你这就是嫉妒!” 二人直接打闹起来,前面极尽淑女的李芳芝,尴了个大尬。她一听见“徐濛”两个字就僵直了背,越听越心酸,眼眶都红了。小姐妹们见状,立刻把她拉了回去。高宇彬平日里对女孩子,那还是笑嘻嘻,和和气气,能捧则捧的。只不过今天她撞枪口上了,运气不好。这位爷心绪不佳,那张好脸皮自然撕了个干净。 高宇彬对其他莺莺燕燕都没兴趣,心里只管盘算徐濛到家的时间。还频频看向门口,准备逮郑颖。手里握着的手机也不知道点了多少次。一打开就无意识地,把徐濛那寥寥几句聊天记录,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自己都烦了,干脆把手机锁了屏,反盖在桌上。直接点一首许嵩的“灰色头像”献给远方的徐濛。 他暗自伤神,唱得投入,想让自己分分心。 嗓音介于孩子和男子之间,不幼稚却也不会有风霜感。 但,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的? 下一句歌词已经预告在屏幕上: “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 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高宇彬突然愣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低声咒骂一句:“晦气!” 遂扔下话筒,火速切歌,不唱了! 当夜的徐濛全然没管高宇彬的死活。 她自认为这一遭就算跟他断了,也没什么。 初中毕业,好聚好散,再正常不过。 要非说有什么遗憾,就是光亲了亲。这唐僧肉她是一块都没吃,一点便宜没占上——亏了。 反观心碎男孩高宇彬,辗转反侧,煎熬到凌晨好几点。心里委屈道:让他说中了,徐濛果真不好惹!当时瞎诌的话,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郑颖不肯私自把徐濛家里的电话给高宇彬,一来怕徐濛不高兴,二来怕他打过去被徐濛爸妈接个正着。 徐濛本来也不热衷社交,对于社交软件更是可有可无。高宇彬一晚上刷新QQ无数遍,她的头像没有一下是亮起来的。 他无计可施,第二天直接冲去徐濛家楼下守株待兔。 平心而论,高宇彬不是个没脾气的人。 他只是对着徐濛没脾气。 但再没脾气,等到日上叁更还没见着兔子倩影,未免就到了一个十五岁男生的自尊极限了。 好在徐濛没叫他太失望,十二点多的时候翩翩而至。她散着头发,穿了一件长T恤,踩着拖鞋,从楼上睡眼惺忪地下来。美中不足就是她直接略过了高宇彬,右拐往后面走去。致使他先前打的腹稿——“嗨”“濛濛”“早啊”“真巧”一类,顿时化为乌有,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 徐濛是去超市买零食,顺便把中饭对付了。她看了一上午“死神”,满脑子都在激情卍解,搞黑崎一护和露琪亚的cp。眼睛酸涩,精神不振,活脱脱一个不修边幅的死宅样。高宇彬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她真实可亲,比学校里还要惹人疼爱。他跟着她在货架里左拐右拐,最后见徐濛定在一排薯片前面流连,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似乎在找口味。 她爱吃番茄味的乐事,只剩最后一包,还搁在最高的货架上。徐濛跳起来够它,没想到包装太滑,没捏住,还被她推得更里面了。 这种经典撩妹时刻,高宇彬岂能放过! 他胸有成竹,往前走了两步,要替徐濛把那包薯片扒拉下来。 结果徐濛正好又蹦了一下。?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冷不丁让她想起球场上自己永远过不了的防守,条件反射地往后仰,踩上了高宇彬的脚。好巧不巧她又穿的拖鞋,脚脖子一歪,拖鞋没跟住。 高宇彬一手按着货架,一手刚拿到薯片,来不及扶她,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咯吱窝滑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一只脚光着,T恤翻到了大腿根,还来不及并腿。高宇彬一下就她被淡蓝色小碎花的底裤,吸引眼球。 打那时起,多少次他午夜梦回,徐濛扭着小屁股出现,身上还是这一条。 持久性闷骚被动,间歇性激情冲动 过了半小时,徐濛跟高宇彬出现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起吃薯片喝可乐。 要问徐濛的心情,她自己也不清楚。 昨天她确实很不舒服,高宇彬当时也没留她,两个人都负气似的。 冷战,是所有关系结束的始发信号。 她远眺漫长的暑假,觉得自己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不想为既定的结局费心伤神。 作为一个持久性闷骚被动,间歇性激情冲动的人。用她的思维去揣度高宇彬,十个脑子也算不出今天这段奇遇。 他突然出现,不知是何用意? 徐濛不说话,一个劲往嘴里塞薯片,故作镇定,掩饰尴尬。高宇彬见了,都不知道该怪她绝情,还是夸她纯情。 他思忖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开口道歉:“昨天吓着你了,不好意思。” 徐濛灌了一口可乐,把嘴里的薯片咽下去:“唔……其实也没有。” “没有什么?” “不是吓到,是……” “是什么?” 徐濛能说一堆话,长篇大论。 但她知道没人爱听,于是精简了一下措辞:“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啊?”这一句,可算彻底把高宇彬听晕了。 于是她细化重申了一遍:“就是,我不认识你的时候,在心里过分美化了你的形象。但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高宇彬抓住重点:“我哪里让你不满意吗?” 徐濛意识到自己说得伤人,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的问题。” “别呀,你说呗,我哪儿不一样了?”他换了个坐姿,朝徐濛转过来,一只手扶在椅背上,一只腿盘了起来,压在另一条腿下面。头枕在胳膊上,歪着看她,是个懒洋洋的聆听者。 “比如说,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不是很活泼呀。” 高宇彬笑起来,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我又不是小女孩,我怎么活泼啊?” “反正就跟跟平时不太一样啦!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也不是很自在?” “怎么会?我很开心啊!而且你对我来说跟别人不一样,所以我对你也会特别点。” “但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还不如我们前后桌的时候。” 徐濛这一堵,高宇彬也不敢继续说了。 再说下去,这小妮子嘴里别蹦出一句“还是当朋友好”。 他想错了,徐濛不会说这话。 因为徐濛压根就还把他们的关系,跟“朋友”二字划着等号呢! 经过了一系列暧昧又暧昧的桥段,她也不过在这“朋友”二字前面,锦上添花,再加上个“好”——现在是“好朋友”了。 她觉得这步骤很对,自己的思想也很对。 就好比结婚前,得先试试床上功夫。省的不和谐,守活寡。 这谈恋爱前,不也得有个过程,掂量掂量么! 于是她接着掂量:“我们对未来的期望也不太一样?” 这一点实在出乎了高宇彬的意料。诚然,你不能指望初中刚毕业的男孩子,有什么宏伟蓝图。但不得不承认,同年龄的女生往往想得更多。 徐濛见他一脸迷茫,就提醒他:“我记得,有一回散步,你说你想以后租房子住。这样可以经常换地方,也许一年换一个地方,觉得很有意思。我觉得……” 高宇彬连忙打断她:“我那是开玩笑的!” “我也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呀。只是不太适合我,我比较偏向安定的生活,四处漂泊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呢。” 他没想到徐濛会记得他天马行空的一句话,哭笑不得:“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在意好不好?” 高宇彬去拉徐濛的沾满薯片屑的手,拆了一包纸巾替她细细地擦干净。然后双手握住了她的那只,捏玩起来。她没有避开,让他安心又甜蜜:原来徐濛甚至会去想他们两个人的未来,那就是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啦! 这些都是后话,重要但空洞。 眼前最严重的问题是二人的学业,徐濛不想说的露骨。 “其实大家都有痴人说梦的时候,比如说我就想去清华念大学……” 高宇彬沉浸在自己构想的甜蜜里,抬起一双笑眼,想也不想就答道:“那我也去清华!” 这岂是随口一说,就能实现的大话呢? 高宇彬能不能跟她考上同一所高中,都尚且是个未知数。 徐濛哑然,但也不能再多说了。 他又可爱,又忠诚,不忍心多说伤他自尊。 她只好话锋一转,又说到生活上的事:“而且,我觉得我好不了解你哦!像去打桌球啊,其他朋友啊,会抽烟之类的,你那些事从来都不跟我说哎。” 高宇彬耸耸肩,不以为然:“那是因为我觉得女孩子都不会感兴趣……” 徐濛仰起脖子,把最后一滴可乐倒进嘴里:“不会啊,我就蛮喜欢桌球的。” 他眼睛一亮:“你也玩这个?!” 徐濛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高宇彬把喝完的空瓶子往几步开外的垃圾桶一投,中了! 他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站起来,精神抖擞。 “那我教你!明天怎么样?你明天有空吗?” “去哪儿呀?” “台球厅。不过位置有点偏……这样吧,我来找你,我带你去!” 男孩子真有活力啊! 徐濛被他感染,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约定明天早上9点。 为了在家长那里蒙混过关,自然也少不了王仁浩和郑颖。 他们这次谈话,以徐濛忧心忡忡开始,以高宇彬兴致勃勃结束。 好像解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解决。 教桌球的高老师 第二天一早,徐濛趴在阳台的窗台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书。 这天天气好,徐濛妈妈上班前,把家里的枕头被子都拿出来晒了。徐濛就把书放在枕头上,上半身也靠着。 过了一会,高宇彬骑车拐进他们这幢的小路,停在了楼下。 徐濛知道她们家的阳台让枕头被子挡了个严实,他看不见她。于是从防盗窗的栅栏里,伸出手去挥了挥。 高宇彬正盯着叁楼的粉红色毯子看。突然伸出来一只细细白白的手臂,手腕还绕着一圈金疙瘩红绳,一看就是徐濛。楼道里嗒嗒嗒地跑下来一个人,戴了顶棒球帽把小脸遮去一半,T恤牛仔短裤,果然是她。 他打了个招呼:“早。” “早。”徐濛笑了笑,往车库走去。 “哎,去哪儿啊?” “去拿自行车呀。” “哦……”真是不解风情,他昨天的意思是载她去。 等徐濛跟高宇彬并排骑上车,正好撞上邻居下楼倒垃圾,眼神来回在他们二人中间梭巡。徐濛吓了一跳,就怕被背上“早恋”骂名,被爸妈连夜提审。 遂灵机一动,冲高宇彬高声一喊:“哥哥!” 再挤出个天真活泼的甜美笑容:“我们走吧!” 邻居这才狐疑离去。 高宇彬眨眨眼,这是唱的哪出?变脸? 他常去的台球厅,在老城区中心地带的商品房二楼。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阿姨,养了一只年纪很大,体型也很大的安哥拉兔,颇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徐濛对于软绵绵,毛茸茸,大耳朵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进门就追着兔子跑,高宇彬只好帮着逮。最后兔子跑不动了,温顺了,徐濛抱着摸了半天,才心满意足地跟高宇彬去开球。 他们来早了,王仁浩和郑颖也还没到。高宇彬怕徐濛初学者不好意思,挑了一张最角落的球桌。老板娘是个细致的人,除了白球,其他球全部整整齐齐码在叁角框里。球杆从低到高地搁置在墙边的架子上。高宇彬挑了一根中等的杆子递给徐濛,等她抓稳了,又拿起球桌边上的一个蓝色小立方体递给她。 徐濛把玩了一会,很好奇:“这是什么?中间还凹下去的。” 高宇彬拿去自己的杆子,用另一个粉块在其上轻轻打圈,示范了一下:“杆子的顶端这里打多了会变滑,容易滑竿,拿这个擦一下。” 徐濛依样画葫芦,也擦了一下自己的杆子,举一反叁:“就像体操远动员一样。” 他就夸她:“怪聪明的!” 高宇彬打算教她“黑八”,那球桌上的头等大事就是开球。 他把白球拿到对着球阵的那一头,放在直线点上。自己俯下身,把球杆端在白球前面一厘米处,做了个标准漂亮的姿势。 然后让徐濛看他:“大部分球就是这样。你要打这颗,就把左手虎口撑开,压在桌上,放在差不多这个距离。然后右手拿球杆,手肘曲起来,握在靠后的地方。球杆的前端架在左手虎口这里,架稳了。身体往下靠,选定合适的位置就不要再有大动作了。然后,右手肘带臂发力,前后抽动这个杆子。干什么呢?就是瞄准这颗球的球心,瞄准了,把杆子持平,迅速发力,像这样。” 哒! 杆子敲在球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把徐濛的心思拉回了他一闭一合的嘴巴。 哎,高宇彬这个人往那儿一站,实在让她分心。 徐濛打初一起就没长几厘米,一米六跟一米六叁的差距,肉眼不可见。但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高宇彬叁年窜了两窜,她眼瞅着都超过一米八了。那两条长腿往那里一摆,最普通的灰色长卫裤都遮不住他的线条。这腰身,肩背,拉伸的双臂,要不是空调开的足,徐濛立刻就能发热上火,流下两行鼻血。 可惜高宇彬做老师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全然没感受到身旁的痴汉视线,又指挥徐濛去他正前方观察学习。 他刚才开的这一球,是一杆冲球。拿白球直接去撞了叁角形球阵顶角的那一颗。只要力度得当,角度合适,就能把所有球散开的同时,拿下进洞的第一球。按黑八的规矩,开球的那人便可以继续打同花色的球,除非中间失误了,不然直到打完这个花色,把黑球也打进洞,这局就赢了。对于技术好的玩家,是一个容易一杆清的小技巧。 当然这个技巧也是基于技术的,不然像徐濛这样的新手,只会轻轻擦边,连球都撞不开。高宇彬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其他的也没有多说,直接进入撞球的部分。 他看了一圈,挑了一颗很巧的红球,跟白球、洞,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 他让徐濛站在对面看,自己架好姿势,问她:“看出点什么没有?” “叁点同一直线。”徐濛这样数学常年满分的人,对于几何关系的敏感,是不会叫他失望的。 “那我应该怎么打?” 她愣住了,心想:难道不是直接打就完了? 高宇彬只是逗她说话,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没见她回话,不禁抬眼看她。 他还压着身子低着头,刘海撩了上去,露出一双细长税利的眼睛,喉结因为这个动作微微地凸起。徐濛瞬间被击中,脑子里突然闪出高宇彬埋在她胸里,眯着眼睛看她的样子。 就做了那一次,这梦怎么还就跟她过不去了! 去床上叫 徐濛一脸神游,高宇彬有些无奈,干脆直起身:“无聊了?” “没有没有。” 他伸手拉过徐濛,让她顶替刚才的位置:“还是得让你自己来体验,光我说没意思。” 徐濛回忆了一下,动作放不开,含糊地摆了个姿势。 高宇彬也不客气,直接上手纠正她。 先是站到了她身后,拿脚踢了踢她的鞋内侧:“不要站得这么紧,太僵硬了,要分开一点。” 然后又伸腿顶开她的膝盖,左边右边各挨了几下,把她的两腿成一个合适的距离。他的卫裤很松,料子很薄很软。徐濛甚至能感到他坚硬的膝盖,前端有一块骨骼形状分明,轻轻地撞击自己膝盖侧边。徐濛本来就撅着屁股靠在球桌上,让他不痛不痒地碰了几下,顿时两腿发软。双腿又不能并拢,只得夹紧手臂,让自己提提劲。 高宇彬的手掌已经贴上徐濛的背,把她往下压:“身体还是要往下一点,不然对球的时候对不准位置。而且太高了,身体也不稳定。” 徐濛今天穿的黑T恤十分宽大,不怕露点。天太热了,她偷懒,也就没穿内衣,全程弓背含胸。这会子一下就僵住了,生怕高宇彬发现没有内衣的痕迹。 好在他立刻松开了手,又走到她侧边。 徐濛跟着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她还真没有低估高宇彬。 高宇彬本来还没琢磨出滋味,结果徐濛一紧张,背部一用力,那条背脊就凹得更明显。 高宇彬的手掌无障碍地贴在这条凹陷上,他后知后觉地感悟到:真空。 “师德”不能丢! 于是他赶紧走开,平复一下心情。 接着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继续去摆弄徐濛的手臂:“大臂不能贴着,不然光跟衣服摩擦了,你怎么前后摆动手臂?” 看着差不多了,就让徐濛发力打球。 她颤巍巍打了一球,效果不佳。 高宇彬指出要点:“你不能左右摆臂,这样杆子就会抖。你要让整个手臂成这个固定的姿势,然后前后移动。” 后来又试了几次,她还是滑竿。 于是高宇彬直接握住她的手臂,企图帮着控制身体。站在一边又不好发力,他干脆跨开腿站在她身后,贴住她的右臂,带着她前后摆动。 “你感受一下,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晃了?” 身后,是徐濛的敏感地带。 看不到,触不可及,会让她又害怕,又刺激,又有点期待。 每次高宇彬在她后面出现的时候,她的肾上腺素都会极速地上升。 他又按住她的头,带着她瞄准:“是一条线了没?是吧?然后我们就像刚刚那样,抽动这根杆子。老是滑竿,就是因为你握住杆,一下子发力,这样有往上翘的惯性,所以杆子其实没有朝球心去。我们要一下一下来,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接近,更接近,更近……最后,一下!” 哒! “啊!” 惯性……高宇彬自己真的因为惯性,身体往前撞了徐濛一下。他跨着腿,好死不死正抵到徐濛的屁股。半硬半软的,反正有一团东西。还很有弹性! 徐濛没忍住,叫出了声。 高宇彬以为自己压到了她,连忙侧过身,探头去看她——红红的耳根,脸上也泛起颜色,跟水蜜桃一样。徐濛往前躲避,身子更低了。领口里的风光一下子失去遮掩,让高宇彬看了个一干二净。 白白的,有点粉红色。 中间翻山越岭一条沟,两边波澜壮阔一片海。 “啊!!” 徐濛这样的人,一天大叫两回,那绝对是遇上了百分百脱轨的境况。 高宇彬整个揽过她,把她扑在角落的沙发上。吓得她杆子、球都瞬间离手,乒铃乓啷一阵乱响。 徐濛见高宇彬,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里。见惯了他笑眯眯轻飘飘的样子,从来不是这幅狠劲面孔。 他手臂制住她的腰,一只膝盖压在沙发上,不让她动。倒下来的时候,手掌倒是护着她的后脑勺。 眼眸深深的,嘴角牵出一点笑意:“你刚刚喊我什么?” 徐濛心跳很快,声音发抖:“什么?” 高宇彬压着她的上半身,靠得更近:“就出门的时候,你喊我什么?” 徐濛想起来了,不肯说。 他的手就从她的头上顺下来,把住她的脖子,逼她往自己这里靠。 徐濛又羞又耻,抬手去推他。结果高宇彬纹丝不动,她反而更喘不上气了。 高宇彬不肯放过她,掐着她的脖子,用指腹摸她的下唇凹:“叫什么了,嗯?” 徐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睫毛都碰到她的耳朵。脑子没法转,尊严两手抛,鬼使神差:“哥哥……” “哎,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高宇彬居高临下,像个慈悲的菩萨,又像个诱人的杀手。无论是哪种,徐濛都无法抵挡。 “因为……”没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 热气呼在高宇彬的指关节上,让他跟冲上顶峰那刻一样舒坦。 “不要叫,以后去床上叫。” 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叫什么话! 这叫什么话!! 这话怎么能说出来!!! 徐濛让他臊得满脸通红,放弃挣扎,干脆把脸埋进他手里。 高宇彬凑的更近了,细细端详她的窘态。跟刚才抓兔子之举,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濛瞥见老板娘在走动,也许是听到了他们刚刚闹出来的异响。 “高宇彬,你快起开!有人!” “让她看。” “你!” 徐濛骂人这方面毫无天赋,词汇量匮乏。对着高宇彬这张脸,更是仅有的那几句也说不出口。 只好采取怀柔政策:“我有点痛。”眨巴眨巴眼睛,作出委屈小模样。 高宇彬松开她一点,上下看了看,又压了上去。一只手,好大的胆子,居然直接盖住了徐濛的右胸。擦过她的珠蕊,酥酥的麻麻的。 “那我替你揉揉?”高宇彬只放着,没动,温热有力,面上是认真恳切的表情。 明明是不正经的痞话,说出来还偏偏让人发作不得。 时间仿佛静止了,徐濛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这时候是该给他一巴掌,还是跑为上策? 她挥起一只手,选择揭竿而起:“你不要脸你!” 轻松地被高宇彬捉住,摁在他自己胸口,说出来的话愈发没皮没脸:“想要我?我让你摸啊。一换一,公平!” 徐濛恼羞成怒,浑身使劲,要挣脱他。 高宇彬见她急了,这才撤下手,握在她肋骨上,堪堪抵着胸下面那条痕迹,在边缘试探。 他去吻她。徐濛偏开头,不让他如愿。 他就去又把手放上去吓她,这么你追我赶几个来回。徐濛技不如人,光自己被吃豆腐,奈何不得他,又急又气,眼角湿润,两行清泪将落未落。 高宇彬见她这幅小媳妇受欺负的样儿,加倍来劲:“哟,怎么还哭了?前天没亲上,今天得还啊!这不过分吧?” 让人调戏了,徐濛觉得十分没脸面。 最后还是没法子,一边啜泣,一边让人吻。 梨花带雨,可怜可爱。高宇彬心满意足,去吻她的泪珠。吸吮一番,辗转来到她的唇上。 徐濛今日誓要把小女儿家的娇羞发挥到十成十,紧闭牙关不让人进来,任他如何哄她,舔她,都不管用。高宇彬故技重施,拿出摸胸杀手锏。上下失守,两者相较取其轻,为得胸脯清白,徐濛最后还是乖乖送上舌头。 她心里那叫一个后悔:今天要是穿了内衣,何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 高宇彬饕足,拉她起身,末了还不忘在徐濛胸上抚了一把,嘿嘿直笑。 徐濛忍无可忍,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轻轻的没什么力道,小猫挠痒一般。 甚至得他一句夸:“打得好!我就喜欢辣的。” 郑颖跟王仁浩进来,就看见这么幅场景——徐濛一双翦瞳秋水眸,靥红气息乱,嘴唇润润的。高宇彬站在旁边,优哉游哉。 王仁浩一看就笑了,只郑颖好奇地问徐濛今天涂了什么牌子的口红。 后来,他们四个人又一起去打过好几次桌球。就是徐濛回回非得跟郑颖同进同出,弄得高宇彬无从下手,王仁浩也很烦恼。 这项活动在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徐濛真的考得非常不好,甚至比郑颖都差一点。虽说不至于考不上高中,但是她名落孙山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徐濛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其他人却不会放过她。 郑颖好心安慰她,说自己是超常发挥,“你看你考砸了跟我超常发挥差不多”。 王仁浩倒是叁年来头一回拿了第一:“班长,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 她父母立刻给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挨个打电话,老师们比家长还要吃惊。 最后徐濛妈妈一晚上没睡,两眼乌青地问她:“徐濛,你是不是早恋了?” 是又不是,徐濛答不上来。 徐濛妈妈甩门而去,丢下一句:“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出门了。在家好好准备给我分班考!” 徐濛真的挺难过的。 一个有实力的人,再发挥失常都只会从一百分掉到九十分。而她现在是八十分,这就不是运气的问题了。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不可否认:自己懈怠了,分心了,失败了。 比她更难过的是高宇彬。 他的分数真的像徐濛担心的那样,并没有达到第一中学的录取线,但刚刚够到第二中学。他的家庭根本不指望他读书出人头地,就想让他顺其自然去第二中学。 他跟徐濛聊天:“你是不是去一中呀?” “嗯。”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花钱买进去呢?” “看你自己。” 徐濛心里自然是希望他也去一中的,但她不认为自己应该去影响别人的决定,毕竟是高宇彬的自己的人生,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在高宇彬看来,只觉得徐濛冷血,捂不热。他心灰意冷,愈发感到自己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那时,徐濛沉浸在自己的低谷里,没有顾及高宇彬的感受,她以为他是一个不在意学习的人。后来她碰上了他的小学同学,得知他们当时开同学会。大家都夸夸其谈,而高宇彬这样的中考成绩是让他很没面子的事。 总之,二人心思各异,这个不开心的暑假飞一样的过去了。 一开始高宇彬还会找徐濛聊两句,后来见徐濛兴致缺缺,频率也就越来越低。 最后,他发现徐濛完全不会主动找他,也不关心他的动态,决定孤注一掷。 他问徐濛:“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徐濛想到前两次不是很愉快的公众场合,极度厌恶被打上“XX人女朋友”这样的标签。 再考虑到学习的事,委婉地告诉他:“高中很辛苦的,而且也很快,高考我不能像这次一样。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我不想听这些,你就回答行还是不行。” “我不想。” “真的是吧?” “A no is a no.” 这句中二的英语,让徐濛长大之后,每次回想起这一刻,都恨不得去撞墙。 高宇彬再也没回过消息。 徐濛即使说了这样的话,都没有意识到这段关系的结束。 男女朋友做不了,可还是好朋友不是吗? 他们还年轻,来日方长,有太多的可能。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徐濛在楼梯上看到了高宇彬。 久违的碰面让她欣喜若狂,立刻挤下楼梯,在人山人海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拍了拍他的脑袋:“高宇彬!” 高宇彬继续往下走。 徐濛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他周围的两叁个男生却已经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最后她跑到前面去,把他拦住了,说话都带了怒气:“你怎么回事儿?!” 高宇彬百无聊赖地插着口袋,露出厌恶的神情,一言不发地绕过她走了。 徐濛刚剪了短发,这剪子把她的心也剪去一半。 天上一颗星星也无 徐濛终于想起来QQ。 摆着高姿态发了几条“大家还是朋友”“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云云。 老样子没有回音。 徐濛恃宠而骄,安慰自己:他既然来了一中,指定是为她来的,不会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就是在气头上,过一阵就好了。 等大半学期都过去的时候,她才慌了神。 开始天天拖着隔壁班的郑颖分析:“他到底怎么想的?” “哎,你不要想太多,有几对初恋能成的?初中谈个恋爱,分手太正常啦!” “你跟王仁浩不就好好的?我份子钱都备好了。再说,高宇彬跟我都没在一起过,谈不上分手。” “……” 于是,郑颖从一开始的跟着骂,到后来反过来数落徐濛。 “你这什么都做了,手也牵了,嘴也亲了,人家还能怎么想?当然以为是男女朋友啦!” “结果还被拒了!难怪他生气啊,换我我也气死了!” “撩完就跑,喜欢的时候就给个甜枣吃,拔X无情!渣女!” 徐濛就开始反思自己。 反思着反思着,居然越想越气:“女怕缠郎”不懂吗?谁让他那么快放弃的?! “可是他要真喜欢我,不至于被我拒绝了一下就消失吧?” “那你都拒绝了,还要人家怎么样?” “都不挽留一下,那他就不是真的喜欢我!” “挽留了你就会答应?” “……” “哎,你看。我都知道你不会,难道他不知道?”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你管他的!现在想这个有什么意义呀?” “那不一样……如果是假的,我怀疑人生。” 在徐濛纠结真的假的,人都差点魔怔的时候——高宇彬恋爱了。 小城市真的很奇怪,隔两步就是熟人。 王仁浩依然跟徐濛分在一个尖子班,成了徐濛的后桌。王仁浩的同桌,周信,跟着他玩,自然也和高宇彬是一伙的。每天都在食堂小卖部,成群结队地走来走去。但王仁浩跟高宇彬嘴巴紧,她跟高宇彬的关系,这位斜后桌怕是并不知情。 那天自修,周信跟王仁浩聊天,说起高宇彬和新女友的香艳桥段。王仁浩嘻嘻哈哈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声怪他口无遮拦,让他闭嘴。 徐濛竖着耳朵,正听到兴起的地方呢。噙着笑转过来,指着周信让他继续:“刺激,继续说啊!我最讨厌话听一半。” 王仁浩对他们二人的爱恨情仇再清楚不过,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忙在旁边赔笑:“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瞎闹,瞎闹。” “王仁浩,说。你不让他说,那你说。” 周信一头雾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高老板把他女朋友拉进男厕所,压在墙上嘛?很多人都看到了呀。” 徐濛的笑容更加无懈可击:“他们干嘛啦?” “嘿嘿,男女朋友还能干嘛?” 徐濛瞬间变了脸色。 王仁浩见势头愈发不对,赶紧接过话茬:“瞎说!就那一会功夫,难不成彬哥快枪手?” “哈哈哈哈,那接吻也是蛮久的,舌吻哦?” 徐濛的笑脸垮到不行,还兀自强撑着问他:“他女朋友叫什么?” 王仁浩堵住周信的嘴,不让他说,一边开导徐濛:“徐濛,算了,问了也没用,没必要问。” “我就是想知道,你不说我也能问别人。我跟你就不是朋友了?你说不说?” “……杨俞青。” “哦,挺配的。”第二个字都一个音。 徐濛面无表情地转过去,脑子里嗡嗡作响,手上还转着笔。吧嗒一声掉了下去,徐濛弯下腰去捡,结果掉到凳子后面,够不到。她又把凳子挪开,换了好几个角度,终于拾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却冷不丁撞到了桌角,徐濛愣住了,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啊…… 今天的作业也很难,上次的考试也不是很好,高一强制住校一周没回家了。徐濛感到好累,自己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累呢?她跌坐在地上,连地都很凉,她还穿了浅色的牛仔裤,一定很脏。回宿舍怎么洗呢,拧牛仔裤也好累。 王仁浩见她半天不冒头,不禁探身去看她,想问问要不要帮她捡:“你掉哪儿了徐濛,我帮……” 徐濛抱着腿,头埋在里面,也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没事吧?” 她没回话。 王仁浩知道她听了刚才的事,一定不会开心:“哎,我就说别问了吧,你看看,问了还是自己难受,何必呢?” 徐濛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让衣服擦开了,头发黏在上面,小花猫一样。 “王仁浩,你说我们怎么回事啊?” 王仁浩是很尴尬的角色,两边讨好,但徐濛更不清醒:“你别这样,你们现在也不可能了,他都有女朋友了……” 她重新埋下头去,真的大哭起来,惹得班里的人都频频回头。徐濛失态,这可真是稀奇了!她同桌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在旁边停了笔不知所措。 大事不好!王仁浩赶紧去找郑颖,走之前又让徐濛的同桌给她递纸巾。 郑颖匆匆赶过来一看,徐濛躲在座位下面泣不成声,谁拉也不肯出来。 她见了眼圈也红,王仁浩赶紧扯她衣角:“小姑奶奶!你怎么也跟着折腾,赶紧把她弄出来去洗把脸哇!” “濛濛,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我们不要在教室里影响别人,出去我陪你说说话,嗯?” 徐濛转过头,斜枕在膝盖上:“郑颖,他不要我了。你看他转头就能找别人,他就是不喜欢我,他没喜欢过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的眼睛因为哭太久,一篇模糊,没有焦点,像破布娃娃一样对着郑颖,又不知道在看谁。 郑颖不需要理由,心里就把高宇彬千刀万剐。对徐濛更加柔声细语:“不是这样的,我们出去说啊?我们出去说。” 她去拉徐濛,徐濛蹲得站不起来。要不是王仁浩过来搭了把手,她能直接贫血晕过去。 徐濛这天,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郑颖抱着她靠在走廊上,徐濛挂在她身上。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聊天。徐濛说完哭,哭完说。郑颖语重心长地让徐濛看开点,往前看,不要在一棵树吊死。她也不想以前一样力挺徐濛,或是为高宇彬打抱不平。 她实话实说,告诉徐濛自己觉得高宇彬是喜欢她的,但到底喜欢她什么,谁知道呢? 也许是她成绩好,是班长,受欢迎,高冷,追到她会很有面子。 也许是她性格好,人善良,相处起来也很惹人疼。 也许是她单纯又潇洒,看起来很特别。 又也许是她天马行空,敢想敢做,与他很合拍。 总之,她是值得人爱的,理由有千万个。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高宇彬也不重要了。 最后晚风吹干了泪,天上一颗星星也无。 "前女友"定律 徐濛的班在二楼,而高宇彬他们班在五楼。 平时碰面的次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她敏锐地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传开了。 偷偷打量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女孩子结伴来看她。 唯一不变的是高宇彬的冷脸。徐濛不甘示弱,在学校里横着走,目不斜视。 但有些事难免会注意到,比如高宇彬的女友,徐濛没几天就记住了她的脸。还回忆起这就是之前那个,带着小姐妹来指认她的女孩。 有一天她上楼替老师跑腿,正撞上这对小情侣在楼梯角落你侬我侬。她现在麻木了,心坚如磐石,甚至还能好心好意等在楼上看戏。 高宇彬也看到了她。 徐濛等着没事干,靠在扶手上数本子,嘴里还像以前一样爱嚼东西。 她长了个子,像抽条的小杨柳。没穿校服,紧身毛衫牛仔裤,十分衬她。珠圆玉润的地方自然珠圆玉润,其他的更加赏心悦目,笔直的腿,不盈一握的腰。伸出来的胳膊抱着一摞书,还带着那根红绳子,像描红细颈瓷瓶。高宇彬不自觉地圈起手比了比,真细啊,没他一半粗。开学时的短发一不留神就已经过了肩,垂在锁骨的地方,弯弯的,比以前更俏皮。 不是有那种定律吗——前女友总是越来越好看,分手后颜值呈指数型上升。 虽然徐濛也不是他严格意义上的前女友,一个道理就是了。 杨俞青不让他走神,踮起来脚,仰头索吻。高宇彬也踮起来,逗了她一逗,最后才在额头上贴了一下。 徐濛看得津津有味:真腻歪,不是她的风格。 再次见杨俞青的时候,徐濛吓了一跳。 对方变了个跟她一样的发型。杨俞青的五官比她浓丽,驾驭这样的清汤挂面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说来也巧,高二的体育课,正好跟他们班分到一组。徐濛不爱打乒乓球,只好选了篮球+拍球的组合。高宇彬非篮球莫属,小女朋友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第一节课,双方打了个照面,知情者不少,那真叫一个尴尬。 徐濛和高宇彬连对视都省了,你嫌我,我嫌你,嫌出个狗膏皮。杨俞青十分满意,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后来的耀武扬威。这不怪她,甭管多好的高中,风气就是这样,谁有人爱谁得意。 徐濛虽然行情冷淡,烂桃花倒也有一朵。 一楼文科班的体育生看上了她。徐濛越不理他,赵武哲越来劲。上学放学地堵她,叁句话不理“做我女人”。 徐濛让他弄得烦了,就让他滚。 “滚可以,你答应了我立刻滚。” 徐濛就停下来跟他盘道理:“你们体育生去操场上脱脱衣服,动动身子,招招手不就有人上钩?你盯着我干嘛?” “我就想要你。” “为什么?”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你不一样。” 果然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最好,最特别。 “……你就是贱的。” “你答应了再贱都行。” “你还是滚吧。” “滚可以,你答应了我立刻滚。” …… 当时正值一年一度的篮球班赛,少不了幺蛾子,赵武哲卯着劲“大展身手”。 他回回喊徐濛去观战,欣赏他英勇风姿。徐濛明确拒绝,并且让他不要废话。 最后决赛,他们两个班居然对上了。 徐濛就像所有年轻女孩子一样,平时再文静再矜持,这时候也班级荣誉感爆棚。热血沸腾,把嗓子都喊哑了,恨不得自己上去一阵操作。 很遗憾,赵武哲这场发挥的不好,其实也是队友不行。球赛接近尾声的时候,比分已经拉得太大,输局已定。他本就已经很没面子,偏偏大家不管是谁的问题。你一个篮球队的选手混在里面,注定是赢了不讨好,输了硬背锅。周围一片讥笑嘲讽,徐濛唯一一次出现,还在那里跟个泼妇一样给自己班加油,倒彩喝得比谁都起劲。赵武哲血气上头,眼里只看得见歇斯底里的徐濛。除了祈祷他不进球,其他时间一下都没看过他。他也不管比赛了,把球往地上发狠了一砸,弹起来老高。场上里叁层外叁层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作的什么妖。 徐濛看到他怒气冲冠地朝自己叁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以为他豁出去了,要当场告白,吓得要死。刚想溜,对方往前一扑,直接扯住了她。力气之大,把她的领子都扯到了一边,露出整个肩头和内衣带子来。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哗然一片。 徐濛赶紧去拉衣服,哑着嗓子骂他:“神经病啊你!” 赵武哲让她当众一骂,下不来台,怒气值拉满。大男子主义之魂熊熊燃烧,抬手就要给徐濛一巴掌。 徐濛还在整衣服,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看客们精神抖擞,巴不得添火加柴,让事情闹大了唱好戏。 后面挤上来一个人,直接反掰住赵武哲的大拇指,让他吃痛一下子松了手。高宇彬借机把徐濛掩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不叫赵武哲有机可乘。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武哲的面子更是荡然无存,气急败坏地编排他们:“徐濛你这个婊子!我说呢这么清高不给操,原来是傍上高宇彬了!” 高宇彬像看烂泥一样看他,把他甩到地上,碰一下都嫌脏:“滚吧,傻逼!” 赵武哲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直接扭了脚。一阵钻心的痛,起不来作威作福,只得点着他们俩放话:“给我等着!” 杨俞青这才挤上前来,也不知前面的喧哗所为何事。但看到徐濛在那里,两只手还抓着高宇彬的臂膀,顿时跳脚,尖叫起来,把高宇彬拉走了。徐濛张了张嘴,想道谢都没来得及,错失良机。 过了两天,“为朋友两肋插刀”在徐濛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想欠人情,咬了咬牙,还是去五楼等他。 高宇彬路过的时候,与她对视了一眼,飞快地错开了,自顾自要下楼。 徐濛把他喊住:“谢谢你。” “什么?” “之前球场的事,谢谢你。” “我不知道是你,看他不顺眼而已,不用特意谢我。” 高宇彬说完就抬腿要走,想了想又折回来:“以后不要找我,我女朋友会生气。” 体面的结局 徐濛谨遵高宇彬的教诲,信守诺言。 他女朋友都换了下一位,徐濛也没跟他说过一个字。 再见,已经是最后一次模考。 徐濛坐在那里,脑袋放空,转笔玩。没想到了过了一会,高宇彬甩着笔袋走了进来。徐濛坐在角落里倒数第二排,两个人拉着对角线,一眼看到了对方。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连忙回头去看后桌的考位牌,贴着一张小白纸,上面一串学号,下面“高宇彬”叁个大字。 这眨眼的功夫,高宇彬就在后面坐了下来,踢踢她的凳子:“看什么,发卷子了。” 吊儿郎当的语气,欠打的动作。 徐濛一下就蹿起一股无名火,拍拍胸脯顺了两下气,懒得跟他计较。 一甩头就转过去,咬牙切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没聋。” 高宇彬也烦得很,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纯心给他找不痛快。徐濛的头发又长得跟原先一般长了,发尾铺在背上,晃来晃去的,让他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临高考居然感冒了。即使很克制,还是难免发出闷咳声,影响不了别人,却扰得徐濛脑子痛。高宇彬身心俱疲,要不是不想在徐濛面前丢份,简直想白卷走人。 中场休息回来,徐濛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更加一个头两个大: 这傻逼在想什么? 咳嗽还要抽烟? 考试还要抽烟? 抽死你得了! 第二天进考场劈头盖脸甩给他一盒药:“立刻给我吃了,影响我考试你特别舒服是不是?” 模考成绩出来的那天,高宇彬破天荒去一楼的展窗看了看。往常都在前五的徐濛只考了叁十几名。旁边的玩伴见他脸色不好,还关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嗓子疼。” 后来高考的前两天,大家都去熟悉考场。高宇彬转了一圈,把那间教室的每一个考位都看了一遍。 没有徐濛,挺好的。 叁年过得真快。 徐濛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差。 除了郑颖,她又交了几个新朋友。志趣相投,看看闲书聊聊八卦,每天还是嘻嘻哈哈。学习上也一帆风顺,虽然一开始成绩平平,但分科之后,她在理科上如鱼得水,排名就直线上升了。他们班的氛围也好,一中成绩最好的班,班主任的管理张弛有度,同学也大多很活泼。 徐濛没什么可追求的,一腔心思全部放在了吃上面。像她这样的走读生,早餐就是重中之重,天天包子、蒸饺、小笼包、鸡蛋饼、烤年糕……不带重样的。周围的人嘴馋,经常央求她帮着买了带过来。发展到后来,每天晚上她都得掏出个小本子传过去写吃什么,人家再把钱传回来。一个城市,不同的地段,好吃的东西也不尽相同。久而久之,大家都互相带起早饭,每天晚自修人人讨论得流口水,第二天早上跟满汉全席似的热闹。 快乐归快乐,这天下自然也没有不散的筵席。 徐濛,想到考试心里很平静。 想到离别心里也很平静。 唯独“高宇彬”这叁个字,时不时要蹦出来让她怅然若失。 好比一颗纽扣掉到沙发底下。不抠出来难受,抠出来费力气。 何况,她再努力也搬不动那台沙发了。 就像初中毕业那时的高宇彬,要说开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徐濛考完,也只想让青春连同高宇彬,都在这一刻,双方面地,正式地,结束。 她整完东西,冲上楼去找高宇彬,结果他的同桌笑着告诉她,高宇彬五分钟之前走了。 她又冲下楼去,高宇彬将将好骑车掠过她。 徐濛大喊:“高宇彬!高宇彬!” 他戴着耳机,没有听到,一路骑出了校门。 徐濛没有再追,她想:也许这就是体面的结局了吧。 佩剑雅典娜 郑颖约徐濛出去旅游,要趁高考成绩没出来的时候,先把能耍的耍了再说。 两个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流连忘返了四五天,最后赶回来吃人生第二次散伙饭。 回程的路上,徐濛梦到所有的朋友都坐上了不同的列车,渐行渐远。只有她一个人,往回奔驰,要回到起点。 她靠在郑颖肩上问她:“你说我为什么想回去呢?” “这就是个梦,哪有为什么啊!” “总感觉有寓意……是不是为了回去见他啊?” 郑颖太阳穴直跳,把徐濛捞起来坐正了教育她:“徐濛,你清醒点,这事儿不都翻篇了?” “他翻篇了,我没有。” “你也翻了!这都多久没提他了?” “可我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郑颖只好叹了口气,给她分析:“你看你十有八九要出去念大学了,他搁哪儿都不知道呢,你们这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啊!” “说不定运气好,又在同一个城市呢?” 郑颖恨铁不成钢:“天呢,徐濛,你魔怔了你。你就非得在他身上吊死?你上了大学什么样的男孩子没有啊?” “我就是觉得他突然消失了,单方面宣布我死刑一样,让我走不出来。” “那也过去很久了。” 徐濛苦笑:“所以我真的很在意吧……” 郑颖知道她那天想去找高宇彬结果没找成,无缘无分。这对冤家终于消停了,她也好放心。结果徐濛旧事重提,托梦都安排上了。郑颖虽然对着她坚定不移地劝分不劝和,但对着王仁浩还是长吁短叹一阵担忧。 王仁浩跟她想的不一样,他觉得徐濛自己去讨个说法,死心就行了。像她这种自傲的人,到时候肯定受不了高宇彬冷嘲热讽。伤自尊也好,伤心也好,伤透了她就能彻底放下了。 于是他背着郑颖,让徐濛去Slogan找高宇彬:“他晚上都在那边,一准碰的上。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Slogan是他们市里最有名的夜店。 徐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高宇彬确实像花花公子,总之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就对了。 她今年刚满十八岁,混进去不是什么大问题,合法。 问题就是徐濛凭空长了几岁,生活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是平平无奇,别说夜店,她连网吧都没进去过。要说胆怯,那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但她坚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立刻打开电脑上网查“第一次去夜店注意事项”。研究了一番之后,又搜“夜店 化妆”。然后就去爹妈房间,往她妈妈的梳妆台前一坐。也没打底,就按着教程,描了描眉毛,勾了勾眼线,高光还带了带锁骨。口红是个难题,徐濛妈妈有好几排,选哪个呢?大家都说夜店就得配“烈焰红唇”,可她妆化得淡,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拿了个看起来很粉嫩的DIOR管子,上唇一看,挺好。润润的唇膏样,很适合她。 衣服就很简单了,毕竟她没什么可挑的。上学了之后就没穿过裙子,拉开衣柜只有一条睡裙勉强能凑合。真丝缎面的吊带短裙,没什么旁的装饰,恰好能让人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她的身材上。徐濛又扯了根妈妈的腰带系上,很复古的古铜扣,跟黑色绝配,彻底看不出是件睡衣了。正巧18岁的生日,郑颖送了她一双ALEXANDER WANG的高跟鞋,碎钻细带,完美符合夜店标准。徐濛还有个GUCCI的迷你链条包,以前旅游的时候在免税店看到了,因为可爱央着爸妈买的。把链子往里打个结,也能当个手包用。 收拾完,徐濛往镜子前面一站,试了试表情,又把头发散下来,随手整理了一下。 下回得买条合适的裙子,她想。 还是要有一身压得住的行头,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最后,她装上“身手钥钱”出门。 两个目标: 一,成熟性感夜店靓女 二,怎么着高宇彬还没想好,走着看吧…… 徐濛很不想露怯,显得自己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但这场子里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惊一乍的,实在让她晕头转向。厅里人挤人,走道错综复杂,也不知道哪里才能碰上高宇彬?最后她定了定神,决定先去吧台来一杯,用上她新学的酒品名称:“你好,来一杯血腥玛丽。” 她多虑了,其实这种会所里,最吸引人的不是什么妖艳舞娘,而是反差学生妹。 徐濛往那里一坐,随便点杯东西,就能让远近几个男人争着为她买单。 高宇彬今天一进来,就看到吧台一点骚动。 哦,学生妹,身材挺好的。 他见怪不怪,往前走去。旁边的工作人员跟他打招呼:“今天这么早?” “嗯,没事干。” “也是,都毕业了哈哈。” 徐濛见一个经理样的人走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宇彬!” 她本来就没理旁边几个跟她搭话的人,直接跳下凳子,踮脚顺着那边看去,果然是高宇彬。他往卡座走去,一路上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勾肩搭背,很熟的样子。徐濛有点无语:小小年纪就沉迷娱乐场所,真是不学好。 她准备过去找他,结果这几个烦人的不让她走,明里暗里挡着路。 徐濛再没经验也懂了,努力维持风度:“几位先生,麻烦让一下,我有事。” 这几个都是老滑头了,调戏小姑娘也不是第一次,死活赖上她了。 徐濛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何况刚刚看见高宇彬,这会子真窝火呢,抬起下巴就甩着包给了前面的人一下:“能不能死开?不要脸还是不要命啊?” 腆着老脸的东西立刻也喊起来:“多少钱?多少钱我都出!几千块你开个价!” 徐濛翻白眼:“留着治病吧你,不要挡你爹的路!” 旁边的人像听不懂似的继续问:“小姑娘去哪儿啊?” “关你屁事?” “去哪儿都不如留在哥哥这里玩呀!” 前面的那人被徐濛骂了几句,已经失了耐心:“不要跟她废话!都出来卖了,卖谁不是卖?” 话说的这么难听,哪个女孩能忍?徐濛抬手就把手里的酒泼了过去,杯子砸在那人脸上。她指着鼻子骂:“你出来卖,这酒小爷我请你喝!让你喝个够!” 这一闹,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经理本来站在高宇彬旁边跟他说话,立刻停了嘴匆匆赶过来。高宇彬也站了起来,又出什么幺蛾子? 顶灯在上面疯狂地照来照去,他被闪得不舒服,眯起眼睛。 突然就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脸——徐濛? 真是徐濛?? 他心下一沉,一连好几个“借过”,拨开人群跑过去。 抿着嘴,气急了发红的眼眶。 站得笔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美人发怒,手里还攥着包链,仿佛握着砍刀一样用力。 这小脸,这身段,不是徐濛是谁? 一路向北 那位头上起包的落汤鸡男士,气急败坏地抢过旁边的杯子,恶狠狠地扔了回去。 高宇彬冲过去,把徐濛搂住,护着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 那杯酒就全部泼在了他的背上,把他的白T恤弄得脏兮兮一大块。杯子砸在他的后脖子,痛得他痉挛了一下,把徐濛搂得更紧了。 徐濛尖叫起来,要挣脱他的怀抱,去替他讨公道。高宇彬不让,把她死死地按着。 “乖,徐濛,不要给我惹事。” 经理赶紧这边那边地收拾残局,服务生和安保也把人散开了。一贯的娱乐至上,纸醉金迷,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场闹剧。 久违的怀抱,徐濛不肯撒手。 她现在穿了高跟鞋都只能到高宇彬的肩头,大约因为健身的关系,他整个人更加健壮紧实,肌肉凹凹凸凸的,很好摸。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徐濛一挨身就知道。 唯一不变的是味道。还是干干净净,木头香味,好像时间没流逝。 “喝醉了?” “没有。” “那你现在干嘛?” “你不知道吗?” 高宇彬离柳下惠差着十万八千里。徐濛今天这身打扮,暖香润玉般贴着,他没办法坐怀不乱。好歹把徐濛隔开,黑着脸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出口走。 徐濛今天不依不饶,就要逼他开口:“高宇彬,我问你话呢,你不知道吗?” 他烦不胜烦,松开手,跟她在走道上面对面站着:“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今天来找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高宇彬闭紧嘴巴,又拖着她走。 “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要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 刚才都没哭的徐濛,一下子就哭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 高宇彬见不得她哭,只好又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掏纸巾。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看见美女落泪更加兴奋,仿佛下一秒自己就可以安慰一番捡便宜。 高宇彬见了那些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恨她一点不自知。 立刻换了副温柔面孔,揽过她的腰,靠前来给她擦眼泪:“宝贝,哭什么?” 旁边几个男人比不过高宇彬这样的俊朗小生,听了这话,撇撇嘴识相离去。 高宇彬借机打了个电话,徐濛还在那里哭得直抽气,没去听内容。过了一会,刚刚的经理送过来一件衬衫。他要给她披上,徐濛躲了过去,扭扭捏捏地不肯穿。 “是我的衬衫……” 于是她吸吸鼻子,又若无其事地站回去,乖乖让他套好。 接着,高宇彬拦了辆的士送徐濛回家。 一路上,二人都很沉默。高宇彬在头痛怎么收场,徐濛则是刚刚哭了一场有些恹恹的。 他们的城市真小啊。即使是城南到城北,出租车也不过短短十来分钟。 徐濛知道这是他们的倒计时,却提不起劲挽回了。 最后,他们去了徐濛家后面那个公园。 高宇彬想到叁年前的谈话,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他实话实说,“徐濛,我不打算去上大学。” 徐濛没有问他理由。上学有一百个理由,不上学就有一百个理由,旁观者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她有些失神,手捏着衬衣的衣角摩挲。 高宇彬速战速决:“等你到时候回来了,如果我们都还单身,就在一起吧。” “好。” 这是一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套话,没有人会真的为如此戏言守身如玉。 但对于局中人,已经足够熨帖。 徐濛不得不承认,这已经是他们这场青春小节,最温柔的落幕。 当天晚上,高宇彬睡不着,翻出换下来的T恤,胸前有一点徐濛的口红印。她整个人在他脑海里愈发鲜活,长发小裙子高跟鞋,在这种时候也挑逗他的神经,激发他的欲望。今天怎么什么都没干呢?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毛头小子……他突然就有点后悔。高宇彬抽开裤子的绳结,把那点口红印包着上下撸动起来。闭上眼,徐濛跪在地上,仰头看他——现在也不迟,物尽其用。高潮比往常来得更快更猛,他分析到:衣服比手的摩擦力大罢了。最后,这个单方面的“分手炮”让他沉沉地睡去。 那个暑假,徐濛是小城里最风光的人。 高中状元,电视台采访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让她的画面循环播放。 高宇彬特意去看了一中门口的红榜,徐濛排在第一位,去了清华。 梦想成真,努力得到回报,他替她开心。 高宇彬没有办法去阻挡徐濛的进程,自己亦跟不上她的脚步。只能祝她从今往后,锦绣良缘,一帆风顺。 八月底,徐濛坐上去北京的飞机。机窗外的景色慢慢变小,变远,直到冲上云霄,一切都不复存在。 里程很短,统共没有一小时。她打开前面背椅上的屏幕,划了几下最后点了《头文字D》。 一小时的飞机,看不完电影,适合听歌。 她直接拉到最后,耳边响起《一路向北》。 “ 你站的方位 跟我中间隔着泪 街景一直在后退 你的崩溃在窗外零碎 我一路向北 离开有你的季节 你说你好累 已无法再爱上谁 风在山路吹 过往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 细数惭愧 我伤你几回 ” 最后的最后,徐濛从铅笔盒的最底层拿出一张折起来的餐巾纸。 保存得再好,也难免老化发黄。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是她稚嫩的笔迹—— 高宇彬 清华 隔壁的座位没有人,她把这张纸重新迭好,塞进了旁边的椅背,拉着行李箱往舱门走去。 高宇彬一个人在包间里,几小时没动过一下,手里还攥着那张机票。 手机的闹钟响了,它终于轻飘飘落进垃圾桶。 命里犯桃花——下下签 徐濛的老师都说她是一个吃不了苦的人,不会逼自己。 父母天高皇帝远,没有生活的压力,也没有一起做题的同学,她那点聪明才智很快就掉到了中等生的位置。她乐得轻松做一个95的学生,不愿意拿精力去换那个100分。坏就坏在清华的计算机系里面,几乎人人都是那100分。徐濛头脑一热选了这么个专业,纯粹是因为不想浪费分数。加上王仁浩在旁边鼓吹,拉着她一起入坑。 徐濛不爱做计划,大学生活自然过得漫无目。除了听课写作业考试,也不热衷社交。整体没什么追求,过得去就行。剩余的时间,就高高竖起自己的恋爱雷达。 还没等她的雷达奏效,就有人找上门来,是徐濛同专业的同学。虽然人不高,瘦竹竿似的,还一张鲶鱼脸。但这位挺厉害,成绩拔尖,叁天两头约徐濛自习。刚巧微积分、线性代数一类的课程,作业一布置,动辄好几十面练习簿,她能抄则抄。自习完了就约饭,还算幽默,倒也聊得来。可惜徐濛有些颜控,多次暗示他不想谈恋爱。学霸也不气馁,还是几个月如一日,没放弃过。精神可嘉,比高宇彬强。他们这关系就靠着学业,外加插科打诨,慢慢紧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学霸高中谈过两次恋爱还是个愣头青。有一天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了,上来就要强吻徐濛。 这一点徐濛经验十足,捂着脸死活不让,好好跟他讲道理:“你得循序渐进叭,不得先从牵手做起?” 隔天学霸拉她散步,很自然地牵手,拥抱。等她回宿舍的时候,在楼下小角落里接吻。 年轻人有时候就有那种心态:一个人寂寞,需要别人的认可,至于这个人是谁,没什么重要的。 于是徐濛没有拒绝,就是有点纳闷:为何如此平淡呢?难道是年纪大了? 后来她又释怀了。 可能真的应该找对自己好的人吧,细水长流,平平淡淡才是真。 学霸雷打不动地履行自己男朋友的职责,天天一起上课,自习,吃饭。徐濛自认为也很努力,撒娇卖萌,善解人意。比如她出门拖拖拉拉的,学霸多等五分钟就会觉得浪费生命,徐濛耐着性子每回都能哄上半小时。 男生到了大学,也挺实际的。对方显然对她很满意,觉得她很合适,很爱畅想未来生活。家底也交代个一清二楚:类似于我爸爸起早贪黑很辛苦,我以后一定要如何如何报答;我妈妈虽然是农村妇女,有时候不讲理,但是很好哄,你顺着她就行了;我姐姐已经嫁人了;虽然我们家在镇上,但是存款也不少;以后生两个孩子,我俩的小日子一定也很可以云云。 徐濛顺其自然,却不会昧着良心接话。她不认同,只是觉得没必要理论,反正他们顶多搭伙到毕业。听到他跟姐姐妈妈交代恋情,他妈妈想来见见她的时候,甚至一阵恶寒。但她还是“忍气吞声”,毕竟跟学霸说理很没意思。对方能跟你辩论个没完,只有你错没有他错。 王仁浩作为她的同学兼基友,对其中的事情一清二楚,时不时就给高宇彬传话。 高宇彬咬牙切实:别人那里唯唯诺诺,在我这里重拳出击。 “她谈就让她谈,不用跟我讲!” 他忙着家里的产业,反倒没什么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再加上会所里各式各样的女生见多了,产生抗体似的,提不起太大的兴趣。虽然生理欲望难以避免,想想徐濛也就过了。那种圈子里随便的作风他也学不来,嫌脏,怕得病。 说回徐濛,这一段也没能坚持到毕业。 大二的思政课上,平地起波澜。 徐濛坐在最后一排,枕着头昏昏欲睡。可她视力太好,半睁半闭着眼睛都看到她男朋友在QQ上聊得起劲,隐约几个“学长”“早安”“想你”“宝贝”。她一下就清醒了,说实话,没有多生气。但眼皮子底下偷腥,让人很没面子。她还突然想起来,学霸高中谈得两个女朋友都是可爱学妹的类型,与她差之甚远。 她一时也没说话,直接拉开椅子走了出去。响动有些大,连老师都看了过来。学霸吓得手一抖,下意识地把手机盖在桌子上。徐濛好久都没回来,第一堂课却快结束了。他踌躇再叁,还是追了出去。 徐濛知道他会来,站在走廊尽头等他。背光,外面有树,让她脸上明暗变幻。 “学妹?” 学霸愣住了,又像所有被抓包的男人一样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濛站的愈发随意,歪着头笑:“是吗?” “是我高中的学妹,因为我考上了清华嘛,跟我请教高考的事。” “好汉不提当年勇。” “我只是陈述事实。” 她有点不耐烦,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我也不看你手机了反正……” 对方立刻拿起手机操作了一番:“我介意我就删了,你看我已经删了!” “哟,你跟我玩死无对证这一套?” “你什么意思?” “分手的意思。” 学霸跳脚:“你能有男性朋友,我就不能有学妹?!” “你说谁呢?” “王仁浩!” “……你要编排我也挑个靠谱的吧?” “我就不明白了,一起出去干嘛?” “你不知道他女朋友北师大的?不知道我们都是朋友?哪次我没跟你说?” “反正我就是不想看见你跟他在一起!” “瞎了?人家女朋友在旁边没看见?”徐濛简直气笑了,“算了,我不想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以后不关你事!” “你到底喜没喜欢过我?” 她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没。” “也对……像你这么感性的人,但是每次都不让我碰……” 这事都提了一万次了,动手动脚徐濛也忍了。 现在就是悔不当初,当初怎么会答应跟他在一起的? “我告诉你,我们分手是因为你出轨,你想我责任推给我?行,随便你,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没过几天,学霸就公开秀了起来。果真是可爱小女友,生日送个情侣CK内裤都得怼脸拍。下一秒就能换上开干的感觉,圆梦2016,可喜可贺! 徐濛越看越气,自己找的这什么男人?又土又恶心人,真绝了! 高宇彬听了比她还气,她找的这什么男人?自己居然连这等货色都比不上! 抽刀断水水更流 有了这一次教训,徐濛得出结论:看起来老实的没用,光会操好男人人设。同样是狗男人,不如搞个养眼的。 于是大叁的时候,徐濛追了一个他们学院的帅哥,说是追也不尽然。二人大一就熟,又总是在图书馆碰到,分手之后帅哥时不时经过她,给她扔点零食。也吃过饭,看过电影,眉来眼去的。有一次,帅哥照例送她回家,徐濛脑子一热,主动抱了他就要跑,结果被帅哥捉回来亲,算给他们的关系定了调。 对于帅哥,徐濛还是有几分激动的。毕竟北方人,性格很爽朗,徐濛很新鲜。一米八七的个子,大眼睛高鼻梁薄唇,棱角分明的脸,美中不足就是太瘦。帅哥嘛,为了保持身材,吃得比徐濛还少。又为了皮肤,不吃辣,徐濛这种重口的人,嘴里差点没淡出鸟。帅哥还有个毛病,就是把省钱挂在嘴上。 前男友是打肿脸充胖子,每个月末花徐濛的生活费。 而现男友是叁句话不理好穷,然后硬要替徐濛花钱。 徐濛心里好累:怎么没一个让人舒坦的。 这还没完,再帅的男人也逃不过前女友的情结。 有时候徐濛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他兄弟,听的时候津津有味,听完又想起来自己才是正牌女友,膈应死。 比如说,帅哥经过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突然笑了起来。 徐濛问:“笑什么呢?” 帅哥答:“想起来前女友穿长裙,我让她在这里把内裤脱了。她就真的脱了,光着回的寝室。哈哈哈哈哈。” 徐濛:“额……好吧。” 再比如说,徐濛生日,帅哥送了她一个五百的包,殷切地问她:“喜欢吗?” 徐濛很开心地笑笑:“啊,好好看啊!蛮对我胃口的。” 帅哥松口气:“那就好。前女友生日,我花了好久,准备了一个超贵的礼物,结果她不喜欢。哎!还是你懂事,你最乖,你最好啦!” 徐濛维持笑意,心里:我好就好在好他妈了个逼的! 又比如说,帅哥有时候路上看见前女友,感慨一番:“哎,虽然现在看到她还是会惊艳一下,但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徐濛点点头,表示理解,帅哥追前女友,当时的确是轰轰动动,他们这群认识的都有所耳闻。她其实不记得那女孩的长相了,不过让帅哥如此惊艳,又是艺术生,指定是什么绝世美女。但她把这事儿说给室友听的时候,室友都哈哈大笑,表示要拉她去一睹风采。后来真的有一次碰上了,徐濛大跌眼镜,好普通的女孩子,比她还不修边幅。徐濛那天正好被郑颖拉出去撸串,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么一比,前女友被衬得更加黯淡无光。 徐濛就试探帅哥:“你觉得我和你前女友谁好看?” 帅哥作为男子气概十足的北方汉子,十分照顾她的情绪:“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别放屁了,快说吧。” “说实话呢,你的颜值比她还是差一点的。但是!”帅哥安慰她,“她性格跟你没得比!太作了,我真的受不了,让人窒息,而且一点都不上进,贼悲观……不像你,多善解人意啊!学习也好,太优秀了!” 帅哥还要火上浇油补一句:“嘻嘻,你哪里都比她强,就是她胸比你大一点,而且她打英雄联盟。”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果然不假…… 徐濛也不知道为啥自己这么能忍,到那个地步也没分手。也许是不擅长拒绝别人,又或是不想改变生活的节奏,凑活过吧! 后来怎么分的呢?说起来好笑,还是因为现实问题。 她打算出国读博,帅哥本来也跟她一起学了托福,愿意出国读研陪她。结果真到了考试的时候,反悔了,说自己不想给家里造成负担。出国就不能买房,不买房就讨不着媳妇儿。 徐濛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拉着她到处看二手房,不是为了她。这房子的女主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妹子,她只不过是一号种子选手。她要是出国了,自然谈不上一起工作还房贷。她就这样,被一个不想“未来”异地的理由甩了。 大四的寒假,徐濛如愿收到了MIT的录取通知书,除了毕业论文平时无所事事。就给老师去当助教,带大二的学生做计算机网络的实验。毕竟是两年前的课了,她忘得一干二净,每周都先去另一个老师那里取经,混在另一个班里先跟着做一遍。机房里的设备不够多,五六个人一组,徐濛就躲在角落里,跟那一组的学生称兄道弟。“学姐”“姐姐”“徐姐”“濛姐”“濛濛姐”听了个遍,乐呵呵的。庄言大一的时候就见过她,是他们班的直属学姐,自然又比别人热情很多,天天“学姐学姐”叫个不停,今天问作业,明天问实验,后天请她吃饭的。要不是徐濛快出国了,而小朋友才大二,绝对会误认为他有那意思。 这样的日子飞一般过去了,毕业来得猝不及防。 除了仪式更加复杂,人更多,还是那一套:学位证书,毕业典礼,挥泪道别,聚餐,转场。 徐濛他们班浩浩荡荡地去喝酒庆祝的时候,她看着招牌金碧辉煌的“Slogan”,差点以为自己瞬移穿越。 夏天的季风温柔拂面,徐濛却站不稳,她问旁边的王仁浩:“是我记错了吗?” 王仁浩打哈哈:“班费有限……” 徐濛站在那里,好似绕了一圈回到起点。 起点是谁呢? 容易醉的夜晚里,徐濛大醉特醉。 不想醒,不愿醒,甘愿沉沦。 她还喝血腥玛丽,已经要多加一盅伏特加。 王仁浩看她端着那杯淡红色的酒,晃晃荡荡,像鲜血和泪水交融。 徐濛弯着腰转过来,脸颊通红,眸子却亮,她问他:“王仁浩,你说我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呢?” 王仁浩没法子了,缴械投降。长叹一声,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高宇彬接起来,声音很低:“怎么?”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靠在墙上踢空气,发出嗒嗒嗒的响声。 对面的声音更低了:“不说我挂了。” 还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矜持礼貌:“我没事,你不用介意。” 王仁浩愣了一下:“你在干嘛?相亲啊?” 高宇彬含糊了一声:“嗯。” “你过来吧,来Slogan。” “徐濛喝醉了,你给她个痛快。” 她老公 “徐濛”两个字一提,高宇彬就开始欲说还休:“……好像不合适?” “你来不合适?还是你那里不合适?” “都不合适。” “你别告诉我你来北京就为了开店!” “……” “北上广深哪个不行?没见你往近了挑,往便宜了挑啊?” “……” 王仁浩也很烦躁:“我话说到这里了,你业务繁忙,爱来不来吧!” 挂了电话,高宇彬正襟危坐,却再难维持刚才的风度。 李芳芝见他心不在焉,干脆放下刀叉问他:“有急事吗?” 他的手在西裤里摸着车钥匙,一会握紧一会松开,最后还是站起来跟她道歉:“对不起,芳芝,我不能送你了。你慢慢吃,吃完打的回去,注意安全。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说罢匆匆走了,连外套都落在椅背上,忘了拿。 李芳芝正拿着餐巾拭嘴,本想善解人意地表示他有事就去忙,自己可以跟他一道离开,没想到高宇彬截了她的话,扔下她走了。 她也失了胃口,招服务员过来结账,服务员笑眯眯地告诉她记过账了。 哎,还跟高中一样,不冷不热的。但很绅士,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高宇彬在叁环上绕,越开越快,神经一样亢奋。 广播里的音乐台明明放着熟悉的歌,却好像不一样了,一句都听不清。 几年了? 四年了吧,他来北京都两年了。 半小时,不远不近的车程。 下车,安保过来接了他的钥匙,高宇彬直奔包间。香槟色的玻璃反射出他的身影,他瞥了一眼,甚至有点庆幸。亏得今天有饭局,穿得像模像样的,不至于失了面子。 手挨到那扇门,竟然按出一点水汽。 高宇彬自嘲地笑笑:原来不是只有徐濛在牵手的时候会出汗,他也会。 会所里的灯光昏暗暧昧,里头的人并没有看他,只当是谁进进出出。 王仁浩也没有,他忙着拉徐濛。 徐濛真的醉了,斜卧在沙发角落,自顾自吃一颗棒棒糖。大概是草莓味的,所以嘴唇也吃得很红润。 旁边还坐了个男生,正俯身上前调戏她:“濛濛,好吃吗?” 徐濛点点头,手换了个方向捏那根白色的纸棍,顶端已经被她吮吸得很湿润,洇出深色的痕迹。 王仁浩想把徐濛扶正了,又想去格挡那个男生,结果两边不得力。只能假笑连连,在中间打岔:“她醉了,你让她休息会。” 对方装作没听到,只对着徐濛发功:“我也想吃,给我吃一口好不好?” 徐濛不上当,死死地捏着,不让他抽走,像护食的小猫。 那人也不硬抢,拿起方方正正的彩色塑料包装袋挥了挥,咽了口口水,继续骗她:“你看,没有啦!你这是最后一个,就给我吃一口嘛?” 他只在暗处晃了几下,高宇彬没看清,还以为是保险套,顿时脑子就炸开了,要给他教训。 结果最远的那一头,先有人阴恻恻来了一句:“呵,我玩剩的女的,还有狗舔。” 是徐濛的前前男友。 场面一下就僵住了。 王仁浩这才看见高宇彬,已经来不及拦。 高宇彬怒意滔天,往那边快走了两步,一脚踹在茶几上。 大理石的桌面往那边推了几厘米,撞上那头的人,让他惨叫了一声:“啊!” 坐在那边的女生也都尖叫起来,怕摊上事儿,立刻挪了几个屁股。 大家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面面相觑,谁啊? 王仁浩又赶紧站到高宇彬面前,低声告诫他:“不要名声了?!你一个老板殴打客人,谁还敢来!” 高宇彬把他推到一边,居高临下看着那人:“嘴巴放干净点,下次就没这么好命了!” 对方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惹得旁边的女生都红着脸啐他:“你少说两句吧!有点教养好不好?” 高宇彬当他狗叫,转头就去哄徐濛。 在她面前蹲下来,把她的长发拂开,捋顺,夹在耳朵后面:“徐濛,你喝醉了,我们先回去吧?” 徐濛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她的糖已经吃完了,嘴里还含着那根棒子,仿佛在嚼最后那点甜味。高宇彬去抽,很轻松地抽了出来。他随手往台子上一搁,想了想又干脆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把徐濛扶起来。她的头发已经好长了,一弯腰就落到他的脸上。 高宇彬又把这几缕拂到自己的脸颊两侧,像帘子一样遮住了他,旁人瞧不真切。 徐濛低着头,正对着他仰起来的脸。 出神了一会,她又拿双手去捏,最后在高宇彬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高宇彬感觉自己蹲得一阵发晕:她的亲吻,怎么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醉酒了倒是比平日里讨喜…… 王仁浩在旁边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刻拿手机拍下来,让徐濛日后自己好好看看。 高宇彬也不跟她废话了,直接把人架了起来,准备走。 见整个包间都齐刷刷地盯着他们看,又不免客套一番:“打扰各位了,不好意思。徐濛我就先带走了。今天晚上这里我买单,大家玩得尽兴。” 说完跟王仁浩点点头,算告辞。 高宇彬今天委实人模狗样,出手又这么阔气。已经有人打量着,互相挤眉弄眼,揣摩起他们的关系。几个女生眼色讳莫如深,就差把“徐濛傍大款”五个字写在脸上。 到嘴的鸭子飞了,原先徐濛旁边的男生不乐意,皱着眉质问他:“你谁啊?我们这里没一个认识你的,你说带走就带走?拐卖妇女?” 王仁浩赶紧搂住高宇彬的脖子:“认识的!这是我兄弟哈哈哈。” 那人不依不饶,拽着徐濛的胳膊,死活不让他们走:“那跟徐濛有什么关系!” 高宇彬不想弄痛徐濛,只好站在原地。 二人又僵持了一会,王仁浩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高宇彬烦死,末了直接抛出一句:“她老公!你给我放开。” 这下直接炸开了锅,王仁浩趁机拍掉愣住的那人,终于让高宇彬搂着徐濛出了门。 云雨中,你是爱人 好容易把徐濛弄上车,高宇彬还是象征性地拍拍她的脸:“徐濛?徐濛?你住哪儿?” 她挨着靠枕就睡,再无反应了。 地址,他是知道的。 就算他不知道,也可以问王仁浩,问郑颖,总之有的是办法。 高宇彬自欺欺人,对着徐濛耳朵吹气:“你不说,那只好去我家了。” 他家在16楼,是个小复式。不大,刚好够两个人生活。上层是卧室更衣室,下层是厨房餐厅客厅,带个很惬意的阳台。自带的简装修,他没改,因为不知道怎么改,不知道为谁改。 他把徐濛靠在沙发上,怕她要呕,把她的头侧到一边,免得呛住。自己去厨房冲糖水,给她解酒。 拿小勺子喂了一点,哄她咽下去。 徐濛一开始还乖乖照做,喝了两口就嫌勺子硌嘴,不肯再来。 还一边嚷:“冷……” 高宇彬凑到她跟前问她:“冷?” “嗯……” “那不喝了。” 不一会儿,她又嚷:“糖……” “什么?” “糖。” “想吃糖?” “吃糖。” 不知怎么,高宇彬想起刚刚的场景。 一时起了坏心:“好吃吗糖?” “好吃的……” “我也想吃。” “没有了!” “有的。” “哪……” 还没说完,就被高宇彬压上来吻住了。 他吻得又急又恨,直接顶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徐濛还要大着舌头说话,全数被他吞进肚子。 不想细细品尝了,想把她拆骨入腹,想把她绑在一起。 再见她谈一次恋爱,吻一个旁人,为别人献身;他不恨死,也得抽烟抽死,喝酒喝死,心猝而亡,抑郁而死。 高宇彬意乱情迷,完全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这个吻可以一直一直…… 他甘之如饴,不会疲倦,好久才放过她。 唇齿交融,如饮琼浆玉液:“真甜。” 他把徐濛的头压在沙发的顶上,摸着她的嘴角,心里酸涩。 又去咬她的下唇:“是不是也给别人吃过了?” 徐濛哼哼唧唧地不答话,却哭起来:“脖子疼……” 高宇彬就捏她的耳垂:“娇气!” 徐濛哭得更厉害了。 突然天旋地转,被他压在沙发上,一只脚还荡着。 高宇彬又耐心起来,专注地,慢慢地,一颗一颗地,解她针织衫的扣子。里面是紧身的束胸衣,把她的双乳托得又大又挺,腰腹更加纤细。高宇彬对蕾丝绑带一类的东西,有独特的兴奋点。白色的,更合他意。 他又去研究胸衣,低声笑了一下,跟少年时期不一样了:“怎么穿成这样?知道今天我要来?” 徐濛让他看得不好意思,半梦半醒也知道羞赧,连忙捂住不让他动。 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让高宇彬轻易拨开。 忍不住了,干脆整个往下一拉。 跟他无数次想象的那样,白白嫩嫩有弹性,手感像棉花糖。高宇彬贴上去膜拜,女孩子原来真的有乳香味吗? 他想了太久,等了太久,这颗果实成熟了,等他采撷。 他拿手比了比,更大了。一只手握住都会留下指印,又红又深。 他又附上去揉,捏捏红蕊,憋着一股劲引诱徐濛:“这里呢?” 徐濛让他弄得很不舒服,咬着唇不知所措:“嗯?” “这里有没有让别人吃过?” “没……啊!” 高宇彬把她的一只乳含入口中,装模作样撕咬,又舍不得下嘴,只舒舒服服地握住吸。一会拿牙齿在这里擦过,一会又在那里擦过,有点痛。但每次,她差点要叫出来之前,这股子痛又离开了。一会又整个舔一遍,时而是他湿热的舌头,时而是他的温润的唇瓣,痒痒的。这种痒气还会透进血液,传到全身,沁入骨头,让人酥麻难自已。 突然又让她感觉湿湿凉凉,原来是转战另一只了。 徐濛觉得上半身有点奇怪,好像在半空中飘荡。有时候她提着一口气,紧绷到极致,不停地往上升,却有东西压着她。好不容易落下来了,也松快不了几秒,马上又开始胸闷气短,浑身没劲。 她呜咽,全身绷着劲,汗液打湿了额前的头发,手指紧紧地贴住沙发的侧边。 这是什么感觉?这是为什么? 高宇彬抬起头来,面红耳赤,也已经气息不匀。眼睛像夜晚的深海,黑色,却内隐乾坤。 这双眼,温柔狠戾;偏偏睫毛忽闪忽现,出卖他的心思。 他的手甚至有点发抖,按在徐濛牛仔裤的口子上。 解开,一边拉下拉链,一边问她:“徐濛,这里呢?嗯?” 徐濛盯着他眼睛旁边一滴汗:“奇怪,为什么你跟我一样,这么热?” 高宇彬挑眉:“因为我们在做事宝贝。” 不听话就要受惩罚。 他不再犹豫,手指挤进她牛仔裤。寻到,反手包住,指尖贴在最深的凹陷上。 往前顺了一手,复又问她:“被人吃过了?” 徐濛恼羞成怒,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理他。 高宇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拨开她底裤侧边,探了二指进去。里面又湿又热,已经一塌糊涂。一阵射意汹涌而至,他赶紧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徐濛的嘴上,要听她说好听的话。 身下又被试探了几下,浅浅的,但是让徐濛热得爆炸。 内火虽旺,冷汗却直流,酒劲愈发上头,徐濛差点晕过去。 最后气若游丝,乖乖投降:“没有没有……” 徐濛当下,红颜绿鬓,娇花承露——是个男人就顶不住。 高宇彬本来觉得自己很男人,现在不觉得了,他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解开皮带,西裤卡在他窄劲的腰上。拉链很顺滑,轻轻一拉就到底了。 高宇彬搂着她跪起来,自己站在她面前。 徐濛的下半张脸被他捏着,一脸迷茫,不解其意。她还迷迷糊糊的,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衣衫半褪。 二十二岁的徐濛,正在她最好的年纪,出落得水灵带仙气。 仙子下凡,不便宜他便宜谁? 高宇彬问徐濛:“我也有糖,你要不要吃?” 徐濛歪着头,嘴唇濡湿到他的手心:“什么糖?” 他弯下腰去跟她对视:“你刚刚吃的那种。” 一点樱桃小口,两只手赛柔荑 高宇彬腆着老脸骗她:“比那个还要好吃。” 徐濛乖乖张开嘴,露出绛红色的一点舌头。 高宇彬见了,手掌搭在她的脑袋上,把她拉近了看:“喝了红的?” 徐濛不答话,还朝他吹酒气,吹完哈哈大笑:“你猜!” 他去捏她的舌头:“不用猜,刚刚不是尝过了?” 徐濛忙不迭往后躲,舌头也卷了回去。 高宇彬浑身充血,浑身都硬,不想再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于是徐濛没能躲成,被他捏着颚骨,压着舌头,送进来一个东西。 “嗯!”徐濛嘴小,比想象得更爽。 她毫无章法,一张一合还在说话,被高宇彬制止:“别咬别咬,很痛的。” 他想到徐濛有一颗小虎牙,尖尖的,他与她接吻的时候总爱去舔它。现在这点尖锐的东西抵在他身下的皮肉上,总让他疑心下一秒就要刺入肌肤,咬破他的血管。 他自言自语:“怎么又痛又爽的……” 徐濛这时候耳力倒好,趁他愣神的功夫滑了出来,一板一眼地替他解疑答惑:“因为痛觉会刺激大脑分泌内啡肽……” 高宇彬点点她的额头:“书呆子!” 徐濛不肯吃了:“没味儿啊……” 高宇彬继续编瞎话:“这也是棒棒糖的一种,跟甘蔗一样,你得吸它才能把那甜汁儿吸出来啊!” 原来是甘蔗——她恍然大悟,甘蔗多甜啊,越砸吧越甜。 徐濛跃跃欲试。 但笔直地挺着,跪得腰痛。于是她干脆松懈下来,压在腿上,拿手去掰高宇彬的物什。掰了一下又弹了回去,她觉得新奇,上下拨弄了一番。仿佛一个工匠,要试试这铰链能走多少度。 小手力气还挺大! 高宇彬猛得被拉来扯去,吓一跳,扶着徐濛的头好歹站住了:“哎哎,不能这样弄,疼!” 徐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随便动,但既然人家都喊痛求饶了,她只好收回手,换成舌头去舔了舔,试探他的反应。高宇彬很受用,眯着眼睛抿着嘴,脖子上的筋拉得笔直。 结果还没舒服两下,徐濛又多嘴问他:“你怎么了?” 他差点气死:怎么喝醉了话这么多?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为了将来享福,高宇彬甘愿做低伏小,手把手教她,耐心诱哄:“它可以摸。就是你得这样,轻轻的,握紧。” 徐濛的手还跟少女一样,细长,骨节却不明显。高宇彬侧头一看,腕上还是那截红绳子。上面的金饰随着她前后的动作晃得厉害,在客厅的暖光下面耀他的眼,让他愈发晕眩。 她卖力,吸着嘴,像跟他赌气似的,倒要看看何时有甜汁。 高宇彬叫她弄得身硬心软,把她的下巴挑起来夸她:“真乖,真聪明。” 徐濛这一抬头,下面的乳儿也晃进他的视线。 高宇彬拍拍她的后脖颈:“坐高点,宝贝。仰着脖子多累啊,你舒服了我也舒服。” 她又乖乖直起身体,往前下塌着腰,凑在他跟前。 高宇彬奸计得逞,垂着手就能摸到她一对酥胸。这里捏一下,那里戳一下,时不时又反手整个托起来把玩。 从这个角度,徐濛的前后都让他一览无余。屁股是屁股,腰是腰,胸脯是胸脯,再性感不过了。 高宇彬如入太虚幻境,徐濛却好生无聊——辛辛苦苦一番功夫,什么也没吃到,遂闹着罢工。 今天是决计不可能放过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非得给他咬出来不可。 高宇彬又心生一计,扯过茶几上的袋子,看了一眼。路上随便买的一堆,翻出来一个啫喱。 这不巧了吗,草莓味的! 高宇彬又确认一下,可食用,天助我也! 蘑菇圆头,风流五寸杆。 他胡乱抹了抹,送到徐濛嘴边,手里摸着她头发抚慰:“宝贝,你再尝尝?” 徐濛很给面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次真是有滋味多了! 她吞吐起来,还不忘看他,笑盈盈的,好似夸他香甜可口。 高宇彬想起夕日的口红印,现下真的印在了弟弟上,身下立刻又涨了几分。 最后,他突如其来地射了,没忍住,也没来得及从徐濛嘴里抽离。乳白色混着草莓红的啫喱,徐濛全咽了下去,也没吃出不对劲。甚至还含着他,要再接再厉。 原先,高宇彬一直以为射精乃是男人最爽的事情。 哪知射完被她含着吸,是爽上加爽,爽得没谱——头上发麻,腿下发软。 他连声哀叫,去推徐濛,她这才停了嘴。 今天真是成长了! 他缓过神来,转身走了两步去抽纸,要替徐濛清理嘴角。 结果徐濛好大的力气,直接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坐下了。 自己翻身骑了上来,一把脱掉胸衣,裸着上半身,贴在他胸前。 还亲热地搂着脖子,跟他面对面:“跑什么?跟小爷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 她醉叁分,梦叁分,不知道有几分清醒。 高宇彬已经不是焦躁的毛头小子了,最后那一步,可以等也愿意等。 唯独怕她后悔,怕她生气,怕她翻脸不认人,怕她明早跟女主角一样消失不见。 箭在弦上,他问她:“徐濛,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她避而不答,转去亲他敷衍,一边亲还要一边扯他的衬衣。 高宇彬太阳穴直跳,勉力把她拉开一点:“跟你说正经的,说话!” 徐濛委屈巴巴,皱着一张小脸,还去亲他,又被他拉开。 激得高宇彬腾起莫名的火气:“怎么?我又是哪任男朋友?记不清了?” 她泫然欲泣,话里带哭腔:“你是不是不想要?” 说是也不能,说否也不能,他不说话。 徐濛抬起双眸,盈盈如泉眼:“就是因为你不是男朋友……我不想说啦!” 高宇彬一愣,跟吃了酸枣一样,又涩又甜。 他抱住徐濛,往自己大腿根又挪近了一点,亲亲她:“明天不后悔?” “这点胆子我还是有的,你快着点!”说罢恨不得把他那些扣子都扯了,衣服都撕了。 云开雾散,高宇彬笑起来,还有心情逗她:“反正你记着,是你把我睡了。明天敢翻脸不认人,我告你强奸啊!” 徐濛急得很,哪管他说什么屁话,只管点头应付,手早已伸进他的衬衣下摆。 高宇彬双手抓着她的屁股,也不知道谁是待宰的羔羊。 今生是第一次 徐濛的头发飘来散去,高宇彬干脆替她拢在后面,一只手握住。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脸颊,耳后,最后印在她的脖子上。他的手还抚在她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耐心十足。 想咬她的脖子,让她长记性。又怕她明天出门不好看,只好奖励她一朵锁骨下面的小红花。 高宇彬的衬衣敞开好大一半,被徐濛扯到肩下面一点,皱巴巴的。他也不恼,任由徐濛乱摸。 他这样坐着,腰腹还是块块分明,因为被徐濛压着裤子,难免卡出来一条痕迹。 徐濛就顺着那条痕迹挤出的一点肉摸,鸡蛋里挑骨头:“小肚子,被我抓住啦!”。 她动来动去,全然没有高宇彬悠闲文雅。 他怕她往后倒,扶着她的腰,似笑非笑:“等会你就知道有没有了。” 徐濛又去跟他接吻,挺着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手扒在他的裤子上。因为太紧,试了几次都伸不进去。 高宇彬提点她:“扣子解开不就行了?” 徐濛嘿嘿一笑,翘着兰花指去扭扣眼儿,小拇指刮在他的肚脐上,好痒。 里面的内裤鼓鼓囊囊,只肖一掀,就是好宝贝。 徐濛无师自通,福至心灵,一边去舔他的耳朵,一边去掏他的东西。高宇彬受不住这个,连着跳了几下,让她轻松握住撸了两把,还下去摸了摸蛋袋子。 这下,高宇彬就磨蹭不得了,立刻把徐濛推了下去,翻了个面儿,屁股正对着他。她的长发忽得散开,在光洁的背上铺得到处都是。 青丝如墨,却乌不过他的眼睛。 高宇彬一把褪下她的牛仔裤,绷在她小腿的地方,伸手隔着她的底裤揉搓,上面已是喜沾沾。 徐濛双腿定不住,往前够不着茶几,往后够不着沙发,只好转过脸来求他。 他握住她乱晃的手,从后面拉住了,另一只手上的活计自也不能停歇。徐濛实在没什么本事,这样没几十下,就已经发晕发软。 高宇彬顺势接住她,把她的底裤也褪了下去,再把她一只腿从裤筒里完全捞了出来。 接着又搂着她,面朝着坐下了。 他把自己的衬衣也脱掉,单手扶住茎儿,亲亲徐濛的嘴:“徐濛,你自己来嗯?我怕我控制不住力道。” 徐濛就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往上抬了抬,眼瞅着对准了才往下蹭。试了几下,都在浅口徘徊,却一个劲喊疼。高宇彬吓一跳,大学恋爱,同男友上个床再正常不过了。他以为徐濛只是不会口技,难道是未经人事? 徐濛还在那里苦恼,他抱住她,不让动了,问:“没做过?” “啊?” “第一次?” “对呀。”她浑身赤裸,香汗淋漓,满头热气。表情却还是坦荡,便在欲海沉浮,也像个神女。 ……本来还想用她点经验,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他脸上表情变幻,还没回过神。 徐濛突然就给了他一巴掌,跟以前一样小猫挠痒,打得他哭笑不得:“祖宗,你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让别的女的睡了?!” “没有。”他抓住徐濛的手,打了一下她的手心:“就你一个人忙着谈恋爱!我清清白白。” 徐濛心满意足:“那就好!还算听话。” 如此一来,只管横冲直撞了。 高宇彬抱起她就往楼上走,徐濛一下腾空,吓得贴在他身上:“干嘛呀?” “去床上做。” “为什么呀?” “沙发不够高。” 高宇彬垫了一块厚浴巾。 后来他又在浴巾下面垫了一个枕头。 有板有眼的,徐濛反而脸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徐濛感到自己像一个长条气球,进口的一圈被迫撑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五感不受控制地集中在他们交合的地方。异物感,很不适,想象中撕裂的痛感却迟迟不来,她一秒更盛一秒地紧张。是早死早超生好?还是让这个过程慢一些,平缓一些好?总之,不要太痛。她想让高宇彬跟她做点别的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却发现他也紧张到冒汗。大家说的对,男人在专注的时候最有魅力。 高宇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五秒前和现在好像是一个位置。跟徐濛相反,他的思维活跃到极点。我踏进这条暖流,现在的我已不是五秒前的我了——他甚至闪过这样的念头。 冲破的那个瞬间,快且猛烈。 那股子持续的,微弱的,拉筋一般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痛。在这阵剧痛中,徐濛感到自己被第二次打开,甚至疑心自己听到了身体里“哒”的一声。 高宇彬骤然停下,过了一会感觉有黏腻的液体溢出,他不自觉地往那边看去。 徐濛搂住他的头,把他抱在自己左肩:“不要看!” 她的声音颤抖,甚至有点神经质。 高宇彬转过头亲吻她的脸颊,抚摸她的头发:“痛不痛?” “嗯。” “那我们就这样抱一会吧,我不动。” “没事,你该干嘛干嘛,撑着就挺痛的,还不如让我舒服点……啊……”他完整地插进来。 高宇彬在她上方撑着手臂,身下慢慢动起来,笑眯眯的:“你继续说啊。” 徐濛哪里说得出来,搂着他的手也落下来,改抓他的手腕,最后被他反扣在枕头上。她不肯出声,闭着眼睛像修炼玉女心经。有了前面那一次高潮,高宇彬想秒射都秒射不出来,正是持久耐力佳的阶段。 因着怜惜初夜,也不敢随便折腾她,只好说点骚话助兴:“舒服了没,嗯?” 徐濛当没听见,不理他。 他刚好停下来憋一憋,抽出来一点:“不舒服?那我不动了?” 徐濛将将来点感觉,岂能罢休!斜觑了他一眼,立刻伸出纤纤二指去夹他的腿间肉,顺着自己的方向滑搓。 高宇彬才发现她涂了指甲油,浅粉色,不大看得出来。但是特别有光泽,跟粉珍珠似的。 被她一调戏,他又乐呵呵地顶回深处去,心甘情愿卖力。还握着她的手,指尖收拢按在前端一颗小圆豆上,带着她上揉下抽。徐濛蚂蚁噬心一样难受,几次松手,几次又被高宇彬捉住按了回去,还弄得更厉害了。不一会就让她毛儿弯弯、泉眼泛泛。一阵酸、一阵麻,出口皆是莺声燕语。 高宇彬凑上去看了看:“红豆珍珠奶茶,颜色真配!” 徐濛痉挛起来,快感淹没了她。 高宇彬被裹得更紧,迎来送往都要命。 一时间,轻抽急驰浪声高,香滑软玉何须道? 在他感到那根弦要崩断之前,高宇彬咬牙离身。 把软趴趴的徐濛翻了个个儿,掐起她的腰肢,让她跪在床沿。自己则站在床边,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又送了进去。这一次,软肉蜗旋,顺滑无比。 床单又落下一点红,刺激他的神经,男人在床上果然嗜血。 刚才垫在她屁股下的毛巾,不知道皱在哪个地方? 高宇彬甚至想给它找个花盆,埋起来养着。到时候就放在自己眼面前天天看,看一次就弄她一次。 徐濛情酣心乱,意识模糊,张着嘴声音却微乎其微:“难怪沙发不够高……” 高宇彬听见了,百忙之中还把她捞起来关怀,两手托着胸:“说什么呢?大点声儿。” 他贴着徐濛的背,呼出来的气跟她一样热。 徐濛被他弄直了身子,屁股却前后耸动,皮肉相贴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一下前一下后的,手在空中瞎摆,只好往后抓着他的大腿固定。高宇彬肱骨侧边的筋脉都随之动作,肌肉也伸缩,很硬。 力量,让她身心都抗拒不能。 只感觉自己化成了融融春水,全是对他的爱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智者永不入爱河。 法外狂徒徐某:我这是宿嫖,不叫强奸! 高宇彬自认为对徐濛还是有五分了解的。 此日清晨,果然传来一点响动。他一睁眼就是蹑手蹑脚的徐濛——穿戴整齐提着包,不出所料的话,下一步就是溜之大吉。 这五分了解立刻变成了七分。 徐濛宿醉刚醒不久。 陌生的房间,凌乱的床单,赤身裸体,旁边还是高宇彬,整个环境就差写着“酒后乱性”四个大字。 她混混沌沌的脑子立刻闪过毕业的情形,未来的规划和她现在一无所知的高宇彬。像他这种社会人士会不会结婚特早,孩子都打酱油的那种?徐濛一阵心惊肉跳,饮酒误事啊!酒误事! 叁十六计走为上计,准没错! 太晚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哟,这么急?” 清晨的慵懒,未褪的迷乱,事后的饕足;无时无刻不提醒徐濛敏感的神经,昨夜发生何事。 她当机立断,整理好情绪转过来,拢了拢头发:“呵呵,早。” 高宇彬裸着上半身,斜靠在她刚刚睡过的枕头上,左手撑腮,发出致命叁连问:“断片了?你昨天说什么来着?不用我提醒你吧?” 徐濛牵牵嘴角,这叫什么话?搞得好像他吃亏了似的! 她阴阳怪气道:“我这是宿嫖,不叫强奸!” 高宇彬一看床头柜,赫然一张信用卡。 这招简直把他整乐了。 他捻起来,是徐濛自己名下的卡:“这是什么意思?加钟?还是长期的?” 徐濛老脸一红。打嘴仗,一定要力争上游:“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未尝不可。” 他立刻翻身起来,顺手围了一条浴巾,来捉徐濛:“择日不如撞日!” 她拔腿就跑,最后让他堵去了阳台。 高宇彬二话不说,直接把她压在栏杆上。撩起她的上衣,左手伸进右边的乳罩,右手伸进左边的乳罩,把她整个都背后搂住了。 徐濛恐高,对阳台这种叁面空旷的环境更加不适。 她大惊失色,不敢往下看,只好一个劲往他身上贴:“你你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高宇彬喜眉笑眼,春风满面,继续揉她:“嗯……故意跑到阳台来,原来老板喜欢在这里做啊。” 你不追我能跑么?! 徐濛气死,转过头来反斥他:“你放屁!我没……唔!” 他恋恋不舍地抽出一只手来,捏住徐濛的下巴。再转过来一点,跟她接吻。 她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没刷牙……” 好一会,高宇彬放过她,又摸摸她的脑袋:“早安吻都是这样的。” 徐濛做贼心虚,不时就要偷瞄一下前后左右,谨防有人围观不雅场面。 高宇彬就身下使点力气,磋磨她。手上也忙活,解完内衣,又作势去解她牛仔裤的扣子。 还咬咬她的耳朵:“专心点!” 徐濛夹着腿,死死捂住前面,就怕明天出个头条——震惊!XX女大学生当众淫乱/XX女大学生野战/XX女大学生艳照门…… 没成想,顾得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高宇彬声东击西,一下就从她的股沟上伸了进去。手掌覆在屁股上,手指勾起来冲锋陷阵。 他裸着身子都发烫,压着嗓子问她:“怎么不穿内裤?是不是就为了让我操的?” “莫须有”的罪名,徐濛不背:“弄脏了怎么穿啊……” 想到昨天,高宇彬更硬了。 他抽出手,把徐濛抱进卧室,关了落地窗。 扯下浴巾,脱了裤子,高宇彬抱着她坐在躺椅上。徐濛岔开腿,被他按在身上动,门户大开,正对着窗外。 “高宇彬!白日宣淫没听过吗?容易肾虚,对男人是顶顶不好!” “……大哥,你节制一点。” “昨天不是刚来了两回吗!” “啊!!!” 徐濛说了几句,尖叫起来。 因为高宇彬一把拉开窗帘:“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今日事今日毕。” 明晃晃的太阳光照进来。让人毛发毕现,无所遁形。 她腰酸背痛,被迫营业不说,这跟在阳台有什么区别??? “怎么又跟没做过一样紧了?” “你知道就好……嫩着呢,轻点儿行不行?” “那我给你松松。” “……”徐濛闭嘴了,多说多受罪,还是少说为妙。 对着外面,徐濛总有些别扭,想舒服又放不开。 高宇彬笑她胆小,又给她指点一二:“哎,放松点,别夹这么紧。” “这个玻璃是单面的,外面看不见,你怕什么?” 怕? 我徐濛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倒要看你顶不顶得住。 她踮脚够着地,自己一下从他腿上起身。双手推在玻璃窗上,撅起屁股,腰就陷了下去。 转过来,粉面含俏,眼波流转,鬓湿泉水流。 “哥哥怎么不进来?” 旧瓶装新酒 晨间运动不是个好选择。 事毕,徐濛感觉自己就像旧宅子里吸大烟的太太小姐一样,软塌塌地卧着,不愿起。 高宇彬劳心劳力,一夜叁次郎,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看着徐濛,生出不真实,希望这样的日子天天有。 不管是第一个女朋友,还是第二个女朋友,还是空白四年,每一刻他都预料到徐濛的再现,预料到今日的场面。 男人,也有很奇怪的第六感,源自对她的把握,和对未来的掌控。 徐濛离开他的时光,只让他更急切地步入社会,更想出人头地。 她就好比那孙猴子,总让他出乎意料,可再闹腾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她飞得很高,但风筝的线在他手上。 说她成熟,她又不成熟。 也许是人际简单,所有人包括他都变了,她依然没变,浑然天成的风流气质。 可说她幼稚,她又想得多。 多到万事从她心间过,到底哪件是重要的,她抓不住。 他没有思考太久,徐濛踢他腿窝子,催他洗澡:“你先动动,两个人都这么躺着,得躺到什么时候去!” “哎。”高宇彬应声起来,不由蹦出“鸳鸯浴”的念头,哪个男人不想呢?不过对付徐濛这种脸皮薄的小姑娘,还是要徐徐图之。 他独自走进浴室,徐濛也爬了起来。她有点口渴,看了看房子的构造,便走下去倒水喝。一会喝一口,一会端着杯子打量。 哦,沙发,她有点印象了。走过去一看,茶几上还放了个透明袋子,五颜六色的。她挑开一看,差点把水喷出来。里头花样百出,什么螺纹带刺儿的,薄荷清凉的,各种口味都有。旁边还搁着一管开过的,她好奇,拿起来一看,脑子顿时炸开!直接把杯子“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揣着罪证冲上楼找高宇彬算账,把楼梯也踩得“蹬蹬蹬”。 没等她爬上台阶,高宇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徐濛无意窥探人家的隐私,任由它放在那里。 没想到对方一连打了两个还不罢休,浴室里哗哗作响,一时间也出不来的样子。徐濛约摸是急事,这才伸手捞起来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李芳芝”。 徐濛愣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传来悦耳动听的女声:“喂,彬哥?” 徐濛实话实说:“不好意思,他在洗澡。” 李芳芝反应很快,没有过多的犹豫,语调依然像唠家常一样轻松平和:“哦,是这样的,他的衣服落在我那儿了,麻烦您请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 “谢谢。” 这位初中同学,徐濛是记得的。 当时有传言,副市长的女儿也在他们班上,不少人都猜是李芳芝。她不承认也不否认,是一贯的好气度。郑颖曾跟徐濛私底下评论过李芳芝,觉得她有点儿假,太淑女了,像成天戴个面具。 李芳芝喜欢高宇彬,徐濛也是知道的。一个眼神,一个笑意,周围人的反应——少女在这种事情上很敏感。后来,李芳芝还跟他们在一个高中,千金小姐不缺人爱。他们学校不强制穿校服,李芳芝从头到尾都精致,气质也好,在一众灰头土脸的高中生里脱颖而出,还被评过年级段花。至于高宇彬为什么连换两任女友都没她的份,就不得而知了。 这又过去好几年,叁十年河东叁十年河西,谁也说不准。徐濛对高宇彬的家庭知之甚少,只道听途说是做生意的,产业还不小。这么一看,与李芳芝门当户对。 她心里演练出一千种可能,愈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叁了? 高宇彬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发呆:“怎么了?” “李芳芝打了好几次电话,我就替你接了。她说你衣服在她那里,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他品味她这句话,很是暧昧。就接过手机,随口解释到:“昨天在跟她吃晚饭,走得急,外套落在餐厅了。” 为什么会跟她有联系,为什么会一起吃饭?徐濛没有再问。 没有李芳芝也有王芳芝,李芳菲,是谁不重要。也许这些姑娘和她一样,都是高宇彬的女伴之一。像他这样的品貌身份,莺莺燕燕围着,没什么稀奇。 升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徐濛在北京找了份实习。 往后至少五年都不能陪在父母身边,她其实很想在家赋闲几个月,好好感受温暖的家庭生活。但是她二十二岁了,已经不能随心所欲。普通家庭的孩子,万事都得靠自己。成年人的节奏那么快,她没有资格偷懒,每一分钟都要为将来打算。徐濛的父母很担心她出国缺少自理能力,也一个劲地敦促她早日接受社会毒打。 她还没有从宿舍里搬出来,离工作的地点很远。 高宇彬问她:“想和我一起住吗?” 很近,有他,条件诱惑。 徐濛接受了这个提议:最后放纵一把,不算过分吧? 他们的工作时间完全相反。徐濛朝九晚六,而高宇彬昼伏夜出。但刚入职的几天,高宇彬还是坚持送她。这个点他刚从会所回来,一身行头还开奔驰,十分打眼。徐濛知道高宇彬费心经营,不是夜店那么简单。这种地方往往别有洞天,亦是各界名流私下谈事消遣的好去处。他作为老板,自然要风风光光,配得上招牌。徐濛理解他的工作,但见他强打精神,又觉得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死活不肯再让他送,非要自己挤地铁。二人僵持不下,最后高宇彬好说歹说借了徐濛一辆车开,并再叁保证十分低调。 次日,徐濛在车库里滴到一辆特斯拉,心里好笑,觉得自己活像被富商包养的女学生。 除了他们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这关系不会长久。 一首太仓促的诗 房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却没什么大的变化,高宇彬总觉得怪。 有一天他回家晚了,还没来得及睡下,徐濛已经晨起洗漱。他站在后面替她梳头,梳着梳着突然恍然大悟:“徐濛,你东西呢?” 夏天的衣物轻薄,她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也不多。所以徐濛搬进来只带了个箱子,大部分东西都还放在寝室里,她拖了又拖,挨到了清宿舍的最后期限。 甚至打算放那里得了,寄回家她又不可能带出国,还不如让阿姨收走利用起来。 高宇彬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搬啊!多浪费,今天就搬,我跟你一起去。” “啊?可是我真的不想整了,还要寄回去太麻烦了。” “放这儿呗,你还能用。” 徐濛一想也是,只带了点随身用品确实挺糙的。既然高宇彬都这么说了,那她恭敬不如从命。 两个人轻装上阵,从家里扒拉出来几个纸箱子,就开车往学校去了。 白玉门绿荫道,呆了四年的一方水土,徐濛多少有点惆怅。大抵是最后一次来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追忆似水年华。 不知不觉就到她宿舍楼下,徐濛狐疑地看了高宇彬一眼:“我还没说前后左右呢?” “你能有导航靠谱?” “……”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一棵树下面,指着叁楼:“那间呗?” 阳台上以前还有她养的两盆绿植,没养住,现在只剩盆儿了。 徐濛心里隐约有答案,却还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让你猜中了,我还真来过!”他笑起来,“就站在这里,可惜没那么好运。” 年轻的时候,也许每个人都会做旧爱重逢的梦吧。 徐濛不知道说什么。 曾经,她也故意在各种地方偶遇他,十有八九都是叫她失望的。有一回,她跟高宇彬在食堂擦肩而过,干干净净,身旁没有女人。她匆匆吃完跑回教学区,在楼道口徘徊。干等着也没事干,数大理石格子,强迫自己数了二十几遍,他依然没有出现。一颗心从“扑通扑通”到沉入海底。最后泪意上头,她清醒了:碰到又能说什么呢?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说:“是啊,没有那么好运。” 卖惨卖完了,正事儿还得做。 徐濛打起精神来整东西,她不看不想,一股脑就往箱子里塞。 若是细细品味,楼下花坛晒过的被褥,顶上天台收过的枕头,生日朋友送的摆件,通宵复习得来的期中考卷子,买了就没翻两页的专业书,卡通猫咪的床帘,想方设法收纳的隔板,心血来潮买的小裙子,无处施展的瑜伽垫……杂七杂八的物什太多了,哪件不勾起回忆呢? 高宇彬替她往楼下搬,一来二去的,倒也很麻溜。果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过一个半个小时,徐濛就提起最后两扎书走了出来。回望空荡的小房间,上床下桌紧紧挨着,跟室友嬉笑打闹的场景历历在目。 这里曾经人来人往,以后也会人来人往,住的永远是年轻姑娘,多好哇。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四方屋,没人能留得住青春,青春却为它驻足。 短暂的回光返照,使徐濛的心中热血沸腾。 最后她悄悄拉上门——青春,结束了。 高宇彬折而复返,伸手要提那两捆书:“给我吧。” 力所能及的事,徐濛不爱享福,随口回绝他:“没事,走吧。” 结果被他拦了路:“哎哟,快给我吧,来来来。” 她犯倔,两手往后面一藏:“我又不是拎不动!” 徐濛忙活了好一阵,顾不上仪容,不免脸红气喘,扎起来的头发也散乱。 高宇彬看得心里一动,直接伸手搂过她的脖子吻住了。越吻越动情,另一只手也伸上去抚摸她的面庞。 徐濛赶紧扔下书去推他:“有汗呢!” 他的指腹在她汗湿的鬓角上抹去水渍:“那也是香的。” 又摩挲她的脸颊:“细皮嫩肉的,你也不嫌勒手。” 拐角有学妹红了脸,高宇彬才放开徐濛,转到她身后去。一手拎起她的书,一手牵着她,悠哉悠哉地下楼去了。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徐濛还有一辆自行车停在楼下,她过去扫了一眼,果然还在,想了想干脆把锁打开了。 高宇彬稀奇到:“见过贼惦记,没见过惦记贼的!” “哎呀,说不定有人能有用呢?我替他(她)省点事儿。你懂什么?这叫公共自行车!” 他没跟她斗嘴,自去绕了一圈,又看看齿轮:“挺新的。” 徐濛不以为意:“那我也用不上了。” 高宇彬笑起来:“谁说的?你载我去兜一圈得了,让它发挥一下余热,正好!” 徐濛闻言,立刻往后座一坐,打了个手势:“您请!” 他耸耸肩:“要我出力,怎么也得给点好处吧?” 徐濛捂住他的耳朵小声试探:“今晚那个?” “行!” 树多,天也不是太热,小风一吹,跟踏青似的。 高宇彬的T恤鼓起来,又让徐濛在后面压住了。 她在后座搂着他,指挥他左拐右拐。他们经过宿舍,经过教学楼,经过食堂。即使在暑假,路上的学生也很多,有说有笑的,当然也有人低着头形色匆匆。 最后,轮胎轧过一段广场一样的开阔地带,冲到一个小拱门前,高宇彬停了下来。徐濛伸头一看,原来是有女孩子在拍照。 她在后面坐得屁股有点痛,干脆下车活动活动。 高宇彬还骑在车上,一脚撑地,环视了一周。中心一个花坛,四面围楼。 他把徐濛拉过来说闲话:“开心吗?” “你这话问的,怎么没头没尾?” 他松开她,两手在车头随意地搭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架子玩。 “就是在这里上学,开心吗?” 哦,他也还记得以前的话——要考清华一类的。 徐濛认真地想了想。 她只不过是大学生中最普通的那一种,在校成绩平平,社团里默默无闻,既不擅长跟老师套近乎,也不会应付同学间的交际。生活压力?她没有,但过得也不奢侈。别人忙着实习工作,她在假期蜗居躺尸。别人考前刷五套题,她研究完课本就赶着追剧。优秀的同龄人太多了,也让她心烦焦虑。 但她是开心的,并且正因为平凡,她才开心。 好比一条小鱼,在深海里游。它不会对海的深邃感到恐惧,亦不会对无穷无尽感到疲惫。站在岸上的人才会发出如是感慨。而小鱼呢?它只会觉得自由,觉得快活,觉得自己是可爱的迷你探险家。 徐濛这样想着,忽而发笑,眉眼弯弯地问高宇彬:“你知道我小学的时候写作文,写得最多的是什么?” “花花草草?” “我哪有这个雅兴!是态度啦……因为我妈妈总觉得我不认真,所以翻来覆去让我在作文里喊口号。” “额……学海无涯苦作舟?” “你写作文都背诗吗?我只会说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哈哈哈哈哈哈哈……” “幼稚!” 明明是没什么内容的对话,但他们插科打诨,气氛之融洽,甚至让那边拍照的摄影小哥开了小差。镜头一错,错过了前面摆姿势的女孩,转而把高宇彬和徐濛定格在那里。他是校报的摄影师,觉得这一幕夏日的景象很美,便上前来征求同意。 他举着相机,小跑了两步,歉意连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这么久。” “没事。” “不打紧。” 摄影小哥又把相机递过来,推了推眼镜:“是这样的,我是校报的记者,刚刚无意间拍到你们,特别好看!请问你们介不介意让我们刊登呢?” 高宇彬和徐濛双双愣住了。 他们今天都穿得朴素,白衣灰裤的,还骑个自行车。照片里远远看去,活脱脱一对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女。 徐濛跟高宇彬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头一次在学校里被人搭话:“不介意的,不过我已经毕业了……” 摄影小哥又推了推眼镜:“这个没关系!” “好……” 跟他一起的女孩很机灵,立刻跑过来拉他,眨眨眼:“那谢谢啦,学姐学长毕业快乐!” 高宇彬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学生样了。 四年来,大部分时候他都不爱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变化太大,太快。他怕自己忘记过去,等同于跟徐濛告别。 急于独立,急于证明自己。找关系拉投资开公司,撑出今天的局面。说好,表面是很风光;说差,他处处受制于人。 后悔吗?他不知道。 将来如何?他也不知道。 徐濛怎么办?他还是不知道。 一个人,长不出八巧玲珑心。 只是今天,自己仿佛泥土里的春笋破竹一般,看不见,却起了变化。 回程的路上,徐濛搂他搂得很紧。 动情真的很奇怪,心里温柔似水,身体却想跟对方使劲。徐濛无意识地来回掐捏高宇彬,不痛不痒,他的腰腹都没感觉,偏偏胯下起反应。 徐濛拿指头戳了戳,侧过去看他:“不至于吧弟弟?” 这样骑车是很不舒服的事,高宇彬十分尴尬:“你不摸我能硬吗?!” 徐濛立刻指着下面反驳:“你不硬我能摸么?!” 黑屋白T恤 徐濛笑了高宇彬一路,让他拖进一个小隔间,堵上嘴才消停。 这应该是学校清洁工放东西的地方,一米五那么深,左右就两人刚刚能挤进来的大小。 徐濛试了一下,没法反锁,只好腾出一只手去拉着门。 一面让他吻一面含含糊糊地说:“这门……锁不上的!” 高宇彬把她压在墙上,烙铁一样抵着,手也不老实:“没人。” “一会阿姨来了怎么办???” “我挡着呢,不会让她进来的。你怕什么?” 外面熙熙攘攘的,徐濛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刺激——越害怕越想做。 可惜他们身高差了几十厘米,如此面对面站着,凑不上位置。地方小,又施展不开。 高宇彬捞起她一条腿,试了几次都滑了出来。干脆抬着屁股抱起徐濛,让她缠着腰。徐濛一到关键时刻就使不上力气,光在那里细声细气地浪叫。 高宇彬听得心惊肉跳,赶紧把她放下来,从后面搂着捂住她的嘴巴:“叫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徐濛立刻没了声音,却还是不安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直舔得高宇彬恨不得这一点地方,能变出张床来。 于是又打了她屁股一巴掌,身下在她腿根大开大伐:“夹紧点,自己招惹的我,不得给我伺候舒服了?” 这话说得亲昵霸道,徐濛很吃这套。激得她一阵荡漾,水流不止,脸更红了。自己也卖力摇送起来,让高宇彬撞得“噗哧噗哧”的,还混着他发力的哼声。 徐濛意乱情迷地想:这声音也不比她叫床小吧? 行到一大半,徐濛惊觉:“没套你小心点!” 高宇彬也反应过来,随即抽身,转战她两腿中间。趁着兴致,猛力操干了最后几下。 外面却冷不丁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眨眼就仿若在耳边。徐濛大惊失色,死死攥住门把,整个人都僵住了。 高宇彬让她紧张地夹了一下,顿时冲开精关,正正射在墙上。还不能出声,忍得他青筋暴起,胸口贴着徐濛的背上下起伏,头也埋在她肩窝闭气。 好在来人只是取车,没一会就骑上走了。 二人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空虚之感更甚。 高宇彬刚搬过东西,手脏,没有去碰徐濛那处。弄得她现在泥泞狼狈却没尝到甜口,只好抱着他蹭。 他拿纸巾清理了一番,束起运动裤抽绳的带子,回抱她:“还想要?” 徐濛不回答,却还光着屁股,运动裤褪在脚踝。赤条条一双腿,匀称白皙,小黑屋里也晃眼。怎么说呢?特别诱人——腿细的没她屁股大,屁股大的没她腿细。 高宇彬抬手脱下自己的衣服,垫在一个洗拖把的浅台子上,矮矮的,高度正好。 他把徐濛推过去坐下了,把她的运动裤也褪到一只裤脚上。抓着徐濛的膝盖窝掰开,又往自己这里一扯。 他蹲着,抬头看她,隐约一个轮廓:“我今天可让你使唤得没力气打二连招了!手吧也不干净,看来只能用舌头了。” 徐濛在黑暗里依然羞到窒息:“还没洗澡呢!” 他就凑上前去闻,鼻尖挤开两瓣,浅浅地插入:“没味儿,真干净!” 被唇舌包裹的时候,她不敢看他,盯着自己球鞋上一截袜子上上下下地抖。头发有时候落在她的肚子上,让她发痒,腹部收缩,下身就扩开了,让他的舌头更加肆意进出。高宇彬热衷于开发她的身体,做了几次就对刺激点了如指掌。舔哪里能让她高潮痉挛,他再清楚不过了。 最后,徐濛好似历劫一般,人体地震外加余震。两腿搭在他肩膀上收紧,夹着他的头,上半身撑着台子上往后仰,咬着嘴唇喷了出来。高宇彬的衣服都让她在手下抓得不像样。 他盯着这朵滴滴答答的牡丹心,手摸在大腿上抚慰徐濛:“别流了宝贝,我衣服都没法穿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濛才缓过来,二人溜出去。 她做贼心虚,觉得周身味道都不对,一股子事后的甜腻气。 高宇彬的衣服果然被浸湿好几块,背后脏呼呼的,全是刚刚台子上的灰尘。前面又被她揉皱了,像工地里刚回来。 徐濛突然想到中学的篮球场,他的白T恤,也这样扔在地上,再穿已有痕迹。有一天晚上,她甚至梦到自己在他的T恤上自慰,让她格外兴奋。 没法子,太馋了…… 男模 高宇彬和徐濛的现况只有王仁浩知道。 他满心以为二人已经说开了,彻底放下。隔天早上就给高宇彬打电话邀功:“怎么样?跟濛姐啥事儿没有了吧!” 高宇彬正把徐濛的头发缠在手上玩:“挺好的,在我旁边躺着呢。” 王仁浩那头立刻哑巴了。 徐濛一听,怎么还扯上她了,跟他对嘴型:谁啊?! “王仁浩,你要说两句不?”高宇彬一脸轻松,甚至把手机递了过来。 徐濛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刚要抢电话,嘱咐王仁浩不要在郑颖那里多嘴。 对方主动表示做好事不留名:“千万别跟郑颖说我给你们牵的线啊!” 徐濛不是故意瞒着郑颖,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换而言之,等郑颖心情爆好的时候。 等啊等的,回回打电话都说不出口。总感觉如实交代了,郑颖下一秒就会让她梦醒时分。 这一拖,直接拖到了八月。 郑颖六月过了教资,如愿进了杭州一所口碑不错的中学当语文老师。 她父母很中意这个工作地点,城市有潜力,离家又近,二话不说就给她买了个小套。工作稳定下来,自然算件喜事儿,家里的七姑六姨也是轮番贺喜,甩手就是好几个大红包。 郑颖本就是千金小姐,一时间更加富得流油。这头零花钱拿到手软,转身就召一众姐妹去聚会。 徐濛收到消息就有不祥的预感,一看位置——得,果然是高老板那地儿。 到了晚上,徐濛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松松垮垮一身黑,还戴墨镜,头发全部收到冷帽里。誓要让高宇彬看不见,就是看见了也认不出来。 今天有厂牌商演,生意格外得好。她蹿进去直奔第一排,低眉顺眼地在郑颖旁边坐下了。 弄得郑颖吓一跳:“你干嘛呢!偷人刚回来?怎么这身打扮?” 徐濛心里“您还真说对了”,嘴上还是打哈哈:“我这不是为了衬托您老的美丽?” 郑颖今天艳光四射,穿得那叫一个闪亮。徐濛一看就坏了:太打眼了!十米开外都能看见,她杵在旁边,再低调都没法当隐形人。 台上的说唱歌手很有范儿,跟旁边的DJ配合得天衣无缝,气氛一调动,整个场子都燃烧。徐濛她们这桌有位姐妹是女友粉,正在那里手舞足蹈,尖叫嘶吼,一句词的时间能喊叁句老公。88rising徐濛是喜欢的,但是7哥没来,她又提心吊胆的,心思自然不在台上。满脑子想着,这种量级的歌手,高宇彬肯定亲自坐镇了,在哪儿呢? 她隔一会就瞟来瞟去。无奈人多样杂,各个都蹦蹦跳跳的,她一双火眼金睛看花了都没找着人。 郑颖忍不住拍她:“怎么了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呵呵,我物色帅哥。” “哟,开窍了?那姐姐告诉你,就你今天这个装束,男人别想了!你要钓凯子,胸和屁股总得露一个吧!” 徐濛不服气,跷起二郎腿,扭着身子搔首弄姿:“怎么,我这个样子不配做0吗?” 郑颖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嘿嘿直笑:“那可差点意思,不过铁T勉勉强强!” 徐濛又岔开腿,手往郑颖后背一搂,勾着她的下巴,一副霸道总裁样:“来,现在就给王仁浩打电话断了,跟着小爷包你性福后半生!” 郑颖很配合地往她肩头一倒:“讨厌~这么多人呢!” 今天只有徐濛是中性打扮,周围的姐妹笑看她们打情骂俏,立刻也凑上来讨徐濛的爱,把她捧得好似人生赢家。 徐濛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性别,被六七个年轻美女环绕着,一下子真投过来好多艳羡的目光。她嘻嘻哈哈玩得起劲,不禁放松了警惕。 抱着侥幸心理,自信满满:即便是高宇彬,又安能辨我是雄雌呢? 这时,突然走过来一个神采奕奕的年轻男人。 “濛姐!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他不动声色地挤开徐濛旁边一个女孩儿,姿态亲昵地坐下了。一手摸着徐濛的胳膊,一手搭着她的大腿。 来人身高腿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称着,更加风流倜傥。多一分太壮,减一分清瘦;鼻子挺,嘴唇润。兼制服诱惑,高档货色啊! 全桌的姑娘都沸腾了—— “濛濛,你可以啊!” “怎么以前出来玩都不带我!” “有没有别的?!” “好东西跟姐妹共享一下啊啊啊!” 郑颖笑眯眯地符合:“可不是么,怎么我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模糊,让徐濛拿不准里头几个意思。 帅哥神色暧昧地在徐濛耳边低语几句,其他人竖着耳朵,隐约听见几个“出台”“包夜”的。 嚯,玩得这么刺激! 徐濛偷看郑颖的脸色,她还是跟着笑,也没什么大表情。 于是,她干脆假戏真做,跟众人挤眉弄眼,让“男模”牵着,妖娆地走了。 毕竟多待一秒,风险大一秒…… 你是白玫瑰,却不是婚礼上的那一朵 高宇彬瞧见徐濛好久了,已经在后面看了半天戏。不过是最后走过去,给她加个尾场。 郑颖没拦,徐濛便猜她没看出什么端倪。 毕竟大家同学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高宇彬变化不小,也许她真没看出来。 结果刚到家,郑颖一个电话,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高宇彬去洗澡了,徐濛松了口气,接起来:“喂……” 对面立刻传来郑颖拔高音量的声音:“您是当我瞎啊?还是当我傻啊?” 徐濛自知理亏,气势上就弱一大截:“绝对不是!我想跟你说来着……” “行行,你说吧,你现在就说,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好事!” “毕业之后碰到的,然后就这样了。” “就怎样了?睡了?!” “喝醉了……” 郑颖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这段情史在她们俩的话头里永远是过去式,郑颖是能不提就不提,这下真的大问题。 “徐濛,真不是我说你。就你们俩这个情况,现在处在一起有意义吗?” 徐濛语塞,道理都懂,依然过不好日子,她难以免俗。 郑颖恨铁不成钢:“你俩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了叭?先不说你这一出国少说五六年回不来。” 一横心,直接劈头盖脸砸了徐濛一个爆炸消息—— “你知道高宇彬要订婚了吗?” “圈里都传遍了,高娱的公子要跟副市长的千金联姻。” “双赢操作,家家得利,天作之合。” “两家好的跟什么似的,活像上辈子就是亲家!你拿什么跟人家掺和?” 徐濛沉默了好久,久到郑颖心软叹气:“濛濛啊,之前没跟你说就是怕你伤心。我要是知道你们……真的当时就该让你死心!” “副市长女儿,是李芳芝?我们那个初中同学?” “重点是谁吗?你管她是谁,反正不是你!” 徐濛听起来平静,郑颖替她急死:“你是打算现在当炮友啊,还是以后被小叁?” “小叁我不至于,你放心。”话里透出厌恶。 郑颖顺气了:“就是,他也配?!” 这口气还没顺过来,她又琢磨出来不对——以后没结果,现在也别牵扯。 郑颖继续问她:“这事儿,他跟你提过一个字没有?” “没。” “啪!”传来好响一声拍桌子。 郑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提着徐濛的耳朵往里灌,让她清醒清醒:“他这就是两边吊着,压根就没跟你打算将来。你出国不出国的,你看人家在乎吗?说不定你远走高飞,人家还高兴呢!露水情缘,多好呀!都不用花力气处理,简直太好了!除了骗你上了个床,他为你干嘛了你说?哎傻不傻你!” 徐濛见她越说越气,赶紧为自己辩白:“我也没打算怎么样……本来就没结果,我知道的,临时床伴,我有数。” 郑颖还不知道她?头铁嘴硬都是表面功夫,多愁善感第一人。 “你省省吧!不要跟我说什么上床而已,你不会动感情。又不是机器人?就是普通炮友都要生出几分感情。而且你们俩,你出去去问问,说没感情有人信吗?” “但是你得现实点啊!有些人就是不合适,有缘无分。伤心伤神,苦的不是你自己?” “高中你没看见他左拥右抱是不是?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他现在,嘿,都在外面摸爬滚打四五年了。你一个学校都没出过的女娃娃你玩得过他么???” “到时候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图你什么?你说!不就是年轻漂亮,纯吗?红玫瑰见多了,就想尝尝白玫瑰。到时候新鲜劲一过,他能跟你这么风花雪月多久?” “以前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惦记这么多年。现在真滚一张床去了,你指不定以后多折腾!” “糊涂,徐濛!你这回实在是太糊涂!” 徐濛从没见过郑颖说这么多的话,生这么大的气。 她也在心里自骂:糊涂,徐濛!你这回实在是太糊涂! 理智告诉她,现在立刻走。现在不甩脸等着婚礼被甩吗? 但是腿脚不听使唤,反方向往浴室走去。 高宇彬正在冲头发,玻璃门一下被拉开。 他吓一跳,淋浴头没收住,冲了徐濛一身。 雨打残花,让她看起来更加失魂落魄。 她分不清肆意流淌的是泪是水,只听到自己冷冰冰的声音:“你要结婚了。” 【少年四人组】全家福 1. 经常想太多失眠的徐濛 2. 经常被踢下床的高宇彬 3. 经常收红包的富婆郑颖 4. 经常做好事的王仁浩 P.S. 图源自小刘鸭 横刀夺爱她在行 这消息是真的。 高宇彬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犯的第一个错就是让李芳芝做了合伙人。 原也不是她,是她亲舅舅。 李芳芝的生母跟李涛离婚早,是以好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小舅子,遑论高宇彬这样的年轻后生。李芳芝这舅舅又恰巧在北京,高宇彬盘店的时候,他就找上门来。高宇彬没查到这层关系,这位舅爷又是圈里有名的天使投资人,他也没多想,遂高高兴兴合作了。 没一两年就全转给了李芳芝。高宇彬这才发现让她给摆了一道。 她要真想投资合伙,人脉有的是,不必找他,也不必拐这么大一个弯。醉翁之意不在酒,高宇彬立刻察觉了。 但生意场上,他还得笑脸相迎。这半边被打了,另一半也得送上去。利益错综复杂,牵一发则动全身,高宇彬输不起。万一把人家弄不高兴了撤资,撤完资再一拼爹,拼不过呀!何况高宇彬算从家里独立出来了,也不想拼爹。靠自己,自然能忍则忍了。 好在李芳芝这个人,很有分寸,两个人互相玩迂回战术,公司也撑到了今天。 今年的股市一如既往的不景气,公司想要出头,就要弄点振奋人心的东西。李芳芝又义正言辞地玩了回手段,直接放消息出去说两家要结婚了。高宇彬给足了她面子,算是默认了。双方的父母也都颇为满意,他爸妈倒是很惊讶:李芳芝怎么看上自家这不成器的小儿子?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欣喜之余,转头就惦记上了李涛那点人脉职权。 这是人之常情,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要想生意做大做好,且要做得顺当,你就得朝中有人,得一手的消息。 反过来,要想官做得稳,少不了上下打点,没有支持那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拍即合啊! 事情到了这地步,看起来板上钉钉。有头有脸的家长一掺和,这婚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了。 可高宇彬留了一手,他有办法。至于这办法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他不愿说太多生意经,弯弯绕绕的,不过是有钱人拿钱赌博玩人心罢了。腌臜事多得很,徐濛不必知晓,省的扣他一个近墨者黑的帽子。 徐濛在马桶盖上正襟危坐,高宇彬围着浴巾靠在墙上给她解释。 只说是意外成了合伙人,逢场作戏的表面功夫,私下没什么来往。至于这婚,他也不可能结。 徐濛皱着眉头:“天高皇帝远的,你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本就是半真半假,只有对她的心意不会变。 徐濛还没换衣服,黑衣黑裤被水一淋紧紧地包在身上。头发拿发圈挽了个低马尾,很松散。她有一种气质让人十分心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外人都说她冷清高傲,爱人却得见洗去铅华的柔软心房。 高宇彬想做那个爱人,于是他跟徐濛说:“我要是结婚了,可抵不住诱惑,所以还是不祸害别人了。” 他的头发还没冲干净,泡沫水从肩颈,顺着身体的纹理滑下来,最后消失在胯上。 徐濛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了,突然觉得自己僵硬,于是动了一下喉咙。 “做小叁”几个字在脑海里回荡,最后她败下阵来。 谁让她还真就稀罕这个! 不禁暗暗感慨对着高宇彬,自己的道德底线果然低到无极限。 她盯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在理”。 “横刀夺爱,有挑战,真刺激。” “对你,我应该在行。” “婚礼当天我就给你睡了,我看新娘还下不下得去手?” 她口出狂言,砸过来一连串。 高宇彬预想了一番抢亲场景,立刻上头。 忙前去拉她:“别干坐着,一身水太冷了,先洗澡吧!” 温泉水滑洗凝脂 徐濛点点头,起身准备走出去。 胳膊却传来桎梏。 她眨眨眼:“怎么?看你架势,还想玩鸳鸯戏水?” 高宇彬拉着她不松手,拿起淋浴蓬头冲浴缸:“整点新鲜的!” 这浴缸从来没用过,这回算开光了。 他仔仔细细冲干净了,才开始蓄水。 自己先赤条条窝了进去,又把徐濛连人带衣服搂了进来。 她嗔到:“还没水呢!” 高宇彬解开她的裤子探了进去:“挺滑的。” 徐濛反手就弹了他一脸水花:“我说浴缸的水!” 他按住她转过来的头,慢斯条理地唇贴唇。另一只手伸进她的上衣里。 这就体现出浴室的好处出来——滑,太滑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平凡女子一湿身,风姿情态亦不比那玉环美人差多少。 贴着一层薄薄的衣物,扯来扯去,粘乎乎不得抒发。 唤起人的情欲,挑起人的破坏欲。 水一升起来,裤管在水下悠悠地晃荡,衣尾也飘起来,时而翻卷,时而落幕。 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动人。 没一会儿,徐濛就在水里泡得晕乎乎,她想:管他的呢!及时行乐。 解锁新地点等于解锁新姿势,二重刺激,让高宇彬今天格外勇猛。 徐濛刚刚胡乱发了一通脾气,现在自然加倍配合。一会两条腿架在浴缸上,一会两只手扒住边缘。高宇彬故意闹她,如此大战两回合还不罢休,非要把她捞起来,贴着墙面站着。 徐濛双腿发抖,实在没有力气。被他举着,发出颤巍巍的声音:“不行……真的不行了。” 高宇彬半屈着腿,腰紧屁股紧,是怎么用力怎么来。 她耷拉着头,一颠一颠的。 于是他也歪过头去,对着她笑:“你这是缺乏锻炼!” 她哼了两声,不理他。 高宇彬就挑起她的下巴,点了两下:“刚开荤的小野猫,不该是最饿的时候吗?” 徐濛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那也禁不住你硬塞啊……” “出息!” 她眼骨碌一转,想着干脆说点骚话,好让他快点了事。 “撑破肚皮了哥哥。” 高宇彬果然双手一紧,直接把她提了上来,将将跨坐在自己的大腿根。 徐濛的背还靠在墙上,他不用费心去扶她。一只手拨开丛林,一只手加速送她去极乐世界。 “那我帮帮你,泄出来就好了。” 徐濛偷鸡不成蚀把米,欲哭无泪。若是有一天她精尽人亡,就是让高宇彬这厮给害的! 折腾完小娇妹,他又伸手摸摸她的肚皮:“平平的,没东西啊!看来还没喂饱,哥哥我得加把劲。” 浴室里灯火通明,每一点细节都放大。 徐濛一贯有些人工荨麻疹的症状,磕着碰着抓两下都能起好大一片红。整个人又让水泡得发白,一时间身上全是斑斑点点。 高宇彬这时候格外好学,偏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流程。于是特意把她翻过来,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好家伙!立刻红肿一块,五指印清清楚楚。 下手重了,徐濛整个人惊了一下,肌肉都收紧。 高宇彬这才发现她后背还有两个腰窝,浅浅的,不深。 他的手掌蜿蜒往上,最后在那里流连。 压着徐濛后尾椎,俯身在她耳旁夸了一句:“浑身是宝啊!” 是我鼻子犯的罪 床头吵架床尾和,不是万金油,该起的嫌隙一点都不会少。 徐濛难以避免地敏感起来。 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发现家里有一种固定的香水味。中性香,很雅致。 从她下班回家,到夜晚,就会渐渐淡去。 高宇彬从来不喷香水,家里也没有这个习惯,是谁呢? 次数一多,天天闻,徐濛简直闻得作呕。进门就直奔阳台透气。 这一透气,更加坏事——楼下停着辆秀气的小宾利,李芳芝翩翩然在旁边站着。高宇彬正好从楼道里追出来,两个人又面对面站着,说了许久的话。李芳芝依旧是老牌的贵女行径,看着温柔顺眼,其实精致到了头发丝。 让她猜中了,这味道果然是名花有主。 徐濛平静地眺望了全程,最后不动声色地退回房间,甚至还能在饭桌上对着高宇彬巧笑嫣然。 多疑让人疲惫,在意让人心碎,她都不想要。只是午休的时候,一想到“回家捉奸”甚至会心悸发汗。 要忍,工作要忍,回家也要忍。 徐濛的实习不可谓顺心。 第一天,她提早了半小时,在大厅规规矩矩地坐着。结果组长带她签了一下文件,就忙别的去了,把她晾了一上午。也没多余的工位分给她,谁不上班,她就带个笔记本坐哪儿。实在不行的日子,还在会议室,储藏室,闷头呆过几天。甭管坐哪儿,她都觉得自己碍手碍脚。一会儿有活,一会儿没活的,感觉全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倒也不是组长欺负人,相反,组长是个很和煦的漂亮姐姐。但她平日里东奔西跑的,上下受气,没多少实权。徐濛跟她也说不上几句话,只能做到不给她添堵。 再来,组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准留学生,待不长久。假期缺劳动力,凑人头罢了。这份工固然是徐濛正正经经笔试面试,过关斩将得来的。但同事眼里,却跟富家子弟下乡体验生活似的,让旁人生厌。一开始还有男同事跟她套近乎,打听她哪里人在哪儿上学?结果一听是清华的,还出国读博,上下班又撞见她开好车,立刻偃旗息鼓。总有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背地里少不了风言风语。 好在徐濛是个随遇而安的,既然人家看不上她,那她也不必热脸贴冷屁股。独来独往,中午爱吃什么吃什么,下午爱喝什么喝什么。来任务了就接着,因为效率高,倒也让人挑不出刺儿。总之,她天天踩点上班,准点下班,谁的脸色也不看。 朝九晚五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到了最后一天,徐濛多少还是有些不舍。好歹工作了几个月,刚刚习惯起来就要离开了。她请办公室里的人都喝了一杯奶茶,算宣告自己的离职。这是徐濛最后一天班,却是她第一天化妆。虽然每天睡前她都想:明天一定要全副武装,艳压全场。往往到了第二天,为了争那床上的二十几分钟,还是灰头土脸地去了。 这天,办公室里的人都多看了她好几眼,个个夸了一嘴。徐濛也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扬眉吐气就对了。 这口气一直续到了家里,被屋里照常的香水味生生掐断。徐濛对这个味道已然麻木,开始闷头整东西。晚上8点的飞机,得抓紧。 离职的那天,就是回老家的那天。这是一早做的决定,机票也是一早就买好的。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跟高宇彬碰面。她拿仅存的那点勇气,给他发了一条归家的通知。发完之后,她心里直跳,不知道他看到了会作何反应?叁五分钟就要拿起手机来看一眼。 不巧,高宇彬这时,正在开车上班的路上,还跟王仁浩打着电话。 对方奉郑颖之命来打探消息。 “兄弟不声不响地要结婚了?” 高宇彬嗤笑了一声:“拿你的狗头想想可不可能!” 王仁浩猜到他肯定有后招:“这都传遍了,你打算怎么弄啊?” 高宇彬跟他打哑谜:“我说了你肯定要给郑颖传话,所以我还是不说了,省的你两边为难。到时候消息没兜住,我可就真赔进去了。” “……得,说了跟没说似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高宇彬还是松口提了自己另一个打算。 “浩哥,我最近在准备SAT和托福。” “???”王仁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么突然?今年来得及吗?都八月中了……为了徐濛?” “无论如何还是想试试……为了她也为我自己。急着今年是为了她。” “也是,今年申请,入学都明年了。但今年这也太紧了吧?”王仁浩顿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你别怪我打击你,放下课本都四年了。你想把文化课都拾起来,何况还全是英文的,怕是没这么容易。” “我知道,所以你千万保密,别给郑颖说。万一没成,大家都不好看。” “你放心。” 王仁浩想来想去,都觉得太草率,复又不放心地问他:“那你这里的行当,都甩手不做了?” “陈办(经理)跟我也是兄弟,他替我看着。” “我看李芳芝没那么容易松口,她这不得逮着机会把你吞了。到时候公司在她手上,不怕你不妥协。” 高宇彬一提到她就如鲠在喉,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 干脆任性一把,随她去:“既然她不要脸,那就让她捡这个便宜!这么多年越理越乱,我也烦了。不要就不要吧!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 王仁浩自然相信他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实力,只不过替他抱不平:“你可想好了?毕竟是一番心血……昼夜颠倒的,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而且你这要是出去了,你爸妈那边?” 他苦笑:“一番心血?你猜我爸妈多看我一眼没有?”恹恹的,他又说:“放心吧,他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瞎折腾。” “那李芳芝,不会对你死缠烂打,追出国去吧?” “哟,您也太抬举我了!且不说我能不能出去吧。李涛今年可是省委特助第一顺位,这节骨眼上把家人送出国,自己做裸官?那我第一个举报他。” “高,高总,您真是高啊!”王仁浩嘿嘿直笑,吹彩虹屁。 二人再闲扯了一番家常,高宇彬到地儿了,这才挂断。 心情正愉悦呢,拿起手机一看。 徐濛半小时前送过来一条干巴巴的消息—— 我回家了。 他丈二摸不着头脑:这都要跟他报备,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 梁上君子 这天包场的小开,是店里的常客。 高宇彬少不了陪着庆生,对方一高兴,消费加倍,皆大欢喜。 这一闹腾,直到次日清晨才散场。他迷迷糊糊地回去,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窗外华灯初上,人间烟火气十足,他突然很想跟徐濛在一处躺着。 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给她打电话,没接。 发短信,没回。 一看车库里的监控,车都停着,一辆没少。今天没开车去上班? 他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干脆去她公司楼下等。 大楼里陆陆续续有人挎着包出来,左等右等却总不是徐濛。到了七点,高宇彬发急,便下车去前台找人。 那边的女人见了陌生访客,立刻站起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高宇彬礼貌地点点头:“你好,我朋友‘徐濛’在这里工作,我有事找她,我姓高。” 互联网大厂的前台小姐总是很漂亮,却皮笑肉不笑的:“您稍等,我打个电话。” “喂?研发部吗?一楼有位高先生找徐濛……哦,这样啊,好的,谢谢了。” 她挂了电话,脸上复又挂上营业笑容:“不好意思,您不能上去。徐濛昨天下午已经离职了。” 高宇彬道谢,一边出门一边继续给徐濛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回到车里,有点迷茫。突然想到她昨天发的那条短信,翻出来一看,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高宇彬一路奔回家,这才发现她的东西果真都不见了。 昨天喝醉了,今天也没注意,竟然让徐濛消失得无影无踪。 彼家非此家啊,她可真行! 高宇彬没办法,几年来头一回给郑颖打电话。这号码还是当初怕王仁浩联系不上存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换。 “喂?”对方接了起来。 “郑颖,是我,高宇彬。” “哦,有什么事吗?” 他也没客套:“徐濛回家了?” “你自己去问她不就好了?” “我联系不上。” “……是回家了。” “回她爸妈家了?” “不然回你家?” 郑颖这是心里不痛快,故意刺他。 高宇彬遂叹了口气:“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只是她突然搬走了,现在跟失联一样,我很担心。” 郑颖知道自己阴阳怪气,毕竟是儿时伙伴,情分没了面子还在,也没必要恶语相向。 她软下话语来:“她没事,昨天回来太晚了,估计今天在补觉吧。” “那就好,打扰你了。” “再见。” “拜。” 闺蜜的男朋友,兄弟的女朋友。 朋友一旦多了这层关系,难免就疏冷起来。 何况郑颖是无条件偏心徐濛,自然觉得高宇彬十恶不赦。 二人挂了电话,心里都很唏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徐濛昨天稀里糊涂的,穿了个背心短裤就上了飞机,差点被冻死。路途又近,她想着凑活一下得了,也没问空姐要毯子。一下飞机,南方的夏夜湿热闷气,弄得她整个人更晕乎乎。 她好久没回家了,徐爸徐妈光顾着欣喜,也没觉察出不对,见她脸色不好,只以为她累着了。 结果第二天,徐濛依然半醒不醒的,晕在床上有气无力,眼皮子都懒得撑开。一量温度,才发现她怕是受了热风寒。 徐濛动都不想动,更不想折腾去医院,胡乱吃了点药就继续睡。这么大的孩子了,逼她也没用。爸妈只好叮嘱她好好休息,也自去上班了。 她其实看了手机。 一边是高宇彬打了很多电话,发短信问她在哪儿。一边是郑颖说高宇彬在她那儿得了消息了,让徐濛甭理他。身体不爽利,她更加心烦意乱。索性把手机一关机,两边耳朵根都清净,自己一个人做缩头乌龟。 彼时,高宇彬正捏着手机,坐在客厅里出神。纵是有千言万语,都得联系上徐濛再说。 郑颖的回复,并没有缓和他的焦虑。 徐濛这种十级冲浪的选手,哪可能这么久不看一眼手机?是故意不理他,还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这么想着,还是给王仁浩发了条微信。让他在郑颖那儿套套话,问问徐濛到底怎么样了。 王仁浩正窝在沙发上,指挥郑颖打游戏。 收了信,立刻不经意地转移话茬:“徐濛也回来了?” 郑颖握着手柄,全神贯注:“嗯。”一个字不带多说的。 他只好继续扯皮:“那怎么不出来聚一聚!” “人家舟车劳顿的,还不能歇两天了?” 王仁浩不依不饶:“不如就明天了,你喊她出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呗!” 郑颖被他说得分心,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操作死了。 气得她大骂:“吃吃吃,吃个屁!你急什么!人家病了在家躺着呢!” “啊?怎么回事儿啊,水土不服?” “那不知道,反正她说发烧了,在家睡两天了。” “那要不要紧啊?去没去医院?” 郑颖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没见你以前这么贴心?”哼了一声,又转过去重新开了一盘:“我问了,没回我。不过叔叔阿姨在家呢,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仁浩打哈哈:“也是也是,轮不上我们操心!” 趁着郑颖酣战,一字不落地传给了该操心的高宇彬。 高宇彬回他一个:“知道了。” 出门去药店提了一袋子,直接开夜车往机场去了。 凌晨叁点多才落地。 小城市万籁寂静,只有的哥还在跑夜路。 他招手拦了一辆,司机大哥靠聊天提神,一路上说个不停。问他哪儿来的,本地变化可大了,又是小伙子结婚没呀?结婚了可就不自由咯! 高宇彬念着徐濛,心思不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 他有个事儿没跟她说。 ——徐濛家楼上那户人家前几年搬走了,机缘巧合,被他买了下来。 当时他算赚了第一桶金,够买一套商品房,看了几个地界的新楼盘都没看上。正好发现有人转这一套二手房,当即付了全款。老城区的房子,设施旧价格高,最不对年轻人的口味。房屋中介差点傻眼,以为他小小年纪,就要为将来孩子的学区房做打算。 高宇彬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买了就没住过,一点人气都没有。但他定期让阿姨来打扫,倒很干净,一尘不染的。 他径直走到阳台,地上有块小板子可以抬起来。他拉了拉,楼下果然没锁死。 高宇彬轻轻地把口子打开,落下一截消防梯。他把手上的药房袋子栓在腕上,没声没息地爬了下去。 徐濛没法开空调,只好开着窗透气。他们小区的物业一贯安全,防盗窗也结实。邻里邻居的,都是老住客,知根知底。就这楼上原先的人家,也有个女儿,跟徐濛算青梅竹马。这消防通道,让她们爬上爬下地,不知玩过多少回。 没想到,现在便利高宇彬了! 他走到窗边一侧,往里看了看。 是徐濛的睡颜。 果然没记错。 金屋藏娇 高宇彬一点一点拉开纱窗,踩了一下窗架子,猫着腰跃了进去。 徐濛蜷在一起,皱着眉,大抵是在发汗。 他把药搁在床头柜,脱了鞋翻身上床,在她旁边卧下来,把她从背后搂住了。 徐濛惊觉有人,嗓子却像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 高宇彬赶紧撑起身子,探过头去亲了她一口。 又把她脸颊上睡落的头发捋开,声音让她的耳膜微弱鼓动:“别叫,是我!” 他把月光挡住了,徐濛看不清脸:“高宇彬?” 高宇彬捏住她的鼻尖:“怎么?你还有别的相好?” 徐濛透不过气,乖乖张开嘴,又让他吻了一下。 她小声嘟囔:“我感冒了!” 高宇彬吻得更深了:“有难同当呗!” 徐濛不知自己是做梦还是烧得糊涂,怎么突然冒出个高宇彬? 她犹豫地问道:“这是哪儿啊?” “你家!还能哪儿啊!” “那你怎么来的?” “飞檐走壁。” “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还没进去呢?哥哥累了,干不动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得跟小猪一样,能知道吗?” “……” 高宇彬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脚腕,果然都是冰冰凉。 “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 “真乖。”他把外衣外裤脱了,复又把她从头到尾抱住:“我给你捂着,睡吧,明儿我再跟你说。” 徐濛精神不济,这会子已经眼皮打架,闷头闷脑“嗯”了一声,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次日,二人在徐濛妈妈的叫早里悠悠转醒。 等高宇彬反应过来,门把手都转起来了。 徐濛想起半夜里的情景,吓了一大跳,赶紧看向旁边。 天! 大活人! 坏了! 高宇彬一翻身,直愣愣地摔了下去。好在徐濛房间的地毯厚,只发出一声闷响,让徐濛咳嗽了两声掩饰住了。他本想爬进床底,却已来不及了。 徐妈妈精神抖擞地走进来,穿戴整齐还挎着包,要去上班的样子。 徐濛揉揉眼睛,装作刚醒。 “呀,醒啦?”徐妈妈伸手探了一下徐濛的温度:“感觉今天好多了!早饭我煨在电饭煲里了,一会起来记得吃,吃完了赶紧吃药啊!妈妈先去上班了……呀,这纱窗怎么开着,赶紧关上,要进蚊子的呀!”说着她就要走过去关。 高宇彬都吓得出冷汗。 “我来我来!”徐濛一把掀开被子,麻溜地坐起来,脚正踩在他的肚皮上。 一借力,跟蹬出去似的蹦到窗边,猛一使劲。也不管拉没拉上,转头直接笑嘻嘻地挽上妈妈出去了。 “哎哟,你轻点儿!窗户都要给你震碎喽!” “知道啦!” 高宇彬让她踩得够呛,这口气一松,直挺挺地躺了一会才缓过来。 没多久,徐濛折而复返。 高宇彬正坐在地上,打量她的卧室——浅蓝色的壁纸,家具雪白,布置了各色精致的摆件,还有大大小小的玩偶。墙上一张她十几岁样子的艺术照,穿着白色的礼服裙子。依然不像其他小女孩儿那样,弄些可爱的姿势。不过是那样站着,眼神就有穿透力,直透过装裱的框子照进他的心里。温柔有力量,潇洒不羁。 有人生来就是野马。 你不能拥有她,不配拥有她,并且心甘情愿放她去闯荡。 她属于草原,属于天地。 你离她最近的时候,是伯乐慧眼识珠,是知音高山流水,是知道她终会大放异彩。 少年时爱她,爱她寻不到理由。 如今爱她,爱她的理由千千万。 家庭之于我 “看什么呢?” “你这房间不错。” 徐濛笑了一声:“不错是不错,就是安全性差点。” 高宇彬还坐在地毯上,她从床上爬过去,在他头顶钻出个脑袋。 “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进来的?差点吓死我!” 他伸手把她往下一拉,自己抬头往上贴了贴徐濛的嘴唇。 像《薰衣草》里,金城武和陈慧琳在火车上的那个天使之吻。 “喏,消防通道。”高宇彬指了指阳台天花板。 “你强闯民宅啦?!” “用得着么?楼上这套是我的。” “啊?” “怎么?” “那我怎么从来没碰到过你?” “前年刚买的,太忙了也没时间回来。” “这么巧……” “巧个屁!俗话说得好:你我本无缘分,全靠我……” 徐濛把他顺着脖子往下搂住了,又摸摸他的头,给他顺顺毛。 高宇彬又问她:“叔叔阿姨走了?” “嗯,都上班去了。” “行,那我也先回去了。” “先吃个早饭,你那儿没东西吧?” 人饿志气短,肚子瘪的做不了将军,高宇彬这份说走就走的酷劲使不出来。 再说也好久没吃上南方的茶点了,唾液腺分泌旺盛,立刻乖顺地跟在徐濛后面进了厨房。 一开电饭煲,稀米汤。 …… 徐濛见惯不怪:“我妈爱喝粥,我不指望她能给我换什么花样……” 高宇彬这种大肉包子能塞四个的壮汉,看着更饿了:“呵呵,还怪朴素的,清清肠胃,挺好挺好。” 她翻了翻冰箱,没有下饭菜了,也没有面包。 餐桌上果然一张便条,还压着五十,上面是徐濛妈妈龙飞凤舞的草书: “濛濛, 家里没什么菜了,早上凑活吃一点吧,中午去楼下快餐店买着吃。晚上妈妈会买菜回来的,5点的时候你把饭先煮下去,等爸爸下班回来做好吃的! 有空的话整一下行李,先紧后松。 好好休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及时去医院哦! 8.20早留” 高宇彬看得稀奇:“你爸妈挺可爱的。” 徐濛温柔地笑笑:“老派!” 她放下纸条,还是从冰箱里掏了一把毛豆,一罐腌萝卜和一罐咸菜出来。 起锅开灶,忙活了一阵,炒了两个小菜:咸菜炒毛豆,油辣酱萝卜。 二人在餐桌坐下来,徐濛递上筷子:“凑活吃吧。” 高宇彬尝了几筷子,十分有滋味:“挺好吃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手艺呢?” 徐濛舀了一勺米粥,搁在嘴边吹气:“加点油随便炒一下我还是会的。这个主要是萝卜和咸菜腌得好,我外婆弄的。” “感觉没吃过这样的哎。” “嗯,我妈妈不是本地人。苏北口味比较重,会香一点。” “这样啊!挺好的,浙南确实太清淡了。蒸啊煮的,我顶不爱吃。” “也是,我们俩都偏重口,爱吃辣。” “这个辣的萝卜干真的特别好吃,特别香!” “腌的时候放了黑胡椒粉,是我外婆老家那边自己磨的。我们家存了好多,给你一点?煮面加一点也特别好吃,反正我在家自己做饭的话,做什么都得来一点。” “行,学会了。”高宇彬叁下五除二吃完,心里记住了“煮面好吃”,盘算着再蹭顿午饭。 徐濛还在慢斯条理地喝粥,见他搁了筷子,也不好干坐着,遂挑了个别的话头:“我记得你家以前不是有阿姨?阿姨做饭好吃吗?” “好吃的,她是东北人,做菜比较对我的口味。不然也不会在我家待那么久了。” “咦,从小就在吗?” “那也不是,以前是我爷奶带我。后来老人家去世了,我爸妈就找了个阿姨,给我做做饭饭收拾收拾。” “她住你们家?” “不住,我一个人住。” “那你爸妈呢?” “额他们不在本地……大概过年会回来几天吧。” “啊……”徐濛的爸妈对她一向是关心备至,对于高宇彬这样的“留守”童年生活实在是没有体会。 高宇彬运气不好——他是小儿子,却是全天下最不受宠的那个。 早年他爸妈在外面打拼的时候,意外怀上了。 九十年代,计划生育如火如荼,加上前头已经有个哥哥,他父亲是极力反对。但活生生一个小生命,要流产他妈妈又下不去手。两夫妻本来同甘共苦,感情很好,却不知道为这个吵了多少回。 后来钱也罚了不少,关系也托了不少,好歹是把他生了下来,这夫妻关系也就越吵越冷淡。因此这个账,他妈妈算在了高宇彬头上,怎么看他都贴心不起来。 生了他之后呢,公司的事情多又忙,家长腾不出手照顾一个小娃娃,干脆把他留在了老家,让爷爷奶奶看养。当时高宇彬也就一两岁,小孩子正是认人的阶段。时间一长,亲疏远近难以弥补。到最后,从小亲近的爷爷奶奶生老病死,高宇彬的父母也是出钱不出力,心意也不知有几分,彻底让他寒了心。成人之后,他跟父母愈发地不对付。 高宇彬的大哥,高阳钧,跟他就不是一个命了。 高阳钧就是爱情的结晶,被期待祝福的降临。 从小到大都是带在身边养的,升学的时候也从来没让他离过家。小学初中高中一路的私校精英教育,别说洗衣做饭的阿姨好几个,家教都有一打。那真叫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他考个本科,着实一点儿不稀奇。家里还宴请四方,就差敲锣打鼓。相反,高宇彬这小儿子默默无闻到,好多人都不知道高娱有两位公子。 说起高娱,旗下几家效绩好的公司,也全给了大哥,股份就更不提了。连表面文章都不带做一下的,压根儿就没问过高宇彬的意思,甚至知会都懒得知会。 这消息也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自己去调查了一番,还真是!虽说他也不稀罕吧,但这是拿他当傻子耍,当外人防呢! 总之,他父母看高阳钧就是怎么看怎么出息,看他高宇彬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就说跟副市长家成姻亲这事儿,他爸妈都得把“你大哥还没成家呢,倒让你抢先了!”“我看你小子跟人家闺女也不配,阳钧倒是挺好的!”“我们阳钧肯定能找个更好的!”这几句挂在嘴上。直听得高宇彬几年的修为都差点绷不住。 倒也不怪大哥。 高阳钧的涵养过得去。进水不犯河水,兄弟情没多少,客气还是客气。 有时候在虚情假意的家庭聚会上撞见了,父母表现得过分,他还会帮高宇彬说话,维持下场面。 总之,高宇彬让其这么一比,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地里大白菜! 男妖精和女菩萨 二人在沙发上一坐,又坐到了饭点。 徐濛又从冰箱里翻出一点速冻饺子,干脆煮了两碗云吞面,他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猪油汤底,淋一点酱油,倒一点胡椒粉,再撒一把葱花,蛋皮切丝搁在上面。 色香味俱全,高宇彬吃饱喝足,主动张罗去洗碗。早晨的盘子还都挤在水池里——看来徐濛不爱洗碗,他记下了。 徐濛把自己的碗也端过去,看他长手长脚地站在水池边搓盘子。认真仔细,头发在百叶窗的光栅里颤动。肩臂用力,连着臀部收紧。画面美则美矣,但她脑子里蹦出来“翘屁嫩男”四个字。 于是趁其不备,趁火打劫,上前去抵着他的屁股,猛得拱了一下。 高宇彬吓一跳,手里的碗都脱了手,掉回水里,溅了上衣好几个水星星。 转头一看,徐濛弯着腰“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我看你真是欠收拾了!”他脱下橡胶手套就去追。 徐濛让他逼退至橱柜的拐角,最终被他一把捉住抱了上去。 如此还不服输,偏偏要再拍拍高宇彬的屁股,多嘴夸一句:“真翘!” 高宇彬把她嘴堵上,亲完教育她:“老虎屁股摸不得!” “我还就摸了!”徐濛说完,又伸出手使劲掐了一下。 这下,两手全让高宇彬抓住了,折在后背:“轻点儿!别给我掐萎喽!” “怎么滴?” “还能怎么?摸了老子就得挨操。” 高宇彬几天没动欲了,禁不起撩拨,急得很。 徐濛今天穿得方便,睡裙下面一条底裤而已,随随便便就让他捋了下来。厨房台子油,他怕内衣沾上不卫生,直接揣进了自己屁股后面的裤袋。她作势去抢了一下没抢到,反而顾此失彼,被人掀了裙子。毕竟是自己家,徐濛泛出点小女儿的娇羞来,死死地抱着高宇彬,埋在他肩头,不肯抬脸了。 这意思就是——吾不好意思,但任君采撷。 高宇彬亲亲她的发顶,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肩膀上搭着,松开一点空间,好让他解裤绳。 擦枪走火的,却不进去,抵在前面问她:“想我没?” 徐濛这个嘴硬的,千次万次都玩装死那套。 他发笑,撩开头发去舔舐她珠圆玉润的耳垂。都说耳垂厚的人有福,这福气能不能也让他沾沾光? “哑巴了?这还没开始呢,等会别真让我弄得叫不出来。哪回没把嗓子喊哑的,嗯?是不是?” “……” 徐濛让他说得心里潮湿人也潮湿,还真跟历经一回似的,身子骨全软了。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不懈,继续朝她耳朵吹气:“想我没?” 舌头沿着她的耳廓游走,舌尖去探她的耳道,双管齐下,徐濛把持不住。 “啊……”灵魂深处的痒,由内而外,蹿进她的喉管,蹦出她的口舌。 爱人之间的沟通,每一处灵肉筋脉都作介质。 “哦,看来是想我。”那可得好好疼呢! 高宇彬深入浅出,终于跟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徐濛的腿也贴在他的腿边,有时候踝骨轻轻地打在他绷紧的小腿上。 冰凉,锐气,次数多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于是高宇彬捏住她的两个脚腕,提到台子上按住,成个二拱门似的打开。不消一刻,就让她双腿打颤,水漾金油。整个人蜷着,身体又僵又酥。 这个姿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让徐濛的羞耻心爆棚,尖叫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 “等什么?” 她红着脸,一手去掰高宇彬的手腕,一手去推他。 这一动弹,角度变幻,摩擦力轻轻重重,更是增加高宇彬的乐趣。 他愈发狠厉起来,徐濛让他入得花枝乱颤,一时不知道顾哪边。 此路行不通,她干脆屁股往后挪去,企图躲开那几下最猛的撞击。 结果又让高宇彬环绕着后腰压了回来,反而送上完美的九浅一深。 徐濛又叫起来:“啊!等……等一下!” “等什么宝贝?我还没射呢。” “啊!不是,太深了……我有点痛……” 众所周知,男人耳朵里,“太深了”等于“哥哥棒”,“太深了”等于“你好强”,“太深了”等于“我还要”。 高宇彬心花怒放——既如此,就做个心善活好的男妖精,把徐濛这尊女菩萨送上西天吧! 为你,千千万万遍 徐濛躺在沙发上怨声载道的时候,高宇彬还有力气把洗一半的碗拾起来重新洗。 “你再洗几遍,我们家碗都要褪色儿了……” “我一会就走。” 高宇彬既回来了,肯定要去给爷爷奶奶献束花。 到了晚上,徐濛关窗的时候一愣。发完愣又觉得自己好笑:难不成自己还要做那个惦记贼的? 结果半梦半醒中,玻璃窗真的“咚咚”响了两下——贼来了。 高宇彬故技重施,把她从身后搂住。 徐濛头也不回:“怎么又来了?” 他答非所问:“后天的飞机?” “……嗯。” 高宇把她的手包住,给她捂着。 “不要每天坐在电脑前面不动,没事站起来转转,省得以后手脚冰凉没人给你捂。” “你怎么知道没人?” 他不说玩笑话了,忽得就温柔下来。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腾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徐濛,我不拘着你。要是有合适的你就谈,这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等你的。所以不要忘了我,不要一棍子把我打死,后头还有机会。” 声音从上面传下来,让徐濛觉得不真切。 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挤出一句:“不用等我。” “我乐意。” 很想跟她摊牌,会努力追上她的脚步,会努力去到她的身边。但他自己尚且不确定,没资格让别人为虚无缥缈的“努力”两个字买单。 沉默里,徐濛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家里每天都有香水味?” 那话怎么说来着? ——久在兰室不闻其香,久入鱼市不闻其臭。尤其是高宇彬这种鼻子不灵的。 “啊?那是个男的!” 这下徐濛直接转过来了:“你还男女通吃上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最近白天我在家办公,那个是我的男性员工。” “哦,白天办公晚上上班。那敢问这位神仙,您何时睡觉啊?” “……白天就一会,有些……额,文件你懂吧?” “我可不懂,有一天我还在楼上看见李芳芝了呢!” “绝对不是她!我压根儿就没让她进过屋!” “听你这意思,她挺想进你屋?” “……” 高宇彬这衷心没表成,还被揪出了破绽。 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段活泼的插曲也就这样悠悠过去。 窗外夏夜蝉鸣,二人又陷入沉默。 蝉,短短几月的寿命,不懂人的悲欢离合。 高宇彬抬起手表一看,已是凌晨两点,他明早还要去处理一栋老家的房产。 这是最后的机会,跟徐濛私下告别。 “后天,叔叔阿姨在,我就不去送你了……多珍重。” 怀里的人没有出声,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裳。 “你也……保重!” 临行的那天,徐濛一家,早早到了浦东机场。 以往去北京,她都从虹桥机场进出。这是第一次来这儿,一切都给她陌生的感觉。 但人行在世,就是不停地飞驰。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风景。 进安检前,徐濛妈妈抱抱她:“濛濛,去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昂!没关系的,我们再过半年,假期就可以回来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徐濛,还是安慰自己。 徐濛爸爸也抱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跟家里保持联系!” 徐濛一一答应,潇洒地挥挥手走进安检通道。 爸妈还站在原地看她排队,徐濛转过头去,不让眼泪落得太快。 水目余光中,她瞥见一个人。 真的很奇怪,他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穿着最普通的便装,却让徐濛在熙熙攘攘的机场里一眼认了出来。 高宇彬对上她的眼睛,里头是平静和煦的暖意。不是险山峻峰,不是璀璨星辰,不是深海暗河,甚至不像他。 徐濛顺着队伍正好挪到这一角,让后排的人挡住了。 他拉低帽檐,大步走过来。弯腰脱帽,飞快地吻了她一下。 他把帽子戴回去:“加油,徐濛!” 他没说“爱你”,没说“等我”,没说“保重”,没说“一路顺风”,他说“加油”。 这一句再平凡不过的打气,却抚平了徐濛那颗,迷茫的,被攥得紧紧的,起皱的心。 心扑扑跳起来,她感到轻松,甚至感到兴奋和快乐。 年轻人之所以年轻,正是因为胸腔里永远翻涌澎湃着莫名的情绪。对未知的恐惧,对未来的紧张,是这股情绪的源泉,亦是青年特有的资产。他们让人神经刺激,让人不得安生,让人又爱又恨。 但—— “我相信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过着自己的理想生活。即使不是,我也在成为有资格的人的路上。我有你所没有的,因为我一无所有。” 出人意料的室友 徐濛提前叫了接机服务,很顺利就到了租房的小区。 室友也是国内找好的,群里吆喝了一声,就有人联系她。徐濛不爱在这种事情上挑挑拣拣费时间,对方也很爽快,一拍即合。 去房东那儿拿了钥匙,签了入住协议,徐濛开门进屋。 挺新的,采光好,设施也全。室友大概已经打扫过了,干干净净。 往里走是两间卧室,一间关着,开着的那间没东西,看来是留给她的。之前在亚马逊上买了家具,徐濛本来以为自己还要花一晚上组装,连工具都特意带了一套。没想到新室友全都替她装好了。床,桌椅,架子,摆得整整齐齐。这倒让徐濛很诧异,太热心了吧!一会儿碰到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女孩子一个人弄这些不容易呢。 她留心着隔壁房里的动静,毫无声响,似乎不在家。 便给对方发了条微信:“yan我到家啦!晚上有空一起吃个晚饭吗?” 她想着自己刚来,不如请人家一起吃个晚饭,也好熟悉一下。 对方几乎秒回:“好呀!我正好在买菜,回来一起吃~” “会不会太麻烦啦?要不我请你去外面吃?因为我不太会做饭……” “没事,我来做就行了!你刚到,先休息一下吧~” 徐濛嘴上说着麻烦,心里大喜过望:姐妹还会做饭,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外加一个多小时的车,身上风尘仆仆,她干脆先去洗澡。 洗完换了身家居服,终于神清气爽。她擦着头发出来,去厨房倒水喝。 门锁响了,徐濛端着水杯,匆匆过去打招呼:“你好!” 玄关站着个白净的年轻男孩,手上提了好几袋子菜。 庄言高声喊她,因为东西重而气喘吁吁:“学姐!” 这一声“学姐”,跟晴天霹雳似的劈在徐濛头上。 手里的玻璃杯滑了下去,在地上砸得粉碎。 这是怎么回事? 徐濛被惊到失语,一时都不知从何问起。 庄言也瞬间变了脸色,赶紧把手里的菜抛了,冲过来蹲在她腿边。 左看右看:“没事吧学姐?有划到吗?” 徐濛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他一手环住小腿,还一手伸上来扶住她的跨:“不要动!小心踩到!” 她只好嚅嗫道:“没事……” 庄言见吓着她了,很不好意思地抬头笑笑,又低下头急急忙忙去捡大片的玻璃。徐濛回过神来,也蹲下收拾残局。 才伸手,让庄言拉住了:“呀,你别动你别动,我来弄!” 说完又把手里的倒进垃圾桶,拿纸巾拭掉了她腿上的水,然后拿吸尘器过来把细碎的吸掉。 他边摆弄吸尘器,还边跟徐濛道歉:“学姐,不好意思哦,是不是吓到你?” 徐濛哭笑不得:“这儿是Maxhill 317吗?” “是呀!” “你也住这儿?我们真是室友?” “对呀!” 徐濛不死心,举起手机,点着微信头像问他:“这个小刚几也是你?” “是啊,我是干爹嘿嘿。” 徐濛两眼发黑,头都大了。 她还确实不知道这位室友是男是女来着……只是看到头像,又主动找她一个女生当室友,再加上说话也很软萌,一句话一个表情的,徐濛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个妹子。 留学群里,大家都习惯用英文名,所以看到Yan Zhuang,她还以为大概叫“庄妍”之类的。 更巧的是,庄言这张脸她是认得的,以前另一个计网班上的小朋友嘛!但名字她真不记得了,就算当时听过,也对不上号。 这这这,哪儿跟哪儿啊! 庄言收拾完地毯,又去门口把菜拎进来。 徐濛晕头转向,追在他屁股后面问:“我记得你,我们一起做过计网实验来着,你不是才大二吗?怎么转眼就跑这儿了?我刚刚差点以为我穿越!” 他给徐濛再洗了一个杯子出来,装满水递给她:“啊,我转学了。” 徐濛差点噎住:“这也行?转到MIT?” “对啊,反正毕业了还是打算出国,干脆来读美本算了。之前不是有个MIT的教授来做演讲?我就找他搭了下线。” 清华的本科还要转学的,真是头一回见。不过别人的事,她也管不着。 趁着庄言整冰箱,徐濛就往料理台上一靠,继续套他的话:“那你本来就知道是我?” “当然啦!”他转过头来眨眨眼睛:“我不是还说过要请你吃饭?” 确实不记得。 徐濛干笑两声,这种场面话,她听得多了哪会当真? 庄言又给徐濛解释:“当时我正选完房子,缺一个室友,刚好我就认识你。认识的人比较稳妥,省得磨合。” 徐濛点点头,心里却想:我们也不怎么熟…… 不过男女合租挺常见,像庄言这种年轻孩子更不会对这个有什么顾忌,她也就释然了。 庄言洗完菜,问她吃不吃辣。 徐濛告诉他自己无辣不欢,庄言十分开心,因为他是重庆人。 又问她爱不爱吃麻辣香锅。 说到这个,徐濛可就更兴奋了,连连点头,就差流口水。 他的厨艺没令人失望,甚至超出了徐濛的预期。 干完第二碗白米饭,徐濛揉着肚子发出感慨:“小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会做饭?!” 厨师被夸没有不高兴的:“我学了一个暑假呢!” 徐濛冲他比手势:“牛。” 第一天,很融洽。 庄言是个可爱的小男生,开朗活泼也很健谈。年纪虽小,却很绅士。 徐濛这样生人勿进的性格,跟他相处也不会感到尴尬。 徐濛在心里给他打满分:做室友,再完美不过了。 郑颖知晓的时候,更是连连夸奖:“小奶狗真不错!抓住机会啊濛濛!” 徐濛涂着指甲油,啧啧嘴:“出息,你就这点觉悟!” “哼,我要是有奶狗,立刻就把王仁浩踹了。” 开玩笑就是真话假说,徐濛琢磨出不对来,一不留神直接涂出了边缘。 “怎么了你跟浩哥?” “还能怎么,异地恋那点事儿呗,越来越没意思了。” 如今郑颖在杭州,王仁浩在北京。 像王仁浩这样的工作,996都是平常,碰上个加班加点的,郑颖就是有空飞过去看他,他也没时间。何况郑颖也不比他轻松多少。本来就是新老师,一天到晚备课培训,为得几个难搞的学生更加焦头烂额。总之,大家各有各的事,约个时间是难上加难。唯二的联系就是早中晚叁餐打卡,外加双排打游戏。 徐濛干脆停了手里的活计:“你这话说的!哎,别想太多,异地恋也挺好的,小别胜新婚嘛。天天腻一起你们都七年了,正好换点新花样。” 郑颖不是讨安慰的,她潇洒得很:“你放心吧。我顺其自然,过不下去就不过了呗!谁跟你似的死脑筋!” 她赶紧拉回话题:“是是是,您貌美如花,天仙下凡。谁缺男人您也不缺!” “那是!再说了,就算全世界男人死绝了,我还有你呢!” “在理,到时候咱俩凑活过得了。” “哟,那我可太有面子了!” “别,千万别。是小的荣幸,白捡一大美人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这头嬉笑打闹,轻松愉快。 千里之外的高宇彬,却是天天忙着跟李芳芝打太极。这女人想法设法地堵他,怎么躲都没用。逼急了,今天干脆摆出他父母来,直接通知了两家长辈聚餐。弄得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高宇彬车还没开到酒店呢,老远就看到报社的记者全在那里蹲着。 嚯!这阵仗! 怎么的?今天就要把他卖出去登报,变作已婚人士? 高宇彬冷笑,拐进侧面小巷里停了下来。 掏出手机,翻出个号码。 “喂?大哥,是我。今天要跟李家一起吃个饭,你一起来吧,爸妈都在了。” 挂了之后,又见着隔壁一个卖成衣的小摊贩。摊上拢着一堆假冒POLO杉,廉价裤子。 他微一思索,下车走了过去。 “老板,这怎么卖啊?” 女秘书和大小姐 高宇彬随便买了一身,乔装打扮一番,又从后座掏出顶帽子戴上。 下来照照车窗,不错,普普通通保安样子,这才往酒店走去。 进了大堂,正碰上衣冠楚楚的高阳钧。 高阳钧压根没认出他来,吓一跳:“你怎么穿这样?” 他随口搪塞:“咖啡洒了,路上新买的。” “你这新女婿见老丈人,总得有个样子吧?我车里还有一套,我让小赵去拿一下,赶紧换了。” 高宇彬巴不得人家看不上他,连忙拦住了,反推着高阳钧往前走,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话说到了就行,犯不着强求他。 高阳钧寻思着,也许官家子弟,就欣赏这种低调朴素的做派吧…… 二人进了电梯,高宇彬落在高阳钧后面一步,差不多跟助理小赵一个位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包间里已经续了两次水,高家夫妇陪着副市长和夫人说话。谈天说地的,倒也不觉得时间尴尬。李芳芝面上还是恬淡静雅的笑容,心里却很不爽利。她妆都补过一回了,高宇彬还没个人影,叫她父母在这里干等是个什么意思! 她提起手包,决定出去打个电话催催,顺便再补个妆。 服务员拉开门,她头也不抬就往外走,翻出手机拈着,又去翻粉饼。直直地撞上了来不及避让的高阳钧。 她手里拿着东西,既不能往前抵住人,也不能往后扶住门。高阳钧眼疾手快,扶着她把门推住了,没至于让她磕着头。 这一番手忙脚乱的,李芳芝没细看,只以为是高宇彬爱护她。一时间甜蜜不已,揽住对方的胳膊,就转身招呼:“爸妈!” 高家父母歇下话茬,扭头一看,露出诧异的神色来:“阳钧?” 高宇彬这才脱下帽子,理了头发自顾自坐下来,在四个长辈跟前点卯:“爸妈。叔叔阿姨好。” 李芳芝定睛一看旁边的人,确实很像,年纪却大一些。 她尴尬极了,立刻松开,两只手绞在一起道歉:“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高妈妈瞧见,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走过去拉着李芳芝坐下,又扶着高阳钧给大家介绍:“没事没事,这是阳钧,我们家大儿子,他们两兄弟长得是有些像哈哈。” 李涛知道自己女儿脸皮薄,闹出这么个乌龙不好意思,也哈哈大笑:“这算往日重现了!芳芝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你阳钧哥哥还抱过你呢!” 李芳芝不知道高宇彬还有哥哥,更不知道两家早有渊源,飞着红晕偷偷打量高阳钧。哪知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相对,更加闹个大红脸。 她心里羞赧:今日的教养怎么这样使不出来! 高阳钧和高宇彬的眉眼,确有七八分像。只不过他身量略矮一些,也更瘦。又因着年龄阅历,看起来自然更成熟儒雅,不似高宇彬一般匪气。二人今日的衣着也天差地别,李涛跟妻子对视一眼,借着好久不见的名头,明里暗里打听高阳钧。高家父母也觉得高宇彬今天实在是不成样子,不光给自己家掉份儿,还忒不给人家面子。眼下也不好发作,强压着赔笑,只拿眼刀刮他。李芳芝倒不以为意,几次叁番把话头引到高宇彬这儿,为他拉点存在感,还坐在旁边嘘寒问暖,夹夹菜。 高宇彬当自己是局外人,冷眼看戏。 他心想这倒是意外之喜,看来往后会更顺利。 第二天,本地报纸果然登了这则头条。 照片的站位很是考究。 中间是高阳钧在与李涛说话,高阳钧左边站着高家夫妻,最左边是小赵。李涛那旁则是他夫人,再右边是李芳芝挽着她母亲的胳膊,最右边才是高宇彬。他依旧微微落下半步,隐在后面,帽檐压得很低。 李芳芝自己身在局中,没觉察出不对。反正自己跟高宇彬站在一块儿,郎才女貌就行了。 高阳钧却捧着报纸笑道:“我说呢,昨天这么好心让我去露脸。我这弟弟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赵不便掺和老板的家事,跟着笑,不答话。 高阳钧知道他有甚做甚,干脆明明白白地吩咐他:“你去查查,他是不是外边有女人。咱们也不能让人蒙着头算计了!” 小赵应声而去,高阳钧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他不缺女人,在男女一事上开化得早。同是男人,还是自家兄弟,今日这情形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妾有情,郎无意啊…… 他转过去,转过来,最后对着落地窗外面两颗大树。远眺了一会,又按了按眼睛。 男人到了二十八往上,果然也走下坡路,从头到脚,连眼睛都容易累。 婚姻,他没有想过。 亦没有多少期盼。 如果能对自己的事业锦上添花,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这么一想,觉得李芳芝傻,高宇彬也傻。 为点情情爱爱的,可能这就是年轻人吧…… 小赵刚走,年轻貌美的秘书就找了个由头来见他,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看看这里,整整那里,最后还是坐到他的腿上,上半身贴着他的手臂。 这位是今年刚招进来的,大学刚毕业。水嫩,漂亮又聪明。高阳钧的口味,一向是这种明晃晃的美人。小姑娘道行不深,却有野心,不用他多费力气就爬上了床。床上也会来事儿,工作能力也不错,但在高阳钧眼里就是不够看。 这是为何呢? 他摸着她圆润饱满的屁股,白衬衫,黑色的西装套裙。 固然,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年轻活力的肉体上也好看。但她二十出头,一周五天,从早到晚就被禁锢在这身死板疲惫的衣服里。再努力,再搏命,也得窝在这身制服里,干着同一份工二叁十年。 他不由想起刚刚的李芳芝,同样是二十几岁。 二十几岁的李芳芝明丽动人,一身自在飘逸的连衣裙。爱穿什么穿什么,想爱什么人就爱什么人。这就是命。 大腿上的秘书,还在冲高阳钧卖弄年轻的资本。 可手里的裙子崩得太紧,腰也掐得仿佛透不过气,他没了兴致。 高阳钧拒绝人也风度翩翩:“让财务部的人上来,要这个季度的财会报表。顺便帮我倒杯威士忌,不用加薄荷了。” “你也配跟我争!” 徐濛的博士生涯如期开始。 学费系里包了,生活费还得自己赚。 老师一般把研究助理的职位分配给资历老一点的博士,像徐濛这样刚入门的,就只能当助教了。研助不过是个名头,反正有没有这个名头,老师吩咐的活计都得干。助教却是苦差事,一周几次课每次都得在不说,出题改作业监考改试卷,有实验还得带实验,每周的答疑时间也是一秒都不能少。工资实打实靠时间算,一周少说二十小时,前提是对这门课了如指掌。 不幸,她的导师这学期轮到上操作系统,徐濛暗自感慨自己这什么运气? 徐濛偏向算法和设计,硬件实在不是她的专长。结果统共当了两次助教,一次计网就够呛了,这下操作系统又得重新学。 每周末都不得安生,一个显示器开电子书,一个显示屏做实验指导手册,左右开弓,看得眼光缭乱。 庄言喊她吃饭都喊不动,凑过来看:“我教你!先吃呗。” 徐濛不争馒头争口气:“我用你教?以后office hour别来找我!” 庄言颠颠锅铲子,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以前在李尚平组里。” 李尚平是有名的老魔头——凶,要求高,嘴又毒,学生在他眼里都是傻子。 徐濛本科室友的操作系统就折在李老手里,那是天天哭天抢地,期末恨不得去死,成绩出来就想跳楼。 徐濛被拉去体验过,现在回忆起来,还要抖叁抖:“他你都能忍?” “怎么了?” “……我上他课都折寿。” “啊?我跟他处得还行,他对我挺好的。” ??? 徐濛不敢相信,居然还有学生能在李尚平的魔爪下面讨日子。 庄严摸摸后脑勺:“真的啊,他还带我一起写过《操作系统设计原理》。” …… 得意门生,徐濛懂了。 她打了了恭敬的手势:“您坐,您坐……” 庄言则趁机去拉她:“哎哟,学姐,先吃饭啦,等会我帮你!这种实验很快的!” 徐濛半推半就:“这可是你说的啊!” “真的。你是不是用的虚拟机?你也不嫌卡!我电脑就装了Linux的系统,一会去我房间里弄。” “那不行,好多学生都用的虚拟机,我得确保他们……”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让庄言拖去餐厅了。 吃完饭,徐濛把碗筷收进洗碗机。两个人就在庄言房间里一起做实验,挨个把代码和实验结果跑出来,图贴上去,到时候好让学生参考。有了庄言帮忙,果然速度翻叁番。徐濛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他刚学过,自己可都两年没碰了。 那时,《死亡搁浅》刚出来,庄言就把徐濛留在自己房间里一起打PS4。两个人轮流玩,有人在旁边欢呼喝彩,指点江山的,格外有意思。卡关的话,也免不了互相埋怨,但总体的游戏体验还是更上一层楼。 高宇彬爱玩联机游戏,一般都跟王仁浩一起。这还是徐濛头一次跟人一起玩单机游戏,十分新奇,一连好几天晚上都熬到凌晨一两点。 虽说徐濛他们组,不用打卡上下班。但徐濛一介新人,老油条会招人厌恶。还是得自觉点,每天早上九点左右也得到。庄言若是早上没课,其实不用这个点去。但他找了个借口,说大家晚上一起熬的夜,有难同当。徐濛有工位,他就在办公室外面的桌子自习。一到每周固定的答疑时间,还要去给徐濛捣乱。 跟门神似的,在旁边站着。有学生来问问题,他就自告奋勇地上去答疑解惑。偏偏他水平上佳,弄的徐濛都没话说。 有一回徐濛穿了裙子,V领下摆短,坐在那里二郎腿一翘。让站着的人见了,容易春心萌动。庄言干脆杵在她前面,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来一个教走一个,徐濛连句“Hi”都没说上。 气得她直拍桌子:“庄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来来来,我这位置让给你得了!” 他又蹲下来卖无辜:“哎呀,学姐!哪儿的话!我就是替你减轻负担。反正我没事干,你多点时间忙自己的事挺好的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是好心帮自己,徐濛无奈道:“有些学生很难弄的,这样我会被投诉:Meng did nothing之类的……” 庄言就一边笑呵呵地赔罪,一边问她中午去哪儿吃——跟上她了的意思。 正好,徐濛他们组有个小学妹,跟庄言是一届的。叁个人也能聊到一块儿去,日常就一起下下馆子。林岚清也是个很活泼的女生,跟庄言天天斗嘴皮子斗个没完。徐濛每日与这两个小孩儿在一处,感觉自己都年轻好几岁。 要非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这林岚清老做小红娘,爱给徐濛凑对儿。 今天一个哥哥,明天一个小叔,后天一个学长的,身边像样的都得给徐濛介绍一遍。 徐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嫌我老?” 林岚清义正言辞:“优质资源太抢手,想赚要趁早!我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徐濛勾着人家小姑娘下巴:“哟,这哪是男人看上我了,这是你看上我了吧!” 林岚清就倒在她怀里笑。 徒留庄言一个人在旁边阴阳怪气:“好事怎么就不想着我呀?” 林岚清立刻摆出荣冠后宫叁千佳丽的姿势:“你也配跟我争!” 夜晚的你,白昼的我——爱是恒久忍耐 徐濛跟高宇彬的联系,浓缩在那个四人群里。 说来也好笑,他们四个人,如今都在不同的地方。时而有人冒泡,时而一片寂寞。冷不丁的一个链接,一个视频,几句说笑的话,几个无伤大雅的表情,最后会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越来越像徐濛那些个,渐渐不再活跃的同学群。 偶尔,郑颖还会跟她私聊些小女儿家的话题。 高宇彬却从来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 没用的卡不打,没用的事从来不做。 这点他们俩倒是像。 徐濛第一次联系高宇彬的那天,是她这边的晚上,是他那边的清晨。 晚饭前,她就有些胃痛,还以为是饿的。结果吃完越来越痛,跟针扎一样,坐着痛,躺着也痛。她捧着手机,想转移注意力,却越看越委屈,干脆给高宇彬发了条微信:“我好像胃痛……” 她本以为这个点他肯定补觉去了,没想到对方秒回了个电话。 突如其来的语音,让徐濛更加坐立不安。 她清了清嗓子接起来:“嗯?” 高宇彬鼻音有些重,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了?” 徐濛盘着一条腿,在抠中间空出来的坐垫褥子:“你怎么没睡觉呀?” “睡了,手机开了提醒。” 徐濛没说话,她知道高宇彬睡觉一向开飞行模式。否则大白天,消息太多了。 高宇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问她:“要不要紧?” 徐濛给他描述了一番,他沉吟道:“是不是胃溃疡啊?你带药了吗?” “啊?我没带胃药……以前只有肠道不舒服,胃挺好的。” “那直接去医院吧。” “我不想去……” “啊?医院有什么不想去的,该去还得去啊。” 徐濛忸怩起来:“我怕去医院,国内我都愿去,别说这里啦……而且我的英语也不太好,都不知道怎么挂号,估计跟医生讲也讲不清楚。” 高宇彬又好说歹说,跟她一顿扯皮。 徐濛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哎呀反正我就是不去!” “你就是不够痛你,我看你这样拖着,到时候痛死了去不去!”说完又心疼她:“那怎么办啊?我这离你十万八千里呢,我也没法给你治啊!” 徐濛继续忸怩:“不知道……” “那你给我发消息有个屁用?” 生病的女人脾气大,徐濛火一下就上来了:“那挂了!” “哎!还不让说了是吧?”高宇彬只好另献计谋:“你室友呢?你问问你室友有没有‘奥挫美拉’之类的,先吃了顶顶。” “哦……” “有多痛啊?” “还行,就是一阵一阵的。痛起来的时候特别痛。” “那再吃点止痛药吧,别忍着,听见没有?” “好。” “快去吧!先挂了,我一会再给你打。乖一点,等下我检查。” 徐濛低头牵了牵嘴角:“好啦。”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一阵发晕,挨过了这一阵,才捂着肚子去敲庄言的门。 里面噼里啪啦键盘鼠标声,庄言正在打英雄联盟,腾不出手,高声让她自己进来。徐濛只好拿最后一点力气转了门把,靠在墙边等他。 半天没动静,庄言斜眼往门口一瞟。见她佝着腰脸色苍白,这才吃了一惊。连忙摘下耳机,跟队友说了声急事,挂机跑过来扶她。 “学姐,怎么了?” “唔,胃痛,你有胃药嘛?” 庄言扶着她在床沿坐下:“有的有的,我去翻一下,你小心点。” 手忙脚乱从床底药箱里翻出来一罐,又跑去厨房替她倒温水,让她服下去。 徐濛愈发状态不佳,他不由得担心:“要不要打个车去医院?我陪你去。” 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没事,我回去躺一下。”说完作势要起来。 庄言握住她两个臂膀,让她借力站起来。 徐濛这么来回动了一下,胃里更加不舒服,即刻冷汗直流。 她倒在庄言肩上,脚步发虚。庄言直接把她搂住了,送她回自己房间。 到门口,徐濛还是礼貌地把他推开:“小庄,谢谢你。我实在没力气了,晚安。”言罢也没等他回话,直接关了门。 庄言站在门口等了一会,里头没什么动静了。 刚想转身,又怕她半夜再出什么事,来不及找他。于是也不敢回房,干脆在地上坐下了。 守着,以防万一。 过了一会,高宇彬给徐濛回电:“吃药了吗?” 徐濛又费了一番力气去够手机,听起来更虚弱了:“嗯。” “乖,好好睡一觉。明天如果还是痛,一定要去医院。” “好。” “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你不睡吗?” 他轻轻地笑道:“你不在,睡得浅。” 像一缕漂洋过海的微风,微不足道,翻不起波浪。 可贵在恒久忍耐,终点是她。 序言 初叁的时候,高宇彬弹了一下徐濛白T恤里细细的背心肩带,歪着头问她:“你的初恋是谁?” 徐濛把他的头拍回后桌:“我没有初恋。” 又名:但是我馋你的身子。 很多年之后,高宇彬拉下徐濛的裙子肩带,贴在她耳朵旁边问她:“你的初恋是谁?” 徐濛把他的头搂过来吻:“我没有初恋。” 又名:我的初恋是高大壮。 主要人物 1. 徐濛(女主):MIT计算机博士 2. 高宇彬(男主):娱乐会所老板 3. 郑颖(女主闺蜜):初中语文老师-gt;女明星 4. 王仁浩(男主基友):互联网大厂程序员 5. 周嘉逸(周家外子):退伍海军-gt;郑颖的保镖 6. 高阳钧(男主哥哥):高娱准总裁 7. 李芳芝(男主合伙人):副市长千金 8. 庄言(女主学弟兼室友):MIT本科生 9. 林岚清(女主学妹):MIT本科生 10. 吴文琪(王仁浩学妹/同事):互联网大厂实习生 (球球了,请不要被劝退,一本小说还不能有十个角色拥有姓名了吗!他们的出场和发展都很自然,我保证,完全不可能有阅读障碍的!!!) 一分叁十秒的红灯 次日徐濛醒来,使劲吸了吸腹部,又四处按了按,竟然好全了。 她乖乖给高宇彬报平安:“我好了!不痛了!” 依然是秒回:“那就好。不过下次还是要去检查一下。” 她刚想拒绝,高宇彬又加了一句:“我带你去。” 徐濛立刻改口:“好吧。” 一个要睡觉,一个要上学,他们不多客套,匆匆挂了电话。 徐濛爬起来,走出去洗漱。 结果一开门就是一团堵在门口。 徐濛吓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庄言? 庄言被她开门的动静弄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 “早,学姐好点没?” “好了……”徐濛有点儿懵:“小庄你怎么躺这儿啊?” “哦,我怕你要去医院。” “啊?你昨天没回自己房间嘛?” “担心你嘛,你昨天都吓人!” 徐濛震惊了,不知道说啥,半天憋出来一句:“昨天多谢你了!” 气氛有些尴尬,庄言打趣她:“年纪大了要注意,我都怕你直接挂了,吓死我了!” “啪!”徐濛立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死不了!我谢谢您操心!” “看来是好了,还挺有力气的嘿。” 庄言站起来,被徐濛推回房间:“我要去学校了,你今天没课吧?在家补觉吧。” 徐濛握着手机,一边刷牙一边看邮件。查完邮件又去刷微博,最后转回微信。 除了今日步数,没什么信息。置顶的是高宇彬,最后一条是刚刚短小的通话记录。 她点开又划回去,划回去又点开。 高宇彬的头像是一截巴士,从来没换过。日系滤镜,文艺男青年的感觉,十个男生大概有九个都这风格,徐濛从来没注意过。 今天却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很有年代感的一张照片,大概是早年的手机拍的。而且拍的人动了,或是车在动,像素不高还有点糊。 那是一辆老式巴士,矮矮胖胖,外皮都褪色了。徐濛记得这样的巴士,在他们高中的时候就基本全线退休。但她从小学到初一都是坐这样的巴士去学校,这么一想更加觉得这辆眼熟。 她想放大看看车身上的广告图案,结果刚拉到车窗,直接瞪大了眼睛。 尽管照片放大,图都有些失真了。可里面站着的女孩子,徐濛一眼认了出来—— 是她自己。 那时日韩文化在内地刚刚兴起,徐濛跟无数同龄女孩儿一样,齐刘海,黑长直。一张小脸直露半张。 确是十二叁岁的她没错。 电动牙刷已经停了,她忘记拿出来,机械地叼着。 给高宇彬发了一句:“我去上学啦。” 高宇彬枕着胳膊,看这条平平无奇的信息。 他想起第一次见徐濛,是开学那天。 却不是门口撞上的,是上学路上瞧见的。 那会,高宇彬的爸爸为了帮他办入学手续,刚好在本地待了几天。 开学的时候,走了个仪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自开车送他去了学校。 城中心的十字路口,忙碌繁华。 红灯,车停下来。 空间密闭,时间滞留。高宇彬跟父亲生疏又尴尬,干脆转头看向窗外。 早晨七点半的阳光里,徐濛在旁边的公交车里站着发呆。正是高峰期,公交车挺挤的,塞满了上班族和学生党。上班的人都在补觉,或是玩手机。学生都在叽叽喳喳地聊天。只有徐濛一个人在那里无所事事。 高宇彬想:有人跟我一样无聊。 他觉得此情此景很生动,掏出手机飞快地冲对面点了一手。 下一秒,徐濛看了过来。 他们平静地对视了一会,直到绿灯,公交车司机率先疾驰而去。 在这短暂的一分叁十秒里,他们既不像熟人,也不像陌生人——像故事里的人。 高宇彬逐渐明白:世界上的相遇,没有一次是偶然。 镜子里十年后的徐濛,她对自己说:No one is met by accident. 跟小妈学习的斩男术 高宇彬最近去Slogan去的少了。 实在是白天补课,晚上工作,身子骨再强健也扛不住。他的家教是个叁十左右的外国男老师,还以为他白日里的疲惫都是晚上消耗体力的缘故。直言直语,让他节制一点,好多花些精力在学习上。 高宇彬深以为然,干脆把那边的担子提前撂下了。他这回着实起了狠心,下了功夫,毕竟不成功便真的要失恋。 到了11月,他陆陆续续考了几次试,终于勉强过关。虽然也不是太好,但他已经尽力。突击了几个月,水平也就到这里了。遂找了个全包中介,替他筹划12月的申请。中介同他分析了择校,觉得麻省大学应该有希望。离徐濛又近,高宇彬很满意。 跟他相反的是李芳芝。 高宇彬这一番操作,除了王仁浩谁也不知道,陈经理和员工只猜想他有别的事情要忙。李芳芝天天见不到他人,又打听不到他在经营什么,差点在Slogan住下来守株待兔。 自然也有逮到的时候。 申请的文书有中介操心,高宇彬得空,转回老本行。 头一天就跟李芳芝打了个照面。 算算到今日,二人已经有个把月没碰上了。李芳芝格外欣喜,觉得不枉自己勤勤恳恳,日日上班打卡。高宇彬一向不喜欢粘人精,李芳芝也放不下身段弄得太主动,只好玩这种不经意间偶遇的暧昧把戏。 他刚受过接连考试的摧残,一天到晚坐着温习,吃饭也随意,整个人就没什么精神气。李芳芝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精美,高跟鞋名牌包,侧分直发。往那儿一摆,再眼拙的人都能看出是号人物。 他们两两相对这一幕,活像公主微服私访,逼着他这个地方小官出来端茶送水,好生招待。 高宇彬认命,面具一戴,笑着招呼:“芳芝,有一阵没见了。” “是挺久的了,最近忙什么呢?”李芳芝顺了顺耳后的头发:“看你都不来上班了。” 怎么又是这个动作…… 他很想提醒一嘴。打初中起,李芳芝就有这么个出卖心思的小动作。一到算计别人的时候,头发就要乱甩。 他移开目光,眼不见心不烦:“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家里休息。” “是吗?”李芳芝说着又撩了一手头发。 高宇彬懒得再跟她斡旋:“我找陈办有点事,就不陪你了,你随意吧。办公室都改了一间休息室,去休息一下也好。” 说完又喊住清扫阿姨:“梁阿姨,李总的办公室打扫过没?” “天天打扫的呀,李小姐最近天天在的。” 他诧异地看了李芳芝一眼,对方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等他夸奖的样子。 高宇彬不想捧她,干脆不作评价,颔了颔首,自顾自走了。 留李芳芝站在原地,脸色一下子垮掉。 还没到傍晚,店里尚未营业,员工都在忙着做准备工作。 李芳芝讨个没趣,又不甘心这样走掉,只能先去办公室待着。 她独自坐了一会,心里也没个主意,于是找小姐妹聊天。李芳芝的闺蜜团,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富美。旁的不会,最会互相吹捧。 “天呢,你还要花力气?” “就是,我们芝芝往那里一站,男人不都得跪着舔……”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还能是谁啊,她未婚夫呀哈哈哈哈” “不就是高娱么,有那么大脸面吗?” “人家喜欢,你管不着!” “哈哈哈哈我们芳芝是不是好事将近啦?” “对啊对啊,什么时候结婚?!” “我份子钱准备好了!” ……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全部跑偏,李芳芝哭笑不得。 赶紧发了一条拉回主题:“哎呀,那到底怎么办嘛!我好急!” 有钱有颜的年轻女孩,真的很少这种烦恼。 过了半天,终于有人提出新思路:“额,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看我那几个小妈……男人大概就是喜欢温柔主动的。” 这下真的打开了众姐妹的话匣子。 “呵,可不是么,我家那位,绝了!都转正了,还天天洗衣煮饭做样子,做给谁看!我要是男的,我直接找保姆不就得了?偏偏老头子就好这口!” “俗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男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过了几百年还这个尿性……” “那我没男人了!” “哈哈哈哈哈” “你们知道么,我爸最近包养了一个比我还小的!上次逛街让我给碰到了,搔首弄姿,一口一个大哥,还主动献吻,搂搂抱抱!真是恶心死我了……” “摸摸,别管狗男女!” …… 等这次小叁吐槽大会结束,已经是五点多了。 李芳芝同仇敌忾,嗤之以鼻。 但扭扭捏捏地,还是记下两个关键点:温柔,主动。 正巧赶上饭点。 温柔的女人,怎么会让自己男人啃盒饭? 李芳芝立刻去了家口碑好的酒楼,精挑细选点了几个菜打包,准备服侍高宇彬就餐。 她回Slogan的时候,高宇彬出来觅食,被她一把拉住了,推在大厅的沙发上坐好。 偌大的沙发,李芳芝非要挤在他旁边,一脸贤良淑德地布菜。难得看见大老板二老板合体,往来的员工纷纷侧目。 弄得高宇彬食不下咽,凑活吃了两口就要起身。 李芳芝拉着他,死活不让他走。总不能弄出不合的传闻吧?他只好又夹了几筷子,味同嚼蜡,十分难受。 这么翻来覆去地拉锯了几次,高宇彬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桌上。响动之大,让周围人全部竖起耳朵。 “李芳芝你干什么?像什么样子!” “怎么啦?”李芳芝眼睛很大,连瞪人的时候,看起来也楚楚可怜。 高宇彬积压的怒气蹭蹭地往上涨,心里翻江倒海。也顾不得大局不大局的,恨不得直接撕破脸算了。 他讥讽道:“你喜欢我?” “不可以吗?” 高宇彬发现李芳芝总是喜欢抬杠,用问题去回答别人的问题。什么话到她嘴里,都让人觉得颐指气使,格外不客气。他若是对李芳芝有情,就会意识到这只是小女生的倔强。 同样的场景换成徐濛,他决计是不一样的心态。 可惜了。 高宇彬直言道:“我喜欢徐濛。” “我知道。” “李芳芝,我再说一遍,我喜欢徐……” 李芳芝今日铁了心,要把脸面豁出去。 一冲动,她凑到高宇彬跟前,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亲住他,把那个女人的名字堵回嘴里。 刹那间,大厅里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过了叁五秒,立刻跟爆炸一样,掀起轩然大波。 高宇彬猛地推开她站起来,两步踏出去叁米远。 攥着拳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想打又不能打她。 最后,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等了! 高阳钧知道高宇彬最近神出鬼没,几次去Slogan应酬也都没见着人,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小赵之前打听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帮护过一个年轻女孩。十分亲昵,关系不普通。后来车里也让人撞见过几回,应该是情人没错。但最近那女孩也跟着消失了。 这是唱哪出? 他正这样想着,小赵走了进来。 站在旁边,低声讲了一通,眉飞色舞的。 他听完哈哈大笑:“绘声绘色的,你讲故事呢?” 小赵打了个笃定的手势:“真的,在场好多人。而且监控在那儿拍着呢,我也看了!” 高阳钧摇摇头,暗笑道:“市长家这妞儿是不是缺心眼啊?” 第二天是周日,徐濛难得早起,做完晨间运动去洗澡。 刚洗完就听到门口有人“咚咚”敲门。 她一开门,竟是两袖清风的高宇彬——什么行李都没带,却拿了一束花。 跟大白天撞鬼似的,徐濛反应不过来。 高宇彬一把抱住她,声音软绵绵的:“我好想你……” 我什么都没带,只带了甜蜜 高宇彬突如其来的造访,让徐濛忙了一整天。 他像小孩子一样,什么都没带,但是给徐濛带了甜蜜。 徐濛就揣着这份甜蜜,开开心心地带他进城,吃饭,买衣服买裤子买鞋,置办生活用品。打算继续不定期的同居生活。 之前是高宇彬供她衣食住行,现在反过来了,徐濛十分雀跃。男女关系嘛,有来有往才新鲜。 他们逛了一天,最后的内衣铺子格外有看头,高宇彬来了就不肯走,在里面流连忘返。最后他的衣物没买几件,倒给徐濛买了不少情趣内衣。结账的店员小妹,挂着姨母笑,眼神来回在他俩中间游走。徐濛让她看得面红耳赤,只恨结账的时间好漫长,都想自己抢过来替她打包。她的手一会握紧,一会松开,一会去扣裤边。高宇彬见状,把她拉近了从后面揽住,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两手抓着她的手玩。 徐濛被撩得心里冒粉红泡泡,直接侧身把脸埋进他怀里,跟撒娇的小狗一样惹人爱。 说实话,柔情蜜意归柔情蜜意,高宇彬还是想快些回去,把她按在哪里办了先。 旷了这么久,他现在如狼似虎。 两个人归心似箭地回家,已经是晚上9点。 高宇彬把徐濛压在玄关吻,越吻越急,直接上手把她的裙子摞了起来。徐濛投入着投入着,猛然想起她可不是一个人住,赶紧气喘吁吁地敲打高宇彬,让他换地方。 最后挪回房,衣服走一步掉一件。 高宇彬把她扑在床上,就要俯身去吻山川河流,徐濛小声劝阻:“我没洗澡呢!”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指指下面鼓鼓的一块:“你看,它再不纾解纾解,真的会爆炸。” 徐濛就弯起腿,拿脚尖去揉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确实。” 高宇彬直接抓住她的脚腕,往下一拖:“那哥哥我就先让小兄弟爽一爽。” 他正戴套呢,徐濛的手机铃响了。 这年头,电话少,线上多。除了垃圾电话,就是紧急电话了。 徐濛伸出手去一捞,果然是郑颖。 高宇彬憋不住了,示意她先接起来,自己闷头干活。 那头没声音,徐濛以为信号不好,一直在“喂喂喂”。 高宇彬在她身后卯着劲冲,弄得这边的声音反而挺明显。她赶紧捂住声筒,转过来打他的胳膊:“轻点儿!” 他得令,慢下来。但为了捉弄她,故意插得深,往里挤还不出来。 徐濛刚想挂了,给她回过去。 终于传来郑颖的哭声,一下揪住了徐濛的心。 正好高宇彬今天忍不住,射得很快。徐濛朝他指了指洗手间,让他先去洗澡。 自己直接拉过被子坐起来,轻声抚慰郑颖:“怎么啦姐妹?不哭不哭……” 徐濛和郑颖,是一对暗藏玄机的闺蜜。 表面看,徐濛高傲得意,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但她其实面冷心热,耳根子软,心也软。为人颇有些优柔寡断,亦很多愁善感。 相比较下,郑颖活泼开朗,讨人喜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既自制又自律,在很多事情上比徐濛不知道果断多少倍,堪称杀伐决断。 她们处得好,这才是最互补最关键的地方。 郑颖落泪,实属天大的事。 一点废话: 对不住大家,比较短小,今天实在没空写了。 作为补偿,带姐妹们领略一下我的藏私。 课后作业:看图作文。 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郑颖哭了半天,文绉绉地出来一句:“我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徐濛打趣她:“哟,谁家房子塌啦?” “还能谁家!我家呗。” “叔叔阿姨离婚啦?!” 郑颖让她这么一说,又哭又笑,差点挤出鼻涕泡:“我家!不是我爸妈家!” 这下徐濛坐不住了,直接跪在床上:“啊?什么意思?” “就那意思,分手了。” 徐濛不敢相信:“谁分手了?” “我,跟,王仁浩,分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浴室也传出铃声。 徐濛了然:“看来是真的,你家那位也打给高宇彬哭呢!” 郑颖抽泣着,依然心如明镜:“他给高宇彬打电话,你怎么知道?” 徐濛服了她,赶紧先发制人:“你不要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 郑颖哭累了,很泄气:“哎,我就知道平平淡淡过不下去。” “他出轨了?” “那也不是。” “那你出轨了?” “没有啦!” “那异地分手还能为啥?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啊!” 郑颖想了想,很有逻辑地开始用“总分总”描述。 “长话短说呢,就是积怨已久,最近发生的事让我不想继续了。” 徐濛诧异到:“你提的?” “嗯。” 徐濛无语凝噎,那王仁浩确实该哭…… 郑颖是新老师,分到的班是杭中最差的班。但杭中本身又是不错的学校,也就是说这个班里的学生——不读书但有钱,最难管。 郑颖平时上语文课,已经用尽了心思,也不能让学生乖乖待个十分钟。什么激情耐心都被消耗殆尽,最后干脆听之任之。但考试没办法,该打几分就几分,成绩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她只求对得起自己。教导主任几次暗示她,可她做不来放水的事,干脆当听不懂。不及格的学生太多了。可期中期末,大小考都不及格,是要留级的。 说起来好笑,郑颖一个老师,居然让这群不及格的孩子给校园霸凌了。 大概是她貌美人缘好,有几个太妹看她格外不顺眼,带着一群社会男青年就把她堵在车库里。 郑颖本来是不想跟他们计较的,作为老师,还想拉一把误入歧途的孩子。结果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反而让人打了一巴掌。 她可是从小锦衣玉食,家里面捧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立时就把这巴掌甩了回去,也顾不得师德不师德的了。最后她跟几个太妹扭打在一起。好在旁边的男青年怜香惜玉,下不去手,伤亡不惨重。就是惹得太妹更疯狂,直接上手扒郑颖的衣服,扬言要那几个青年轮奸她,还要拍下来传到网上让她做名鸡。 这群哪是学生啊!说是社会臭蛆都抬举他们! 要不是郑颖机灵,在挣扎的时候,几脚踢在周围两辆车上。把警报弄响了,引来保安。当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那里。 后来郑颖才知道,除了打分严厉,太妹还为了语文课代表跟她结梁子。小伙子挺帅,作为课代表又自然跟郑颖走得近。郑颖拍着良心,她绝对是清清白白,一点想法都没有。大抵是俊男靓女,平白无故惹人猜忌。 徐濛听到此处,已经完全忘了主题,气得大喊:“妈的!一群婊子!你报警没?!” “报了,但是监控没拍到。他们几个一口咬定是误会。被我打了的那女生,她家长还想反告我暴力呢……” “你跟你爸妈说了没?” “肯定说了啊,要不是他们捞我,我差点进局子!” “气死我了!那你后来没去上班了吧?这也太不安全了!” “我倒是想去呢,你猜怎么着?人家把我开了!说学校影响不好,让我以大局为重呵呵。” “真行!” “牛不?” “那叔叔阿姨没出面替你讨个说法?” “他们不想我做老师了,又累又没钱还活受罪,学校那边就没帮我活动。不过这事儿没完!我让我爸替我联系了一家电视台,记者来了我就告状!” 徐濛放心了:“曝光他们!” “谁还没点后台了?老师就得跪着么!” “不能!那得支棱起来!” 郑颖破涕为笑:“哈哈哈哈我怎么觉得像传销了……” 徐濛这才想起来主题是男人:“哦对,那王仁浩咋回事儿啊?” “提起他我就来气!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跟我说人民教师就要有能力处理这种事!行,他说得对,我无话可说……” “啥?他就说了这句?” “对啊,估计当时在打游戏。反正我直接挂了。” “那你怎么说的分手?” “第二天电话说的,我那天晚上根本没睡,想了好多哦。” “想啥了?” “啊,就那些啊……感觉异地恋我谈不拢。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跟他说我有什么什么烦恼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承认他说得没错,但我就是觉得没意思了,你懂不?” 徐濛跟高宇彬的模式,一向是聚少离多,她没法理解正常情侣的维系:“但是他没跟你在一起,不能感同身受。只是想开导你,让你能真的解决问题。” “我知道,所以我理解他,也不是怪他。但他老这样,一直这样。从来都只有他对,他就是一秒钟也不能附和我。每次聊天都像辩论,说教和大道理我都听累了……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多一个指导者,这样不像男朋友。” 徐濛抓住重点:“你对他没男朋友的感觉了?” “差不多,有他没他都一样。有他我还多感情问题。” 徐濛不知道说什么了,异地恋真是千篇一律的问题,无解。 郑颖沉默了一会,干脆跟徐濛彻底坦白:“我跟你说哦……其实我们性生活不是很和谐。这也是一个原因,我有点累了……” “啊???” “他射不出来。” “啊???射精障碍?” “好像也不是?用手或者口,可以弄射的。就正常做不行,怎么都不行。哎我真的很努力了,但是真的索然无味。年年奥斯卡就是我。” “这……没看过医生吗?” “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啊……我也不好说。” “这样还没问题???” “他就说是因为戴套才没感觉,然后不戴他就说是因为不敢射。搞不懂他……” “那你们做都不戴套???” “对啊。” “……我晕了,涉及我的知识盲区。” “哎反正很影响我。我会觉得是自己没魅力,或者他不爱我,才会连射都射不出来……” 徐濛语塞——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觉得不是你的问题,他得去看医生啊!” “无所谓了,前男友我管不着!让下一个妹子调教吧。” 徐濛到这会儿都还没缓过来:“哎,有点可惜。我还以为我都要备份子钱了……” 郑颖耸耸肩,语气轻松起来:“七年之痒。” 浴室里的高宇彬还没洗上澡。 王仁浩百思不得其解:“她就为这个!她就为这个!我服了。哎,就我们组,刚进来的小学妹,都知道工作的事不要老麻烦别人,能自己解决都自己解决。她一个老师,天天跟我说学生那点事,我能怎么办?我安慰两句就能解决问题了?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 高宇彬有点恍惚。 郑颖和王仁浩突然走到这步,他是没有想到的。 这一对就是模范情侣,这么多年别说闹分手,连吵架都少。 难道世上就没有轻松圆满的恋爱? 红花与绿叶 没过几天,郑颖果然上了电视,一下成了当时最热的事件。 铺天盖地都是“教师被学生霸凌,反被学校开除”“最美女教师”“教师人权”等等等等的新闻。郑颖在采访里端庄得体,落落大方。语言间条理清晰,说话掷地有声。主要是长得太美,直接一战成名。 徐濛特意半夜爬起来看直播,一边看一边夸她:“您就是女明星!” 一语成谶。 流量至上的时代,郑颖误打误撞,真的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正好临近新年,又是活动最多的时候。 一开始是公益宣传片找她,后来是女性杂志找她拍封面,再后来是女性品牌找她做广告。郑颖一七六的身高,甚至有走秀找她开场。几个专访几次嘉宾,让她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郑颖从失业小青年摇身一变,成了正能量女网红。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没了工作,还得想办法挣钱。虽然不至于来者不拒,但该营业的时候还得营业。等郑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半只脚踏进娱乐时尚圈了。 挺好的,过得比以前滋润。 漂亮的没她有学识,有学识的没她漂亮。像她这样的样貌人品,自带一股气质,不用费力气凹人设。 再加上郑颖是实打实的白富美,不求靠自己大富大贵,自然也不用看人脸色。有得赚就赚,昧良心的她也不屑做。 唯一的问题,就是车库事件的后遗症,远不如她表面上这样风淡云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郑颖现在一进车库,就两眼发晕人打颤,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窥视她。尤其是到了车旁,害怕有人蹲她,还没开车呢一颗心就能蹦到七十迈。每次上车都跟谍战似的——先绕车周围转一圈,手在包里攥着折迭刀,以防万一。接着扒在车窗上,仔仔细细地验视四座,看里面躲没躲人,甚至连车底都要检查一遍。 郑颖妈妈来杭州看她的时候,搭过她几次车。 见她回回这样神经兮兮的,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又考虑到她现在的工作,私下跟她爸商量,想给她找个保镖一类的。 郑颖爸爸一拍脑袋,正有个人情压在手头解决不掉呢! 他问郑颖:“爸爸想给你找个助理,日常照顾一下你的起居,还能保护一下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在杭州,现在又是打这份工的,爸爸妈妈不放心。你看怎么样?” 郑颖最怕麻烦,一堆繁杂琐事,忙得她每天焦头烂额。 来个人搭把手,如此甚好:“嘿嘿,不如您把孙伯伯让给我?” “那可不行,孙伯伯哪能给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跑腿?大材小用!” “爸爸有人选?” “倒是有一个。是你周叔叔家的儿子。” “周叔叔家哪来的儿子?”周家跟郑家生意来往好多年了,平时关系密切,聚会也多,郑颖门儿清。 “咳,外头的。” “啊?私生子?” “差不多,老早的事了。你也知道,冯阿姨厉害,没带回来养。” 郑颖猝不及防吃了一个大瓜,顿时兴致勃勃:“那他生母呢?” “好像孩子高中的时候得病去世了,临终才把小孩托付给老周的。” “哟,周叔叔老来得子呀!” “得了也没用,跟冯倩差点离婚。他哪敢养啊,喏,上完学直接给扔进军校了。” “啊?那你怎么把人弄出来给我当保镖?” “退伍出来了呗,这年头没点关系,在部队里留不下来。” “周叔叔没给他找关系?” “不是亲生的孩子,谁家女主人会让他出人头地?出人头地等着争家产啊……就这事儿,还是你周叔叔私下求我帮的忙。” 郑颖唏嘘到:“这也太惨了。” “哎,毕竟孩子是无罪的。咱们能帮衬就帮衬下吧。” “没问题,刚好我缺人,双赢。” “行,回头我让他过来,你物色物色。觉得还行就定了,工资爸爸替你出。” “就等您这句哈哈哈哈,谢谢老爸!” 郑颖挂了电话,又有几个王仁浩的未接来电。 她自嘲道:还有个死缠烂打的前男友,可不得找个保镖嘛? 郑颖拒绝的明白,王仁浩又是年末最忙的时候。他抽不出空飞杭州找她,郑颖又骗他说自己搬家了,他别想找到自己。两个人就这样分居两地耗着。 王仁浩咬定不分手,他不同意就不能分。 郑颖让他气得够呛:“谈恋爱是双方的决定,可分手只要一方决定了,那就是分手!” 后面就是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王仁浩坚持了一段日子,逐渐偃旗息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卷土重来,一天能打十几个电话,弄得郑颖一听见铃声就起鸡皮疙瘩。想拉黑吧,又觉得念着旧情,也算和平分手,不想做得那么决。 郑颖让王仁浩一烦,晚上难免回忆青春,少不了掉几滴眼泪。最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一看手机,她爹的效率真是一级高,说周家儿子下午两点就要来。 郑颖一看时间,坏了,都十二点多了。 再一看镜子,天呢,两只眼睛又肿又红。 她连忙爬起来又是冰敷又是喝咖啡,衣服铺了一床不知道选哪套。 周嘉逸相反,他起了个大早。 昨晚接到自己那个便宜爹的口信,已经来不及做准备。只好今天一早起来,准备去买套成品西服。总得像模像样的,才算有诚心吧。 地铁上他又改了主意,要不还是租一套?买西服的钱,正好用来给女孩子带份见面礼。 周嘉逸是海军信号连出身。靠自己闷头苦干,前瞻后顾,才升到了中士。如何努力也不过是个二级士官,再往上就没办法了,怎么都会被有后台的挤掉。最后只好退伍,八年青春换了十万退伍费。血汗钱,他花不起。 他在大学附近的商业区逛了逛,到处都是醒目的标语海报:“量身剪裁”“私人订制”“年轻就要拼搏”“求职路上助你一臂之力”……周嘉逸货比叁家,终于走进一个廉价西服铺子,一看价格—— 果然,杭州如今不愧是新一线城市,消费水涨船高,干什么都是一笔大开销。 哎,还是能省则省吧。 选了一套最普通的换上,他撑得起来,倒显得物所超值。导购在旁边一个劲地夸,就差说他天神下凡。周嘉逸不为所动,再租了双皮鞋,堵住了她叽叽喳喳的嘴。他把自己穿来的衣服寄存在店里,揣上皮夹子和手机,抓紧时间去商场挑礼物。 周嘉逸囊中羞涩,又怕小物件入不了富家千金的眼,反而弄巧成拙。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口红最合适。可一个个精致的柜台又让他眼花缭乱,买哪个牌子呢?周嘉逸觉得自己是个粗人,没谈过恋爱,对女孩子的东西也一窍不通。 那些女店员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互相推搡着说悄悄话。只有Tom Ford是柜哥。 女人堆里混出来的,瞟一眼就知道周嘉逸掉妖精窝了,干脆抢先一步招呼他:“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周嘉逸点点头:“我想买一只口红,是送给第一次拜访的女生。” 柜哥也不急,跟他闲聊:“女孩子是什么风格呢?” “……我不知道。” 柜哥继续搭着手笑道:“帅哥是去相亲吗?相亲也看过照片吧?” “不是。”他一板一眼的,十分严肃。 柜哥也不套话了,直接抽出一只样品来,涂在手上给他看:“这个颜色您看看?不挑人,也比较百搭,我觉得送人不太会出错。” 周嘉逸很干脆:“好,就这个吧。” “还要看看别的吗?我们家最近新出的这款香水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他大大方方拒绝:“我只够买一只口红。” 柜哥看他全身没有值钱的配饰,心下了然。也不再多嘴,麻利地给他包了起来。 周嘉逸接过盒子,外面裹了一个纸皮,火漆软绳套封。贵是贵了点,好在很雅致。他礼貌道谢,收起来往郑颖家去了。 十二月的杭州,阴寒湿冷。 周嘉逸只着了一件白衬衫,外加一件薄西服。他没有相配的大衣外套,在人群里显得挺拔却不合时宜。 如果是绅士,这时候应该打车,可他是个一穷二白的空架子。 最后,周嘉逸挤上地铁。也不坐,就在角落里远远地站着,通身没有一丝褶皱。 “我如一张离了枝头日晒风吹的叶子。” 莫欺少年穷 郑颖谈了这么多年恋爱,头一回跟王仁浩以外的年轻男士私下单独见面。 她在客厅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最后盯着表倒计时。 两点差五分的时候,门铃果然响了起来。郑颖住的是封闭式的高档小区,门卫没有许可,不会放周嘉逸进来。郑颖按了接听,对讲机传来门卫大叔的声音:“小颖啊,有个后生哥找你,叫……” 大叔冲他招招手,周嘉逸会意。弯下腰,凑到话筒旁边报上姓名,吐字清晰:“周嘉逸。” 刚好郑颖也急急地问道:“周嘉逸?” 声音重迭,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是我。” 周嘉逸不愧是军旅中人,声音硬朗洪亮。 郑颖有点脸红:“哦哦。” “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的,您上来吧。” “好,谢谢。” 周嘉逸又跟门卫道谢,不紧不慢地走了。 门卫跟郑颖已经很熟,少不了打趣她:“小颖,我看这个后生不错的!” 郑颖跺脚:“方叔,还不认识的呢!你瞎说!” “哎哟,不要急嘛,已经走出去老远了,听伐见的。” “好好,方叔你哈死我!” 郑颖匆匆挂了,在玄关等了一会,听见节奏沉稳的脚步声。 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摆出和善的笑脸,把门往里打开。 外头居然空空如也,一低头—— 周嘉逸单膝蹲着,手还搭在鞋带上,抬头看她。 “郑小姐?” “是我,周先生您好!” 他立刻系完站起来:“不好意思,鞋带散了。” 郑颖的脖子从折着,到仰起来:“啊没事没事,请进!” 他还站在门口的毯子上没动:“需要换鞋吗?” 郑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的,家里也没多干净。” 她带着周嘉逸到客厅沙发坐下来。 周嘉逸刚退伍不久,习惯性地维持着军人的姿态。即便在沙发上也坐得笔挺,小腿大腿九十度,两手搭在膝盖上。 看到他如此板正的坐姿,郑颖的背一挨着沙发,差点反弹起来。 周嘉逸注意到她的尴尬:“不好意思,我习惯了。有点死板,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您来我这儿真是大材小用了,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他实话实说:“我在部队里待久了,跟社会有点脱节。您父亲给的薪资很高,是我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 周嘉逸如此坦诚,倒让郑颖有些诧异。 毕竟正当壮年,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谁不要强呢?都是最最要面子的,何况他还是正经的军官。在郑颖的猜测里,耍几分官威都不奇怪。 她又打量了一眼周嘉逸。不骄奢淫逸又不妄自菲薄,人也坦荡。摊上这么个爹妈,苦日子安安稳稳地过了,不玩手段,也不搞吸血那套。在他们这二世祖圈子里,可谓是难得一见。 莫欺少年穷,说的就是这位吧! 郑颖很欣赏他,主动攀关系说好话:“您要是愿意来,才真是帮了我大忙!说起来,周叔叔跟我们家都是老相识了,你们家那几个女孩儿我都喊姐姐。那我就喊你嘉逸哥吧,你叫我名字就行!” 这就是跟他定了的意思。 周嘉逸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点克制的笑意。 他很官方地伸出手:“郑小姐……” 郑颖握住他捏了一下,周嘉逸识趣地改口:“小颖,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你想让我什么时候上班?” “唔……下周二吧,下周二我有活动邀请。” “那你什么时候会出门?” “吃饭的时候。” “那我就这个时候上班。晚上我来接你,车钥匙可以给我一把吗?” 郑颖还没反应过来:“啊?” “要不要我干脆替你打扫一下卫生,这样正好打扫完了直接送你。” “啊??” 周嘉逸把外套脱下来,折起衬衫袖子,他冲郑颖笑笑:“你放心,我的内务一直都是满分,很擅长这个。” 郑颖云里雾里:不是保镖吗?怎么还干起保姆的活了? 他动作很快,立刻拿起吸尘器仔仔细细地忙起来。郑颖怎么好意思自己闲着,只得跟着收拾。 刚拿起抹布想擦茶几台子,突然想到卧室里还摊着一堆衣服呢! ——包括内衣。 她红着脸:“那个,嘉逸哥,我去整一下卧室,有点乱!” 一点废话: 小周租西装这个,让我想起来《飘》里面斯嘉丽去见白瑞德,那时候已经很落魄,但是扯了绿绒布的窗帘裁了一条裙子。 枪口之下,我同你告白 事毕,郑颖执意要请周嘉逸吃晚饭。 怕他不自在,选了一家消费中等的港式茶餐厅。周嘉逸的母亲是广东人,这顿饭十分对他胃口。他想到亡母,不免温柔许多,还跟郑颖说了不少家常闲话。 吃完饭,周嘉逸送郑颖回家,她这才瞥见玄关柜子上的礼盒。 小卡抽出来一看,是留给她的—— “郑颖小姐: 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周嘉逸 上” 寥寥几字,瘦金体。 没想到他那么个老干部样的人,练得却是这等仙风道骨的笔法。 郑颖啧啧嘴:“字如其人”,这说法也不尽然。 她鞋还没换完呢,一脚高一脚低地,又撇下卡片,开始拆盒子。 急急地拆出来一看,怎么跟王仁浩以前送她的一样?! 男人的口味还真是统一…… 好歹解决一件大事,郑颖给徐濛打电话:“老郑给我找的保镖,就是那个退伍军官,还挺帅!就是人有点迂。” 徐濛打趣她:“哟,看上了?” “少女怀春不可以?” “几岁了姐?你这是饥渴少妇。” “你这张嘴又欠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濛笑得岔气,踢了踢高宇彬,让他去外面给她倒杯水。 最近是考试周,庄言忙得昏天暗地,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通宵复习。熬了几天,终于考完了倒数第二门。最后一门是明天的操作系统,他比较有把握,决定先回家补个觉。 也不知是不是好几日没回来的缘故,庄言进门就觉得有点怪。哪里怪呢?又说不上来。好像是味道变了,又好像是摆设不对。 狐疑之下,他还是先进了房间。刚放下东西,就听见有人穿堂而过。 陌生的脚步,不是徐濛。 有点厚重,甚至不像女人。 庄言轻轻拉开抽屉,深处一把CLOCK的半自动手枪,他拿起来。 厨房传来玻璃跟大理石相磕的声音,庄言不再犹豫。他猫下腰,旋开门,贴着墙往那边挪。 最后猛一吸气,从拐角跨了出去,正对上端着水杯的高宇彬。 果然是陌生男子,庄言枪口对着他,怒喊一声:“谁?” 高宇彬不知来者何人,却认出这把美国警枪,只以为对方是便衣警察。情急之下立刻举起双手,玻璃杯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徐濛听见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出来一看差点腿软。 强撑着跑过去拦在高宇彬前面:“小庄!他是我带进来的!” 这一句,让庄言直接僵住了。 高宇彬低声问她:“警察?” 徐濛转头解释:“不是,这是我室友!” 庄言消失好几天,徐濛其实在Message上找过他。他没回复,徐濛便以为庄言考完试回国了,自然也就没提家里多了个人的事。 对面的庄言压根儿不信。 他跟徐濛同进同出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突然蹦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拿枪在高宇彬和徐濛之间,来回指了一下:“他是不是威胁你?” 徐濛看着黑洞一般的枪口,后背又惊出一层冷汗:“真的没有!我认识他!” “你们什么关系?” CLOCK这把手枪,高宇彬颇有些了解。 它有一个特点——没有保险。掏出来就能打,容易擦枪走火。 高宇彬转到徐濛面前,把她整个挡住。 庄言咬着牙,食指就要按下扳机。 徐濛一下就哭了,颤着声音求庄言收枪。 只有高宇彬像初燃的烟花一样—— “徐濛,这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 “却不是因为背后有枪,而是因为身前是你。” “我没变,对你没变,所以这话我要说第二次了: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徐濛一手抹眼泪,一手让他拉到唇边亲了亲。 她就势搂住高宇彬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耳边问:“你英语有没有进步?” “啊?应该比以前好一点吧……” 徐濛说:“You had me at Hello.” 高宇彬揽着她转过身,同庄言对视:“你好,我是徐濛的男朋友。” 牡丹花下死,牡丹也得死 庄言垂着头,没发话。 在高宇彬半路杀出来之前,他对徐濛的计划是细水长流。 她是单纯却难搞的姐姐。就像学钢琴一样,入门快,精通难。需要人细心呵护,才好日久生情。 如此一来,计划就有变了。好在他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年轻,玩得起。 他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爽少年气:“第一次见,误会。我还不知道濛姐有男朋友呢?” 这件事,的确是徐濛没提前打招呼,她解释道:“嗯,这位是高宇彬。他原来在国内,前两天刚来。我呢没联系上你,以为你回国了,所以我也没跟你多说。” 庄言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捡地上的杯子残骸:“没事儿!” 这一幕似曾相识,徐濛愈发觉得抱歉,刚要搭把手,却被高宇彬拉住了。 他自己蹲下来,一边帮手一边跟庄言客套:“小庄是吧?打扰你了,还有濛濛这学期多谢你照顾。” 徐濛被他俩挤到旁边站着,看到庄言裤子后袋还插着手枪。 她心里发毛,不禁提醒他:“小庄,非法持枪是重罪。你……” 庄言转过来,笑眯眯的:濛姐,你放心吧!我有狩猎证,枪也是合法枪店买的。 “留学生买枪不常见吧?你们这里很乱?”高宇彬接过话,随口跟他聊了起来。 “那倒也不是,男孩子嘛,就是个小时候的念想,高哥你懂吧?我现在能买了,就算圆个梦。” “哦,这样。玩枪?” “谈不上,就这一把,我还是头一回拿出来呢。” “我看这把是美国警察常用的那种?” “哟,高哥,懂行啊!” “呵呵,我也不怎么懂,电视上见过而已。我记得这把不用上保险吧?” “是。” “那可得小心点。” “嗯,我一直放家里。” 庄言整理完,拍拍手:“行了,那我就先回房了?” 徐濛突然想起来,明天是操作系统的考试。庄言还得考试呢,怎么可能回国…… “对哦,咱们明天还有考试。你去忙吧,好好复习啊!” 他眨眨眼:“我能让你失望吗?” 徐濛笑起来:“去去去!” 高宇彬这当口还跟着笑,回房就翻脸。 把徐濛压在床上:“怎么回事儿?你室友是男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没问啊!” “你还有理了?”他挑了挑眉,上手挠徐濛。 徐濛不抗痒,没几下就开始左扭右扭。又被他死死地压着,只好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彬哥我真错了!” “喊什么呢!大点声。” “彬哥彬哥!哈哈哈哈哈哈哎哟,饶命!” 高宇彬不放过她:“这喊得不对啊?” “啊?哈哈哈哈哈,怎么不对了!不是你让我喊的吗!” “我让你喊你就喊?那喊一句老公来听听?” 他不闹她了,撑在上面看着。 徐濛这才喘上气:“恶趣味你!” “行,那就玩恶趣味。” 高宇彬直接爬下床,去前几天买的袋子里翻出来一件叮叮挂挂,薄如蝉翼的情趣内衣。 徐濛抄起手边的布偶娃娃就扔了过去:“前几天怎么不见你用?大白天发什么神经!” 他攥着衣服爬上来:“之前我不是怕这个太猛,动静太大,吵到你室友吗!” “现在就隔音了?” “现在就得让你室友好好听听。” “你瞎说你!人家小朋友呢!” “咳,我可告诉你啊,这小庄不是什么懵懂小孩。你也不要心太大。” “嗯……” “刚才是不是跟他眉来眼去?” 徐濛立刻甩了他一个白眼:“我看你跟他才眉来眼去……” 高宇彬一边点头,一边脱她的衣服:“没事,我现在就让他死了这条心。” 徐濛半推半就地让他折腾。可惜高宇彬是脱衣服容易,穿衣服难。 她觉得好笑,干脆自己腾出手,迈开腿,不过半分钟就穿戴完毕。摇身一变,堪比小时候让所有男孩子都梦牵梦莹的花花公子封面女郎。 高宇彬靠在桌子上,把她拉过来。 手搭在脖子上,亲她的脸。 手搂着肩膀,亲她的脖子。 手按在腰上,亲她的胸口。 最后手抓着她的屁股,往自己身上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又松开徐濛,拉着手让她转了一圈。 徐濛扭过去又扭回来,笑盈盈地问他:“怎么了?快把口水擦一擦。” 高宇彬今天特别爱行吻手礼,又低头亲了一下:“真好看!” 他吻完,小幅度地摇了摇她的手,像撒娇:“太好看了,我能不能拍张照片?” 叁点没露,徐濛不甚在意。 没有人不爱被记录美好。她把头发撩到一边,更加风情万种:“行啊。” 高宇彬左右看了看:“你手机呢?” 徐濛朝他贴过去,吃了他一把豆腐,再摸出他口袋的手机:“你的不在这儿嘛?用你的呗。” 他寻到徐濛的手机,斜过身子,伸手捞了过来:“你对我倒是放心……女孩子这种事,还是谨慎点好。” 徐濛想,高宇彬总是在小事上,出乎意料得温柔。正想着,便让他弄到床上去拍了一张。 她心里的感动还没下去呢,就被高宇彬一把推到墙边。 情趣内衣嘛,重在观赏。面对面地挤着,那能看个什么? 再说,这丁字裤的好处就是后入带劲,到时候这脊背中间的绑带链条都晃起来,那才叫好看! 一墙之隔,那边是庄言。 徐濛转过头来,压着声音跟他商量:“喂!这房子可是木结构,真不隔音!” 高宇彬忙着解自己的裤子:“挺好!我就让弟弟见识见识。” “我们上回不是试过了!这……这站着也够不上啊?” “嗯?哪回?” “就在学校……我宿舍楼下那回。去床上吧啊?” 他捏了一下徐濛的下巴:“哟,小妞儿是真聪明!不说,爷还没想到这一茬。” 高宇彬立刻去鞋柜挑了一双高跟鞋:“穿这个。咱得全套做齐了不是?” 还真是会挑,这双CL徐濛买了还没穿出门过。当时她觉得跟灰姑娘的水晶鞋似的,如今倒像女王权杖。 他单膝跪下来,握着徐濛的脚腕替她套了上去。 每个人在性事上都有点隐晦的癖好,徐濛爱看他臣服。就像流血的男人为她流泪一样,让人动容。 比这跟让人兴奋的,是征服者被征服。 在徐濛被高宇彬推到墙上,双手向前抵住的时候。 在她被他分开,压上尾椎骨的时候。 在她被他挑开那片底纱,急送轻抽的时候。 在她被他抬起腿,卡在臂弯的时候。 在她被他掐着脖子,舌滑入口难舍难分的时候。 徐濛死咬着嘴唇不出声,高宇彬倒佩服她。 他贴着背,揉捏那对晃荡乳儿。 身下顶她,嘴上哄她:“不叫?那叫声‘老公’吧!” 徐濛喊不来这种黏糊糊的称谓,一个劲摇头。 不听话,就怪不得别人使劲。 一受罪,还是乖乖投降。 你来我往的,你追我赶的,就是有滋味,就是有情趣。 高宇彬顶那一下子,直接顶开了徐濛的口:“啊!……老公……” “老公”这个称谓,也很妙。 夫妻间用,显矫情。 情侣日常用,嫌滑腻。 床上喊多了,又好生轻浮。 只有威逼利诱时好,那就是上等春药。 第一次服用,效果最佳,好比春药里的上上品。 “妈的……” 高宇彬受不了,立刻把她那些七七八八的带子链子都提起来,绕在右手腕上。 左手单压在她的股沟,打了个高马扎冲刺。 徐濛哼哼唧唧的,憋得上脑充血。嘴唇咬住了,下巴就绷得发白。最后实在受不住,眼角不受控制地漫出湿意。 高潮的那刻,忘情魂消。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至于那牡丹,有人滋养有人爱,谢了倒也值得。 【一点废话】致新老读者 几点废话 刚才写了一大段,感觉不妥。 一本书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应该用自己的观点去影响读者。 致新读者: 不想看前面学生时代的朋友,请直接去“她老公”这一章。 梳理一下本文学生时代的故事线: 1. 序言里说了,徐濛就是馋身子。青春期的女孩子,正常的性冲动。 2. 高宇彬活泼运动型男,这款至少在作者读初中的时候,绝对人见人爱。 3. 徐濛英语不好,高宇彬抛一边,静下心来学习了。【第一次激情消退】 4. 他俩坐了前后桌,学生时代前后桌=暧昧X10086。这时徐濛发现他人也很好,对她也挺好的。 5. 调开座位,开始一起吃饭。更暧昧,但相处时间变少。同时,徐濛觉得高宇彬有太多的东西她不知道。而这些东西恰恰吸引她,但高宇彬却觉得会暴露自己是不良少年。【第二次】 6. 徐濛冲动了,关系没有实质上的变化,因为高宇彬什么都没说。 7. 徐濛中考跌段,而高宇彬失利。高宇彬在假期日渐疏远的情况下,直接问她能不能做女朋友,徐濛拿学业的理由拒绝。(评论里有姐妹说不能理解徐濛还认为是朋友,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高宇彬不也认为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吗?)【第叁次】 8. 升入高中,徐濛名列前茅。高宇彬恋爱,并跟徐濛划清界限。【第四次】 9. 徐濛考入清华,高宇彬失学。【第五次】 致老读者: 女主作不作:姐妹们,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麻烦别人妨碍别人才叫作啊!徐濛从头到尾都在让自己不痛快…… 女主的人设:我要再强调一遍。徐濛就是高岭之花,人狠话不多的那种。冲动,那也是极偶尔冲动。本文自然是恋爱文,但女主是搞事业的!!! 男主的心路历程:本文前期大部分是女主视角,男主怎么想的没提。徐濛小时候的长相不至于让人一见钟情,所以我理解的高宇彬,就是不断地被女主吸引。这导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错峰的。在徐濛对他完全投入的时候,他不知道。而在他对徐濛完全投入的时候,徐濛已经抽身了。 女主的纠结:学业和恋爱,如果两边都投入了,是永远不能平衡的。不说时间成本的问题。学习是独立的事情,恋爱是依赖的情绪,要无缝切换这两种状态,对于初高中生来说太难了。 总之作者的态度见书名,写不出一帆风顺的小甜饼…… 你说你有点难追,OK我找你哥陪 第二天,徐濛腰酸背痛地去监考。 叁小时的考试,庄言待不住,提前交卷走了。顺便跟她打了声招呼:“我下午的飞机回国啦。” 她点点头,低声回应:“一路平安。” 徐濛跟高宇彬也就一周后的飞机。当时她还觉着最后几天收尾工作,她也快了。 万万没想到,临走的前两天,出了岔子。 试卷量大,徐濛跟她导师一起批的。 庄言是满分,操作系统能考满分的,实在少见。老师格外激动,就特意通告表扬了一番。 紧接着,徐濛就被好几个学生举报了。 一开始说她批卷子徇私,因为答疑的时候庄言老在,很多人都知道他跟徐濛走得近。 后来把卷子翻出来一看,庄言的卷子是老师批的。于是又有学生说徐濛故意泄题,不然怎么会有满分卷子?甚至有人说庄言私下透露过,他有资料什么的。 徐濛自然是知道庄言的水平。但他已经回国了,也不能把他抓回来对质或者重考。 她跟导师坦白,与庄言是室友关系。导师信她人品,学生不信。再加上大部分人都考得一般,甚至挺差的,唯恐天下不乱,这次成绩作废了最好。闹事的学生越来越多,这事儿就一下子捅到了系里,徐濛怎么也说不清,只得被暂时停职。 无视考纪在学校里是大罪,学生得开除,她这做助教的更没好下场。就算不用退学,徐濛的生活费是靠任职助教赚的,要是被一直雪藏,那也是倒大霉。 庄言这一回国,两条人命全部压在徐濛身上。 电话里他也不甚在意,不知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学霸的高傲做派。徐濛骂他太年轻,死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可骂归骂,这一来也指望不上他了。 徐濛没辙,只得留在学校里想法子找领导解决。最差的情况,还得找律师打官司。 可高宇彬父母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回去他真的要“被结婚”。李芳芝明白地跟他说稿子都编好了,圣诞节那天他人再不出现,立刻让那些通稿满世界发。 他一向是不畏强权政治,不畏霸权主义。但闹得人尽皆知,会让徐濛脸上不好看。 高宇彬越是平心静气,徐濛越能猜到他那边的情况也不对。加上自己这边他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各自解决问题,好说歹说地给他劝了回去。 临走的时候,高宇彬买了一辆吉普,他把钥匙给徐濛。 徐濛摸不着头脑:“我们住得挺近的呀,平时去学校也用不上。” 他很喜欢徐濛说“我们”,于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先押在你这里,到时候我回来取。” 徐濛听懂意思了,这是跟她写保证书呢! 她收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人财两空啊!” 他点点头:“放心,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傻子才干。” 平安夜,徐濛开车送高宇彬去机场。 她想起来时的那个吻,抱住他亲了亲:“我们都加油,回头见!” 徐濛主动的时候,总是让人加倍欢喜。高宇彬更加宠溺,像抱小女孩一样把她抱到行李箱上回吻。 最后彼此挥挥手,他如期返程。 一到家,果不其然。父母大哥加李芳芝,全部整整齐齐地坐着蹲他,一个不落。 高宇彬一口气都别想喘。说是如临大敌,视死如归,也不为过了…… 高父忍着最后一点脾气,像个导火索已经燃起来的炮仗。高母则大约是晚餐等久了,因此十分厌烦。 李芳芝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天,这时候松了口气,反倒立刻摆出矜骄姿态。 高阳钧是被父母拉过来的,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禁好笑:看来今天也不会顺利。 高宇彬去洗了把脸,也在餐桌上坐下来。 父亲坐在首位,方才他不在,高阳钧陪着李芳芝坐在右边。现在他来了,自然直接在母亲旁边坐下。 家庭惯例,先客套寒暄了一番。他父母看在李芳芝的面子上,耐着性子扮演慈父慈母的角色。 “去美国这么久,玩尽兴了?” 高宇彬这个孝顺儿子也得往下接:“您这话说的,我是去学习考察。” “哟,你一个中学毕业的,去学个什么?” “我申请了那边的本科。” 高宇彬一边说,一边慢斯条理地剥虾吃。 桌上的四人全部抬头,目光扫了过来,他不为所动。 李芳芝都愣住了。 眼看高父就要发作,他妈妈赶紧先开口:“宇彬,这太突然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他喝了口水:“我自己有钱,不用家里出。” 他父亲立刻拍桌子:“你倒是出息了!” 外人还在,父亲就如此沉不住气。 高阳钧心里感叹,拍拍他爸的手,又出来打圆场:“宇彬啊,妹妹家里的情况你应该是懂的。这样你们俩的婚事……” 高宇彬干脆停了筷子:“我跟她,这婚事成不了。” 李芳芝腾地站了起来:“什么?!” 高母也装不下去了,赶紧过去扶着李芳芝的肩,转头骂高宇彬:“你瞎说什么?!” “我结婚了。跟女朋友登记了。”高宇彬目光炯炯地盯着李芳芝看:“哦对了,我女朋友,芳芝应该认识的,徐濛。我们是初中同学,你记不记得?” 此话一出,李芳芝直接脱力,跌回椅子上。手里的筷子也摔了下去。高阳钧立刻招呼阿姨过来,换了一副。 她有些失神,嘴里喃喃道:“徐濛?” “对,徐濛。” “怎么还是她?” “一直是她。” 李芳芝摇摇头:“我不信,结婚证呢?你给我看结婚证!” 高宇彬就料到她不见棺材不掉泪,掏出小红本搁在桌上。四个人轮流检阅了一遍,李芳芝手抖到拿不住,还是高阳钧摊开让她看的。 高阳钧签字盖章的文件见多了,倒觉得钢印有几分蹊跷,但他没点破。 李芳芝凑到他旁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看完证又开始看他。高阳钧没有波澜,和煦地笑笑。 她上半身靠过来,小腿也贴在他旁边。 “阳钧哥哥,这上面不是你吧?” “我未婚。” 疲惫是一瞬间的事。 高宇彬像磐石一样捂不化,年复一年,李芳芝累了。 高父直接抬起手里的碗,朝高宇彬砸过去。让他躲开了,在厚重的地毯上咕噜噜滚了两圈。 高母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在李芳芝面前动怒。 他背过手,超李芳芝挤了个长辈的笑容:“芳芝啊,今天又让你见笑了。这事儿我们家一定会给个交代,我让阳钧先送你回去。” 接着又是怒不可遏的声音:“高宇彬,你给我来书房!” 高母抱歉地笑笑,也跟了过去,看来是要混合双打。 饭还没开始,瓜就吃饱了。 高阳钧见惯风浪,修养照常:“芳芝,没怎么吃吧?别跟自己过不去,先吃一点,吃好了我再送你回去。” “哦……” 李芳芝想:同胞兄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她又看了一眼高阳钧。这脸,实在是太像了。就是眉眼更温柔。 温柔? 对啊,伴侣不就图个温柔? 高宇彬要什么没什么,还就非他不可了? 李芳芝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高阳钧拿公筷给她夹菜。她挑食,在家跟爸爸弄惯了,恍惚之下,不爱吃的居然夹回给了高阳钧。 “没事,我吃完了。”他不尴尬,但也没吃她的。 她胡思乱想:要是吃了,算不算间接接吻? 李芳芝继续低头吃菜,又瞥见高阳钧的裤腿,松松的。因为他穿了家居拖鞋,露出一截脚腕。 刚才那么一折腾,几乎跟她近在咫尺。一跷二郎腿,就能挨上。 李芳芝做了个胆大的实验——真的拿脚尖去蹭了蹭。 高阳钧的裤腿被她撩了上去,而她的凉拖微微荡下来。 她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高阳钧没反应。 于是干脆放下碗筷,抱着他的胳膊搂了上去:“大哥,走吧!” 他依然面不改色:“吃完了?” “嗯。” 高阳钧站起来,很自然地跟她拉开一点距离:“那走吧。” 转身提上她的包,领着她出门。 小赵开着车过来,正好停在门口。 看到他们两个人过来,自觉按下隔板。 高阳钧今天心不在焉,不顾女士,居然先坐了上去。坐下才反应过来,要往里面挪。 李芳芝拉住他:“没事,我坐过去就行了。” 她弯下腰进车,一手按着高阳钧的肩,一手去关门。 结果门一关上,小赵就发动车子冲了出去。她还在高阳钧前面,直接被惯性甩进他怀里。 高阳钧握住她的腰又握住她的大腿,这回笑起来全然不是温润公子那样。 “妹妹,当我是替代品?” 【打赏章】想钱想疯了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我的心是一泓深渊 他这样轻松直接的语气,让李芳芝脱口而出:“你是高配……” 高阳钧纠正道:“是顶配。” 一只手拍拍她:“下去吧妹妹。” “哦。” 李芳芝今天是从舅舅那边的股东大会上来的,穿得职业。 她年轻,气势上难免略逊一筹,在高阳钧旁边倒像个俏秘书,但又跟那些真秘书不一样。 高阳钧觉得上回的想法不对——她不靠衣装,她套在一身黑里也活力有朝气。松垮的衣服,反倒掩盖身段。 半裙堆了上去,高阳钧很绅士地替她拉下来。接着又把她举起来一点,让她好跨过去。 李芳芝终于坐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什么意思?没意思的意思? 她还在那里出神,高阳钧突然敲了两下前面的隔板。 吓了她一跳:“怎么了?” “没事。” 隔板响了两下,回家的意思。 回哪家?自然是高阳钧的家。 李芳芝下车,就让高阳钧拥着后腰,一路往前。 要说她不期待,那是假的。要说不是圆夙愿,那也是假的。要说不是为了出口气,那更是假的。前一秒后悔,后一秒就会反悔。 最关键是她吃不准高阳钧什么意思,干脆也不开口,让他推着走。 最后他带着她,也进书房谈话。 一个坐着,一个站在书架前面心不在焉地扫书脊。 年轻女孩没有不爱刺激的。 李芳芝难掩失望,提了个他所有伴侣都问过问题:“你经常带女人回家?” “没有。只是你的事,家里说比较方便。” “我?” “看你这意思,是想拿我顶罪?” 李芳芝转过来,靠在书架上摇摇头:“我怎么想不管用,这得看家长。” “我看你。” “嗯?” “你可以让我顶罪。” 李芳芝知道高阳钧这种人不可能为女人一见倾心:“你想跟我结婚?” “传闻也是如此,对我们两家都没影响。” 她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步棋走的,完全就是给自己挖坑。 “你今天把我带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高阳钧冲她走过来,把她拽到窗边。 甩开落地窗的窗帘,外面是光彩夺目的城市夜景。 黑暗和灯火,让高楼大厦,矮房小筑,万千道路都融为一体。水泥色褪去,辨不出高度,比白日里不知温柔多少倍。 可李芳芝知道下面是深渊。 高阳钧就站在深渊边,搂住她,与她接吻。 这实在是个完美的吻,他们鼻尖错开,轮廓分明的侧脸对在一起。他的吻技也很好,细致耐心地侵略她,比那些聚会上的糖哥还要好。李芳芝被他带着,渐入佳境。 成年人的游戏,只不过是胆大的游戏,敢玩就玩得起。 高阳钧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问李芳芝:“要留下吗?” 她似乎有些迟疑:“你不是不随便留女人吗?” “女主人可以留下。” 李芳芝端架子:“我没答应。” 他亲亲她的额头:“那加一条:你也可以留下。” 李芳芝笑起来:“那明天的标题除了我和你‘窗边热吻’,是不是还得再加一条'夜不归宿'?” 高阳钧还搂着她,又去跟她十指相扣:“这不是你喜欢的小伎俩吗?” 一泓深渊,边上只有两种人。 陷进去的,和纵身一跃的。 【藏私鉴赏】假条 《看图作文》 男女主日常。 壮当时买了一打…… 太子换狸猫 深渊凝视她,连声音都诱人:“不愿意?” 他怎么可以把这叁个字说得这样缠绵缱绻,这样轻巧肆意,这样胜券在握? 任谁听了都把持不住,连局外人都要心醉。 只有李芳芝不会。 她既不想陷进去,也不想跳。 她是第叁种——要做他的人,要他做自己人。 在这件事情上,女人的矜持等同于男人的风度,急不得。 需要一点声音,拉回理智。于是她旋开音响的开关,里面播着《Slow Dancing in the Dark》,是高阳钧最爱的 soul Ramp;B 之一。 他搂住李芳芝在书房里漫游。没有舞步,没有对话,只有恰到好处的默契气氛。 李芳芝虚虚地搭着他,下巴垫在他的肩上。两个人好似一对交颈鸳鸯,明明靠得那么近,却看不见对方的脸,猜不到对方的表情。只听到他轻吟浅唱,慵懒的美式腔调: “I don't want a friend, I want my life in two. (我不想要朋友,却想过两个人的生活) Waiting to get there, waiting for you. (为了这个我已等了很久,为你等候) When I'm around slow dancing in the dark. (当我在黑暗中慢慢起舞) Don't follow me, you'll end up in my arms. (不要跟着我,因为你会入我怀中) You done made your mind. (你已做了决定) I don't need more signs. (我无需再叹气) Can you? (是吗) Can you?“ 他在副歌前止住,拥着她,仿佛要沉浸其中。 李芳芝听懂了,这是隐晦的告白。为什么又像随口一提,又像小心翼翼? 曲毕,她适时告辞。 高阳钧说俏皮话:“午夜钟响,公主也要回马车吗?” 这话把她逗笑了,她转身抛了个礼貌飞吻。 他接到信号,拉住她又探身过去吻了一下,问道:“那公主是不是也该留只水晶鞋?” “落难公主用不着信物,她就关在城堡里,跑不了。” 最后,小赵送李芳芝家去。 高阳钧掏出手机,点开刚才的消息。里面的照片,俊男美女,情深意切,质量上乘。 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是编辑好的文稿。 他浏览了一番,回复:“好,辛苦了。” 对方又问他配图选哪张? “女士最美的那张。” 这时小赵也发来消息:“李小姐已归。” 高阳钧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澡。过了一会,他擦着头发出来,又把手机拿起来浏览。李大小姐果然够傲气,静悄悄的,一句“到家了”都没跟他客套。记者倒是选好了图,发了他完整版。照片里,李芳芝微微后仰,长卷发垂在他的手侧。他回忆起刚刚那刻,竟觉得自己手上真的有发丝拂过,甚至有点发痒。点开关闭,点开关闭,如此反复看了几遍,最后还是长按存了下来。 第二天,这张罗曼蒂克的照片果然登了报。 短短几个月,已是第二回,众人纷纷猜测他们好事将近。 这照片又很妙。距离远,有些模糊,还是侧脸。以为是高宇彬的,觉得是高宇彬。以为是高阳钧的,觉得是高阳钧。 只有两家人知道,好一出太子换狸猫啊! 高家算是皆大欢喜,李家就鸡飞狗跳了。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样,一码事,却宽容不得。别管你是普通人家,还是千金小姐,冠上性别,都是一个错字。 李涛头一次打女儿巴掌:“又是弟弟又是哥哥的,你还就非得进那家门?脸皮不要了是不是?” 李芳芝捂着脸犟嘴:“我又没说要结婚。” “都闹得满城皆知了,现在你说不结婚?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他不停地点桌子:“这是作风问题!” “呵,就您作风没问题!您没问题就行,我您管不着!” “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这是有教养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吗?有教养的女孩子也做不出来你这事!白养你了!教育了几十年,教育出个什么东西!“ 她母亲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上前来护她:“老李,你也消消气。我看阳钧倒还比他弟好点呢,也算因祸得福了!” 李涛指着李芳芝:“你给我把嘴闭紧了,不要再提高宇彬半个字。从头到尾,都是高阳钧,你给我记住了!” 比李芳芝还惨的是高宇彬。 徐濛看了照片,恨不得隔空手撕他。天高皇帝远,自然又是郑颖给她通风报信。 这事儿也巧。 郑颖本来是不看报的,奈何周嘉逸每天早上,定时过来哄她起床吃早饭。 两个人同一桌坐着,人家看得津津有味,你要是不看,没有话题岂不尴尬?于是就订了两份报,杭州的有了,再多订了一份家乡城报。 那天正吃着呢,那么大版面的照片,还是深情拥吻,把她人都看傻了。 直接一勺滚烫的粥,吹也不吹就咽了下去。烫得她喉咙失声,嘴唇起泡。也顾不得形象,立刻张大了嘴巴,一个劲拿手对着扇风。可完全是徒劳,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周嘉逸当即就冲去厨房,抓了一手冰块。又冲回来,捏着几颗,连手一起,送进她的嘴巴,让她含住。 郑颖十分狼狈,冰火两重天瞬间麻痹她的神经。她哭得更厉害了,冰块一时也不起镇痛作用。 周嘉逸不擅长安慰人,只好替她擦眼泪。擦完这只眼睛,又去擦那只眼睛,然后这边又哭成了小花猫。哎,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郑颖还掐着他那只手咬,他就拿另一只手去抚慰她。最后又急又猛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她变得一抽一抽的。周嘉逸拿虎口托着她的下巴,好让她向上抬着头呼气,不要压到伤口。 冰块化了,一些让她吞了下去,一些从嘴角溢了出来。 郑颖大着舌头问:“我是不是流口水呜呜呜……” 周嘉逸赶紧捏住她两边的下颚:“别说话,碰到破皮的地方很痛。” 郑颖乖巧地歇了话,两个人贴得好近,每一个细节都放大。她以前觉得当兵的人肯定都是风吹日晒,皮糙肉厚。尤其周嘉逸还是海军,吹着海风,不是更容易变黑啊开裂什么的?他怎么连毛孔都细腻?虽然朝夕相处的,都是老熟人了,又这么站了一会,郑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她又含糊地问:“好像都化了……” 周嘉逸把手指抽出来,湿漉漉的,冰冰凉。 他拿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捏开郑颖的口腔,低头凑过来,仔细往里面看了一圈。通红,好几个地方皮都烫没了。 郑颖让他看得脸红,害羞之余,还胡乱地想:应该没有口气吧? 周嘉逸不作他想,皱着眉很严肃:“我看着有点严重,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郑颖在医院上药的时候,那真叫一个痛。 都是因为高宇彬这个狗男人! 她咬牙切齿,一秒都等不了了。立刻指挥周嘉逸拿她的手机,把照片给徐濛发了过去。 这还不够,接着补刀:“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这个绝世男友!真是万花丛中过,处处都留情!” 周嘉逸边打字,边夸她:“这话改得不错!” 郑颖龇牙咧嘴,尽力笑了一下。 当时,徐濛正在跟高宇彬打电话。 这头还在亲亲我的宝贝呢,那头就砸过来一张艳照。气得徐濛直接挂了。 高宇彬只得转战微信:“???” 徐濛甩手一张图:“你自己看!”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这是我哥!” “你骗鬼呢?!” “不是,真的!我哥跟我长得挺像……” “李芳芝不是你的老迷妹了?怎么会突然跟你哥一起?!” “真的,我不是本来就说过,不会跟她结婚的。” “你什么意思?你把她跟你哥算计了??” “有人瞌睡,我递个枕头而已。我哥可不是省油的灯……” 各位看官且听这话,竟有几分耳熟。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你我分了手,青春喂了狗 周嘉逸刚放下郑颖的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 “小颖,有电话,好像是陌生号码。” 郑颖没有把工作号码和生活号码分开,也许是有新的商业合作。 她指指医生,又指指自己的嘴巴,表示不方便:“你接。” 周嘉逸接起来,对方倒像是熟人,直接问候道:“姐姐你好,我是吴文琪。” 他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的确没有备注,于是反问她:“请问您找谁?” 那头是个年轻女孩,笑起来脆生生的:“呀,我打错了了吗?我找郑颖姐姐。” “哦,您稍等。”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捂住声筒,侧过头朝郑颖说话,动作干净利落。 郑颖走神了,为什么他收个手机都像在压枪? 周嘉逸是跟以前她接触的男生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太帅了……倒不是长得顶尖帅,要说长相王仁浩绝对是不输的,但王仁浩是白净校园男神那一挂。周嘉逸身上却有一股劲,郑颖一个前语文老师,居然找不到贴切的词形容他。思绪万千,只能化作一句感慨:好帅…… “小颖?郑颖?” “啊?” 周嘉逸重复了一遍:“我说,是个女生找你,叫吴文琪。” 他说话的时候,习惯直视对话的人。话不说完,绝不会飘一下眼神。 郑颖先错开目光,好像在思考:“我不认识哎,你问问她什么事?” 他转回去,还是站得笔挺,这个人居然连打电话的时候都不会有小动作。 “您好,郑颖小姐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对方犹豫了一下:“这样啊……唔,那麻烦您帮我转告一下,我是王仁浩的学妹,现在跟他在一个组工作。我找郑颖姐姐是关于他们俩的事。” 既然是郑颖的私事,周嘉逸不愿多听,正好医生那边也处理完了。 他又给郑颖传话:“她认识王仁浩,说是有事跟你说。” “她说她叫什么?” “吴文琪。” “吴文琪?”郑颖根本没从王仁浩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王仁浩都是过去式了,相关人员又跟她有什么好牵扯的呢? 可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在这种时候发功。 她突然心跳加速起来,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郑颖接过来:“你好,我是郑颖,您找我有事?” 吴文琪又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我是文琪。” 郑颖听这一句,就心里一黑,预料到下面的内容。这声音,这语调,跟她五六年前如出一辙吧…… 可她不是小女孩了,提起神,语气平平:“你好,有事吗?” “哎,姐姐,我就长话短说了。你跟浩哥分手了是吧?” “是。” “节哀顺变哦。” “……” “哎呀,我这话说的不对。其实就是他最近抽烟喝酒都特别厉害,心情也很差。我问他,哦,我们是同事,我们问他,他又不说……” 郑颖打断她:“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别!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姐姐的。” 虚伪客套让郑颖犯恶心,她直言道:“我也看得出来,你挺喜欢他的。” “哈哈哈哈,没有啦,我是觉得你们这样分开了好可惜哦!还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听他说起你呢。” “妹妹,你打给我,不就是想确认一下我们已经分手了吗?目的达到就不要烦我了。你加油。”郑颖一把挂了电话。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颤手抖。 周嘉逸不窥探她的隐私,在走道尽头的窗边等她。 郑颖突然想起来王仁浩刚入职不久,发过一张公司聚会的合照。 她去朋友圈翻出来一看,王仁浩的斜后面果然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甜美可爱,虽说比郑颖差点,但确有几分她小时候没长开的样子。 她放大仔细看了看二人的表情,没什么端倪,都在看镜头,笑得也很自然。 不对劲的是手——王仁浩的手垂着,后面的女孩也垂着,却碰到了他的手心。俩人左右手搭着,乍一看还以为是错位。 看清楚的那一秒,郑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往前翻了很多照片。 王仁浩做学长组跟新生的合影,本科时候的年级大会,篮球赛,ACM竞赛,甚至连王仁浩去新加坡交换的那半年——大合照里都能找到这个女生。 郑颖翻不下去了,那些时候是她跟王仁浩最甜蜜的时候。 初高中毕业,进入大学。还在一个城市,终于开始了真正的,高调的自由恋爱。俊男靓女,两个人又都是名校,走到哪儿都十分惹眼,甚至轰动一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欢天喜地,一次次跑去找王仁浩的时候,他旁边还有另一个长久陪伴的女孩儿。比她年轻,比她近,比她更费心。 王仁浩一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有郑颖一无所知。 他们分手了,这些事都不该计较了,但郑颖控制不住地手抖。 在这之前,回忆如此美好,青春如此灿烂。 结果吴文琪的存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郑颖点开刚才的通话记录。删了联系人,却忘不掉号码。 呵,吴文琪果然用了王仁浩的手机。 这是人就在旁边躺着吧? 郑颖站起来,拿最后的力气,把手机朝地上奋力一摔。 周嘉逸从来没见她动过怒,干脆当没看见。 郑颖见他杵在那里不动,小姐脾气愈发上头。借题发挥,对着他也撒气:“愣着干嘛,走了!” 他大步迈过来,弯腰想捡地上的残机。 郑颖一把打开他的手:“不许你捡!”气鼓鼓的,红着眼睛,拽住他就要走。 周嘉逸兀自岿然不动,反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被人捡了会泄露隐私,我帮你处理一下好不好?” 郑颖哼了一声,算默认了。 他去清扫间,拿工具把手机再砸了几下,又去厕所把七零八碎的东西冲了下水道。 周嘉逸洗干净手出来,郑颖已经恢复平静,只不过很低落。 她跟周嘉逸道歉:“嘉逸哥,刚才不好意思,我不是冲你。”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我知道,病人最大。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嘴里的伤口,不要碰到了嗯?” 郑颖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大臂上:“好累,你送我回家吧。” 到了家,郑颖给徐濛打电话。 但徐濛去机场接庄言了,他为了徐濛,还是乖乖提前回了美国。徐濛接到他,刻不容缓地载去学校解决“作弊”的事。路上徐濛给郑颖回电话,表示要晚点联系。 郑颖忍不到晚上,直接微信给徐濛发了几段长篇大论。 徐濛没时间看,她带着庄言,连着其他几个老师,当场给庄言做了另一张卷子,难度比期末考试的更难。考完就改,庄言依旧拿了满分。再口头问了几个知识点,出了几个题,他都能对答如流。不光洗脱嫌疑,系统方向的老师都十分欣赏他,差点一起谈笑风生。 徐濛松了口气,庄言给她赔罪,又请她吃晚饭。林岚清很为他们高兴,她这个假期不打算回国,留在学校也没事干,遂一起出来聚餐。 吃饭的时候,林岚清还为庄言抱不平:“我真服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白皮猪,小庄这叫实力,他们就是嫉妒!” 她又朝庄言勾了勾手:“哎,甚至还有传闻说,是你自己说漏嘴的,有一手资料。这都有人信,整个一傻逼!” 庄言哈哈大笑,饭都吃不下去了,笑得肚子痛。 徐濛见庄言笑得没心没肺,心里愈发内疚。明明是百分百的实力,要不是撞上助教正好是她,也不至于被人误会。而且人家身正不怕影子斜,是她怕夜长梦多,所以刚回国就把他又拉了回来。 这么一折腾,徐濛到晚上才有空跟郑颖聊。刚好郑颖失眠了,两个人就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 徐濛跟王仁浩是同专业一个班的,但这个学妹她也就有个印象,没多注意过。再加上闺蜜的男友,徐濛不会过多关注,就算有什么猫腻她也看不出来。 徐濛跟郑颖一起痛骂完渣男,又赶上高宇彬起床。 她对郑颖的猜测有所保留,好姐妹,先跟着骂而已。 具体怎么回事,还是得问高宇彬:“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吴文琪的妹子?” “知道啊,这不是王仁浩的朋友吗?” “……”徐濛无语,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要真没什么,王仁浩不可能刻意瞒着她俩。 好在郑颖也分手了,追究这个也没意思,就当青春喂了狗。 她跟高宇彬闲扯别的,说起庄言解决了之前的事,十分开心。 “小庄还是有点数的,也够意思!他要不肯回来,我还真没办法了!” 高宇彬升起不好的预感:怎么他前脚刚走,这小子后脚就回来了? “事情解决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濛谈到这个就心碎:“我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先不回来了。” 她之前的机票作废了,只退了点税,一万多都打了水漂。圣诞节新年期间,又是机票最贵的时候,一来二去的,她想回一趟家就得小叁万。虽然事情是解决了,但影响挺不好的,她得停职一学期。徐濛这么大人了,也不想跟父母讨钱,存款得省着花。而且寒假时间短,现下只剩不到二十天了。 高宇彬有点不开心;“别呀,我替你买。” “那不行!我不想花你的钱……” 他又嘴贫:“那你跟我结婚得了,我的就是你的。” “你这婚求的,比八十大寿吃泡面还草率……” “哈哈哈哈哈哈……” 他计上心头。 高宇彬现在走不了,他得留在本地,盯着李芳芝跟他哥,把事儿给办了。 看来得让他们搞快点,不然就得想个办法让徐濛回国。 阴差阳错的暗恋,是我流血流泪的革命史 高宇彬的主意,打到了张阿姨身上。 这张姨早年丧子,跟丈夫也离婚了。孑孓一身,在高家呆了得有二十年。高阳钧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婚事怕是比亲生父母还急。 高宇彬最近回家就回得勤,一是为了平息父母的怒气,二是为了跟张姨套近乎。 他在娱乐场所里混,自有一套手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擅打交道。只要他愿意,没有讨好不了的人。隔叁差五带点补品首饰的,多关心关心孤寡老人。张姨没两天,就待他也跟半个儿子似的。 他再不经意地透露出李芳芝跟高宇彬那点苗头,张姨果然欣喜非凡。 又过了几天,他跟张姨讨论黄历,发现新年之后,宜嫁娶的好日子不多。再约摸一算高阳钧和李芳芝的八字,年前倒有两天挺合适。 这一来,张姨就更急了。张姨知道了,他妈就会知道。 高阳钧确实快过了年纪,叁十之前结婚,跟叁十之后结婚,在旁人嘴里那可是大不一样。富家子弟,高阳钧看起来又一表人才,条件也好。到了这个年纪不结婚,人家总会猜测你,不是有隐疾,就是花花公子,到时候名声难听。 而立之年,成家立业,岂不更美? 他妈跟他爸那么一提,再找李涛夫妻一商量。两家的长辈都觉得年前不错,虽说仓促了点,好在热闹。 李涛也有自己的考量。先后在报纸上闹了这么两出,赶趟结婚了,那就是浪漫雅事。若是一直这么拖着,怕有人钻漏子,编排他们无故走得近,官商勾结,有内部交易。最主要还是李芳芝最近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还会整出什么事。早安定也好,他这个做父亲的早放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自然是李芳芝。 她真到了节骨眼上,反而胆怯。怕高阳钧这样的厉害角色,自己把不住,却稀里糊涂付出一生。 李芳芝把那张报纸,压在书桌的玻璃面下。 上面的照片太美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对一个认识不过叁两天,还是喜欢过兄弟的女生,尚且能做出这副深情样子。到时候只有她自己陷进去,岂不成了笑话? 她已经失败过一次,折腾不起第二次了。 在李芳芝几乎要反悔的时候,高阳钧来寻她。 晾了她几天,现在又约她,这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 李芳芝挑开窗帘,认出了牌照,他果然停在远处。看来是一个人来的,换了一辆他自己的跑车。她有些诧异,不知不觉中,自己对高阳钧倒也多了几分了解。 高阳钧给她打电话:“还不下来?不想我?” “不想。” “那还偷偷看我?” 她吓了一跳,赶紧松手放下窗帘:“邪门……你拿望远镜了?” 他笑了一下:“对啊,为了偷看你。” 李芳芝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歪着头换鞋:“别,我何德何能。” 她一路小跑到车旁边,看不清里面,于是敲了敲驾驶室的窗。 没反应,她又加重敲了两下,结果后脑勺反被人弹了一下。 她又吓一跳:“怎么神出鬼没的你!” 他朝她跑过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就站在楼下啊,你自己没看见。” 李芳芝心里一跳:“找我什么事啊?” 她直接从家里出来的,难得不施粉黛,家居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高阳钧第一次见她这样平易近人的打扮,没什么攻击性。就是看着太年轻了,简直跟他差着辈分。 “先上车吧。” 高阳钧说话很难让人拒绝,尤其是女人。 李芳芝乖乖地跟上去,刚要拉开后座的门,被他按了回去:“跟我客气什么?” 她就在副驾驶坐下了,脱了羽绒服,T恤运动裤旅游鞋,像他以前最常约会的女学生。李芳芝拉过安全带系上,带子把T恤中间压下去一块,还挺深。 高阳钧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回目光。 他们去了一个公园,天气冷,只有零星几个人跑步,在车前一闪而过。 李芳芝很熟悉,她小时候很爱在这里滑旱冰。 但高阳钧这种从小不在本地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个公园呢? 它又小又老,如今只剩一些下象棋,唱戏听戏的老人。有人吊嗓子的时候,才能显出它仅存的生命力。这样清冷的冬日,这个地方比北风还萧瑟。 她来不及伤悲怀秋,被高阳钧打断了。 因为他抛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芳芝,你为什么喜欢宇彬?” “啊?你是认真问我吗?” “嗯。” “大概因为他人不错吧……各方面也还行。” “可是你有大把更好的选择,非他不可是有缘由的吧?” 李芳芝的表情冷下来:“你问谁了?” 高阳钧倒是坦荡:“王若晗。” 王若晗是李芳芝的姐妹团里,跟她认识时间最久的。初中的时候,还是李芳芝的同学,兼关系最好的闺蜜。 “这是我的隐私,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跟我朋友打听我?” “对症下药。”他又为王若晗说话:“她没有恶意,既然愿意告诉我,说明她也希望你把这件事过了。” 李芳芝不想听:“高阳钧,我喊你一声哥哥,那是看在家长的面子上。教育我,你还差点资格!”说完她就要开车门,直接甩手走人。 高阳钧探过去,把她那半边身子揽了回来。 “怎么?我还走不得了?!” 他还是绅士风度,甚至手上也没使劲,李芳芝挣一下就能挣开。 她没动,是因为高阳钧看着她的眼神,又怜悯又温柔。 “我弟弟不会溜冰的,你不知道吗?” “不可能!” “你跟他做了叁年初中同学,叁年高中同学,有听提过一句关于小时候滑旱冰的事吗?” “那是因为他以前不怎么跟我说话……” 高阳钧没逼她,回到椅背上。 他枕着头,眼神飘向远方:“你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应该是初叁。那年暑假我奶奶去世了,我跟爸妈回来过。” “其实我没什么印象了,大概只有一周?我从小不在这里长大,甚至对奶奶也没有印象。可能有点冷血,但我那时真的觉得很无聊。就偷偷出来玩,当时这个公园里全是滑冰的孩子对不对?我就跟着租了一双鞋,没想到第一次就滑的很好,大概是因为我冰刀滑得更好。你也知道,北方冬天只有这个乐子。那几天很多孩子都跟我聊过天,我也教了很多孩子,我不确定有没有你了。但我猜,你既然认成了高宇彬,就没有比我更像他的人了,时间也太巧。你初中的时候见高宇彬,不觉得怪吗?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大变化?” 以前李芳芝都是为高宇彬哭,她头一次为自己哭,哭得那么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高阳钧适时地搂住她,安抚她的背。 他承认自己有些残忍,但是哪有革命不流血呢? MarryorBirthday,thisisaquestion.(求婚戒指 在那个无人的地方,高阳钧跟李芳芝求婚。 他说的话让李芳芝出乎意料,单膝跪地让李芳芝出乎意料,戒指让李芳芝出乎意料。 总之,他会郑重其事地求婚,就让李芳芝出乎意料。 他拉着李芳芝出去透气,最后在干涸的喷泉旁边跪下来,捧住她一只手—— “芳芝妹妹,我今年29岁了。就像这个公园一样,早已不复当年的活力。 大家都说结婚是一时冲动,那么我想这次求婚是我最后一次冲动。 你让我干涸的心里起涟漪,我不会求这就是你要的爱情,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今后的忠诚。” 这并不是情侣间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但忠诚是他能付出的最昂贵的东西。 像心灵想通那样,李芳芝明白这一点。 他话说得太美,让人止不住眼泪。 高阳钧亲了一下李芳芝的手背,站了起来,把戒指给她戴上。 “你考虑一周?如果你反悔了,就跟我说一声。戒指你留着,就当22岁的生日礼物。” 李芳芝抹了一下眼泪:“但是今天不是我生日呀?” 高阳钧把她冻红的双手握住,插进自己口袋,歪着头笑笑:“今天是我生日。” 她又流下泪来:“呜……你不要这样,我受不了……” 她抽出手看了看戒指,果然是DR:“Darry Ring不是一个人,一辈子,只能买一次吗?” “对啊,反正我就买这次了。” “那万一……得还给你,怎么能给我当生日礼物呢。” 高阳钧简直在宠公主:“有什么关系,22岁生日,一辈子不也只有一次?”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有人欢喜有人忧,我们称之为感情守恒定律。 王仁浩去杭州出差,他想找郑颖。 可经过上回那一遭,郑颖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他只好去找徐濛。 徐濛最近精神不济,晚上睡不深,白天就老没精神,经常不在线。再加上时差,基本等于失联。她本想跟庄言保持距离,可室友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庄言见她状态不对,又苦口婆心地教育她蛋白质和维生素摄入太少了。徐濛对做饭毫无兴趣,无奈之下还是只能跟庄言搭饭。好在他最近乖巧得很,再没出一点幺蛾子。新年前后,学校也几乎没事。徐濛吃了睡,睡了吃,倒也安心。 高宇彬知道她八成又在补觉,留了条信息,便直接打了郑颖的电话。 郑颖还以为又是徐濛怎么了,急急忙忙接起来:“喂?” “郑颖?是我,高宇彬。” “得了,跟我还用搞自我介绍?濛濛又怎么了?” 高宇彬直接挑明来意:“倒不是她,是王仁浩。他在杭州。” “……” “他说联系不上你。” “哦,让我拉黑了。” “按理是让徐濛来联系你,但她在国外也难说上话。我就多事了,浩哥在你家楼下等你。见不见随你,他出差来的,明天就回北京了。” “……彬哥,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很感慨,我们四个人越走越远。” “在情人之前,我们几个首先是朋友,不是吗?” “你扪心自问,跟徐濛分开的时候,你做得到朋友吗?” “是,我还是拿她当朋友。她开心我开心,她难过我也难过,她优秀我为她骄傲,她被人欺负我会站出来。还有,我从来没换过手机号。” “我做不到了。” “至少给他这次机会,说开了大家都舒服。翻篇了各走各的路。” “我怕他是罪人做祷告。” “那你就当自己是牧师,救他这一回,往日旧情一笔勾销。” 郑颖被高宇彬说服,但她晾了王仁浩一晚上,到凌晨才下去。 她怕自己心软,带了周嘉逸,让他在目光所及的地方等她。弄得这么紧张,周嘉逸差点以为是仇家讨债。 确实,分了手的男女,纠缠不清,不是讨债鬼是什么? 王仁浩跟郑颖坐在一张长椅的两边。 他问:“多久了?” “半年?” “这么久了……” “您忙,贵人多忘时。” “上次文琪打扰你,我替她道歉。” “用不着,你倒挺热心。” “我跟她没在一起,公司聚会,我去洗手间,她未经我同意……” 郑颖打断他:“王仁浩,我不是坐在这里跟你唠嗑的。你现在跟谁在一起,也不关我的事。” “那你想听什么?” “在分手之前,你就跟她交往过密了。为什么没跟我说有这么一个女生?我认识的男同学是哪几个,你都知道对不对?坦诚,至少要公平吧?” 王仁浩苦笑:“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因为她真的差你很多,我都没想到……也是,我们互相太了解。” 郑颖的眼泪涌上眼眶,她闭上眼睛:“是不是大四在新加坡的时候?那之后你就对我忽冷忽热的吧?我还安慰自己,你是毕业压力大,工作也很焦虑……” 他心里比郑颖更难过:“是……我真的希望自己是最渣的那种渣男。那我就可以继续若无其事在你身边。” “睡了?” “万圣节聚会,她化了妆,特别像你。我又喝了酒,等清醒过来已经那样了。当时我都想杀了自己。可是她说没关系,她自愿的,她喜欢我。但是知道我有女朋友,也不打算跟我怎么样。她不会跟别人说,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既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我不爱她,但是欠她的。我想跟你坦白,可是又怕你恨我。每天看着你,我都更恨我自己一分,我配不上你。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面对你。我们……我们一直那么好,这个失误,是我一手造成的。” 郑颖不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事,但真的听到了,还是像一把刀插进心窝,太痛,太痛。 她忍着泪,颤抖起来:“你在床上,也是因为这个?” “对不起……我一想到自己出轨那次,我就……小颖,小颖,真的对不起……” 郑颖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像落水濒死的人那样趴在地上干呕。 王仁浩想把她拉起来,却发现自己也一点力气都无,只好抱着她哭:“你不要这样,小颖,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不要这样……” 周嘉逸见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把郑颖提到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肩上。 郑颖拿他的衣领擦了擦眼泪,低声跟他抱怨:“我想吐,要吃点胃药。” 周嘉逸看着王仁浩,显得过分平静:“这位先生,她不太舒服,要不你们改日再聊?” 他们转身离去。 王仁浩站在原地。天空飘雨。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 而今听雨客舟中,少年子弟江湖老。 还爱雨天?爱的。 不过,流光未可追,如今只能远远赏景罢了。 一点废话: 最喜欢的一首小诗。小时候骑车,瓢泼大雨都不打伞。现在毛毛雨,都担心淋雨头疼:) 标题源自张国荣一首老歌《当爱已成往事》,每次听到这句使我心绞痛:( 晴天雨天照片,意难平的一切 王仁浩没有回北京。 他在郑颖楼下坐了一夜,直接错过了回京的航班。 徐濛一觉醒来,又出这么大事。 她都来不及去骂王仁浩,直接杀去高宇彬那里:“你实话跟我说,他出轨你知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他这刚跟我聊呢。” “行,那省得我费嘴皮子,你好好说说他,这不是恶心人呢么?真是朋友没得做!” “知道知道,我已经教育上了,您放心!”高宇彬左右开弓忙不过来,扮姐妹哄徐濛:“那小人先去给他赏一丈红了?” 徐濛这才心情舒畅了一些,放他去王仁浩那边兄弟情深。 男人之间做兄弟,其实不大在意对方的感情生活。出轨也好劈腿也好,不妨碍他为兄弟两肋插刀。但高宇彬作为郑颖的朋友,兼替徐濛出气,倒也觉得王仁浩这次的行为,让他都如鲠在喉。 “浩哥,你连我都瞒着,就说明你自己也知道心里有鬼了。” “我知道,但我真的没办法……” “这有什么没办法的?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对着个妹妹犯傻啊?她又是什么好东西?!我说难听点,性别互换一下,不是摆明了诱奸你吗?人家这是以退为进,扮猪吃老虎!你还就这样让她拿捏在手里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但是她,哎,每天深情款款,默默付出的样子。我难道上去说一句你不许喜欢我,我比你还委屈?” “所以说你还跟她还一个组里,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躲还来不及呢,你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不是?” “不是,我是去年秋招找好的工作啊!你不也知道,这是我最好的一个offer。她是今年春招的实习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分到我们组了。高老板,我是给人打工,除了赔笑还能怎么办?跟同事撕破脸,结果对方工作没问题,人缘好,还是我学妹,那我怎么混啊?社畜自由不起来……” “那你也不至于又让人牵手,又让人看手机的吧?搞职场性骚扰?” “你是没碰上她,真的,防不胜防!哎算了,反正我要辞职了。” “你现在辞职也于事无补。” “知道,我就是求个心安,也算弥补过去的遗憾吧……你说要是当时,我就陪郑颖来杭州,一切大概就不一样了。” “马后炮最没用兄弟。” “我就是赎罪。还有我真怕了吴文琪,小女孩花花肠子太多。我现在看到她冲我笑,就后背发凉,跟一条蛇缠在身上似的。” 高宇彬都不知道该可怜谁:“你就是这辈子太顺了,结果一栽一个大跟头。” “我一个程序员,平时也不需要跟人多打交道啊……” “吃一堑长一智吧……你有计划没有啊?是先回家还是怎么?” “在杭州找工作吧。在一个城市就好,给我留点念想。” 孽缘啊孽缘。 “我也不劝你了,你想清楚就好。这么突然,一时也没地方落脚吧?你干脆先去我那边住,我有个小套,家具装修都全。好歹先安定下来。” “行,我不跟你客气。多谢了!” “哎,你多保重,会过去的浩哥。” 晴天,我不能抱你。 雨天,我不能吻你。 照片,已是回忆。 的确都会过去。 王仁浩能力没得挑,虽说找工作费了一番功夫,倒也去了不错的大公司,甚至还升了一级。本以为生活就这样风平浪静了,可后面又牵出许多事端,暂且按下不提。 眼下最紧要的,是郑颖病了。 她现在对“性”有PSTD(创伤后应激障碍)。别说是真枪实弹的那种,就是性暗示,她都反胃。直接导致她在拍摄的时候,前后不敢吃东西,不然当场就能在男模特面前吐出来。看书,看剧,一到这等情节,也是一股子酸气涌上喉咙。要不是周嘉逸一身正气,穿得严严实实,她连他也看不得。 周嘉逸看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下去,猜到她是为上次的男人伤神。 郑颖哭笑不得,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遂说了实话。 他脸上的表情难得僵了一会,耻意恨意交织。但在郑颖诧异之前,还是缓了过来。她还以为周嘉逸为自己抱不平,倒很感动。 他跟她分析:“他其实对你也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主要是心理上的伤害,让你过不了这关。我觉得去看下心理医生,比较好。五院应该挺多医生都不错的,可以找几个先总体聊一下,选一个最谈得来的,然后定期去看,一定会慢慢变好的,不要太担心。” 她正有此意。不过周嘉逸怎么很了解的样子? 尊重他人的隐私,是郑颖的良好品德。她没有多问,只是对他又多了几分关注。 结果有一天他们一起晨跑,周嘉逸说自己多练几圈,让郑颖先回去。郑颖就拐道去附近的超市,先买了点东西。回家的时候正好撞上周嘉逸跟一个叁十出头的男人,在楼下说话。看起来气氛不好,那个男人嬉皮笑脸的,周嘉逸却冷若冰霜。最后二人还争吵起来,郑颖不好上前,只远远地听到对方说“小白脸”,周嘉逸警告他“碰她我要你不得好死”。眼神凶狠决绝,是郑颖从未见过的嘉逸哥。 她心里隐隐不安,觉得要出事。 年末,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着,有一种紧张又期待的感觉。 首当其冲就是高阳钧和李芳芝真的要结婚了,婚礼定在小年夜。 高宇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一半,另一半是徐濛。她最近在美国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心,他想把她弄回国,趁假期好好休息。 毕竟是“弟媳”,高阳钧发请柬的时候,给徐濛也发了一份。高宇彬便想了一招,让高阳钧把名字抹掉了,只说是“高李两家,永结同好”。送去郑颖家的,依法炮制。他们这婚礼,来的本就是各界名流,保密工作是最最重要的,算是私密婚礼。如此一来,消息就封死了,徐濛没旁的渠道打听。 高阳钧都佩服他:“钓鱼,你是真行!” 徐濛收到,果然先质疑高宇彬:“这不会是你吧?” “真不是!” 她又问郑颖:“怎么说?” “我看了我爸妈收到的,一样啊。可能人家就这个低调简约的风格?” 徐濛将信将疑,脑补出一万种豪门联姻骚操作。 她打定主意,当天就回国一探究竟。 以前那句“抢亲”戏言,不会这么巧让她中彩了吧? 一点废话: 放四张图总结一下颖浩cp吧…… 一分三十秒的吻 高阳钧在准备婚礼上也是亲力亲为。 跟李芳芝去试选礼服,挑婚庆公司,拟宾客名单。带她看房子,逛软装修,布置新房。总之,无论是多小的事,都不会打发个什么下属去陪李芳芝。这点让李家所有人都很舒服,更觉得他妥帖。寻常情侣到了这等大事上,都要吵上一吵。他们这对“半路夫妻”反倒一路畅通,感情升温,李芳芝都对他另眼相看。 难不成真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生意人? 徐濛提前几天回了家,毕竟回国不先看看父母,说不过去。 窝了没多久,就迎来小年夜。 当天,她跟徐爸徐妈说有个朋友结婚,晚上得去婚礼。 徐濛妈妈的侦探天赋稳定发挥,看衣柜里翻得乱七八糟,梳妆台上也是横七竖八一堆东西,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别人结婚,你弄得这么隆重干嘛?” “呵呵,关系好。” “谁啊?” “李芳芝,初中同学。” “怎么没听你提过?” “除了郑颖,你哪里有记住的?”徐濛胡乱应付完,把她妈推出去:“您让我快点收拾吧,我都要迟到了!” 她去的正是时候,迎宾结束了,正宴已开始。 徐濛给宴会厅的侍者看了请柬,很低调地从后门进去。 她站在落满花瓣的红毯末尾,那一头的新郎已经单膝跪下来,握着新娘的手告白。 新娘是李芳芝,徐濛认出来了。 李芳芝今天美,太美了,她一个情敌看了都要心动。 至于新郎——她看不全脸,认错了。 这怪不得徐濛。高阳钧这一跪,显不出身高,西装也撑得好,跟他弟弟像了个十成十。 徐濛往那边走,双腿重得像灌铅,手包的链条都在手里抖。她听不见台上的人在说什么,听不见周围人的祝福欢呼。 直到她走过最前面的宾客,让人一把抓住拉进怀里。 高宇彬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高李两家的长辈全部看了过来,都十分惊诧。 高宇彬没管旁人的目光,他笑着问她:“回来都不跟我说?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徐濛赶紧看了看台上的新郎,又看了看他。高宇彬今天也是盛装出席,背头,一身藏青的西装,黑皮鞋锃亮,规规矩矩打了领带。徐濛刚刚经过他,压根没认出来。 他嘴角都要咧到后耳根:“我哥跟我是不是很像?不都跟你说了。”高宇彬点点她的额头:“小醋坛子!” 徐濛十分糗,却抑制不住欢喜,想笑不敢笑。 她低头表情管理了一会,最后拍了他一下:“谁让你之前跟人家……” “你别瞎说啊,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徐濛知道二人动静不小,赶紧推他,要站起来。 高宇彬不让她动:“没多的座位,我抱着你,没事。” “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一会,等他们仪式完了,我让服务员加张椅子,随便吃一点就撤。” 徐濛吓一跳:“不不不,你这……父母都在吧?不太合适……” 高宇彬挺直了身子,贴在她旁边耳语:“那我悄悄跟你说哦。我跟他们说,咱俩领证了。所以你不在才是不合适。” “你!”徐濛立刻掐了一下他的侧腰。 “哎哟……那不然我还得去相亲,‘李芳芝’多了去了,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他握住徐濛的手,攥着手里。 徐濛说不过他,哼了一声,只好侧坐他腿上。 高宇彬手搭着她的膝盖,顺便扯住她的裙边。徐濛两条光洁笔直的小腿垂着,踝骨上一根系带子,吊着轻巧的高跟鞋。在他眼里比全场最美的新娘还漂亮,看得他心猿意马。她今天长卷发,刘海特意梳了侧分,配上精致妆容,比平时艳丽成熟。 高宇彬看她,从小看到大,脑海里闪过她的成长画卷——清纯懵懂的妹妹,亭亭玉立的少女,到如今勾魂夺魄的漂亮姑娘。床上秀色可餐,床下冰肌玉骨,真是天生尤物。 高宇彬一直觉得自己不吃白富美那一套。没想到徐濛这样打扮,因着她本身的气质,冷艳得像舞会上的女特工。 他忍不住,眼神老往她脸上飘。 “怎么了?干嘛老看我?” “今天怎么这么美?” “我怕今天要捉奸呀!” 高宇彬让她说笑了:“那你今天捉不成了,但是你诱奸我。” 徐濛捂住他的嘴:“嘘,你别玷污人家的神圣殿堂。” 过了一会,高阳钧和李芳芝来敬酒。 这一桌都是长辈,高宇彬适时地介绍徐濛:“这是我夫人,徐濛。” 徐濛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挨个打招呼。巧笑嫣然,落落大方,教养涵养皆无可挑剔。 高阳钧很给他们面子,像老熟人一样,关心徐濛在MIT读博是否顺利。李芳芝也客套了一番,夕日的同学情谊。 徐濛一一答了。你来我往,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读书人,这可是顶好的加分项。老一辈的人都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尤其是高家父母,一贯在意高宇彬读书不行。这下找了个媳妇儿,是知识分子,可真是长脸了。 如此一来,家长只以为是年轻人新潮,在婚姻上行事自由,不愿让长辈掺和。既然高阳钧和李芳芝都熟悉,又是留学的,想必人品家庭差不了。 等高阳钧和李芳芝转去下一桌,长辈们纷纷跟徐濛搭话,你一句我一嘴,一箩筐问题。徐濛应付了一会他爸妈,脸都差点笑僵。高宇彬知道徐濛最不爱这种场合,给她使了个眼色。 徐濛会意,立刻显出一点精神不济。 高宇彬紧接着替她告罪,称她刚下飞机赶过来的,时差还没调过来。 叁下两下打配合,顺利先退席了。 他们开车,在夜色里疾驰。 开出去老远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一下,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不知道,就是觉得开夜车也畅快。 徐濛拉开安全带,凑到高宇彬旁边,仰起头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然后就停在那里,端详他脸颊上一颗小痣,戳戳它:“好可爱哦。” 前面是红灯,高宇彬直接松开油门,拉了P档,让车自己缓慢滑停。 他转过来,抵着车座,抚摸她的耳后,缠绵缱绻地吻她。 哦,这个路口,似曾相识。 这是个,一分叁十秒的吻。 一点废话: 图文无关,车+接吻的话,最喜欢这张图 夜夜做新郎 红灯结束的时候,他们结束了这个吻。 没有像以前那样擦车而过,高宇彬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徐濛不光好好地留在他旁边,今天还大胆热辣。直接顺手把底裤脱了下来,玉手一抛,就挂在方向盘上。 朱红蕾丝,薄薄的一片,刺激人的神经。 “这什么意思?” “让你夜夜做新郎的意思。” 高宇彬飞快地睃了她一眼,徐濛收拢双腿,赤脚跪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扭着腰,翘着臀,钻过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他下方。 他一手捏起她的脸:“我会分心。” 徐濛把他的手放回去:“你开你的车,我干我的事,专心点!” 她放完大话,立刻卡在第一步——皮带扣摆弄了半天都没找到开关。 高宇彬一颗心让她提在半空里半天,就怕下一秒就是软唇舌语。 最后还是自己伸手替她解:“这种扣子要往前面拉一下,松开卡子,再往后掰开。” “哟,门道还挺多!” 他嘴角一抹笑意:“你不用学,省的出去勾引别人。” 徐濛拉下他西裤的拉链,她想起来今天的喜糖里的巧克力,德芙般丝滑。 估计还有七八分钟就到家了,而且高宇彬早就硬得都能弹起来。徐濛不跟他打太极,直接把它从内裤里松了出来。 高宇彬第一次做这种事,很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时不时就要后视镜有没有车。 他已经是老司机了,脚放在油门上,打电话听摇滚看导航,随便一心几用,都不会动一毫米。但被徐濛含在嘴里还真不行,深一脚浅一脚的,又不敢停到路边去玩车震。 现在不过八九点,正是城市里最热闹的时候,路上车水马龙,近光灯远光灯闪光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炫目。 强忍着开进住宅区,终于到了幽静地方,只有零星几盏路灯,远近都没看到人。 高宇彬掀起徐濛的裙子,让它挂在腰上,露出她圆润裸露的屁股。俏生生地立着,她感到衣物的消失,轻轻摇了两下。他腾出一只手去捏她的臀瓣,捏捏左边,又去捏右边。金属质的手表碰到她的皮肤,凉凉的,很舒服。 他的中指进入徐濛的甬道,其余的揉着她的毛发。又觉得自己大半注意力都在身下,弄不尽兴,干脆抽出来,光抓着她的屁股使劲。 没过一会,车稳稳当当地停进车库,落下门锁。 高宇彬拍了拍徐濛的屁股:“给爷吸快点,想憋死我?” 说完又将手掌虚压在她的头发上,给她一个力,维持好节奏。徐濛小幅度地上下,加快了速度,手里也没闲着,去抖他的一对弹夹,甲片刮到他大腿内侧。 他仰着头,喉结跟着她上下。最后低哑的哼声,冲破喉咙,也让他射了出来。 他低头看徐濛,把她的头发顺到一边,露出她含了一嘴,不知所措的表情。 高宇彬垂着眼睛的时候,有摧云压山之势,与平时反差颇大。尤其是在这种事后,他衣冠整齐,自己狼狈不堪。徐濛仰视他,觉得他像自己的天神一样高高在上,让女人更刺激。 声音倒是温柔:“第一次什么都不会,真是长进不少嗯?” “唔……”她咽下去也不是,吐也没地方吐,十分尴尬。 高宇彬把她扶起来,又把方向盘上的蕾丝边角料塞进西装内袋。 徐濛刚要伸手去够:??? 他把皮带系回去,笑眯眯地说道:“忍一下,去我家。” 徐濛想说太晚了,她得回家,不然父母要担心。可是嘴里都快漏出来了,说不出口。 电梯里,高宇彬捉着她的手臂,把她两手都握住了,还是按了四楼。 进了他家,他也不为难徐濛,拉着她直奔洗手间。徐濛漱了口,终于松快下来。 转头一看,高宇彬居然在扯领带脱上衣,她本来都打算走了—— 还是那句话,男色误人。 她过去摸摸他的腹肌,贴在他身上,亲亲他的锁骨,又踮脚索吻。 两个人搂着,挪了几步就倒在床上。 徐濛突然想起来,自己这衣服可不能弄皱了,不然一会回家不好交代。 她赶紧起身,把裙子脱下来,去高宇彬的衣柜找衣架挂。 高宇彬见她撅着屁股忙活,也不客气,上去摸了两把就插了进去。 顶得徐濛手滑,还没挂上去,裙子又落了地。 徐濛反手拍他:“急什么!” “太性感了……刚刚在车里就想这样。” 两件悬而未决的事 徐濛撒谎,力求真实。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又啪嗒啪嗒地走了几截台阶,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徐父徐母还在客厅看电视等她,双双转过头来,一个埋怨她太晚,一个问她有没有喝酒。像高中晚自修回家,徐濛很多年没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撒娇打滚一番,自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徐濛妈妈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安排做买菜陪同。 刚下楼,就碰上高宇彬上楼。徐濛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就怕走漏风声。 结果她妈直接开口:“呀,小高,这么早哇?” 高宇彬露出阳光男孩招牌笑容:“阿姨,早啊。我刚刚晨跑回来,你们这是要去菜场?” “是吖,我女儿难得回来,我拉她出去转转。” 徐濛脑子闪过一万种反应方式,刚想装不认识打招呼,突然又想到,不对,他们可是初中同学! 高宇彬跟她挑了挑眉,很惊讶的样子:“徐濛?” 徐濛妈妈眼风扫过来,吓得徐濛一激灵,立刻伸出手:“呀,高宇彬?” 他又笑开来,跟她握手:“真是你啊!”徐濛手里都出汗了。 她赶紧跟妈妈解释:“这我初中同学!” 高宇彬点点头:“太巧了!” 徐濛脑子一热,演戏演过头。居然像老阿姨一样,上手摸了摸高宇彬的头发:“哟,都长这么高啦!” 摸完立刻弹开手,抓着她妈妈的手臂:“哎呀,我们先走了,回见啊!” 高宇彬偷偷捏了一下她的后腰,徐濛敢怒不敢言,一脸假笑下了楼。 等她回家,高宇彬让她溜出来。 徐濛找了个借口,说去拜访郑颖爹妈。 打扮得花枝招展,结果被他拖去了医院,一通验血检查。 徐濛本以为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是年纪大了,正常下坡路。没想到医生语重心长地问她是不是服用褪黑素。 “我没有啊……我熬夜是比较严重,可是没有吃过药。” 医生翻了翻血检报告:“但是你血液里的褪黑素含量偏高,超出正常值了。” 高宇彬问她:“是不是吃了别的保健品?” “我是吃过护眼的,但我确定不是褪黑素。” 医生又问她:“药瓶还在吗?可以让我看看。” “在国外……” “那总之,近期千万不要吃含褪黑素的药物,让它降下去。你知道这个长期偏高的话,会影响肝肾功能。而且你现在已经嗜睡,精神不济,副作用挺大的了,千万要当心。” 高宇彬皱着眉头问:“会通过食物摄入吗?” “一般不会,我看她这个数值,还是摄入了药物的缘故。” 他们从医院出来,徐濛捏着单子,依旧摸不着头脑:“撞邪了?我从来没吃过这劳什子药!” “你喝水吃东西正常吗?” “正常啊……还能怎么不正常?” “喝矿泉水?” “那倒不是,一般就水壶烧呗。” “那吃饭呢?” “庄言做的。” 高宇彬倒是有点怀疑:“庄言,会不会在你吃喝里掺了东西?” “理论上是可行啦……可是褪黑素这东西,害人又差点意思,他图什么?而且他还问过我是不是不舒服,要注意身体,饮食均衡之类的,没道理啊?” “不清楚,我看你还是跟他分开住的好,总感觉他不对劲。” “你这是吃醋。” “你知道就好!” “行行行,我本来就打算自己住了,这样我们比较方便嘿嘿!” 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了郑颖和周嘉逸。郑颖裹得严严实实,但周嘉逸徐濛认了出来。 郑颖和徐濛就小跑两步,凑到一起聊了聊。两个男人站在旁边,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 她们不是那种几年不见要寒暄许久的关系,小小唠嗑之后也就各回各家了。 郑颖没想到回家出了件大事,她收到一封邮件。 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收件人是她。显然是有人塞进她们家信箱的。有点厚,摸着像一沓照片。她甚至有点激动地想:我不会已经红到有狗仔偷拍勒索了吧! 抽出来一看,她没反应过来。 露脸的男人很眼熟,是周嘉逸,年轻许多。青涩稚嫩,身上挂着军装。 每张都有他。 郑颖的手发抖,双手都捧不住一沓照片,全数落在地上。她跪下去捡,一边哭一边干呕。周嘉逸听到她的响动,走过来探看。 “你不要过来!” 照片有弧度地盖在地上,她的手指关节不听使唤,怎么都夹不起来,哭得更厉害了。 周嘉逸想过来帮她,又被她大声吼住:“你不许过来!” 她用汗湿的手掌把最后那张粘了起来,猛一拉开抽屉就把全部的照片,连带信封纸条扔了进去。 又“啪”地一声关上,身子紧贴着抽屉,抽屉的拉环在她身上打出印子。 郑颖声音都变了调:“你出去吧,周嘉逸。你先回去。” 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有什么事吗?” “没有,你先出去吧。” “我……” “出去!” 报警 郑颖在傍晚独自出了门,见的男人正是上次楼下的那个。 对方不知什么叁教九流,一边点钱一边跟她搭话:“美女,包得这么严实?” “底片呢?” “不急呀。” “底片给我,剩下二十万明天给你。” “今天就要。” “不行,今天我没取。而且我要回去……检查一下。” 对方歪嘴笑了一下,递给她一个绒布袋子。 郑颖接过来,是相机的SD卡。 “都在这里了?” “一张不少。” “少一张,你就一分都拿不到,懂吧?” “放心吧哈哈哈,我真没想到,你对周嘉逸还挺上心的。速度快,也干脆!” “为什么寄给我?” “呵,他能有什么钱。”中年男子眼轱辘一转:“你不知道他什么家庭吧?” “他父亲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呵呵,可惜他这把硬骨头,沾不上光。” 郑颖忍着恶心问他:“你怎么认识他?” “战友啊。” “就这战友情?” “我实话跟你说,我可没参与,这台相机是我的而已。” “那里面的人是谁?” “他战友呗,喏,他班长带的头。新兵嘛,日子不好过。” 一股酸涩气涌上她的眼睛:“这是强奸。” “那可不能这么说,谁知道他是不是愿意的?没女人,大家各取所需。” “不可能!他的表情……而且那么多人抓着……” “哟,心疼了?当时他几岁啊,十七八岁吧,水嫩,这种事情里部队里太多了。不过他现在是你的人,传出去多乱啊是不是?对你不好,您可是红人呢!” “里面的人你都认识?” “我也没细看,嘿嘿,哥哥不好这口。不过就他原先那个班的几个老兵呗,XX,XXX,XXX,XX……” 郑颖太难过了,又流下泪来,墨镜挡住了。她觉得很无力,抬不起手,任由他们低落进围巾里。 中年男人先走了,过了一会,隔壁桌的客人坐了过来。 郑颖问她:“都拍到了吗?” “拍到了。” “清楚吗?” “清楚的。” “行,那我报警了。” 周嘉逸的过去,她没办法,这次得帮他…… 第二天约着交钱的时候,警察埋伏上了,把那个男子一举拿下。 郑颖冷眼旁观:“钱难挣屎难吃,想赚我的钱,也不掂量掂量。你昨天拿的,也得给我吐出来!” 警察还没找上周嘉逸,她先跟他坦白:“把他们告了吧。” 周嘉逸不说话,他原以为熬过去了,也就熬过去了。 他不喜欢翻旧事,尤其不喜欢别人翻他的旧事。这种伤疤揭给谁看,谁都痛。 自己做什么事,都花别人十倍的力气,怎么还是过得如此不堪? “你应该先问问我。我出去一下。”周嘉逸拿起外套,转身离去。 郑颖拉住他:“你干嘛去?找他们算账?” “是该算账。之前我太客气了。” “他已经让警察抓了。” “不止他,他没这个胆子。” “你这样私下里……不安全。” “他们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不管怎样,我们走法律途径……” “郑颖,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我也不想把你扯进来,我要脸。” “那也要守法啊!” “我知道,官司要打。但是他们这帮人就是恶人。官司打赢了又怎样,放出来了还不是变本加厉报复你?对付恶人要用恶人的办法,我不是第一次敲打他们了,没事,先走了!” “哎!你……” “怎么了,你有事?” “不是,注意安全,万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周嘉逸今日第一次笑:“你还要我保护,能顶什么用?有事我就打110。” 郑颖就乖乖回家等他,当务之急是给他找个好的律师。 这件事她也不想让父母知道,把周围的人脉想了一圈。保密要紧,最后还是问了高宇彬,能不能让他哥帮帮忙。她没说是谁,只说是猥亵案,高宇彬一口应下了。 高阳钧的电话一时没打通,他就留了条消息。 因为李芳芝今天去公司找了高阳钧。 前台很有眼色,带着她畅通无阻去了高阳钧办公室,正好撞上秘书从里面出来。秘书点点头站定,顺便替她拉开门,礼节完美,人也很美。 李芳芝多打量了她几眼,走进去跟高阳钧寒暄:“真够漂亮的!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漂亮的秘书呢?” 高阳钧刚开完会,仰着脖子滴眼药水:“有一两年了。你来帮我滴一下吧,我自己有点难。” 她总过去接过来,另一只手轻轻地撑开他的眼睛,把他的眼皮褶子都熨平了。 “那以前都是漂亮秘书替你滴的?” 世界上有几种东西说不得慌,她还没滴下去,高阳钧却眨眼了。 “哟,心虚了?”李芳芝点点头:“看来真有一腿。” 高阳钧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现在是我们有一腿。” 李芳芝抓住言外之意:“以前的还留着,那我可不行。” “工作上比较合拍而已,换人要时间磨合,培养一个秘书也不容易。不过你不高兴我就换了,嗯?” “哼,床上磨合吧?” 高阳钧秉持忠诚的原则,不想骗她,顾左右而言他:“你说得对,我们还能再磨合磨合,我可以发挥得更好。” 他拍拍李芳芝的屁股:“差不多下班了,一起回去?” “不急。” 李芳芝亲亲他:“先磨合一下。” 一点废话: 今天的图是谁呢? 【打赏章】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钢铁身躯的第一根肋骨 李芳芝主动投怀送抱,高阳钧差点没把持住,两个人暗中较劲,比谁先缴械投降。 他们在床上也是如此,高阳钧甚至有点沉迷这样的关系。妻子比别的女人都带劲,意外之喜,独一份。 不过他知道李芳芝今天找他,肯定不是为了调情,也不会跟他在这里就地正法,无非是让他难受一下罢了。 果然耳边就有人吹气:“你找我爸?” “嗯。” “至少先跟我通个气吧?” “不是你的生意。” “怎么想起来要做管道生意了?”李芳芝靠在他肩上,在他裤子上乱摸:“你们家没有进过工业吧,这么突然?”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天然气都是国企垄断的,何必担这个风险。” 高阳钧抱着她在腿上坐正,两臂框住她,双手放在键盘鼠标上,挨个检查邮件:“所以才去找爸爸的。” “让我入股吧,我爸的就是我的。我不开口,他不会帮你的,他是保守派,你也知道。” “这是自然。我先去找他,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因为这跟你直接去找他不一样。” “你怕他嫌你吃软饭?” “他会以为我教唆你,或者把持你。总之,直接去找他,我更坦荡。” “那怎么不先跟我说?” 高阳钧侧过头亲了一口她的脸颊,蜻蜓点水而已,干干净净。不像那些油腻小开,会露出湿润内唇,弄脏她的妆容。 “为了让你来找我。” 叮! 李芳芝脑子里有一个拳击擂台,胜负立分——今日本轮,他赢。 郑颖坐立不安地等周嘉逸等到午夜,他还没回来,打电话也无人接,她还发现餐厅少了一把西厨刀。郑颖急得想报警,可是一没到48小时,二是他找别人算账。 周嘉逸确实在挨个找人,虽然这四人都回了省内,但他一天跑不了几个地方。 他的方式很简单——以牙还牙。 找到人,刀子一抵,拖进车里,海军结绑好。载到荒郊野岭的地方,下车面对面站着。 “班长,多少年了,我放过你,你不放过我?” “小周啊,真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有照片!” “您如今在哪儿高就来着?建设局是不是?” “这……” “那您可得小心!法院传票一收,再出点新闻,您玩得起吗?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是,小周,你听哥哥说……” 周嘉逸刀锋一晃,就削下对方衣服的纽扣:“就你还哥哥?那我是你爹!别他妈废话了,脱吧。” “不是,小周,以前的事那都过去了,后来不都给你赔罪了?” “脱吧,哦,你动不了。行,我替你脱。” “小周,哎周嘉逸!你他妈别恶心老子!” “我能有你们恶心?” 周嘉逸直接割开他的上衣,刀口锋利,难免在皮肉上划出血痕。 对方吓得两腿打颤:“周嘉逸,不是,周哥,周爷!我磕头给你赔罪!你饶了我吧,真不是我!咱们退伍了能有多少钱,我还不清楚吗?那没多少啊!” 周嘉逸又切开他的皮带,让他的裤子直接掉了下去。 “说得好,所以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去找她。” 零下几度的天气不着寸缕,很容易让人冻得失去知觉。对方青着脸,身上发灰,绳子绑的地方又发紫。 更恐怖的是周嘉逸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不是要杀死他,就是要冻死他。 班长不受控制地跪下去,老泪纵横:“你饶了我,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赎罪我赎罪,真的!我不是人,那也是年轻的时候了,你放了我,我求求你!” 周嘉逸掂着刀,转了一圈,最后在他身后站定,却不出声。像一个刑场上的刽子手,在等审判的时间。 一秒两秒叁秒,五秒,叁十秒,那把刀贴上脖子的时候,班长吓到失禁。 周嘉逸笑了一声:“哼。” “没种,我要是像你们这样,当时就去死了。” “站起来。我数到叁,你不给老子站直了,这把刀就进去了。” “一,二,……” 对方立刻连连应声,膝盖却因为冻僵了,上半身又绑着,往前栽倒,摔了个狗吃屎。 “叁,哟,怎么还趴下了?” 他走到旁边,蹲下来,把刀尖插进泥土,刀柄往那人的头比划了两下。 “唔,当铡刀怎么样,好像差点意思哈?” 对方已经失声了,干瞪着眼睛没有焦点。 周嘉逸站起来,拎着对方后背的绳索,把他也拉起来站好:“逗你玩的,我帮帮你。” “站好了,眼珠子动一下方向,老子车里有猎枪,崩了你,知道不?” 对方僵住了,只有眼泪流。 “德行!男人流血不流泪啊班长。”周嘉逸抽出纸巾,仔仔细细替他擦掉。又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 自己转身去车里,把支架和相机拿了过来,试了几个位置,最后定了正前方。对方还以为是猎枪,抖成个筛子。 周嘉逸哼了一声没管他,像摄影师一样岔开双腿站好: “说吧,从头开始说,说完了加上对不起叁个字,再给你天上的爹磕叁个响头,我放过你。” 对方涕泗横流地交代完,乖乖照做,一通折腾下来,从内到外都没个人样。 周嘉逸说话算数,甚至开车把他送回了家。 接着就是第二个,如法炮制,第叁个,第四个,直到第二天深夜才回来,相机都差点没电。 郑颖昏昏沉沉地过了两天,想报警又不能报警,在屋子里团团转。 周嘉逸还没打开门,就听见她拖鞋软绵绵的啪嗒声。 一拉开门,怀里就冲进来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郑颖:“你去哪儿啦!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 周嘉逸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拿着叁脚架,后撤了一步才接住她。 他像黑天鹅一样弯着上半身,甚至被她撞得有点痛。 啊,原来再铁的男人,也会有软肋。 二十四小时 郑颖面色暗沉,黑眼圈也老重。 周嘉逸突然就心软了:“没睡觉?” 她点点头,刚想说话,肚子“咕噜”了一声。郑颖立刻松开他,捂住自己的肚子。 两天了,周嘉逸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一次:“看来还没吃饭,进去吧,我给你做。” 郑颖突然想起来他带走的那把餐刀,在旁边探头探脑,怕他一个不留神,砍过人的刀又拿来下饭。 周嘉逸推她:“出去吧,碍手碍脚的。” “额,你是不是拿了一把餐刀走?” “哦,扔了,带血。” 她脸上立刻风云变幻,皱着眉头凑到他旁边问:“你不会杀人了吧!” 周嘉逸正在切洋葱,直接拿起洋葱冲她比划了一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郑颖避之不及,那股子味道正冲进她的鼻头,一下打了个喷嚏,正打到周嘉逸脸上。 她赶紧拿纸,结果周嘉逸不在意,自己先去水龙头下面冲了把脸,也不擦,又专心致志地切起洋葱来。 他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除了车开得久,衣服有点皱。脸上的水滴下来,沿着他的脖颈滑过喉结,滑过锁骨,一路滑下去,沾湿他的衣襟。 其实最打动女人的,往往不是什么惊心动魄,出入生死。而是他在外面抗着腥风血雨,回家却在意你睡没睡好?吃没吃饱? 郑颖有点心虚。 脑子里回荡着渣男渣女语录:结束一段感情的最佳方式,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 她当然不可能为王仁浩逝去的爱情一直哀悼,但是这么快就对别的男人动心了,依然出乎意料。王仁浩可是她的初恋,又是很优秀的人,爱情长跑了那么多年,她原先还怕自己走不出来,或是碰不到下一个。 结果眼下,都已经开始新的一段暗恋了…… 她胡乱想着,周嘉逸已经做好饭菜。 他这种在部队里这么多年的人,什么都干过,炊事班自然也呆了几年。在抓住郑颖的心之前,先一步抓住了郑颖的胃。 喂饱她,周嘉逸开口说正事:“我都解决了,撤诉吧。” 郑颖瞪大了眼睛:“那怎么行!不能放任这种犯罪!” “两个理由。一是狗急了还跳墙,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二是我不想跟父亲和阿姨弄得更僵。这件事传开的话,受害者不会落得好处,我暂时不想承担这个后果。” “但我怕他们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不会,只有一次。” “好吧……” 郑颖已经干涉了他一次,第二次自然要尊重当事人的选择。 她接着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为什么不能二十四小时保护我?” 周嘉逸愣了一下,又笑开来:“会过劳死哎!” 郑颖不纯洁,郑颖想歪了。 “哟,够自信的!” 周嘉逸是在欲求不满的男人堆里混大的,他也立刻懂了。 “应该……还行吧。” 她点点头:“还挺谦虚。” “也不是不可以。” “啊?” “就是工时翻倍,要加钱。” 周嘉逸一本正经,郑颖云里雾里,不知道他是说真的站岗,还是床上放哨。 他问她:“要试试吗?” 郑颖一语双关:“有点想。” 周嘉逸又问她:“还想吐吗?” “啊?” “看你没什么反应。” “……你不提我都忘了。” 周嘉逸这才笑了一下,竟是“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 看得郑颖都呆了,光一颗心在那里蹦,一蹦两蹦,就蹦到了他那头。 一点废话: 今天这章,不夸张,精雕细琢了五六个小时!给点面子,把好看打在公屏上! (其实就是响应大家的号召,想让他们快点安排,但又不能立刻do i,怕这样突兀) 身体里的铁,只够打一枚钢钉 周嘉逸一边笑,一边去洗碗。 郑颖仅有的恋爱经验,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笑。是老父亲欣慰的笑?还是勾引她的那种笑? 他刚刚急着让郑颖吃上饭,忘记把锅放进水槽。现在油凝在上面不好洗,周嘉逸只得端着锅重新热热底,好让油化开。 郑颖突然就从他手臂旁边钻了进来,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 他又万分操心:“哎!小心溅着你,衣服弄脏了!” 郑颖的脑转速可达一万次每秒,却依然想不出下一步的行动。主动亲他显轻浮,撤下手又浪费这次的冲动。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哲学问题:什么是爱情? 是王仁浩跟她那样的青春萌动,长久陪伴,双向的感情付出吗? 那她现在的单向暗恋算爱情吗? 是一种精神力吗?是她当下的冲动吗? 那就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是不是荷尔蒙,亦或是多巴胺加速分泌,就算是对某人产生了爱情呢? 好像也不对,极限运动也有这样的效果。 哎,爱情跟一系列的心理生理反应,都无法构成充分必要的关系。 郑颖是语文老师,无数文人骚客,也喜欢给她阐述爱情。 李商隐说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保罗·艾吕雅说是“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最后的一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 张爱玲说:“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可廖一梅总结道:“大家顶着爱这个词,其实干尽了人间丑事。” 周嘉逸不想那么多,他觉得面对面的拥抱很舒服,这是世上最无防备的时刻。 高阳钧和李芳芝也不想那么多。 高阳钧的爱情来得太容易,婚姻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对李芳芝也很满意,不需要用额外的爱情来添补遗憾。 李芳芝则相反,她自认为吃够了爱情的苦。作为一个已婚少妇,对未来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不再有旁的期待。只要高阳钧愿意扮演一个善解人意,敬老爱幼的丈夫,她就能过得比99.99%的太太舒服。 比如她第二次去查岗的时候,高阳钧原先的漂亮秘书早已被调到下面的部门了。小赵暂时兼任秘书跟私助,颇有种既当爹又当妈的感觉,忙得脚不沾地。 李芳芝开玩笑:“要不要我给你当秘书?” 高阳钧把她压在落地窗上亲:“这么不放心我?” “你怎么这么喜欢在窗边接吻……” 他从后面撩起她的裙子:“做别的事也喜欢。” “你好骚哦!” 他在后面一本正经地说:“这样想跳下去的时候,身边有要保护的人。想找刺激的时候,身边有留恋的人。” 于是,李芳芝心甘情愿跟他在窗边行事。 说实话,高阳钧还算自制,跟李芳芝做,是头一次跟女人没戴套,感觉又是不同。他想,婚姻生活也不是全然没有新意,也不是全然没有乐趣。至少完完全全,彼此交融。不会小心翼翼,不用担心怀孕,不用费心交易。夫妻绑在一起,彼此交心反倒显得不那么要紧。 他唯一想错的,就是她今日来,不是查他的岗,是盯上了秘书的空缺。她自然不可能做一个小小的秘书,推一个自己人上来正是好机会。往后李芳芝少不了为他出钱出人脉,谨慎必不可少。 徐濛和高宇彬也不会想这个爱情问题。 他们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一半的时间都在跟彼此纠结这个问题,这是何等的难得? 他们如今烦恼的问题,是如何楼上楼下打游击战,以及游击战的频率。 徐濛十分担心自己的孱弱病躯,还担心父母发现之后,自己小命不保,高宇彬腿脚不保。奈何高宇彬不懂她的用心良苦,不领会她的好意,一天天的不是钻她被窝,就是撒泼求她上楼。 某一天晚上,在徐濛的肩带被高宇彬拉下第一万次的时候。 他贴在她耳朵旁边,旧事重提:“你的初恋是谁?” 徐濛把他的头搂过来吻:“我没有初恋。” 在他们第一万次翻云覆雨之后,高宇彬既没有抽烟,也没有夸她宝贝真棒。 “徐濛啊,我拿了麻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说。 高宇彬觉得徐濛像一艘永不靠岸的画舫,他斗笠蓑衣,划着着一叶扁舟经过。那画舫上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已足够让人沉迷。那画舫却不会为他停留。他抛衣弃船,跳入水中,朝她游啊游,游啊游,最终被她伸过来的手拉上甲板。 徐濛拉着他的手,眼睛亦会说话—— “身体里的铁 只够打一枚钢钉 留给我漂泊一世的灵魂 就钉在爱人心上” 一点废话: 结尾小诗来自李庄的《身体清单》 里面有一段劝妓从良,我非常不喜欢…… 这里去其糟粕 农夫山泉有点甜 徐濛时不时就要纠结一下,高宇彬初中的时候到底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 那天晚上,突然两件小事蹦进她的脑子。 实在是两件很小很小,很短很短的事。以至于她在初中毕业了之后,从来没想起来过。 这两件事有一个共同点,高宇彬说他渴了。 篮球场啊,发生过多少让少男少女竞折腰的故事。 在徐濛十几年的印象里,她跟高宇彬亦躲不过这个初恋温床。 高宇彬的篮球砸到过她;高宇彬教过她打篮球;甚至形同陌路的时候,高宇彬还在球场英雄救美过。 其实教她打篮球那学期,篮球班赛开始了,高宇彬的初恋也开始了。 那时喜欢是禁忌,通讯是禁忌,交往过密是禁忌。在从早到晚的禁忌里,所有学生都绷着神经。只有球场上那种热烈的气氛让人发泄,赤裸胳膊的少年让人脸红心跳。 学校里的榕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时候,徐濛对高宇彬的感觉像触底反弹,更胜从前。少女怀春,怀的不是春天的花,是春天的树。这棵树历经四季,春天发芽,夏天抽条,秋天开始落叶,严冬变得光秃秃,可到了来年春夏,它还成长了一岁,变得更盛大了。 女生的半场结束得很快,徐濛一身球衣,捏着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她从人群后面慢慢往前挤,最后不动声色地站在边上。上半场刚结束,不知道为什么,高宇彬发挥得普普通通。他自己是知道的,因为老去看徐濛打得怎么样,分心。 中场休息,他们班的男生都去拿水喝,顺便商讨下半场的战略之类。其他男生喝完,都把瓶子直接扔在地上。高宇彬也喝完了,朝垃圾桶丢了一下,没瞄准,弹到了徐濛脚下。徐濛捡起来,走到垃圾桶旁边,他也走过来。 “刚刚打得不错。” 徐濛抬起头:“输了呢。” “没事,你挺好的,叁分都进了,厉害!” “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呗!” “一心二用。”她说完,又觉得“心”字暧昧,低下头去,有点羞怯。 哨声响了,下半场开始了。 高宇彬转过头看了一眼裁判,又转回来急切地看着她:“我还有点渴!” 徐濛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些懵懵懂懂,反应慢半拍。 时间不等人,他一把抄起她那半瓶水,仰起头全数灌进喉咙。 他垂下眼看徐濛湿润的嘴唇。 农夫山泉有点甜,是真的。 他拍拍徐濛的头,让她退回边界线那边,自己飞快跑回了球场中心。 徐濛看到记录员那边成箱的矿泉水,庆幸他文明讲卫生,并且投不准。 她后知后觉: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还是情急之下,拿她当兄弟啊…… 暗恋真难啊,怎么总有这么多似是而非的瞬间? 第二次,发生在那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 考试都自备饮水,徐濛不爱在做题的时候喝太多,肚子太饱,脑子就会迟钝。 回教室的时候,她还剩大半瓶,而高宇彬那天压根就忘了带水。 这回高宇彬没抢她的,光在那里喊渴。但王仁浩的也喝光了,饮水机都正好没水。 天赐良机,徐濛试探他:“我还有。” 高宇彬拉着衣领,给自己扇风,额头的刘海微微晃动。他热得不行,直接把刘海撸上去压在脑袋上,露出英气的眉毛。 他不自觉地舔了一下上嘴唇,也不应她,光盯着她笑。 王仁浩和郑颖也看着她,叁个人脸上都写一句话:“这可是间接接吻!” 徐濛也笑,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装糊涂,她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好朋友。 于是摇着手里的果汁逗他:“你叫我一声姐姐,姐姐的就给你喝,好不好?” 王仁浩和郑颖立刻放松下来,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高宇彬十分干脆,往前倾了一点,飞快地喊她:“姐姐。” 王仁浩和郑颖又齐齐转过头去看他:??? 徐濛有点上头,觉得他们在对暗号,对上了就要发生点什么了。 “真乖。”她潇洒地摸了摸高宇彬的下巴,这才递上那瓶果汁。 王仁浩和郑颖活像两只呆鹅,又立刻换方向去看她:??? 今时此刻,高宇彬喝她别的水,床上哄她喊哥哥的时候。 徐濛突然一个激灵:操!难怪逼她喊了那么久的哥哥! 天蝎座果然好记仇…… 【名诗鉴赏】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余秀华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余秀华是女诗人!!! 情欲写得坦荡,美丽,恢弘,特别大气! 我来,我见,我征服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半夜里一点,徐濛还以为爹妈肯定睡得死死的,刚准备跟高宇彬掀开被子干点正事。 结果高宇彬刚从被子露了个头,门把一动,徐濛妈妈的声音传了进来:“怎么还不睡?” 吓得徐濛一下坐起来,把高宇彬按了回去。 她曲着腿撑起一点空间,高宇彬勉强窝着,好在冬天被子厚,倒也不太看得出来。 徐濛捏着手机装模作样:“哦哦,马上就睡了!” 高宇彬这个人,有些时候就是手欠、皮痒、想挨打。 他枕在徐濛肚子上,一会摸摸她的侧腰,一会摸摸小腿,最后抚过她的大腿,错开一块柔软的纯棉布料,来到更深更软的地方。 徐濛不敢动,也不想动。但是吧,高宇彬就跟去日本silk进修过一样,手艺堪比铃木一彻。每次这个时候,徐濛脑子除了背诗,什么神经元都宕机。“轻拢慢捻抹复挑,六脉神剑一阳指。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轻拢慢捻抹复挑……” 徐濛腿抖,高宇彬压住她的两只脚,省的她露馅。 她妈妈在门口探进头来:“太晚了,不要玩手机了,黑灯瞎火的,伤眼睛!” “嗯……” 高宇彬伸出一点舌头,舔了她的肚脐眼。 徐濛浑身一激灵,干脆作势躺了下去,飞快地吐了一句“我睡了!” 声音故意喊得大,掩盖住丝丝发颤。 徐濛妈妈嘘她:“小点声,老爸早呼噜打上了。睡吧宝宝,晚安。” 她赶紧:“嗯嗯,晚安!” 等妈妈带上门,又听到她走回房,关上了主卧的门。徐濛一脚踩在高宇彬肩上,踢了他一下。 “你就是故意的你!” 高宇彬停下手,嘿嘿一笑,向上一撑,要去吻她。 徐濛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个春梦,有关高宇彬的那个。 她荡漾起无限激情,主动撩起他的衣服,下摆提过头顶。高宇彬以为她今天好兴致,要剥他衣服,立刻乖乖抬起手臂。 兴致确实是好兴致,不过徐濛没准他脱。 她蒙住了他的头,让他的上衣打了个扭,缠在手腕上。然后像梦里一样,贴着衣服亲亲他的嘴唇,说道:“不准看我。” 高宇彬还没琢磨出她的路子,好心提醒:“这可绑不住我。” 于是徐濛又脱下自己的睡裙,从手臂绕到手腕再到床架子,给他绑了个严严实实。 黑夜里,又隔着一层布,高宇彬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一个前凸后翘的轮廓。他动了一下,感到自己居然被钉在了床头。 他对SM没什么研究,没想到让徐濛捷足先登:“不是吧Madam?” 徐濛裸着身子站起来,在床边弯下腰跟他说:“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 “不要射挑战。” “我能不能拒绝?” “你不能。” “为什么???” “My place, my rule.” 她边走边说,把高宇彬扔在地上的衬衫穿了起来。 没研究归没研究,视频高宇彬还是看过的。徐濛一说英语,更像那些视频那些皮衣皮裤皮鞭的女S。 他咬咬牙:“行,我舍命陪君子。” 徐濛摸摸他的胸膛,像给婴儿顺气:“Good boy.” 得,这手势,这话说的,一见就是学过的。看来是对他蓄谋已久…… 她仔仔细细解释:“很简单,二十分钟,我可以对你干任何事,只要你坚持住了,过了点我就让你舒服。如果你射了,就得让我弄喷水为止。懂了吗?” 高宇彬不乐意:“那你直接弄死我吧……男的怎么喷水???” 徐濛摁住他:“真行,我见过!就是受点罪,不然怎么叫惩罚呢对不对?” “你哪儿看的???” “还能哪儿,P站呗。” “行吧……” “安全词是‘姐姐’,怎么样?你要实在受不了,你就叫一声‘姐姐’,姐姐立刻让你舒服!” 高宇彬冲她的位置伸出一条长腿,踏在地板上,企图色诱她:“我投降,我现在就叫。” 徐濛不为所动:“不能。” 她又弯下腰,衬衫在他的身体上飘,她的气息在上面,但他们的距离稳定保持在几厘米。 徐濛那种独特的,温柔有力的,高宇彬从初中开始听了就能硬的嗓音,却像转经轮一样遥远神圣—— “高同学,今天我们学英语。” 她贴在他耳边:“第一个单词——” “submission” “跟我念。” Submission - 服从。 Sub - 打开嘴唇,让空气涌进口腔;再闷住它们,强迫自己弹出一口气。 Mission - 今夜,我是佩剑新娘。 我来,我见,我征服。 喷泉和烟,练习簿和玻璃窗 五感平衡,是人的本能。 目不能视,其他感觉就会无限放大。 跟声音一样,高宇彬对徐濛的气味也很敏感。 这点他以前就发现了,每当她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他就能闻到味道。有时候像薰衣草,有时候像晚香玉,有时候花香会变水果味,蜜桃橙子都有过。她什么时候洗了澡,什么时候洗了头发,他都能闻出来。 甚至高中的时候,她从楼梯经过,她在走道徘徊,鼻尖萦绕的都是她的味道。避开归避开,但叫他怎样忘记呢? 其他人的味道都像干燥天的泥土,只有她像沙漠里最清澈的一泓甘泉。 尤其这个时候,床上的时候,他仿佛一个迷失方向的沙漠旅客。此刻,根本不是夜半时分,而是正午烈阳。他焦躁难耐,心里唯一的渴望是她。 高宇彬没有悬念地坚持不到二十分钟,于是又让徐濛安排了二十分钟。 传统手艺是一门技术活,徐濛也是勤加学习的好孩子。外加实践出真知,又积累了很多经验。她在旁边坐下来,一只手垫在下面,另一只手握紧了,螺旋式上升下降,她已经很熟练。高宇彬招架不住,马不停蹄又射了一次。徐濛却还不停,扶住了,去摩擦顶端。他以前射完,再被徐濛含住就已经受不了。眼下却是体内高潮,体外又只增不减。这样子持续双重刺激,让他简直跟升天一样。还不是一般的升天,是升天又升天,是升天又升天,连破九重天的那种。 高宇彬身子乱扭起来,腰板也乱动,臀部收得非常紧。 徐濛压在他的腹部上,掐他的侧腰,用了十分力气:“让你动了吗?” 非常痛,但是痛觉也刺激人的性欲。 心里想要,身体不允许,高宇彬居然想哭:“啊……我不行了,真不行了!” “难过?” “太难过了……啊我要死了!啊……” “那你要叫我什么?” 高宇彬叫不出口,也不想在床上服输。只好仰着头喘气,嘴里嗬嗬作响,像被困的猛兽低声呜咽。 徐濛也不理他,专心致志手上的活计,快慢有节奏。 再过了几分钟,高宇彬感到全身突然决堤,所有的生命之水都朝一个地方涌去。 徐濛让它正立着,刚开始是一两束透明液体。后来就完全失控了,活像一个小喷泉,喷得到处都是,在他的喑哑声音中足足喷了得有十几秒。 再极致的高潮,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 溺水濒死,又吐水活过来,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 这又新奇又好玩,他在自己手下喷出来的样子也特别性感。 徐濛不禁成就感满满,又像开始那样,给他顺顺气:“真乖!” 高宇彬哼了一声,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虚弱,堪比连着做了一百次极限运动。 徐濛给他解开衣服,大约是挣扎的厉害,手腕全红了。他攥着拳头,指甲都在手心掐出痕迹。又把他的衣服拉下来,拿纸巾擦了擦他完全汗湿的脸和脖子。他一直被衣服闷着气,虽然不至于憋死,但总差那一口。是以这会子满脸通红,一直延伸到锁骨下面。身上也让徐濛掐得没几块好皮,青一块紫一块。 徐濛咽了口口水:“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奸你呢!” 高宇彬还没缓过神来,气若游丝:“你就是指奸我……” “你还好意思说?谁先动的手?” “哥哥我。” 这时候都不忘呈口舌之快,男人真是无聊…… 虽然徐濛刚刚把被子收了起来,但床单还是没法睡了。她把湿透的床单收起来,准备明天偷偷洗,又换了一床新的。 二人浑身黏糊糊,兼有高宇彬刚刚的杰作,只得偷摸上楼去他家洗澡。 高宇彬人生第一次进入贤者模式。 徐濛在浴缸里亲亲他的额头:“值得纪念。” 被他泼了一瓢水:“丫尽不学好!” “舒服吗?”她闪着眼睛问他,让浴室的灯照得亮晶晶的。 “特别刺激。” “那下次我们换换,怎么样?公平公正吧?” 他在水下,推着水波打了她一下:“你等着,我不弄死你!” 洗完澡,两个人窝在床上温存。 高宇彬点了一支烟,今天这样的性爱,值得来一只事后烟。徐濛很自然地从他的烟盒抽出一根,低下头,一手撩开头发,去借他的火。 她没有烟瘾,一般也不抽,所以高宇彬还没见过。 他很意外:“以前就会抽?” “以前不会。” “那什么时候学的?” 她不紧不慢的,吞云吐雾也秀气:“本科的时候。” 徐濛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面,把那口气呼在玻璃上:“想你想得受不了,就抽一根。” 玻璃上立刻雾蒙蒙一片,她在上面写写画画,是高宇彬的名字缩写。 写了又擦掉,擦掉又呼一口气,重新写。 如此往复,玩够了,徐濛转过头来:“跟你抽一个牌子的,觉得这样联系还没断,是不是很傻逼?” 高宇彬点点头:“是挺傻的,跟我一样,小时候课本里他妈全是你的名字。” 练习簿和玻璃窗,载了多少少年心事啊! 周嘉逸的初恋 郑颖之前因为周嘉逸的事,旷工了好几次,之前接的工作凉透。 为了给周嘉逸加钱加工时,她就重新找了个网店模特的工作,卖jk制服,十分不符合她的气质跟年龄,但好在是长期稳定的收入。 果然,第一次拍摄,就让她头大,甲方头更大。 郑颖到了这个年纪,又是按老师的标准培养出来的女青年,着实是端庄美丽,可爱不足。 长筒袜小领带,齐刘海黑长直,身材也很青春活力,唯独就是脸上这个表情管理——稀碎! 笑起来像观音菩萨,抿着嘴又像冷艳公主,总之年少时光再也回不去,她也跟清纯两个字不搭边了。 郑颖十分不好意思:“您看,我这个年纪……” 摄影师不想放弃她的颜值,企图诱导她重返十八岁:“颖颖啊,你想想初恋!多青春多美好对不对?你就能找到那个感觉了!” 郑颖:“……” 周嘉逸在旁边:“……” 摄影师一看郑颖,别说嘴角上翘了,整个脸都垮了下来,像讨债的。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郑颖摆摆手:“别提了,前段时间刚跟初恋分手,还是被绿的。” 正好到了中午饭点,公司的策划赶紧过来打圆场:“嘿嘿,先吃饭先吃饭,大家都辛苦了!” 又安慰郑颖:“没事儿,休息会放松一下,说不定下午就有状态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嘛!” 下午的郑颖更不在状态,她低估了前任的影响,王仁浩几乎等于她的青春。现实还在她脸上胡乱地拍,提醒她不再年轻,不再无忧无虑,美好回忆还谎话连篇。好不容易毕业了,过了教资,还丢了饭碗,毁了行业里的名声。现在还得靠脸,结果也不是那么好靠的。真是二十五岁,一事无成。人们都说二十五是女人的分水岭,过了二十五岁,天仙也得走下坡路。 自己活到现在,还没走过上坡路呢,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刚好化妆师走的早,后来拍的照片有些花妆了。干脆全员提前收工,约定露脸的照片第二天重新拍。 回家路上,郑颖十分低落,她问周嘉逸:“嘉逸哥,你有初恋吗?” 周嘉逸目视前方,想了一会:“有的。” 她突然来了兴趣:“什么时候啊?” “小时候,是住在隔壁的姐姐。” “好时尚哦,那个时候就姐弟恋啊!” 他笑笑:“也不是,我单恋她。” “青梅竹马?” “差不多,我妈妈一个人带我嘛,街里街坊的孩子对我都很不客气,有时候骂我没爹杂种之类的。” 郑颖义愤填膺:“啊?他们太不礼貌了!太过分了!可是你看起来也不是好欺负的哎……” 周嘉逸转过来看了她一下,自嘲道:“那是现在,以前又瘦又矮,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整个人都寒酸。被骂都习惯了,有时候还会被欺负。” “但是那个姐姐对你很好?” “嗯,她比我们都大一点,所以孩子都不会招惹她。每次见到我被欺负,都会把我拉出来带走。被骂了,她都会替我骂回去。后来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小学,初中,高中。她比我大两届,有时候碰到了一起回家。我妈妈经常不在家,她就会邀我去她们家一起吃饭。那时候我觉得有她,日子才过得下去。” “那后来你怎么入伍了呀?” “她高中的时候,找了个外校的男友。大家都觉得她是不良少女,因为流言蜚语太多了,她干脆退学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她的消息,大家都说她跟男友私奔了。后来她给我来了一封信,说自己在舟山定居了,让我不要跟其他人说。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看《射雕英雄传》,她觉得桃花岛很美,像世外桃源,她以后想去那里过自由的生活。当时我太小了,不懂她,没想到她后来真的去了。不过她一直都是很……特别的那种女孩子。” “啊所以你就去舟山当兵了?”郑颖插嘴道。 他点点头:“就是那一年我母亲去世了,留在那个城市的最后一个理由也不存在了。而且我父亲他们想让我去当兵,我答应了,唯一的条件是去舟山。” “那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她还带我去桃花岛玩。” 郑颖没去过,很好奇:“真有那么漂亮吗?” 他回忆了一下:“也就那样,已经是商业景点了。桃花没几枝,很多是假花。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她也很开心,大概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吧。我记得那天特别热,岛上很多小山坡,爬来爬去我热得不行。她就去买冷饮,买了一支冰棍,一瓶矿泉水。冰棍给了我,我吃完降了温,却更渴了。她的水自己只喝了一点,就递给我喝。怎么说呢,从小就这样,对我很好,我对她又喜欢又感激。”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她换了新的男友,舟山本地人。我看她过得挺满足的,也就放心了。” “后来就不联系啦?” “刚入伍的时候,她还给我写过信。这样来回了几次,突然有一次开始就退回来了,后来就断了联系。我退伍的时候去找过她,发现她又回了老家,平平安安结婚生子了,也挺好的。” 周嘉逸在方向盘上打节拍:“挺好的。” 郑颖有点唏嘘,又说不出什么,问了个题外话:“姐姐漂亮吗?” 周嘉逸看过来,决定说得具体一点:“还行,没有你这么漂亮。” 修理工 郑颖听完周嘉逸的初恋故事,到家都没琢磨出什么灵感。 他们的车轮胎有点瘪气,周嘉逸在车库停好,下车检查了一番。 他绕到郑颖这边,趴在车窗跟她说话:“车胎没气,我要把车顶起来,换一下车胎。” “啊,那我先下来?” 周嘉逸抓住她去开门的手,先跟她聊了起来:“怎么突然问我初恋的事?” 郑颖泄气:“想找找感觉。” “初恋的感觉?” “对呀。” 他笑:“别人的初恋的故事也能找感觉?” “参考一下。” “要我说,你不该找初恋的感觉。” “那找什么感觉?” “恋爱的感觉。” 他握着郑颖的手,把她拉近,跟她对视。 那个什么定律来着? 说异性对视30秒,情难自禁。 郑颖率先错开目光,摸摸脸:“哎哟,我都不好意思了!” 周嘉逸歪过头看她:“怎么样,有没有那感觉?我看网上都是这么说的,对视30秒就会心跳加速,有恋爱的感觉。” 她抽出手,打了他一下:“没有没有!你还是多看看报纸吧!老年人就不要瞎冲浪了!” 周嘉逸哈哈大笑,打开车门让她下来。 “你先上去吧,我在这里弄一下。” 车库又闷又热,周嘉逸趴在地上弄千斤顶,没一会就大汗淋漓。他直起身把外套脱了,又怕弄脏里衣,干脆都脱了,赤膊继续鼓捣。 郑颖进房间一摸兜,才想起来手机还在包里,包落在车上了,于是又下楼拿。 车库门没关,她一过去就看见周嘉逸精壮的上半身,抬着手臂在拆轮胎。 周嘉逸不是那种健身的猛男身材,而是部队里长期高压训练的那种——穿上衣服,窄腰腿细;脱了衣服,整整齐齐四块腹肌。 有胸上还有一道疤,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郑颖意识到自己在偷看男人,立刻贴到墙上站好,鼻孔一股热流。她伸手一摸,血,脑袋顿时晕乎乎。 郑颖掐自己:不能晕,不能晕,这个时候晕了岂不是实锤偷窥狂。 可惜不管用,意识越来越模糊。 最后周嘉逸只听得耳边“咚”的一声。 怀孕 周嘉逸还没来得及换胎,一看郑颖倒在那里,也没细想,抱起她就打车去了。 结果还没医院,郑颖半路就悠悠转醒。 她十分不好意思,脱口而出:“呵呵,我只是晕血,没事了没事了。” 郑颖从周嘉逸大腿上爬起来,一看他还是没穿上衣,下意识捂住鼻子。 此地无银叁百两…… 周嘉逸立刻猜:“流鼻血了?” “刚刚去找你的时候,有点急,在转角磕了一下鼻子。” 周嘉逸拿开她的手,抬起下巴:“我看看。” 郑颖赶紧往上翻白眼,免得再沉迷男色。 他拿指腹按了按她的鼻梁:“痛吗?” 她含糊道:“有点,不过还好。” 周嘉逸收回手:“要去医院吗?”又指了指:“毕竟咱们现在这个行当,脸上出点问题不好。”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没事!”随即转过头朝窗外看去,装作无事发生。 已经是一月中,徐濛春学期快开学了。 第二天,周嘉逸载郑颖去浦东机场,送徐濛返美。 高宇彬也在,但没行李。 郑颖知道他秋学期也要去念书:“咦,彬哥这次不去吗?” 他搂着徐濛点点头:“家里有点事,下个月去。” 徐濛不是粘人的类型,而且高宇彬的录取通知书就是她的定心丸,一个人开开心心又回学校了。 本来高宇彬是准备跟徐濛一起回去的,机票也是买好的。但是高阳钧跟李芳芝出了点事,与他有关。高阳钧第一次跟他开口,他一个做弟弟也不好拒绝。再加上快过年了,高宇彬仅存的家庭观念绊住了他。 这件大事是,李芳芝怀孕了。 更大的事是,她不想生。 高阳钧和李芳芝原本都没有备孕计划。没有避孕的,只有在他办公室那一次,没想到就是好巧不巧中彩了。 李芳芝的害喜反应来的很快。她一个人去买试孕纸,一个人测出结果在卫生间呆了一小时。一个人去医院再次验孕,一个人去拿结果单,接着又一个人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脑子只有叁个想法。 一、她跟高阳钧的关系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二、高阳钧包括家长绝对不会让她流产。 叁、她也不能瞒着高阳钧自己流产,夫妻之间的信任一旦出现问题,无可挽救。 最后,李芳芝想出来的办法,那真叫一个缺德…… 【520限定】告白 高宇彬很少做梦,少年的时候也很少。 每天读书打球,抽烟打架,仅有的精力也在打手枪中消耗殆尽,天天倒头就睡。 为数不多的几次,都和徐濛有关。 最美的一次在高二,他都不想醒来。 高宇彬梦到自己送徐濛回家,就跟初中一样。 其实他初中悄悄跟着徐濛有一段时间,只不过徐濛从不回头看罢了。他甚至知道有几个月,徐濛不在家吃晚饭,都会先拐去小吃街买糯米饭或者手抓饼。所以第一次跟她一起骑车回家,才会知道她住哪儿。 梦里,一样的路,一样的人。 他们没骑车,放学走路回家。 一中离徐濛家不近,他们走了好久,说了许多话。自己很开心,因为他们很久没说过话了。徐濛却有点心不在焉,还有点紧张。他一向对她观察入微,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走过最后一块高地,走下最后一段楼梯,就是徐濛家。 高宇彬越走越慢,他有不好的预感,好像会走到尽头,一切都会结束。 徐濛在走下楼梯前拉住了他,一声不吭,拉着他走到旁边一棵树下。 树的那边,往下看有一条路,再往那边是一堵白墙。婆娑的树影里,是他们高低缠绵的影子。 他穿了两件衣服,徐濛放下自己的书包,直接伸进他的外套里把他抱住了。 共振——高宇彬物理很好,题目做了千百遍,原来心脏也能共振。 徐濛的心跳特别快,特别快特别快,快到她身体有一些起伏。 高宇彬弯下身体,抚摸她的背:“徐濛啊,不要紧张。” “你不用踮脚,我会弯腰的。” 徐濛还是一言不发,只知道死死地把他抱住。 他满腔怜爱:这是什么小傻瓜? 高宇彬慢慢跟她拉开一点距离,好让他们对视。 他低头看她,徐濛眼神闪躲,但是在笑,看东看西唯独不敢看他。 徐濛尴尬的时候,尤其爱笑,不想笑还是会笑,这他是知道的。 他握住徐濛的后颈,手指插入她的头发。 “徐濛,你看我,你看着我。”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为你做什么我都开心,我爱上你了。” 他的梦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高宇彬意识到自己从未把告白说出口,他立刻就醒了。 他枕着手臂,眼睛里只有天花板。 但他在想枕头下面那张小照片。从她团员证上掉下来的,掉在他课桌下面,鬼使神差地,被他私人收藏。 看了太多次,不需要拿出来,眼前立刻浮现徐濛面无表情的,可爱的脸。 你说怪不怪—— 徐濛做梦,高宇彬让她不要看。 高宇彬做梦,偏偏是相反。 上衣的第二颗纽扣 家里多了李芳芝之后,高阳钧连烦恼都变少。 毕竟大部分问题,床上滚一遭都能解决。 他更爱回家吃晚饭了,当然有时候女主人不在家。 那天李芳芝在,并且特别美丽。具体哪里更美,他说不上来,毕竟她从来都是美的。 她晚饭吃得不多,衣服穿得更少。 他让她拽着领带,拉进了卧室,才后知后觉:情趣睡衣果然增加情趣。 李芳芝平时在家都穿家居服,今天居然是蕾丝吊带。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那是因为以前想上他的女人各个这么穿。这会突然琢磨出来了,是因为李芳芝这件格外不同,亦或是她的身材更胜一筹…… 高阳钧外套掉在地上,一边跟着她走一边问:“饭后运动?” “谁供你吃饭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没少交公粮吧?” 李芳芝伸进他的裤子:“你得记住,你向谁效忠?” 他投降:“唔……妹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总之李芳芝把高阳钧弄得五迷叁道,他直奔主题,压根儿没想起来保护措施。 高阳钧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首先,不戴更舒服;其次,他挺喜欢孩子的。总体来说,自己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什么年纪就干什么事。在做爱这件事上也循规蹈矩,床上最舒服,女人在床上铺开最美。到了最后关头,李芳芝让他顶出了床边,她等了一天,就等这一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芳芝叫了一声:“高宇彬!”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高阳钧立马川剧变脸,撤身站了起来,穿上衣服直接甩门出去了。出门之前还记得把李芳芝捞回床,省得她掉下去,甚至拉过被子抛在她身上,又气又怕她着凉。 李芳芝突然有点后悔,还有一点怕他。 过了一会,听到他“噔噔噔”下楼的声音,接着是车库开门的声音,再接着是汽车的轰鸣声。 高阳钧少有这种气势汹汹的急切时刻,她有点楞,还有点失落—— 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吧? 过了午夜,他还没回来,李芳芝有些心冷。普通男人的婚礼承诺亦不可信,何况他呢? 不必等了,自己睡更香。 刚要熄灯,进来一个电话。 她接起来,是醉醺醺的高阳钧:“今天这笔账不跟我算了?哦,昨天昨天。” “啊?” 手机动了一下,换了个人:“喂?这位喝醉了,他带没钱,让你过来结账。” 李芳芝十分摸不着头脑,高阳钧去哪儿不都记账吗,怎么要钱? 但那声音确是高阳钧没错,她只好坐起来:“好的,请问是哪儿?” “春晖路125号,军哥大排档。叁斤小龙虾,一箱啤酒,一共四百二。” “……行。” 李芳芝无语,借酒消愁也得挑地方吧?酒吧夜店,哪个不行?又不是知青聚会,去什么大排档!还不带钱!几岁了!!! 她没办法,只好换衣服,拿着钱包匆匆赶去。 高阳钧还真的在那里买醉,一张油腻的小破桌子,两张破旧的塑料凳,整个人格格不入。他倒专心吃吃喝喝,少有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芳芝坐不下去,站在旁边劝他:“差不多就行了,想吃,回家让阿姨做吧。” 高阳钧把外套往塑料凳子上一扔,把她拉下来坐在旁边。 又慢吞吞地给她倒了一杯:“喝。” 他眼睛已经眯了起来,脸上泛红晕。李芳芝看着旁边一箱啤酒,果然所剩无几。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真不假。 李芳芝的戏唱了一半,没想到高阳钧先玩起为情所困,为爱买醉那一套。 她还要开车,不肯喝,叹了口气:“我们不是什么真心爱人。” 他拿回来一饮而尽:“确实。”又去勾她的小手指:“和好。” 李芳芝哭笑不得:“那昨天干嘛跑掉。” “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大半夜在路边摊耍酒疯就有意思了?” “本科的时候经常来。谈恋爱了来,失恋了也来,毕业了也来。挺有意思的。父母管不着,没有责任,有什么事啤酒两杯下肚就化掉了。” 李芳芝还以为高阳钧时时刻刻都是红酒香槟,富贵公子,法式浪漫,没想到还有这种接地气的场面。 她指指自己的位置,点破他的意思:“那是当时坐在这里的人有意思,我不够格。” “不是你不够格,是你不想。” “你也不想。” 高阳钧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我对你不够好?” “挺好的,有契约精神,我很欣赏。履行一个丈夫的职责,扮演一个丈夫的角色,这就够了。我没期待你变成爱人,你不用这样。” “你看,说白了就是你不想对我付出感情,也不希望我对你付出,给你造成负担。” “这样的夫妻生活,简单稳定,不好吗?” “在你身边久了,难免做梦。” 他喝醉了之后,话特别多,还很直接。 李芳芝心跳加速,祈祷他明天醒来就断片。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大家都难堪。 她招呼老板过来结账,顺便请老板跟她一起把高阳钧弄上车。 他不肯动,抠着桌子耍赖:“你亲我一下,我就跟你回去。” 他一个叁十岁的大男人说这话,老板都让他逗笑了。 李芳芝害臊极了,又只能哄他:“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啊,乖!” “回家那得干别的……”直接让她捂住了嘴。 高阳钧扒开她的手,搂住她。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捧住她的脸就亲:“那我亲你也是一样的。” 老板碍着李芳芝姑娘家的面子,没出声,憋红了脸。 上了车高阳钧也不消停。 一会:“妹妹开慢一点,我的头磕到膝盖了。” 一会又:“妹妹呢,我芳芝妹妹呢,怎么没人了?就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李芳芝心想:磕死你算了! 嘴上还得给酒鬼解释:“我开车呢!” “你开什么车呀,小赵呢?把小赵叫来!你坐过来,以前不是坐我腿上吗?”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自己跑出去吃夜宵的吗!你快放过小赵吧,都几点了!” 他立刻把手举起来放在耳朵旁边,当手机:“老婆啊,我在外面吃宵夜,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高阳钧没这样叫过李芳芝,她气不打一处来,这又是想起哪个初恋女友了? 她阴阳怪气地套话:“先生,你哪来的老婆!” 他突然扑上来,酒气呼在她的后脖颈:“我结婚了!李芳芝,你不知道吗?小丫头特漂亮,那身段那手感,床上要死。” 李芳芝啐他:“呸,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他立刻瘫了回去:“我能有什么办法,其他得不到,精得很。” 她不答话了,过了一会,高阳钧又指挥人:“小赵,给我开下窗。闷死了!” “高总,我是小李。” “哦,小李,跟我老婆一个姓。” 开开开,她开还不行吗! 高祖宗又趴在车窗上吟诗:“床前明月光,美人浴月光。举头望明月,月色真美啊!” 他朝李芳芝这里看:“小李,今晚月色真美。” 李芳芝装聋,对方立刻蹦出下一句:“就是我有点想吐。” 她咬牙切齿:“给我咽回去。” 好不容易到家,李芳芝还没停好车,高阳钧就开车门跳了下去,在车库里瞎跑,还翩翩起舞。 她只好先下车,追过去:“高阳钧高阳钧!你给我回来!明天我就去调监控让你自己看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阳钧又在一个柱子旁边探出头来,朝她勾勾手:“妹妹,快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芳芝跑得气喘吁吁,扶着柱子直不起腰,正闭着眼睛缓神。 一睁开眼,他捏着一朵小花,蹲在地上看她。 “刚刚在花坛里摘的,好大一片,这朵最好看!” 他突然站起来,揽住李芳芝,一把扯下她上衣的第二颗纽扣,把花梗插了进去。 上衣的第二颗纽扣,离心脏最近。 博弈 过了两周,高阳钧跟李芳芝吃晚饭的时候,李芳芝毫不掩饰地表现了自己的初级孕吐。 那天正好张姨在他们家,一见她这样,立刻喜滋滋地去扶她,指挥高宇彬送医院,一查果然是怀孕了。 张姨欢天喜地,恨不得立刻去拜菩萨,给送子观音还愿。 高阳钧看不出什么,又是那副温柔丈夫的模样。李芳芝放心了,他这副没事的样子那就是有事,这孩子不会顺利生了。 高阳钧把她稳稳当当地送回家,转头就去找了高宇彬。 高宇彬跟他约在Slogan最里面的茶室,高阳钧头一次没客套,一坐下就点名来意:“你有没有跟李芳芝睡过?” “噗!” 高宇彬一口普洱茶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大哥!你开什么玩笑!” 高阳钧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笑不出来:“我认真问你。” “怎么可能!别说她是我大嫂,就是以前,我跟她也不是那个关系。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不然你也不会跟她结婚。” 高阳钧有一口没一口,喝完了还给高宇彬也倒了一杯,就是不说话。 高宇彬让他弄得心里发毛:“出什么事了?突然这么问我。” 高阳钧在思考。 小赵去查了医院的记录,很巧,李芳芝在那天去过。虽然多的涉及病人隐私,也打听不到。他还是不免猜测,李芳芝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她那天反胃的架势,奥斯卡都得给她颁奖。知道结果的时候,反应却还不如张姨大。按他对李芳芝的了解,她肯定没准备好生养孩子,怎么也得愁闷一阵。既然她是不想生的,那就是拿弟弟做挡箭牌,好让他心存芥蒂,看来不要一两天就会跟他商量流产。 高阳钧的脑子一向转得快,入戏更快。立刻变身真情实感,忧郁王子。 他跟高宇彬解释:“我觉得她心还在你身上。” “……你是不是想多了?”高宇彬有点心虚,李芳芝这个女的他没懂过。 “毕竟是初恋。” “那都是老早的事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高宇彬头都大了:“大哥,别文绉绉的,你直说吧!我知道你找我来,肯定也不止说这几句。” “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吗?” “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徐濛为什么喜欢你?” “她俩不一样啊……徐濛跟我一直都很熟,而且我先动心,我先付出。可李芳芝跟我,在我印象里就是普通同学,谈不上别的感情。” “芳芝跟你小时候认识啊。” “是啊,初中同学,你不早知道了。” “不是,我是说更小的时候,她以前就跟你认识。” 高宇彬很干脆:“不可能!初中我第一次见她。” “你不是跟她在公园里一起滑旱冰吗?” “怎么可能?我根本不会滑旱冰!所以你那时候在家,我才没跟你出去玩啊……” “什么?” “嫂子不会认错人了吧……” 高阳钧沉吟了一会:“宇彬,如果是小事我也不会开这个口。我希望你出国之前,能跟芳芝说清楚。她怀孕了……一直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啊,恭喜恭喜!”家里要添小宝宝,任谁都是开心的。 高宇彬也有点无奈,他确实没跟李芳芝好好说过。因为这是单方面的感情,他一直觉得是李芳芝自己的问题,与他无关。但她现在是自己大嫂,高阳钧跟他的兄弟关系也日渐紧密。一个大家庭里,人人都得付出。 他答应下来:“回头我一定找她,之前是我疏忽了。” 高阳钧面露笑意:“咳!你不用觉得抱歉,是我难为你了。替我跟徐濛也道个歉,打搅你们两口子团聚。” “不打紧,推迟一点而已。我也好久没在家过春节了,爸妈那边……” “放心,爸妈跟你,就是差点时间相处,我们全家春节好好过。” 他站起来拍拍高宇彬的肩膀:“我就先走了,找她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另外,千万不要说我让你……” 高宇彬也拍拍他的手:“没问题,我知道。” 高宇彬速战速决,第二天就借着恭喜小宝宝降生的借口登门,高阳钧很“适时”地不在家。 一阵寒暄完之后,他不想让阿姨听闲话,挪到跟李芳芝很近的地方,在她旁边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大嫂,顺便送你一个礼物。” 他掏出一张相片,塞给李芳芝。 李芳芝一看,居然是记忆里那个少年。穿着旱冰鞋,交叉着腿,站在楼梯上,手靠在花坛边,垂着头在跟人说话。表情活泼,眼睛在太阳下面亮晶晶。翻过来,墨水笔写着:阳钧,2004在老家。她把相片盖在大腿上,低头笑起来,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高宇彬知道自己不必多说了,打趣道:“孕期多看看大哥小时候,到时候我侄子也一样俊俏!” 他们几乎头抵着头,高阳钧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高宇彬还想邀功,却发现他脸色不好看,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他猜测是人家夫妻间的事,立刻脚底抹油开溜。 高阳钧抓着李芳芝就问她:“你跟我玩真的?我还不够,还要找我弟弟?” 她心里大叫不好,高宇彬这一来,剧情又有点过头了。她只想营造一种旧情难忘的氛围,别真整成通奸了啊! “你瞎说什么!”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找他?” 张口就污蔑,李芳芝也生气了:“高阳钧你讲点道理,这是你弟弟第一次来。还不是你跟他说我怀孕了!人家做弟弟的不得过来恭喜一下?” 高阳钧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这孩子是谁的?” 李芳芝一听这话,差点气晕过去。直接冲到玄关,抄起包摔门就走。 她边走边喊:“不关你的事,满意了?” 高阳钧去拦她,还接着逼问:“你是不是跟他上过床了?” 李芳芝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她人生第一次这么愤怒,下手没个轻重。 “生下来你自己去做亲子鉴定吧!” 李芳芝当天就回了娘家,谁劝都不管用。高宇彬被扣了个“始作俑者”的帽子,只得天天在这两夫妻之间周旋。高阳钧也不骗他,来龙去脉实话实说。 高宇彬大跌眼镜:“我都不知道你们俩到底谁更缺德了……” 高阳钧不置可否:“你知道站在谁这边就行了。” “哎……” 就在高宇彬家长里短的时候,徐濛的生日将近。 有很多人记挂她,记挂这一天。 高宇彬是,郑颖是,庄言也是。 可徐濛不知道,那天,离生是最近的一天,离死亦是最近的一天。 猫鼠游戏 徐濛回了之前的宿处,新房子还得一个月才能入住,正好等高宇彬来了帮她一起搬家。 她没有质问庄言,如果是他,问了也没用;如果不是他,那就更尴尬了。她打定主意,不跟他私下吃饭,以及改喝瓶装的矿泉水。 庄言知道她不对劲,但是徐濛天天往学校跑,从早到晚呆在办公室,回家还会跟他寒暄两句,也挑不出问题。 林岚清倒是很开心,毕竟徐濛是学校里跟她关系最好的女孩子,又是个酷姐姐,她很粘徐濛。徐濛一向对女生百分百开放,你喜欢我叁分,我喜欢你五分,跟林岚清好得比不了亲姐妹,也能算个表姐妹。有时候庄言就恨自己不是女生,他若是逼得太紧,那就适得其反了。 林岚清粘徐濛还有一个原因,她迫切需要一个女性朋友说悄悄话——她喜欢上庄言了。 在徐濛回国的时候,林岚清约庄言去爬山,拼了老命爬上去,下山半路腿软得不行,直接滑了几步。一屁股摔在树林里,腿磕到了石头,当场就肿了。庄言背她下的山,又送她去医院。她在家养伤,动不了的那几天,还给她投食。 20岁都还没到的年纪,好朋友、阳光男孩、厉害、温柔、帮忙——加起来足够等于爱情。徐濛听完故事,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唯一惴惴不安的,是庄言她们都太不了解,她不敢下断言他是好是坏。林岚清天天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对庄言的观察程度到了令徐濛咋舌的地步。夸张到庄言微信上给她发个表情,她都要找徐濛分析半天。徐濛不能拿自己的爱情准则去衡量别人,只能顺着林岚清犯花痴。他们叁个人还是一直玩,庄言简直不能更正常,徐濛渐渐觉得自己多心,褪黑素的问题大概还是别的原因吧…… 有一天,林岚清找徐濛,连发十几个感叹号,原来是庄言单独约她出去。就约在周末,约会的好时间,她还看了天气预报,是个温度适宜的晴天。 徐濛很为她高兴,觉得自己这个僚机终于可以功成身退。既然庄言也喜欢林岚清,那就更没理由跟她牵扯,一切都归于平静。 她跟高宇彬说:“小庄舒舒服服跟妹妹谈恋爱去了。” 高宇彬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我失算了?之前看起来就是对你有意思啊……” 徐濛笑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高宇彬也笑:“我怎么了?” “慧眼识珠!” “你拉倒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高宇彬又说起李芳芝和他大哥的事,徐濛凭借女人的直觉,提醒他:“你大哥不怕玩脱了?” “啊?我看李芳芝铁了心要生下来了,就等着拿DNA报告打我哥的脸呢。” “看你大哥想要孩子还是想要人了。” “咳,他们两夫妻就那么过呗!这种联姻我见多了。” “我看就李芳芝对你痴情的样子……” “哎,打住,我真是被说怕了!” “我就是分析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痴情种就是痴情种。她要是对高阳钧一点不动心,我不信她能这么快跟你哥结婚。” “还真有可能……你猜她为什么对我那个?她小时候把大哥认成我了!” “我的天,那你哥什么意思?” “显然是孩子也要,人也要,有没有感情就不知道了。我哥那个城府,我在他面前都不够看。就孩子这事儿,我还让他摆了一道!服了他。” 徐濛吃瓜吃得起劲:“你哥要是没动心,李芳芝就是惨绝人寰。你哥要是动心了,那他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看怎么都够呛,有的折腾呢!” “谁说不是呢!嘿嘿,还是咱俩好,两情相悦,旗鼓相当。” “别,哪来的旗鼓相当,你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你们家祖传的攻心计!” “那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我怎么就对你死心塌地的?” “……少说两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我找别的妹妹说了?” “那我准备考证了。” “什么证?” “狩猎许可证。” 高宇彬反应过来了,下一步就是买枪想他死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他很喜欢徐濛这种冷冷的幽默感,并觉得是她可爱的地方之一。 他们又聊起王仁浩。 高宇彬跟他依然是好兄弟,时常碰头。 王仁浩安稳了没几天,吴文琪不放过他。居然从北京追到了杭州,又跟他进了一个公司。王仁浩在公司食堂见到她笑盈盈坐过来的那天,直接在卫生间吐到胃出血。 高宇彬去医院里看他,王仁浩整个都很阴郁,活像生活没希望的那种人。 看他一步步变成这样,高宇彬是真的为他难过:“浩哥,我劝你就当她是空气算了。不然还能怎么办?你换一个地方,她换一个地方?猫鼠游戏没意思,她有的是精力跟你死磕,你会先累死。” 王仁浩看向窗外:“我知道不该把错推到她身上,但我真的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我跟郑颖点点滴滴,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就想呕血,恨不得把心都呕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辞职考博。” “哎,之前千挑万选找了个好工作,现在这个你也花了不少力气……虽然我知道我这样说你未必听得进去,但是何必为这种人自毁前程?” 他转回来,跟高宇彬对视,目光已经变得坚定:“我一定能考上,她一定考不上,那我还得谢谢这件事逼我更上一层楼。” 高宇彬跟徐濛在一起久了,也变得矫情起来,坐在病床边,抱住王仁浩。 “浩哥啊,你会好的!再说了,凡事都有我。” 东窗事发 吴文琪没想到王仁浩会光速辞职。 因为第一次在公司见他的时候,甚至还面不改色一起吃了顿午饭。之后好几天没来,她只当王仁浩出差了,没想到是直接跑路。 这是吴文琪第一次追男生,却是比翻山越岭还难。说真的她搁在理工科,尤其是计算机这样的专业,算是顶级女神了。只要勾一勾手,不说一打,也能有十个舔狗,剩下两个做她保安。她偏偏要追着王仁浩吃爱情苦,怪谁呢? 她谁也不怪,也不打算反悔,毕竟这时候放弃就是沉没成本了。 吴文琪也没急着去找王仁浩。他能做到这个份上,自然还是放不下郑颖,对她心存愧疚。郑颖是个公众人物,吴文琪作为情敌,对她比前男友更敏感。周嘉逸跟郑颖同进同出的,举止亲昵,一看就不仅仅是保镖这么简单。她打算从这方面入手,知己知百战不殆。郑颖的信息她早就了如指掌,立刻找人查周嘉逸。吴文琪的大伯在公安局,查一个普通人易如反掌。不光知道他哪年丧母,哪年入伍,哪天出入郑颖的小区,连之前撤诉的事情都扒出来一点。 她来了兴趣,对方拿照片勒索郑颖,难道是拍到了她跟男人的私密事?郑颖想上诉,周嘉逸却撤了。难道是郑颖不介意公开,周嘉逸怕影响她的星途,你侬我侬?最后还是撤诉了,也没什么大新闻出来,那八成是花钱私了。周嘉逸一个退伍兵没有这么多,郑颖肯定出了大头。愿意为之花大钱的人,除了爱人还能是什么人?她这么分析,自认为毫无漏洞,捉奸板上钉钉。立刻查了郑颖的地址,顺着电脑的IP地址,买了端口破解,去爬了她的存档。郑颖没有加密的意识,当时看了之后也没格式化磁盘,轻易让吴文琪从文件日志里偷了所有的照片文件。她随手一翻,越翻越好笑,居然还是对苦命鸳鸯! 王仁浩的地址,吴文琪也有,背都能背出来。立刻把照片洗出来给他寄了过去,包括几张网路上搜出来的,郑颖和周嘉逸的借位亲密照片。确保王仁浩明白谁是谁,谁跟谁又是什么关系,谁跟谁又发生了什么事。吴文琪的算盘是郑颖已经花落别家,还情比金坚,男朋友遇到这种事依然不离不弃。暗示王仁浩也是时候翻篇,向前走了。她有自信她是目前离王仁浩最近,最懂他,跟他最合拍的女生。男人嘛,睡都睡了,有一就有二。只要她再多搞搞怀柔政策,总有一天能捂化他。 结果这事儿吧,就跟你画我猜一样,王仁浩偏偏往反方向去了—— 他圣父心泛滥,冲去郑颖那里,劝她不要为别人的过去买单。 王仁浩尽量说得隐晦,郑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见状只得咬咬牙把照片掏出来,还以为郑颖不知道周嘉逸之前被害的龌龊事。 郑颖差点晕过去,手里的咖啡还没凉透,就往他脸上泼:“窃取别人的隐私,你恶不恶心?我看你比上面的强奸犯还恶心一万倍!” 王仁浩顿时很狼狈,赶紧摘下眼镜去擦。他垂着头,表情悲怆,睫毛因为眨眼轻轻地颤。郑颖以前跟他粘在一处,从来不觉得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似乎每天都是少年样。今天却发现他也会疲惫,大概因为眼睛大的缘故,眼角居然已经有细纹。 她移开目光,语气僵硬:“你这样是违法的。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东西全部给我,我不追究了。” “我也是有人寄给我的,昨天回家,邮箱里突然有这个。”他不想再让郑颖留下任何坏印象了,赶忙掏出信封。普通的纯白皮信封,收件人信息都是打印的,显然不想暴露寄件人的身份。 郑颖翻来覆去地端详,看不出什么。她心里暗暗叹气,看来这回还是只能报警了。 王仁浩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小颖……我知道他可能不错,但是人经历了这种事,心理难免有创伤,很难根治。我知道你是善良心好的女孩子,可……” 郑颖收起照片和信封,站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觑他,已经没了怒气,却更冷若冰霜:“管好你自己。” 回家路上,郑颖思前想后,回忆起徐濛提过一嘴王仁浩被追到辞职。她突然觉得巧合—— 怎么吴文琪一来就出幺蛾子? 假如周嘉逸说得没错,那几个人被他摆平了,绝对不敢多动一下。当然了,他往往是靠谱的。何况SD卡也销毁了,那就只有自己电脑看过照片。再一联想吴文琪也是计算机专业的,会点黑客技术不奇怪。虽然不知道动机是什么,总不至于为了让她跟王仁浩再纠缠一下? 郑颖越想越觉得是吴文琪搞的鬼。别的事也就算了,偏偏扯上周嘉逸,岂不是让他惨上加惨! 她冷笑:呵,这妹妹真是沉不住气,缺人管教呢! 一次奇怪的跳楼动机 分手后,郑颖头一次主动联系王仁浩。 他欣喜万分:“小颖!” 郑颖语气平平:“你跟我一起去找一下吴文琪吧。” 王仁浩愣了:“啊?” 她懒得废话,叁言两语跟命令似的:“十有八九是她给你寄的,别人谁有那个闲心折腾到你那里去?我要去她那里处理干净,需要你帮个手,省得她框我。” “好……不过我没她地址。” “没指望你,我有。” “行,现在吗?” “对。” 郑颖报了吴文琪的地址,约在那里见。 她算好了吴文琪下班回家的时间,工作日晚上9点,指定在家。 郑颖侧身站在一边,示意王仁浩敲门。吴文琪从猫眼看了一下,见是心上人,喜出望外地开了门。 “学长!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郑颖先冷着脸,抱着胳膊,走了进来。高跟鞋在地板发出上“嗒、嗒、嗒”的响声。 吴文琪春风满面的笑意僵在脸上,伸出的手也让王仁浩躲了过去。 她换了副面孔,转过来对着他们,却只跟王仁浩说话:“学长找我有事?” 王仁浩沉默,郑颖不慌不忙:“不请我们坐一下吗?” 吴文琪不想落下风,只得勉力尽一尽主人的待客之道。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又端过来两杯水。 王仁浩跟郑颖坐在长沙发上,吴文琪非挤在他旁边。他混身不自在,干脆站起来去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郑颖慢斯条理地喝了两口,终于吐出一句金口玉言:“不是他,是我有事找你。” 吴文琪装傻:“您为什么找我?” “吴小姐,你跟王仁浩的事我知道,没有追究是因为感情里论对错于事无补,我放过自己。” 吴文琪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只得乖巧地应了一声:“嗯。” 郑颖声音拔高,冷笑道:“但是妹妹你不放过我啊!” 她横眉冷竖,说得肯定。吴文琪毕竟还年轻,不作他想,只以为她摸上门来打嘴仗。 郑颖继续钓鱼:“网络安全这方面,你比我懂,违不违法你心里清楚。我不想弄得复杂,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这么简单。” 她跟王仁浩使了个眼色,他接着对吴文琪输出:“文琪,这个事可大可小,你不要犯傻。远的不说,你现在就在安全部门。被举报的话,你绝对混不下去。” 吴文琪面不改色:“我想有点误会。” 她死鸭子嘴硬,郑颖立刻执行plan B,扯了扯王仁浩衣角。他们提前商量过,王仁浩知道对策。 他站起来,对吴文琪说道:“我去个洗手间。” 言下之意,你们开战,我回避一下。 吴文琪领会到了,等他撤出客厅,立刻恭喜郑颖:“姐姐事业爱情双丰收,我真羡慕呀!” 郑颖阴阳怪气:“至少我男朋友不会喝酒认错人。” 吴文琪的脸皮又扯不住,强笑了一声。 可能因为她们现在不是正牌女友跟小叁的关系,居然撕不起来,甚至有些尴尬。 二人沉默了一会,郑颖又问她:“你呢?”朝王仁浩的方向侧了侧头:“好像不太顺利?” 吴文琪笑起来:“不急,我比姐姐有耐心一点。” 郑颖也笑:“我可以让你更不顺利。” 对方不置可否:“是吗?” 王仁浩已经处理完了,照片果然在电脑里。他查了日志文件,也没有其他备份。上学的时候他没少帮吴文琪应付作业,密码也没变,还是她生日。王仁浩无奈,以前怎么会不知不觉走得那么近呢? 他从书房走出来,也不避着吴文琪,跟郑颖汇报:“删完了。” 她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被人家一唱一和耍了。 “这算什么?夫妻档?雌雄双煞?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她甩手就朝王仁浩扔了个枕头:“你有什么资格碰我电脑!” 指着郑颖跟噎住了似的:“你!” 郑颖把车钥匙给王仁浩:“你去楼下等我吧。” 王仁浩应声而去,没跟吴文琪道别,甚至没扫她一眼。 吴文琪要去拦他:“王仁浩!你不准走,你跟她已经分手了!她有男朋友了,你这样算什么!犯贱吗?” 郑颖拽住她,就往客厅拖,把她甩在沙发上。 她比吴文琪高很多,对付小女孩,立刻就能摆出老师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直看得吴文琪心里发怵。 “吴文琪,你给我听好了。这种事再有第二次,我不光能让你不顺利,还能让你这辈子对他求而不得。我让王仁浩往东,他不会往西。就像我今天让他来他就得来一样。他欠我的,他心甘情愿。你要当替身我管不着,可何必要溅我一身腥?别的门路我就不提了,搞你一个还不简单?再者,你信不信?如果我跟王仁浩说,和谁都行,就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不能多看你一眼,不能多跟你说一个字,他绝对会照做。我现在就是让他死,他都会考虑考虑。你太小看他,太小看他对我的感情。太年轻了,觉得世界上一切都有可能对不对?如果你再拿周嘉逸做文章,我就让你知道一切都不可能。行了,我也没义务替你父母教育你,你好自为之吧!” 郑颖说完就走,没给吴文琪多嘴的机会,亦没理会她在后面瞎喊什么。 谁在乎呢? 吴文琪跌跌撞撞地跑去阳台,王仁浩靠在车旁边,郑颖刚走出楼道。王仁浩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追随郑颖,任凭她怎么呼喊他,他都不曾往上看过一眼。 她是一个很敢的人,喜欢赌别人,更喜欢跟自己赌博。 那一瞬间,她对王仁浩的渴望冲昏了她的头脑。 吴文琪在心里说:倒数十秒,如果他没看我,我就跳下去,让他看到,让他记住,让他后悔。 十、九、八、七……叁、二…… 抬头看的是郑颖,她们看不见对方的五官表情,却知道彼此在对视。 最后郑颖先收回目光,似乎是王仁浩招呼她。 她坐进车里,车子扬长而去。 吴文琪一下失力,腿软,瘫坐在阳台上。 谁在乎呢? 失踪 转眼就到了周末。 林岚清前一晚甚至紧张到睡不着,凌晨一点还在跟徐濛打电话。拿不准主意应该穿什么,庄言是喜欢清纯的,还是可爱的,还是性感的?万一庄言告白了什么,她该怎么反应?直接答应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但是不答应又没必要,她挺喜欢庄言的。 徐濛提点她:“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早点睡美容觉,明天容光焕发,比穿什么都强。” 林岚清小鸡啄米式点头:“对对对,您说得对。那我到底穿什么?呜呜呜你随便帮我挑一个叭,我不想纠结了!” “穿个连衣裙?表达一下对此次会面的重视。再说了,他要是喜欢你,穿什么都喜欢你,别担心!” “好~那晚安吖濛姐!” “嗯嗯,晚安。” 林岚清不是守时的性格,平时上课都要迟到个两分钟,次日却提前十分钟就在星巴克门口等庄言。反而是庄言因为堵车,迟到了些许,一下车就看到林岚清在外面低着头刷手机。其实她什么都没看进去,只不过是干等着尴尬,又不好东张西望罢了。 她今天的装扮更精致一点,神态也与平时不同。减了几分跳脱,倒像个仙气飘飘的文静妹子。 庄言一向对女孩子不吝夸奖:“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漂亮!早这么收拾,你也不至于天天把没男人挂在嘴上。” 林岚清才听了“漂亮”两个字就喜不自禁,压根没把后半句直男打趣的话听进去。 见她在那里站着傻笑,庄言干脆拉着她走了进去:“怎么不进去等?我还没吃早饭呢,你吃了吗?” 林岚清摇摇头,她以为约这个点,是要一起去吃个brunch当早午饭。晚餐稍显隆重,暧昧男女吃brunch最合适不过了,轻松愉快。 哪知庄言直接就在星巴克点了杯美式,要了个叁明治。顺便转头问她吃什么,说这顿他来。林岚清摸不着头脑,吃早饭之后要去哪儿玩吗?那她穿裙子会不会不方便,不过庄言这个人一下很善解人意,应该会照顾她。于是她又开开心心地在他旁边坐下了,开始表演淑女就餐,小口慢嚼小口慢咽。满心欢喜地期待庄言后面的安排,不会是有什么惊喜吧?她胡思乱想。 庄言吃得快,等了她五分钟,见她这么磨蹭便催了催:“稍微快点,一会赶不上了。” 赶不上?这是要去看电影?林岚清笑了一声:“真没新意。” 庄严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跟他一起做什么都开心,何况是看电影这种情侣约会必备项目呢! 二人吃完,上了一辆公车。林岚清略微失望:原来是赶公车啊…… 庄言见她今天话格外少,不禁奇道:“怎么了这是?一言不发的。” 不是电影也行,她对去哪儿更加期待满满。提前知道就失去情趣了,于是继续装淑女:“没事啦。” 过了几站下车,庄言居然带她进了一家首饰店。林岚清心跳加速,喜出望外:一开始就这么隆重吗? 庄言看来看去,精挑细选,把林岚清的手抓过来试了个遍。 最后捏着她的手问她:“你看这个怎么样?” 林岚清心里甜蜜得不行!她本来想说“只要是你挑的我就喜欢”,话到嘴边又觉得轻浮了,还是保守地说了一句:“挺好的。” 庄言点点头:“行,就送这个给徐濛当生日礼物吧!”又从林岚清手上把戒指撸下来。 她愣住了:“啊?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嗯,我看你们手指差不多维度,手型也差不多。”他一边跟店员交代,一边回答。 “……我工具人?” “哦,顺便还想跟你商量下,怎么给她过。是在家里开生日派对好呢,还是出去吃?出去吃的话,中餐好还是西餐好啊……在家里的话就可以布置一下!”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岚清兴趣缺缺,敷衍道:“你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濛姐呢。” 庄言回过头笑笑:“啊?我本来就喜欢她。”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徐濛啊,原来大家都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只有她缺根筋看不出来。” 林岚清如遭雷击,把徐濛交代她保密的事脱口而出:“可是濛姐有男朋友啊,她男朋友还要来美国读书了,陪她一起。” 庄言看过来,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眼里却已经乌云密布,直看得林岚清打了个颤。 她想:错觉吧?大概是空调风吹的。 徐濛就是在这天开始失踪的。 但高宇彬一开始没觉察出不对劲,那天他忙于李芳芝的事,刚好没时间打视频电话,而且他们还在微信联系。 李芳芝出车祸了。她下午两点给高阳钧打电话,刚说了个“我撞车……”就挂了。高阳钧吓一跳,打回去已经是关机。他心神不宁地打了十分钟,就耐不住性子要去找人。遂立刻把高宇彬招呼过来,两个人分头行动,一个去找关系问交通局的事故报案,一个辗转去市里各家医院问今天来的病患。 结果是,交通事故也没有,医院患者也查无此人。 李芳芝的手机到第二天凌晨一点还联系不上,亲朋好友也都没见过她。高阳钧这辈子没这么慌过,更苦的是手足无措,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间蒸发了? 两家人都惊动了,李芳芝的父母还以为女儿好好地在家养胎呢。一问保姆才知道,她儿子今天发烧了,在医院挂水。李芳芝放了她一天假,今天自己开车去医院做产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开了辆最不常开的尼桑。平时这车都是保姆去买菜,跑腿开。 全家人急得团团转,高阳钧闷声不响地站着任李涛撒气。脑子里的那根神经崩到现在,偏头痛都犯了,一抽一抽的。 他闭上眼睛,耳边还是高母的哭天抢地:“哎哟,这还怀着呢!我孙子可怎么办呀!” 高阳钧这个孝顺儿子头一次没给亲妈好口气:“妈,说什么呢!最要紧还是芳芝。” 车祸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陪床 李芳芝再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白床蓝帘子。 她反应过来:哦,在医院。 最后在警局晕过去的镜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心里一紧,下意识要坐起来,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万幸,没什么异样。 旁边站了个女警,见她乱动,赶紧过来按住:“小心点,都怀孕了!” 李芳芝刚松了口气,脑子又钝钝地转起来:年轻,热心,好说话。 她嘴巴一开一合,软弱无力:“警官……我能不能给我老公打个电话?” 年轻女警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掏出手机偷偷塞给她:“报个平安吧,多余的话不要说,我们有规定。” 李芳芝感激地笑笑:“好的,谢谢您!” 她又想起来没记住高阳钧的号码,只好先给李涛打电话。 手机铃一响,全家人的那根筋又提了起来。李涛草木皆兵,就怕接起来是报丧的。 高阳钧见李涛手都发颤,心里愈发着急:“爸,我来吧。” 他接过来,深吸了口气,尽量显得沉着冷静:“喂?” 听筒传来罪魁祸首的声音:“高阳钧?” 高阳钧的反映出乎意料得平淡:“嗯,你在哪儿?” “在医院。” “哪个?” “人民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全家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高阳钧一边走一边说,两家人浩浩荡荡地往医院赶去。 找到李芳芝的时候,把女警官吓一跳:“这……这么多家属啊!” 这位老公面露急切,还很帅! 她对着李芳芝笑笑:“你可真幸福!” 李芳芝嘴角牵了一下:怕是为肚子里的孩子来的吧?又有几个人管她的死活? 高阳钧把护士叫过来,问了一堆,确认李芳芝和孩子都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下去,就看到旁边站着的女警,又觉得心有余悸。接着跟女警套近乎,了解情况。只剩几个长辈围着李芳芝嘘寒问暖,吵得她头疼。斜眼一觑,高阳钧还在那里跟女警对着头低声谈话,简直气得肝疼。 她是为了谁受这份罪? 他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都过去个把月了,头都不曾低一下。看这女警脸红的架势,这方面他还真是功力不减! 李芳芝打定主意,等李涛选举完,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婚离了! 本来觉得还能凑活过,如今看来,婚姻可真不是儿戏。随手捡了个老公,不光享上什么福,还差点气死,活受罪! 高阳钧把李芳芝转到了单人的VIP房,打算让她躺几天,那位大哥那边就由他出面,私了解决问题。 李芳芝在医院无所事事养了几天胎,倒比在家还省心。她想着难怪产后要去月子中心,产前也该有养胎中心。夜夜都睡得香甜,压根不像在家里,晚上无缘无故醒好多次。负责李芳芝的护士是个同龄女孩,没几天就跟她混熟了,经常挤眉弄眼地夸她老公。李芳芝寻思可能这就是帅哥吧,最受小姑娘欢迎。 直到有一天她晚上饿醒了,想吃夜宵。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旁边的沙发床居然展开了,上面睡了人。遮光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李芳芝刚要大喊,对方已经醒了。 高阳钧坐起来揉揉眼睛:“要喝水吗?” “你怎么在这儿?” “陪床啊。” 他说得太自然,好像他们一直伉俪情深,亲密无间一样。 李芳芝住了都快一周了,他这么个大男人,天天就窝在这么一张小小的沙发床上,白天还要上班。她说动容也不对,说不感动那也不是。烦,孕妇真是容易敏感! 高阳钧又问她:“怎么了?哪不舒服?那我去喊护士。”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没有……就是有点睡不着。” “哦。” 他又转过来在病床上躺下了,把李芳芝拉过来。 “侧着睡舒服点,抱着我睡吧。” 他大概是加完班直接过来的,眼镜都还架在鼻梁上,面容疲惫,眼皮子也不精神,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样子。李芳芝叹了口气,世界上怎么有这种让人又爱又恨,偏偏拒绝不得的男人…… 索命菩萨 徐濛的异国恋过得异常舒坦,一来高宇彬比她还急,二来庄言乖得很。 感情一清二楚,生活压力减半。 春节刚过了个头,国内的热闹纷繁与她关系不大。除了跟父母互相记挂,郑颖准点问候,无非是高宇彬甜甜腻腻地跟她保证——这是最后一个两个人分开过的跨年。轮番视频语音打到凌晨叁点,徐濛挂掉电话,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迷糊。她有点无聊有点空虚,但是无事可做,也没有气力做,甚至没有精神去想。最后陷入睡眠的时候,脑子里居然闪过老家城隍庙里些个菩萨神仙慈眉目善的玉面。外头零星几点烟花落幕,禅院里烟雾始缭绕,跪的拜的,捐钱的烧香的,热闹非凡。 哦,要是在家的话,这个点该去上头香了…… 徐濛这一觉睡得马马虎虎,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床头站了个人。居高临下地,垂眼牵嘴,菩萨一样地看着她。想醒来,但身体像在黑暗里不停地下坠。头砸在枕头上,脚绊在被子里,腰腹却陷在六尺之下。 第二天勉强撑开眼皮,一看手机已经是下午。 身上很不舒坦,徐濛心里发毛,怎么又变成回国之前的状态了? 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摆设,除了被子的褶皱,一切都跟入睡前一样。她对细小的事情有独特的敏感性,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坐在床上缓神,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听出来是庄言。 果然是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笃、笃。 徐濛站起来,头还有点晕。她想是房间太暗的缘故,遂趿着拖鞋去卷百叶窗。刚够到链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庄言就转开门把手一个箭步过来,抓住了徐濛的手。 徐濛反应慢半拍,还没来得及挣开手,脸也被他抚了上来。 庄言露出温柔的脸,关切的表情,配着年轻男生清亮的声音:“是不是累着了?” 徐濛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黯淡,她眨了眨眼:是他不对劲! 她强打精神笑了笑,想把手不动声色地抽出来:“咳,没事,昨天没睡好……” 庄言攥得很紧,手上更加使劲,面上却还维持着那副乖顺的样子。 徐濛不敢翻脸,只得任由他拉出了房间。庄言一路拉着她去餐厅,很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又很强硬地把她按在椅子上。 他两手摁在徐濛肩上,声音又传到她耳朵里:“饿了吧?先吃饭!” 徐濛一哆嗦,心想:别是断头饭吧! 她瞥见墙上的挂钟,才两点半,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屋里灯火通明。 从庄言到房子,哪里都透着古怪。 徐濛惴惴不安:这不是好兆头,她得尽快跟高宇彬联系…… 她想起身,庄言不说话,也不让她动。 她只得转过头来:“呵呵,我还没洗漱呢,你先吃吧。” 他听了,表情愈发平静:“哦,你去吧,我等你。” 徐濛故作轻松地往卫生间走去,打开灯和水龙头,留意着餐厅的动静。好在庄言去热菜了,没往这边看。她在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中撤出来,从外面关上洗手间的门,闪身进了房间。 徐濛夜视不强,又怕弄出声响,摸黑找手机十分费劲。她心里砰砰直跳,急得满头虚汗。好不容易扒到了床边,手机还在床头,她终于松口气,暗道多亏之前高宇彬不放心她,把自己设成了紧急联系人。 她这口气还没完全下去,就差点吓死了。 电话打不出去,短信也发不出去!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发现手机没插SIM卡,房间里也没有WIFI信号。 “嗒。” 房间的灯骤亮。 是白炽灯,不是她以前的卧室灯,她的灯是澄黄色。 徐濛的脑子被照得一片空白,瞳孔因为强光不自觉地收缩。 庄言在光下更加神采奕奕,好皮肤甚至多了一层柔焦般的光泽。 微微的眩晕冲上徐濛的头顶,还没吃饭就让她觉得反胃。她佝着身子,扶在床头柜上摇摇欲坠。 这次庄言没有管她,他靠在门框边问:“找谁呢?” 话音刚落,徐濛倒在地上,眼角一滴泪滑进嘴里。 她最后突发奇想:啊,人体的应激反应果然是彻底的逃避…… 胖点好还是瘦点好? 紧接着,二月的第二个周日,徐濛的生日如期而至。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可巧、可笑、可恨。 徐濛去年这个时候,跟庄言在AI(人工智能)的课上组队,做的是最时兴的chatbot(对话机器人)。他们是课上唯一的二人小组,进度确是最快的,训练是最顺利的,最后测试效果也是最好的。这门AI是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混课,庄言如此得力,别说同龄人难以比肩,比大多的研究生水平还高出一大截。队友省心课能轻松一半,徐濛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感慨他前途不可限量。 谁能想到这东西正正好用在自己头上呢? 高宇彬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徐濛,他体恤徐濛学业繁忙,只当她没空打视频电话。即便如此,徐濛跟他的聊天也没断过,再忙也不至于把他抛诸脑后。想到这一点,他甚至有点甜蜜。 他不是太浪漫的人,但女友生辰这等大日子,该懂事还得懂事。高宇彬思前想后,越想越恶趣味——徐濛的物欲远比不上性欲。既然本人不能到场献身,花还是要到的。老土归老土,至少能在家里养一阵,算算日子正好等他去给她换下一束。 也多亏他这一送才送出问题——快递员等不到签收,徐濛却在微信上说自己在家。高宇彬不好说自己送了东西,说了岂不是毫无情趣,只得旁敲侧击又试探了一番。越聊越不对劲,那头只一个劲说自己在忙,没空视频也没空出门,却热热情情对他的生日祝福道谢。 徐濛学业和生活分得比较清,就算12点有作业截止,9点照样出去听演唱会的类型。哪有过生日紧张兮兮,既不下馆子也不出去耍的道理? 高宇彬立刻去问郑颖,这才得知她们年后就没怎么联系,她当天给徐濛发了个句生日快乐,又添了个红包意思意思,徐濛半天没动静。她们就着时差聊天不是一天两天,有一句没一句再正常不过。好朋友之间原本也不计较这些,郑颖没当回事。 高宇彬有点着急,脱口而出怪郑颖不上心,徐濛就她这一个好姐妹。 这也怪不得郑颖,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徐濛看。大家都有自己忙的事,她最近也没少烦。 医生看了有一阵,心理不见得有多健康,药到吃了不少。加之工作的原因,作息不规律,激素紊乱得厉害,瘦了二十几年的郑颖,人生头一次长胖了。 男造型师天天苦口婆心地在她耳边叨叨叨:“颖姐啊,你看看这费劲的,上镜还得胖十斤!” 化妆师跟着抱怨:“妆也不好化了呀!” 郑颖上半身都快吸岔气了,还让最小码的裙子勒得骨头散架:“哎哎哎,你轻点儿!” 往往一通折腾,出片的效果甲方也不甚满意。 几个助理在那里上下打量郑颖,阴阳怪气:“差点意思。” 另一个手扶着耳廓,偏偏声音又让人听得一清二楚:“膀大腰圆呢……” 郑颖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吃药的事,只笑嘻嘻地说自己过年吃多了。 周嘉逸从刚刚就抱着胳膊站在角落里,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这会立刻走到那几个助理旁边,敲了敲桌子:“各位姐姐,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几个女孩听见“姐姐”两个字,皱眉正要发作。转头一看却是个面生的帅哥,瞬间偃旗息鼓,七嘴八舌地给他指起路来,恨不得同他一道去。等他消失在拐角,又叽叽喳喳地讨论他的来路:“卧槽,好帅,哪个棚的模特吗?” “看气质不太像啊,昂首挺胸的,像升旗手!” “哈哈哈哈哈哈……” 郑颖好似一个欣慰骄傲的老母亲,立刻揭晓答案:“我助理嘿嘿。” 对方面面相觑,紧接着态度软和,跟她闲聊家常。叁句里面两句都在打听周嘉逸,郑颖心知肚明,绕来绕去打太极,只挑点皮毛说。 郑颖在外形上一直是自信不自傲,不至于自惭形秽,但也不会放任不管。当下打定主意,青菜萝卜,水煮一切过吧。 结果周嘉逸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第二天六点把她从床上抓起来晨跑,顺带教育她:“不要想着靠饮食减肥,正常人也坚持不了太久,别说你现在的状态,最忌心情波动。” 郑颖脸红——何止影响心情啊……作为一个不太容易长胖的人,她人生的乐趣确实一大半都来自吃,少吃一点都跟要命一样。 “部队里吃得老好了,顿顿大鱼大肉面食拉满,但里面的小伙子一个比一个精瘦。这说明什么?还是得靠动!”“从心理的角度说,一个让你不开心,一个让你身心愉悦,干嘛不选开心的方式?” 他一本正经,滔滔不绝,就怕郑颖不听话。 她突然问周嘉逸:“你觉得我胖吗?” 他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郑颖穿了紧身的健身服。为了防晒,长袖长裤,包得严严实实,却格外突显身材。好像确实胖了一点,愈发前凸后翘,还比之前更性感了……“没有,让我看甚至太瘦了。” 郑颖小脸红扑扑的,边跑边小声喘气:“那你怎么突然拉我跑步?” 周嘉逸秉持着对她一切负责的态度,义正言辞:“我不能代表行业审美,既然专业人士觉得你要稍微瘦一点,那我们也得吃饭嘛,这都是为了工作。” 郑颖日常套路他:“那如果是为了你呢?” 周嘉逸跟她混得太熟,没皮没脸习惯了:“胖点好,手感一流。” 说完还要点点头,好似已经摸上一手,确认了一番。 热┊门┇阅┊读: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被捕 高宇彬报了警。 按理说,微信有问必答就不算失联,高宇彬远在大洋彼岸也没办法立刻取证,这种情况很难使唤美国警察跑一趟。好在高宇彬今年“大哥”叫得勤,能使唤上高阳钧。李芳芝跟他这一段的事,他欠高宇彬人情,打个电话拉拉人脉,自然是义不容辞。 李芳芝跟高阳钧愈发不对付,天天找茬,有事没事都要呛他两句:“对别的女人倒是上心。” 高阳钧第八百次提醒自己:这位曾经是贵妇,如今是孕妇,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他往东绝不能往西…… “什么人的醋你都吃?” 她很久没化妆了,指甲也朴素,整个人越来越像像温柔的邻家小妹。 只是一开口就破坏气氛:“哪儿啊,我不是专吃她的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阳钧最烦她讲这种往事,立刻伸手过去抓她:“我看你真是欠收拾,皮紧了是不是?让我给你松一松……” 话还没说完,李芳芝又搞孕妇特权,歪在沙发上装样子:“哎哟,你的讨债鬼又踢我!” 直弄得高阳钧没办法,憋死了还得蹲下去给她揉肚子。 李芳芝最爱看他隐而不发的样子,一个劲儿捉弄他。一会这里痛一会那里痒,翻来覆去乐此不彼。 揉着揉着,高阳钧的手就要不老实,李芳芝半推半就,却不会让他碰最要紧的地方。 他不年轻了,眼角甚至有一点细纹。它们轻轻地皱起来,让高阳钧问出来的轻浮话像少年心事:“妹妹这里不疼吗?” 李芳芝哭笑不得,一脚蹬开他的脸:“去你的!” 当然也不会使劲,轻轻柔柔两只玉足,因为孕期有些浮肿,在高阳钧眼里就更加可爱。 这时候就是踢他打他,都是断然不会生气的,涂添几分情趣罢了。 高阳钧这个忙帮成了,又没帮成—— 警察是去了。一个年轻男人开的门,他们进门一看徐濛好好躺在床上睡觉呢。对方语气暧昧,潜台词是“你女朋友忙着偷情呢……” 高宇彬料定庄言搞鬼,气得发昏,立刻冲去机场搭了最早的一班机。 他在升空的时候胡思乱想:怎么总是这样匆匆忙忙,横冲直撞。他跟徐濛回回消停不了两个月,天下爱情都如此坎坷吗? 不过眼下他最担心徐濛的安全。 他甚至瞎捉摸:万一庄言强迫徐濛做了什么怎么办? 他自然是没有身体洁癖,只为徐濛心碎,她这么好的女孩子又怎么过得去这个坎? 十几个小时,高宇彬心里翻江倒海,不得安宁。克制不住,老往最坏的情况想,又承受不住,本能否定自己的想法,安慰自己庄言是遵纪守法的新时代有为青年。 他强压住惴惴不安的坏念头,气势汹汹冲到徐濛他们的住处。 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没人。 把门踹开——还是没人。 万物静籁,只有邻居的尖叫声。 随之而来的就是是美国最高效的巡警。 高宇彬就这样被按在地上,带回了局子。 火┊爆┇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现在跑也不迟!” 高宇彬被按在地上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辛亏徐濛不在,不然见了他这副窘迫样子多不好。 以前就有一次。 那是徐濛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不在北京,在老家。 高宇彬唯一见她的一次,正好在店门口被押送进警车。娱乐行当就是这样,今天被排挤明天被举报,做老板都做不体面。 正值寒假,南方的冬夜只有湿意冷意,不带一点温度。 高宇彬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背后的灯红酒绿下格外陌生。 徐濛想:不该来的,不该是今天,不该是这个点。 她穿得特别好看,大衣丝袜高跟鞋。 高宇彬眼风扫一下就知道她的样子,是个真真正正的漂亮姑娘了。除了不属于他,一切都好。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为了谁,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霓虹灯,频射灯,警灯,闪得晃人眼。 两个人在光怪陆离的场面里各站一边。 徐濛来之前设想了一万种境况,演练了一万次对白,却怎么也猜不到会这样。 高宇彬似乎没发现她,这让徐濛更加手足无措。她感觉被捕的好像是自己,让她不能动弹。 “警官,您看我爱人在那里,我能不能跟她交代两句再走?” 对方铁面无私:“不能。” “她这么晚来找我,怕是家里出了急事,您通融一下?” 对方斜觑了一眼徐濛,果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倒也心软了,招招手过来一个年轻的实习警察:“小吴,把他老婆也带去局里吧。” 高宇彬一听又不干了,摆出二万八五的嘴脸:“算了算了,老子还是一个人去,她胆儿小,警官你别着吓她!” 油嘴滑舌的见多了,对方强硬地把他塞进车里,挥挥手不耐烦:“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年轻警察粗手粗脚地,把徐濛也塞了进去。 徐濛猝不及防,膝盖撞到高宇彬的大腿,人蜷着往他身上倒去。 “妈的……” 哎,靠得这么近,他很难心平气和。 “傻逼!” 这得有好几年没接触了,开口居然还是脏话,徐濛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还嘴。 高宇彬双腕被拷着,没办法把徐濛拎开。只得任由她摸着腿又摸胸,摸完胸又推肩地坐起来。 徐濛也万分尴尬,她穿的裙子紧,行动不便。直个身也磨磨蹭蹭,让人脸红。 窗外的氛围又是另一码事,中年警察正把小伙子骂得狗血淋头:“眼瞎了就看见这辆车是不是?两个人塞这里,后排能坐四个人啊?还是你自己走回去?” “他们是夫妻嘛……” “婚车啊?夫妻非得坐一起!那我给他们当司机,你给他们当花童?” “……” 年轻警察皱着眉头,只好把气出在徐濛身上,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你下来!” 徐濛的裙子又坏事儿,紧就算了,还短。这一拉扯又往上缩了一缩,两条腿看得对方一愣。 高宇彬越过这位,盯着中年警察:“让他给我客气点。” 实习警察新来的,不知其中的门道,他确懂的很。 高宇彬这一趟就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罢了。既然有人举报那就抓一抓,抓过去喝个茶也就该放人了。片区的区长是高宇彬哥哥的同学,早就打好的关系,一边是低调配合,一边是顺水人情。 中年警察没搭腔,却拍了拍小吴的背:“对女士温柔点。” 说完又朝后面的车示意:“你去后面跟着吧,我带他们就行。” “啪。” 车门一关,警车动起来。 徐濛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坐得笔直,双手交迭压在裙子上。 高宇彬见了,靠在椅背上转头朝刚才的警察招呼,语气轻松:“梁队,给我解一下铐子吧,没必要啊这!” 梁锋不理他:“差不多就行了,别得寸进尺的!” 二人这半熟不熟的样子,让徐濛心里一咯噔。 她想:这高宇彬怕不是违法犯罪,还是个常客了? “梁队,这……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呵。有屁快放!” 高宇彬也呵呵一笑,不跟他贫了:“把我外套脱下来给她盖着吧,大冷天的,女孩子就是爱美……” 语气之亲昵,就好像丈夫嘴硬心软发牢骚一样。 梁锋不拦他做绅士,遂给他解开。怜香惜玉完,又重新拷上。 到了警局,高宇彬更加如鱼得水。 一路上点头招呼的,还有女警察笑眯眯地打趣:“哟,编外人员又来视察工作啊?” 徐濛心里更慌了:这是几进宫了啊??这么熟练…… 不过狗男人还真是在哪里都招蜂引蝶,嘁! 高宇彬照旧去做笔录,徐濛就被安排在外面等他。 左等右等都没出来,热茶先喝了两杯。她想去趟洗手间,又怕跟高宇彬错过了。 这么一想吓一跳:等他干嘛!错开了还省得尴尬! 徐濛立刻站起来,气冲冲地就走了。 高宇彬果真就恰好出来,环视一圈不见徐濛,他的外套孤零零地挂在椅子上。 值班的女警察见他脸色都变了,觉得好笑:“怕什么啊,人家去个卫生间而已。” 高宇彬叁步并作两步过去,正撞上徐濛出来洗手,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徐濛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认真洗手,一捧洗手液反复搓,差点玩成泡泡机。 奈何洗了半天,皮都快洗皱了,高宇彬还站在后面不走,而且贴着她站。 徐濛臊起来,逃不掉躲不过,只好虚张声势:“啧,您往后稍稍行不行?” 她急起来,什么教养都抛到九霄云外,一手水就往地上甩。 高宇彬知道她心虚,往前一带,揽住她的腰把她转过来,又握住她的手。 温温的,不会使人心凉,却也不能让人心热。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痛不痒地吊着她,让她放不下。 徐濛懵了。 然后又只能虚张声势:“干什么!” 她想抽,没抽出来。 高宇彬慢斯条理地撕下一页纸巾,给她细细地擦手。 又拿问题回答她的问题:“大晚上的去那里干嘛?” 徐濛没好脾气:“就你有夜生活?” “女生不要一个人去娱乐场所,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他顿了一下,没头没脑补了一句:“尤其是漂亮妹子。” 这话说得让徐濛不好发作,只得说一句“2020年了我还不能找个乐子?” 高宇彬脱口而出:“要去也得我……咳,朋友一起去。” 徐濛抬眼看他:“关心我?” “别在我的地方出了事,惹得我一身麻烦。” 徐濛打掉他的手:“我可没那个面子麻烦你!” 两个人站着沉默了一会。 徐濛又觉得自己刚刚较真了,主动开口转移话题:“你这边的事怎么说?” 口快心直,真是一点都没变。 高宇彬逗她玩,压低声音,故作苦恼骗她:“被抓到了少不了得拘留几天,要不是刚刚看见你杵在那里不动,我早就跑了!” 走廊上传来动静,硬挺警服的摩擦声,特制皮鞋的踢踏声,有人过来了。 徐濛反握住他的手,头发一甩就要开溜,幼稚得像篮球场上十五岁的小女孩—— “现在跑也不迟!” 周警官 高宇彬心神不宁,那点叁脚猫的应试英语更加派不上用场,对面的警官叽里呱啦好一阵询问,他半个字也反应不过来。 那警官见高宇彬阴着个脸,呆中透凶,又像个不懂英语的外国人,把录笔一扔,愈发不耐烦。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手臂撑着椅背,往后面滑去:“弗兰克,周警官今天来吗?” 弗兰克正在打报告,头也不抬:“他会来的。”接着又多嘴补了一句:“人家是来去自由,今天来交接完就回中国休假了!” “大学的‘糖果’案子他不跟了?” 弗兰克越想越气:“不然我能在这里打报告?”他抬起头来瞟了一眼高宇彬,明白了七八分:“中国人?” “可不是吗,跟他妈哑巴一样,浪费时间!” “他怎么了?” “强闯民宅,被邻居举报了。不是抢劫就是女人,就那码子事。” 高宇彬衣着光鲜,不过拉拉扯扯,已然不太整齐了。 弗兰克是个识货的人,嘟囔道:“不太像啊……” 总之等周傅云来了,让他去忙就是。 弗兰克脑筋一转,轻松起来,一边招呼前面的警官一边说:“伊森,不用管,先关起来等傅云来了再说。来来来,你帮我看看这个报告,这可真是最烦的,我宁可出去跑勤……” 高宇彬被丢进拘留室,同监的那位是个滑头,佝个背笑眯眯地看着他,显然刚才听得七七八八,等候多时了。 他坐在地上跟高宇彬搭话,一张口就是一副坏牙。 高宇彬心下不适:吸毒的。 但这个人说的话让他精神一振。 “兄弟,我们可真有缘分,偷到同一家去了!” “你说什么?” “1812号,亚特兰大路嘛,大学路旁边那个!你小子扑了个空吧?嘿嘿,真不巧了,我昨天去过!” 高宇彬一颗心直跳:这个瘾君子脑袋不清不楚,还炫耀上了,说不定真能套点话出来。 他断断续续地聊起来:“我看,你也没找到什么吧?” 对方笑起来,懒洋洋地侧躺下,摆出滔滔不绝的架势:“那可不少——两部iPhone,MAC pro,显示器。虽说有一部屏幕碎了,不过聊胜于无嘛……客厅的电视也不错,4K屏,足足50英尺呢!早知道我就开大点的车去了……哦!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现金都不用,我翻遍了一刀也没有,扫兴!本来还想顺道去喝一杯呢……” 高宇彬脑子转得飞快:这一番话信息还挺多! 手机电脑电视虽然家家都有,但徐濛正好有个备用机,是她去年摔碎的屏幕。她跟庄言两个人都打游戏,所以家里的电视也买得比一般学生公寓的要大,要好。另外,徐濛确实不用现金,开销都刷信用卡,连备用现金都不放,高宇彬之前为这个说过她。 总之,徐濛落什么都可能,绝不可能落下电脑,典型的计算机学生数据焦虑症。 所以她是被迫失踪无疑了。 不过,小偷小摸,挑挑拣拣,这么大胆轻松?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捞着一点还不赶紧走,不怕主人回来吗?据我所知那一片都是学生,作息可不一定。” 小偷点点手指,踩点的意思:“不会的,这家至少叁四天没个人影,也许是去度假了。” 高宇彬懂装不懂:“你怎么知道?” “大晚上的,一排就他们家没灯。一连几天,太明显了!” “唔,原来如此……” 高宇彬装作失落的样子,不说话了。 这么久不在家,那去哪儿了? 肯定不是酒店,这种要登记的地方,最难藏人。 一个普通留学生,难道还有别的去处? 高宇彬脑子里突然蹦出那把枪,像给了他一发子弹似的…… 呵,庄言可一点都不普通! 他正想着,刚才的警官又把他提了出去。 高宇彬注意到那头角落站着两个人,刚刚还不在。 一男一女,作休闲的装扮,甚至扶着行李箱,在嘈杂的办公桌里很打眼。 不是别人,正是周傅云跟袁月,他们回国的行程一拖再拖,本来是圣诞节的事,拖到今日才走成。 袁月提心吊胆的,生怕周傅云又出什么幺蛾子走不了,搞得她跟着滞留。 当地亚洲人的比例不高,在警察局里看见“正常”的黄种人面孔更是少之又少,往往都是畏畏缩缩的穷苦可怜人。 高宇彬身量挺拔,又往这边瞟了一眼,一下就被袁月捉住了。 “咦?” 周傅云正在抽文件夹,听她这么一声,随口问道:“怎么?” “这个人我见过。” 他抬眼,复又低头:“帅哥你哪个没见过?” “不是啦,这个好像是我同学的男朋友。” 事不关己,事不关她,周傅云不关心。 正好弗兰克朝他招手:“嘿,这儿!” 周傅云拍拍袁月的后脑勺:“别傻站着,去沙发上坐着吧,玩会手机,看好东西。” 袁月简直无语:“警察局能掉什么东西……” 一点废话: 梦幻联动:) 熊猫跟小猪 郑颖对徐濛失联的事很自责,抬头一看周嘉逸,更兼有一种有了男人忘了姐妹的心虚。 人生里的朋友,谁都是来来往往。徐濛跟她出国前再难舍难分,日久天长的,联系也会淡几层。她们这种“打小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于维护感情一事上更容易懈怠。好比那老夫老妻上了年份,谈情说爱的时间越来越短。 高宇彬出发已经两天了,她半夜睡觉都攥着手机,可惜一点消息都没有。连他自己的电话,打过去都是转接。 第叁天早上,周嘉逸刚见她就吓一跳——好家伙,眼下发青像熊猫,脸又肿得像头小猪。 搁在往常,肯定要抓着她调侃一番。不过这几天郑颖是真的忧心忡忡,估计就没怎么合眼。整个人一会眉头紧锁,一会蔫了吧唧,又焦躁又茫然。 他移开目光,不叫人家爱美的女孩子尴尬。一边在餐桌上布菜,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样了?” 郑颖摇摇头,垂肩丧气的。 “她男朋友不是去了吗,也没有消息?” “也联系不上了……我这次感觉好差,不会真的出大事了吧?” 周嘉逸说不出空口安慰的话,又不想增加她的烦恼,便给她支招:“会不会是他走得急,没开国际漫游?徐濛爸妈那边,或者是高宇彬他家人那边你问了吗?也许先联系了他们?” 郑颖探过徐濛父母的口风,显然还不知道出了事。徐濛跟父母是微信联系的多,而且一切都以徐濛的学业为重,只要在微信上说一句“这周太忙了”,就不会打扰她,有心人瞒个两叁周都不成问题。郑颖只好语焉不详混了过去,毕竟还没个定论,徐濛又是个私密事并不跟父母通气的人。万一是一场乌龙,还把高宇彬跟徐濛的事给了捅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高阳钧那里倒是可以问问。 结果也没人接。 这是郑颖今天第n通忙音电话,那个机械的女声掐断了她最后一根吊着的神经。 她把手机往沙发一甩:“不管了,我也得去!你帮我订一班最早的飞机吧。” 周嘉逸对她的想一出是一出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他一伸手,把郑颖截在冲进卧室的半路,语调不自觉地升高,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人生地不熟的,你自己怎么去?别人没找到,把自己也搭进去。” 郑颖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又不想露怯,遂杵在那里,虎着脸不言语。 周嘉逸松开手,走到她跟前。这才发现她光着脚,睡衣松垮。头发也不像往日又卷又烫的,直直地披在肩上,盖住一大块薄背,衬得她愈发纤细。他有一点走神:真瘦啊,再减就成皮影人儿了…… 再开口,音调恢复了往日的平稳:“明天吧,明天我陪你去。一是,之后的那些通告活动得去处理了,二是……” 周嘉逸顿了一下。 他不对外人说私事,从小到大都处于一种高度自我保护状态。可今天郑颖不加掩饰的慌乱,让他的悲伤也坦白起来。 人的共感真的很奇妙。 郑颖是矜骄自持装惯了的富贵小姐,他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边缘子弟。进入社会,她是万众瞩目女明星,自己是人人喊打小叁儿。熊猫跟小猪,一个天一个地。 可两个人扒了那层皮,脱脱减减,心贴心,竟已经能如此以诚相待了。 周嘉逸低沉的嗓音响起来,带着深深的疲惫—— “明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免*费*首*发:win10.men | Woo1 8 . V i p X如其人 高阳钧没接电话的原因,是因为他跟李芳芝在一起。 在忙。 当然了,他不想见李芳芝,李芳芝也不想见他,两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揣摩对方的。 死对头嘛,欢喜冤家,就靠旁人撮合。 李涛这种大忙人自然不可能纡尊降贵地来掺和小辈的事,高宇彬的妈不这么想——夫妻哪有隔夜仇的,再说还揣着个娃呢! 最重要的,还是得把孩子养好,从肚子里抓起,父爱母爱一刻都不能少。她看了不少育儿经,这出生前啊可关键了…… 高妈妈这么想着,叁天两头押送高阳钧去李芳芝家里做客,时常还要拉上高父。 老两口往沙发上一坐,茶还没喝一杯,话还没聊两句,就笑眯眯地指挥高阳钧:“阳钧啊,有一阵没跟宝宝说说话了吧?让芳芝带着你跟孩子亲近亲近,做父亲的得有个做父亲的样子。芳芝啊,你教教他!别整天就知道工作,这做人啊顾家最重要。” 说完送佛送到西,还要掏出一本小儿书,塞给李芳芝让他们好好研究研究。李芳芝稀里糊涂抬手一看,封面几个大字镶金戴玉:经典胎教丛书。 李芳芝应付长辈那一套是打小培养的,遇着这种情况,条件反射温柔卖乖:“哎,爸妈有心了。” 她一手去牵高阳钧,一手去拂耳边的头发。眉眼低垂,含羞带怯,小脸洋溢着新手妈妈的母性光辉。直看得高阳钧心跳加速:干嘛呢这是,胎教就胎教,脸红个什么劲?东想西想的,就跟着李芳芝往楼上卧室去了。 两个人有一周没见了,气氛有点尴尬。高阳钧惯会应酬,但用不着把本事使在她身上。李芳芝端着东道主的架子,主动说闲话:“你爸妈对你倒真是上心。” 看,这一扭头,人后就变成了“你”爸妈。 高阳钧不跟她计较:“为人父母嘛。” 这话说出来,更尴尬了,他们两个也是为人父母呢…… 李芳芝有点不自在,干脆坐在梳妆台旁边翻起那本胎教书,有一页没一页的,没看进去什么。 高阳钧也在床沿坐了下来,从身后打量她,想看看她有没有变化。 李芳芝如芒在背,赶紧侧着身子又继续这个话题:“高宇彬不也是儿子,怎么没逮着他关照啊?”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李芳芝听懂了。意思是父母在他身上费劲,他自然要背责任。高宇彬不一样,自在活就行了。 “哦……” 如今提起来高宇彬,两个人都跟亲生的弟一样平常又自然,这一页总算是揭过了。 李芳芝家里空调开了30度,高阳钧穿了一件薄羊绒衫,有一点热。见她穿得清凉,更加感觉人发汗。 可他只穿了这一件,脱不得,只好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拉衣服下摆扇风。展开又落回去,落回去又展开,李芳芝余光瞟见了。她再抬头一看,天,高阳钧的耳朵连到脖颈都红了,面上看着也带潮气。他皮肤白,一热双颊就发粉,跟个夏日男孩一样。 她发现了,高阳钧很是窘迫,感觉自己仿佛一只煮熟的大虾,仪容尽失。 “怎么了这是?” “有点热……还有点闷。” 李芳芝摸了一把自己,甚至还很凉爽,难道是孕妇畏寒? 高阳钧眼皮一跳:胎教就胎教,怎么还摸上了! “那我调低一点,你去把门打开?” “不用,你别着凉了。爸妈还在,开了门又问东问西,你更尴尬。” 李芳芝缩缩脖子,心想:双面胶,他倒是两边做好人。 房间点了香薰,高阳钧这种无聊单调的男人大概闻不惯,她慢吞吞地走过去拿小剪子灭了。 这下高阳钧心里也烧起一把欲火来:难怪这么热,自摸就算了,还拿催情的东西勾引我! 又转念一想,李芳芝会有这么好心? 再想到他父母还在楼下坐着,茅塞顿开:小丫头片子就是要让他欲火焚身,求而不得,折磨。 天地良心,李芳芝清心寡欲,看他这样还很不好意思。 她拿手指一捻高阳钧的袖子:“羊绒啊,这天气穿什么羊绒,果然是人到中年……你也不嫌热!” 她拍拍手,打开衣柜,摆出大发慈悲的样子:“赶紧脱了换一件吧,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能穿的……” 太主动了,居然让他脱衣服! 李芳芝的话头戛然而止,高阳钧定睛一看,一众叮叮挂挂的女士衣物里,夹着一件藏青色的睡衣。咦?这不是他之前空留一条睡裤的那套,还以为是阿姨洗的时候弄丢了。 李芳芝“刷”地一声关了柜子:“咳没有能穿的,你要不直接回去吧!” “我刚刚看见好像有一件……” “那是我之前走得急拿错了!” 高阳钧笑起来,走过去把她搂住:“带我的衣服干什么?想我过夜?还是想我?” 她正背靠柜子,让他一搂就是前后夹击。 高阳钧顾着她的肚子,没使劲压她,手臂却抓得紧,李芳芝气急败坏:“想你,!”刚想把这“妈”字说出来,可人家妈真在呢,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下让高阳钧抓住了,连连点口:“明白了明白了,别喊宝贝,说得我都害羞。” 高家爸妈在楼下听得上面高呼了一声,没听清楚,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回问了一句:“芳芝啊,怎么啦?” 高阳钧抢声应道:“没事,妈,你们有事先走也行。” 李芳芝睁大眼睛,掐他的腰,朝门口挤眉弄眼的,意思是你不走??? 高阳钧继续笑眯眯:“你看,楼下都催了,得先办正事不是。” 李芳芝警铃大作,白了他一眼:“什么正事!我看你最不正经!” “哎,以前一口一个哥哥地喊,小嘴多甜啊!现在就说我老不正经,哥哥好难做……” 李芳芝想起来床上喊得那些个助兴词,让他说得脸红,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 高阳钧眼睛一眨,又开始算计她,断断续续地从她手里飘出字来:“我,是说,胎,教。正事。” 是折腾了好一会,半晌过去了还没交差呢。 李芳芝松开他:“哦,怎么教啊?” 高阳钧拍拍床让她坐下,李芳芝赶紧蹦得离床叁米远,坐回梳妆台:“有话好好说!” 他也站过去,拿起那本胎教宝典:“简单,念呗!” 李芳芝表示赞同,反正让楼下的长辈听见了放心就行。 她有意在公公婆婆面前展现为数不多的贤良淑德,撑着手臂冲他抬了抬下巴:“那我念吧。” “你确定?” 李芳芝烦他叽叽歪歪:“啊?这有什么真的假的,确不确定的,我念就我念呗。” 高阳钧背过手去,侧头跟她说悄悄话:“那我可要增加任务难度。” 李芳芝觉得他有毛病:“大哥,胎教哎,还能怎么难?做你孩子,还没出生就得灌宏经微经啊?” 高阳钧乐了。 李芳芝是老司机收割机,却在男女关系上自成一派,不管是打情骂俏还是性事都很天真。高阳钧这种跟她处久了的男人就会发现她不是装纯,她是在这件事上没有天赋。别的女孩谈了几个,多做几次,那都是持续进步,段位节节高。李芳芝反差大了去了,看起来性感妖姬,实则是个小花架子——徒有其表。 “不是啊……是亲你舔你操你,增加你的难度。” 李芳芝赶紧把手缩回来,反掌扔了包纸巾过去:“你自己念去吧!念射了也没人管你!” 高阳钧还真就念起来:“从前有一朵玫瑰花,浑身带刺,小阳一过去就扎到了手。但小阳很喜欢它,把脸也贴过去,玫瑰花被他感动了,露出花蕊来,蕊尖嫩嫩的,粉红色……” 他一边念,一边去挑李芳芝的睡裙,说到这里,手也拢着她的乳捏。书摊在桌上,高阳钧两臂撑着,中间是任人宰割的李芳芝。 他从上往下看,不忘发表评论:“说错了,是浆果红色。” 她这才反应过来,真能编啊……这种男人果真不能信! 高阳钧继续念:“小阳去碰。”他大拇指摩挲李芳芝的嘴唇,摸了一会按了进去,让她的牙齿来不及咬合,抵到了她湿软的舌头。 李芳芝觉得有趣,像木偶人一样挂着不动,想看他玩什么把戏。 “没想到又被扎伤了。他很伤心,也很愤怒,一气之下就把玫瑰花整朵掐了下来……” 他的四指瞬间收紧,堪堪卡在李芳芝下颚。复又松开,在她的脖子流连。 李芳芝眼见就要发怒,又不想弄出大动静。面前摆着高阳钧的皮带扣,随着他的动作有细微的变化,光反射到她眼里,让她超不爽,逮着机会就是一抽。 楼下传来聊天的声音,李芳芝福至心灵:“呵呵,我也给哥哥增加一点难度。” 他们没有互相口过。 原因是脱了衣服,随便亲两下就湿透了。高阳钧更是男人叁十如狼似虎,正是禁不起色诱的年纪。李芳芝刚好很有这个资本,含情带欲看他一眼,下半边身子就酥僵了。 李芳芝不着急,先让它裹在内裤里面受苦,从下顺到上面,又从上捋到下面。那层皮被她不痛不痒地拉扯,擦过头部就刺激高阳钧的神经。她另一只手也抚上来,按在他胯骨上掐着他的腰身,下巴抵在小腹上抬头给他下命令:“不能停呀哥哥,不然爸妈上来一探究竟,看到你在被我这样多不好……” 她说得文明礼貌,高阳钧听得性欲暴涨。 他第一次站着被人口,小姑娘还坐着。以前都是他跟大爷一样坐着,反正那些女人愿意跪,那就让她们跪好了。他没感觉,也不会去拦别人献身。往往都是对方口得起劲,水流了一地,他射都射不出来,有时候时间长了反而会半硬不软。高阳钧看着她们,觉得做爱也有感动自己这一说。 没精力编故事了,那点心思全在几把上。他翻到第一页,真的念起来。 李芳芝很满意,从内裤底边伸进去摸他软软的袋子,皮皱皱的又很滑,稍不留神就从指间滑开了。高阳钧叫她撩拨得不行,感觉内裤绷炸了,很不舒服。 他低声跟李芳芝商量:“太紧了,替我脱了吧。” 李芳芝眨眨眼睛,变身内衣导购:“为什么会紧呢,不合身吗?” “因为太他妈硬了,会憋坏的,到时候哥哥拿什么操你?快松开吧嗯?” 如果男人这根东西跟他本人相关的话,那高阳钧的几把也很儒雅,颇有点劲如松的感觉。很沉稳,很隐忍,但是关键时候够狠。绝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什么脱下内裤啪地打到女伴脸上。先天不足的,还要手动挥杆模拟,多俗啊! 舔一根儒雅的几把,李芳芝觉得自己也得舔出风度,舔出水平。遂吞云吐雾,行云流水,当烟夹,当雪茄吸,没费什么力就把高阳钧弄得把持不住。 理智尽散的时候,高阳钧才懂“温柔乡”叁个字怎么念。 李芳芝嘴角含春,还要问他:“你看没看过《生死朗读》?” 女人跟少年,做爱读书两不误那个。 高阳钧暗道:有年龄差的人上床,果真是刺激加倍。 又硬了…… 楼上第二次传来缓慢低沉的诵读声,高妈妈自觉功成身就,拍拍老公准备走人。人到门口了,还不忘回来把高阳钧放在茶几的手机音量关了。高爸爸赞赏有加:“还是你心细,省得小赵他们一会四五个电话,多打扰啊!” 一点废话: 双更合一 大哥真shao啊,好喜欢:) 生死朗读是凯特·温斯莱特的电影,肉很香情节很伤,全程司马脸,但是中年女人的韵味绝了 免*费*首*发:win10.men | Woo1 8 . V i p 成人艺术来源于生活 周傅云听案子,一向是风淡云轻。往审讯室一坐,端个茶水,能喝出流觞曲水的雅性。 高宇彬讲得口干舌燥,对面依然是一言不发,翘个二郎腿点点头,跟大爷似的。 他这种见惯人的都不好判断:这到底是装模作样,还是胸有成竹? 待他说完,周傅云又开始唠家常:“听说你原来在北京?” 高宇彬一愣,大概是查过入境记录,知道是应该的,不过怎么说起他自己了? “是。” 周傅云看他年纪不大:“念书?” “合伙经营。” “做得什么生意?” “娱乐场所。” 姓高,周傅云想起来了:“高阳钧的弟弟?” 高宇彬没想到一来一去的居然套出条关系,眼角终于提了起来,颇有几分希冀:“你认识我哥?” 周傅云直言:“高中同学。” 高宇彬懂了,看来他哥哥替他在北京找的关系便是这位。 “之前多谢您的照顾。” “不客气。”周傅云站起来,捋了捋大腿的褶子,接着给高宇彬吃定心丸:“我跟阳钧说一声,让他给你找个律师,你女朋友那里,会有人再去一趟。” 高宇彬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尴尬,差点就在这里无人问津,牢底坐穿…… 这位警官倒是个面冷心善的同胞。 “谢谢。”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追问道:“周警官,你看我女朋友什么时候能找到?” “不好说,尽力而为。”周傅云还是那副表情,跟绝症患者的主治医生一样冷清。 高阳钧那头,到了晚上才发现郑颖打开的未接来电。 李芳芝面色红润,嫣然一朵滋润娇花,说话也嗲声嗲气:“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还是她高中同学呢,有事不找我找你,好烦哦!” 高阳钧刚洗完澡,神清气爽。上身穿了那件睡衣,下身围了个浴巾,活像赶着去柬埔寨入赘的。 说出来的话更像:“李姐,您真是看得起我,我还成个香饽饽了?” 李芳芝嘻嘻一笑,揭过不谈。 高阳钧刚要回电话,还没按下拨通键,屏幕上先亮起了周傅云叁个字,这可真是稀客。 周傅云没跟他客套,叁言两句就交代了个清楚。又说自己赶飞机,让他有事联系弗兰克,是他的同事。 高阳钧对弟弟还是上心的,当下就皱起眉来,赶紧给小赵打电话让他去办,十万火急。李芳芝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倒也有些唏嘘。身边的人出事,谁都会危机感倍增——大家都是普普众生,谁知道下一个不是自己? 两个人也没有心情再温存,高阳钧琐事缠身,干脆先行离开,嘱咐李芳芝,吃好喝好睡好,保持身心健康。说完又亲亲她,表示明天再来。李芳芝摆摆手,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爱干嘛干嘛。 郑颖前头打完高阳钧电话,后头也就忘了。她东一想西一猜的,很没头绪。小打小闹,翻不起水花来。高阳钧呢,一天没10个也有20个电话,接不到就接不到了,对方若是有急事,自然会再打。于是两边不通气,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次日,郑颖陪周嘉逸扫完墓,便动身去了美国。机票买的急,预计14个小时到纽约,还得从纽约再坐一班去麻塞诸塞。 徐濛还被庄言日日拖着,已经没了时间概念。她猜高宇彬郑颖那边一定乱了套,可是自己不宜轻举妄动——别刺激到他,一枪送她上路…… 庄言到底想怎么样,徐濛一无所知。 不伤害她,却绝对限制她的自由。 白天,二人就像正常室友那样,在家里过正常的蜗居生活——除了不让她用通信设备。 到了夜晚,偶尔她也会在极度疲倦中睡着。有时候,面上扑来陌生男人的呼吸,让她半夜惊醒,每一个毛孔都失声尖叫。 但她叫不出来,因为庄言侧躺着,蜷在一起盯着她看。眼睛不像猎手,反倒像一头迷途鹿。 徐濛叹气,这诡异的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百无聊赖,回忆起庄言的家庭。 他父亲就是去年上计网课的教授,这不是徐濛的方向,但庄初良给所有计院的学生发了招聘邮件,说这学期要带3门课,自己的学生人手不够。徐濛想着自己够空,小赚一笔,毕业旅行也可以少问父母要点钱,就很顺利地“入职”了。 光看庄言,就可以窥得一二他父母的样貌。庄初良放在中年男人里百分百是顶级男神,更有高知精英阶层的加持,在学生里的人气非常高。徐濛记得计院的男老师清一色都不修边幅,只有庄初良西装革履的,每天连发型都一丝不苟,比商学院的教授还讲究面子。天气太热的时候,庄初良就把衬衫袖子卷起来,外面罩着马甲,徐濛听过不少女生称赞他有贵族气质。 是了,不然也不会跟庄言母亲造就一段佳话。他母亲是庄初良带的第一批博士学生,十分漂亮,能力也强。两个人同进同出,论文齐名,是学术界着名的神仙伴侣。 怎么看都是让人羡慕的家庭,无懈可击的家教,庄言难道有什么先天反社会人格?徐濛想到这里,往往就想不下去。她太年轻,还不懂完美是世界上最不完美的东西——破绽最多,最不堪。 庄言知道,父亲”言传身教“,他亲眼见的。 很老套,无非就是高校里那点龌龊的事,教授跟女学生有染。 也很符合逻辑,庄初良30岁喜欢20几的,自然年年都喜欢20几的。大部分时候是助教,只接触一学期,干净利落。要是自己的硕士博士,保不齐就要闹事,像庄言母亲一样,他可负不起第二次责任。要不说成人影片里那么多教室、办公室呢——艺术来源于生活。 至于他母亲,可不是什么傻女人,不然那么多科研成果是怎么来的? 她还是个气质美女,哦,听说前几天校合唱团的团长还为她庆生,真是甜蜜得很。 这二位对亲密关系的理解可谓是高度重合:夫妻嘛,表面关系,各取所需罢了。又光鲜,又舒服,何乐而不为? 庄言上了大学,追着他父亲的课选。对于他父亲的历任女助教,又都是冷眼旁观。不可谓不矛盾。他到底想求个什么,他自己不知道。他希望徐濛知道,又希望徐濛不知道。 徐濛干干净净,潇洒快活,不该为男人停留。 跟高宇彬是错,是大错特错。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庄言想叫她知道。 免*费*首*发:yuwangshe.uk | ωοο⒙νìρ 迷人的反派角色 周傅云开的口,弗兰克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去了,欠了一堆人情呢,早还一个是一个。 徐濛的公寓依坡而建,夹道两边都是统一规制的叁层小洋楼,阳台对着街,每户再有一个大窗台,打开两扇百叶就能“西门大官人来玩啊”那种。 今天带的搭档是意大利裔,对美式乡村风格不屑一顾。 弗兰克笑他:“得了吧,塞巴斯托!” 能办事的警察都讲效率,弗兰克直接略过徐濛家,敲了邻居的门。挨个打听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她跟庄言两个人就像是随处可见风过无痕的亚洲留学生一样,从哪儿来打哪儿消失,都无人关心。 只有楼上一户黑人小哥对徐濛很有印象,他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濛很漂亮,我要过手机号,但是她说自己恋爱中,不跟男生玩。” 弗兰克跟塞巴斯托对视一眼:很保守的漂亮女生,最容易卷进男女关系的乱子里——可见这跟保不保守,漂不漂亮都没关系。有像这位黑人小哥一样表示理解放弃的,自然有像庄言那样死缠烂打的。 弗兰克摇摇头,甩掉这个想法。告诫自己不能先入为主,有罪论。要像周傅云那样成熟稳重才好! 他们走访完上面的楼层,又注意到往下的楼梯。徐濛家在一楼,街上走过来就是,直接能看见。这下面还有一层地下室?公寓少见有这样的结构,怎么可能僻出一层地下室呢?不住人不作车库,利用率太低了。 弗兰克变边想边往下走,塞巴斯托也很好奇,左探探头右探探头。 刚下半层,塞巴斯托“咦”了一声。 直通往下又是一条廊道,两边各有一户。廊道这头连着楼梯,那头出去又是一条平坦的街。 弗兰克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坡不光上高下低,而且中间高两边低。建房子的时候为了多赚钱,最底下一层乃是个半地下的架构,一边有patio(迷你庭院,跟公寓阳台差不多大,下面统称小花园),一边全埋在土里。这一水的公寓从里街看其实是个四层的楼。 塞巴斯托又开始喷美国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完全不讲人性不讲美学。 弗兰克转回到其中一户门前,这一家走道的侧门是拿砖头封死的。 塞巴斯托忍无可忍:“这也太粗糙了!不过换作是我,我也直接从小花园走得了。这里又暗又湿。” 徐濛也是。 她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往下走,宁可在上面绕一圈。原因就是这个封砖门,像极了国内千禧年还没搞土墓修整的那种坟山。上面一个窑洞一个窑洞的,两孔全部用砖头封死。也有不封的,黑漆漆两个大洞,巨吓人。她奶奶给她科普,那是里头还没有棺材,等主人死了,棺材一下葬,送葬的再请人来添砖加瓦把洞口封死。徐濛再看那些红灰老旧的砖头就直哆嗦,里头不是骷髅就是什么不干不净食人的东西! 二人又转去后面的小花园,野草稀稀拉拉的,灌木颓然衰败。一看就是公寓应付了事地栽了些植物,住户也无心打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都没有。奇怪,美国的学生公寓多只提供百叶窗,最不挡光。弗兰克走近了看,果然,百叶后面还有一层厚实的遮光布。他环视一圈,确认无门牌,前面的门都封住了,自然也没有。虽说这也不影响通讯,信件有统一的邮箱,快递一般也都放在整栋楼门口,但总归是不太对劲…… 弗兰克带着塞巴斯托往物业办公室去。 他们穿了便衣,前台只当是住客,头也不抬。办公室的职员看过警员证件,立马热情起来,端茶倒水拉座位请他们坐下,自己则急冲冲地开始敲键盘查资料。 过了一会,电脑屏幕转过来,职员给他们解释:“这一栋的2号跟4号都是这对情侣住的。” “情侣?” “是,叫……哦,庄言和徐濛。” 弗兰克翘着二郎腿:“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情侣?” “男生最开始来租房的时候,说跟女朋友打算租上下两层当个loft,情况特殊,我很有印象而且做了备注。不过这样手续不好操作,所以就以他的名义签了2号的合同,他女朋友负责4号。” 塞巴斯托问道:“那房租?” 职员又查了查交租记录:“就是庄言付2号,徐濛付4号的。” 弗兰克猜女方完全蒙在鼓里,毕竟整套出租的房子,一个人交房租,然后再跟另一个人私下平摊,合情合理。 这二人现下在哪儿,显而易见。 徐濛重见天日的过程很虚无——除了高宇彬见到她的时候,在拘留所里蹲得双腿发软,站不起来,引得徐濛破泣为笑。 庄言甚至没被拘留就保释了。一是弗兰克他们上门的时候,他大大方方就让他们把徐濛带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二是他不承认限制了徐濛的自由。徐濛无话可说,她压根就没试过。庄言一个配枪的,她哪里能冒险?但他确实是合法持枪,充其量就是徐濛自己过分恐惧。关于通讯设备的事,庄言直说底下一层没有装宽带,自然是没网的。至于为什么徐濛不能电联,他表示自己手机的ATamp;T(美国电信之一)信号也确实会弱一点,不清楚她的情况。 上下两层的事,徐濛第一次听说。 她跟弗兰克说里面的装修一模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换了地方。 难怪要一直拉着窗帘,她想。 庄言依旧自圆其说:装修一样是因为他有强迫症,自己的住处必须一致。突然搬到下面是因为上层的水管堵住了,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只不过正好徐濛那天不舒服,在他搬家的时候一直昏睡,他还是“好心”帮她一并解决。 弗兰克跟修理工问话,那一周的确去过叁个修理工,因为公寓比较老,水管破破烂烂全看运气,一直没修好。 庄言没有跟徐濛说自己还租了一层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她多摊房租。他坦言喜欢徐濛,又想跟她一起住,又想自己空间大一些。 下药,假装本人聊天,威胁?一概不知情,也无据可证。 总之一切都是乌龙。 徐濛,高宇彬跟弗兰克,对这个过分完美的乌龙都有点毛骨悚然。 无奈挑不出错,只得就此作罢。 高宇彬不是怕事的人,徐濛有他胆子又大很多,两个人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躲也躲不掉。 意外的是庄言没再出现,学校里也直接办了休学。除了林岚清还把他挂在嘴上,埋怨他不告而别,知情人都叁缄其口。 徐濛这次有惊无险,恨不得立刻跟高宇彬回国拜佛还愿。郑颖带着周嘉逸正赶上她脱险,抱着徐濛后怕到鼻涕眼泪一起流。 一朵小浪花,扑起来又退下去,所有人的生活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除了庄言——他跪在大理石上,瓷砖拼接的地方硌着他的膝盖骨。 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就是这个声音让他永无宁日。 “阿言,我最看重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后生仔搞女人,爷爷明白。你老豆今天一个女学生,明天一个女学生,我有无讲过他一句?” “无。” “事有轻重缓急,引得差佬上门,你有几条命搏,我有几年命搏?” 座上的老者拄着拐杖站起来,旁边站的中年男人立刻来扶,后面两个肌肉黑衣男也紧贴着。 拐杖打在庄言的膝盖上,闷闷的木头声音,让庄言冷汗直流。 “你就在这道想。” 老者终于踱步离开,庄言松了口气。 谁料他在门口停住,又侧过来:“一时入这行,一世入这行,世世代代入这行。你脱不得身,一脱身金银财宝散尽,命也没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下一次就是大义灭亲,庄言听懂了。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ṿ.ḉom [Ẅσσ₁₈.νɨρ] 男人看酒品 周嘉逸来的时候订了酒店,高宇彬跟徐濛干脆也住了过去。 高宇彬很心疼她,又不想弄得太煽情,两个人像无事发生一样处着,没有再提中间的细节。 四人各自修整了一天,立刻本着“人是铁饭是钢”的乐观,约起饭来。 徐濛对吃的最是熟悉,订了美式餐厅晚上6点的桌位。郑颖带着周嘉逸欣然赴约。 这是他们几个,时隔六七年,第一次正式见面。四人组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人。高宇彬看徐濛郑颖的脸色,果然女孩子多少会敏感些…… 往事不宜提,未来不可说,能谈的话就寥寥无几。周嘉逸本来就是寡言的个性,在这种场面格外吃不开,隐约觉得是自己坏了气氛,怕让郑颖丢了面子,更加拘谨。 徐濛在桌子下面踢高宇彬的脚,他解错风情,反过拿鞋背去顺她的小腿肚子。 徐濛哭笑不得,只得再踢了他一脚。趁高宇彬往下看的时候,给他指了指周嘉逸的方向。 他这才反应过来,爽朗地跟周嘉逸搭话:“周哥以前在舟山当的兵?” 这是要把话头让周嘉逸身上引,毕竟他们叁个人都熟透了,说什么相干的话周嘉逸很难融入。 “是在舟山。” 郑颖瞟了他一眼,心想还挺给面子。周嘉逸平时说话的习惯,就部队训出来的那套,一板一眼的,能说一个“是”字绝不会说两个“是的”。 部队的人,大多很有情结,个人英雄主义浓厚。说起自己当年怎么怎么,能活脱脱念出一本长篇自传,还恨不得给所有队友都写一本,是一种钢铁可爱。 高宇彬问周嘉逸一句:“部队怎么样?”就自信满满等对方破冰,开始长篇大论。 周嘉逸有点脸红:“就那样,吃好喝好睡好。” 跟一众神秘X号军比起来,舟山不是什么一等一军事要塞,周嘉逸在信号连拿的也是个闲散军衔。舟山如今搁在浙江已经不太起眼,甚至发展得有些落魄,当年确是很繁荣的,部队的资源尤其多。周嘉逸其实也没什么理想抱负,今天这里转转,明天那处耍耍,过得很新鲜。毕竟和平年代的兵再出色都至多得个叁等功,不缺胳膊短腿就轮不上二等功,那一等功更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何苦呢? 徐濛接话:“不辛苦?” “嗯,没什么事。” 高宇彬接着问:“训练也不苦吗?” 周嘉逸笑笑:“还好。” 郑颖把嘴里的菜囫囵吞了下去,含糊不清地开口:“还用问吗!他要不是十项全能,铁人身材,我爸能找他给我当保镖?” 周嘉逸很合时宜地挺了挺胸,崩了崩膀子,郑颖欣慰地一摸:手感真不错! 又把人家闹个脸红。 对面:…… 高宇彬跟徐濛互相看眼色。 高宇彬挑挑眉,手抵着嘴,徐濛喜上眼角。好家伙,郑颖果然跟她这个小白脸儿有点意思!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坊间谣传,看男人得看酒品,要考验一个男人就得在灌酒后。徐濛这个狗头军师立刻撺掇高宇彬拿酒来,灌他一灌,验一验货先! 两个钟头过后,高宇彬从椅子滑到桌上,再从桌上滑到椅子,摇摇欲坠,泫然欲泣。 下一秒就坐在地上,抱着徐濛哭:“濛姐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对不起你濛濛我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在这儿都出了这种事,我太没用了,从小就没用……” 徐濛本来想笑他,要捂他嘴省得他出洋相。结果越听越心软,心软得滴出水来,蹲下来回抱他,靠在他肩窝里听他絮絮叨叨地说醉话。 周嘉逸拿着瓶茅台不知所措,郑颖见状也傻了,高宇彬平时在嬉皮笑脸跟炫酷狂拽中间来回切换,可真不像这种会服软的人呢。 回酒店的路上,难得是郑颖开的车。她也有点倦了,后座的那对倒在一起打盹,周嘉逸坐在副驾驶呼吸轻柔平稳,看来十分清醒。 她跟周嘉逸说废话来提神:“想什么呢?” 周嘉逸其实在想刚刚这幕,但是正主在车上小憩呢,他得尊重人家的隐私,便随口扯了一句:“我在想……出口的茅台好像跟国内的不太一样。” “怎么着?” “更滑一点,入口的甜味也不一样,不是焦糖味,反而有点像蜂蜜。” 郑颖不爱喝酒,更谈不上研究,但是很捧场:“哦!” 可爱又善解人意,周嘉逸被她逗笑,反问道:“怎么开车也心不在焉的?” 郑颖瞟了一眼后视镜,还想回头看:“咳,我在想……高宇彬酒品真不行嘿嘿。” 周嘉逸把她的头转回去,点点前面让她专心:“是吗,我觉得挺好的。” 免·费·首·发:xfadian.cοm [щοο⒅.νiT] Coconut实验课 这天晚上,徐濛拖着死狗一样的高宇彬回了房。 高宇彬看着结实实则更结实,全身没一块轻的地方,徐濛差点让他累得虚脱,两个人双双甩在沙发上。 徐濛擦擦汗,迭猫猫一样迭在高宇彬身上。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跟他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个时候还觉得高宇彬是个小胖子,如今倒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床上高帅粗。想到这里,又不禁想到这个不要脸的滑头,趁火打劫酒后乱性,事后还倒打一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人办事就爱用一招。 徐濛侧过身戳戳高宇彬的脸颊——没反应。 她又啵唧亲了一口——纹丝不动。 亲亲嘴唇——嘴唇湿了。 徐濛凑到耳边问他:“这么久了居然还能把持住?” 高宇彬承接了一口仙气,登时浑身激灵,汗毛倒立,眼睫毛自然也破防。 徐濛又去刷他的眼睫毛,一边玩一边笑起来。 高宇彬的眼睛眯开一条缝,把她抱正了坐在腿上。 “这不是怕你劫后余生,没有这种世俗的愿望嘛?” 徐濛动身扒拉自己的衣服:“不至于不至于,我都憋得慌!” 高宇彬摸着她的手,既不鼓励也不阻止:“真没事儿?” “没事没事!” “稀奇!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徐濛是一个叁分钟热度的好学生,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学,学得还很快。学到手之后立马就要付诸实践。她是聪明孩子,没两次就会大功告成,往往把高宇彬刚折腾出点滋味就功成身退,弄得他很无奈。 高宇彬一看她这样就知道今天要上“实验课”:“你又学什么了你老实交代。” 徐濛眨眨眼:“天时地利人和,还能是什么?” 哦,上位! 这可是门技术活,高宇彬笑她:“你行吗你?” “试试呗!” “来!”说完拍了拍徐濛的屁股。 徐濛做的功课分两种,要不就跪着,要不就蹲着。她仔细观赏之后,觉得蹲着不雅,还是先跪着吧。看着简单,真到了自己上马,那可真是不好出力,前后动都累一身汗。幅度越来越小,喘气越来越大。高宇彬身经百战,对这种小伎俩已经不感冒,不光没饥渴难耐,还反过来逗她:“我进去了?” 徐濛拍他:“自己短怪谁!” 一般男人都听不得这话,高宇彬不是一般男人,他泰然自若:“它都没起来怪谁啊?” 徐濛的好胜心“蹭”得就腾起来,立刻强打精神:今天非要让他缴械投降不可! 于是又稀里糊涂一阵乱动,在上面扭来扭去,差点把高宇彬整笑了。 他又多嘴:“你干嘛呢?” 徐濛支支吾吾,颇有一些不好意思。一双眼睛躲躲闪闪,反倒让高宇彬来感觉了。 他自顾自往上顶了一下,徐濛猝不及防,闷闷地“嗯”了一声。 高宇彬又问:“说,干嘛呢?” 他又动了一动,徐濛摇摇晃晃地扶着他,脸都崩红了还是不吭声。 这就来劲了!高宇彬作势要反身当主人:“不说是吧?” 徐濛吓道:“哎呀!” “你现在不说一会可要受罪。” 徐濛想到自己还没成功呢,死活不肯让他起身,又把他按了回去。 “没什么啦……” 她愈发难为情,趴下身贴在他耳边道:“大家都说要写coconut……” 高宇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哈,用什么写啊?” 徐濛去拧他的腰,不许他笑:“就用这个写!” “啊啊啊,别给我捏软喽!” 徐濛被庄言关了一阵,长胖了一点。那点肉全长在腰上了,核心力量越发不足。高宇彬一看她就做不来这种高难度运动。 他善心大发,又拍拍徐濛的屁股:“小垃圾!趴着吧,还是我来。” 徐濛贼心不死,奈何有心无力,只得不情不愿地趴下去,虚虚地撑在高宇彬肩膀上面。 高宇彬又打她屁股:“趴好!” 徐濛被他一搂,直接泄了力,整个人倒在他怀里,气喘吁吁的。 高宇彬心满意足:“还没动呢,叫什么!” “我这是累的!啊……” 喜事 次日徐濛醒来,去阳台开窗透气,正巧看到左隔壁的周嘉逸。他拿着手机表情一本正经,见了徐濛就放下手机跟她打招呼。 徐濛“早”了一声,回房琢磨着不对劲。 她又“啊”了一声,去敲了敲右隔壁的门。 郑颖睡眼惺忪地躲在门侧嗔怪她:“一大早的!” 徐濛抱着胳膊,一边走进去,一边小声作好奇宝宝:“你们居然分房睡?!” 郑颖懒得理她:“不然呢?!” 徐濛上下打量她一眼——波澜壮阔,山河起伏。 她给周嘉逸下定论:“周嘉逸真行,禁得起诱惑。” “想什么呢你,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徐濛啧啧称奇:“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让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徐濛嘿嘿一笑,不给郑颖落掌的机会,一扭腰掏出来一张大红喜帖:“喏,有人请你当伴娘。” 郑颖打开一看,也笑了:“他俩还真成了!” 说起来这对小夫妻还是她们牵的线,新娘子是郑颖的大学同学,郎官则是徐濛他们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双双在朋友圈发“求人一起去许嵩的演唱会”,郑颖跟徐濛见了干脆让他们凑了一对。文娱活动一来二去,又因着保研考研互相扶持的关系,还没毕业就定了终身大事。 说回伴娘一事。 就郑颖这个样貌,太抢眼了!一般新娘都不会邀她在婚礼上作陪。但她现在小有名气,虽然占风头,也让人很有面子。 她还没当过伴娘呢,有些踌躇,问徐濛:“你也去?” 徐濛对她这点脑筋心知肚明,点点头:“去呗!人家就是怕你不去,干脆连我都拉上,诚意十足。” 到时候少不了高中同学,郑颖愈发犹豫:“王仁浩不会也去吧?” 徐濛冷笑道:“去了更好!你有什么可心虚的,他去你更要去!” “我也不是心虚,这不是万一别人问起来,有点尴尬吗……” “这不要脸的东西,他都敢去,尴尬的也是他,你有什么尴尬的?” 徐濛是那种嘴上厉害的类型,偏偏郑颖就吃她这套。被她一煽动,也拿出几分霸道来:“对!狗男人关我屁事!我爱怎么怎么!” 婚礼定在五一,那时候徐濛也暑假了,正是回国的时候。喜事,热闹事,人人都是喜欢的。徐濛在国外呆得寂寞,也变得爱凑热闹。 郑颖这么一想,打定主意要带着徐濛多混混国内的圈子,别弄得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冷冰冰。 徐濛检查了邮件,没有急着返校。 之前的活,庄言李代桃僵,一手包办,老师很是满意。她点开桌面那个文件夹,里面的实验结果整整齐齐,连资料都替她分门别类地放好。她生出一种学术人的遗憾:天才的才气,怎么不用在该用的地方呢? 感慨完,该咸鱼反手就跟老师请了一周的假。 于是他们四个人说走就走,料峭叁月半,直接去东海岸吹风。 这个季节的海水很冷,海边也冷,确有一项热门活动——骑马。 高宇彬一上马就骂娘:全世界文青统一,再冷的天也能附庸风雅! 他哆哆嗦嗦,明明是一身劲装,宽背窄腰的气质却少了两分,惹得徐濛直笑话。 高宇彬怕冷是有来由的,他唯几去北方的年份,过得都不痛快,天气冷心更冷。他在北方打拼,好似在凿冰求索。整个人仿佛日日卡入冰窟窿,又不甘心半途而废,又怕再也出不来。 周嘉逸却不一样,海军嘛,到了这里如鱼得水。整个人在马背上笔挺,马裤马靴英式头盔,骑术也好。他两腿一夹马腹,上半身轻轻抬起。略微摇摆的姿势,只一杆腰动。郑颖压根不能多看,一看就心湿腿软…… 这里面只有徐濛是第一次骑马,花钱雇了个签绳老伯,慢悠悠地跟在叁人后面。老伯是南美人,常年生活在这里,虽然包得严实,露出来的皮肤还会有一些皴裂。他咧着嘴跟徐濛说当地趣事,操着口音。那些话必定是跟游客说过无数回的,真假难辨,不过为了点小费。但徐濛新鲜着,兴致也高,自然跟他聊得开心。 她一边聊一边四处眺望。 从这个角度,郑颖的两只耳垂红得艳丽,徐濛高声喊她:“是不是冻着了?” 周嘉逸本来走在郑颖斜前方,替她挡风,这时立刻靠后去看。一手移到中间攥紧绳子,单手去摸她耳垂。 郑颖正是心里打鼓的时候,让他吓一跳。那片红色迅速从耳垂蔓延到脸颊,她怔怔地看他近在咫尺的脸,耳畔是更近的呼吸。 早春的白雾绵绵不断地被他呼出来吸进去,被自己呼出来吸进去。 氤氲一片,不是接吻能是什么? 高宇彬跟徐濛好似教室里最爱起哄的毛头小子: 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白日宣淫! 门禁 高宇彬获释当场就跟他大哥报了平安。 高阳钧却到某一天去找李芳芝时,一拉门把手——啧!静电。这一下才突然想起来:这事跟没跟她说过来着? 应该是没有,他们不是彼此的第一倾诉对象。 高阳钧例行公事,固定周一叁五七去李芳芝家吃饭。一是李芳芝的阿姨做饭好吃,二是他作为准父亲的职责。除了时不时的跑题“胎教”,两夫妻的关系好似没有太大的进展。平时按部就班地过,最烦这种冷不丁的时候,一把玻璃渣子就往人心上扎。 他在门外踌躇的这一阵,李芳芝正在二楼客厅喝茶。面前毕恭毕敬站着的,不是别人,是高阳钧的秘书。 对了,他现在有两个秘书。这个姓丁,二十出头,名校毕业/无背景/好培养,李芳芝特地选的。 丁纵臂上搭着一套干洗完的西装,是秋冬的款式,很有分量。他想放又不知道放哪儿,一会捏拳一会松开,好让麻木的手臂撑起劲。 李芳芝瞟了他一眼,拍拍沙发扶手示意他扔这儿就行。 结果这小丁秘书够楞,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惹得李芳芝笑出声来,差点把茶都喷了。 他忙红着脸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给她递纸。 李芳芝摆摆手,一边笑一边说:“行了,这衣服怎么了?” 丁纵思考了一下措辞:“老大前天应酬喝得厉害,就直接在酒店开了间房休息,这是那天干洗的衣服。” 李芳芝的茶瞬间就端得不那么稳,她干脆放下来,搁在桌子上。 依然是笑眯眯地问丁纵:“你呢?” “回公司了,第二天有投标。” 这就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所以来给李芳芝报信了。 李芳芝点点头,又随口一问:“什么标?” “市政路灯。” “哦,那我这边没事了,你也去忙吧。” 丁纵跟她告别,抬脚准备走人。 李芳芝又叫住他,指指衣服,顾左右而言他:“谢谢,麻烦你了!” 他点点头,下楼的时候正碰上高阳钧。 丁纵神情如常,主动跟他交代:“前天的西服在酒店干洗完了,我直接给您送回来。” 场面话谁不会说?高阳钧也点点头,面色冷淡往里走去。 丁纵上车才松了一口气。 这两夫妻真是光会折腾别人…… 高阳钧踏上二楼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李芳芝又把茶盏端了起来,瞅准时候“啪”的一声磕在茶几上边,温热的茶水淌了她一腿。 高阳钧不悦,站在原地看她:“你不用这样,我要是真找女人能让他知道?” “哦。”李芳芝翘起二郎腿,两片湿湿的皮肤贴在一起,要凉不凉。 这一副等人伺候的样子高阳钧已经见过很多回,心理建设都不用做了。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把衬衫袖子卷起来蹲下去给她擦拭。刚想抬头讽刺两句李芳芝,就瞧见她转过脸去侧着抿嘴笑。 高阳钧忍着一口气又擦了两下,越想越气,一扔纸巾,高声喊:“吴阿姨!吴阿姨!” 对方大概在隔间工作,没听见。他又往楼梯走,喊得更急更大声,好像出了不得了的大事,非得叫阿姨来善后。 李芳芝顿觉无意思:“哎,回来吧。吴阿姨在炖菜呢,还不是因为你要来吃饭,别使唤人家了!” 高阳钧冷笑:“有空心疼别人,还不如多心疼心疼你老公,使唤起我来倒是毫不手软。” “哟,你还能被我使唤,说明我还没气死!谁老公半夜不回家住酒店啊?” 高阳钧睁大眼睛:“我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那都一点了,我再来不是吵醒你吗?我想着孕妇要好好休息……” “那你不能提前说一句今天不来了?约好的晚饭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从五点等到!……” 李芳芝气势汹汹的,突然停了嘴。 高阳钧慢悠悠地走到右边,两只手背过去侧着看她:“你等我?” “你想得美!吴阿姨等你!浪费人家精心准备的菜。” 高阳钧笑眯眯地又转到她右边:“是不是担心我了?” 李芳芝推了一把他,没什么力气,脸依然是板着,立刻转移起话题:“对了,路灯的事,你还不如直接跟我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高阳钧就顺势在她斜对面坐了下来,变回精英样:“跟丁纵说不就是跟你说?” “他是高材生,不是传话筒。” “大材小用。” 他们两个人都默许了这种互相制约的关系,且是明面上的,很敞亮,对大家都好。可是心里总感觉缺点什么,可能就是缺信任吧。李芳芝跟高阳钧都笑了——家庭,婚姻,信任是里头最不可靠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单方面的呢? 高阳钧接着说起自己的意图:“我也不麻烦爸爸,只需要替我引荐一下就好。” “你说金叔?” “嗯。” “……这还叫不麻烦?人家是市政的局长,让我爸引荐,岂不是按着人家头,把活白送给你。” 高阳钧两手搭在一起,右手磨着左手拇指的关节:“既然是叔,这事就成了一半。还有一半,你也知道,公司的经营不错,不会让他们白送的。” 李芳芝跟他结婚以来,这算是第一件利益相关的事,颇有一种目的联姻走上正轨的感觉。 她轻飘飘一句:“回头我跟我爸提一下。” 吴阿姨这才找上来,让他们下楼开饭。 高阳钧今天不在调情的状态,饭后关照了吴阿姨几句,就打算告辞。 李芳芝斜倚在门口抱着手臂,目送了几秒,想了想还是喊住他:“哎,一点。” 高阳钧还在想着往后的规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一点?” “晚上一点。” “?” “门禁。” “好。” 他挥挥手:“进去吧,外面冷。我走了。” 追·更:χfαdiаn。cοm(ωоο↿8.υiр) 多一点 作为一对勤勤恳恳的打工人,郑颖跟周嘉逸没过一周就告辞了。他们的行程显然超出了周嘉逸预期的长度,最后几天他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徐濛跟高宇彬只当是郑颖另有工作,皇帝不急太监急。郑颖也问他:“怎么了,之前有活没推掉吗?” 他不知可否,只说自己要回去办点事。 他们走了之后,徐濛的下半学期风平浪静。高宇彬没有再回国,拿着提前入学的学生签证跟徐濛合住。徐濛不忙的时候,两个人就吃喝玩乐打打卡。徐濛忙的时候,高宇彬要么陪她去学校,要么自己在外面转悠。 到了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徐濛才知道他在转悠个什么。 走进中餐馆,老板:“哟小高,女朋友?挺漂亮!” 走进中国超市,店员:“彬哥,嫂子好!” 走进中国快递,七嘴八舌:“小高!”“彬哥!”“你妹子来了!” 高宇彬穿了个背心运动裤,手里一沓单子,嘴里叼着一根笔,正弯着腰点货。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空调开得太高了,他汗涔涔的。 徐濛大吃一惊,且不说高宇彬不可能缺钱,她的奖学金也够养活两个人,完全用不着他像穷学生一样打黑工。 “这么巧!” 高宇彬倒是心情大好,招呼她等会,自己转头跟另一个小工交接了两句,就带着她离开了。 上了车,徐濛还没反应过来。 高宇彬先开口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一拍大腿:“哎呀,给我爸妈寄个东西来着。” 他点点徐濛的脸颊:“老糊涂蛋!” 二人又返回店里寄。 徐濛第一次来这儿,往常她都直接用美国邮政或者速递。前两天听说有专门做国内的快递点,便宜不少,这才找了过来。 高宇彬撇撇嘴:“我还以为你特意找我呢!” 徐濛捏他的嘴玩,肉肉的,水汪汪:“我要知道你在这里打工,早就被我教育了。” 他被迫嘟着嘴,口齿不清:“啊?不系打工。” “嘿嘿……”徐濛觉得可爱,蹭过去亲了一口。 徐濛之火可以燎原,又把高宇彬撩拨得不行。反过来把她按在自己嘴上,贴着脸热吻。 快递点人流量大,不一会就过来个抬箱子的,徐濛推开他:“来人了!” 高宇彬抓着她不放:“那才刺激。” 正经事还没说呢! 徐濛躲开,又把他摁了回去。 “哎!” 高宇彬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有话说,也不跟她胡闹了。安安分分一坐,两条长腿一伸,在驾驶位上松下来。 徐濛开始谈话前无意识的小动作,拉着他运动裤的绳子玩,解开又系上,解开又系上。 他哭笑不得:“你可别把它玩起来!” 她手一挥,把绳子甩了回去,换拉着他的手指玩。 “你们学校没有说,除了在校的工作,留学生不可以随便打工的吗?你没有CPT吧?没有CPT去工作那是违法的呀!到时候惹出一堆事,得不偿失。就算有CPT,那也不是随便花的,统共就只有一年,珍贵得很。” 高宇彬开心得很:“你关心我?” 她继续苦口婆心:“废话!这种事还是很严重的。我知道你还没开学怪无聊的,但是留学生的身份约束多,你还是注意一点的好。国内那种淘金一样的说法对你没用,毕竟你是来念书,也不是来做商人。” 高宇彬乖巧点头:“知道知道。我也不是在那里打工,就是跟方老板关系不错,来搭把手,顺便了解一下行情。” “咦?你想在这里做快递生意吗?” 他笑了笑,说得平淡:“可以观望一下。”完了又补充道:“放心,不会乱来的。” “学业第一。” “宝贝第一。” “啧!” “是是是,学业第一学业第一。” 徐濛不是那种要求男朋友,鞭策男朋友,优秀上进的人。是以她从来都不多嘴高宇彬的私人事务。高宇彬对此颇有一些伤心,觉得她只顾自己的前程,一点也不关心他,仿佛没有为二人的将来打算。实际上,她是对自己有信心,只要自己严以律己艰苦奋斗,另一半的任何生活方式她都可以容纳。这对于自己是一种选择的自由,也使得对方有一种选择的自由。但在严肃的事上,她也愿意提醒两句,敲个警钟,绝不会一味地附和对方,抑或是爱人滤镜太重。她在恋爱里,度把握得如此之好,高宇彬越琢磨越甜蜜。除了爱情,激情,冲动之余,生活里大小事也很合拍。她即便是什么都不做,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值得他爱的人。何况她爱人的技术也相当高超,高宇彬觉得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啊,喜欢没有上限,今天又多了一点。 一点废话: 朋友们新年快乐!顺顺利利:) (图文不符) 洞房花烛夜,旧情相见时 徐濛的科研进度卡之又卡,日子却像流水一般顺畅地过去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在学习一事上想得越来越开,脸皮也越来越厚。直接跟导师虚与委蛇了两句,便按原计划五一回了国,算是提前过暑假。 五一的头等大事自然是跟郑颖碰头,吉时起架去给小姐妹当伴娘。 这对小夫妻十分有心,也很大方,妆发伴娘服伴手礼不一不讲究,一群不甚相识的女孩子围在新娘子旁边说说笑笑倒也很和睦。 郑颖的心情被这种喜庆氛围弄得水涨船高。看看旁边,徐濛跟小时候一样紧紧拉着她。再看看外面,周嘉逸端了个玻璃杯站着喝茶,一会踢踢脚换重心,一会吹拂茶叶。太舒服了!她想。 这种好心情在男方来接亲的时候戛然而止—— 怕什么来什么…… 风风火火的伴郎里,笑得最明朗的不是王仁浩又是谁? 徐濛一见王仁浩那张帅脸就觉得脑仁发疼:孽缘呀孽缘!她眼神一转,来回在人群里溜了一圈,果然见到外面的高宇彬急急地奔过来,在王仁浩耳边说了两句。对方立时看过来,跟郑颖双双愣住了。 郑颖想,不是没料到这个情况的,当时怎么打算来着?哦对,就平常心,当他空气,姐就是女王,独美。 王仁浩想,这不就是他来的目的吗,不管自己承不承认,心里都是想碰到她。看她这样呆呆的,不像无情的样子,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说两句? 周嘉逸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走过来,挡在郑颖前面,点点她的鼻尖:“掉了一块,要不要去补一下?” 郑颖:“……”那是让你蹭掉的! 王仁浩错失良机,徐濛给高宇彬使了个眼色,高宇彬就把王仁浩拉住了问他近来如何。 短短一刹那,房间里暗流涌动。郑颖和王仁浩没有大张旗鼓地宣布分手,在场的初高中同学只以为他们老夫老妻,多个周嘉逸举止亲昵倒有些奇怪。至于不知情的旁人,那更是没有看出来什么。 五六个年轻后生,加上五六个清丽妹子,一阵打哈哈之后,又是火热地闹起来。你推我攘,红包果子,吟诗作对的,洞房花烛夜那套几千年不带变一下。徐濛不爱凑这个热闹,郑颖没那个心情,两个人站在角落看他们人聚人散,跑来跑去。一不留神又排开了做游戏,她们二人自然缀在队尾。 这一看,不得了,居然是贴嘴传纸。 郑颖心道坏了,赶紧去数伴郎的顺序,徐濛心有灵犀,立刻数起她们这队的女孩子。 “6!” “7。” “还好!” 郑颖没再接话,瞟着王仁浩的位置就怕出岔子。 前面的人一个个都羞红了脸,传得极快,眨眼就到了王仁浩,他正看着郑颖出神,面露难色。排他后面的是老同学,察言观色,一下就把王仁浩拉到了自己的位置,替他顶上了这一下间接接吻。 然后所有人都围过来,看他们这对,青梅竹马,金童女玉。王仁浩温柔带笑,郑颖微冷着脸。她一贯有大小姐的原则:什么事都不必打打骂骂像个泼妇似的撒野。可这当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快把这句话嚼碎了,还是火冒叁丈外加犯恶心。 徐濛知道郑颖的教养,不会在别人的喜宴上发作。何况人家是新婚燕尔,你在这儿絮絮叨叨出轨分手那点子事很触霉头。 她只好装憨卖傻地跟高宇彬撒娇:“你是不是想亲我!” 听得高宇彬跟周围的男人更害羞了,他叁下两下打配合,一把揽住她,抬手就去抽王仁浩手里的纸巾。奈何王仁浩光盯着郑颖看,根本不卖他这个面子,攥紧了不肯松手。 高宇彬叹气——对不住了兄弟!咬咬牙一把扯了大块下来。王仁浩还是不理他,眼里兴奋跟痛苦砸在一起,任谁看了都是苦情戏男一号。 就剩那拇指宽的一条,周围人愈发来劲,大笑起哄,纷纷要他们原地接吻。气氛突破高潮,活像闹他俩的洞房。 郑颖的胸花上下起伏,呼吸都变重,已经是气极了。 王仁浩朝她走过去,拈着纸巾在指间慢慢揉搓,温柔得跟羽毛一样。 郑颖今天着杏色掐腰长裙,胸口荡了一圈纱料,右边一朵黄蕊小花。明明是一样的衣服,她就能艳压群芳,怒起来也是西施蹙眉。纯情,色情,她什么样子王仁浩都见过,反叫人欲火焚身。 徐濛,高宇彬连同周嘉逸,尴尬得就差扶额捶地:多情反被多情误就是这样了。 正当王仁浩想入非非之际,周嘉逸叁步并作两步一阵风一样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往上蹬了一下关节,就让他条件反射松了指头,那片纸也立刻脱了手。 周嘉逸接住,没有再看王仁浩一眼,径直站到郑颖面前。又往后退了一退,弯腰侧头,把这纸片夹在中间,蜻蜓点水吻了她一下。 郑颖眉头一松,睁大了眼睛。周嘉逸反倒闭着眼,神情舒展,既不紧张,也不沉迷。 徐濛:??? 高宇彬:!!! 王仁浩:???!!! 众人刹那噤声,房间里落针可闻。 婚礼的跟拍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平时在圈里工作,扛着器材两叁秒才反应过来:这钱赚得,一箭双雕!下班立马找娱记! 摄像头明明暗暗,郑颖后知后觉:完了,明天要上热搜! 追-更:sou87.com (ωoо1⒏ υip) 你今天真美 周嘉逸自然是没有表面上这么镇定。 他原来想得好:既然别人能贴,他跟郑颖也能贴。还能替她解围,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个很妙的游戏,那张面巾就跟窗户纸似的,一贴上嘴,就捅破了。 那0.5秒,来不及感受柔软的嘴唇,来不及品尝蜜液琼浆,来不及捕捉丁香小舌,却离得太近,气味缠绕,一下就能让暧昧男女陷进去。接着就是打通的任督二脉,爱意剔透清明流转全身,最后全部输送到心脏部位让人沸腾。 郑颖当天就失眠了。她怪睡眠质量:真是忒差!一点小事就紧张发汗睡不着,真烦! 周嘉逸则释怀得快很多。他回想起战友的婚礼,兵混子闹得更离谱,什么裤裆滚鸡蛋,托臀贴身抱的,他这都不算什么! 郑颖头脑发胀,想到最后自暴自弃:周嘉逸都没在意,我在意什么?! 周嘉逸倒是安安心心:郑颖都没在意,我在意什么?! 是夜,这两个傻的,就这么以己度人,过去了。 第二天徐濛打电话送关怀,啧啧称奇:“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郑颖点点头:“心照不宣,懂的都懂。” “可以。”话头说完了,徐濛还没挂。 “怎么啦,求人办事啊?” “嘿嘿,姐妹神机妙算。” 徐濛跟高宇彬回来,少不了得去每周末的家庭聚餐。她不是家人身份,不自在,不想去。又觉得长辈邀请了,一次都不去太失礼。 高宇彬点点她的头,笑骂她:“这小脑袋瓜真是太聪明了,心眼一个又一个的!爱去不去呗,随你的,我是逃不掉。” 郑颖替她决定:“去呗,就这周去一次,正好!你们反正是公开的,父母都知道,吃个饭而已嘛,联络联络感情也挺好。” 徐濛社恐发作:“……联络什么感情?” “……这,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修成正果需要家人的祝福?” “我没想那么多。” “咳没什么,你们还在上学呢。” 徐濛顿了一下,老实交代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心态,其实我还没跟父母说。” “没说在恋爱?” “嗯。” “我是直说的,不过咱俩家庭不一样……你怕叔叔阿姨查户口,然后天天耳提面命‘女孩子要洁身自好’?” “实话实说,我觉得我爸妈看不上他,不是家境的问题,也不是钱的问题,你懂我意思吧?” “说到底你也不是什么乖乖女,你爸妈还想捞个老实孩子做女婿!” 徐濛补充道:“还要文气,还要学历高。” 郑颖拍案叫绝:“难道还要比你高?再高能高到哪里去?哎,书香门第的偏见好深呐!”她又突然想到什么,嘿嘿一笑:“叔叔阿姨这从小灌输的概念,怎么你完全没继承哇?打小就喜欢那好动,成绩差的。” 徐濛打哈哈:“互补互补。” “不是我说,你这弄得跟渣女一样!人家高宇彬就差临门一脚结婚把你套牢了,结果你在不少亲朋好友那儿的形象,至今还是个单身贵族。虽然我也能理解,你要是跟叔叔阿姨说了,那得添不少麻烦。左右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再说吧。” 徐濛感慨道:“哎谈个恋爱本来是两个人的事,弄得真麻烦。” 郑颖纠正她:“那是两个家庭的事,尤其像我们这种独生子女。父母打二叁十生下你起,就指望在这个事上,发挥他们最后一点余温余热,还不拉紧了筋骨,盯着!” 徐濛不愿在这个点上纠结,又说起来高兴的事:“既然要去吃正经饭,不如你陪我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郑颖立刻也跟打了鸡血一样:“这你就问对人了,富老板贵太太的口味没人比我懂,从小那应付得——信手拈来!” “啊对,李芳芝这也有好几个月了吧,要不要买点小孩子的东西?” “也是,这我就不太懂了,不过去婴幼儿用品店看看呗!” “行。” 过了两天,高宇彬带着徐濛回父母家,大包小包的,人人有份。 高父高母互相打了个眼色:高宇彬可是个不懂事的东西,回家都是高阳钧劝回来的,自然就没有不空手的时候,还是这姑娘懂事! 高阳钧跟李芳芝早15分钟到,正在客厅沙发坐着喝茶。高阳钧在剥西柚,拿个空果盘抵着,手上滴滴答答的。他把粗的白经脉捻了,又拿小刀切成瓣,放在碟子里挪给李芳芝,这才朝他们二人走过来,边走还边拿湿纸巾擦着。 徐濛算上婚礼只见过他两次,这大白天一看,确实跟高宇彬没有太像。 男人到了叁十,其实也是不抗老的,尤其是高阳钧这种劳碌命。徐濛半年没见,觉得他又成熟了几分,整体脸的走势不像高宇彬那样绷着很紧致,而是些微有一点向下,不过也看起来更温柔更风度翩翩。 她移开目光,一下就被李芳芝抓住了。 徐濛讪讪而笑,冲她挥挥手。 李芳芝也冲她招手:“过来坐呀,这两个糙老爷们儿就知道站着!” 高宇彬的手搭在她后腰上,顺势一拍,徐濛就朝两兄弟点了个卯,走过去坐在李芳芝边上。 李芳芝递了把小叉子给她,又朝她推了推小碟子:“吃点儿粉柚子开开胃!” “好,谢谢。”徐濛接过来。 李芳芝又朝她倾了一些,眨眨眼笑道:“今儿做饭的是我的阿姨,不吃京菜。她做杭帮菜一绝,你肯定爱吃!” 徐濛又道谢,她没李芳芝活泼,一下子还做不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只好礼貌地上下打量了李芳芝一眼,她已是显腹了,不过人还是很纤细,许是怀孕激素的原因,皮肤更白更细腻。今日要见客,李芳芝化了淡妆,头发松松地挽在后面,薄荷灰的套装搭了一套铂金点珠首饰,十分温柔雅致。 徐濛真心实意地夸她:“你今天真美!” 她又回想了一下刚刚的高阳钧,心里暗道:难道夫妻相是确有其事? 无信仰者永恒的天堂——又名干饭人干饭魂没 吴阿姨手脚麻利,高宇彬和徐濛屁股还没坐热,菜都摆置妥当,碗筷碟也布好了。 高父高母便和颜悦色道:“坐,坐!” 徐濛见几道杭州名菜:一盅笋干鸭煲,一碟龙井虾仁,一盘生爆鳝片,一品南乳肉。火腿蚕豆,蚝油生菜,清蒸娃娃菜,蒜蓉油麦菜也是卖相俱佳。兼有些家常小食:油爆虾,干炸响令,葱包烩儿。并得凉菜叁四种:糖水红枣,蓬蒿拌豆干,木耳拌香菜,甜糯米卤藕。 吴阿姨在旁边笑眯眯地立着,又介绍起主食:“先吃菜!一会我再做个片儿川,给先生太太填填肚子。灶上还蒸了两屉小笼,一屉豆腐一屉肉,想吃了我就拿来!” 李芳芝知道她爱做菜,做得也好,今日更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她拍拍旁边的位置:“吴阿姨,辛苦你准备‘满汉全席’,一道坐下吃吧!” 她连忙推辞:“我不打扰。” 桌上一圈人,便都叁叁两两笑道:“不讲究那些,坐下一起吃热闹!” 李芳芝更是拉着她不松手,吴阿姨恭敬不如从命了,摘了围裙去厨房挂好,又出来坐下。 徐濛心情大好,食欲大开。奈何她端着客人的矜持架子,细嚼慢咽了没几口,前头坐着的长辈就把话头一转,直指着她来。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她只好放下筷子,交代起自己的年纪,学业,父母在何处工作,家里几口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又是什么境况。 高宇彬知道徐濛吃饭恨不得嘴全用在菜上,十分不耐烦他母亲查户口。 反正家里的乖儿子有一位,他可不愿意装,当即皱起眉头:“妈,你好歹让人家吃口饭!”说罢又给徐濛夹菜,让她多吃。 高阳钧一看母亲的脸色,就知道这是下了她的面子。生意场硝烟滚滚,他不想家里也剑拔弩张,赶紧接过话来:“是该多吃,吴阿姨这菜做得顶好,今天我们都有口福了!”说完又把生爆鳝片换到高母面前,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妈妈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快尝尝!” 高母十几岁时曾随父亲的迁任,在江苏生活,靠河靠江,黄鳝吃得极多。年纪大了饮食愈发清淡,黄鳝又是泥沙之物,确是很久没吃了。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她果然缓和下来:“也就你还记得!” 高父假托委屈:“我也记得啊!算了,你小心刺才是真的。” 上一次见高宇彬这一家,十分仓促。且徐濛自己也被他算计进去了,震惊之下,没太在意他们的关系。如今细细品味,那种怪异的感觉就腾地升起来了。她看了高宇彬一眼,对方闷头吃饭,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言不发。是了,高宇彬小时候不养在父母身边,关系淡泊地连这种家常闲话都插不上嘴。他母亲何时,何地,如何喜欢吃黄鳝的?他一概不知道。对面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单高宇彬一个人融不进去,一贯是破罐子破摔,你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你。 高母开心了,又重整旗鼓,打听徐濛跟高宇彬的往事,徐濛如实作答乃是初中同学,高中同校。老夫妻对视一眼,顿时冷淡下来,继续请教她如何跟自家儿子相知相爱。这其中的细节徐濛是历历在目,毕竟那几年翻来覆去回味,记忆是半点偏差没有,还愈来愈清晰。但却不好跟家长一五一十地说:早恋未遂,自己学业为重,高宇彬社会打拼,后来久别重逢,情人转正吧? 徐濛是个机灵又老实的孩子,只好斟酌着用词,打算交代,刚想开口,高父已经颇有几分阴阳怪气:“既然是老同学,徐小姐学习又这么优秀,怎么都不关照彬彬一点?” 高母继续接茬:“当时他不愿意读大学,可真是把我们气死了,操碎了心!本来想着虽然他中考没考好,但是非要去一中读,也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哟,现在看来倒不是在学习上努力,心思都用在这里了!” 高父又似想起来什么似的,盯着高宇彬,目光如炬:“我说呢,你一个小城市里的孩子怎么一心想去北京!压根不考虑我跟你妈,还有你哥哥的苦心经营,风险这么大,差点就赔进去大半家底!” 徐濛心神俱震,没办法拿以前那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的选择都是自己的选择”,“心甘情愿的牺牲不能道德绑架别人”安慰自己。人一旦陷入爱情,大道理容易抛诸脑后,只凭心意办事。高宇彬能为她,她亦是如此。 徐濛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眼底盈光,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了。 年纪小的时候,她不懂直球的可贵。扭扭捏捏,来回纠结,前进一步后退叁步。以为一波叁折乃是恋爱的常态,刻骨铭心才是动人的真情,遗憾收场亦不失为智者的选择。 随着一年年过去——做人,开始接受吾本平凡的事实。爱人,开始了悟平凡温情的可贵。 高宇彬是凡夫俗子,她也是凡夫俗子,两个普通人,历经了一段不普通的年少时光,在跟彼此的平凡爱情里,成为了对方生命里最不普通的人。 这是何其的幸运啊! 这份幸运是茫茫世上的亿万分之一,是苍穹宇宙的光年之矢,是无信仰者永恒的天堂。 徐濛落下一滴泪,开口已带了颤:“对不住,我……” 高宇彬不再装聋作哑,站起来替她拉椅子,弯腰在她耳旁柔声道:“我们先走吧。” 徐濛快速拭了一下脸颊,不知该作何反应。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一走了之又怕失礼。 高宇彬扶在她椅背上,站得笔直,恢复了外人面前的样子,说话也很平静:“我看今天来的不是时候。爸妈,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以后跟我说。” 当下的气氛实在尴尬,长辈无意自降身份递台阶,高阳钧也疲于再打圆场,李芳芝亦是脸色发白,精神不济的样子,吴阿姨更不会掺和别人的家事。 高宇彬满意颔首,带着徐濛告辞。 一点废话: 我作为一个重口的浙江人觉得杭帮菜并不是很好吃,不过偶尔吃一次还是别有一番风味。说起来片儿川,起源是奎元馆,奎元馆还有一道招牌是虾爆鳝面。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没觉得多香,现在吃不到就很想了咳! 平地起风波 李芳芝的妊娠反应来势汹汹,方才看了几眼荤食已经不太舒服,忍了没忍住,这会冷汗直流。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却又急又快,来不及说什么,转头就往洗手间去。 高阳钧不时时刻刻在她身边陪着,对孕妇的反应不甚了解。反倒是吴阿姨眼尖,连忙也站起来追过去,压低声音道:“没事吧小姐?” 她在李家做了半辈子厨娘,李芳芝小时候就是她照看的,这口上的称呼一着急就没过脑子。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高阳钧跟在后面,皱了皱眉。 他拨开门口的吴阿姨,语气生硬:“您出去吧,我来看着她。” 吴阿姨一犹豫,已经被他把门关上了,只好退了出去。 李芳芝其实站都站不稳,但还留着那点风度,不肯像别人那样趴在马桶边呕,还死死扒着洗漱台,水龙头哗哗的流着,头都快跌进去了。 高阳钧过去架起她,又替她把前面的头发拢到后面,轻轻顺她的背,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李芳芝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腌臜的模样,气游若丝地吐出来几个字:“……出去……我,自己……” 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看得高阳钧火冒叁丈:好心当做驴肝肺!这哪里是做丈夫,分明是供祖宗! 他抿了抿嘴给自己灭火:她就这个别扭样儿,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而且他本来是个心平气和的人,怎么老让她叁两下就燎起来? 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这女人还病了,他能怎么办?只能好言好语道:“别难受了,想吐就吐出来,我只想让你舒服……” 他话还没说完,李芳芝听到这个“吐”字,顿时就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子冲劲自下而上涌出食道,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酸气。可她一天没吃什么,不过是饭前吃了两块高阳钧剥的柚子,吐到胃里空空如也,内脏都痉挛了起来,也不过是些水罢了。 她又趴在水池边缓了几秒,侧头去找高阳钧,虽然水冲得快,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脏东西…… 高阳钧还抓着她的长发,来不及松手。 她这一转,直扯得李芳芝“哎哟”一声,条件反射去摸发鬓,手上还带着抓劲的痕迹,关节发白,指尖发红。高阳钧见了心里一跳,胡思乱想起来:那事每回都跟小猫似的,害羞乖顺,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抓他一把? 二人堪堪分开一臂,李芳芝漱了口,面色潮红:“不好意思了。” 高阳钧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小声道:“不干净……”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看了一眼李芳芝,她低着头,还跟个小女生似的。 弄得他也不太自在:“这才哪儿到哪儿。”言下之意:以后还有的折腾呢,跟他见外什么? 李芳芝愈发羞赧,高阳钧只好打趣道:“今天可算让我逮着了。平时活蹦乱跳的,也不怎么显怀,我还以为你生个孩子就吹口仙气儿呢!” 李芳芝立刻抬头瞪他,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发翘:“你!”想到公公婆婆还在外头,偃旗息鼓哼了一声,立刻摆出仙女架子,窈窈窕窕地出去了。 高父高母听见动静,知道李芳芝不舒服,高阳钧也提出来带她回去休息,李芳芝从善如流,吴阿姨自然也跟着走了。 一桌子菜还腾着热气,饭厅却即刻冷清下来。 太太拨弄了一下筷子,不油发出感慨:“儿大不由娘哇。” 高老板拿胳膊肘撞她,笑道:“还是老公靠得住不是?” “吃你的饭吧!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徐濛和高宇彬在回家路上,高宇彬跟她告罪:“对不起呀,我也没想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爸妈还挂嘴上。” 徐濛心里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升起一种对高宇彬的怜惜,她不由得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抚着,嘴里说出仿佛毫不相关的话:“你怎么这么可爱?” 高宇彬差点没反应过来,把这方向盘瞟了她一眼:“这话说的!我怎么能叫可爱呢?我这是男子气概!” 徐濛笑起来,往他的脑袋上拍:“太可爱了!” 高宇彬假嗔道:“哎!动手动脚的,把你国魅力男士拍坏了,我一个南拳出击……” 他突然想到什么,另起一嘴话题:“徐濛,跟你说正经的,我发现你有点意思啊!” 徐濛还斜瘫在副驾驶,把下巴搁在他大臂上问:“怎么?” 高宇彬微眯起眼睛:“小时候就看上了我这种成绩差的,长大了对我这种不学无术的念念不忘,你是不是就喜欢低你一等,弱弱的小白脸儿?好家伙,没跑!我就是让你给玩得一愣一愣的!” 坏了!这是在指桑骂槐,暗示她那两个前男友,更配不上她! 徐濛狗腿起来,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我喜欢床上厉害的~” 高宇彬不为所动:“坐好!没个正经样儿……” 徐濛哦了一声,慢慢挪回去。 旁边传来普渡凡女的男菩萨呢喃:“回去好好做!做个够!” 徐濛老脸一红,立刻伸进他的下摆,不轻不重地摸起来,直摸得高宇彬车速加倍。 下午六七点,路灯把城市照得澄黄,车水马龙,拉花残影,徐濛嬉闹间看见对窗飞速的过去一辆车,前座架着手机平板,应该是辆网约车。后座是个熟人,正是周嘉逸。徐濛会多看一眼,乃是他与平常不同——完完全全的面无表情。 周嘉逸前座的司机也是他的熟人,对方从后视镜里看他。周嘉逸看了看表,七点一刻,他点点头,对方便把电台音量调得很大,这才开口:“老板打包了二十箱螃蟹,其中四箱是上等货,不过有一箱折了腿。跟对面谈好了,下周叁再给他补上。” 周嘉逸抬了抬眼皮:“这么急?” “你这边早点结束,按时去饶阜码头。”说完又递过去一个付款的二维码。 周嘉逸掏出手机来佯装扫码,心里算了一下:G,137。 截货,缠斗一番放了二十个人。其中四个是保镖,故意把一个打残了,安排他进去补缺。下周叁,晚上七点一刻,饶阜码头,G区137号渔船。 司机又闲聊起来:“有女朋友了?” “没有。” “是吗?他特意问我呢!” 周嘉逸心知肚明,这个“他”自然是大校了。 下车的时候,司机招呼他抽烟。两个人站在垃圾桶旁边,附近的工厂空调外机轰隆隆地响。 周嘉逸先点了,司机凑过头去借他的火,顺道说了一句:“小周,不上心是掩饰身份,上了心是致命软肋。你上了心了,走为上策啊!” 周嘉逸是上尉调教起来的,对他十分了解,他不在意的事,一分精力都不会多花。正是假戏真做,英雄难过美人关哩! 周嘉逸垂下眼帘,捂着风深吸了两口,一杆烟猩红见底,他在铁桶上摁灭。 “走了。” 瞎子摸石头过河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郑颖刚洗完澡,正拿着干发帽绞头发。 她趿着拖鞋去玄关,往猫眼一看,是周嘉逸。打那次轻描淡写的吻之后,他俩还没见过。 郑颖不自觉地朝镜子瞟了一眼:粉腮水波眼儿,出水芙蓉。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扭门把。 南方已经到了一年之中最为拖拉的梅雨季节,门一开,一股子潮气席卷而来。 周嘉逸还是平常语气:“打扰了。” 郑颖把他原来留着的拖鞋踢给他,嘴里阴阳怪气:“这么晚了,稀客啊!” “嗯,有点要紧事,早跟你说比较好。” 他没换鞋,也不进屋。郑颖心里一跳,没来由地有些慌张。 她扯住周嘉逸的小臂,还是把他拖了进来:“进来说,门这么开着我嫌潮。” 他顺势靠在鞋柜上,不肯动了。 郑颖只好跟他磨洋工:“喝点东西吗?”说完转身就往厨房去。 这下改周嘉逸拉扯她:“哎,不用!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我要辞职了。这两天我会帮你找新的合适的人,你要是有人选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看看,还要交接一下工作。” 他说了一连串,反倒让郑颖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你抽烟了?” 周嘉逸:“……应酬。”这也没说错,一是谈话拿抽烟打掩护,二是叁五个社会男人凑在一起,谁不抽烟?他不会也得会。 只不过郑颖是个极度讨厌吸烟的人,便是二手烟也深恶痛绝,所以周嘉逸就不抽。 他来之前除了味,没想到一开口,话说多了,还是叫她闻了出来。 周嘉逸怕郑颖厌恶,不动身色地往门口又挪了两寸,离她远了一点。 “你能有什么应酬?”郑颖脱口说出,说完又有些后悔,兼有一点懊恼:谁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做什么营生呢?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有什么必要跟她交代? 周嘉逸只管站着看她:“我来就是这件事,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 郑颖故作轻松:“着什么急啊?你打算去哪儿工作?做什么?” 他纠正道:“不是打算,已经安排好了,还是保镖。” “哟,果然是我这栋破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什么大人物找得动你哇?” 周嘉逸不跟她置气,无奈地笑道:“我说了你就认识吗?” “你管我认不认识?反正我能给得比他多!” 他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郑颖赔着小心:“那是事情太多?要不我再找个助理帮你?” 果然是何不食肉糜的大小姐,周嘉逸笑笑:“你那点收入,都得让你败完喽!” “……那是因为之前的事吗?” “什么事?” “就是之前婚礼上……让你不自在了?” 大概是刚洗完澡的缘故,郑颖整个人热气腾腾,脸也红扑扑的,十分惹人怜爱。 “怎么会!”周嘉逸眉眼柔和下来:“是我要替你解围,自愿的。” 他本不应该多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之前的前辈嘱托我,我又欠着人家人情,就答应了。” 这话说得很含糊,神神秘秘的,不想人打探的意思。 “哼,什么叁教九流!”郑颖恨铁不成钢:“我这里多好哇!又轻松,又自由,工资也高,我们俩也……额,处得来。” 对面的周嘉逸低下头,摸着刚刚夹过烟的指腹。太久没搓烟,指纹又长回去了。人不能温柔乡里太久,时间一长就会忘记自己的初衷,自己的使命,自己该背的责任。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郑颖,眸子清亮眼神坦荡:“我总不能一直靠你。” 一句话,就把郑颖千百句说词堵了回去。 她有一股冲动,想把他抵在门上问个清清楚楚: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对她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打鼓,鼓声震耳欲聋,最后还是没那个胆子。好像一朵蔫儿吧唧的花骨朵,还没绽开就败了。露水也打压她,弄得她仿佛泫然欲泣。 “哦,我知道了……” 周嘉逸点点头,转身离去,末了嘱咐一句:“你自己小心。” 郑颖靠在门框上,无精打采:“你也保重。” 她突然想起来,多问了一句:“要去多久啊?” 周嘉逸踩着两节错开的台阶,实话实说:“不知道。” 当时,一个在楼梯下,一个在楼上,短短的距离,遥遥相望。 走道的感应灯早就亮了,把两个人照得一览无遗,表情具是讳莫如深,各有各的心事。 这感情不清不楚,心里七上八下,瞎子摸石头过河——走向不可明,未来不可期。 双手一挥,两声再会。 一个继续往下,一个转身回屋,也许就缘尽于此了? 林岚清糊涂归国 周嘉逸突然走人,周颖自然打电话跟徐濛好一阵抱怨。 徐濛安慰她:“道是无情却有情。” 郑颖无精打采:“此话怎讲啊?” “他不是说总不能一直靠你吗!要是主顾关系,靠你怎么了?最好一辈子吸资本家的血,能赚多少赚多少。” 郑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哎呀,这句话让我烦死了!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说对我有意思吧,走得倒挺干脆,招呼都是连夜打的。你说他对我没意思吧,又给我来这么一句!是不是PUA我啊!这一天天让我猜来猜去的……” 徐濛的恋爱经验比她还少,更是说不出个门道,光在那里卖弄词汇量:“说不定是,以退为进,接着欲擒故纵,最后反客为主?” 郑颖听得头大:“去去去,我不吃这套!” 徐濛翻白眼:“我看他,你哪套都吃!” “……啊啊啊啊啊!烦!” “哎,你就再等等,反正他还要给你找下家,你就挑毛病拖着。然后再隔叁差五问他工作怎么样啊?之类。” “我倒是想问呢,人家新工作神秘的很!” 徐濛突然想起来那天在车里见到的周嘉逸,看着颇有几分深不可测。 她跟郑颖一提,郑颖也低下声音:“我也不知道……这么说起来,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他。他很少提自己的事,我以为是他本身就沉默寡言,现在想想他本人就很神秘啊!” 徐濛慎重起来:“太复杂的男人不见得是好伴侣,你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嗯……” 因着上次李芳芝孕吐,过了两天,高宇彬跟徐濛又去探望她,正碰上高阳钧下班。他俩环顾了一下李芳芝家,添置了不少男士用品,处处都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高宇彬十分欣慰,拍拍他哥的肩膀:“恭喜恭喜!终于不会被扫地出门了!” 李芳芝斜觑了一眼,凉飕飕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徐濛:“学会了。” 高宇彬;“???” 李芳芝:“此路是我开,此房是我买,要想往里进——” 高阳钧:“留下买春财。” 李芳芝笑骂道:“晚上有你好看!” 五一的最后一天,徐濛跟高宇彬去了北京,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去首都机场飞美国。 两个人闲着没事,除了逛逛吃吃,徐濛顺道回了一趟清华,去探望之前的导师。 意料之外地,碰到了林岚清。 徐濛跟她打招呼,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林岚清还是有些变化的,但具体的,徐濛说不上来,人没以前那么小妹妹就是了。 她也十分吃惊:“学姐,你怎么也回国了?” 这个称呼让徐濛愣了一下,林岚清是很人来熟的女孩子,打第二回见面起就把“濛”字挂在嘴上。徐濛猜大概是很久没见,与自己生疏了,遂没多想。 朝她挥挥手,快走了几步,徐濛笑道:“假期回国一趟,正好我有朋友结婚,去贺喜了。” 林岚清点点头,又看到斜后方的高宇彬,笑眯眯地问:“男朋友?” “是呀!咦?你没见过他吗?” “见过的!帅哥我都有印象嘿嘿。” 林岚清嘴里说着亲昵的玩笑话,笑意不达眼底。她维持着一贯的风格,却远不如以前可爱快活了。 徐濛心里发毛,反问她怎么在国内? 原来林岚清定了新的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数据分析及可视化,她找了清华的老师一起合作,现在算是访问学者的身份。 徐濛觉得这个方向新奇,赞赏了一番,又随口问她跟什么老师合作? 林岚清看着她,眼神往后延伸,焦点不在徐濛身上。 “庄教授”她说。 徐濛无语,过了一会只好问她:“庄言也回国了?” 林岚清神色暗淡:“没有……我就是回来找他的。” “你听了消息说他在国内?” 林岚清点点头:“就是庄教授跟我联系的,他查到庄言最后的入境记录,后面去向不明。” 徐濛了然,大概是家长发现他失联了,打听了他在美国的情况。徐濛之前被他折腾得够呛,也不好意思找她。接着就找上了林岚清,林岚清也没什么信息,反而着急起来,自告奋勇要帮庄教授找儿子。他就随手丢了个机会,成功把小姑娘弄回国。 徐濛想跟林岚清和盘托出庄言跟自己的事,以此来告诫她所托非人。明天就要走人了,只能现在约她:“你有空吗?我其实想跟你说点事,关于庄言的。之前我失踪了一阵,其实是被他……” 林岚清不想听这些,尤其不想听庄言为徐濛做的事,立刻打断道:“不好意思了,学姐,我四点还有会,先走一步。改天再聊!” 说完转头就走,徐濛还想拉她,指尖的衣角一下滑溜出去。 徐濛急急地叫了一声:“哎!” 可林岚清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高宇彬插着口袋踱步过来:“年轻人就是不听劝。” 有钱无罪,没钱有罪 李芳芝最近有了新的烦恼。 上个礼拜,高阳钧包揽的市政建设顺利收尾。李芳芝作为牵线人兼他的夫人,自然出席了落成仪式。接着晚宴上,偶然邂逅了一个儿时玩伴。 对方衣着光鲜,容貌艳丽,声音清亮,直接对着李芳芝脱口而出:“小姐?!” 李芳芝极快地打量了她一番,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却认不出来,只好笑道:“我的记性实在差……” 对面的女子带着叁分薄醉,面上飞霞,大概不怎么会喝酒,一片粉红自脖子往下延伸,路过两颗扣子,进了蚕丝的衬衫里。李芳芝一个孕妇,正是荷尔蒙飙升的时候,居然看得她心里一跳:好俏的美人! 她身材高挑,在李芳芝半头以上,这会便朝她微微倾身,自报家门:“是我呀,温椋!小时候在您家里住过一阵。” 温椋抬头往远处一瞟,又收回目光:“算算得是十五年前了,咱们一块儿上的小学。” 片刻间,暖光来回一照,更显得她肤如凝脂。 李芳芝大吃一惊:“你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说完又觉得不妥,有几分暗讽人家小时候磕碜的嫌疑,赶紧补道:“越长越漂亮了!” 温椋是在李芳芝的外祖家住过两年。 李芳芝的母亲出自上海老牌的经商家庭,开枝散叶到了她这一代,是家里排行十四的小姐。那时李涛还是普普通通的公务员,没房没车,四处跑差活动。李母下嫁给他可以,吃苦却是不可能的。因此在李涛立住脚之前,母亲带着李芳芝还住在上海老家。温椋的母亲是做家务的,因为待得久,家里的老一辈与她关系匪浅,就在入学的年纪把温椋从老家带了上来,跟年纪相仿的小姐们养在一起。李芳芝跟温椋同龄,温椋又是乖巧顺从的性格,两个人常在一处,上学也一道,放学也一道,吃饭都要排排坐。 后来温椋的父亲在四川做工头发迹了,自然不肯再让妻女寄人篱下做苦活,温椋也就跟着家人迁去了中原地带。两个小女娃手拉手抹眼泪,李芳芝为此哭闹了很久呢! 当时也不过二叁年级,在李芳芝的印象里,温椋就一直是那个齐刘海儿,齐肩短发,小麦肤色的小女娃了。 眼下这个女娃摇身一变,俨然是事业有成的都市丽人。 温椋哈哈一笑:“跟你一比呀,简直鱼珠比明月!”又说起自己的近况:“你看我这一身衣服都来不及换,在高娱做广告策划,朝九晚五给大老板打工。”她纤长秀气的手卡着高脚杯,伸出一个指头来指了指高阳钧:“喏。” 李芳芝:“嗯……” 温椋见李芳芝半正式的礼服,又问她:“李市长让你来代酒吗?” “是也不是,高阳钧是我丈夫。” 温椋显出一点惊讶,李芳芝倒觉得她早有预料似的,很快就抬起酒杯来敬:“迟到的恭喜!”说罢抿了一口。 李芳芝连忙推脱:“不好意思,我有孕在身不能喝酒。” 温椋这才愣神一刹,转瞬又笑道:“哎呀这真是,你都有宝宝啦!” 她拿另一只手很轻地抚了抚李芳芝的肚子,抬头看着她,神色温柔:“改天我一定去看你跟小宝贝。” 怀孕后的每一天对李芳芝来说,都平平无奇。 她会睡到9点起床,稍微活动一下。然后去看看吴阿姨今天做什么饭菜,如果是烘焙的话,她也有兴趣搭把手。过了午饭又是睡觉,起床之后是下午茶。再接着就看有没有心情出门了,出门无非就是逛逛街或者是孕妇护理。不出门就在家看看书看看剧。晚饭也许有高阳钧,也许没有。有他就一起度过温馨无聊的夫妻生活,没有就下楼散散步。 但是次日,李芳芝居然在早上7点准时睁开了眼。 她前一天没睡好,这时头昏脑涨,抓过手机一看:天呢,这不是打工人的作息! 事实上昨天晚上她满脑子想的也是工作的女人,明确说,就是温椋。 李芳芝从小到大从未觉得一个异性这么有魅力过,超过了徐濛,超过了郑颖——超过了所有她曾经嫉妒艳羡的对象。 她往被窝里一砸,把这归结于工作。 一个有工作的女人,跟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实在是天壤之别。 如果她的生活按照现在的轨迹发展下去,她就会像所有富家女一样:大学之前靠父亲养,大学之后靠丈夫养,终其一生就在孩子、房车、衣服、首饰、美容里打转了。 李芳芝的母亲一只手接她沮丧的电话,一只手在被涂脂抹粉小心服务:“芳芝,你真是杞人忧天啦!” “妈,我们这叫骄奢淫逸。” “那又怎么了?你还年轻,我理解你觉得做主妇太无趣,或者是体现不了一个人的价值,或者是……随你怎么想。但是我们是有钱的主妇啊!即使你老公破产了,我跟你爸都能把你养得好好的。芳芝啊,工作又怎么样?工作难道不是为了赚钱养家过更好的生活?你应该庆幸你一出身就站在了终点,你应该庆幸你漂亮聪明,所以找了个好老公。骄奢淫逸是要资本的,这是其他人的终极梦想了,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芳芝知道她母亲说的没错,实际上她母亲的这个心态就非常好。出身自带资本,如果有男人的宠爱,幸福更上一层楼。即使没有男人,生活也会十分滋润。可惜她受“新时代女性”的教育太久了,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福。无所事事的生活给她带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消亡感,对她而言是一种变相的折磨。尤其是在面对温椋这种成功女性之时,李芳芝不由自主地开始反省自己。高阳钧若有若无的爱不足以让她转移注意力。 “芳芝啊,你怀着孕,容易多想。一旦你真的过上普通女孩那种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就都明白了。” 李芳芝不喜欢自己母亲这种上位者的姿态:“妈,我就是普通人。” 话筒那头开始不耐烦:“李芳芝,你看看自己的条件——你有资格把自己称为普通女孩吗?这是对我跟你爸苦心经营的不尊重。” 李芳芝不说话,她母亲又软和下来:“你放宽心好好休息,未来等你做了母亲,生他养他,有的你忙!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社会价值。” “那我自己的价值呢?” “这个问题太形而上了,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只能说每个人的价值都在奉献中。” 李芳芝对此持疑,可能她真的需要体验母亲口中“普通人”的生活吧。 防汗不防水 作为了一个读了十几年书,且一直在读书的人,徐濛深刻地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学习不能让人上瘾,其他任何事都可以。 庄言肯定想不到,自己在她的生活里,留下的唯一痕迹居然是褪黑素。 她的睡眠问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宇彬开学之后,第一个独自入眠十分困难的夜晚,徐濛就在想这个。闭着眼想了二十分钟,一直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怎么能睡不着呢?然后又回到原来的问题—— 哦,想起来了,就是高中的时候。 一开始是为了温习题目。要说徐濛有什么课不太擅长,那就是物理了。她一记性不够好,二不够有天分,所以题海战术,跟举一反叁都不适合。徐濛就给自己定目标,每天晚上就回顾那道今日份最有价值的物理题。然后躺在床上从题目开始想,在脑子里画图,接着分析,标准,然后写解答,最后总结这道题的要点,跟可能的变种。 可惜,独处的时间,放松的身体,高速运作的大脑,跟俗人一个的徐濛,最终通向的不是冥想之境。 如果当日她邂逅了高宇彬,那么几乎不用任何回忆作前戏,她就会开始想他。从他今天的发型开始想,到眼睛看没看她,到嘴巴说没说话。从他的胡茬判断青春期的男孩子是第几天剃的胡子,从他的神色推测他今天心情怎么样。再去描绘他的穿着,是T恤还是衬衣,是大衣还是夹袄,是卡其还是藏青的裤子,是球鞋还是跑鞋还是滑板鞋。再那个时刻,所有的细节都会放大,会扭曲。徐濛在入睡的时候,往往看见的是他的笑脸,他干干净净的双手,他温柔多情的怀抱,他柔软无害的嘴唇,一切都像光一样穿梭,她也像光一样追逐。 如果当日她没有邂逅高宇彬,那么入睡的时间会成倍增长,她要从初遇开始想。要回忆过去,痛苦今日,展望未来。有时候流泪,有时候不流。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徐濛安慰自己:我今天也有好好学习,把学习放在了第一位。已经这么努力了,忙里偷闲想男人是非常可取的! 当然,她现在已经二十好几了,跟高宇彬也处在稳定甜蜜的恋爱关系中,为什么还老想起来过去的事? 徐濛翻了个身,扒拉手机一看,又白躺了两个小时。看来,今天也还是吃药吧…… 高宇彬肯定是在呼呼大睡。男人总是很令人羡慕,在哪儿都能睡,什么时候都能睡,能睡是福啊……徐濛越想越羡慕,例行公事给他发一条:啊啊啊啊又睡不着!总之自己失眠得让他知道。 高宇彬第二天醒来看到这条消息,照例会心一笑:我看你就是欠操,累了就能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果然就准点出现在徐濛家门口。一句话都不说就开始亲她,把她托起来压在墙上说爱你,然后继续亲,一边亲一边领她去卧室。徐濛被他抱在怀里,什么也看不清,由着他走。 徐濛跟高宇彬的见面被迫压缩在周末里,这种偶尔挤出来的工作日性爱——干柴烈火,久干逢甘霖。徐濛背刚抵上床就开始发晕,前胸又被他从上至下抵住,几乎是立刻就会人软脸红。高宇彬是见不得她脸红的。还没送人上高潮,高潮就先找上你了,这谁还有耐心忍着? 胡乱亲两下,高宇彬一手抓着她,一手脱裤子,百忙之中还要拉开抽屉拿套子,不由分说地问她:“我们直接做好不好?我忍不住了……” 做爱是很有意思的事,每次都横冲直撞的男人好没情趣。但是一贯温柔的男人突然要暴风雨临地冲撞你,反而让人血脉喷张。是以徐濛脸能滴血,声音跟蚊子叫,一声“嗯”,然后飞速把他纳入体中。甚至饶有兴头地支起腰,迎上去,把自己送给他,暗暗庆幸平时的臀桥没白练。这等突如其来的技巧,很不是徐濛平时的作风。所以说对女人来说也是如此,每次都卖弄风骚未必能撩拨人,每次都跟个木头似的,又太败兴致。徐濛这种平时糯叽叽往那里一躺,这个不行那个受不了,哥哥饶命乱叫的,突然来劲了,那就是妖精转世。 高宇彬每秒钟都感觉自己在射的边缘,赶紧把徐濛掉个头,从后面重振男人雄风。他在那里磨磨蹭蹭调整节奏,企图缓一缓,转移注意力。徐濛正在兴头上,绝不会让他有机可乘,扭腰沉腚,变做个盈盈然吸收吐纳的大云朵。高宇彬被她弄得一点点松动,渐渐地就冲上云端,往下盯着,眼睛却失焦,那曲儿怎么唱来着?“玉树后庭花”开开合合……他知道徐濛要洒露水,忙把她半托半搂,挟到瑜伽垫上,发狠劲足干了有几十下,直逼得徐濛亲哥、亲达达、亲老公、亲爷,口里百无遮拦,叫将出来。 高宇彬笑道:“这垫子防汗是真的,防水可不一定。” 两个人洗完澡,拥抱温存,最后就着彼此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本科生周一至周五都是课,高宇彬第二天依然要早起赶回学校。徐濛本来想着这次一定要早起做早饭,两个人都舒舒服服吃完上学。奈何闹钟一响,就跟长在床上一样动不了,内心丝毫不用挣扎,直接放弃。反观高宇彬痛快起床,捏捏她的鼻子骂她小猪,然后先一步扎进厨房。他不是刚坠入爱河的愣头青,宠爱风风火火叁分钟热度。也不显激情褪去的疲惫,两手一摊爱怎么怎么。 平心而论,高宇彬是一个普通男人,他疼人的方式也是平凡恋爱。徐濛把自己对戏剧性激情的偏好归罪于双鱼座,所以她要时刻回忆青春伤痛,时刻要另一半知道自己的不佳状态。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是会越来越像的,徐濛觉得这日子很不错,很快乐也很有盼头。 酥特特,满当当,翘挺挺 这天,周嘉逸照例跟着陆老板在石康斋吃午饭。 陆道泊对员工一向是好的,两个保镖连同秘书、财务全部坐着一起吃饭。除了周嘉逸刚进公司不久,其他四个都是老相识,谈的是公事,气氛却很是融洽。 周嘉逸对算账的事务只懂点皮毛,他们说些熟人行话也听不懂,最憋屈的还是这日本料理——生鱼生肉,油淡口味,实在吃不爽利。 他神游天外:大人物惯喜欢吃这些带血软塌塌的东西,为得恶心食道肠胃,找刺激吗? 然后又接着想到舟山的海鲜,清蒸葱爆红烧,样样好吃,只会鲜掉眉毛…… 另一个保镖身强体壮。盘腿坐着上半身都比别人,高上一截,大上一圈。 此人叫吴哥,他有意拉拢周嘉逸,给他引话题,即是给他面子:“怎么,小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在想那个小明星?” 周嘉逸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秘书嘿嘿笑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伊确实漂亮,身材也是老好哎!” 他说着又拿手臂去捅捅旁边的财务,财务跟陆老板就停下话头。 财务也笑道:“坎般是想的,这谁能不想?脏脏相片我人飘起来!” 吴哥骂他:“何止人飘飘?我看你浑身酥特特,只有裤头要起来。伊胸脯满当当,屁股翘挺挺,侬最心苗哩!” 陆老板呷口酒不说话,眼睛也是眯眯的。 周嘉逸知道他们肯定看过他的背景,对郑颖的背景必然也是清清楚楚。这种只有男人的场合,说女人浑话,再常见不过。但他心里还是老大不舒服,只能斟酌说了一句:“不是什么明星,是我老家妹妹。”言下之意,让他们说话客气点。 南方人在一处,喜欢方言白话参着讲,偏他字正腔圆的。 财务就也拿捏强调说普通话:“哥哥妹妹的,就那回事!” 吴哥附和:“每日贴到一头,不擦点花火才不正常!” 陆老板放下酒盏,直奔要点:“小年轻的情趣,你们几个大老粗懂什么?” 周嘉逸知道这是在试探他的恋爱关系。干这行,赤条条一命,才能来去自如。 他收敛声色:“没有没有,我本来也是给她父亲打工,人家之前也有男朋友。” 财务乐道:“哟,那现在没有啦?” 周嘉逸含糊其辞:“不太清楚,我来陆老板这里之后,也没怎么联系了。” 吴哥大掌拍他:“可惜了,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 财务朝他招招手,凑近了,继续说:“我看她应该是单身哦,路上见过两次,都一个人孤零零。” 周嘉逸面不改色问他:“您在哪儿见的啊?我都好久没见了。” “一次是在培训机构楼底下,我女儿在那里补习英语,另一次嘛……”这一个音节,直拖得周嘉逸后背起汗,财务才挥挥手:“忘掉顾。” 秘书接上茬:“红人不当,去培训机构做老师啦?” 财务看着周嘉逸:“我看像,不过美女原来就是做老师出身吧?想想也是花大价钿请去的,又有门面,又有名气。怎么了?小周不知道?” 周嘉逸实话实说:“不清楚。” 陆老板敲敲矮桌:“吃饭。” 从里阁出来,七绕八绕才到后门口。 冷风一吹,周嘉逸的后背阴涔涔。如今这男女关系是更不能搞了,要不就是让公司拿住做软肋,要不就是公司担心被别人做软肋利用,总之是害人害己,想也不要想。除去这一点,同郑颖这种漂亮女生作牵扯,更是让人惴惴不安。 他没空再想。吴哥向来不离身,陆老板示意周嘉逸去停车场提车过来。 四个人都漫无目的地,看着他走远。 这点子空档,吴哥轻声细语:“我看还行。” 财务跟秘书双双点头。 稳重不轻佻,要不是人才,要不是有备而来。 陆老板吸电子烟,吐出来一腔热带水果味,甜丝丝:“再看吧。” 周嘉逸跟着跑了四天,后面就换另一组值班了。连带着周末,立马就腾出叁天空闲。 他想到郑颖换了工作,自己也不晓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走得急,没人帮手的缘故,倒又换回平常行当了。只是在培训机构做老师,岂不是还不如以前在正规高中的好?听说培训机构累得很,作息颠叁倒四。学员又多又杂,全挤在个螺蛳壳似的促狭地方上课。待遇也是一般,不稳定也没有保障。虽然她家境好,于钱这一事上应该不用操心。但在他眼里,郑颖是厉害又不厉害,容易让人欺负,容易自己伤心。他在家琢磨着,把之前“男女关系想也不想”的理智又抛诸脑后,安慰自己“朋友关心也是应当”。 转眼就在郑颖家楼下了。 也是赶巧,郑颖昨晚九点下的课,今天也没有早课,起得晚,还没去上班。她耐不住寂寞,前段时间领养了一条不知名品种的小白狗,早上就开始当爹当妈,伺候它吃喝拉,外加出门撒欢。 郑颖被它一个健步扯下最后一节楼梯,堪堪冲过周嘉逸旁边。 气氛之欢脱,使得周嘉逸连名带姓地大喊了她一声:“郑颖!” 郑颖边跑边回头,好几步才看清:“呀,周嘉逸?” 周嘉逸小跑过来,脸上笑开了:“好家伙,我带着你跑了几个月是毫无长进。没想到这小东西倒练得你嗖嗖的!” 郑颖揶揄他:“可不是!一下就从旁边蹿过去了。你这是负心汉,狗不理!” “我怎么就负心汉了?” “个把月了,对我不闻不问的,自己也了无音讯。要不是您今儿个现形杵这儿,我差点以为去年是田螺姑娘在我家呢!” 别管人是不是一直厉害,郑颖的嘴总是顶厉害的。周嘉逸挤兑不过她,也不恼,笑眯眯上前替她牵狗绳子。 郑颖拍他的手:“别,别累着您,这小皮狗可野了。” “勒得慌,别把手磨出茧子,给我吧。” 温柔好话一说,郑颖肯定是从善如流的,但不忘添一句:“说了还不如不说。废话!好像能天天替我遛狗似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小区的人工湖走去。 周嘉逸问她:“这小狗叫什么?” 郑颖看了他一眼:“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哈哈大笑:“不会是这么巧,跟我同名吧?” 郑颖也笑起来:“倒个个儿:一家粥!” 她凑着他,离得老近。白光匀面,头发松乱,晨起双眼皮也窄窄的,淡豆沙的唇没多大血色,露出一点点牙。精致的美女多时兴漂牙,恨不得越白越好。她倒是对这个毫无兴趣,一口牙齐齐的,还是奶白色,本是艳丽的长相,平添几分可爱。 见面叁分情。周嘉逸越走越后悔:哎,不该来的! 自己好惨,这妮子懂得什么! 恃靓行凶,越来越凶!直凶得他也跟小皮狗似的,就差让她牵住了。 郑颖欢欢喜喜,一会看看狗,一会看看他,再一看表:“哎呀,说多了,我要迟到!” 她抓起一家粥,转头往家里奔:“我得去上班了,有空多联系!” 说完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问他:“咳,我忘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周嘉逸眼疾手快,把她滑到胸下的卫衣拉链拉上,里头单一件凸点背心,看得人血脉喷张,脑子里即刻回荡起“满当当,翘挺挺”。 喉里一股血腥气,他赶紧微微抬头,掩着鼻子想让血流逆行:“没事没事,顺道来看看,你去吧!” 郑颖将信将疑,却也不得不走了。 周嘉逸只来得及叮嘱她最后一句:“你小心点,千万不要听人传话。我要是找你,一定亲自来!” 她跑得快,听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散在风力了。 一点废话: 对,鼻血夫妇爱互流鼻血 好汉不吃姐姐亏 眨眼个把月的功夫,就到年末了。 李芳芝的肚子已经显怀得不得了,里头一个大胖孩儿压得她腰酸脚肿,成天身子都不爽利,心里更是把高阳钧这个始作俑者骂了八百遍。 这期间,温椋跟她走得越发亲近,十次胎检倒有八次是陪着去的。勤到高阳钧站在旁边,从好奇打量,到见怪不怪,最后也同她熟络起来。高阳钧事儿多,有时候不得已先走,温椋在李芳芝跟前,也比他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贴心。有高阳钧替温椋在公司里打招呼,她自然是来去自如,公事私办,总之紧着李芳芝就对了。 李芳芝自己是活泼好动的性格,时刻喜欢有人作伴,像温椋这样温柔又爽气的,更加合心意。温椋给她的小宝宝打毛线衣,她就在旁边摊着手绕毛线。 “小时候倒没见你会这个。” 温椋笑着抬眼看她,手上针线翻飞不停:“也是后来无聊打着玩儿。” 她再打了一会,展开看,又跟膝盖上的纹路绘本作比较。 李芳芝赞叹道:“真精巧真好看!” 接着又指着肚子开玩笑:“小东西跟你真是有缘分,我这个亲妈都懒得花这些心思呢。” 她越想越感动,索性开口问:“椋椋,要不我让TA认你做干妈!” 温椋摸摸她的肚子,喜上眉梢:“真的?” “真的!” “好哇!” 两个人又开始嬉笑打闹,快说到孩子六十大寿去。 折腾累了,李芳芝安静看了一会,羡慕起温椋:“你一直上学工作的,这么忙,还有时间学这门手艺。不像我,真是什么也不会。” 温椋拍她的手嗔到:“你这就是哄我的!吃穿不愁,闲云野鹤,这份福气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说罢她又低头织了两针,脸色晦暗不明,再抬起头已经是愁云惨淡了。 李芳芝吓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哎,就是又想起来以前的事。” “啊?” 她把针抽出来看:“说起来,还是为了前任学的。” 李芳芝眨眨眼不说话——人家既起了头,自然是会往下倒豆子。 “见什么是什么,别人会的我不会,那就是我不爱,总之就是威逼利诱,非让我打毛线衣。” 李芳芝奇道:“一般男生还不愿意穿戴这种呢,他倒会撒娇!” 温椋挑了挑眉,又笑笑:“哪里!也不穿,不过就是发条朋友圈炫耀一下。” 毕竟是“前男友”,处于一个“爱过”又“不够好”的角色,作为朋友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你要是说不好,那就是暗讽自己的姐妹没眼光,要是说好,那就直接加入敌对阵营了,断断是不行的。 李芳芝跟温椋的友谊正在康庄大道上,只许进不许退,好话要说得机灵,说得诚恳:“他不穿,小家伙肯定穿!我按着TA,你亲手给TA穿,怎么样?” 温椋觉得这场景十分可爱,李芳芝也可爱,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妹子玩到饭点,温椋就把打了一半的线衣收起来,准备告辞。李芳芝知道高阳钧会回来吃饭,遂也不留她。闺蜜是闺蜜,老公是老公,楚河界限明明白白。如果不是节日宴请,还是不要凑在一处的好。 高阳钧照例是齐整精致地进门,衬得李芳芝灰头土脸。只他手上拎了一兜油乎乎的馓子,那袋子都让油染得发黄,洇得他手关节也在灯下闪光。全为李芳芝的江苏胃,她见了心里自然欢喜,兼有一种隐晦快感——再怎样,还不是我忙前忙后的老公! 李芳芝彼时正给自己十指上丹蔻,涂完晾完,就等着高阳钧出力给她办精细活呢! 高阳钧看她翘着手指,不过脑子地夸道:“真好看!” 李芳芝啐他:“你倒是过来夸!离着十丈远,红的蓝的都看不清楚。” 他腾不出手换鞋,只得一脚踩着皮鞋跟,脱出来又去踩另一只。上好的皮子,昨儿买得新鞋,可给他心疼坏了! 他一过去,两只手背去后面,远远勾着那袋馓子,弯下腰观赏李芳芝的指甲颜色。 高阳钧在女人的事上一向是有些审美的,也夸得出门道:“紫丁香色啊,你皮肤细白,最能称得美。不像粉色那么幼嫩,也不像砖红那么艳气,温柔持重又时髦,确实好看!” 李芳芝心里受用极了,脸上都止不住笑,嘴里还要故意为难他:“你这哪是夸我?你这是变着法儿说我过了娇嫩的年纪,而且孕中寡淡不艳丽了。” 高阳钧也装模作样地告罪:“对不起夫人,我不会说话。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这个颜色是顶好看的。不过要是因人制宜,那您啊,是配什么色儿都好看!”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拎着这袋子油不拉几的东西,跟她在这里插科打诨,实在是百分百的诚意了。李芳芝开开心心地撒娇,冲他张开樱桃小口:“喏,你喂姐姐吃一个馓子,我就饶过你!” “馋猫!” 高阳钧很喜欢她这副不多见的小女儿情态,乖乖松开袋子,掰了一根出来,压在她里面的舌头上。教她占了便宜,又不忘耍弄她,把手抽出来,直接在她嘴唇揩了两下,弄得她上下唇都油卤子似的。 李芳芝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把他的脸蛋一抱,就在颊上重重盖了个油印子。 高阳钧戴的是细边无框的眼镜,让她没头没脑地一搂,差点都把镜腿给弄折了。 他赶紧求饶:“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我的眼镜!” 李芳芝不松手:“错了?那你对着谁求饶呢!” “老婆!老婆我错了。” “说得不对,再说!” 高阳钧今日已经折了一双好鞋,可不能再把自己这副心爱的眼镜折进去,李芳芝那点脾气他还不知道嘛!眼下让她讨了好,以后他还不是成倍地讨回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连连求饶:“姐姐、好姐姐、漂亮姐姐、芳芝姐姐,我错了!” 李芳芝差点把眼泪笑出来,顺意松开他,拍拍屁股:“这几句叫得真不错,以后在床上也……” 高阳钧扶着眼镜,心里暗暗咬牙道:好汉绝不在床上吃亏!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徐濛为了期末焦头烂额的时候,还出了一桩大事。 林岚清一通电话,把她惊得身子如至冰窖,一颗心又被暖气蒸得砰砰直跳。 “我怀孕了。”林岚清吊着嗓子道,端着一种要哭不哭的冷腔调。 徐濛不知道说什么,想来也是无人可找,只得来找她,实在是可怜…… 她小心问道:“你跟庄言在一起?” “没有,还没找到他呢。”林岚清沉默了一会儿。 徐濛知道她们生疏了,林岚清又多半是意外怀孕,开口跟外人说这个不体面,要做做心理建设。 这个电话有得拖,徐濛合上看了一半的课件,缩到懒人沙发里。 林岚清听着兮兮索索一阵声音,二人一时无话。她想起来夕日的好友日常,眼前能甚至浮现出徐濛那张平和的脸,心下放松许多。 “不是庄言的,也不是谁的……我有前一阵子发现乏力恶心,去医院瞧了瞧,这才知道怀孕了。” 徐濛大惊:“什么?你这是被人捡尸了?不对啊,就算是被人捡尸了,第二天醒来躺在别人床上你也总知道,怎么会这么糊涂!” 林岚清虚着声音道:“是这个理儿,所以我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那次让人算计了……” 原来林岚清跟着庄教授,十餐饭倒有一半要被他带着营业。今天是这个教授,明天是那个领导,美名其曰都是为了科研合作。她本来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没有见过这样错综复杂的场面,最多也就知道烟酒不沾罢了。然而后辈一但入了“工作”饭席,多得是身不由己。这个劝酒那个劝酒,各个拿捏经费,把着项目,她也不是次次能推掉的——对方脸一横:小丫头片子下人面子呢不是?次数一多,林岚清难免放松警惕,她酒量也不差,小酌两杯从未有过不妥。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那一日也是合当有事。 林岚清的开题送审,若是顺利批下来,接连着两年,她的学费生活费都有着落,课题也自有公司等着赞助。庄教授摆出一百分的关心,前后替她打点,不然他哪里舍得拿自己组的经费养一个访问的学生?他的关系,他找的人,林岚清不认识的多了,一上桌无非是跟着X先生,Y老师,Z总地喊,马屁介绍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直到面烫眼晕人斜,她才后知后觉:操!谁他妈搞我? 次日在陌生房间醒来,穿戴倒是整齐,身体也无不适,可林岚清心里直跳,立马蹦起来,冲到外面,傻眼了——竟是师母,庄教授的老婆,庄言的妈。 她保养得宜,未语先笑,十分亲和。 林岚清只好站着跟她打招呼:“师母,我……” “你这孩子昨天喝醉啦!你庄老师没办法,只好先把你安顿到我们家了。” 林岚清有些摸不着头脑,越过她的肩膀看去,庄教授站在餐桌前面布筷,如往常一般神色淡然:“岚清醒了?正好,一块儿吃点早饭,等下我再送你回去。” 至此,林岚清打消了那点子疑虑,这场小风波就这么平静过去了。 到后来查出怀孕,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吓得她六神无主,先头的那点疑虑放得一万倍那么大。 林岚清当即去找庄教授兴师问罪。 庄教授那脸顿时跟泼了颜料盘似的变幻莫测,先是震惊,再是震怒,接着痛心,最后一口咬定不关他的事。两个人吵得楼道口都能听见一堆“不检点”“泼脏水”“便宜爹”,刺激人耳朵的八卦关键词。直吵到师母回家,两夫妻把门关起来一起教育她。 庄教授被她闹得没办法:“你有种生下来跟我验DNA!要能是我的,我立马自首强奸进监狱。” 林岚清百口莫辩,气得摔门而去,门后还传来一句冷冰冰:“你也不用来学校了,我可教不了你这种‘好’学生!” 门一关,庄教授就又变了一副面孔。他迅速平静下来,阴沉沉地去书房打了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怎么会怀孕了,没戴套?……没事惹事……迟早坏在女人身上!……我不管了。” 徐濛听得眉头紧锁:“他这么信誓旦旦倒不像心虚的样子,那桌上另外的人你都不认识吗?” 林岚清叹气道:“不认识,而且我翻了一圈也没找见眼熟的。” “庄教授怎么说?” “他说绝不会告诉我,让我去无理取闹,打扰人家的生活。” “那吃饭的地方有监控吗?” 她愈发消沉:“酒店说监控21天一清,我发现得太晚了……” 徐濛实话实说:“按我这外行人看可是很难办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怕庄教授真有什么,也能瞒天过海。” “是。” 徐濛鼓励她:“你无论如何都是受害者,还是要积极一点寻求法律途径!” 林岚清十分为难:“一是我的身份还是美国公民,打官司只怕是很复杂有得拖。二来我根本没有钱打官司,要是输了我负担不起。还有一打官司,这事儿就放到明面上了,我们州堕胎违法。” 徐濛稍一想就知道其中的关联。林岚清父母是一代移民,除了扮作虎爸虎妈的角色,在课业上培养优秀女儿外,生活作风百分百复刻美式家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她18岁就自立门户,身上光学贷就压得透不过气。 徐濛咬咬牙:“啊,但这毕竟是大事,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比你的权益更重要!你父母知道吗?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林岚清恹恹的:“除了骂我一顿,怪我让他们失望丢脸,大抵就是让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讥笑了一声:“美国亚裔谁不是这样的做派?” “哎,你说的这是气话,可事情总要解决,眼下你打算怎么办呢?我是说这个孩子……” 林岚清迷茫起来:“大概是打掉吧……我还年轻,学也上到一半……” 徐濛正色道:“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任何道德解释。千万不要被基督教那套 ‘god blessing (孩子都是上天恩赐)’ 洗脑。” “也是,我糊涂了,这种孩子我留不了。” “你要是决定了,可要早做打算,月份大了对身体太伤了!我是没有办法陪你的,国内有认识的能陪你吗?” 林岚清不自觉地摇头:“我在美国也就跟你和庄言熟,国内更加不用提了,回国之后也光顾着项目了跟……找他。” 世界上的痴男怨女就是这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再者,徐濛觉得庄言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他极厌恶庄父,又当林岚清是好妹妹,也许真的会为她出头照顾她。徐濛是徐濛,林岚清是林岚清,一个庄言对着不同的两个女人,心境感情手段自然不同。 她这么想着,便给林岚清支招:“你要是还想找他,我倒有个办法。” 林岚清没反应过来:“什么?” “庄言只是停课,教授不会让他停科研,你给他学校的邮箱发邮件,他一定会检查,就一定能看到。” 林岚清自嘲:“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神仙妙计,我给他发过一万封,全是石沉大海。” 徐濛十分笃定:“这次不会。你出了这样的事,他一定着急,会立刻找你。我赌他在国内的话,当天就会赶到你那儿,在国外也不过两叁天,你且等着吧。” 林岚清死马当活马医,便给庄言去了邮件,还发了短信,其中焦急忐忑,自不必提。 刀口舔蜜,越舔越惨,不舔不行 不巧,庄言是短信也没看,邮件也没看——他又进局子了。 这一年还没过去,他就二进宫,气得他爷爷连番骂“孽子”! 他照例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办法,他那爹更不中用,更孽子,还不是要事事传给他。 这回也真不怪他,当晚办得乃是一件正事,要交散货、收小钱。 庄言的二叔,也是他爷爷的义子,在弗托里南有楼,为了带庄言,又多占了一层平房连着四条街区。 贩货的家族多是如此,小辈入门,自然从平房管辖开始。 这些平房飘摇破败,里面也多是瘾君子。拖家带口的,没家没室的,孤儿寡人的,只管吃住不管银钱。小孩就每天混乱吃点,结伴去社区上学。这学上得也无甚意思,穷惯了翻不了身,不过是打发时间。下学了就在街区里蹿,替青壮年跑腿赚点零用。女的做鸡,男的打枪,其中厉害的人物就让庄言笼络了帮闲。 那叁五个青年就佝着背,塌着裤子,每日在附近闲逛。猎头的看标,接头的报信,另有身上搂着点儿,兜里藏着点儿的。有人一来,两个人拉拉袖子,这边就落下一包白粉,那头就滑进十几二十美元。货少,钱也少,进出都要走庄言的手,当夜再给平房分红结算。黑白脸差佬来了也不怕,那一点东西立刻东散西落,你传我我传你的,四下跑了个干净。庄言总是笑眯眯的,警察还没下车就把手举起来,让人反剪了推在土墙上也不恼,还能抚慰几个小弟也该趴趴,该蹲蹲,该抱头抱头,最后再来一句:“Sir, we’re all clean, I promise. (青天大老爷,俺们都是清白的)” 这一晚的最后一单,也是当真晦气。钱没拿到,对方抄起孩子手里的货就跑。 这白吃嘴的作风可不兴啊! 报信的赶紧回来吆喝人,庄言正是立威的时候,当即带着手下几个壮的追了出去。 这种地段,路灯也是半亮不亮,对方知道是要命的事,拿出十二分的力气狂奔,庄言他们几个冲出去几个街区,没一会就跟丢了。 管这单的帮闲面子荡然全无,气血上涌,眼看着就要发作。 正当时,还撞上来一个路过的中年男子,腰间别了个酒瓶,晃晃悠悠。 这帮闲恰愁没人出气呢,立马一脚踢在醉汉胸口上:“Fuck off your shity ass (滚NM的SB)!” 那人“珰”地一声就磕在路上,酒也顿时醒了大半。 帮闲一看他双目有神,便疑心他装醉,保不齐就是刚才那个跑的呢! 立刻一手按在衣服上,显出枪支轮廓来,另一手朝那醉汉勾着:“Give me! Give me the thing!” 后边还站着叁四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那醉汉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懂的,哆嗦起来,一边哆嗦一边掏钱物,口中连连讨饶。 那帮闲见他尽是些有的没的来应付,亲自上手扒他。对方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这竟是个劫财劫色的局!哭着喊爹喊娘喊只爱老婆,自己短小疲软,且对男人没兴趣啊! 庄言一帮看戏的哈哈大笑,那帮闲愈发气到极点:“I’m gonna beat you out of your pussy (我要把你干出个b来)! ” 说着就翻手出枪,庄言一看大事不好,大跨一步就去扣他的手。虽然失了准头,到底晚了一步,声音尖利震耳,周围都听了个响。 庄言知道巡警不上一分钟就要抓人,来不及骂,低声让身上有货的先跑,他拉着开枪的听了警车再走,几人都机灵起来。 没过一会,东街头果然传来车声,庄言连同那帮闲这才不紧不慢地来回散步。那醉汉早就吓晕过去了,恨不得是个醉梦。 小混混的冲突,粗心大意的开枪,不是什么大事,那个帮闲上一上法庭,再找二叔的律师来就行。庄言在里头站着想,他二叔就拿着保释金来了,看不出喜怒,此事便揭了过去。 只他爷爷生气,怪他自己的人也管不住,闹出这种笑话来,倒是小学生拌嘴打架吗? “哼。”庄言嗤笑一声道:“小学生?这里哪个上过小学?” 庄老爷子让他堵得没话说:“你不必这样,不过就是休学一年提前磨磨你的性子,耽误不了你这个高材生!” 上学可以,学上多了——脑子木了,心纯了,可不行。 如此一阵折腾,庄言烦得很,自顾自开车走了,到凌晨2点才进了自己的一居室。 他也没有心情洗澡,不洗澡又不想上床,皱了眉往沙发上一倒。 人活着真不知道图个什么,他不知道,他的废物爹不知道,他那说一不二的爷爷也未必知道。 庄言从小就瞧着青龙白虎的人,有人儒雅有人粗俗,有人心好有人狠厉,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刀口舔蜜,越舔越惨,不舔不行。 他想他也变了,虽然还是不喝酒不抽烟不玩女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日子也跟个泥潭似的陷着他,终究要越陷越深,把他溶得面目全非。 他要命活,他就得当个黑的。否则自己不做大,手无寸铁,别人只会逮着他报复爷爷,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以前吃过的苦头,幼时就懂的道理,唔要多念了…… 他伸手去揉脑子,衣服往上走去,手机就滑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侧,正面朝上。他开着勿扰,上面却有一条未接来电。 被他设置的例外,只有徐濛跟林岚清。林岚清刚开始锲而不舍地一天几百个电话轰炸他,最近倒是消停了,难道是徐濛? 他拿过来冷眼一看,竟是林岚清。 只打了一个,反倒叫他疑心——要说不说的,是什么事? 庄言滑开手机,短信一点红点,再打开,里面的内容让他空空如也的胃反酸,几股气涌得他翻身一坐,把茶几碰出去两寸。 “庄言,我年初回国找你,为着方便做了你父亲的学生。前月发现自己意外有孕,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在清醒状态下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除了随庄教授出去应酬外,也没有任何社交。我疑心当中出了问题,却十分无措。虽然你同我失联已久,我还是抱着一些希望,如果你看到的话,务必联系我,我实在走投无路。 — 岚清” 犹如一个钟在他脑子里敲了一下似的,庄言头皮发紧,老爷子那话开始余音缭缭:你自己的人也管不住。 杀生地 林岚清一个伤心、伤神、伤透了的小姑娘,庄言不可能让她接机,只管回了个电话过去,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明天早八,南门口,你给我等着!” 话不好听,语气也凶,倒是摆明了知道她住哪儿,也念着她离哪个门近。 庄言马不停蹄地赶了趟临晨5点的飞机回北京,没买上一等,只好缩在经济舱的小位置上将就,睡也睡不了,难受得紧。待他下了飞机开车去学校,已经是叁十几个小时没休息,眼下一片乌青,铁打的年轻汉子也顶不住。他一肚子心事,勉强提着精神。 刚停下车,林岚清往那儿一站,通身的委屈,通天的委屈,极委屈。 庄言一把把她拉上车,也没精力寒暄,直奔主题,作为朋友说不得的话便脱口而出:“一流的美人,二流的脑子,叁流的家庭——说得就是你!这样的女孩子,见着男人不该躲得比兔儿还快吗?你可真行!先是我,再是我爸,招惹个遍!转眼还整个孩子出来……” 林岚清打小接触的都是美式虚伪好脸那套,头一回让人这样直着数落,眼泪登时扑扑地掉。 庄言又烦又气,转头看她——眼圈红红的,倒果真像只兔子,可惜是只傻的!实在不是他钟意的类型。又想到徐濛。徐濛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断断不会在他眼前露怯。想到之前办的糊涂事,差点起鸡皮疙瘩,玩幽禁爱这套,当时怎么想的呢?又觉得自己中二,虽然也没对徐濛怎么样,那点情分算是玩完儿了。他在家事上分心了几个月,对徐濛的念头不知不觉就淡了,庄言暗道:我不会是个浪子吧? 他胡思乱想一阵,林岚清仍在哭哭啼啼。他睨着她的金豆子,斜扔过去一包纸:“哭有个屁用,掉个眼泪能把你肚里那个也掉下来?” 此话一出,正敲在林岚清心坎上,纸也不接,由它落在车毯子上,那厢哭得更大声了。 庄言干脆不理她,一径往酒店开去,他得歇会,顺便跟林岚清聊点正事儿,还得打听他爹的行踪——总不好去家里堵人,容易让爷爷逮住,影响他施展拳脚。 林岚清从嚎啕大哭,到小声啜泣,最后偃旗息鼓,木讷地看着窗外的虚景。 庄言右拐右变道了几回,眼风扫过她,又转回去。人都是要变的,谁能一直无忧无虑,大大咧咧,开开心心呢?只是他不愿自己是使人颓丧,使人堕落的源头。 最后二人在五环开外的一家叁星老酒店下了车,林岚清有些摸不着头脑。庄言惯是讲究人,衣食住行从来都是奢侈,这家酒店实在落了下乘,老破小一栋私家楼,90年代的气息,门可罗雀,一副要倒闭的样子。 往里走,更是处处不精致,林岚清都怀疑那卫生许可证。 前台无精打采地歪靠着桌子,眼皮一掀一落,半个迎来送往的笑容也不曾挤出来。 林岚清刚从电梯走过去一步,就让庄言手里使劲拉了回来。他低下头望了她一眼:“乱走什么?” 说罢带着她拐七拐八,先进了一间员工宿舍样的屋子,又穿过个储物间,来到一个电梯后门,方才摁下按键,上了6楼。 电梯里装着白炽灯管,照得他们二人的脸愈发败气色。突然“叮”地一声,到了。 门一开,一鼻子洛赫本的香味,林岚清立刻明白过来。 此处之气派华丽,与楼下差了十万八千里。地毯软厚,吊灯波光粼粼,墙上的油画框比画儿还美。走廊两头窗明几净,贴着一排五光十色的唐菖蒲。门牌的间隔很大,一看便知都是套房。门上褐色的雕花,二孔锁。双面猫眼,从里往外看兼有个摄像头,从外往里看乃是个虹膜眼锁。 林岚清大吃一惊:这可是个达官显贵腌臜事的好去处。一直以为庄言就是个活泼阳光教师子弟,如今一看,他倒是个什么身份? 她事事都同庄言讲,庄言的事她一问叁不知。林岚清骤然意识到了他们之间不对等的信息关系,惴惴不安起来。 老爷子要是知道庄言把小姑娘往这里头带,必然要气得跳起来,吹胡子瞪眼地骂他不肖子孙。外头的人怎好见?万一撞破了他们的行当可如何是好! 庄言是浑不在意的,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歇脚的地方,兼隔音好,好说话。况且林岚清是个好拿捏的妹子,尤其是对他来说。 庄言进门就往床上一跳,上半身陷进被子里,两条小腿挂在床沿。他喘出一口舒坦气,招呼林岚清随便坐:“实在太累了,你把我也折腾得够呛。” 林岚清在床脚的脚凳上坐了,斜着身子试探他:“你怎么突然肯出现了?” 他昏昏欲睡,不想玩这种少男少女的把戏:“少明知故问。” 林岚清撇撇嘴:“早知道一开始就该使苦肉计。”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还没长够记性!” 再躺着,庄言能一秒入睡,他翻身坐起来:“我跟你说正经的,先把这事儿定了。”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肚子。 林岚清垂着眼,双手靠在腿侧,抓着沙发:“还能怎么定?” “去留全看你自己。” “大家都这么说。”她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按手指印:“还能怎么办呢?留下来难道有人养?” 她是期待庄言能说些大义凛然的好话的,可惜庄言毫无圣父心,对接济朋友没兴趣。 他只点了点头,赞同道:“你有数就好。”也不等林岚清答话,径自往下说道:“尽快去医院约个时间,我陪你去。” 且说二人在房里修整了一日,两边都没有旁的心思。轮流洗澡,分床睡觉,除却庄言下了一趟大堂取外卖,再没有别的动静。 第二天,庄言神清气爽,林岚清辗转反侧一夜,又紧张又茫然。 庄言看在眼里,知道劝了没用,索性闭嘴。 医院里流产的科室总是让人啼笑皆非,唏嘘不已。 医生年复一年地问着一样的问题,确认着女人发狠无奈的心。 上至几十下至十几的孕妇就在那些塑料椅子上等着,一排又一排,拐着弯儿。 有时候有零星几个男人,今日只庄言一个。 他揽着林岚清,口吻平和:“是,我是她男朋友。” 那几排女人,有些跟购物歇脚似的,有些无所谓地刷着手机,有些绞着衣服颠着腿。年龄不一,穿戴不一,气质不一,这会儿却齐刷刷地看过来。 端是个清隽的富家子弟,年轻好颜色,朝气蓬勃,跟这死气沉沉的杀生地格格不入。 林岚清也看他,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个哥哥表兄之类的呢。” 庄言有意逗她放松:“你懂什么?在这儿就得有男朋友,倍儿有面子……” 一点废话: 最近的小庄小林专场大家还喜欢吗? 风流人说风流话 世上男人多是游舌坏嘴,道女子小产皆看各人运气。旺夫的便是身体康健,克夫的便是骨肌劳损。不过为了自己方便行事、风月无边罢了,没得诓人——原是十成十伤心伤身。 林岚清自医院走了一遭,揣着身子进,孑然一身出,脸白肝颤,日后平增几多毛病。庄言跟着她折腾,见她病西施一样惹人怜爱,一分的气恼涨成了十分,心里盘算要对庄父如何如何,才能给林岚清交代。 这一点念头,注定扯出数桩啼笑皆非的事来,按下不表。 且说星运回转,一起一落,这家忙着散命,那家就要添丁。 李芳芝吃好喝好,父母照顾老公心疼,自然是足月顺产。高阳钧跟温椋皆有些紧张,二人隔一小时便要出医院抽烟,说点闲话互相宽慰。长辈则在产房外面正襟危坐。最后高阳钧按捺不住,进去握着她的手等。李芳芝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场面狼狈混乱,嚅着唇跟高阳钧说:“我不想生了,我不想生了……” 一汪泪,看得高阳钧慌了神,一张呼风唤雨的嘴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怕她这一泄劲就出个好歹,又见她实在可怜,只摸着她的头给她把头发顺到两边,又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嗡嗡作响。 未经事的年轻夫妻都是这般没主意,接生的医务见怪不怪,在旁边笑着加油打气。不多时,终于提溜出一个血淋淋的小女娃娃,挤眼皱眉,连着一根手指粗的脐带。李芳芝看了一眼就累晕过去,高阳钧戳戳小宝贝的脸蛋,喜不自禁。接着让人剪了脐带就护出去,自己仍在产床旁边陪着,在李芳芝没血色的嘴唇上细细吻了一遍。又过一会,涌进来五六个人,七嘴八舌地恭喜两夫妻,关照李芳芝好生休养,皆是相熟的长辈朋友,登时一片热闹非凡。 徐濛这厢正得了林岚清的消息,长吁短叹,兔死狐悲。高宇彬就搂着她哈哈大笑,说自己晋升叔伯,添了个娇俏的小侄女儿。 二人“咦”一声,皆是哭笑不得。 他顿时转移话题,又带着几分试探:“我大哥他们进展真快啊!前个儿还才搭上呢,今个儿娃都生了。恋爱结婚生子,一路跟坐火箭似的!” 徐濛对结婚生子没兴趣,就这恋爱还瞒着父母呢,讪讪地推他:“好好学习吧你!” 高宇彬惯会看眼色,徐濛对外奥斯卡对内金扫帚,演技奇差,一下让他瞟出意思。 生不生孩子另说,她不会还反婚恐婚吧? 高宇彬有些迷茫,男人总是想得很近、很传统、很现实,他难以避免地畅想过娇妻萌娃无数回。倒不知徐濛怎么想的?这可是人生大事,少不得早做打算。 他这样想着,笃定之后非要套出话不可。 因郑颖家同李高两家都有来往,徐濛又托她代为探望庆贺,第二日她便也随着父母往医院去。 正在门外碰上高阳钧,手里打着电话嗯啊的,见他们来了捂住声筒,面上七分的笑意:“叔叔阿姨妹妹来了?”朝左侧努努嘴:“芳芝在里头躺着呢,我一会就来。” 虽然是冬季,早上九十点的日头已经很好,病房里的暖气又足,李芳芝到底年轻,过了一晚多少恢复了精神。 李芳芝跟郑颖倒不熟,隔着徐濛高宇彬原来还有几分龃龉。但各色场合上也遇见过,二人又都是惯会经营的,长辈眼皮子底下,自然装热忱攀关系,小女儿家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原先徐濛说起来李芳芝种种,郑颖还看不上她——为了高宇彬手段频出的,转头又跟人家大哥结婚。若没感情那就是算计婚姻,何必呢?若有感情,那岂不是朝叁暮四么?现下一交谈,瞧着她果真与少时不同,气焰熄了,锋芒敛了,溶溶一股平和像。再一看她颜色,有孕胖了一些,脸若银盘,细眉大眼巧鼻子润嘴儿,可爱极了。 郑颖噗地笑出来,把李芳芝唬了一跳。 恰好高阳钧拉开门,人还未进来,急急地笑道:“小郑乐什么呢?” “嫂子养了个孩儿,把自己也养得似个琼脂女娃娃一般,我看着极可爱,倒像平白比我小叁五岁呢!” 此话一出,又夸了李芳芝保养得宜,又夸了家人呵护精心,引得众人抚掌大笑,李芳芝更是面上一片飞霞。 郑家父母接过话茬,打趣高阳钧:“哟,刚才还喊妹妹呢,现在倒成了小郑了?”说完又点点郑颖:“你这嫂子喊得殷勤,感情是白喊了。” 高阳钧风流人物说风流话:“郑叔叔,这可不能乱说,芳芝妹妹可要吃我的醋!” 李芳芝顺着演戏,也笑道:“好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手拿出来直他,被子就滑下去一角。 高阳钧又一手给她掖回去:“别生气别生气,我心肝儿疼呢!” 二人明着打情骂俏,把郑颖看得个下巴底掉——好家伙,真真两夫妻! 莫说郑颖惊讶,李芳芝也稀奇道:这高阳钧真是千人千面,一向是矜持自重,装老沉恨不得再老十年的,除了床笫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雅兴? 长辈是最喜欢这样的,连连夸些夫妻和顺感情好,等着叁年抱俩的漂亮话。 完了又少不得把新得的女娃娃看一回,逗一回,互相说起取名的典故。 从商迷信,高家父母去庙里找高僧相看生辰八字,说带木的好,李芳芝便拍板道:“那就叫高杉李吧。” 从政迷信,李家父母赞道:“杉字好,阳木的。” 高阳钧也喜欢:“两家姓,高山里,大气好记。” 郑家父母立刻柔声喊道:“杉杉。” 郑颖插不上话,在旁边笑盈盈地瞎看。 一晃眼,瞧见李芳芝腕子上带了个小银镯,上面一把小锁儿,正和杉妞儿脖子上是一把母子连心锁。 她心里一跳:小孩儿带锁是为了健健康康,锁在父母身边,那…… 再去看高阳钧,正摘了眼镜收在盒子里,眼帘盖着,唇边一抹笑,把那眼镜盒顺进裤袋子里,又抽出手来,贴在裤子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怒时笑意全无,瞋视目若寒星 郑家又略坐了坐,也就告辞了。 电梯间,郑颖的父亲突然想起来一桩事,遂问她:“对了,小周原先不是在你那儿吗?怎么有些风言风语说他出去混了,把你周叔叔闹了好大个没脸。” 郑颖含糊其辞:“哦,前一段说另谋高就。” “高就?你知道他去哪儿工作了?” 郑颖摇摇头。 她爸爸叹一口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弄得不叁不四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郑颖皱了皱眉,在心里翻白眼:笑话,周叔叔这个便宜爹当得还不够省心?周嘉逸哪回不都靠自己! 虽说郑颖对周嘉逸一向放心,到底还是打听了一番。没曾想,真有个落魄的叔伯说见他给人当打手,替人催债,阴着脸吆五喝六。 这可是万万不好,放贷催债那是实打实道上混子,周嘉逸一个根正苗红的青年怎么突然干起这种勾当?这不能吧! 郑颖胡乱猜着:也许是认错人了,周叔叔良心发现也没多久,哪有长辈认得齐全他。 她也没有身份去管周嘉逸的事,万一闹了乌龙反而令人生厌,只得隔叁差五对他的工作生活嘘寒问暖一下。周嘉逸有的回叁句,有的只一句,总能让他绕开话题。 却说周嘉逸这一头,也是不顺。 催人催债这种边缘业务,就跟路边泊车小弟一个道理。多是跟着小打小闹的混子头头,抛头露面不说,还没多少信息可得,他最不想干。 倒不是陆老板不缺人,相反,他可太缺了。 上一回接头的时候,去了小叁十个人。人倒是回来了,可货没回来。平白走漏消息,这两打人都用不得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陆老板现在看谁都带着嫌疑,原来的惯常联系的中间人更加面目可憎。最好是培养自己人,拉一条线,又方便又安全,如此一来,业务也能日渐扩宽…… 只是这个人选,要慎之又慎。 周嘉逸的顶头上司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因他在中缅边境活动过,兼修尼泊尔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好能填上这个掮客缺儿。除了替他塑造一个负债累累的形象,私下也同意他在文物古董生意上捞些油水。毕竟军方也不为钱,只为了抓其中掩耳盗铃的细作。跨国走私,真正乌糟的还是那些通敌卖国的东西。周嘉逸不置可否,算是默认。这样也好,卖命赚钱,功成身退,最后一单。 陆道泊不负众望,的确是看上他了。可惜周嘉逸不够老,不够坏,不够痞,还不够合群,让人如何放心? 吴哥也纳闷:收他的时候比试过,身手极好。偏偏出去办正事就是假把式——雷声大雨点小。 财务冷眼看着:黄赌毒勉强占个赌字,注定不是一路人。 其他兄弟更看不上他,几个月过去了,照旧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恶心谁呢? 周嘉逸下一次坐上出租车听音乐会喝茶的时候,司机就很头疼:小周,周哥!你这进展也忒慢了,怎么回事?钱砸下去没个影儿呢! 他也好生无奈:“我就这么跟您说吧,非把我扒光了让他们日他们才能放心……” 司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代价倒确实有点大,豁不出去。 原来叁五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凑在一起,无所事事最喜欢NP。有一回周嘉逸被叫过去,一开门,好家伙——四男两女磨肩迭股,绕得跟几连环似的。手里揉着,嘴里嘬着,身下更是双龙戏珠,双珠戏龙,全部进进出出。 一看周围,还立着几台摄像机,倒比影棚还气派。周嘉逸登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胃里翻江倒海就吐了出来,弄得对面的兄弟们倒也不好为难他,有人嗤之以鼻“娘儿们唧唧的”,有人惆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啥时候能混到一起去”,有人心里恨到“滑得跟泥鳅似的,一点把柄抓不住”。里头的姑娘倒是非常遗憾“哎呀,四个加起来没这一个帅,看着身材干起来也一定有滋味极了……” 后来那两个姑娘把他惦记上了,没事就吹枕头风,一伙人也不死心,又约过他几次。回回成不了,周嘉逸连看都不能看,一看就生理反胃。大家都觉得无趣,便也逐渐不打他的主意。 诸如此类的把戏一多,周嘉逸干脆立一个好好先生的人设。纯洁正直一朵小白莲,陆老板很满意——这才像干大事的后生,耐得住寂寞,扛得住诱惑,苟且的事不做,钱到位另说。 时不我待,周嘉逸的上头打听到孟国风起云涌,大学都停了,政变在即,急需出一批国宝,攒钱买装备。于是咬咬牙搭线给陆道泊,抛出来这一大笔生意,赶鸭子上架。 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陆道泊差点找不着北。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拼一拼单车变摩托。又正好有周嘉逸这么个好苗子,天时地利人和,陆道泊只觉得天要他发财。 不过,任务托付给周嘉逸之前,敲打也是必要的。 当天晚上,陆道泊指挥财务给郑颖递消息:“说小周喝晕了,不知道他住哪儿。”百试不爽的饮食男女破借口。 财务疑道:“那人家不是说一句家庭地址就好啦?” “没谈过恋爱?如果她人过来,那是最好,对我们也好,对周嘉逸也好呵呵。” 郑颖一听,不疑有他,果真亲自开车过来接。 陆老板也很给面子,亲自开大门,把她迎了进去:“小郑啊,稀客稀客!你先坐,小周一会儿就来。” 吴哥站在旁边,心领神会,立刻给周嘉逸打电话:“嘉逸啊,你来一趟山水绿都吧,你妹子在呢!” 周嘉逸刚洗完澡出来,一手夹着手机,一手还在围浴巾,闻言暗骂一声“妈的”,一把把浴巾抽出来摔在地上,踩着过去更衣了。 艳女看男人,是最准的,想当初那两姐妹真真慧眼识人: 且看他,乌发乌眉,远山鼻下一叶红扁舟。肩背打一十字,横平竖直。一杆腰下一双腿,行走一段风流,站定松松钟钟。怒时笑意全无,瞋视目若寒星。浩然不带一点红粉,谁知帐中如何英雄? 首-发:po18vip.in(po1⒏υip) 晦气夜晚 陆老板一行人给郑颖好一阵招待,先打马虎眼说周嘉逸换衣服去了,又七嘴八舌地套近乎。郑颖只好摆着害羞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好不容易等到周嘉逸来了,连忙站起来迎他,一看——嚯,分明是神清气爽,发梢还湿漉漉。 郑颖悄悄给他耳语:“不是说换衣服吗?怎么还洗起澡来了,害我等了半天!” 周嘉逸比她还急:“不是说别人提我别搭理吗?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郑颖气不打一出来:“什么你的事谁的事的!你还怪起我了?” 二人在门口拌嘴了一会子,其余几人看得分明,互相挤眉弄眼——这能是普通关系吗! 陆老板往沙发一坐:“小周来了?来来来小两口一起来。” 周嘉逸赶紧接话:“陆老板,可不能开女孩子玩笑!” 对方笑着,偏不顺坡下。 周嘉逸看着今日的人员——全是陆老板的心腹,今日的架势——平日最没正形的会计都皮笑肉不笑,素着脸。他心跳加速——十有八九是来大活了,好又不好。好在终于要他入伙,坏在他爹不疼娘不在,居然拿郑颖拴他的衷心。 他带着郑颖在那儿虚与委蛇了半天,临走陆老板果然按住他低声道:“小周,明天来公司一趟,我有一件古董生意想让你照看。” 郑颖识趣地站在叁米开外,一点私密都不愿听。 陆老板说完,又盯着郑颖都背影看。 正是寒冬腊月,一阵风过来,吹得郑颖直哆嗦。她对暗中的人事都敏感,顿觉不适,立马转过头来。陆老板好风度地挥挥手,脸上挂着中年人深深的笑。后面叁五个男人隐约在灯下,头也朝着这边。郑颖汗毛倒立,却也挥挥手还礼。 周嘉逸把这些尽收眼底,方才沐浴带来的清爽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流沙淹没的感觉——他想愤吼挣扎,又觉得挣扎无用,应该沉着冷静,等待时机。 他们一人开着一辆车返城回家,路上连着蓝牙通话。 周嘉逸心事重重,又不想让郑颖听出来,强迫自己去找、去听其他话题。 过了一会两人最终陷入沉默。 郑颖只好说回晚上的事,开玩笑道:“陆老板他们有一种奇怪的氛围。” “嗯?” “看着客气,实则狠厉。” “是吗。” “你不知道!刚刚我都怕他们随时拿出来一包粉,逼着我吸,逼着你吸呢!” 周嘉逸浅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夸张,你电影看多了。” “咳,帮会不都是这么演的。一辈子就拿捏住了,一辈子离不开。” 周嘉逸心头一跳,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突然听不得不吉利的话。 这一晚上对很多人都不吉利,尤其是庄教师。 他白天的答疑时间,迎来了本学期西方经典课上最美的女学生。他选这门课的理由很直白——以往的西方小说,男女主人公总是二八少女跟四十男爵,这样的书读多了,容易使年轻女孩儿对他这样地位、相貌,气质等等纬度都不错的男士产生孺慕之情。比如眼前这位,大一,刚成年,显然招架不住他的学识渊博,他的风度翩翩,他的柔声细语。告别的时候,她直视他的眼睛,耳朵却有一点红:“谢谢你,庄老师。”庄教授和颜悦色:“不客气,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对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了不起的盖茨比》,欢迎讨论。” 可惜他儿子不吃这套。 庄教授人刚进屋,庄言在他背后闪身冲了过来,直接拿着把寿司刀,给他堵在了椅子里。 庄母上一秒还沉浸在一家叁口团聚的美梦中,下一秒就尖叫着跑掉了。 庄教授是知道这个儿子带点问题,却十分惊讶他都到这个地步了。 “小言回来了?” 庄言唾他:“我再不回来,林岚清让你弄死了我都不知道!” 庄教授皱了皱眉,似乎在懊恼自己怎么生了个为女人要死要活的儿子:“她?这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你自己干过的事自己清楚。我知道你龌龊,恶心的事儿多了去了,其他我不管,你倒算计到我朋友头上来了?” 庄教授了然,他点点头:“我知道父母关系对孩子的性格多少有点影响,但你也不必如此冲动,任性妄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不先问问我?片面之词你也信,一点辩证思维都没有。” 庄言冷笑:“您甭怪我,先说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有什么可解决的?我行得直坐得正,她那孩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庄言气得手抖,刀尖立刻往前送了一寸,划破了庄教授薄薄的羊绒大衣,精良的西装,柔软的衬衫,将将戳在他的肚腩上。 他软硬兼施:“爸爸,我知道另有其人,你告诉我是谁,我再不烦你。” 庄教授丝毫不避讳:“人情卖了就是卖了,我没有收回来还反咬一口的道理。” 有这样的父亲,庄言是蒙羞的,他感到万分愤怒——是这个人造成了自己的悲哀,是这个人造成了林岚清的悲哀,以及好多年轻女孩的悲哀。在他即将失去理智的那一刻,他爷爷接到母亲的电话带着人赶了过来。 一拐杖就打在他身上:“手里的刀不对着外人倒对着自己人,好歹是你爹!” 庄言被夺了刀,反剪着手,只有头还耀武扬威:“做我爹他配吗?不是个人不是个东西!” 爷爷连个眼风都不曾给儿子,只看着庄言:“你就算在这儿把他杀了,大家也都不会好过,我还要让小林给他赔命。不然你就带着小林把这章掀过去,我自会补偿她。” 庄言无话,爷爷握了握他的腕子。 走之前,老头子最后撂了一句:“家和万事兴。” 这夜,庄言头一次站在门外有了怯意,门那头是林岚清,他不知道怎么交代。 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林岚清还在等他,听到脚步声便飞奔过去。 听见他顿在门口,林岚清从里侧开门,笑着问他:“怎么啦Yee,没带钥匙吗?” 庄言也握了握她的腕子:“没事。” 又过了一阵,他思前想后,建议林岚清先回美国。林岚清却支支吾吾不肯回去,最后拿她的“研究方向在国内”堵他的嘴。于是他又忙前忙后张罗着给她换学校,换导师。庄言想:那个杂碎欠她的,我自己来还。等她安定下来,我再走。 有效沟通 庄言现在是休学的状态没有工资,老爷子为了敲打他,生活费给得将将够一个人过。林岚清则比他还不如,从庄教授那里“净身出户”,问徐濛借的叁万还不知道何年马月能还上。两个人都没有闲钱去租赁房子,于是一起住在庄言本科时候的小公寓里,经常五块钱逼死英雄,日子过得紧巴巴。好在他们都跟异性合租过,经验丰富,互相迁就也互相包容,没有哪里不方便的。林岚清闲赋在家,没事收拾收拾这个,打扫打扫那个的,直接把庄言的狗窝升级成了金窝——老亮堂了。庄言白天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一是去他爷爷那里受管教,二是去公司点卯,叁是在合作的实验室,就是回家一天比一天早。他们两个人都在国外独自生活过,厨艺最是了得,往往就是庄言买菜带回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忙活做饭。吃完了拍拍肚皮去沙发上瘫着看剧,十分消磨人的志气。林岚清颇有些一蹶不振,学业也抛诸脑后,过得晕乎乎的,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 庄言问她:“某大学怎么样?” “挺好的。” 庄言又问:“某老师怎么样?” “……应该也还行吧。” “那我们就定这里?” “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庄言好奇:“不想读了想工作?” 她也摇摇头。 “那行吧,缓一缓也好。” 庄言秉持着负责任的心态,准备给她的前途大包大揽,让她带巨资进大组,要双手送她上正轨才好。 要不说天下男人一个样呢! 无独有偶,周嘉逸也是苦心经营。 提出来的要求,就让他的接头人很头大:“证人保护?她这也没到那个份上啊?大概率是申请不下来。你们俩就被围着聊了聊天,她能做什么证?” 周嘉逸板着个脸:“等到那个份上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到时候我也不在,她一旦让人拿住,我就骑虎难下了。” 对方翻了一下眼皮:“你可以试试,我看十有八九不会成。不过家属保护就不一样了……”接着不以为然道:“不过小周啊,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做做样子的,当时也是怕你孤家寡人的,背景太干净了钓不到老板。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反而弄个女朋友、老婆的,何必呢,还给人送把柄。” 周嘉逸沉吟了一会儿:“陆道泊不好糊弄,抓着点蛛丝马迹就不放,他是咬定郑颖有用了,我再演也演不出来,无济于事。” 对方嗤笑了一声:“他倒是好眼力!不算冤枉了你。” 周嘉逸再不理他,暗自想道:至少郑颖现在那工作绝不能再做,陆老板一行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简直是活靶子。 这事儿是极难办的——郑颖太有主意了,轻易不会让人摆布。要是贸然开口让她辞职,她转头就能步步高升风风光光气死你。 周嘉逸想到徐濛,觉得可以先去探探她的口风。要是郑颖也不甚满意这个工作,就皆大欢喜了。 这当口却是不巧,高宇彬也在探徐濛的口风——拿舌头探的。 徐濛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正感觉暖气开了30度口干舌燥的时候,恰逢甘霖,她立刻舒舒服服地咂了一下。大早晨的,高宇彬原来就一柱擎天,这一下更是冲破云霄了。他胳膊拢在徐濛头顶上,两胯紧挨着她的后腰,又想贴着又弄得他痛,不上不下的,偏偏徐濛还没醒。 高宇彬轻撇开她两捧头发,从耳后亲到背脊,又从背脊亲到耳后。 徐濛斜蝴蝶骨这块儿是极度敏感,即刻就醒了,但她昨晚心思重没睡好,实在是没劲儿折腾。一边闭着眼装睡,一边感慨道:男人真是好命,什么时候沾着枕头五秒钟就呼呼大睡,第二天醒来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索求无度! 实话实说,徐濛跟高宇彬磨合了一年半载之后,终于不作天作地,虐恋情深了。人不累,事儿不多,就是有些太平淡太规律。在这点上,高宇彬是十分满足且幸福的,徐濛就有些惴惴不安:在经过一段乏善可陈但甜得腻歪的相处之后,她明显感到自己的情趣跟性趣都断崖式地下跌——以前能一天叁次还津津有味,现在两天一次都有完成任务的嫌疑。然而这话是不能跟高宇彬说,男人在这种事上会更敏感,而且很可能出现丧家犬一样的湿漉漉表情: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没爱了,想分手了?渣女! 徐濛光想一想就会仰天长叹:暂时无法有效沟通。 她这样烦恼着,愈发没有兴致,赶紧把腿暗暗曲着夹紧,企图让他知难而退。可惜,高宇彬是愈挫愈勇,手就跟抹了油似的往她屁股滑,滑着滑着就要挤进去勾她。 他一向是极有耐心的,前戏把自己软了硬,硬了软不要紧,要紧的是徐濛缴械投降,小溪潺潺一手水,就能让他燥得低吟喘粗气。 徐濛不负他望,心里想着不要,身子倒是很诚实。腰是越来越晃,腿是越来越松,念头一下空白就让他搭自己腿上了。此消彼长,失了保护,高宇彬是冲锋陷阵无所阻挡,奇淫巧技信手拈来。再加上早晨的储水量最高,徐濛免不了又让他强制弄喷了一发。 高宇彬小人得志,还笑话她:“这下好了,我们晚上又没床睡了!” 然后马不停蹄地捞起徐濛,把她推搡到地毯上,行云流水地把持她,如此又是二十分钟,徐濛欲哭无泪——下面都流光了,上面哪儿还来的水? 女人频繁地喷水跟男人连着射精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就跟个水龙头似的,一旦让人冲开了一次,后面回回都要洒。高宇彬特别喜欢玩这个,卯足劲插个十几下,再疏地拔出来,徐濛一准扒着地毯射,十个指头掐得关节都白了,青筋一条一条的。 直弄得她细细地叫:“你什么时候射!你什么时候射啊!” 高宇彬得意舒坦发笑:“我想什么时候射,就什么时候射。哎,我要是不想射,我能一直不射!” “你得射呀,你得射呀!” “那你求求我?” “你快射吧……” “那可不是这样求的。” “求求你,快射吧……啊!” 高宇彬打她屁股:“也不是这样求的!这样我可射不出来。” “……那怎么弄……” 高宇彬就往下弯一点腰,轻插浅送起来:“你说:哥哥求求你快射吧。” “……”徐濛无语凝噎:“你好骚啊。” 她不听话,高宇彬就跟她玩扎猛子。 “啊!……啊……” “你小点儿声,外面都听见了,快说。” 徐濛身上都红了,让他掐着的地方又是白的,她愈发说不出口,嚅嗫着嘴道:“哥哥快射吧。” 于是又挨打:“哎,大点儿声!我又听不见了。” “啊!……哥哥快点射吧快点射吧,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这时,二人都有些涣散了,徐濛重复着一些无意义的词,高宇彬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只顾自己辛勤耕耘。 又过了一会儿,徐濛从衣服里抬起脸,清醒了一下,又把上身撑起来,扭过头去怪他:“你怎么还没射吖!你说了会射的!” 高宇彬就捏着她的后脖子:“那我射了?” 徐濛含羞带怯点点头,后面就是一阵嗯嗯啊啊的极速二人赛车,冲过了终点还要缓两圈。 徐濛跟被钝器敲打似的,心脏跟脑袋一起跳,她想:暂时有效沟通。 也不要告诉我老公 次日,徐濛中午有组会,一大早就开车回MIT,整个人无精打采,脚踩在油门上都没什么知觉,一直动来动去调整姿势,吓得后面的车滴滴她。 那司机十分有压迫感,大概是嫌她慢又嫌她不稳,老是冲她。奈何进学校停车场是一条双黄线单行道,后面的车只能一直跟着,又恰好只有徐濛旁边有空车位,两俩车十分尴尬地同时停下了。徐濛不好意思走出去,在车里缩着往那儿看。对方墨发黑眼,倒是个精致亚裔靓仔,瞥了她一眼便甩门走了,隔着口罩都感觉到了他的不爽。 徐濛讪讪——帅哥还是像高宇彬那样乐呵呵的好,爱生气丑得快。 好巧不巧,一进会议室,已经落座了四五个人,刚刚的陌生人正对着她,二人皆愣了一下。 导师介绍到:“濛,这是嘉明,这是约瑟夫。嘉明,约瑟夫,这是濛。打个招呼吧!” 徐濛立刻摆出十二分的笑脸,营业了一下。新来的大四学生就是刚刚的司机,约瑟夫则是跟着导师做硕士毕业论文,大概都会在他们实验室待上一年。 金嘉明这会子好言好语好脸色,声音低沉,发音十分厚重,一听就是从小说的英语。徐濛暗忖:十有八九不会说中文,公事公办,邮件联系,省得加微信多牵扯,太好了! 结果对方会后拉住她:“学姐,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你。” 徐濛:“……好吧。” 于是又是一阵——在美国几年啦?在哪儿读的本科、研究生?跟着老师几年啦?最近都在做什么项目?如此云云。 徐濛不善社交,属于越聊越没有话说,然后就该紧张了,一会儿换腿,一会儿迭手。 金嘉明就笑:“谢谢学姐,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聊。” 他倒是识相,徐濛松了一口气,也挥挥手转身离开。 回头高宇彬听她说起来,就打趣她:“我发现你好招弟弟喜欢哦。” 徐濛啧啧称奇:“你几岁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跟你说个事儿——其实我身份证的年龄大了一年。” “真的假的?” “真的!不然我得8岁才能上小学,当时不是都流行提早入学,所以我爷爷就活动了一下。” 徐濛震惊了:“卧槽,所以你比我还小半年?” “对呀姐姐。” “……”徐濛现在就是后悔,床上的好哥哥都白叫了! 于是,下一回高宇彬再哄她叫哥哥的时候,徐濛如鲠在喉:“……请您自重。”气得高宇彬发狠劲把她折腾了个把小时。 徐濛这个有骨气的最后还能气若游丝地自夸:“姐姐厉不厉害?” 彼时高宇彬方泻山洪,正在贤者模式,精力全无,便十分敷衍:“嗯嗯嗯厉害。” 徐濛缠着他的腰腿,垫着他的手臂,拎着他的耳朵吹气:“大点儿声!” 一股子痒气就钻进了高宇彬的五脏六腑。 徐濛再接再厉:“你跟姐姐说说,舒服吗?嗯?”——得了,七经八脉也通了。 高宇彬突然就不累了,也不软了,翻身就把徐濛压在胳膊上:“我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两下贪欢,就到晚上十点了。按说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十点正是精力旺盛,怎么也睡不着到时候。但做那事儿是极耗神的,徐濛跟高宇彬再聊了一会儿温存的闲话,两个人都眼皮子打架。 这时候,高阳钧突然来了一个电话,高宇彬边揉眼睛边稀奇:“喂,哥?” “嗯。” “没事儿吧?突然给我打电话呢?” “没什么,就是我跟你嫂子最近可能会来一趟,到时候去看看你们?” “哟,行啊!我侄子过来不?” “他不来。” “你们俩补蜜月啊?” “算是吧。” “挺好,那到时候定了时间再跟我说,我去接你们。” “行。” 两兄弟再谈了谈家里的事儿,又天南海北聊了一通,好一会儿才挂断。 徐濛笑道:“谁跟你都有话说,谁跟你哥都有话说,你俩凑一块儿果然能开坛说相声!” 高宇彬朝后理着刘海,随口说道:“应该是有点事儿,我哥他可没这么清闲。” 高阳钧确实有事,还不是小事儿。确切地说,是李芳芝有事儿,偏她自己不承认。 一开始谁都没发现李芳芝产后抑郁了。 她自己的父母尚且全心全意投入到她女儿杉杉身上,更遑论高阳钧的父母了。高阳钧倒是能觉察出来她情绪起伏得厉害,但李芳芝一向是小姐脾气,对他也是好一阵坏一阵,全凭自己高兴。李芳芝生产后愈发阴晴不定,高阳钧也十分理解,觉得一切包容就好。 李芳芝只觉得自己恹恹的,有气撒不出,有火发不出,对所有事都提不起兴趣。白天不想动,晚上睡不着。又因为太无聊了,靠看剧吃东西打发时间,短短两个月平白长了十几斤,于是更自暴自弃。有时候高阳钧累了一天很晚回家,看到电视机的光打在李芳芝没血色的脸上,心里没来由地难过。 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理,最多说一句“没事”。 高阳钧要陪她,她也不肯,甩手就是一个抱枕:“你自己休息去吧,别管我!” 他就不好热脸贴冷屁股,二来自己也实在没有精力,想着等自己忙完这阵再好好陪她,总会好起来的。 直到有一天,温椋照例来看李芳芝。客厅、厨房、卧室,哪里都找不见人,最后在洗手间门后发现了蜷起来的一团。 温椋大惊失色,心口像刀片划过似的,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把李芳芝扶起来。又看她手捂着肚子,连忙问道:“芳芝!李方芝!能听到我说话吗?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李芳芝皱着眉闭着眼,头发都湿了一大片,紧贴在脸侧跟脖子上,嘴已经裂开了,嗫嚅着什么。 温椋贴过去听,竟然是“别管我…” 离得近,她这才闻出来李芳芝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感觉到有人靠近,李芳芝猛得睁开眼,黑黢黢的,干巴巴没有焦点:“谁让你来的?你走吧,你走!” 温椋差点哭出来,又硬忍了回去,她得帮她呀! 温椋一米七几的个子,抱李芳芝也很吃力,尤其李芳芝不让她碰,虽然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还是张牙舞爪,试图拳打脚踢。温椋咬咬牙直接把李芳芝放进来浴缸,一边开水一边给她脱衣服。闭着眼小声劝她:“芳芳,我不看,但是我们得把衣服脱了才能洗,啊?” 李芳芝一会儿揪着领子,一会儿揪着衣角,一会儿揪着腰带。 温椋不让她乱动:“你乖一点,马上就好了。” 二人忙活了好一阵,温椋又给她打沐浴露,又给她拿浴花擦身子,又替她冲水。 李芳芝一直发抖,最后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好似恢复了神智。 她偏过头看温椋,湿漉漉的:“你不要告诉别人。” “嗯。” “也不要告诉我老公。” “我不会的。” 吃奶 世人都说:女人啊,生了孩子之后,想法就会变的。 李芳芝深以为然:可不是吗,变得更不想生了! 她现在就是十分后悔。就仿佛自己原来是一个正常人,却突然长了个小尾巴,变成一条喜庆的美人鱼,大家都很快乐,只有自己愈发生厌。 温椋知道李芳芝的状态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在他们这样颇有些男强女弱的家庭,很容易母性最大化,最终远超父亲的职责,活活将自己逼死。她提醒她:“有孩子是很耗神的事,最好做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正说到了李芳芝心坎上。 她心一跳,眼皮轻敛。生育并不能使她迅速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女人,或甚至是超人妈妈。她完全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羞赧和迷茫:“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大家好像都觉得现状很好——我的意思是父母还有高阳钧。” 温椋并不因此居高临下地摆出教育者地姿态,反而说话简洁有重点:“爱情和家庭都很重要,但无法满足个人实现的需求。让自己感到生活充实有意义的,其实无非是两件事。一是学习,而是工作。” 李芳芝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又道:“但学习……我自己清楚,不是那块料。工作……我没有什么经验,如果父母和高阳钧不帮我安排,我没有什么出路。何况他们也不太支持,即使替我安排,也只会是些打发时间的无聊职位罢了。” 温椋微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大小姐言论有些无奈:“芳芝,没有任何工作是打发时间的。别人眼里庸庸碌碌的工作,再微薄也是自己的劳动所得,是脚踏实地挣的钱,维持自己的生计。而且一个人若是上进,叁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李芳芝有些脸红:“我说错了。” 温椋思索了一番,下定决心,拉过她的手:“五建想我过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着你,先做我的助理。” 李芳芝吃了一惊:“五建?这不是跟你们公司之前竞标城规项目的吗?” 温椋看着她:“对。之前的路灯,他们本来是势在必得,却让高阳钧截了胡。最近五建重整旗鼓,四面挖人,看来是要反击。” 李芳芝犹疑未定:“那岂不是跟高阳钧对着干?” 温椋往后仰了仰,靠在沙发上,身子向她倾斜,神色轻松:“这就这家能对着干了,难不成你还想在高阳钧眼皮子底下待着?他能愿意让你这么个宝贝干活吗?” “……也是。” 这天,高阳钧依然到九点才回来,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破天荒的,没在大厅看见人,便上楼先去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再去卧室亲了亲李芳芝,最后才动了动僵硬疲惫的肩背,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李芳芝的心怦怦跳,工作的计划在她脑子里不停地转,让她格外兴奋,急需一个发泄口。床头摆着她跟高阳钧的结婚照,里面的男人高挑好看,是她即将要“背叛”的合法丈夫。她瞄了一眼,立刻翻身起来,没头没脑地撞向浴室,到了门口又踌躇起来:真怪,明明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怎么临门一脚还会紧张呢? 她焦躁地在门口踱步,手指不自觉地放在牙齿上剐蹭。高阳钧是一个神经很敏感的人,隔着水声都听到了她的动静。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一截白皙健壮的小臂伸出来,迅速携李芳芝进了水汽朦胧的里间。 她条件反射地“啊……”了半声。 高阳钧被热水冲了一阵,洗掉了七八成疲乏,这会子眯着亮晶晶的眼睛吻她。 吻了一会儿,才放开她低笑:“别折腾了,杉杉都睡了,别把孩子弄醒。” 李芳芝满脸通红,火一下子就上来:“弄醒了怎样?”刚想说孩子醒了,你一个当爹的不会去伺候吗? 可话还没说出来,高阳钧已经从底下侧边拉开她的睡裤,拇指避开棉质的内裤压在她的毛发上,四指隔着泛湿的睡裤握住自己硬实的下体往那边贴。 他弯着腰,十分专注于当下。另一只手嫌李芳芝的腿站得紧,绕到她的大腿后侧提了提。嘴上还给予她回复:“醒了影响我办事。” 他们很久没做爱了,高阳钧的眼睛和呼吸都出卖他,撕开他温和的面具——他有一点生气。 李芳芝还在哺乳期,激素很高,顿时就软了身子,站不住脚。她一脚踮着,一脚让高阳钧提着,落不着地,整个人又热又飘,只好扒着高阳钧,两只手紧紧缠在一起,绕着他的脖子。 “我站不住!” 高阳钧不理她,自顾自地拿手指在里面进出,浅浅的深深的,毫无章法。 李芳芝只好压低声音,细着嗓子再叫:“站不住了,真的站不住了……”啫喱一样的粘液也是细细的一条,顺着高阳钧的手指,流过手背,卡在手腕,最后顺着皮肤的纹路横着泄了出去。 高阳钧“哦”了一声,托着把她压在墙壁上,有些不留情,压得她胸酸痛。 “啊!”本来就涨奶,乳头也是硬邦邦的,被这么压着,李芳芝又爽又难受,欲望简直要冲顶。 她睁开眼看了看高阳钧,觉得对方今天与众不同,就有些小心翼翼。兼想到自己前一阵子的态度,和即将要做的大事,更加心虚,本能地要讨好他。 李芳芝是不太说骚话的,完全是难以启齿。当然高阳钧也不说,因为他们是一对文明礼貌的夫妻。 可是李芳芝被他磨着奶子磨得没脾气,想要他更进一步。 她心理建设还没做完,高阳钧先开了金口。眼睛跟深渊一样,盯着她,吸着她:“想要我吗?” 李芳芝还在想自己的操作,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走神,令人不快。他加重了声音:“要我吗?” 李芳芝的脸就更红了,手也忍不住松开,想去揉一揉胀痛的胸。 高阳钧以为她松手是要推他,几个月积累的怨气都涌了上来,直接一把褪了她的裤子插了进去。里面润滑非常,肌肉有力地伸缩着,几乎是头一回一入到底。他被这样的体验摄住了心神,奇异道:生了孩子,穴道还有这样的好处吗? 李芳芝让他一下入得反弓起身子,在一样润滑的墙壁上狠蹭了一把,上下前后都湿漉漉滑叽叽的,她没来由就托起了自己的奶子,圆睁着一双杏眼喊高阳钧:“哥哥,哥哥行行好吃一口吧……” 这连声的“哥哥”,天真又大胆的话,从一个时而亲近时而陌生的小嘴里说出来,简直在高阳钧的性爱神经上摩擦。他咽了口口水,碰了碰上下嘴唇,耐着性子哄她:“吃什么?” 李芳芝的一双眼睛更加迷蒙,好像在脑子里搜寻适当的词语。几秒钟对高阳钧来说,有一个钟那么耐挨,仿佛过了好半晌,才听到羞怯的声音:“吃奶……” 她这样说着,食指和中指还捏了捏那颗大红点,惹得高阳钧眼馋。他状似逼问道:“为什么要吃奶?” 李芳芝让他问住了,十分难为情的样子:“不知道……生完就好痛好胀,有点痒。” 他再也把持不住,扯着李芳芝坐在自己身上,伸出舌头就舔,舔一会儿又张嘴吸她,下面也不松懈,还紧紧地连着,上上下下地动。 李芳芝的乳让他在嘴里叼住了,只感觉上下扯来扯去,她哭道:“别,别动我,晃得厉害!” “晃着好看宝贝。”高阳钧埋首在其间,像被波浪轻轻地拂着脸,又像一股子风过来,浓浓的奶香气。他啧啧有声:“怎么这么香?” 李芳芝拍他的肩膀:“不要了,我难受!” “哥哥给你吸出来就不难受了。”说着一张嘴愈发大开大合,左右开弓,还真让他咂摸出几滴白色的汁水。他面孔也生得白,唇色本浅,显得无情。这会儿使了大劲,嘴唇便跟充血似的艳丽起来,又沾着糜糜白屑,把他正派的长相染出几分色气,直燥得李芳芝再顾不得脸面:“啊啊啊别吸了,都漏了!” 李芳芝前面让他的头发扫着,愈发痒,伸手替他撸到后面握着。下面塞着根鸡巴,后庭也让高阳钧不轻不重地摸着,一往后仰就要插进去一个指节,叫她好看。她整个人没有着力点,只能把自己往高阳钧那里送,让他操了个干净。 最后她还想:高阳钧何方神圣啊?居然能手、口、阴叁活并耍。好生厉害!好不要脸! 一点废话: 最近迷上了骚话 :) 现在就是很好奇——床上真能出口成章,说那种很长的骚话吗?或者xx真大,x死我了这种真能说出口吗? 朋友们搞男人一般都说什么骚话啊,给我开开眼! 爱情能力 李芳芝把工作一事放在心上,一会儿问温椋要不要看什么基础书,一会儿问温椋自己去公司该做什么打扮。 温椋觉得她一本正经的,十分可爱,事无巨细都同她打商量。鉴于术业有专攻,让李芳芝从零入门些土木建材的实在无意义,温椋干脆给她推荐了一本《管理学原理》,一本《旁观者》,好让她在职场上有些眼色。心里有目标的时候,人总是精神几分,没过两天,李芳芝主动提出来要温椋陪着去置办衣物包饰——从头到脚,打工之前,务必换了她平日里珠光宝气的行头。车嘛,自然也要跟家里的买菜车换换。再配上平光镜低马尾,乔装打扮一番,看得温椋直呼:“都快不像你了!” 不日,李芳芝真的跟着温椋在五建落了脚。她其貌不扬,名字也普通,所有人的目光只会集中在温椋这样美人兼人才的身上,对李芳芝不多关注。看她跟在温椋身后进进出出,有时也随手指挥她办点杂事罢了。李芳芝紧张了一周,随后松了口气。这样就很好,要让人认出来,才是大大得不妙呢! 高阳钧对于当月发生的种种一无所知。像他这样的男人总是如此,只要家庭内部表面风平浪静,他不会分心去关注、揣摩其中暗涌的变化。何况李芳芝一看就恢复了正常,而且比以前心情更好,除了有些时候晚归,脸色略微憔悴,他只当是出门玩久了。 坦白地说,他松了很大一口气。作为夫妻难免互相影响,妻子的异常会让他疲于应对,也使他的情绪波折,至少影响了他本人百分之叁十的状态。他想这大概是很多在工作中身居高位的人,渴求另一半贤惠乖巧的原因。当然,李芳芝并不是个贤惠乖巧的女人,这也正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偶尔的小插曲,就像是给已经完成的婚姻,续写了一章新的乐谱,令人期待。他是一个弹琴人,便会醉心于发掘这个小惊喜,花上一段时间去练习,直到自己又能完美地弹出这一首焕新的曲子。可若是这新写的谱子太长,他就要砸进去成千上百的时间,最后还可能像打了个过大的补丁似的,变得不伦不类。这就不是情趣了,而是被迫完成的任务,甚至可能比新开一首曲子更费劲…… 高阳钧想到这里,又神色轻松起来:好在,他跟李芳芝都不是会为爱情颠倒的人,婚姻怎么会累呢? 人们常说,爱情是在一件件小事当中积累起来的。等到了某一个点,它突然冲开了你的心防,我们就会意识到:啊!我是爱那人的。 然而彼时彼刻,李芳芝跟高阳钧的心防,好似比寻常人高上许多,情事做尽,都攀不上一个爱字。他们也不在乎——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运,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有些人则极易动心。我们说,这样的人,其实爱情能力是很低的——不懂爱人,只晓得被爱。对方的一个暧昧眼神,就已经能够击溃所有的防线。 郑颖这一日下班,低着头刚走到一楼。 门口地毯泥泞,两侧的落地窗水花斜打,映出个虚影,旋转门自顾自地转着,凄风苦雨。 她没带伞,可是心情奇差,一步踏过去出了门。 那虚影突然清晰起来。 其实也不起眼,灰衣黑裤,还靠在角落,再路人不过了。 可是郑颖几乎是霎那间,余光就认了出来——是个不想认的人。 她不肯转头,退回大堂显得自己露怯,想冲出去又是暴雨,甚至不想捡地上落的手提包。 王仁浩看了她一会儿,走过去替她捡起来,却不给她,自拿在手里,轻巧地说了一句:“我也没带伞。” 一点懊恼又一点无所谓,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从来都不会带。 江南柔风细雨,说的绝不是早春。杭州如今的天气,只能说是阴冷。郑颖爱靓,穿了一条吊带裙外套一件西装,这会冻得发抖,浑身都僵了。 王仁浩更是只穿了一件薄针织衫,大概是冒雨来,发尾潮湿,染得肩膀也暗,裤管贴在腿上。他也不拉她,站在一步开外的位置:“风口太冷了,进去吧。” 说完就朝里走,又替她挡住门,等她进来。等了至少2分钟,郑颖不动作,他也不急。 不多时,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嚷嚷着:“挡着干嘛!”把郑颖一手推了进去。 二人在扇形的玻璃间里被迫挪动步子。王仁浩背对着她,离得很近。 刚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下,王仁浩又站起来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热水,再无话了。 郑颖垂着眼,从头到尾沉默。 旁人也许会多看两眼——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一处屋檐下避雨,因缘际会就此展开了呢。 前任攻略 郑颖有一本“前任攻略”。 当然,这不是一本实体书。这书只存在郑颖的想象里——以“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开头,中间开始条理清晰地论述“恩断义绝的五十个原因”,最后以“痴男怨女经年重逢”这样的小说场景结尾。增添删改了千百回,洋洋洒洒全是她的心血,但是她羞于启齿。越在一个犯错的男人身上花时间,她就越可悲。 她可以快速并坚定地与王仁浩分手,但无法在分手之后的无数日日夜夜里停止回忆和想象。最致命的一点是,越想,越跟个筛子似的,把种种不好的事情都越筛越淡了。这也许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情感受伤之后,大脑就启动自愈,那些伤害,那个人,都被不断模糊美化。 姐妹知道了都一定会骂她:你清醒一点! 但郑颖扪心自问,她到底对王仁浩讨厌不起来。他们美好的童年乃至热烈的青年时期都是捆绑的,如果她一键删除了王仁浩,过去的岁月就会被撕出无数个大口子,变成一块破布。 所以在这一个雨天,她再见到王仁浩的时候,大脑哗哗地翻着这本攻略书,却一条对策都不愿用了。最后,空白的大脑使她的神思回到了十二岁的夏天,心都热化了,旁边睡觉的王仁浩却好清爽,他撩开一点眼皮,嘴巴扇动。初一,当时还不分物化生,郑颖正在做一道科学题,手里把笔转得虎虎生风,听不清他说什么。于是偏过头去:“你说什么?” “别找别人了,问我。” 雨声突然大了起来,郑颖一惊,旁边的王仁浩也很意外:“什么?” 她知道自己刚刚下意识地说出了口,立刻道:“没什么。” 那雨跟打在她的心上似的,让她胸口直跳:徐濛才是她初中的同桌,可不是王仁浩,哪里来得这件事! 王仁浩跟她分别坐在折角的两个沙发,成90度,是个最易让人在亲密社交里放松的位置。 郑颖说话的时候直视他,意外地发现他变化很大。她一直以为王仁浩是那种即使35了还会有少年气的男生,原来他也会变。当然还是很帅,甚至更帅了,一张年轻朝气的脸,安着一双沉郁内敛的眼睛。他今年26,距离他们在一起不到十年,距离他们分手不到两年,距离上一次郑颖观察他……想不起来了。人就是这样的,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注意力很分散,对方跟影子似的,抓不住一点变化。 郑颖光看着他就觉察到不妙。 她实在不是恋爱脑的人,平时都叁观好正。分手这件事也处理得当,情感上也算“无缝衔接”了周嘉逸,一切都该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她心里像一个哲学家那样诡辩:若一个人二次踏入一条河流,那河流真是同一条吗? 无论怎样,他们打破了这个僵局。 王仁浩主动开口:“我导师让我来对接项目,贵公司想做一个线上系统。” 说的是公事公办的无情话,眼睛却亮,分明是有情。 郑颖还是那样看着他,坚定不闪躲的眼神是一个美人的修养:“哦,我在这里上班。你知道,所以在等我?” 如果王仁浩开始旧事重提,并说出那种公式化的“不要直接判我死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很想你”云云,郑颖一定拔腿就走,这个又蠢又坏的男人再也不值得留恋。 但是他没有,他就像很久没见面的好朋友那样,笑得轻松愉快:“我知道,不过今天正好碰到了,很巧。”点到为止。为什么要接这个项目?大家心知肚明。 男女之间的巧合其实很少,他也不想故意为之。但是人都上了车了,突然看见郑颖靠在六楼的打印机旁边玩手机。他是真的很没出息,也犯贱,立刻又下车冒雨走了回去。 郑颖点点头,又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镜。 王仁浩适时地闲聊起来:“近视了?” “一直有一点,上课才戴。” “列文虎克学生?” “嗯。” “难怪。” “难怪什么?” “你有时候没看见我,我以为你是故意的。”分手对于王仁浩,比戒断反应还难受。他跟上瘾似的,如果不远远地观望一下郑颖的生活,就活不下去,想寻死。 郑颖听出了这层言外之意:“……我十米开外就看不清人。” “挺好。”看见了也尴尬不是。 他又笑了一下,轻轻的,垂着眼好像在想好玩的事。 他的脖颈也垂着,露出一截常年晒不到的皮肤,比郑颖还白。他整个人都比她白一个度,以前两个人赤裸着刷牙,郑颖天天抱怨:“你怎么那么白呀!衬得我好黑。”王仁浩就安慰她:“哪儿,我这是没气色。不像你,一天天的吸我精气,面色红润!” 太熟悉了,郑颖毫无招架之力。她定了定神,状似自然地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你小时候可皮了。太活泼了,老师们都头疼,可是又不舍得骂漂亮小姑娘,光罚我一个人,回回是我挡枪。” 郑颖也笑了:“加上徐濛成绩好,老师偏心我们,光骂你跟高宇彬。” “有一回你说想吃烤蚕豆,我们体育课连着自修课都逃了去后山玩,回来的时候那真是好大的阵仗。你跟徐濛倒好,老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非说是我跟高宇彬带着你们野,好家伙,我们那左手让老师打得半个月不能碰球!” 郑颖想起来了,那时候都初二,刚过完年。过年走亲戚都时候,她听老家的孩子吹嘘自己在山里疯玩烧烤的事迹。郑颖是城里长大的,从来没体会过这种“野餐”,非撺掇其他叁个人跟她一起进山“探险”,计划偷农民自己田里的蔬果,直接拿山里的废柴烤了吃,倍儿香! 她当时正是中二的年纪,其他几个怎么都劝不住她。可是山里点火太危险了,王仁浩就偷摸商量说带她去田野跑一圈得了,其他的可不敢弄。没成想,郑颖连山路也不会走,他们叁个在泥土、石头、草堆里蹿得飞快,嘻嘻哈哈的,一下就把她落在了后面。她越走越怕,偏偏还碰到一个土墓,直接吓得一个磕头,跌在人家墓碑前面,放声痛哭。又过了一会儿,她都哭累了,可还是吓得站不起来,天越来越黑,鬼故事在她脑子里来回跑。 山里也没有信号,电话都打不出去,她牙齿打颤,怕一直没人来,自己交代在这儿了。 这时候,不远都树木突然兮兮索索起来,有什么东西要蹦腾而出。 电光火石一刹间,郑颖觉得一定是山间猛兽来啃她了,“啊!”了好大一声。 结果钻出来的竟然是王仁浩,他不由后撤了一步,一手抚着心口:“哎哟,小祖宗!喊什么,魂都让你吓没了!” 郑颖看着他不说话,眼里泪水都要溢出来了,两臂张开要他抱的样子。 王仁浩赶紧小跑过去伸手拉她:“摔着腿了?没事儿吧?” 他是去而复返,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我想着你怎么突然没声儿了呢,他们都在山脚下了。” 说着又左看看右看看,上下看,问她:“怎么样?” 郑颖低着头:“还好。” “能走吗?” 她又不说话了,握着王仁浩的手腕子。 王仁浩来不及细想,直接反手拉住她:“没事儿,我拉着你,咱们得赶紧回去,太晚了要被老师发现了!” 他们都以为郑颖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伤着脚了,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事后,她觉得丢脸,也从来没有提过。要说她最开始,是什么时候对王仁浩动心,大抵是这个时候。手被他紧紧攥着,出了汗,脸也红。跌跌撞撞地在黑暗的小路上快走,可是不会摔,不会怕。 “对了,今天正好碰到你,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讲。” “嗯?” “你父母跟我父母好像要商量婚事。” 郑颖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他:“什么!” 王仁浩猜到她要这样反应,挺着腰崩着背拉她:“你别紧张,坐下说。” “你少碰我!” 周围的人不多,却全部看了过来。 毕竟还在公司,郑颖不想失态,遂放低了声音:“一会儿换个地方说。” 回忆气氛全无,二人齐齐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雨停了,王仁浩等郑颖起身。 她想说去她家,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暧昧,于是改口道:“正好吃个晚饭,走吧。” 王仁浩点点头:“好。” 郑颖开着车,心烦意乱,随便去了一家淮扬菜,要了个包间。刚坐下,她又拿起手机,说要去趟卫生间。 徐濛不负所望,给她当军师稳定军心:“你就记住,你不信基督教,也不是女菩萨,字典里没有原谅这两个字!没事儿多复习一下‘图书馆叁十秒’,那男人都有苗头了,还在那儿拖泥带水的,甭管心里出轨身体出轨,还能要吗?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现在空窗期就算了,爱怎么玩怎么玩,随心所欲。可你还有周嘉逸呢,让他发现你跟前男友不清不楚的,你更拿不下他!” 王仁浩也是趁机给高宇彬发信息,这边的想法就不太一样,高宇彬回复:“你们毕竟是和平分手,虽然后面翻了旧帐不太体面。说到底你也是被人算计,自己又没印象,做没做还两说呢。谁知道是不是光脱了躺一块儿?就那妹子知道!再说,你就算是真做了,那也是被迫出轨,后来也一直没有过别人,哎……好好说说,你加油。” 男人的贵贱,女人的哲学 菜还没上,郑颖已经按捺不住:“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回家偶然听我爸妈提的。” “什么时候?” “大概半年前吧,说是觉得我们都稳定了,是时候考虑大事。” 郑颖压着火气:“那你怎么说?” “含糊过去了。”他停了一下又说:“我肯定是看你的意思。” 郑颖一下火冒叁丈,拍了一巴掌桌子,正好拍在桌沿上,痛死又憋着,从手到脸都红了,连环夺命问: “你他妈的不会说分手了?怎么了?自己做的破事儿,敢做不敢当?父母那里倒是知道燥,屁都放不出来了?” 王仁浩条件反射就把她拍得通红都手掌心翻过来揉,边揉边吹气。 郑颖还在气头,大脑全放在嘴上,还没反应过来,光在那里嘚啵嘚:“还看我意思?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你高贵男人我高攀不起!怎么了,你还等着我捡破鞋?亏你想得出来!结婚结婚,结个屁!我看你不如结扎了干净!” 她说了好大一通,王仁浩由她说,一点都不气恼的样子,还问她:“疼吗?” 郑颖简直要晕过去,一手抽出来,一掌拍在他小臂上,大放厥词:“我操你……”放了一半,刚想把一个“妈”字吐出来,又想到阿姨对她不薄,硬是收住了。搞得王仁浩脸红,嗫嚅着嘴,最终没说什么。 郑颖在心里疯狂教育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跟傻逼过不去,晦气的都是自己。心、平、气、和,呼…… 王仁浩看她脸色好点了,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分手这事儿怎么跟咱爸咱妈说,看你的意思。” 郑颖一口气还没上来呢,又让他点着炮仗:“什么咱爸咱妈?谁跟你咱爸咱妈?尽占便宜你要不要脸?” 他不敢说话了,过了又一会小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颖烦得很,挥挥手:“行了!” 外面送菜的小姑娘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都不敢进去触霉头。好不容易寻个空档,赶紧敲门进来,菜一放,菜名囫囵一报,“嗖”地一下又出去了。还不忘瞪一眼王仁浩,给郑颖一个鼓励的眼神,末了贴心地带上门,关得严严实实。 王仁浩觉得自己有十分之九执念,是因为他跟郑颖结束得仓促,什么都来不及说。郑颖直接全身而退,而他一个人十分茫然。他能理解郑颖对于忠贞度的洁癖,但是介怀郑颖对七八年感情拿得起放得下,洒洒水一样就过了,好像就他“死了都要爱”似的。明明他是表面上的“过错方”,却很委屈。 他知道不该旧事重提,但是人哪能理性到事事按道理呢? “小颖,首先我肯定错了。恋爱里让对方感到难过,就是我的问题。但是我跟那个学妹……我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但是我现在是最好的证明,你可以去打听一下,这两年我甚至再也没有理过她。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如果真的对她有意,跟你分手之后最多矫情个把月就会跟她在一起。这种事儿我们以前听的见的都多了。” “你现在不理她没用啊,你从前就不该理她!我们分手之前你要有这觉悟,那我二话不说。现在这样的证明有什么用?再说你已经不必向我证明什么了。” “可是我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人,实在没有经验。我们在异性朋友上没有过矛盾,对我来说,她当时跟徐濛,跟其他女生,没有任何差别。最后发生那样的事,也不是我可控的。” “行,你意思是就你没错,错的都是别人!那我错了行了吧!弄得跟我pua你似的有意思吗?” “我没有这样说,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是不想你太误会我,还有我对你的感情。” “然后呢?” 王仁浩摇摇头:“没有了,我只是想解释清楚……让大家都好过点。” “我挺好过的!”郑颖补充道:“你守身如玉你就守着吧,不关我事。反正我不会的,我有别的男人了!” “我知道,上次婚礼见过的那个吧?” “对!” 王仁浩无疑是个天之骄子,他无论是家世、长相、学历、工作都跟周嘉逸有的比,甚至在世俗衡量的标准下,某些方面是远超过他的。这种男人的骄傲是隐性的,从小浸润出来的,他不会把周嘉逸放在眼里。郑颖对男人的喜好,从素人到明星,一贯是同一款——就是她初恋王仁浩这样的!周嘉逸算什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靠给人打点零工过活,五大叁粗的,从一个男人的皮肤就能看出他的贵贱。 郑颖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觉得疲惫,在这些点上争吵没有意义。 她说:“王仁浩,我提分手,是在你学妹这件事之前。其实这件事的真假对错我都无所谓了,你不如少费点力气。” 王仁浩愣了一下:“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最后一年的态度,但是那也是……有原因的。在那之前,我们一直是很好的不是吗?” 她看向窗外:“时间过得真快呀,这新的一年又过去四分之一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来咱俩好的时候,总是十几岁的时候多,反而是上大学之后的快记不清了。” “……我不是,大学之后我们才算真正地成为了爱人,从心到身,我都是珍之重之的。我们也终于一起生活了,一点一滴的小事,我都印象特别深。” 郑颖看着他笑道:“你瞧,这就是我们的差别。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你在意这个,我看重那个,总归会越走越远。” 王仁浩微愠:“过了八年你才跟我说不是一路人?” 郑颖不以为意,甚至还能开开玩笑:“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我不明白。” 郑颖盯着他,想起来大家都说同龄的男人总是比女人小叁岁,这话也许是对的。 不如今天大发善心,让他死个明白? “我给你举两个例子吧。你大二的时候拿了国奖,那天晚自习其实我很为你开心。开心完不免想到自己的处境。当时期末,我每天绷着神经,担心自己挂科,担心成绩分不到好专业,所以不知怎么着突然哭了。周围很多学生,大概觉得我丢面子,你一下子就皱眉黑脸,说我奇怪,说我扫兴,见不得男友好似的。让我也觉得自己好过分,然后我越解释越自厌,怎么说都不对了,虽然你后来安慰了我。第二件事是大四暑期调研,我带着你跟我们部门的人一起去了海南。当时是男生跟男生一起睡,女生跟女生一起睡。我有一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对床正好不在,你把我压在床上动手动脚,其实我很紧张很不舒服。我去找你们宿舍找你的时候,你也经常这样,你室友突然回来了你就不准他们进来,然后他们都在门口笑。其实我们也没有在做爱,但是让我觉得好尴尬很羞耻。” “这些事你应该当时就直接跟我说,我……我肯定是会立刻改的。” 当时不说,是因为爱情很奇妙,真的让人心甘情愿接受折磨。回头想想,却是一地鸡毛。 郑颖摇摇头:“浩哥,恋爱不是一个计算机里的while循环,能一直让你判断行动,重复纠错。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是你错了,或是我错了。需要通过改变对方,或是改变自己的恋爱都没有意思。我们都值得更合拍的人,更开心的生活。” 王仁浩也有一本《前任攻略》,特指攻略郑颖,但是里面所有的计策都要建立在一个大基础上——郑颖还爱他,就跟他爱她一样。 但是很不幸,过去的两年,叁年,甚至更早,郑颖的爱意就开始大打折扣了。时至今日,如果非要说还剩一些,那也是对青春的他们的遗憾,不舍,和对过去的温情。 “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机会,跟我父母还有叔叔阿姨说清楚的。”王仁浩摸着刚刚抚过郑颖的那只手,他的大拇指在无名指最后一节上摩挲,那里曾经带着他跟郑颖的对戒。他曾经,乃至现在,以为这枚戒指的款式可以一直换,但直到结婚戒指,另一枚的女主人都会是郑颖。 郑颖也平静了,她过了对男人喊打喊杀的年纪。和气生财,把前男友逼急了风险是很高的。 “好的,就说我们性格不合就行了,也让家长省点心。” “也好。”他们两家的父母因儿女结缘,自几年起就是非常好的朋友。生意上合作也多,你帮我我帮你的,尽量不要闹掰吧。 她的称呼也换了:“浩哥,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友谊长存。” “但愿人长久。” 郑颖开了一瓶王仁浩不认识的日本威士忌,王仁浩一饮而尽,泪水比酒还烈。 “……你别不好意思,想哭就哭,我之前哭得可厉害了!哎不过,你别说,有男人为我哭,这辈子也算值了是不是?” “……” 喝了个干净 周嘉逸不知道他们在一起。 郑颖的车上装了追踪器,周嘉逸只当她是吃完晚饭回家。全然没想到打开家门,会是这样一副场景——郑颖坐在王仁浩身上,头发挽起,露出整片后背,细细的带子交错,身上单着一件任何人看了都难耐的长吊带裙。她摇摇晃晃的,对王仁浩又推又打,左右开弓地扇他巴掌,嘴里骂他“狗男人”“没良心”。 王仁浩摁着她的腰不让她跌下去,咬着让她撒野。郑颖那美甲,那么老长,又裱花又镶钻的,动起手来那可真疼啊! 她边打边哭,王仁浩又哄她:“别哭了……”很眷恋地去吻她的泪,手指勾在她后背的带子上。 周嘉逸觉得自己不该站着看,应该退出去,但是他看到这儿气血上涌:草!贴那么近,别给他擦枪走火,打着闹着就去床上了! 于是他立刻摔了门,吓得王仁浩一激灵。他趁这当口一把拉起郑颖。郑颖步履紊乱地后退了两步,让他箍在旁边。她面红耳赤,眼神都泛酒气,显然是喝醉了。 郑颖看看这个,再扭头看看那个,像在分辨。 王仁浩的怀里一下就凉透了,除了那里——作为男人,周嘉逸自然看出来他裤底不老实。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居然说不上来谁更尴尬。王仁浩不知道周嘉逸是不是上位成男友了,周嘉逸不知道王仁浩是不是复合成男友了。 突然,“啪!”一声,两个男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郑颖不管不顾地,雨露均沾,也扇了周嘉逸好大一个巴掌,打完还嚷嚷:“卧槽!你大爷的,一个两个的都想拿捏我是不是?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然后把两个男的都推搡出屋:“滚滚滚滚滚!” 再后来,周嘉逸跟王仁浩看了一眼对方,又迅速错开眼神,各自离去。 一路上,周嘉逸憋了好大的火气,眼睛盯着路上要冒火,脸更加火辣辣的:“小样儿,还怪有劲!” 第二天,郑颖宿醉到十点才转醒,一下就怂了。王仁浩那是罪有应得!但是周嘉逸嘛……她自知理亏,立马给周嘉逸打电话。 他接倒是接了,一句话不说。 “哎呀,嘉逸哥哥,好哥哥!我错了,下次我让你收拾!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周嘉逸哼了一声:“真有下次,我看你挨一巴掌痛不痛。” 郑颖贼心不死:“哪种巴掌?床上那种吗?” 说完就是哈哈大笑,魔音贯耳。 “有你吃苦的时候!”周嘉逸“啪”地挂了电话。个小没良心的东西,就他在这里担惊受怕,她整天还嘻嘻哈哈,撩拨个没完。 女孩儿都喜欢撩拨人,尤其是林岚清这样更加年轻的。 她完全拿庄言当自己男人,温柔小意。每天就是读书扮好学生,回家扮满分女友。庄言有时候一进屋都迷糊——灯火通明,玄关的花新鲜有香气,饭菜在桌上,林岚清准备摘围裙,见了他甜甜地喊:“你回来了?吃饭吧!”然后跑过来撒娇,背过身去让他解围裙带子。他就把手里的信件快递往腿间一夹,先给她解带子。 总之,过得跟假夫妻似的——实则二人连情侣都还八字没一撇。 当然不是没有谈过的。 庄言吃她的饭,吃人嘴短。从西红柿炒鸡蛋到松茸炖鸡,厨艺渐长,也显出日子的长短。 他心里不安。 林岚清以前是喜欢他的,可一个女生恋爱脑的时间是有限的。经过庄教授一事,林岚清从始至终还维持着对他的观感,没有哪怕一秒钟的愤慨不适,还跟伺候大爷一样伺候他,这就太不合常理了。 他搁了筷子,问:“岚清,没有人付出不求回报,你想要什么?” 她并不羞赧:“我喜欢你。” “我说过的,庄家对不起你,我一定对你负责。”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急。” 庄言没有办法再问你想要什么,这会形成一个周而复始的对话。 再一个晚上,庄言正睡着,窗外惊雷。他在暗中睁开眼,被子里躲进了一个人,那个人钻到他怀里,睫毛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划过。 是林岚清,她说:“庄言我害怕。” 于是他轻抚其背,就这样抱了很久,久到他生理反应。 庄言很懊恼,应该是太久没自己解决了,居然这么容易硬。 林岚清没有动,他往后撤了一些距离,准备让它消下去好睡觉。 在他快成功的时候,林岚清在他耳边呢喃:“我没睡着。” 说实话,她在夜半叁更说话的声音很不一样,轻轻的。看不清她的脸,声音好像也听不清。不是平时那种甜甜的,舒朗的,反而很平淡。让人想起她作课题汇报时,因为紧张而面无表情的脸。 庄言装睡,装没听到。 林岚清不管他,伸手搭在他裤子上,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揉起来,又活活把那团东西弄大了弄硬了。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更肆无忌惮地游走,往上溜进他的裤腰,紧贴着他的小腹要往更深的地方去。 “嗯……”被庄言按住了,他使了力气,让她一下也动不了,手腕还让他捏痛了。 庄言头一次发现林岚清的手这么软,这么细,腕骨在他的掌心磨。 “不想吗?” “想。忍不住了。” 林岚清略微抬头,正对着他的脖子,自喉结往下拉着一根筋。 庄言是个处,可以说是在性爱背德边缘。他隐约觉得这样很难收场,但是真的忍不住。 突然脖子湿湿的,他终于败下阵来,狠心说道:“我要说清楚,我对你不是……” 林岚清堵住了他的嘴,一声两声叹息散了,他们开始接吻。 真夫妻亦不轻松,李芳芝的育儿态度引起了两家父母的不满。她不以为意:她陪女儿的时间还比高阳钧多点呢!但老一辈不这样想,尤其是她妈妈,没少提点她:“你现在错过她最可爱最需要你的时期,将来要后悔一辈子!” 高阳钧倒是没说什么,也不给父母当传话筒,跟李芳芝一个鼻孔出气。于是李芳芝妈妈又教育她:“婚姻是要双方经营的,你就作吧!你要不是找了高阳钧这么个老公,谁搭理你?到时候他也不伺候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李芳芝百思不得其解:高阳钧到底好在哪儿了?怎么人人都夸他绝世好老公?难道这不是当老公最基本的品格? 晚上高阳钧在床上卖力,她恶趣味地想:哦哦,他还是比普通老公厉害的! 一个人做爱的风格会受日常生活的影响,比如说李芳芝跟高阳钧。 自婚前就是高阳钧主导,李芳芝即使偶尔主动,那也是助兴的,算不得本事。 但是她一工作,在工作上受气,回去就要把这气撒在高阳钧头上——白天被人欺负,晚上欺负老公!要是工作上得意,回去也要在高阳钧身上呈英雄——职场急先锋,帐中真英雄! 总之,高阳钧隔叁差五就要惊讶。 有时候是李芳芝舔他上面的眼儿,来回在柱上涮舌头似的刷他,手又卡着两颗球堵着他的精管,死活不让他射,光让他皱着眉喊:“别,芳芝,别……受不了……” 有时候是李芳芝撑在床头,一屁股坐他脸上,压着他给自己舔,水声落在高阳钧耳里,都能盖过外面雨声。要喷的时候就抓他的头发,不客气地在他鼻子上研磨,直弄得他满脸都是,还不敢好让她流到枕头上,全部喝了个干净。 有时候又在他看书的时候,从后面悄默声儿地进来,贴着他的背弄他,两只手伸到前面摸胸摸大腿,最后学人家撸管。高阳钧看不见她,可她把他的红耳朵跟绷直的下巴舔了个遍,还拿胸蹭他,导致高阳钧那本书两个月了没翻过四分之一。 如此,往往把他折腾得淫性大发,先在她手里嘴里射上一回,立刻还要提枪上马地干她,几把硬过十八岁小伙。李芳芝正在熟桃儿似的年纪,两个人互相榨得一滴不剩。 事毕,高阳钧才能拼凑出自己七七八八所剩无几的理智加自控力,不由暗道:我都叁十几了,这样下去不会被提前掏空吧? 男人喝无糖可乐 配图如上,配曲如下: 竹内玛莉亚(竹内まりや)的《Plastic Love(塑料爱情)》 高阳钧这一张乌鸦嘴,真把自己的身体说出点问题来——四月初,他摔断腿了。 李芳芝正西装革履地在会议上记笔记,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她不好接,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叁个。趁中场休息的时候才拿出来看,居然是小赵。 心有灵犀似的,对方刚好又打了过来,李芳芝接了:“喂?” 对方“嗯”了一声:“是我。” 李芳芝无语:“你拿小赵手机干嘛?还催命一样打那么多个。我说呢,小赵怎么突然抽风!” 高阳钧也没好气:“真出人命了我也催不动你!” 少见他阴阳怪气,李芳芝稀奇道:“你吃枪药了?” “反正还没死!” 李芳芝不惯他:“那我挂了?” “……” 要不说小赵有眼色呢,他在旁边适时地插了句嘴:“他腿断了。” 哦,难怪呢! 李芳芝软和下来,发出和风细雨叁连问:“怎么样啦?痛不痛呀?是不是要做手术?” 高阳钧也不作了:“嗯,挺疼的。” 要做手术,肯定得家属过去。 李芳芝望了一眼会议室,唉声叹气:“我一会儿就来。”她哄孩子哄多了,脱口而出:“你乖乖的。” 高阳钧十分受用。 他这腿断得怪严重,他也不想留下动手术的阴影,医生干脆给他打了全麻,直接把全程晕过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医生跟李芳芝笑笑,又嘱咐她最好两个小时不要给高阳钧喝水。 都不用人伺候,多好!李芳芝就坐在病床旁边等高阳钧醒来。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睫毛半压。 李芳芝见了就捏了捏他的手:“醒了?怎么样?” 他左右转了一下,很缓慢,眼神也很迷糊,大概在判断地理位置,接着又问:“手术做完了?” “嗯。” “那还行,没什么感觉。” 李芳芝笑了:“废话,你打了麻药,药效还没过去吧。” “我想喝水。” “医生说最好不要喝,还是忍一忍吧。” “不行,这也太渴了,比我打完篮球还渴。” 李芳芝不知道他也打球,笑起来:“你什么时候打得篮球?” “大学吧,在院队里,隔叁差五就要去打比赛。” “厉害哦,那没有女生给你送水?” 高阳钧咧开嘴,笑得傻里傻气:“笑话,怎么没有?男生都给我送水!” 李芳芝笑死了:“那你渴什么?!” “我不想喝水,我想喝可乐。” 李芳芝最喜欢打趣他都年纪:“哟,你大学都时候都有可乐了?” 高阳钧可能脑子转不动,不跟她计较,还乖巧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科普:“有的,其实九十年代就有了。” 李芳芝脑筋一转,招招手让小赵过来:“小赵,你去门口的超市看看,有没有可乐味的冰棍。” 小赵应声而去,果然带回来一根。 李芳芝把外面的包装纸撕了,拿它贴贴高阳钧的嘴。 “喏,润润嘴。” 高阳钧不为所动。 李芳芝就捏他的脸,把他的嘴捏出一个鱼样儿。然后拿冰棍来回扫他的两片嘴唇,一下就红艳艳了,露出里边一点舌尖。 小赵:……,直接退后两步移开了视线。 高阳钧还乱动,腾开嘴就喊:“不行,这个太甜了,我要喝无糖可乐!” 李芳芝哭笑不得,骂他:“就你事多!” 于是他又委屈起来,小指勾着李芳芝拿冰棍的手:“有糖的会长胖,我老婆还年轻呢,我本来就比你大,要注意身材管理,不然就会轻易变成油腻中年男子……” …… 等高阳钧彻底清醒了,全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看李芳芝嬉皮笑脸的样子,愈发觉得有必要好好谈谈。 男大学生——gt;男领导。一下就变脸,唬了李芳芝一跳。 “干嘛?” “今天你怎么不接电话?” “有事儿呗。” “什么事?” 李芳芝半真半假:“跟温椋在一块儿呢。” 高阳钧不疑有他,两个女人在一块儿还能有什么事儿?下午茶,逛街,美容,看电影,他一个都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追问。 李芳芝猜他就没好想法,在心里狂翻白眼:怎么找了这么个不懂女人的伪君子! 伪君子还接着教育她:“以后不能这样,今天如果是杉杉把腿摔断了,你能有这么轻巧?你不心疼?” 李芳芝不上他当:“你说得我好像不心疼你似的?” “我还不知道你?小没良心的东西!” “你才没良心!我问你,你上哪儿摔的腿?” “中年男人就是这样,不是钓鱼就是爬山。”他下巴往东北方向一抬:“喏,雾灵山。梁总,马建,吴局他们几个非要去安营扎寨。几个人什么都不会,还得我跟着那几个助手折腾帐篷,一下没夯住钉子,直接摔到石头了。” 李芳芝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危险了,这万一是头摔了,你可就……”她做了个二百五的表情,气得高阳钧作势要敲她的头。 李芳芝连忙蹦起来:“嘿,打不着!” 她再接再厉教育起高阳钧:“你还说我,你自己在外面露营都不说一声,杉杉更指望不上你这个爹!” “我那是当天去当天回,又不过夜。” “那我不管,孩子还这么小,做父亲的自己还不当心点,反倒叫家人多操心。” 她说得也有道理。 他俩之所以能来去自如,那都是因为孩子让长辈带了。但是为人父母,到底是多担一份责任。至少应该把自己顾好,才能给孩子做后盾。 高阳钧说着说着,手就溜达到她大腿上去了。 李芳芝伸出一根食指戳他的手:“啧,干嘛?” 高阳钧不光不躲,还铮铮有词:“摸什么补什么,我腿都断了,还不兴我多摸摸别人的?” “嗯嗯嗯,说的是,您摸别人的去吧,别招我。” “那不行,我只摸最漂亮最软的。” “……”李芳芝吓一跳,连忙转头看,好在小赵早就出去了。 她又戳高阳均:“你要点脸吧!” “我要脸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喜欢我?” “你拉倒吧!” “你就是心虚。” 李芳芝确实有心虚的地方,为了保持气势,于是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高阳钧嗤笑了她一声:“你也就是窝里横!外面装小白兔,到我这里就原形毕露。” “你说谁装?” 高阳钧及时打住这种幼稚的争执:“我装呗!” 李芳芝这才“哼”了一声:好女不跟男斗,不跟他一般见识。 心里想着男人,楼下就有一个 高阳钧最近腿上套着固定器,出入很亮眼。这固定器丝毫不影响他的外观,甚至有些锦上添花。 他把婚戒也套得牢牢的,心痒的女人还是多了起来,包括但不仅限于:医院的护士,社团赞助的大学生,商业区停车的白富美,应酬的企业家—— 谁不想玩男人呢? 已婚?更带劲了! 怎么?只有男人意淫人妻,不能女人意淫人夫? 淫一字,男女平等。 作为一个即将步入中年危机的男人,高阳钧自己也高兴。概因他的魅力还源自本人的气质,不全因为有钱。他一边沾沾自喜,一边说给李芳芝听,企图唤起她的危机意识,为夫妻关系注入必要的激情。 李芳芝对此顶多啧啧两声,表示佩服,从不吃醋。说起来也很奇怪,没结婚的时候觉得男人不在手里,还会患得患失。一旦结了婚,就失去了斗志——这老爷们儿也有人看得上,爱怎么怎么! 于是她照样衬衫西裤眼镜。不提如往昔艳光四射吧,有时候跟高阳钧走在一起甚至像助理。 弄得高阳钧对她这半年的通勤风格摸不着头脑,心想:可能这就是当下新时代女性的穿衣风尚吧。 同样是职场女性的郑颖有别的烦恼——她离不了酒。 这晚,她也是还睡不着。她想象自己赤身裸体,正如一个婴儿一样在柔软的床上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然后就能睡着了——才怪!枕头上的触感太明显,她的头发压在脑袋后面,她左转右转中转都不舒服,甚至要开始耳鸣头疼了。 “哎……”郑颖叹一口气,披了一件睡袍,下一秒就站在酒柜前。手刚伸到柜子把手,突然想起来徐濛。如果徐濛在这里,肯定要管她,并发出友好说教:放纵是有原因的,多半源于感情问题。你应该把喝酒的功夫空出来,拿清醒的头脑去解决问题。 但是郑颖转念一想:徐濛那不开窍的小东西,哪有功力指导她感情问题!还是喝酒吧! 郑颖家在顶楼,她租这层就是图个隐蔽清净。灯也不用开,斜卧在沙发上,酒杯端着,浴袍敞着。里面不着寸缕,酥胸半露,两条腿打直交迭,堪堪遮住一点风光。风一吹,哪儿都舒坦,就是太久没碰过男人,吹得她身心发虚。那风掠过腿心,半凉不凉,跟男人手似的。由于她的性经验全部来自王仁浩,这时候不免想起他的好来——别的不说,是个会伺候人的,你不舒坦他就不舒坦,你舒坦他就舒坦。然后她又在心里骂:草!一手调教出来的,全让别人捡便宜了! 喝了两口酒,她又想到:睡前做爱睡得香,这是真的。做完是一个指头都不想动,脑子也跟瘫了似的,睡得又快又沉。所以,人有迫切求爱的本能,往高了说是刻入灵魂,往低了说渗透到生活方方面面。 这不,心里想着男人,楼下就有一个。 郑颖从栏杆里瞟见他,啧啧有声:帅哥百米开外那也是帅哥。愈发觉得抓耳挠腮,赶紧掏出手机对着他,二指在屏幕上划过,放大看看。 只见此人身前飘着烟雾,那烟雾绕啊绕啊,绕到他身后就散了。郑颖看不真切,结果那人一转身,好家伙,一手烟,一手烟灰缸……顶级文明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儿,铁定是周嘉逸。 她站起来,探出半个身子“哎”了一声,周嘉逸听见了,他没当回事儿。太远了,还以为谁家夫妻吵架呢! 郑颖只好发微信给他:上楼! 周嘉逸抬头往上看,郑颖伸个手,左右晃晃。周嘉逸就见个小黑点儿,一看就是郑颖那层。他也左右晃晃,示意自己就来。 他一上来,就知道郑颖喝醉了——她没换衣服,那浴袍系得也松,还靠在门上拿眼神拉他,堪比唐僧进女儿国。 可惜他这样被训练过的人,大脑皮层的反射就比普通男人多一层,对美色免疫。 周嘉逸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郑颖在后面撇撇嘴,把门带上了。 郑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俗人,因为周嘉逸在社会上混之后,对她更有吸引力了。如果原来只是被他这张脸,这份体贴,凌厉正派的气质吸引,现在更添了一种纯正的性吸引。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该观点是可以论述的。 郑颖觉得这样的“坏男人”多半拥有一种潜质,他本性高洁,被踩坏了而已。试想,一朵莲花开在月色荷塘里,不过是远观有胜景,泯然众花。可它若是开在烂泥渠道里,那就惹人怜爱了,谁不想采撷? 综上所述,周嘉逸现在是身兼高洁好男人,和魅力坏男人,至少把喝了酒的郑颖迷得死去活来。 她甚至觉得那烟味都那么好闻,跟香水后调似的! 可见,她不是讨厌抽烟,她是讨厌抽烟的油腻男子。譬如周嘉逸,呃,他想怎么抽,怎么抽,最好能让她见次事后烟……不过抽多了也不好,不会硬不起来,或是不够硬吧…… 她在那里天马行空地想,脸都红了。周嘉逸毫不知情,只以为她喝多了,上脸。 他还在那里说话,嘴皮子一开一盒,手搭在膝盖上。郑颖怀疑他天天修指甲,每次都是短短的,指甲小白边能精确到毫米。这是个好兆头,讲男德的谁不修指甲?不修指甲怎么伺候人?刮到了难受呢! 郑颖的心越想越热,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前所未有地高涨。 她喝了酒想男人,他就刚好在楼下。金风玉露一相逢,这是个好时机。 正这当口,周嘉逸说到最关键的点。 见她心不在焉,就握住她的手臂,看着她说:“跟我结婚,你能去家属院,我还能给你配个勤务兵,安全一点。” 郑颖前面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乍一听“结婚”二字,吓得一激灵:“啊?这么快!” 这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都想到这层了!周嘉逸可真是个老古板,上个床就能想到结婚,他别是个处吧? 不必说,周嘉逸一番话对着她是鸡同鸭讲。 只见郑颖含羞带怯:“这,这不好吧?是不是太快了?” 周嘉逸正色道:“越快越好,免得节外生枝,我不放心你。” 郑颖想:也是!前两天还他跟王仁浩还打了照面呢,可不是节外生枝吗! 不放心她……是怕她吃干抹尽不负责? 于是她靠过去,贴在旁边笑:“我不会的!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周嘉逸想:哦,是心疼他跑远路,干脏活。 他神色也软下来:“这是最后一次了。最晚到年底,我就能回来,跟陆老板辞职,然后还给你做保镖,怎么样?” 做保镖?做老公还差不多! 呵呵,不过做保镖也很有情趣,郑颖想了想,甜甜地应了。 至于结婚,法律婚姻,郑颖可不想。但是借着这个由头,今天做实“事实婚姻”倒是很好! 周嘉逸是相反:想结,但没完全想。他觉得他们之间没到这个份上,需要一个契机来说服自己。不如先哄她注册结婚,后面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嘉逸不自觉地往后仰,跟她拉开一些距离,试探她:“那我们明天去登记?起个早去。” 郑颖才不管他说什么,只管嗯嗯嗯,心里想的是:起个P!看我今天把你折腾完,明天你起不起得来! 周嘉逸一听:得,办完一桩大事儿!他还在楼下打了半天腹稿,没想到这么快,这么顺利! 遂喜上眉梢,行云流水地起身,边走边说:“那你早点睡,我明天再来!” 郑颖“腾”地站起来:“站住!” 弄得周嘉逸条件反射——咳,入伍的嘛,最听不得命令的话。 她叁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浴袍翩翩欲飞,跟个白蝴蝶一样扑进周嘉逸怀里。 蝴蝶仙子还会说话,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抬头看他:“那你以后就是我老公啦?” 呃,这话也没说错。 他点点头:“是吧?” 郑颖羞得要命,直接两手抓着他的衣服,把脸埋进去滚了一滚,然后又抬起来看他:“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走。” 周嘉逸:…… 到底还是拿嘴唇贴了贴她的额头。 这算什么! 郑颖不依不饶:“不是这样,你得亲嘴儿!” 你听听这话,也太直白了!周嘉逸耳朵根都红了。 他还是照做了,并安慰自己——听话,是一个当兵的优良品德。 蜻蜓点水,润了一润,一触即离。 郑颖拽着他,力气突然就那么大,跟他嘴对着嘴,伸进来一条舌头,口齿芬芳。 别人喝了酒都是臭的,怎么她是香的? 还有就是软,非常软。太软的东西,你就想舔它。他刚探出舌尖,就让郑颖吸住了,吸了一会儿又慢慢卷它,摩挲起来。 这样吻了一会儿,郑颖脖子酸,周嘉逸福至心灵地配合她,腰背往后撤了一撤,手却揽住郑颖,拉近了距离。攻守双方,顺势交换。他们忽近忽远的影子交错,周嘉逸压着她,郑颖都有些上不来气儿,于是她又推,细声细气地,湿湿嗒嗒口水音:“……太挤了……你松一点……” 最后这个吻结束,周嘉逸眼睛发亮,问道:“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呆头呆脑的,说得郑颖发笑:“你好笨蛋啊……” 意犹未尽,不如再来一次,周嘉逸又把她这张小嘴贴上了。 一点废话: 郑:这才哪到哪儿! 周:我还能再亲十次! 郑:老公能干十次吗?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酒是色媒人。 俗话说,接吻的时长与感情的深浅成正比,感情越好亲得越久。 约莫又过了二十分钟,郑颖想起来,她高一的小室友就曾漫不经心地给她们科普:最长的一次?唔,大概二十分钟罢!这小姑娘,跟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分分合合连十次都不止,从初中一路折腾到工作,也不知现在是什么境况。 可见感情好不好,世上没有尺可量。男女之间纠缠,乃是情浅缘深——谁让你只碰上了他/她?没有更好的人选,打发打发晨光罢了。 酒意散了。 她掀开眼帘,周嘉逸还闭着眼,睫毛轻颤,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 这怪不得他。初吻,任谁都要被冲昏头脑。至于爱不爱,喜不喜欢,那是次要的。 周嘉逸是喜欢她的,全盘包容,没有脾气。这种喜欢,大抵跟喜欢一只宠物差不多。 试想,你要是养一条爱狗。它可爱温顺的时候,你满心欢喜,它偶尔撒泼,你也不会动气——一条狗罢了,翻不出天去。好吃好喝地供着,当孩子似的疼爱,概应它的狗生,全掌握在你手里。 现在周嘉逸还要像那军旅/高干文里的男主角儿,说结婚就结婚,也不剖心肝说爱你,一句为你好就打发了! 想她做娇妻?做梦! 这福气谁要谁倒霉! 郑颖越想越平静——睡了就睡了,男女都爽,皆大欢喜。 莫要浪费时间,且让她验验货先! 于是,偏了头,嘴儿一撇,一把推开周嘉逸,想把他推到在沙发上。 谁成想,周嘉逸一栋身体,经年摔打过,铜墙铁壁似的,归然不动。别说是她了,要是个壮汉推他,他应激反应一起来,还能反手把对方撂倒哩! 周嘉逸一下就清醒了,看见郑颖面若寒霜地贴过来,心里一跳:这么刺激?难道是女强男弱,角色扮演? 郑颖一米七几的个子,脚踏一双厚底拖鞋,更是高挑动人。踮了脚,就能平视他,嘴里一字一顿往外蹦:“愣着干嘛?” “嗯?”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床第那点事他也懂,但是贸然出击不好吧?怪不尊重她的,还得是她愿意才行。他还能干嘛?把他整不会了…… 周嘉逸说了句囫囵话:“我不太懂……” 郑颖不接,还那样盯着他看,嘴上带着笑,眼里倒叫人瞧不出来。 周嘉逸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满足她的高冷人设,试探到:“你教教我?” “验货。” “……什么?” “你既然要跟我结婚,那我不得好好斟酌?” “倒也不是真的得……” “那以后假戏真做了怎么办?我得先看看值不值。” …… 说到底,周嘉逸心尖尖往下十八层,确实想着假戏真做。说不出违心的话。 郑颖又伸出手推他,叁根手指按在他肩膀下方,直直的,很白皙,像一把贴身的短剑,直插他的心房。 于是他本能的抵抗反应失效了,顺从地跌坐在沙发上。 郑颖扭过腰,一屁股做在他一条大腿上,肌肉夯实有劲道,托起她全副身家。 周嘉逸顺势揽着她坐稳。 郑颖不跟他客气,直接就拇指并食指一捻,扯开裤绳,余下叁指一伸,拉开他里外两层裤子,正是行云流水的一套风骚本领。 周嘉逸压根儿来不及脸红,这小娘们已探出头去,细细地观赏起来。 嚯!真行! 郑颖一窝头发,乌乌压压地挡在周嘉逸眼前,还扫来扫去饶痒痒! 他仰着脖子,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秒钟似有十分钟那么长。 郑颖还在那儿自顾自看,也不说话,倒给他看得愈发兴起。 郑颖就等着变化呢! 可把周嘉逸羞煞了!再忍不得,遂问:“看什么呢!” 还强作风流人物开玩笑:“就是拍个纪录片,都该拍好了!” 郑颖笑起来,仿若莺啼绿柳,又回过眼看他,只见他—— 面若桃花,腮动春情,唇艳艳赛红血。受戏弄,头往一处偏。剑眉星目,只肯舍半张脸。 郑颖突然一动,压得周嘉逸蹙眉闷哼一声。 她右手摸上他的脸,强要他转过来对视,又问他:“怎么了?” “……腿麻了。” 郑颖笑得愈发厉害,花枝乱颤,身子往下一滑就饶过他。两腿一屈,侧坐在地毯上,只把头靠在他膝盖上,人若即若离。 这种体位,这等姿色的男人。郑颖是个女菩萨,本该施展一套口舌活计。 可惜,她今天心情欠佳,周嘉逸没这个福气。 于是省点劲,施展一套话术。 郑颖叫他:“哎!” “嗯?” “你知不知道男人偷情的五大本钱?” 周嘉逸让她噎得说不出话,心下暗道:偷情?合着他俩算偷情?怎么算偷情呢!不会还在跟王仁浩藕断丝连吧?! 一时间,道德跟情欲同涨,脑子里天人交战。哪里还顾得上她不叁不四的问题,随口说到:“不知道。” 郑颖点点他的小腿,娇嗔:“一看你就不是个文化人!” 周嘉逸愈发胡思乱想:嗯嗯,就你那王仁浩是文化人呗? 郑颖捏过他的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五根掰完,正好五个字—— “潘、驴、邓、小、闲!” 哪儿跟哪儿啊?一下又把周嘉逸说住了:“什么意思?” “你一要有潘安的貌,二要有驴大的行货,叁要有邓通的财,四要对女人小心呵护,五要有那闲情逸致。” 郑颖直起腰来,盯着他看:“虽然你这五条里,不是条条都符合,倒也有个一半,今天我就便宜你了!” 说罢就翻身上马,骑在他身上。又大法善心,替他蹭下裤子,果然弹出个物什。刚才乌漆麻黑一坨,现在暗红发紫一根。郑颖虚虚比划,一手环不住有余,两手迭着露头。 好嘛,她也赚了! 郑颖一坐,立时涨红了脸,吁出二叁四口热气,诚心夸他:“你可真是个宝贝!” 直嚷得周嘉逸捂她嘴,只拿红耳朵对着她:“别说了!” 郑颖自己已是春情涌动,浪打珊瑚。略动一动,搅开一汪春水,愈发施施然,飘飘欲仙。 至于周嘉逸,那更是全副身心只亚在一处。想着:爽得升天!可好歹多撑一二时候! 立刻分神去看郑颖:哎,灯下看美人,果然是摄人魂魄。 手里勾着的不是他的颈子,是他的命! 手往上,浴袍松松散散,似朵白芍药托着个妖精。雪山高耸入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舌尖一卷一尝:哪里是芍药,分明是两朵梅花糕,中间一点芯子红。 手往下,浴袍遮遮掩掩,小腹微隆,侧腰往里一折,正是: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再往下,两腿白腻子肉斜挂在他半褪不褪的裤子上,一下揉圆,一下搓扁,足尖不点地,倒勾着他的脚踝滑上滑下。 哎,哎,哎,谁又能过美人关! …… 次日。 周嘉逸一贯醒得早,就算是昨晚耗神耗力,今天也不过多睡了一刻钟——才五点一刻。 环视四周,不见人影。 周嘉逸暗道不好,一摸旁边床榻,果然已经凉透了。 他怔怔的,有些失落,正不知如何是好,瞥见床头柜上搁了一把钥匙,旁边一张便利贴,上面是郑颖二十年如一日练出来的字: 「去范德堡进修一年,勿找,勿念。保重!」 周嘉逸长叹一口气,哎,果然不用他操心。 自此,二人皆打点行装,各奔前程。 说到这儿,就奇了—— 这周嘉逸,自幼跟母亲相依为命,最知道一个女人跟男人上了床,被抛弃,是何等的心酸。怎会让郑颖轻易得手,做了一夜夫妻?又怎任由郑颖一走了之,全无心理变态,强取豪夺,你追我赶的戏码? 概因此女人非彼女人。 郑颖与他,主动权都在各自手里。又因他从小知道怜惜女子,对郑颖多一份尊重,心底里把自己的主动权交给了对方:她要我,我就跟着,她不要我,我自去罢。周嘉逸心里清楚:对郑颖来说,多一个男人,少一个男人,生活都是一样好好过,勿要旁人操心的。 后世有一判词,词判二人: 不做痴男怨女,不谈俗世庸情。 一点废话: 无特殊描写,都是戴套做。 是女人就要做爱自由。 我能射出来吗? 郑颖连夜遁走,去学校报到的时间却在下一周。 她只带了一只托特包,里面塞着“身手钥钱(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并一些文件,买了最后一趟东方航空的头等座,就去找徐濛了。 徐濛跟高宇彬各自忙碌,见面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大部分时候都自己一个人住,郑颖来了让她格外开心。 晚上,两个人就头碰头,靠着枕头说闲话。 徐濛“卧槽!”了一声,从被窝里伸出大拇指,“美女的快乐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郑颖去拍她的手,一边拍一边笑。 徐濛撺掇她:“怎么样?快给我说说!” 郑颖支支吾吾糊弄她:“还行吧!” “怎么个还行法?” “这让我怎么说?” 俗话说得好,水平都是比出来的,徐濛知道郑颖跟王仁浩后期已经不太和谐,而周嘉逸看着就是个中强手,很为她高兴。她嘿嘿一笑:“这么说吧,跟那个谁比怎么样?” 郑颖一愣,王仁浩啊。这不是一个好的参考对象——他的水平不是一个恒定值。 时下流行男高中生,郑颖有时候刷着手机就学到个新词儿:钻石男高。点进去一看,好家伙,说是十七八岁的男生正是好年纪,比棍子还硬,跟钻石似的。 这话没说错,郑颖跟王仁浩初尝性事,也就是他们高中刚毕业的时候,王仁浩那时是个真真正正的活力四射男高中生。身体的巅峰,最高的代谢,每一块肉都崩得紧实,穿着衣服时白皙纯情,伸出来的手臂都带着少年书生气。一脱衣服薄背窄腰,咬咬牙压在她身上,横冲直撞,攻城略地,看着她红欲的脸,自己也会害羞起来,两滴汗粘着两个人的胸口。 那又怎么样呢,烟花易冷,往后尽是下坡路。 要她说啊,钻石一样的不是男高中生,是花花世界未迷眼的处男罢了。 综上,周嘉逸是身强体健,如花似玉,好大一个纯情处男让她收用了。那能不爽吗?爽死她了! 昨日种种情状,不受控制地从郑颖脑里往外蹦,她一张脸在半夜十二点,黑里发红。 最后这场皮贴皮,肉贴肉的战争,以周嘉逸难以启齿的问句结束。 那时两个人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周嘉逸已在崩溃边缘,脑子一片空白地问郑颖:“我能射出来吗?” 天呢,这叫什么?这叫一句话,让女人对我疼爱怜惜。郑颖当即就让他说化了,化成一滩水,水里过微风带涟漪,飘出一个轻轻的“嗯”字。他得了许可,这才把着那圈套口,紧套松鸡,闷头泄了出来。 他接着倒头跟郑颖贴在一处,躺着看她,眼睛幽深平静,乃是至暗时刻。 郑颖不自在,没话找话:“你问我干嘛?” “嗯?” “想……那个,你就那个呗,问我干嘛……” “要问的。”周嘉逸缩在比她略低的位置,这时又撑起一点身子看她:“我怕你还没舒服呢。” 把郑颖闹了个大红脸,再说不出话了。 徐濛咬着下唇听完,激动到笑不出声,捏着郑颖土拨鼠叫:“啊!!!!你这个老色皮!!!” 郑颖拍她:“痛痛痛!” 接着反问徐濛跟高宇彬怎么样了。 徐濛:“嗯……也还行?”这是她惯用的句式,犹豫+语气反问上扬。 郑颖警铃大作:“那就是不行了。” 徐濛摸摸脖子:“倒也没什么事。” 郑颖瞟她:“你又作上了?” 徐濛:…… 徐濛是教科书版的坏女人。 这个坏,是感情上的坏——天生的凉薄。 凉薄,并非说她是一个感情冷淡的人。恰恰相反,她是一个感情过分充沛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特点:情不知所起,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缺点是:来的快,去的快,一往情深的往字,在她这里是极难维持的。 通俗地讲,得不到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抓耳挠腮,在一起时也如胶似漆,可一旦分开了,下坡路走得比滚球还快。 徐濛掰着手指头一算,今天是她跟高宇彬没见面的第十天,她的兴致已经跌得跟刚认识他十天的时候没有区别,靠惯性分享日常,早安晚安——看别人都是这么做的。 郑颖对她好无语:“你这个渣女!” 徐濛耸耸肩:“这是人性的弱点。” 不是她不需要爱情,正是因为她对爱情的需求太高,一旦高宇彬不在她身边,仅靠线上的往来压根不足以维持她的情绪,她的感情就自动进入一种保护状态——只要我没有爱,就不会失落。 郑颖似懂非懂,并不认可,催促她道:“你就是想得太多,有这先功夫琢磨,不如明天火速去找彬哥。” 徐濛虚心受教了,点点头:“好的,姐妹说得对。” 第二天,她就真的撇下郑颖,开车去麻省大学找高宇彬,也没打招呼。想着期末他挺忙的,省得他提前准备这个那个,一起吃顿便饭就行了。他要是没空,那坐坐聊两句就走。 徐濛知道这个点他正好下课回家,于是直接往停车场一开,停在出口附近的地方等他。 过了一会儿,直直驶出一辆牧马人,果然是高宇彬的车。徐濛正要喊他,却见旁边跑出来一个甜美性感的女孩儿,运动背心网球裙,头发拿一个米色的头箍顺在后面,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青春洋溢,双十年纪。 停车场里限速15迈,车子跟走路似的,对方一下就绕到了前面,笑着跟司机挥手。 车停了下来,车窗也落下,高宇彬探了出来低头看她,刘海也往下荡着,十分赏心悦目。 那女孩儿趴在车窗架子上同他说话,过了一会儿高宇彬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她上去了。 徐濛有些愣,她对高宇彬是十分信任的。大概是同学朋友之类,只因为俊男靓女在一起容易引人遐思罢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回高宇彬家等他,还是直接回自己家。 高宇彬的车驶近了,徐濛最终按了按喇叭。 高宇彬没想到是她,立刻开到旁边跟她打招呼,笑得跟朵向阳花儿似的:“濛濛!你怎么来啦!” 徐濛的心跳比平时更快,看他居然也比平时更帅,她在心里鄙视自己:果然恋爱是需要一点刺激,不狗血她还嫌不带劲呢! 面上当然还是平平,看着他也笑:“刚好今天有空。” 然后眼神不慌不忙地落到邻座的女孩身上。 哎,人是很难掩饰的。 两个女人只要对视一眼,就会像细胞信息传导那样快。 她,喜欢他。 她,也喜欢他。 尤其对方是个更年轻的女孩,更无城府。眼瞧着高宇彬跟徐濛说话的神情语气,心里已经难过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要摘不摘的面具似的。 一点废话: 谁不喜欢男高中生呢 最近高考结束,大学放假,看到泰山两个字就给我馋死了 另外每年高考的时候我就开始怀念青春,想想很近的样子其实都7.8年了。 青春遗憾:这辈子没搞过16.7.8岁的男高中生,草! 吃不死你! 高宇彬自然知道跟异性的相处模式,立马给徐濛介绍:“这是我同学何明萱,我跟她是对外贸易一个组的,要去开个五点的组会。” 接着又给何明萱介绍:“徐濛,我女朋友。” 叁言两语交代清楚。 二人点点头,互相打了招呼:“你好。” “你好。” 徐濛又看了看表:“那你们快去吧,快到点了。” 高宇彬伸出手拍拍车身:“那你先回家?一会儿我完事儿了回家找你?大概六点半,正好吃饭。” “嗯。” 徐濛挥挥手,先开走了,一路上雄心壮志,小剧场不断。 想了一会儿,又懒下来:算了,男人是选出来的,不是调教出来的,以后真有什么事儿,换一个就行啦! 高宇彬没多想,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刚才的场景有些尴尬,于是路上跟何明萱客套更小心。 何明萱端坐着问他:“你女朋友也在我们学校吗?” “不是,她是麻省理工的。” “哇,本科吗?” “博士。” 何明萱泄了气,一下倒在椅背上,动静让高宇彬瞥了一眼。 他问:“怎么了?” 何明萱诚心诚意夸赞:“太厉害了……” 高宇彬与有荣焉地笑笑:“她一直很厉害。” 何明萱回忆起徐濛的长相,顺势在侧边的后视镜打量自己,倒是不比她差什么。 下车的时候,高宇彬提醒她:“一会儿我就送不了你了。” “没事儿,我打车回去就行。” 高宇彬点点头,二人朝图书馆走去。 过日子,就是逃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 说到车,李芳芝最近更烦得很。她对面的男同事谢成总是卡着点跟她一起下班,蹭她的车。上班的时候还好说,李芳芝找各种理由,不是还在吃早饭就是已经到公司。一下班,那是躲也躲不过,对方每天就盯着她。李芳芝多次暗示自己有老公,这样不太方便,对方见她手上也没带个钻戒,只觉得她说说罢了。 李芳芝气得翻白眼:那么大钻戒怎么带出来上班?也太不方便了。 坐在旁边的大姐给她支招:“他就这样,你别理他。把你老公拉出来转一圈,他就消停了。”周围几个同事的耳朵都支了起来,显然对她从未露面,也不多提的老公很好奇。 李芳芝嗤之以鼻:“用不着!靠男人对付男人算什么本事,我还应付不了他了?” 她正在气头上,说完才觉得不对,立马跟大姐道歉:“不好意思啊姐,我语气不好。我是说谢成,他太烦人了!” 对方笑眯眯地再安慰了她两句。 李芳芝想了半天,到底不能跟那谢成撕破脸,又实在不想跟他共乘一车,只得盘算着说不开车了,然后这俩月先让温椋接送她。 温椋要替她出头,李芳芝也不肯,抓着她的手撒娇:“哎呀,好温椋,你带我上下班就行,等过了这阵他消停了,就好啦!本来他们就觉得我上面有人,关系户,你这一帮我压他,风言风语更加没完了!” 温椋就捏捏她的脸:“好吧。” 第二天递给她一个戒指盒,吓了李芳芝好大一跳:“这是什么呀?” 温椋面色如常:“我闲置的戒指,你先带着,就说是婚戒。” 李芳芝打开一看,是一颗约莫一克拉的钻戒,四抓的铂金戒托,的确很简单也很低调。 她试戴了一下,居然也正好,又给温椋看:“还挺好看的!” 温椋点点头:“好看!戴着吧。” 谁知谢成还不死心,依旧嬉皮笑脸的,贴着她进了茶水间,还说:“现在的女孩子,好多自己买钻戒的。我一说你就变出个婚戒来,我才不信!” 说完还去摸她的手,详装看戒指,翻来覆去地,又逗弄她:“啧,这个可太小了,我要是给你买,肯定比这个大!” 谢成其实是个长相周正的男人,年轻斯文,光看外表并不令人讨厌。可李芳芝最不喜欢动手动脚的男人,又油腻又恶心,刚煮的咖啡一下全泼到他身上,他那件淡蓝色的衬衫立刻就跟溅了粑粑似的恶心,还往皮带里滴。 李芳芝扯着嘴:“哟,不好意思了,手一滑。” 对方本来就是个从背后虚拢着她的姿势,这下怒极反笑,把她往角落逼,死死摁在台子上,一手就解了皮带。 李芳芝震惊了,推他就要跑,又被摁了回去。 二人拉扯之间,李芳芝头发散了,眼镜掉在地上,衣服也脏了。 此时她亦是十分难堪,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做什么,还是板着脸低声道:“公共场合!” 谢成不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李芳芝,但是这一次没了遮挡,她又因为生气,面孔有些泛红,十分动人。谢成更加觉得自己慧眼识珠,看得身下都起了反应。 李芳芝今天穿得是筒裙,紧紧裹在身上,这会儿又跟他贴在一起,立刻就将那形状描绘了出来。 她本来就是泼辣的性格,还在公司里装了这么久的孙子,现在简直是忍无可忍,直接抬手就甩了谢成一个巴掌:“不要脸的东西!” 声音不小,已经引了人过来,脚步一声比一声近。 这种事情都是女人说不清,李芳芝更急,对他拳打脚踢:“赶紧滚开!” 谢成低头盯着她,最后还是松开了,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不跟你计较。” 然后把衬衫从裤子里抽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最后扔下一句:“整个衣服而已,瞧把你吓得!自作多情!” 来人见他衣服又脏又乱,大吃一惊:“怎么了这是?” 谢成不以为意:“女人就是敏感。” 李芳芝翻了个白眼,不愿再听,捡起自己的眼镜也赶紧走了。 后来又有人进茶水间,只见里面落着一根男士皮带,一只女士发圈,都暧昧地笑起来。 消息不胫而走,越传越邪乎,男女主人公还面对面坐着。 李芳芝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肯挪位置——凭什么?!要走也是这个垃圾走,要我走,低头认输,绝不可能! 谢成更不会走:吃不死你! “他强暴了我。” 因为王仁浩和周嘉逸,一个离开,一个断联,郑颖在范德堡过上了菩萨一样清心寡欲的日子。俗话说得好好,由奢入简难。这人哪,一旦品过山珍海味,那就绝咽不下糠咽菜了。 自然,学校里追求她的男生是前赴后继,越来越多。诸位知道的,男大学生的脑子里没有二两墨水,倒有五斤废料。开学还不到两个月,四次能有叁次,保管能在男卫生间听到留学生用中文高谈阔论怎么“上手”郑颖。 那些穿一身logo开保时捷的男留学生,叼着电子烟吞云吐雾,塌着背,觑着眼:“留学女的真没意思,还是白女舒服。不过郑颖真的,啧,盘靓条顺,带劲嗷。不知道搞一次怎么样哈哈哈哈……” 其他人跟着呵呵笑起来。 有理智者戳破他们的美梦:“我看她不好搞,一看就不差钱。” 另一个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懂了,这种富家女反而追的人少。靠钱是不行,但是舔就完了。绝对一舔一个准。” 剩下的那个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嗤之以鼻:“你想当狗你去当。” 于是又是一阵暧昧的笑声,有人开口:“凡哥最近养了几只?” 胡霈凡一挥手,散开一片烟雾:“放你大爷的屁!” 他耸耸肩,第一个走了出来。 其他几个人神色各异,二十出头的男生,脑袋空空,什么都摆在脸上——无非就是羡慕嫉妒他罢了。 胡霈凡是真正意义上的有矿,家里做石油生意的。他读书,那都不能叫读书,纯粹就是玩儿。玩什么?就叁件事:车,表,女人。研究最深的,是sm的技术。他不藏着掖着,圈外人都知道。上赶着要给他做狗的女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一八六,健身,长相也过得去。再加上年轻,有钱,3分气质都能拉成10分。 郑颖跟他没交集,但新生会上见过。胡霈凡跟她对上眼的时候,郑颖毫无停留。很俗套的,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想:“是个清高的人。” “不,是个清高的猎物。” Dom最顶级的乐趣就在于征服这种女人。 说实话,大家对胡霈凡是有些误解的。他公开自己的xp,不代表他就来者不拒。正相反,他是个非常挑的人,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整整叁个月,他除了观望郑颖,什么也没做。在此期间,他发现郑颖过得跟天山雪莲似的,果然值得他出手。于是他在心里把自己定义为一个追求者,即将展开细密有规划的攻势。 郑颖对此一无所知,寒假临近,她没有现场考试,直接就回国了。 她前脚才到家,后脚就碰到了老熟人,两个。 她家阳台上,居然趴着吴文琪。 而楼下,站着王仁浩。 郑颖唬了一大跳,反复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是她家没错。 她气极了,但又看吴文琪不太对劲,心里升起一种恐惧焦躁的感觉。 吴文琪听到动静,转了过来。她脸色很差,瘦得脱了形,原来肖似郑颖的一张少女的脸也已经不复往日的光彩。两只眼睛又无神,又像黑洞一样在燃烧。 郑颖想质问她“你为什么在我家?”这话却突然问不出口。 她预感到有事要发生,可她被吴文琪盯着,躲不了,只得强作镇定:“吴文琪?吴小姐?” 吴文琪像一只玩偶一样点点头,甚至看起来有些乖巧,她越是这样,郑颖越是毛骨悚然。 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郑颖挪动脚步,她想退出去了。这个情景实在诡异,她想下去找王仁浩问问怎么回事。 吴文琪开口道:“姐姐,你还记得我。” “……” 郑颖不知道说什么。门窗大开,天气很冷,可她甚至有些出汗了。 吴文琪又说:“他强暴了我。” 郑颖大惊,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王仁浩,他强暴了我。” 郑颖的心砰砰跳,思绪杂乱无章。 “报警?对,我帮你报警吧!”她很快拿起手机,一边摁着拨号键,一边后撤,乱着脚步离开了房间。 110接通了,郑颖在极速下降的电梯里报案。她的心突然也开始往下沉,意识到把吴文琪独自留在房里怕要出事。可她太紧张了,太害怕了! “叮!” 电梯清脆的声音,在此刻是如此尖锐刺耳。 电梯门开了,王仁浩就站在大厅外。 他眉头紧锁,在原地踱步,攥着手机贴在耳边。看来一直在打电话,对方却不接通。 郑颖环抱着双臂,像风中落叶一样在颤抖,脸上落下泪,朝王仁浩大喊:“王仁浩!” 王仁浩一下就跑过来把她拥入怀中:“怎么了?”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 “砰!” 她坠落。 她所爱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