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散主母》 第四十章:贵人出门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许卫秋放心不下,打开门前往外探了探头。 傻大姐依旧站在原地,见到她出来,还冲着她咧着嘴笑,跟着小孩子一般,很是天真无邪。 这一笑,许卫秋的心当下就软了,她走出去,冲着那傻大姐招了招手:“进来吧,进来吃个饭。” 傻大姐见状,咧着嘴跑了过来。 “这……这……秋儿,你怎么把人给领进来了。”二娘见她把人领进屋,大吃一惊。 “天怪冷的,让她进来住一晚吧。”许卫秋给女子备了条洗脸巾,让她把脸和手洗一洗。 女子也相当的配合,二娘开始对这神智不清的女子还有几分防备的,此刻见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很是乖巧的模样,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女子简单洗漱过后,头发和衣服虽然还是很脏,但一张脸总算是洗干净了。 女子长相普通,五官也还算端正就是鼻梁有点塌,脸洗干净了,整个人年轻了不少,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比许卫秋大不了几岁。 二娘见状,好奇心起,追问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女子只是一个劲地冲着两人傻笑,也不回话,见她一问三不知,二娘也懒得再追问下去。给她用过饭后,二娘就回了许家,许卫秋给傻大姐简单弄了个能睡的地方让她将就着在土屋里头过了一晚。 次日,天还没亮,许卫秋起来一看,那小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岂料,到了晚上,她宽了衣正要上榻休息之际,傻大姐又来了。看她那模样,在外头饭应该也没吃上,无奈之下许卫秋只好穿上衣服,把吃饭剩的饭菜热上一热,又给她做了个菜汤,将就了一餐。 自此以后,这傻大姐就懒在土屋不走了,许卫秋受不了她身上那股味道,于是烧了热水给她由头到尾洗了个干干净净,让她换上自己的衣裳后倒是人模人样的了。 白天,许卫秋去出摊,傻大姐就在附近的村子瞎游荡,晚上就留宿在土屋。 她还爱美得紧,每次回来,头上都别上一朵大红色的野花。也不知道从哪摘下的。有时候她还会帮着许卫秋干活,这人脑子虽然不灵活,但手脚却挺勤快,力气还不小,干起活来也是有板有眼的。 许卫秋去河道里淘沙子,她就帮忙推车;许卫秋和泥团,她就帮忙搅拌;许卫秋弄竹篱笆,她就帮忙插竹子。 二娘见她能帮上许卫秋的忙,心里还挺喜欢这傻大姐的,说她是从大山里捡来的,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山妞。 傻大姐还挺喜欢这个名字,许卫秋叫她大姐她不应,后来叫她山妞,她反应的倒是很快。 渐渐地,许卫秋发现山妞话多了起来,虽然有时候她说话很无厘头,但竟然能沟通得上,这是个好现象…… 改造房子虽然累,但看着这破屋子慢慢地变化,是很有成就感的;前往井台打水的村民经过分岔口,不时听到从芭蕉林那边传来欢笑声,都暗暗觉得惊奇。 经过不懈的努力,到了腊月,土屋已经被修缮得很宜居了,许卫秋还从山上移值了几颗爬藤植物栽在竹篱笆下,但由于气候不对,几株苗总是要死不活的长不起来。 临近过年的时候,许三爷来看过一次,看到屋子大变样很是吃惊,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到了来年开春,那几颗爬藤植物竟又活了过来,许卫秋见状给它们施了肥,保证了每天的水份加上阳光充足,这些植物蹭蹭往上长,不出两个月已经爬满了整个竹篱笆,模样很是喜人。 这天,许卫秋跟往常一样推着板车到兰阳县城出摊,岂料遇着有大人物出巡,官道被封,害她走了不少冤枉路,到了兰阳城后方发现平时摆摊的集市也被封了。 一个达官贵人出趟门,排场搞得如此之大,给百姓带来了诛多不便,以致民众怨声载道,可惜掌权者完全听不见。 迫不得已之下,一些小商贩推车挑担、走街串巷地去叫卖。 许卫秋来到了离集市不远的民道上去摆摊,然而有这想法的不只她一人,没多会功夫,这条民道上摆满了做买卖的摊位,幸亏她来得早,占了一个较为有利的位置。 这民道不同于集市,位置较偏,也相对狭窄,但官道不让走了,民众都不约而同地往这边来了。 狭窄的道上人群拥挤不堪,有些小贩甚至为了争个摊位甚至打了起来。 换了个地方摆摊,许卫秋本以为今天生意肯定难做的,没承想竟还有不少老顾客能找到她,没多大会功夫,她就已经卖出了好几条鱼。 正拿着一条鱼上秤呢,就见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大爷挑着担子焦头烂额地在附近徘徊。 在集市上混久了,很多小商贩许卫秋都认得的,这位老人家做点生意不容易,住在大山里,每次来回都长途跋涉地,走的路是她的一倍不止。 今天估计是老人家出来晚了,在这民道上找不到地方摆摊。 “黄伯……”她扯着喉咙喊叫着,顺势把自己装鱼的几个木盆叠起来,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见对方没反应,她又叫了一句:“十里坞来的黄伯。”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回过头来,就见这小姑娘冲着他招手,老人心中一喜,赶紧挑着担子走过去。 “黄伯,您就在这儿摆吧。” “许姑娘,太感谢了。”老人家向她道过谢后,手忙脚乱地把摊子给支了起来,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担子里陶碗摆出来,一边冲着许卫秋说道: “今天集市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不让进了,把我给急得呀。” “听说是有贵人出门,封了。” “那就对了,官道也封了,我还绕了不少路呢。” 两人聊了没两句,有人走了过来指着她跟前水盆里的一条鱼问道:“这草鱼怎么卖?” 见有生意,许卫秋也顾不上聊天了,埋头做起了买卖来,客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她生意好着呢。 一旁的黄伯不时向她投来羡慕的眼神。 wap. /106/106917/28476297.html 第三十九章:改造计划 屋子修整得差不多时,许卫秋就打包了一些简单的行囊搬了过来居住。 许小珂出于好奇心,还来她的新住处看了一下,她围着外墙转了一圈,看到土屋那寒碜的模样,没多做逗留就满脸幸灾乐祸地回去了。 然而,许卫秋的改造计划这才开始。 任何人都想住得舒适一点,许卫秋也不例外,她按照土屋原有的结构加上现代人的一些建筑理念画下了一个很不错的图纸。 看着图纸,她很是满意,就差时间一步步来完成这改造计划了。 --------------- 杂草丛生的山路上,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两个车轱辘压过草丛。 许卫秋一边推着板车,一边哼着流行曲。走着走着,她回过头来看到自己板车压出来的一条路,不由得想起了鲁迅曾说过的那句话:“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路。” 她是上山砍来竹子的,山下也有不少竹林,但那些都是有主的。她走了不少的路才找到这来,这附近好几座都是坟山,清明时节很多人来上坟,平日却很是冷清,偏生这坟山后头的竹子长得极漂亮。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板车就再也推不上去了,她只好把板车放在原地,越过一座座坟头陡步爬上山。 她选好了竹子,砍成一段段,然后用麻绳捆绑好放在一边,正忙碌着,就见山脚下有个人在她的板车旁边来回转悠。 许卫秋着实被这个陌生的人影吓了一跳,在这荒郊野外,不怕没人,就怕碰着个坏人,那真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她躲起来暗中观察了一会,见那是个身形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子,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那名女子像个孩子一样推着她的板车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就放下板车独自走开了。 许卫秋见这人对自己不构成威协,也没再在意,继续手头上的活。 山脚下有个神坛,也不知供奉了个什么神仙,由于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神坛很破旧,四边长满了野草。不过还是时不时会有人来祭拜,她上山时就见神坛前摆着一些香烛祭品。 当她抱着两捆竹子下山装车的时候,就见那名女子猫着腰蹲在神坛跟前扒拉着,下一秒,竟抓起那些食物往嘴里塞。 那些祭品不知道已摆放了多久,哪里能吃啊,许卫秋顾不上许多,赶紧叫住了她:“诶……诶……大姐,大姐,东西都长霉了,不能吃的……。” 女子抬头看着她,不知是听了她的话还是嘴里的东西味道实在不好,她缓缓地把已放进嘴里的果子拿了出来,对着她说了两个字:“我饿……。” 这女子状态看上去很糟糕,身上的衣裳单薄且破旧,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也是脏兮兮的,许卫秋从她的行为一眼就能断定……这人精神有问题。 见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许卫秋有几分于心不忍,于是把自己带来的饭团分给了她一大半。 女子捧着饭团,咧着嘴,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许卫秋把剩下的两个饭团吃完后,喝了口水,又继续埋头干活,直到她竹子装满整个板车,天色也不早了。 板车有点沉,路也不好走,她手太累了,有几分推不动,于是把麻绳绑在车上再把另一端挂在身上,由推改为拖。 拖在半道上,一边的车轱辘卡在一个缝隙当中,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拖不动。 正想着要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之时,后头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助力,她见状也往奋力往前拖,没一会功夫,板车就被推出来了。 许卫秋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只见方才那名女子站在后头冲着她傻笑着。 “谢谢你,大姐。” 女子还是笑,冲着她摆了摆手。 “再见!”她也摆了摆手。 回去之后许卫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然而,当她二天再上山去砍竹子的时候,又见到了这位大姐在附近徘徊,她再一次把自己带去的吃食给对方分了一大半。 待回到土屋后她把这事跟二娘说了,二娘听后,摇头叹息道:“还有这样的事,唉,估计也是个可怜人……。” 许卫秋第三回上山时,二娘怕这样的事会再度发生,于是给她准备了两份吃食,果然,她在山上同一个地方再一次遇到那名女子,那份吃食自然也派上了用场。 傍晚时分,她把板车拉回了土屋,章氏早已在家里等候着,听到车轱辘的声音,就急匆匆跑出来帮着她一起把板车往院子头拖。 “累坏了吧?快,赶紧喝口水。” “没事。”许卫秋摇摇头,接过二娘递过来过来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你进去歇会,这些我来弄就可以了。”二娘把板车推到墙边,一点点地把竹子给卸下来。 许卫秋嘴里说着没事,事实上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她进屋去休息,可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听着二娘的呼唤声:“呀……秋儿,你快出来一下。” “怎么了?” 许卫秋打起精神走出屋,就见二娘指着外头一处让她看,她顺着方向望过去,什么也没见着,正疑惑呢,就见从一棵半枯的芭蕉丛后方走出一个人来,直勾勾地往这边看着。 是她在山上遇见的女子,估计是尝到了甜头,一路跟着自己到这儿来了,而自己竟后知后觉,全然不知道后头跟了个人。 “这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傻大姐吧?”二娘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许卫秋点点头。 章氏见状,很是发愁:“这事给弄得,怎么办啊?是不是给了她两顿吃的,她就赖上你了?” 一时间,许卫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这名女子就是精神出了点问题,对人应该是没有攻击性的。 “随她吧,她见咱们不理她,过一会应该就会走的。” 二娘点点头,许卫秋没有理会外头的人,二娘更是看都没敢再往那看一眼,两人合力把板车上的竹子全都卸下来后就进屋,关上了门。 wap. /106/106917/28455725.html 第三十八章:金山银山 “小珂,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卫秋可是你姐姐。”见她越说越离谱,章氏难得一见地端起了长辈的模样,训责了她一句。 许小珂一脸不屑地歪了一下嘴,小声说道:“哪门子的姐姐……”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许卫秋懒得计较,听说对方退了婚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上前拉着章氏的手,问道:“二娘,你们吃了吗?我肚子好饿。” 话音刚落,后头就传来容氏不满的声音:“吃吃吃,就想着吃,家里是有座金山呢还是有座银山?” 她给儿子娶媳妇花了不少体已钱,本还想着把这丫头片子给嫁了好捞一笔彩礼的,先前自己还腆着脸对着那媒婆好话说尽,彩礼钱都说好了,没承想到头来竟黄了。 如意算盘被砸了个稀碎容氏是越想越来气,她把气全都撒在当事人身上:“活都不用干了?睡到晌午才起,缸里水都没有了,这么懒,难怪人家看不上。” 章氏连忙说道:“是我不好,早上太忙没顾得上去挑水。” 许卫秋本来打算忍了的,但她一听容氏这话顿时就来气,不由得反驳道:“这个家就我一个人?缸里没水你们不会去挑吗,凭什么就指着我和二娘?” “秋儿,少说两句,老爷还在家呢,我在灶房给你留了饭的,快去吃吧。”章氏怕惹事拉着她就往外走,许卫秋气不过,又加了一句:“真拿自己当夫人小姐了,也不去照照镜子,有那个夫人小姐的病没那夫人小姐的命。” 最后一句直捅容氏的心窝子,但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死丫头,让你胡说八道!”冲上去就要给许卫秋一个耳光。 一旁的章氏眼疾手快,上前拦阻了下来。 见这一巴掌打不着人,容氏气恼地推了章氏一把,她这一推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章氏又毫无防备,直接就让她给推倒在地,头在地上的青砖上磕了一下,顿时头破血流。 “二娘。”许卫秋连忙上前按她出血的地方。 容氏见她脑袋磕出了血,深怕闹出了人命来自己要吃官司,也不敢再闹了。 见许卫秋扭头过来瞪她,她站在那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推她的,谁让她自己凑上来……?” 许卫秋没再理会她,见二娘精神还行,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来,搀扶着她进屋去止血。 “滚开,别挡道。”她大吼一声,容氏往后退,脚下一个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是狼狈。 红燕站在后头,远远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出又一出的闹剧。见容氏扭头望过来,她赶紧收敛起脸上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快步上前把她这婆婆搀了起来。 这事本来也就告一段落了,容氏依旧惦记着许卫秋那点彩礼钱,托了不少人去说亲,岂料媒婆好姑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也能把活的说成臭的,她见人就说西岗村许家大姑娘长了一张麻子脸,经她那张嘴一宣传,许卫秋是个丑女的名声就在这十里八乡传了开来。 许卫秋倒是轻松了,章氏却愁得连饭都吃不下。 这天,许卫秋出摊回来晚了,二娘说给她留了饭,她去到灶房,二娘给留的饭菜早就冷了,她也懒得生火去热,端着冷饭坐在灶台前吃了起来。 一碗冷饭下肚,肚子却疼了起来,她连忙往茅房去,走到半道上,却见许小珂与红燕背对着她坐在墙角说着悄悄话。 那许小珂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那九头村那老光棍不要她,现在外头都传她长得奇丑无比,以后还有谁敢娶她;嫂子你也真是可怜,这人要是嫁不出去,赖在娘家,外面风言风语不说,她那张嘴你也是见识过的,日后你在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罗。” 一旁的红燕回了句话,许卫秋太急了,风风火火地去找茅房也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只是自那天之后,红燕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最明显的是有一回,她刚从集市回来,见二娘一个人在劈柴,由于用力太猛,她脑袋的纱布都渗出了血。 许卫秋知道容氏两母女是指望不上了,于是找了个机会很婉转地跟红燕说她二娘身子骨不行,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嫂子可以给二娘搭把手。 谁知红燕却冷冷地回了她一句:“管好你自己吧,你算个什么东西?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许卫秋当场就被她给怼蒙了。 自此,那容氏母女就老是给她挑事,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地,这红燕也跟她那小姑子沆瀣一气,好几回都把二娘给气哭了。 许卫秋心里不由得感叹,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为图耳根清净,许卫秋就经常往土屋那边跑,经过数天的努力,她已经把那坍塌的房顶修补好了。 对于这个屋子,她心里有一个大概的改造计划,为了能早日搬过去,她不得不加快了对这土屋的改造工程。 二娘一开始是不同意她搬走的,后来见容氏几人闹得凶,最后也妥协了。 许卫秋岂会不知,当她跟许廉提出自己要搬出去住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掩嘴偷笑。 章氏随着许卫秋到这土屋前一看,看到那房子破败不堪的模样,当场就留下了眼泪。 “秋儿,这……这哪能住人啊?” 许卫秋从河里淘了些沙子,混着稻草和泥巴,她一边和着泥团一边宽慰着章氏她道:“现在看着是破了点,我这不正在修补着么,等修好了,你再过来看,保证模样会大不同。” 二娘在一旁看着她和泥团的模样,暗自觉得新奇:“秋儿,泥巴里加沙子我知道,但为什么要加稻草?” 许卫秋笑着解释道:“二娘,你别小瞧了这些草,加上它做出来的泥墙结实着呢,十级台风都吹不倒。” 章氏听不懂什么叫十级台风,但对她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她在一旁看着她怎么和泥团,悄悄记在心里,后来,许卫秋再来修缮屋子时,二娘一得空就偷偷摸摸地过来帮忙。 wap. /106/106917/28438953.html 第三十七章:恶人先告状 容氏刚把盘子放下,一双筷子飞象过河,来到这盘牛肉前。 许卫秋先给许廉夹了几块,然后是二娘。 一块,两块,三块…… 容氏见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好啦,卫秋,这牛肉统共就没几块,你都夹了,别人吃什么?” 许卫秋吸了吸鼻子:“这不还有吗?”她大言不惭地说道,说话间也往自己碗里夹了两块。 许小珂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几块肉还夹来夹去的,也不嫌寒酸,还有,你这一脸鼻涕流个不停,一双筷子还夹来夹去的让人怎么吃?” 许卫秋声明道:“我这筷子可是没吃过的。” 许小珂转而向许廉哭诉:“爹,你看她现在多霸道,还有,我不想跟她睡一个屋了,她睡觉不老实,老磨牙,而且手脚也不干净,哥前段时间给我买的胭脂水粉,我明明没怎么用过的,昨天打开来一看,里头被挖走了不少呢。”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 许卫秋噌地就站了起来:“许小珂,你说什么?到底是谁拿谁东西你最好说清楚。” “爹,你看,她还凶我。”许小珂装着一副柔弱的模样,竟然掩脸抽泣了起来。 “吃饭就吃饭,毫无规矩。”许廉端起一家之主的范,说了两人几句,扭头看到许卫秋,他不由得想起昨天夜里的尴尬,脸上有几分不自在,随即他轻咳了一声:“小珂你再忍忍吧,再过段时间你姐姐就嫁人了。” 许卫秋正想表明立场,一旁的二娘轻轻用手肘蹭了她一下,许卫秋这才没再说话,她虽没反驳,但心中早已作了别的盘算。 争吵终是停了下来,许小珂斜眸看了许卫秋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许卫秋懒得理她,埋头吃着饭。 坐在她身旁的红燕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说话,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许家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各怀鬼胎。 到了晚上,许小珂又故伎重施,不是挤得她没地方睡,就是把被褥扯走。 许卫秋不舒服,睡得昏昏沉沉半夜被冻醒好几回,到了寅时,竟发起热来。 身上的被子又被夺了去,许卫秋全周发冷:“许小珂,我冷得很,被子匀过来一点。”她拉了拉被角,被子纹丝不动,这许小珂不知是装睡还是当真睡死了,把被子在圈在身上,她怎么推都一动也不动。 许卫秋没精力跟她扯皮,强撑着去了章氏那屋。 她叫醒了睡梦中的章氏, “二娘,我冷得紧……” 章氏点了灯,看她全身发抖却又不停冒汗的模样也是被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天啊,快,快进被窝来暖和暖和。” 她乖乖躺了进去,章氏忙前忙后地给她打热水擦身,折腾了好一阵,直到拂晓时分,许卫秋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知道二娘进来给自己喂水,还伸手摸过她的额,她语呓地说道:“二娘,看来今天我不能出摊了。” 章氏满眼心痛地看着她,应道:“咱不出摊了,好好歇着,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嗯……。”她轻应了一声,过了半晌又冒出来一句:“二娘,这儿有你真好!” 这一句有你真好把章氏的心都化了,当下她眼眶就是一热:“傻孩子,在这个世上有你,二娘才是该庆幸的那个。” 说话间,章不由得伸手捋了捋她那濡湿的鬓角:“二娘什么也不盼,就盼着你能许个好婆家;你姨娘给你说的那门亲事,二娘打听过了,听说那李大茂年纪虽大了一点,但脾气不坏,人也挺勤快的,希望他是个良人,你嫁过去能有人爱,有人疼,别跟二娘似地过得憋屈。” 许卫秋睡得迷迷糊糊地,只听得她说许个好婆家,很是固执地回了一句:“我不嫁……” 二娘没当一回事:“傻孩子,你也快十五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是自古皆然的事……。” 她唠唠叨叨了一大段,可缩在被窝里的人早就已睡了过去,没给她任何回应。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发现已日上三竿。自打来到这承朝,就不曾睡过懒觉,许卫秋发现自己精神好多了,就起床整理了一下被褥后出了屋。 走进厅,见一名陌生的妇人坐在木椅上在与她容氏两人小声地说着话,二娘、许小珂,就连嫂子红燕也都在。 她刚走进去,厅里一众女眷皆齐刷刷地扭头向她望过来。 那名陌生的妇人更是吊着一双金鱼眼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相当的犀利又极其无礼,许卫秋自认也算是厚脸皮的人,在她那明目张胆的打量之下也不由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这妇人大概四五十的光景,衣着光鲜,头上还插着花,打扮与附近十里八乡的农家妇女是大不相同。 “大姑娘就是这位啊?”妇人开口问道。 一旁的容氏点点头。 妇人毫不客气地对着许卫秋品头论足了起来:“身段是不错,可这脸怎么回事?还有,皮肤也太黑了,女人嘛,一定要皮肤白点才标致,一白遮三丑这道理都听说过的吧。说实在,这相貌要想找个好婆家那真是为难我了。” 听了这话,许卫秋已猜出这妇人是干什么的了,一时间脸色也有几分难看了。 这媒婆评点完之后,站起来就要告辞。 容氏赶紧起来相送:“好姑,不多坐一会?留下来吃个饭再走也是好的。” “算了,饭哪里都有得吃,我今天还有好几家要跑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许卫秋见二娘愁容满面,不由得走到她跟前,问道:“二娘,怎么了?” 未等章氏开口,不远处的许小珂按捺不住率先开了口:“不认得人吗?那是附近最有名的婆媒好姑,人家是上门拒婚来了,她给你说的九头村的那门亲事,现在男方不满意你。” 说罢,又嘲讽道:“还说什么不想嫁,你就是想嫁,人家也不见得肯娶呀,听说还是村里头一个老光棍呢,那都看不上你。” wap. /106/106917/28438952.html 第三十六章:洪水猛兽 “三小姐,原来是外头菜市的小商贩。”小丫环向身旁的小姐解释道。 两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虽年轻,但相貌丑陋,裤子还濡湿了一大片,形状狼狈。 主仆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眼,丫环忍着笑说道:“伙房是吧?你往前直走,见到路就往右拐穿过两个院就是了。还有,这里是小姐的闺阁,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的,你一会就别往这儿走了。” 许卫秋点头应了下来,向两人告辞后挑起担子继续前行。 她按照那丫环的指示走了挺长一段路,果然找到伙房,把货交付后,她把收到的钱揣进怀中,往回走。 挑着空桶轻松多了,她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她谨记那丫环的警告,没敢沿原路返回,只得拐了个弯,穿过一条长长的青石路,她进了一个院子,前方传来一阵打闹声,她停下了脚步,只见好几名年轻男女在不远处游玩。 看那衣着打扮应该是冯府的公子小姐们,这会,许卫秋不由犯了难,她不想上前打扰,偏生要走出去,只有跟前这一条路。 她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想着悄悄往旁闪过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偏生途经之时,一名十岁左右的童孩突然伸手指着她大声说道:“你们看这个人是不是尿裤子了?” 数双眼睛齐刷刷向她望将过来,许卫秋只得加快脚步,却在此时,后方有人唤了一声:“站住。” 她充耳不闻,岂料对方不死心,直接说道:“说你呢,挑着水桶的。” 她只得停下了脚步,一名青年向她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开口问道:“你面生得很,是何许人啊?” “回少爷的话,我是在菜市卖鱼的,给府上送鱼来了。” “嗯。”对方点点头,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样,我们的蹴鞠掉水里了,你下水帮我捡回来吧,反正你衣裳也湿了不是吗?” 许卫秋扭头一看,水面上果然浮着一个圆球。 那人又说道:“放心吧,那是观赏池水就到大腿,不深的。”说话间,他回过头冲着向后某人说道: “赵兄,待球捡回来,我们再踢一局。” 后面有人淡淡应了一声:“没问题。” 许卫秋本想拒绝的,她不是府上的下人,没有义务给他们办事,然而,当后方传来的那一声“没问题”时,那熟悉的声线让她顿时一僵。 她微微扭头往站在不远处那高大的身影望过去,只匆匆一瞥,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若自己拒绝,对方必定纠缠,那只会让自己过多暴露。 此时的许卫秋只想能尽快离开某人的视线范围内,于是她匆匆放下肩上的担子,一咬牙转身就下了水,时已入秋,池水很凉,池水一下来到大腿的位置,一股冷气直冲上她脑门。 许卫秋也顾不上这些,往前试了试水,那人倒没骗她,水位果然只不深,她极力背对着后方的人,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那圆球的位置靠近。 她这两年个头长了,模样变化也不少,加上脸上的过敏反应尚未褪去,这人应该是认不出自己来的。 而且两年多的时间,自己一个小人物,兴许这姓赵的早就把自己抛之脑后了。 心中如此想着,许卫秋倒是淡定了不少。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因此她也不敢大意,把蹴鞠捞上来后,放在一边,也顾不上衣裤还滴着水,她挑起担子就急急脚离去。 冯家老二在不远处的石桌上端来一盘吃食,一转身,却见人已经走远了,捞上来的蹴鞠就放在池边上,他赶紧喊道:“喂……丫头……你等一等……” 谁知他越是叫,那丫头就走得越快,跟逃命似地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冯老二不明所以地举手挠了挠头,很是疑惑地对着赵彦说道:“赵兄,你说这人是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洪水猛兽她有必要跑那么快吗?本还想赏她一盘吃食来着,真是的,莫名其妙!” 赵彦耸了耸肩,顺手接过他手上的那盘吃食,往上一抛,身后的两只体型庞大的家犬见状,兴奋地跑过来,一跃而起,转眼就把一盘吃食抢了个精光。 一旁的冯家三小姐抬眸偷偷打量着他,她早已从二哥口中得知这位赵公子身份贵重,也心知二哥有意撮合他俩。 前日初见之时见其相貌非凡、风华卓越,她表面不动声色保持着惯有的矜持,心中却暗暗欢喜,然而相处下来,见男子面容冷峻,一副不易亲近的模样,心中不免又有几分戚戚焉…… 许卫秋落汤鸡似地回到菜市,一旁的店家还问她是不是掉水里了,她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多作解释,路人见她那狼狈模样,也纷纷向她投过异样的目光,她也装作没看见。 裤子湿湿漉漉黏乎乎地令人极不舒服,幸亏今天生意好,没多久买卖就做完了。 她收了摊推着板车回家,秋风大作,一路上一双腿都感觉凉飕飕的很是难受。 她自诩体质好,谁知回到家后还是感冒了。二娘见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擦着,很是心疼。 “秋儿,这儿不用你了,回屋里歇着去吧。” 容氏在一旁也说道:“对,你不舒服就进屋睡一下吧,晚饭我来准备就成了。” 许卫秋心中暗暗新奇,这容氏懒得很,一个月能进一回灶房都已经天降红雨了,往日自己出摊回来晚了,她即便不在明面上指责自己也会指桑骂槐地来两句,今天是转了性了那么好心? 后来才得知原来是她爹买回来了半斤牛肉,这容氏怕是担心自己跟二娘偷吃才把她们赶出了灶房。 为了吃肉,许玮成也被叫回来了,容氏把一盘牛肉放在自己儿子跟前:“玮成啊,这是你爹买回来的牛肉,你在那边是不是伙食不好,看把给你瘦得,多吃一点补一补。” 说话间,已经往她儿子碗里夹了将近二两肉。 wap. /106/106917/28403806.html 第三十五章:冯家大院 但许卫秋决心已定,当下就找到了许三爷的家说明来意。并问许三爷,那房子能不能租给她。 许三爷摸摸胡子,看着她:“我认得你,你是许廉家的大姑娘吧,你刚搬到村子里,不知道这屋子的来由。” “我知道的,三爷爷你娘曾在那里养过病,是吧。” 许三爷听了她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那你还敢住?”因为他娘当年得的那怪病,好多年,村里都没人敢与他们家来往。 许卫秋摇了摇头:“我不怕。” “那也不能住,房顶都掉了。” “我找人修一修就成了,三爷爷,你就让我住吧?我会每个月给你租金的。” “你这姑娘真是的。”许三爷被她缠得没办法,终是点了头:“租金就算了,你想住就去住吧。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房子要是塌下来砸到了人我可不负责。” “成!”许卫秋满心欢喜,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 兰阳城的菜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许卫秋忙得不可开交,她做生意从来不缺斤短两,加上服务态度好,只要顾客要求,杀鱼、打鱼鳞、甚至给客人切鱼片打肉饼都不在话下,为此她的鱼摊生意也特别好。 有客人挑了条鲤鱼。 她称了一下:“婶子,二斤四两。” “有这么重吗?” “怎么没有,你看嘛,这鱼个头大着呢,我给你抹个零头,收你十五文得了。” “成吧,你顺便把鱼我处理一下吧。”妇人要求道。 “好哩,没问题。” 只见她一手把鲤鱼按在砧板上,刀起刀落,转眼间,原本还活蹦乱跳的鲤鱼已经被开膛破肚,那刀功十分之了得。 天凉,她十指已经泛红,但这并不影响她干活,正快速地打着鱼鳞,一名身着暗灰色长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往她跟前的水盆里瞄了一眼,问道:“丫头,今天有什么好货不?” 许卫秋一见是老顾客,连忙招呼:“是冯管事啊,这都生猛着呢,你看想买什么鱼。”说话间,手上的鱼已经处理干净,她用东西包好递给在摊前等候的妇人,并收下了钱。 冯管事站在那看了一会,说道:“这鲫鱼,鲤鱼,鲈鱼各给我来两条吧。” 许卫秋闻言不由得咋舌:“今天要这么多?” “对,今天府里宴客,都得备着。我还得去采购其他食材呢,你给我挑几条好的直接送过去,按老规矩,货到付款。” “成,没问题。” 又做了几笔买卖后,许卫秋见时候不早了,于是把摊交给旁边卖干货的帮忙看着,自己挑了几尾好鱼用两水桶挑着,往冯家大院走去。 冯家大院离菜市并不远,她也不是第一次往里头送鱼了,熟门熟路,一个来回花不了多长时间。 偏偏当她挑着水桶从以往走习惯了的角门进入之时,刚跨过门槛,就被门童给拦住了。 “哎哎哎,你是干什么的呢?” 许卫秋连忙解释:“这位小哥,我给伙房送鱼,是冯管事订下的。”担子很重,她是一口气从菜市挑过来的,此刻说话气息有几分不稳了。 “不行,你不能从这儿进。” 这冯家大院占地面积不小,后门远得很,许卫秋一听这话心里头就直打鼓:“请通融一下嘛,往日我都是从这门进的,怎么今天就不成了呢?” “我说不成就不成,闲杂人等一律走后门。今天府里有贵客,让你从这儿进,要是冲撞了贵人谁又担当得起啊,赶紧的,退出去。”门童一脸不耐烦地驱赶着她。 许卫秋往后退了一步,这角门的门槛不矮,她这一退,木桶底部无可避免地与门槛碰撞了一下,这一磕,桶里的水就洒了下来。 为了方便干活,她穿着简陋,裙摆裁得很短,只是及膝,露出里头的粗麻长裤子。 水一洒,她顿时感觉后面一凉。 “你看你看,把地都弄脏了……”在门童的大声呵斥中,只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辆极气派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前。 门童眼尖地看到自家少爷往车前迎了上去,他推了许卫秋一下:“赶紧弄干净。”撂下这话后,人也急匆匆而去。 许卫秋只得放下担子,拿起挂在扁担上的抹布弯腰擦干净地面上的水渍。稍一回头,就瞥见方才还冲着自己指手划脚的门童正低三下四地冲着站在马车前的锦衣青年行礼。 她匆匆收拾了一下,挑起水桶退了出去,沿着右手边高高围墙往后门的方向而去。 她前脚刚走,马驾上车厢的帘子就掀了开来,从里头窜出两只体型庞大的家犬来,门童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一声,随即又连忙噤声。 冯家老二冯奕骏横了他一眼,随即赶紧上前向着车厢内的人见礼:“赵兄,有请。” 从车厢上出来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此人衣着华贵,相貌不凡。 他冲着冯家老二点了点头,一脚毫不客气地踩在伏在地上的门童背上,以此为踩脚石,轻松从车厢上走了下来。 在冯老二的引领下从正门走进了冯家大院,两条巨型犬一直跟在他身后摇头尾巴…… 许卫秋沿着冯家大院高高的围墙,绕了很长一段路方找到一扇后门,向守门的说明来意,守门人没多作为难轻松给她放了行。 她进了门后却懵了,从正门去伙房她熟,但这后门她还是第一回走,走着走着,她竟然搞不清方向,只能估摸着大概方向前行,想着找人问个路,谁知走了挺长一段路都不见一人。 快到正午时分,阳光晒得人头晕,她找了一个屋檐底下歇息,水桶担子刚放下来,就听见后头传来一阵呵斥声:“喂,何人在那里?” 许卫秋回头,只见一丫环装扮的年轻丫头站在不远处伸手指着她,在她身旁,站着一名打扮精致的美貌女子。 两人见她满脸的麻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许卫秋赶紧向其见礼:“两位姐姐好,我是给伙房送鱼的,一时迷了路,不知两位可否指点一二。” wap. /106/106917/28379002.html 楔子:女囚(上) 十月天,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狱营里头却因长年光照不足而寒意甚重;老李头觉得自己的老寒腿又要发作了,在这种鬼地方当差久了,大毛病没有,风寒、湿邪之病肯定是摆脱不掉的。 估摸着交班的时辰也差不多了,老李头不由得引颈而望,又过了将近三柱香时间,交班的人才姗姗而来。 老李头心存不满不由得抱怨了几句,随后语气甚不耐烦地说道:“女牢里头关了一个,老洪特意交代了,这人得好生关照着,饭菜什么的都得另作安排。” 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他就拎着自己的家伙甚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张富贵没把这话当一回事,老李头口中的老洪是他们的班头,而他张富贵一直与这洪班头不对付。 既然点名要关照,那肯定是从犯人家属那里捞了不少好处的。 油水进了他姓洪的口袋,自己半分甜头没沾到,却得照着他的意思来照应,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于是张富贵转眼就把这茬给抛之脑后了。 直到傍晚要给犯人放饭的时候,有人送进来一个有模有样的餐盒,张富贵这才又想起来。 他好奇地打开餐盒一看,里头鱼、肉、汤、饭,一样不缺;旁边自己那小桌上摆着的那点咸菜稀饭跟这一对比就显得寒碜极了。 他本是负责解押的差吏,虽无品级,但油水颇丰。只因犯了点小错就被下放到这种鬼地方来,终日不见天日的,万事还被那姓洪的给压一头,心中自然生出诸多不满来。 这人嘛,心里头不痛快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 望着这相当丰盛的餐盒,张富贵不由得心生不愤地想:敢情一个阶下囚吃的都要比自己好。 一不做二不休,他把餐盒里头的餐食全数端到自己的小桌子上,拿起一只大汤碗,把自已那小碗稀饭倒进去,见份量小了点又往里头兑了点水,再夹几根青菜进去搅和搅和。 淮城狱营内的确设有女牢,但地方偏远,为了方便看管,狱卒们并没有刻意把男女囚犯区分开来。 牢房一个紧挨着一个,已是傍晚时分,越往里光线就越是昏暗。张富贵一手提着油灯,一手端着汤碗往里走。 女牢里头果然关着一人,那一身荆钗布裙的行头与外头那些市井之妇也没什么区别。 见状,张富贵心中顿时生出了轻视之心。 他打开牢门,把手上那碗稀饭随意往地上一放,喊道:“开饭了。” 原本背对着他的女子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他端进来的伙食…… 中午还大鱼大肉地送进来,这会儿却是清汤寡水的;品出几分反常来,她不由得抬眸往站在外头的狱差看了一眼。 张富贵有几分心虚,见她向自己看过来,不由得冲着她狠狠地“呸”了一声:“看什么看,吃你的吧。”丢下这话,他锁上牢门转身就离开了 许卫秋席地而坐,她也不是什么讲究之人,吃得了山珍海味,粗茶淡饭也不拘。 端起碗一口一口把稀饭吃了个干净;吃好后,她默默地把汤碗推到一边,又坐了好一会后才起身走到里头,往那铺了些许干稻草的地上一躺,缓缓闭上双眸,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宿。 次日酉时,张富贵踏着时辰过来当差,刚越过第两重牢门,就被从狱厅出来的洪班头给逮住,这人因着早几天一桩小事当着守门人的面劈头盖脸地训了他一顿,让他脸上甚是无光。 张富贵满怀怨气地走进去交班,就见昨晚那个餐盒又被送了进来;老李头随口提点了他一句,说这餐盒要趁热送到女牢里头去,临了,又加了一句,是老洪特地交待的。 一提这个洪字张富贵就来气,老李头离开后,他如法炮制;刚兑下水,感觉喉间有异物感,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望着手上那碗汤饭,尚不解气,一口痰往碗里吐了进去。 “开饭了。” 见女子扭头望将过来,张富贵冲着她咧起嘴,露出一排黄牙来,若有所指地说道: “快吃吧,别小看了这碗稀饭,里面可都是好东西,一般人是吃不着的。” 这狱卒说话阴阳怪气地,许卫秋举步走近,时辰尚早,头顶上的瓦缝中还透着光。 往碗里瞅了一眼,汤饭上面悬浮着淡黄色的异物,当她辨认出那是什么物体之时,脸色不由得微变,一阵恶心反胃感传来,她忍不住掩嘴干呕了起来。 “还嫌东嫌西的,你爱吃不吃,不吃就等着饿死吧,进了这里还想顿顿大鱼大肉,想得真美。”抛下这话,张富贵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亥时,他提着油灯盏到牢里头巡视了一圈,走在昏暗的狭窄甬道中,刚拐弯,就见迎面走过来一个少年;对方见到他后停下了脚步。 这可是牢房重地,不是外头的市集,张富贵不由得微怔。淡黄的光线下,两人默默打量着对方。 眼前的少年气度沉稳、相貌也十分出众,但从那稚嫩的面容不难看出也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儿郎。 这是狱营,外头除了有重兵把守,还有好几道固若金汤的牢门,就算是自己一个当差的出入都得经过严格的盘查。能自由进出这种地方的,再加上那一身的华服,张富贵很快断定跟前的少年身份肯定不简单。 他的嘴脸立刻就变了,躬下腰身向其请安:“请问……阁下是……?” “世子爷……” 他话尚未说完就见洪班头匆匆而至,神色慌张地来到少年跟前阻拦道:“世子爷,您身份贵重,此乃污秽之地,万万不能进去啊!” 少年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洪班头见状赶紧屈膝跪了下去。 “小的在这里给您叩头,请回去吧!”说话间,脑袋已在地面上叩了一个响头。 张富贵品出少年的身份,顿时也是慌了神,赶紧也弯腰跪地。 少年却不为所动,他一甩衣袖:“别废话,带路。”说话间已举步越过两人径自往内里走去。 叩跪在地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赶紧连爬带滚地追了上去,洪班头哭丧着脸示意张富贵给少年打灯;张富贵不敢走在少年前头,只得猫着腰身跟在其后,拿着油盏的手往前伸得老长。 wap. /106/106917/27795917.html 楔子:女囚(下) 大牢里头相隔很远才有一盏油灯,大多地方是黑漆一团。被关在牢营里头的囚犯已然习惯了黑暗,忽如其来的光亮以及那一身雍容华贵的少年令他们兴奋,为此,三人所经之处必定引起一阵骚动。 少年无视两旁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在洪班头的指示下快步往前走去;越往里走,环境越是阴森,空气中更是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污秽之味。 洪班头见少年脸色有几分难看,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世子爷,这边请……” 张富贵见洪班头领着人往女牢的方向而去,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脚步随之一顿。 洪班头见他裹足不前,不由得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着他;迫不得已之下张富贵只得硬着头皮再度迈开脚步。 躺在稻草上的女子听到动静,扭头望过来,见到来人,她微微怔忡,随即缓缓坐起身来。 少年站在外头,望着牢里的女子,面色冷沉。 洪班头反应过来,赶紧冲着张富贵吩咐道:“老张,去,赶紧把牢门打开。” 很快牢门被打开了,少年往前几步,举脚刚要跨进去,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这时,他看到了摆在地面上的那只汤碗。 这饭食,喂家畜都嫌寒酸。 少年拧了拧眉,扭头扫了一眼身后两人,想要出声质问,最终还是忍住了。 洪班头也留意到了那碗稀饭,不由得一脸疑惑地看向张富贵,见他一脸瑟缩的模样很快会过意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当着少年的面他也不好发作,一张老脸一下子气成了猪肝色。 “你俩退下吧。” 少年一声令下,两人不敢违背又不敢走远,只得悄悄往后退了数丈。 少年站在牢门外与牢里人四目相对,他没说话,牢里的女子也没吭声,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仿佛在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然而少年毕竟年幼,半晌后再也按捺不住,对着牢里头的女子放下狠话:“赵许氏,你要敢再弄我妹妹我就弄死你。” 许卫秋听到这话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要知道这小鬼六、七岁就已熟读四书五经,深受封建礼教的荼毒,对于那些个劳什子君子之道、孝道之类的向来守得紧,此刻直呼自己赵许氏,看来当真是被自己给逼急了。 她轻飘飘回了一句:“好好说话,谁是赵许氏?” 见她一脸的不以为意赵译不由得恼了,非常不理智地又加了一句:“你要敢再弄我妹妹,我就把你存放小金库的地方告诉父王。” 闻言,许卫秋心里不由得暗暗一惊:自己藏得那么深,这小鬼是怎么知道的? 不得不说她心底的确有几分慌了:“什么?你这兔崽子,别忘了你还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呢,竟敢要挟老娘?没大没小的,你夫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她是知道的,自己这儿子向来老成持重,好好一个少儿郎硬把自己搞得老气横秋的,许卫秋心底十分惋惜,真是白瞎了自己给他生了这么张万人迷脸。 也就是生气的时候,他脸上才会表露出几分同年龄段该有的可爱劲来。因此,她总是忍不住闲来无事气气他。 于是她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不让我弄谁?” 赵译翻了翻白眼,回话道:“我妹妹!” 闻言,许卫秋笑了:“什么妹妹?谁告诉你我肚子里就一定是个女娃的,告诉你赵译,你要再气我,我就给你个弟弟出来,好让他跟你争世子之位。” 本以为少年会跟往常一样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岂料他只是抿了抿唇,随即,很是云淡风轻地说道:“行啊,没问题,你最好跟父王努力努力多生几个出来。” 许卫秋老脸不由得一红。 “我走了,你自重吧……” “哎,你不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赵译望着她,她那一身的装扮哪有半分贵为王妃该有的模样,他怒其不争不由得摇摇头:“本来是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让你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臭小子,没良心……。” 几丈开外的张富贵这才从两人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敢情这里头关的是他们会邑的当家主母,他吓得两腿发软。 随着女子的谩骂声,少年宽步走了过来,张富贵瘫跪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跟着少年后前仓皇离开…… 很快,女牢里的稻草被撤了,换上了干净的竹席,还有一张薄被。三盏油灯尽数点燃了,照得那叫一个透亮。 望着跟前一桌的美食,许卫秋感觉饥肠辘辘;先前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的狱卒此刻战战兢兢地站在跟前,那卑躬屈膝盖的模样看得人心烦。 许卫秋没跟他计较,只是把人给支开了,拿起碗筷饱餐了一顿。 半个时辰后,张富贵一脸诚皇诚恐地进来把剩余的吃食给端了下去,还贴心地给留下一盏油灯。 饭气攻心之下许卫秋觉得困顿乏力,躺下正昏昏欲睡之际,耳闻一阵走路的声音,脚步声沉稳有力。 许卫秋睁开眼睛,她那本就极为好看的眉目闪过一丝希冀,流光溢彩。 在看到站在牢外的男子之时,她眼底的光彩顿时黯淡了下来。 人,有时候真的是不能吃太饱,一旦吃太饱了就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期盼,她在心里自嘲了一番。 高季镜望着她,轻轻唤了一声:“嫂子!” 许卫秋心想你们叔侄俩就不能约着一块来吗?非要一前一后的,扰人清梦,而她也毫不客气地把这个不满宣之于口。 高季镜闻言不由得叹息道:“在这你都能睡,心还挺大。” 许卫秋嘻嘻两声:“过奖了。” 高季镜见她此刻处境,于心不忍,不由得出言规劝道: “嫂子,你这是何苦呢?听我一句劝别再犟下去了,去给王爷服个软,他会放你出去的。” 面对高季镜的规劝,许卫秋沉默了,片刻后才黯然反问道:“你确定?” 脑海里回想起那天陵王掐住她脖子时的那股狠劲,一时间,高季镜也沉默了。 “你回去吧,要让他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闲着,肯定是要怪罪的。我……” 头忽然眩晕了一下,许卫秋单手扶额,强撑着继续道:“……我在这里能吃能睡,没什么不好的。” 若那个男人足够了解她,就应该知道,把她关在这种地方对她来说是不具震慑力的。 说完这话,她感觉整个身子发虚,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随之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就连指尖都有微微发麻感;许卫秋是学医的,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高季镜见她脸色突变,不由得上前两步面带关切地问道:“嫂子,你怎么了?” 许卫秋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季镜,我……我好象……好象被下药了……” 话音刚落,她一头栽倒在地,浑身上下开始抽搐了起来,形状痛苦。 “嫂子,嫂子……?”高季镜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其他,快步冲进牢里,慌乱地把倒在地上的人抱起往外疾冲而去…… wap. /106/106917/27795919.html 第一章:躲债 刚下了一场雨,本就不太好走的道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没一会功夫,脚下的布鞋沾满了泥巴。 路途艰辛磨人意志,许卫秋一步一喘息,艰难地紧跟在章氏身后。 又走了几步,前方的章氏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许卫秋赶紧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二娘,你没事吧?”见章氏脸色发白,许卫秋不由得面带忧色。 “我没事。”章氏冲着她摇摇头。 前方牵着马前行的中年男人见状停下了脚步,拧着眉回头望过来。 坐在马车上的人见马车不再前行,不由得掀起帘子来问道:“爹,怎么不走了?” “快跟上。”中年男子冲两人招了招手。 “老爷,我们都走累了,可不可以歇会儿再走。”章氏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的丈夫开口。 未等许廉说话,马车上的许小珂当即一脸不满地说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歇?” 许卫秋是真的看不惯她那张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不由得对着许廉说道:“爹,我和二娘都徒步走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换我们上车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愣住了,谁也没料到这话竟是从她口中出来的。 章氏抬眸,果然见丈夫锁着眉一脸的不快,她很是紧张地抓住许卫秋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许卫秋没理会她,目光坚定地望着许廉。许廉被她这么盯着也是心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是好,正犹豫间,马车内传来一把不冷不淡的声音:“老爷,我们珂儿是裹了小脚的,下不了地。” 听到这话,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许卫秋冷冷地回了她一句:“她裹了小脚,姨娘你总该没裹了吧?怎么就不能下来走走?把位置腾给二娘。” 车厢内的容氏闻言脸色一黑,声调立马就变了:“老爷,不是我不想下去,实在是脚扭伤了疼得紧。” “是真伤还是假伤还不一定呢。”许卫秋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小珂按捺不住横眉扫了她一眼,面带嫌弃地说道:“你们身上那么脏,上来把车给弄脏了。” “这样的路你下来走走,看你脏不脏?” 见两个女儿斗起嘴来,一旁的许廉显得有几分不耐烦:“好啦,好啦,别吵了,你俩忍忍吧,再走一两里地就找个地方歇脚。” 马车继续前行,只是放缓了速度,容氏掀开帘子的一角望着相互搀扶着走在后头的两人,面容带着几分疑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那丫头没有往日那般好拿捏了,要知道,以前自己说一她是绝对不敢说二的。 “珂儿,你有没有觉得卫秋最近不太正常?” 经容氏这么一问,许小珂心中更为恼火了:“是不太正常,怕是那天摔下来把脑袋磕坏了吧。还学人顶嘴了,到底是谁给了她这胆子。哥,你说一会我们该怎么收拾她?”她一扭头,却见许玮成早已趴在前头睡死了。 说是一两里路,但实质上又走了将近好几里才看到一个村庄。 许廉向在地里干活的农夫讨水喝,农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并告诉他村尾就有一口井,让他们去那里取水即可,说完这话又顺口问了句:“老兄这是要去哪?” “我们走亲戚。” 听到这答案,农夫也只是一笑置之,他是没学识却不是笨,哪有人走亲戚如此拖家带口的,连锅碗瓢盆都带上了。 入了村,一行人厚着脸皮向村民借宿;有一户人家好客,把他们一家几口安顿在一间草屋内;对于六个人来说,这草屋着实有点小,但也算是有顶遮头了。 入了夜,许卫秋觉得屋里头烦闷,走出门透气,站在小院子里,仰头是满天的星辰,星星点点,那景象在21世纪是很难看到的。 她并不是许卫秋,或者说这身躯是许卫秋,但她的灵魂却是来自于异世。 在那里,她是沈青,一名外科医生,28岁生日刚过,她参加的医疗队在下乡途中遭遇泥石流,车辆被冲下了山。 车辆受到剧烈的撞击之时,她心里头想的是:完了,真的很冤,自己拼了命地读书,好不容易考上了医科大学,随之而来的是没日没夜的学习、实习,各种技能考核、临床考核、好不容易过三关斩五将当上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主治医生,到头来却要英年早逝。 车厢内,一双手臂向她伸了过来,剧烈的冲击下许卫秋惊恐地紧紧抱住对方,在失去意识前,许卫秋是满腔的不甘心。 本以为是必死无疑的,谁料后来竟然醒过来了,只是她发现自己不再是沈青,而是许卫秋,承朝一个12岁的小姑娘。 这承朝,不属于历史洪流中任何一个朝代,但它却又是确确切切地存在着。 这躯体带有原主的部分记忆,沈青知道,这许卫秋跟自己一样,没有什么父母缘,生母生她时难产身亡。没有母亲的庇护,她受尽了欺负,性格很是懦弱。 小她一岁的妹妹许小珂更是不把她当人看,张嘴闭嘴就开骂,动不动就对着她拳脚相向,许卫秋是怕这个妹妹怕得要死,别说见着人,就是远远听见她的声音都得躲得起来。 许家祖上曾出过举人,也曾风光过并留下不少产业。只是后辈无能,到了其父许廉这一辈已是家道中落,头些年还能强撑着,到了后来,只能东凑西借地过日子。 债主上门的次数越来越频,为了躲债,许家家主许廉带着一家几口连夜出了榆城。他们的目的是回秣洲,秣洲虽然不及榆城繁荣,但至少那里还有一间老宅。 途中,许小珂冤枉许卫秋偷了她的东西,许卫秋为证清白,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在这样的契机之下沈青成为了许卫秋。 刚醒过来那会,她身体十分虚弱,是二娘章氏一汤一匙地把她给喂活了过来。 沈青打小父母离异,6岁不到父母已各自重组了家庭,俩人对她是不管不顾。 wap. /106/106917/27795921.html 第二章:通房丫环 她是在爷爷的农场里长大的孩子,爷爷是种植养殖的能手,性格老实木讷,虽没缺过她穿缺过她吃,却也仅是如此而已。 章氏为人细腻、贴心,对捡回一条命的继女照料无微不至,从小没感受过亲情的沈青在章氏身上感受到了。 这章氏是许廉的填房,出身比容氏好,也曾育有一子,可惜不足月就早夭了,从此再无所出;为此,育有一儿一女的妾室容氏气焰逐渐嚣张,到了今时今日,在这许家已经没有她章氏的立足之地了。 借着月色,许卫秋在杂乱的院子里闲逛了一会,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阵说话声,走近一看,只见容氏与两名妇人在角落小声地说着话,她没在意扭头又回去了。 回到小屋刚坐下没一会功夫,容氏就领着那个两名妇人进来了。 许廉见状一脸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容氏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老爷,这村头有户姓刘的员外,想买个通房丫环,我看卫秋就挺合适的。” 章氏听到此话,脸上露出一丝惶色,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握住许卫秋的手。 但见其中一名青衣妇人环顾了小屋一圈,目光在许卫秋和沈小珂身上来回打量,问道:“是哪个?” 容氏指了指许卫秋。 妇人见状,脸上露出一丝不满意来:“这丫头长得太瘦弱了,怕是不好养活。” 容氏连忙说道:“别看她这副模样,力气大着呢,干活利索吃得也少。” 一旁的许卫秋哭笑不得,她从来没想过自已有一天会跟一头牲口似地被人当着面按斤论称地进行交易。 “爹,我不要去。”她当即表明立场。 还没待许廉说话,容氏就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一脸苦口婆心地说道: “卫秋,你别以为姨娘在害你,你看咱们家盘缠也快要用尽了,一路上餐风宿露的,吃了上一顿没下顿。能不能活到秣洲还是未定之数呢。我打听过了,这刘员外是个大财主,大门大户,你过去给人家当丫头,只要手脚勤快点人家定不会亏待了你,过上几年让主家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不比跟着我们长途跋涉的强?” 容氏觉得自己也没说谎,他们的盘缠的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就得用她的那点体己钱了,那些可是她好不容易攒下的,花上一分一毫那都是要了她的命。 虽然一路上这死丫头吃得不多,但毕竟多个人多张嘴多份累赘。她是早就想着把她给撇下了,要是还能卖给大户人家换几个钱岂非一石二鸟。 许卫秋望着容氏那张惺惺作态的脸,心中暗忖,这要换了以前那个软弱无知、任人摆布的许卫秋,估计糊里糊涂地就被这么卖掉了。 她冷哼一声:“姨娘,你在忽悠谁呢,这通房丫环是干什么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那是夜里专门伺候男人的,要是主家有客,还得供客人消遣玩乐,活得还不如窑子里的姑娘呢。什么过两年让主家给找个好人家,蒙谁呢?从古到今,给人当通房丫环的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听到这话,章氏被吓得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只知道给人当丫环就得出劳力,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些腌臜事。 这不是要把人往火坑里推吗?想到这,章氏鼓起勇气冲着不远处未置一声的许廉说道:“老爷,可不敢啊,您不能这么狠心,秋儿可是您的长房嫡女。” 容氏赶紧反驳说道:“什么嫡的庶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能卖给大户人家也是她的造化。”她作为妾,能事事压正房一头,除了肚皮子争气外还跟她那强势的性格有几分关系。 果然,她一出声,章氏立马不敢再吱声了。 章氏怕她许卫秋却不,她冷着脸发驳道:“姨娘,既然这是造化,你怎么不让许小珂过去?” 本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许小珂一听她这话,顿时就变了脸,张牙舞爪地冲着她开骂:“许卫秋,你这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见父亲拧眉望过来,一旁的许玮成很是机警,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把人带了出去。 “老……老爷……要不成,我们把马给卖了吧。”章氏支支吾吾地提议道。 许廉闻言,不由得一甩袖,骂道:“妇人之见。” 容氏听了这话后也是面露鄙夷之色:“就是,那匹马是我们许家仅剩的财产了,要是把它卖了,我们随身的家当怎么办,难道你能驮着上路不成?” 见这家人吵得不可开交,青衣妇人向旁边的同伴打了个眼色,两人借口她们暂时也作不了主,过两天让主家的人过来看看再作打算。留下话后,两人就急急脚离开了。 见状,章氏松了一口气,找了个时机,她悄悄上前宽慰许卫秋说人家可能觉得她太过瘦弱不符合要求,估计这买卖是做不成的。 许卫秋却没有二娘那么乐观,容氏既然动了要卖掉她的心思,即便这次买卖不成,难保没有第二次;要知道在这个男权社会,女人一旦卖身为奴,那就再难有自由了。 与其一路上提心吊胆的,不如提前撤了。在这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一个女人的确是难以生存的,但许卫秋坚信以自己的学识养活自己一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她向来是说做就做的性格,当晚,待许家人都入睡后,她就匆匆收拾行囊悄然离开了这个村落。 夜色中,她选择了一条山路,但因雨天路滑路并不好走,行至一个陡直的石壁,一个没为意差点就摔了个跟头,幸好她身手灵活才躲过险情。 谁知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痛呼声。 大半夜的,这声音差点没把她给送走了。 “秋儿……秋儿……” 是二娘的声音,许卫秋心头一震,她赶紧往回赶,走了没多远,借着月色,就见章氏倒在陡壁之下,形状狼狈。 wap. /106/106917/27795923.html 第三章:古凰山 她知道,章氏胆子小得很,日怕人夜怕鬼,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在这大黑夜里追赶过来。 “二娘,你怎么跟上来了?”她矮下腰,顺着石壁滑了下去。 见她靠近,章氏伸手一把攥住她的衣角,苦苦哀求:“秋儿,你跟我回去吧,在这个吃人的世上,你一个女孩子要怎么活?你别怕,二娘虽然没用,但我绝不叫那姓容的把你给卖了的。” 月色之下,妇人那祈求的眼神令许卫秋为之动容。 章氏见她没有回应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许卫秋心下一软,不由得点头应承道:“行,二娘,我不走了。” 她伸手去扶章氏:“我们回去吧!”岂料稍一用力,章氏就皱眉痛呼:“秋儿,我……我起不来了,这腿好像扭伤了。” “我看看……”许卫秋扶着她坐好,伸手在某处轻轻一按,章氏直喊痛,见状,许卫秋脸色随之一变…… 天蒙蒙亮,章氏被两名农夫抬进了小屋,容氏见她那副样,直呼作孽。 章氏受伤的腿已经被夹板固定住,明显是经专人处理过的,见许廉满脸的疑惑,许卫秋解释道:“途中刚好有一位好心的郎中经过,是他给二娘包扎的。” 章氏听了她这话,脸色有几分怪异,自己这腿明明是她亲自给包扎的,为什么她要慌称是郎中给弄的呢。还有,方才她给自己包扎时那娴熟的手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继女还有这等本事。 许卫秋避开了她那探究的目光,又顺口加了一句:“大夫交待了,二娘得卧床休息一个月,不然的话这腿就得废了。” “什么……?”听了这话,容氏再也无法淡定,她扯着喉咙嚷嚷道:“一个月?” “对,一个月,一天也不能少。” “不行,我们在途中哪怕耽搁一天那都是钱,别说一个月了,就是两天都等不起。老爷,你说呢?” 章氏听了这话,深怕自己被遗弃下来,顿时吓得泪流满面。 许廉站在那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容氏继续说道:“我们这么多人,一个月的吃穿月度怎么也得五吊钱,现在手头上哪有这么些闲钱啊?” 许卫秋实在听不下去,不由得说道:“放心,只要你们答应不把二娘一个人留在这,这五吊钱我去想办法。” 只因这一句话,三天后,许卫秋换上了许玮成的衣裳,跟着一支壮丁队伍上了远在二十公里开外的古凰山。 临行前,容氏还脱了她脚下的布鞋给了她一双做工粗陋的草鞋,要不是怕自己这一走二娘的日子会不好过,许卫秋真想上前跟她干一架。 同行的有近百人,全是男性,有年长者,也有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更多的则是十多二十岁的年轻人,而像许卫秋这般十二三岁身量的统共也就四人。 途中,由于年龄相仿的缘故,一名叫狗蛋的少年总爱过来跟许卫秋搭话;自己是冒名顶替上的山,许卫秋怕露了馅偷偷看一眼不远处领路的差吏,不敢怎么搭腔;不过这狗蛋是一个话唠,她只要回一句话,对方能唠上十多句。 途中,许卫秋从狗蛋口中得知,那古凰山可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宝地,风景一绝。 他们只知道被安排上古凰山,至于具体去那里要做什么活却是没人知道的,若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倒也是不错的。 一路上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当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到了目的地之时,眼前的景像令众人皆是傻了眼,这哪里来的风景如画? 偌大的一望望不到尽头的古凰山早已被挖得面目全非,不少地方已然垒起了高墙。 滚滚尘土之中,目之所及尽是乌泱泱的劳作者,恐怕高达数千之众。 眼前工程之浩大,要不是知道当下是承朝,许卫秋怕是会误以为这是在修建万里长城。 站在她身后的狗蛋见了此情此景,哭丧着脸对她说道:“小鱼,我不想呆在这了,我想回家。”然而话音未落,差吏们就赶着他们进了工场,很快这百号人被打散分配到了各区去劳作。 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后就在山脚下的土坯房里歇息,日复一日。 起初许卫秋还忧心自己的女儿身会掩饰不住,然而,她很快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这里工作强度太大,没有谁会有精力注意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 烈日之下,古凰山上,人们像蝼蚁般工作着:搬沙石、挖地基、运木材、石料…… 如此高强度的劳作,就算是年轻力壮者也倍感吃力,许卫秋初来乍到,干起活来不懂得懈力,埋头苦干了几日后她已然感觉到身体吃不消了。 到了晚上,四周鼾声如雷,许卫秋蜷缩在草房一角轻声呻吟着,她的手脚很多地方都被磨破了皮,由于负重的缘故,两侧肩膀骨更是疼痛难忍,稍微碰一下都会引起一阵钻心的刺痛。 次日,天蒙蒙亮,开工的哨声催魂般响起,她强撑着不适随众人进了工场,开始了一天艰辛的劳作。 放满碎石的背篓往她肩上一压,许卫秋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痛呼声,一旁的大叔见她腰都直不起来,不由得问了一句:“你还行吧?” 许卫秋苦着脸摇了摇头。 对方见她年幼个子小,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于是顺手从她背篓里头卸走两块大石为她减负,刚要卸第三块,就见一名监工差事扭头望将过来,大叔吓得赶紧住了手。 在这工场上,人也分三六九等,除了外围把守的官差,施工场上还有不少负责监工的差事。而做苦力的劳工也分层次,有花钱雇来的工匠,大部分是跟她一样被强制上山的瑶役。 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那就是刑徒。 刑徒,顾名思义,就是那些犯了事的囚犯,被解押上山服劳役。他们一个个身穿囚服,脚下还铐着沉重的锁链,被驱使着如行尸走肉般劳作着。 wap. /106/106917/27795924.html 第四章:活阎王 在这里负责监工的差事们根本不把这些刑徒当人,稍有不顺心,轻则辱骂殴打;重则刑具上阵,听说为此殒命的不在少数。 见监工者没再注意这边,许卫秋回头冲大叔道了声谢,咬紧牙关一步步往前走。走了一小段路后再难迈开脚步,烈日下,她站在那里,额头不停地流着汗,沉重的背篓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咬牙又走了小段路,她再也支撑不住喘息着弯下腰,刚把背篓给放了下来。一个阴影笼罩过来,她一脸错鄂了抬头,就见方才一直关注着她那名监事站在跟前望着她。 许卫秋心下一慌,低下头,吃力地想要再次背起背篓。 监事却伸手阻止了她,开口问道:“你新来的?” “嗯……是……” 对方皱眉打量了她一眼,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是服徭役的吧?这小身板,够年龄了吗?” 一听这话,许卫秋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一旦被发现自己冒名顶替他人服徭役,那是要入刑的。 “你有十四岁了?” 承朝律法规定,徭役者需年满十四岁。 “小的今年刚过十四,家里穷,经常吃不上饭,个头比同龄人长得慢一些。”她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对方闻言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道:“把东西放下,你去那边挖沙吧。” 见他非但没惩戒自己,反而给自己指派了一份较为轻松的差事,许卫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冲着他连声道谢。 就这样,她在沙场做了大半个月,又被另一名管事指派去运木材,一根根的木料都是上等的楠木,要是在她前生所处的年代,那满眼的楠木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了。 木料粗长,需要搬运者高度的配合,许卫秋身量小,没干两天管事的觉得她不适合,再度指派她去搬石料。 这次去的是东面的石料场,那里的石料个头比原先她搬运的还要大,许卫秋到了东场后,心中暗暗叫苦;然而很快她就惊奇地发现,这些石料搬起来虽吃力,却已不如先前那般的要命了。 她心里自嘲道:兴许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她是皮也糙了,肉也厚了缘故。 “干嘛停下来,磨磨蹭蹭地想偷懒吗?赶紧的,快点……快点……。” 听到身后的吆喝声,许卫秋连忙加快脚步,可没走两步,脚下踩中一个尖尖的硬物,那触感不像是山上的碎石块;她弯腰把东西从砂石中抠出来,一看,竟是一块铁片,拇指大小,表面带着锈迹;她扭头看了看四周,不动声色地把铁片收入衣囊中。 石料一箩筐一箩筐地搬过去,时间不知过去了几许,许卫秋感到口干舌燥嘴里直发苦,正当她停下来想要喝口水之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正在劳作的人群纷纷向两边避让。 很快,一匹高大的黑马疾风而来,所经之处皆扬起了一阵滚滚风尘。 许卫秋怔怔地望着马背上的那一抹亮白的色彩出神。 这里的士兵身上穿的是灰色的制服,衣着比较光鲜的监事们也是统一的黑色着装,而他们这些日夜劳作的苦力们,哪个人不是邋里邋遢的,身上的衣物皆是乌黑不见原貌。 就许卫秋自已,自上了这古凰山以来,十天半个月地都洗不了一回澡,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形象跟非洲那些难民也差不离了。 可以说,整座古凰山都是阴暗、了无生气的。马背上那一抹突如其来的亮白色彩又怎么不让人神往。 “天啊,这活阎王又回来了!”身畔有人小声地嘀咕着。 许卫秋没有留神这话中的意味,双眸紧随着那尘土飞扬的中心……这还是她到这异世以来首次见到有人策马奔腾的模样。 与许家那匹瘦得跟骡子没什么两样的马不同,眼前的是一匹雄纠纠的骏马,马背上的人更是一脸的意气风发,威风八面。 他恣意地策马在山上狂奔了一圈后,在一高处停了下来。 许卫秋出神地望着远处这天神一般的神仙人物,没有留意到这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垂下了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须臾,马背上的人双腿一夹马背,转眼扬长而去,留下翻滚的尘土在四处飞扬…… “看什么,还不快点干活。”不远处一名监事上前推了她一下,许卫秋回过神来,然而一低头,却见自己的工具已不见踪影。 在这里,即使没有了工具活还是得干的,于是她开始徒手挖沙石。 旁边的人嫌她动作慢,极其不耐烦地伸手推搡了她一下:“去去,到那边去,别在这儿碍事。” 许卫秋只得往一旁挪了挪,那里位置较为空旷,有几个带着脚铐的囚犯正在干活,这些人一般都会被安排到另一个区域工作,为了与其他人隔离开来,应该也是为了方便管理。 但不知为何,最近有不少囚犯被安排到这边来了。 监事们盯这些刑徒盯得紧,一般有他们的地方,其他劳工都不愿意太过靠近。 许卫秋倒不在乎这个,弯腰在那里埋头苦干了起来。 站在她身边的囚犯身形高瘦,见她徒手挖着碎石,十指皆被沙石磨破了皮,于是把自己手上的铲子递到了她跟前。 许卫秋看到铲子,迟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一抬头,却被对方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给骇住了,她愣了一下,半晌才轻轻道了一声:“谢谢你!” 对方垂眸看了她一眼,没吱声,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望着手里的铲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高瘦的后背以及他脚上沉重的铁链,许卫秋心底百感交杂…… 傍晚放饭时分,许卫秋拿着碗排队打饭,轮到她时,她看着碗里的两个粗粮馒头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每人四个馒头吗?”就连碗里的粥水也只有别人一半的量。 给她打饭的厨娘膘肥体壮,面对她提出的异议,一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个头那么小,吃两个足够了。” wap. /106/106917/27795926.html 第五章:少府大人 “不够,我饭量大。” 听到两人争执的声音,另一队伍的厨娘扭头往她碗里头扫了一眼。 “你再给我两个吧。”许卫秋说道。 “一个黄毛小子能干得了多少活?有你吃的已经算不错了。走走走一边去,别站在这碍事。” “你这样不公平。”不是她想闹,实在是干了一天的体力活,此刻的她饥肠辘辘,两个馒头肯定吃不饱。 然而,没等她与之理论,肥厨娘一脸不耐烦地用汤勺敲了敲锅壁,扯着大嗓门喊道:“下一个。” 后方排队的人迫不及待地涌上前,推搡之下,身形瘦弱的许卫秋很快被挤到了一边。 知道自己再上去,对方肯定不认账,许卫秋有几分沮丧,她垂着脑袋转身离开,没走两步有人在后方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身后站着另一名厨娘,中等身材,慈眉善目的。 对方二话不说把两个馒头放在她碗里,并说道:“你以后打饭排我那条队吧。” 许卫秋微怔,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厨娘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许卫秋赶紧唤住了她:“等等,大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夫家姓陈。”丢下这么一句,厨娘匆匆离开了…… 粗粮干硬难咽,但她已饿极,就着那半碗粥水很快就吃得一干二净。 随后,她悄悄来到一个昏暗无人的地方小解,裤子刚提起来,就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杂乱无章脚步声,许卫秋一惊,赶紧瑟缩着身子隐身于灌木丛中。 “这边,走快点。” 伴随着一把低沉的声音,几个人影从不远处偷偷摸摸地走过来,就在许卫秋所处的灌木丛跟前经过,月色中,几张陌生的脸庞在她眼前一晃而过,破旧的衣裳上那大大的囚字很是显眼。 许卫秋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她在某张脸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刀疤,她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直到几个潜逃的囚犯走远了,她方悄悄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怀着忐忑的心小心翼翼地沿着原路折回。 刚来到土坯房前,背后有人拍了拍她肩膀,许卫秋还沉浸在方才所见之中,被人这么一拍整个人猛地一震惊恐地回过头来。 对方也被她这激烈的发应吓了一跳,赶紧开口说道:“小鱼,是我狗蛋,你怎么了?” 望着眼前这张久违的熟悉面孔,许卫秋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狗蛋,你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狗蛋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脑海闪过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庞,她甩了甩头:“没事,狗蛋,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找你呢。”狗蛋亲热地伸手挽住她的肩膀。 许卫秋并不抗拒,举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毕竟在这种地方能再次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她也是高兴的。 “我找了你好久,就是一直没见到你。” 许卫秋闻言点了点头:“这里人太多了,要碰见还真不容易。”两人坐在土坯房两丈开外的一块石头上闲聊了起来。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磨砺,狗蛋脸上的笑容少了,不过他那话唠的性子倒是没变,短短一柱香的时间,许卫秋已经知道他被指派到过哪里地方干过哪些活。 狗蛋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会,临了,他长叹一声,很是感怀身世地说道: “早知道来这里要吃那么大的苦头,我就让我爹花钱雇个人替我来得了,其实我家还是有点钱的,家里就我一个男丁,就是我爹太小气了,把钱看得比啥都重要。小鱼你呢?你看上去比我还小,是不是也是家里的独苗,要不然怎么轮到你来这呢。” 许卫秋一脸苦笑,她就是顶替人过来的,而且她也不清楚这姓余的到底是不是独苗。 当初余家人看中的是她哥许玮成,可许玮成惜命,许卫秋知道即便他愿意容氏也是不会答应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给了对方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狗蛋就是这么一问,也不是真想要知道答案,听到她有所回应后,他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今天正午时分,你有没有看到有个人骑着马进了山?” 许卫秋回想起那惊鸿一瞥,轻轻点了点头:“嗯,看见了。” 狗蛋满脸神驰地继续说道:“你知道那骑在马背上的是什么人吗?我听说是这里的少府大人,他们都说此人厉害着呢。”说话间,他不由得感叹: “我看他骑在马背上那架势,实在是威风极了。” 听了这话,许卫秋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他年纪不大,能厉害到哪里去?” 然而说完这话之后不出一日,许卫秋就已确确切切地体会了一番这位少府大人的厉害之处。 天方破晓,工场上的众人已经在埋头苦干,到了巳时,那位少府大人再度现身,他一下马,身后一众管差就快步簇拥了过来。 近了看,许卫秋才发现,这人是真的很年轻,那长相也是令人相当的惊艳。 然而这人一来,整个工场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起来。 他站在那里环顾四周一圈,冷冷开口:“都别干了。” 此话一出口,周围的监事们就开始勒令众人停下来。很快,整个区域的刑徒都被押解至一处。 其他劳役者也不敢有所行动,默默地垂手站在一旁。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肃杀之色,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这位少府大人手持马鞭,围着那群刑徒默默转了半圈后停了下来。 “把人带上来。”他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冷沉。 很快,两名囚犯被士兵提到了他跟前,叩跪在地。 两人刚跪下,男子二话不说,手上的鞭子就往两人身上招呼了下去。 鞭子抽在皮肉的声音响起,一下、两下、三下…… 鞭笞声伴随而至的是声声惨叫,那鬼哭狼嚎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围观者见状,全都吓得瑟瑟发抖,没人敢吱一声。 许卫秋也被震惊到了,这位少府大人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戾气竟然如此之重。 wap. /106/106917/27795928.html 第六章:挨了鞭子 这种虐待囚犯的行径,要是在她前生所处的世界,随手拍个短视频放上网,十多亿国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 正当她在心里头编排之际,突然间,一名身穿囚服的长者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男子的腿,冲着他苦苦哀求道:“大人,大人,小儿有罪,小儿有罪,求您给他一条活路饶了他吧……。” 男子停了下来,正当许卫秋以为他起了恻隐之心时,他冷冷从嘴里嘣出两个字:“松手。” 长者一怔,随即诚惶诚恐地松开了手。 白色的漂亮的锦缎上印上了一大片污垢,男子皱了皱眉,面露厌恶之色,下一时刻,他举起脚狠狠地踹在老者的脸上,老者痛呼一声后倒地不起。 眼前的情景让许卫秋再也无法冷静,她气愤难当地举步欲往前冲,一旁的狗蛋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她:“你想干什么?不想活命了?” 狗蛋虽压着声音,但这一丝动静还是没逃过施暴者的耳朵,赵彦扭头往声源望将过去。 很快,他从一应满是污垢的脸庞中看到了一双夹带着愠色的明亮双眸,同时也读懂了当中的意味。 在这里,还从来没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像是能看透一切本质,这令赵彦非常不爽。 他大步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扬起手中的马鞭。 见长鞭迎面抽过来,许卫秋反应迅速地背过身,马鞭狠狠地抽在她后背上,随着皮肉开裂的声音,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从后背直串上脑髓,许卫秋死死地咬紧了后牙槽。 这切身的痛楚让她很快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好不容易重生了,虽然是身处在这糟糕的朝代,但她还是惜命的。 很明显,跟前的男子虽年轻却是工场里的老大,在这里,他可以只手遮天,自己一条人命对此人来说就形同蝼蚁。 当下保命要紧,吃下一鞭之后,许卫秋强忍着痛楚,不敢再造次,缓缓地叩伏在对方脚下。 赵彦自是知道自己鞭子的威力,见这蠹民小小年纪在挨了自己一鞭后竟然还能强忍着硬是没吭一声。 他冷哼一声,说道:“倒是个硬骨头,把头抬起来。” 许卫秋乖乖地抬起头来,她整张脸夹带着汗水与尘土,蓬头垢面不堪入目,但那双眸却甚是有神。 这蠹民倒是生了一双不错的眼睛,赵彦盯着那双眼睛看了片刻,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余。” 赵彦点了点头,盯着她看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被踹倒在地的长者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再次叩伏在地。赵彦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冷开口道:“我要让你们知道,本官是赏罚分明的人,既然犯了错就得挨教训,来人。”他伸手指了指一从囚徒:“每个人赏十个板子。” 官差们迅速把一众囚犯圈了起来,很快,工场上响起了阵阵惨叫声。 正所谓刑不责众,说什么赏罚分明,分明就是这个人找个借口恣意行事罢了。 有了许卫秋为前车之鉴,众人见了此情此景皆是敢怒不敢言…… ------------- “来,给你个大的。” 陈大娘见到许卫秋,特意选了个大红薯递到她碗里。一抬头,见对方脸色有异,不由得多口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卫秋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大娘。” 向陈大娘道过谢后,她端着饭碗缓缓转过身,衣裳虽脏旧,但后背上带着血印的鞭痕依然清晰可见。 看来这小孩是挨打了,那单薄的身子看上楚楚可怜地。 陈大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直到有人出声催促她才赶紧收敛心神继续给人打饭。 许卫秋离开了人群来到狗蛋跟前坐下,她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地,手臂更是不敢乱动,肌肉只要轻轻一拉扯,背后就传来一阵刺痛。 狗蛋看在眼里,心里头很是替她难受:“你没事吧?要不要找大夫上个药,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大夫。” 许卫秋摇了摇头:“没事,伤口只要不碰水不发炎,很快就会好的。” 忆起正午在工场的那一幕狗蛋依然心有余悸,他长叹一声说道:“那少府大人,看上去神仙一般的人物,没想到竟然如此凶残。” 许卫秋嘴角一扯:“人不可貌相,那种人渣,以后看见了就得躲得远远的方可明哲保身。” 这话是说给狗蛋听的,也是在告诫自己的。 “那种大人物咱们也惹不起。”说话间,狗蛋两个眼珠子左右看了一下,俯身靠到许卫秋耳边,许卫秋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只听得他鬼鬼祟祟地说道: “听说昨晚逃了几个囚犯,一群士兵连夜搜山搜了一整晚啥都没搜着,为此那位少府大人才会火气那么冲。人要是能抓到还好,要是一直没抓着,其他人还得有罪受。” 许卫秋却不这么想,管理者如此凶残,那群人要是被抓住了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她脑海不由得想起那张刀疤面孔,还有那只给她递过来铲子的手,明明是一个良善之人却不知是犯了什么事? 晚上,许卫秋趴在木板上,明明身体困倦之极,却是夜不能寐;后背的鞭伤折磨着她,耳畔鼾声如雷,她侧身看一眼不远处睡得跟死猪似的大叔,心中欣羡不已。 夜色中,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片,那是她先前在山中捡到的,铁片上的锈迹已经被她磨光,露出光滑的表面。 她用拇指比了比铁片的大小,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同样大小的松花石,一下一下小幅度地研磨着。 有人被这声音吵醒,骂了句:“谁他妈在磨牙!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骂完后,翻个身又睡死了过去。 ---------------- 烈日下,许卫秋背着一篓的石料艰难地爬上了一个小坡,一抬头,但见一只鸟儿从头顶掠过。 蓝天白云下,那自由翱翔的姿态令人向往,许卫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直到后方响起催促的哨声她方收敛心神。 wap. /106/106917/27795931.html 第七章:说杀就杀了 鸟儿在空中盘旋了一会,以极速往东面飞去;那是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穿过一片丛林,它低飞掠过湖面,刚飞进一片竹林,迎面被一支弓箭穿肠而过。 飞鸽扑棱了一下,当即从高空垂直坠地。 片刻后,一名身穿蓝衣官服的男子走近,他弯腰抓起箭竿卸了信鸽脚上的纸片,随手把信鸽丢在地上,转身沿着林中的马道狂奔而去。 这是与古凰山相隔一个山头的一个小树林,跟已面目全非的古凰山相比,这里竹林繁密、湖水清澈、风景如画。 山脚下,湖泊边,赫然有一座不小的建筑,房子坐北朝南依山就水而建。 房屋是三进三出的院式结构,虽不算宏伟,但亭台楼阁、池馆水榭皆无一缺。 院子里,一名小厮拿着扫帚正清理着落叶,虽已入夏,阵阵山风吹过好不清凉。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院子旁长了一棵高大的大树,枝繁叶茂虽然好遮阴,然而它果实小而繁多,风一吹,果子就噼里啪啦地往院子里掉。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偏生他们的主子是个爱干净的,为了不碍主子的眼,他每隔一两个时辰就得来这里清理打扫一番。 有些果子已被踩烂在地,不好清理,小厮只得蹲下来用手上的小铲子来铲;正摆弄着,就见一名同样身穿仆役装束的青年匆匆从他身旁走过,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瓦罐。 长庚认出那是主子的贴身随从赵财,同是下人,人家却是主子身边的红人,每日只须陪着主子玩乐,哪里用得着跟自己这般起早贪黑地辛苦劳作。 见赵财宝贝似地捧着手中那个瓦罐敲门而入,长庚不由得撇了撇嘴,心中暗忖:这马屁精怕不是又从哪得来个小玩意要讨主子的欢心了。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握着扫帚一边佯装扫着地一边踱至房檐之下。 视线透过窗纸悄悄往里窥望,这一看,长庚不由得微微一怔,自己一直在院子里,不知何时屋里头竟多出一个人来…… 赵彦神情懒惰地侧身卧在躺椅上,他左手握着一串佛珠,右手拿着纸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着,在他一丈开外伏地跪着一名小厮,小厮双手捧着一只瓦罐。 赵彦淡淡扫了那瓦罐一眼,目光停驻在不远处一名身穿蓝衣官服的男子身上,缓缓地开口问道:“孟奇,可查到了?” 孟奇垂手而立,冲着他点点头:“是。”说话间,他将一张纸条递到赵彦跟前。 赵彦伸手接了过来,把纸条展开,淡淡看了一眼内容;纸条收起来的同时他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随即,他微微扭头,细长的双眸望向一旁的小厮。 在他的注视之下,叩首在地的小厮冷汗涔涔。 “赵财。”赵彦轻轻唤了一声。 他一出声,赵财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手中的瓦罐在他难以自抑的抖动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是……是……小的在。” “你方才说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赵财缓缓抬起头,颤抖着手打开瓦罐的盖子。 “这……这是小的刚在山上抓到的蛐蛐,主……主子,您看,它个头够大,腿粗长,触须还直,一……一……定善斗。” “是吗?”赵彦起身站起来,缓缓向他靠了过去,笑着说道:“举高一点,我看看……。” 闻言,赵财将瓦罐高举于头顶,他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赵彦,奋力想要镇定下来,可双手却难以抑止地哆嗦着。 赵彦眯眼往那瓦罐里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随之一凝,只见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看这小东西也不怎么样。” 说话间,但听得“咣”地一声,赵财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银光,下一时刻,腹间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本在副官孟奇腰间的佩剑已深深插入了他的腹腔。 而手持剑柄的人正是他的主子……赵彦。 “主子……”赵财吃力地叫了一声,剑被拨了出来,一口血水从他嘴角喷将而出。 咣当一声,瓦罐掉在地摔了个稀碎,一只皮相甚佳的蟋蟀从中弹跳起来,转眼不见了踪影……。 屋外的长庚吓得瘫软在地上,怕自己发出声音,他一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主子行为乖张、不好伺候,却不曾想竟残暴至此,只因一只小小的蟋蟀,对一直侍奉在左右的随从说杀就杀了。 赵财一脸死不瞑目地倒在地血泊中,血水在干净的地面流淌着。 赵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背上沾有几滴喷溅的血迹。 孟奇从赵彦眼中看到了厌恶之色,赶紧接过他手中的剑并给他递过去一条手帕。 赵彦拿着手帕一下一下地擦着手。 见他望向地上的污物,孟奇赶紧说道:“大人暂且忍一忍,属下这就命人前来收拾干净。” 他转身刚要举步离开,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回过身来请示道: “这赵财已死,大人身边缺了贴身伺候之人,属下这就飞鸽传书通知齐管事让他从府里安排个用得上的人上山来。” 赵彦正欲点头应允,突然间,他脑海闪过一双令他印象深刻的双眸。 那蠹民在挨了自己一鞭后的确学乖了,但他确信自己在第一眼所见那双眸当中的意味不会有错。 有厌恶,更有批判 ……挺有意思。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久了,他都无聊得快要疯了;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这蠹民找来消遣一下好像也颇为不错。 想到这,赵彦艺就像是三岁孩童发现了新玩具一般,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 刚喝了口水,集合的哨子声就响了起来,许卫秋赶紧放下手中的水壶与其他人一道排成一列。 一名监事站在队伍前端默默地打量着他们。 在工场上每次集众都不是什么好事,这回又不知所谓何事?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直到那名监事冲着队伍直接点名:“余新,余新出列。” wap. /106/106917/27795933.html 第八章:你小子走狗屎运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硬是没人吱声。 监事耐着性子又唤了一声:“谁是余新?” 许卫秋没有半分反应,倒是站在他身后的狗蛋伸手推了她一下:“小鱼,不是叫你吗?” 许卫秋这才反应过来这余新就是自己,心中一凛,没时间让她深思,她只得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监事走过来看了她一眼后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就是余新?” “回大人的话,是的。” “怎么叫了你这么久都没回应,耳朵聋了不成?”面对指责,许卫秋唯有默默垂下了脑袋。 这还真怪不得她,她来到这承朝也没多长时间,方适应了许卫秋这个名字就顶替他人上了山,余新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名字。 监事再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道:“你小子走狗屎运了,跟我走吧。” 闻言,许卫秋回头看了狗蛋一眼,狗蛋也是急了,一脸不放心地拉住了她,大着胆子发问道: “大人,请问您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对方挑了挑眉,反问道:“怎么,我领人走还得向你交待不成?区区一个贱民,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被他这一凶,狗蛋的确被唬住了,赶紧松开了手,乖乖地站在原地不敢再造次。 监事一脸不快地横了他一眼,扭头冲着许卫秋说道:“走吧。” 在这里,他们这些苦役就是任人支使的工具,哪里有半分自由可言,来到这里之后许卫秋方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扭头看了狗蛋一眼,默默地跟着这名监事离开了工场。 来到了山脚下,监事又把她交给了另外一人,那个人一路领着她穿过役工们食宿区域,沿着一条马道进入了条林荫小道,走了约有两里路左右,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座带院的屋舍。 许卫秋惊呆了,这座建筑虽算不上宏伟,但在这山林之中,依山傍水的宛然就是一处世外桃园。 很快她就被领了进去,两人穿过前院、廊道、沿着一条青石路来到了一个带院子的屋前,红色的木门紧闭着。 领路人看了她一眼脚上那沾满了污泥的破草鞋,说道:“我还有事,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许卫秋赶紧拉着他问道:“兄台可否告知一下,为何要带我到这里来?” “别问那么多了,等人来了你自然就会知道,记住了,就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能去。”对方一再叮嘱过后就匆匆离开了。 既然人家都如此交待了,许卫秋只得站在原地干等着,她站在屋檐下默默地打量着四周。 四周的院墙挺高,方才一路上目之所及皆纤尘不染,跟前偌大的庭院也是一根杂草都不见有,可见这房屋的主人是一个相当爱干净之人。 虽仅隔着一个山头,但这里与两里开外的古凰山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正值盛夏,毒阳炙烤着大地,古凰山上就宛如一只蒸笼,只要一开工,役工们身上就没有干爽的时候。 她方才下山时也是汗流浃背,而这里却是绿树成荫,好不清凉,透过树梢洒进来的斑斓阳光犹如二月份的星空,只待了片刻,她已经感觉身上清爽了不少。 许卫秋以为只须等候片刻,然而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一人前来。四周除了她自己外空无一人。刚开始她还规规矩矩地站着,到了后来,站累了,她索性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百无聊赖之下,她捡起地上一块石子在地上轻轻地画着,很快,沙地上现了一朵娇艳的花朵,她看了看,不甚满意,于是用脚轻轻抹去。 枝头上一只黄莺跳来跳去,她随手勾勒了几笔,很快,跟前就出现了一幅栩栩如生的黄莺图。 阵阵微风拂面,这凉风比她以前在三院办公室里的空调房还要舒服。 昨夜,因后背的鞭伤疼痛难忍以致她几乎彻夜未眠,坐着坐着,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爷爷的农场里,自己一个人躺在小平房门前的老人摇椅上,风扇对着脸一直吹一直吹。 抵挡不住困倦,她缓缓地磕上了眼脸,手上的石子滚落在地,过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见一个高瘦的身影在不远处扫着地。 “爷爷,你别吵我睡觉。”她呢咛了一句,再次合上了双眼。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回过身来不知道对着她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打了一个哈欠后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赵彦午睡出来,推开门,就见一个人趴在门口石阶上,这人睡得很沉,一缕阳光洒下来,落在他的后脑勺。 透过沉睡中的人,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同样的粗布烂衣、发髻凌乱。 他轻步靠近,蹲下来,伸手推了推。 对方呢喃了一句,却依旧没有醒,他耐着性子又推了一下,睡梦中的人在不断的骚扰之下终于换了个动作,露出一张带着污垢的脸庞。 “哎,别睡了,醒一醒。” 许卫秋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如混血儿般漂亮的脸孔,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很快又闭上了眼。 很快,她再次被弄醒了,那人望着她问道:“你很困么?”那声音很是温柔,如沐春风。 许卫秋很是实诚地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对方冲着她招了招手。 许卫秋很是困惑地望着对方,只听得他又说道:“进屋里头睡去吧,躺地上容易着凉。” 这温柔的声线仿佛有一股魔力,许卫秋缓缓从地上爬起,看了对方一眼,见跟前人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此刻的她周身酸痛、脑袋昏沉、困倦之极;非常迫切地需要休息,半睡半醒间只听得见有人让她进屋去睡,于是她举起脚,步履蹒跚地进了屋。 很快,眼前出现了一张贵妃躺椅,看上去比爷爷的老人摇椅更舒服。 于是她强撑着困意一步步向它靠近。 院子里的长庚面带恐惧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wap. /106/106917/27795934.html 第九章:得了热病 这奴才真是愚钝之极,哪能主子让你进屋,你就当真进去的?还大咧咧地爬上了主子专属的躺椅,鞋都不脱。 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要知道主子是最爱干净的人了,那草鞋又脏又破的。 长庚如临大敌地躬身而立,等候着自己的主子发怒,然而站在屋前的男人不怒反笑,一拂袖,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转身沿着青石板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站在院子里的长庚是一刻也没敢多呆,拿着扫帚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 赵彦骑马上古凰山巡察了一圈,又跟工匠们讨论了一下工程进度,很快把睡在他屋里的蠹民抛之脑后。 没多久,一名旧友前来找他,天黑前,两人驱马出了山,在山脚下找了家酒肆秉烛夜谈,直到次日天明方回。 他带着微熏在两名家丁的搀扶下进了院,行至半道,一名管事上前把他请进了前厅。 厅堂站着三人,左右各是一名手持佩剑的侍卫,而中央,则是一名男子,男子单手柱着一支拐杖背门而立。 男子身量修长,站得笔直,然而依旧让人一眼看出是一个已过知命之年的长者。 赵彦见到他,微微一愣,随即快步向前冲着他喊了一声:“爹。” 中年男子听到声音回过身来,尚未看清赵彦的脸,扬起手上的拐仗就往他身上招呼了过去。 赵彦生生挨了一棒,一脸不解地望着其父。 “跪下!” 他缓缓跪了下来。 中年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问道:“我听说跑了几个囚犯?” 赵彦一咬牙,应道:“是。” 声音刚落,一个耳光就扇了下来,这一巴掌的力度不少,赵彦被打得歪过脑袋,一边脸上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但他硬是没吭一声。 “我告戒过你多少回了,要慎重行事,你长没长耳朵?” “爹请放心,我已经派人手去追捕,定能捉拿回来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这几个可都是……” 说到这,长者突然打住了,一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再说下去。 “几个人都看不住,还能成什么大事?我警告你,再给我出幺蛾子,我废了你。”说话间,一脚往他身上踹了下去 赵彦跪在地上,他虽低着头,却是一脸的不服气。 长者不再说话,柱着拐杖迈着脚步一小步一小步吃力地往外挪去。 赵彦跪在那里,如盘石般一动也不动。 直至三人远去,一名年长的仆人才匆匆而至,一见眼前的情景顿时明白过来,赶紧快步上前来搀扶起来。 赵彦甩脸一把将来人推开,一脸气愤地冲了出去。守在外面的两名家丁见状,赶紧追随其后。 推开主屋大门,赵彦一眼就看到了躺椅上的人,睡得好生惬意。 昨天卯时到现在,已过去七、八个时辰了,这蠹民是猪吗?一双破烂、脏兮兮的草鞋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这一刻,他只觉得跟前人的睡相分外碍眼。 二话不说,赵彦大步上前,一脚就把整张贵妃椅给踢翻,睡得昏天暗地的人滚落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这声音,听着都让人觉得肉痛。 许卫秋吃痛,扶着脑袋坐起来。 赵彦见她面色潮红,心中更为不快,不由得咬牙切齿地问道:“在我这里睡得还舒服吗?” 许卫秋只觉得头昏脑胀,她尚且搞不清状况,仰面一脸懵态地抬眸望向跟前人,见对方面露凶相,不由得一脸不解地反问道:“不是你让我进来睡的吗?” 说话间,转眸看了看四周,下一刻,她猛然清醒过来。在认清正跟自己说话的是何许人之时,她吓得一个哆嗦。 “起来!” 对方一声令下。 许卫秋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那声音很是阴冷,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但依旧死撑着,不敢露怯。 “狗奴才!” 然而人尚未站定,赵彦就一脚踹了过来,他是练过的,这一脚下来威力不小,许卫秋受了他这一脚后闷哼一声,应声倒地。 “起来。”赵彦尚不解气,走过去又往他后背连踹几脚,然而在挨了他两三脚,倒在地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怎么地,敢在这给我装死,信不信我让人直接把你抬出去活埋了。” 赵彦又踹了一下,不过这一回,脚下的力道倒是收了不少。但这厮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赵彦一个眼神,他身后的家丁赶紧快步上前,把倒趴在地上的人翻转过来,手往鼻门一探,尚有气息,手改为碰了碰额,结果被烫了一下。 他抬头,冲着赵彦禀报道:“大人,这厮额头发烫,双手冰冷,怕是得了热病。” 闻言,赵彦皱了皱眉:“弄出去吧。” 家丁小心翼翼地开口请示道:“小的应该把他弄去哪里?” 赵彦一脸不烦恼地摆摆手:“随便。” 一名家丁动作迅速地把倒在地上的人架了起来往外拖去;另一人则动作利落地上前整理那倒在地上的贵妃椅。 赵彦瞥了一眼,见被架着的人已完全失去了意识,耷拉着脑袋如断线木偶一般让人摆布着。 不知怎么地,他满腔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临了,他又加了一句:“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闻言,那名家丁愣了一下,片刻后回话道:“是!” --------- 三日后,当长庚看到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许卫秋之时,很是大吃一惊,连手上的扫帚都差点拿不稳。 这小子敢大咧咧地睡到主子的躺椅上去,他还以为主子早就把人剁了喂狗了呢。 这人在经过自己身边时,还冲着自己笑了笑。虽然衣衫破烂,倒是比那狗眼看人低的赵财顺眼多了。 见他站在主屋前迟疑了一下,方鼓足勇气踏进屋,长庚不由得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大人,听说您找我。” 许卫秋学着电视里头那些奴才的模样,耷拉着脑袋,腰身微微弯着,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两边。 wap. /106/106917/27795936.html 第十章:赵福 她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不能再低了。 赵彦看了他一眼,对他那一身的烂布甚是不满:“你都不用换衣服的吗?” “黎叔说我身量小,暂时没有合适的衣裳,要再等个三五天。” 赵彦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解释。 “你叫余新?” “是!” “哪个新字?” 许卫秋被问得愣了一下,脑海快速闪过几个字,辛?新?还是欣?鑫? 男子取名,多为鑫或新。 她知道登记册里肯定会有记录,为免出差错,她只得回道:“小人未读过书,不通文墨,也不知道是哪个字。” 闻言,赵彦皱了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 那带着异域轮廓的脸露出一丝鄙夷之色:“蠹民就是蠹民,愚昧之极!” 见他的头又低了几分,赵彦食指往扶手上轻轻一叩:“把头抬起来。” 闻言,许卫秋下颌微微上扬,露出一张虽黝黑却也眉目清秀的脸。 赵彦极不礼貌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说道: “算了,听着,即日起你就留在这听我差遣;我让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不让干什么,你就别干什么。知道吗?” 天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心中虽百般不情愿,许卫秋还是很识时务地点头应道:“是,小的知道。” “还有,从今日起,你也别叫什么余新余旧的了,就叫赵福吧,这名字好记。” 闻言,许卫秋不由得蹙眉,这人怎么能随便就给人改名字,还赵福,土不土? 转念一想,在这里,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管他叫自己什么阿猫阿狗,届时,半年期满,自己也就可以摆脱了。 虽然对这个名字有诸多的不满,但她还是非常识时务地应了下来。 从这日起,许卫秋就再也不用回到古凰山上起早贪黑地做苦力;然而她本一心想着远离的人,到头来却成了对方的贴身待从;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这位姓赵的少府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她眼中也就一个高生中。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手中却掌握着上万人的生杀大权,包括自己。 十日后,许卫秋换上了仆衣,成为一名名符其实的待从。 她抱着一怀宗卷走进了主屋,见主屋内空无一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人呢?” “我在这。”从屏风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卫秋赶紧端正站姿,目不斜视地禀报道:“大人,梁副官令小的把这些卷宗给您带过来。” 她没法跟府里的其他仆役们一样舔着脸张嘴闭嘴一个劲主子主子地叫着,只得跟着他那些下属唤他大人,幸亏这赵大人对自己的称呼不大上心。 “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吧。” 她左右看了看,最终选择把东西放在靠窗的案台上。 过了片刻,赵彦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许卫秋不得不承认,这人拥有即便在21世纪也有着绝对优势的傲人身高。 赵彦看都没看放在案上的案宗一眼,走到一旁逗起鸟儿来。 关在笼子里的是一只色泽相当漂亮的芙蓉鸟,这种鸟儿,许卫秋也只在百科书上见过几回。 这十日来,她一直侍候在这位少府大人左右,发现这人除了偶尔会到工场上像征性地巡视几圈外,她是从没见他务过正业。 倒是对玩乐极为热衷,遛鸡逗鸟样样精通。 这赵大人行事随性,三头两天地就下山寻乐子,前些天许卫秋就曾追随他下过一回山。 见他不是跟山下一些地主乡绅家的纨绔子弟们斗蛐蛐、就是逛窑子喝花酒。 由此,她坚信,他这个少府的头衔应该只是挂个名而已。 赵彦对着芙蓉鸟吹了几声口哨,逗得鸟儿扑了扑翅膀,回过头来跟她交待道:“赵福,去浴室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闻言,许卫秋不由得暗自翻了翻白眼,这已经是今天他洗的第三回澡了。 她可以断定的是这位姓赵的绝对有洁癖,一天沐浴两次那都是基本。还有就是由于长期在山上做粗活,她指甲上藏的污垢许久都没法洗清,刚来那几天,但凡自己碰过的东西,这人都十分之嫌弃。 这位少府大人身上的毛病是真不少,那叫一个难伺候。 首先,他行为乖张,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其次,他性情不稳且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时刻还开开心心地,下一刻,不知抽了哪根筋突然就暴跳如雷起来的情况时有发生。 在许卫秋看来,眼前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知道,这种性格的人,多数都是童年有所缺失的,就跟自己一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人情况要比自己严重许多。 要是在21世纪,她指定会给他介绍一个心理医生好生治治,要知道她们三院的精神科还是挺不错的。 见赵彦望将过来,许卫秋不敢有异议,赶紧去安排。 离主屋不远处设有一个专用的浴室,浴室中央有一个木制的浴盆,没有自来水,取水要到前院的水井里。 浴盆很大,她提着木桶来来回回了七八趟,才满上小半盆,直到一盆水盛满,她已经大汗淋漓累得直不起腰。 赵彦在里头泡浴,她就得站在外头干候着。 约莫过了大半个小时,人才从里头慢悠悠地走出来。她伺候着把人送进主屋,见他身穿中衣躺在软榻上看书看得出神。 她眯眼看去,见封面写着《百妖录》三个字,估计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书。 许卫秋不敢偷懒,又来到浴室开始清理工作,拿着水瓢一勺一勺地往外放水。 望着浴盆里头满当当的水,许卫秋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汗水夹杂着尘土,味道那叫一个酸爽。 前一生,她热衷于各种运动,更酷爱在水里畅游的感觉,然,自打来到这承朝后,她就再也没机会游泳了,几乎忘了泡在水里是怎么样的一个感觉。 自打上了古凰山,连洗个澡都成了奢望。 wap. /106/106917/27795938.html 第十一章:前世印记 这府里倒是有个公共浴堂专供下人沐浴,但她身份尴尬不能进女浴堂,也不敢进男浴堂。再加上背后有伤,怕湿水发炎,只能在偶尔在夜阑人静时分,偷偷提着桶到井边打个水擦洗一下。 许卫秋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个时日没能痛痛快快地泡个澡了。 这盆水虽然是二手的,但看上去依旧清澈干净。而且还是自己一桶一桶提过来的,就这么倒掉实在太可惜了。 许卫秋深知在这承朝不像前生的世界,万事皆应慎重行事。 然而,望着这一浴盆的水,她只觉得心痒难挠。 在作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走到门口,往外探了探脑袋,见四下空无一人,静悄悄地。 随后她关上门,迅速宽衣后爬进了浴盆。 清凉的水泡上脖颈后,她舒服地长吁一口气。她不敢大意,动作迅速地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个干净。 墙壁上挂着一面铜镜,有半人高。 出浴后,她想着确认一下之前的鞭伤有没有留下疤,要知道在前世自己就是疤痕体质。 举步走到铜镜前,背对着铜镜一扭头,许卫秋顿时愣住。 但见受鞭打的地方只留下一道很浅的印记,然而,在印记的尽头,赫然出现一个艳丽的记号 ……一朵艳红的曼珠沙华。 这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图案,但却也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她打小就喜欢涂鸦,小时候家里的墙壁、农场的田地都是她的画纸。别的孩子拿着手机打游戏的时候,她就喜欢用手机看各种美术教学视频:素描、水粉、油画、国画。 初二那年,同桌偷了她一幅作品拿去参加青少年美术比赛,还得了奖。 她得知后二话不说就跑到班主任那里告状。面对她的控诉,同桌矢口否认,对方家长还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说她血口喷人,说她见不得别人好,说她有娘生没娘养,骂她没家教。 班主任明知她没有撒谎,却为了学校的荣誉让她息事宁人。爷爷也劝她别任性,在他老人家的眼中,这些都没多大点事。 为此,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谁说她沈青没有娘养,她有爸也有妈。然而当她带着满腔的委屈来到一高档住宅区找到自己妈妈的时候,却遭受了迎头棒击。 这个生她的女人很明确地告诉她,说自己已经跟她的生父签署了协议,她只负责她的学费,其他的她一概不理;在强塞了她1000块钱后,还警告她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气极,愤恨地把那1000块扔在她家门口。 她没再回学校,跑到一家纹身馆给人家打工,馆主是美术学院毕业的,见她很有资质就收了她为学徒。 这株花就是那个时期纹上去的,当时师父是不愿给她纹,说国家有规定不能给未成年人纹身。她当刻义愤填膺地反驳道,国家还规定不能请未成人打工呢。 为了能纹上身,她是使尽混身解数,对方架不住她的胡搅蛮缠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图案还是她自己亲自设计的。 有人说这是相思之花,也有人说它代表了绝望的爱情。 然而对沈青来说那却是绝情的黑暗之花,地狱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 她执意要纹在手臂上,纹整只手臂,一大片。 师父不愿意,说她只是叛逆期得了中二病才有这种想法,迟早有后悔的一天。 两人为此僵持不下,最终的结果是每人各退一步,留下一朵小小的花卉,还纹在了不为人知的肩胛骨上方。 师父的手艺是一流的,纹得很是漂亮。 当时,她就立志要考美术学院,长大后跟师父一样当一名出色的纹身师;为此,被爷爷接回家后,每年寒暑她都会到馆里来跟着师父学艺,直到高二那年爷爷病倒了,她才改变了初衷。 面对亲人的生死之际,她方觉得当一名医生比当一名纹身师更具意义。 那时,她很是感谢师父的坚持,要不然,当初高考,单是有纹身这一条,她就上不了医大。 手指轻抚上那栩栩如生的花瓣,许卫秋呆住了。 ……想不到这个纹身竟然跟着她来到了这承朝,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身体,许卫秋、沈青,两人除了性别,年龄与姓名都对不上,她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外头传来一声响动,许卫秋一惊,没敢再深思下去匆匆穿上衣物。 第二天早上醒来,匆匆梳洗了一下,许卫秋就打着一盆水往主屋走去。 这里的仆役并不少,个个各司其职,然而照料少府大人起居的就只有自己一人。 主屋的门紧闭着,赵彦未睡醒,她也不能喊,只能端着水盆在外头静候着。 待人醒来后,听到叫唤声,她方能进去。 伺候着赵彦宽衣洗漱后,许卫秋端着水走出来,就见平日负责打扫的下人蹲在院子里,脸带痛苦之色。 许卫秋放下水盆上前询问:“长庚大哥,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 “疼得要紧吗?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坏了肚子。” 长庚痛得冷汗直流:“嗯,都怪我嘴馋,早上厨娘拿着点心要去喂狗,我见那蛋羹好得很,就讨来吃了。” 许卫秋一听,不由得皱眉:“这鸡蛋类的东西最容易变质了,过了一天就不能吃了。”说话间伸手把人给搀扶了起来。 刚直起腰,肚子又传来一阵绞痛,长庚捧着腹:“哎呀,不行了,我想去茅房。” “那你赶紧去吧。” 长庚哭丧着脸摇了摇头,面带难色地说道:“我不能走,这院子还没打扫干净了,一会主子出来看见了就麻烦了。” “多大点事,我帮你扫吧。” 闻言,长庚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见惯了人情冷漠;自己与这人也没有过任何交集,没承想他一张口就是要帮忙。 “快去吧。” “那……那拜托你了。”容不得他多想,长庚匆匆捧着腹匆匆而去。 许卫秋拿起扫帚,她手脚利落,很快就把院子扫得一干二净。把洗面盆放好后,她提着一大桶衣物去井边清洗。 wap. /106/106917/27795940.html 第十二章:在主子跟前伺候 这位少府大人见不得一点脏,偏偏喜欢穿浅色的衣裳;白色的衣料在这大山里很容易就脏了,这人又龟毛,稍微见到一点污渍就更衣,说换就换,从不考虑这会给别人增加多少工作量。 她蹲在地上,弯着腰埋头做着枯燥无味的工作,一下一下搓洗着,嘴里自然而然就哼起了流行歌曲。 长庚拿着两块糕点找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她哼着曲,那奇怪的调调是他不曾听过的,却又出奇地好听,他站在那里不由得听得出神。 直到一曲终止他才回过神,快步来走到许卫秋身后,唤了一声:“赵福兄弟。” 许卫秋闻声抬头。 “方才谢谢你。” 她笑了笑,淡然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给”。 就见长庚给她递过来一个东西,用干荷叶包裹,应该是吃的。 长庚当着她面找开荷叶,里面果然是两块糕点。 “这是我从伙房弄来的米糕,好吃着呢,你尝尝。” “谢了。”许卫秋洗了洗手,不客气地拿起一块放进嘴。 “怎么样?好吃么?”长庚一直盯着她的脸,等着看她品尝后惊艳的反应,殊不知跟前的人却只是淡淡点点头,回了他两个字:“还行。” 长庚不由得愣了一下,要知道这种米糕也只有大户人家能吃得上,普通老百姓是碰不着的;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品尝的时候,都被那入口即化的口感震惊到了,真想不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这些糕点都是给主子准备的,他们这些下人平时也是吃不着的,手上这两块还是自己厚着脸皮从伙房求来的,花了二十个铜板。 他是知道这赵福是古凰山调过来的徭役,做徭役的出身应该比自己还要差。如此珍贵的食物,她怎么反应就如此平淡,跟吃粗粮一个样,难道这人味觉有问题? “这还有一块呢。”他又把另一块递上去。 “长庚大哥你不吃吗?” “你吃吧,我是专门给你拿的。” 许卫秋点点头,拿起另外一块放进嘴巴。 但见她随便嚼了两口便吞下了,那牛嚼牡丹的吃相看在长庚眼里,莫名觉得有几分肉痛。 许卫秋吃完,又开始卖力地洗起衣服来,长庚闲来无事就站在一旁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他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赵福,你岁数小,在主子跟前伺候得小心着点。” 许卫秋知道对方是好心提点自己,于是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上次我见你躺到主子的躺椅上去,真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 许卫秋尴尬一笑:“我那是生病,病糊涂了。” 长庚怕她不知事情的严重,不由得继续提点她:“我告诉你吧,之前在主子跟前侍候的人叫赵财。” “嗯,我听说了。”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对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的确勾起了许卫秋的好奇心,她不由得停下了搓衣的动作,看着长庚,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见状,长庚俯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主子喜欢斗蛐蛐,你是知道的吧?” “嗯。”她点点头,不明白一个人的生死跟小小的蛐蛐有何关系。 “那天赵财从山上抓了只蛐蛐回来,主子不满意就提剑把人给杀了。” “不会吧?”许卫秋表示不相信。 “真的,我亲眼所见。”长庚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那不是草菅人命吗?” 此言一出,长庚一脸紧张地想要制止她,不让她说下去,许卫秋却依旧提出自己的疑惑: “平白无故死了个人,难道就没人管?” “谁管,谁又敢管?你可知道咱们主子可是……”话说到一半,眼角忽然瞥见远处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长庚一惊,赶紧弯腰行礼。 见状,许卫秋疑惑地扭头,见赵彦朝着这边走过来心中也是一凛,心念,俗话讲得好,白天不要讲人,晚上不要讲鬼。 她匆匆放下手上的东西,学着长庚的模样规规矩矩地站好。 赵彦走近,看也没看长庚一眼对着许卫秋说道:“赵福,你跟我来。”说完后,转身就往回走。 “是!”许卫秋不敢有异议,转头拜托长庚把自己尚未洗好的衣物暂且收好,就急急脚跟了上去。 以为这少府大人亲自找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吩咐,后来才知道敢情是这位祖宗突然间心血来潮想要去钓鱼。 这钓鱼得有鱼饵吧,于是乎,赵彦拿着鱼竿,她提着其他零碎玩意,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上去。 走着走着,许卫秋抬眸打量着走着前头的赵彦;这人头戴发冠,一身浅色长袍加身,目测有米八以上的身高,正所谓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长庚的话在耳朵响起,为了一只蟋蟀而杀了自己的随从,她不大相信那是真的,如若真有其事,那么眼前这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了。 许卫秋知道自己是颜控,抵挡不了所有美好的东西,但她却也深知不可以貌取人。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要不然,衣冠禽兽这成语又是怎么来的?要是这点道理都不懂,前世那二十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他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一想到自己此刻很有可能正与一名杀人魔呆在这空无一人的山林里,许卫秋心里头开始发起怵来,从前看过的几部印象深刻的恐怖电影不由自主地就在脑海过了个遍。 她的步履越来越慢,越来越小。 赵彦很快察觉到她的落后,一脸不悦地望着她,质问道:“你会不会走路?” 这人站在一块岩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手上握着长长的鱼竿。那姿态跟当日抽自己一皮鞭的模样没什么两样。 皮鞭抽在皮肉上那火辣辣的痛犹新,许卫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不想再受那皮肉之苦,只得硬着头皮快步跟了上去。 然而,她走得太急了手上提的东西又多,爬至一个陡坡处,脚下一个打滑,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一个草丛里。 wap. /106/106917/27795941.html 第十三章:好一幅美人 当她很是狼狈地拨开半人高的草丛之时,就见赵彦站在不远处,朝着她伸出一只手来。 她迟疑了一下,抓住了那只手。对方一用力就轻松地把她从草丛里带了出来。 “没受伤吧?”他问,那语气很是温柔。 “我没事。” “没事就好,小心点,这次算你幸运,要是磕到头磕成傻子就麻烦了。” “谢谢大人。” 对方宽慰地冲着她一笑,一双细长的双眸轻眯着,那笑容很温柔也很是惊艳。 许卫秋心想,这还真是个双面人啊,自己要不是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当真就被这人畜无害的笑容给迷惑了去…… “我挖到了。”许卫秋很是高兴地把一要蚯蚓展示出来。 赵彦看了一眼后,满脸恶心地连退了两步。 许卫秋没理会他,埋头继续扒泥土。她挖蚯蚓是一把能手,小时候在爷爷的农场里没少干这种缺德事。 果然,没多久功夫,她已经满载而归。 两人来到了湖边找了个极佳的位置,许卫秋很识相地主动给鱼钩挂上蚯蚓后就退到了一边。 赵彦坐在光滑的石面上,将钩子往波光粼粼的湖里一抛,就在那静候着。 两人都在等候着鱼儿咬钩,十分钟后,许卫秋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她频频探头往水钩的方向望去,慢慢地,她往湖边越走越近,脚步声吓走了不少鱼儿。 赵彦扭头看了她一眼,面带警告之色。 许卫秋见状,赶紧又退回了原位。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依旧没有鱼儿咬钩,许卫秋已渐渐失去了耐性,腿也站麻了。 坐在湖边垂钓的人很是沉稳,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不急不燥,很有姜太公钓鱼的架势。 想起了什么,许卫秋赶紧拿起水壶上前:“大人,你渴不,要不要喝口水。” 手上的水壶递到了对方跟前。 赵彦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滚远点,别让你那碰过蚯蚓的手靠近我。” 她反驳道:“我已经洗干净手了,不信你看。”对方没搭理她,她站在一旁抬头看看天,惊叹道:“这天真蓝啊,云也白。”低头看了看湖面: “这湖也很漂亮,水真清,不过有道说水清则无鱼,大人,你真的确定能钓到鱼吗?” 她也是话捞,话匣一打开那嘴就叽叽喳喳地没停过。 赵彦拧眉,抬眸瞥了她一眼,只一个眼神,她就认相地不敢再开口了;乖乖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又是几步,渐渐地,她越退越远,最终在后头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喜欢各种各样的活动,但不包括钓鱼。她一直很不理解,像这种枯燥无味,一坐就要好几个小时的活动,怎么会有那么多爱好者?而且不论古今。 很显然,跟前的人就其中一个。 问题是,她曾见过一些狂热垂钓者,把鱼钓上来,又给放回水里去,那不是妥妥的虚度光阴么,有那时间干点啥事不好。 她在后方静静地等候着,望着那垂钓者的背影,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竟歪头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阴暗,她是被蚊子盯醒的。四下无空一人,那些钓鱼的物甚还在,赵彦却已不见踪影。 走近一看,除了那盛鱼饵的小桶,另外一个木桶也在,里有五六条鱼,活蹦乱跳地。 “大人……,大人……,赵大人……” 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一时间许卫秋也是懵了,不知道这人究竟撇下自己走了,还是失足掉湖里去了? 她举手挠了挠后脖梗,探头往湖上看了看,湖水平静无波。 不死心地沿着湖边走好长一段路去寻,寻找无果后,她唯有提着那些家伙甚回去了,进屋时天已经全黑了,她埋头往前走,在拐角的位置与一人发生了碰撞。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出声道歉。 头顶响起一把好听的声音:“没关系,是我走路太匆忙了。” 许卫秋一抬头,认出了对方是赵彦身边的一名武官,名叫丁洋。 对方也很快认出了她,笑着说道:“原来是赵福。” “丁大人。”她赶紧行礼:“是我走路太莽撞了,真对不起。” “都说了没关系。”丁洋拍了拍她肩膀,走开了。 许卫秋脚踏着青石路快步往主屋走去,远远地,就见主屋里头灯火通明。 透过窗棂,但见赵彦一身中衣,那干爽的模样明显是已经洗漱过了。他神态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一手盘着佛珠,一手翻着书。 公子颜无双,眼前好一幅美男图,然而此刻的许卫秋却无心欣赏。 这人真的就这样撇下自己独自回来了。要知道那湖靠着山,随时随地都会有猛兽来攻击;而且,一入夜,蛇虫鼠蚁也特别多。 这什么人啊?太没人性了。亏得一路上自己还担心他会不会是掉湖里喂鱼去了呢。 许卫秋带着满腔的怨气回到仆役居住的倒座房,脖颈处痛痒难耐,她借来一面镜子一照,只见脖颈处十来个蚊子叮咬的包包,红红肿肿一大片,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真是的,临走前叫自己一声是会少块肉还是怎么的?忆起作捅者在屋里一脸悠闲的姿态,许卫秋在心中暗暗问候了他姓赵的祖宗八百遍。 纵有百般不满,然而到了赵彦跟前,许卫秋也是敢怒不敢言,尽心尽责地伺候着。 这赵彦虽然难伺候了点,吃东西挑剔点,脾气难捉摸一点,倒也没怎么为难她;但许卫秋始终忘记不了长庚告诫过自己的话,为了保命,她行事总是慎之又慎。 不得不说,在这里的日子比在工场好过不知多少倍,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半旬。 这天,许卫秋在井边洗衣,洗着洗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片在阳光下观摩着;经过她长时间不懈努力的打磨,这铁片已俨然成一了一块轻薄的刀片。 刀口的锋利程度跟手术台上的柳叶刀差不几了,这刀片她是拿来防身用的。她这个人一直很有忧患意识,身处这乱世,这玩意搞不好在关键时候能救命。 wap. /106/106917/27795943.html 第十四章:我俩都得完蛋 东西就这么带在身上容易露馅不说,无意间一不小心还会反伤自己,她得好好想个办法;望着那锋利的刀片,她脑海一连闪过几个方案都被她一一自我否决了。 后方传来脚步声,她警觉地回头,就见长庚兴冲冲地往这边走来,她赶紧把刀片藏起来。 长庚手里拿着些吃食,许卫秋已习以为常,长庚对自己极好,一有好吃的总会想起自己来,还说喜欢听她唱老家的小调。 “赵福,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五花肉。” 长庚一过来,就献宝似地迫不及待打开手上油纸包,许卫秋见状,伸手阻止:“长庚大哥,你小心一点。” 然而还是晚了,但见几滴油从油纸包上滴下来,恰恰落在她放在一边尚未清洗的衣物上。 两人见状,皆是大吃一惊。 长庚慌了神:“这……赵福,你说这……这能洗得掉吗?” 许卫秋把染上油渍的衣服挑出来,放在水盆里使劲地搓了几下。 长庚在一旁焦急等候着,然而费了好大劲,油渍依然如故。 见状,长庚只觉得大难临头:“怎么办呀,这可是主子最喜欢穿的衣裳,要是洗不掉我们俩都得完蛋。” 他急得快要哭起来:“都怪我,笨手笨脚的,都怪我……”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抽自己耳光。 许卫秋连忙上前阻止他并宽慰道:“长庚大哥,你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能有办法吗?” “办法想想总是有的,你先别着急。”许卫秋其实内心也挺慌的,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一旁的长庚见她很是镇定的模样,倒也不再哭了,苦着脸望着她。 许卫秋四下张望着,她知道有一种皂荚树的荚果可以去油污,然而附近好像没有这种果树。 有了…… 她脑海闪过了一个主意,这方法不知可不可行,她看了看那块醒目的污渍,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医了。 想到这,她站起来:“长庚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见长庚点点头,她快步往伙房的方向走去。 伙房外,一名杂役正在劈柴,她上前躬身问好:“叔,我想进伙房拿一点草木灰。” 那名杂役很快认出她来,不由得说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主子跟前伺候的赵福小兄弟吗?” “对,我是。” “你要草木灰干啥呀?” “我拿来急用,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两人正说着话,谁也没留意到伙房内一名中年妇人听到两人对话,扭头望了出来。 “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那玩意伙房里头多得是,你尽管进去拿便是。” “谢谢。” 拜谢过后,许卫秋往伙房走去,刚跨进门就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向自己望过来,不正是当初在工场上特意关照过自己的厨娘陈大娘么? 她一脸惊喜地唤了对方一声:“陈大娘。” 陈大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疑惑地开口问道:“你是……” “陈大娘,我是小鱼。” 盯了她看了半晌,陈大娘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一脸惊喜交集地拉住她的手:“原来是你这小家伙,你换了这身衣裳,我老眼昏花愣是没认出来呢。那么长时间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许卫秋点点头:“嗯,我走得匆忙来不及跟你招呼一声。” 陈大娘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我怎么听外头的人叫你赵福。” “那是少府大人恩赐的名字。” 陈大娘点点头:“主子赐的,赵福赵福,是个有福气的名字,你现在在主子跟前伺候?” “嗯,目前是这样。” “嗯,是好事,比呆在工场上强多了……” 久别重逢,两人很是欢喜,不由得寒暄了几句,过后,许卫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向她借了些草木灰才告别离去。 临行前,陈大娘拉住她的衣袖,看了看四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卫秋见状一脸疑惑地望着她,陈大娘左右盼顾了一下,最终啥话也没说就松开了手。 回到后院,长庚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到她就急急脚迎了上来。 见她拿回来一些草木灰,也是愣住了,问道:“你拿这玩意干啥?” “用它来洗啊。”说话间,她拿出一把草木灰放入清水中。 长庚见状问出了心中的顾虑:“这玩意不会越洗越脏吗?”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且试一试吧。” 长庚看着她又入清水里加了一把,用手搅拌均匀,然后把有油渍的衣服放进去,静置片刻后捞出来。 许卫秋使劲地对着那有油渍的一块布料搓上个二十来遍。过了一次水后,那块顽固的污渍果然就不见了,许卫秋松了一口气:“没了。” “我看看。”长庚不可置信地接过衣裳来检查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满脸惊喜地拍了她肩膀一下:“真的不见了,这草灰还能洗东西呀,赵福,真有你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许卫秋长吁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自己耽误不少时间,过会还得去赵彦那报到呢。 她不敢再大意,赶紧抓紧时间洗衣服。 所谓的贴身侍从就是,赵彦去哪,她就必须跟到哪,说得好听就是小跟班,难听一点就是一跟屁虫。 今天的赵彦倒是干了点正事,到工场巡视了过后回来就跟几个主事的工匠在主厅开会。 许卫秋身份低微不得其入,只在外头干等着,到了傍晚时分,她悄悄离开了。 这里蚊虫多,她必须得提前进主屋点上驱蚊虫的香料。 那应该是上好的香料,点上后,没多会功夫,整个主屋都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气味。 她接来一桶水,弄湿了一块抹布开始擦拭了起来,桌、椅、凳、高几、柜、屏风、镜台几乎所有家具都擦了一遍。 横梁上垂着一个精致的挂件,像是木雕的,也像是象牙制品,上面蒙了一层灰。 挂件挂得太高了,她须得爬上长案才够得着。 wap. /106/106917/27795945.html 第十五章:秘密甬道 许卫秋爬上去一摸,果然是一个象牙制品,呈圆形,直径有碗口那么大,缕空设计,好看是好看,但这种工艺品清理起来却是相当的费神。 她埋头清理着,一个转身,脚下不小心碰到了案上一个木匣,匣子随之“咣哐”一声掉在地上,从里头掉出一些物件,是数卷卷宗。 许卫秋赶紧下地去捡,好奇打开一看,但见这些卷案上文字不多,几乎都是图案,她虽不是学建筑的,但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古凰山上的施工图。 当初她就跟狗蛋偷偷讨论过,古凰山如此大兴土木,究竟要盖什么,狗蛋告诉她听说是要给皇家盖行宫。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一边整理一边看着,这工图的设计很巧妙,有朝房、明楼、三座门、耳室,车马室、主室…… 然而,越往后,许卫秋是越看越心惊,她看到了宝顶和地宫。 这哪里是盖什么行宫,分明就是修皇陵。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雇工与服徭役者大多都被安排去做一些挖地基、搬石料、运木材等工作,而更深入一些的工作大多都是安排那些被入罪的囚犯去做。 在求学时期,她从一些文献中得知;国君为了在死后依旧能享受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都会提前几十年就开始给自己兴建陵墓。 墓中会存放大量的陪葬品,为了杜绝盗墓者保证皇陵的安全,陵墓中更是会装上重重的机关,而那些得知地宫出入口以及掌握一些核心机密的工匠们一般都会被秘密处死。 图纸翻到后头,她从上面发现了很是怪异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从东侧室的后方一直延伸至另一座山头,山头上标注了个记号。 一时间,她也想不想,一座皇陵,弄这么条甬道却是为何? 正当她疑惑之际,后头传来一声质问:“在干什么呢?” 许卫秋受惊后猛地一个回头,但见赵彦负手站在两丈开外,狭长的双眸冷冷地望着她。 不知是否错觉,有那么一刹那,她从这人眼中看到了杀气。 许卫秋心中一凛,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若修陵的人都会被灭口,那么自己一个连图纸都看过的人就必死无疑了。 心里头紧张得要死,她强装淡定地解释道:“大人,我刚刚上去清理上头的挂件,结果不小心把这木匣弄掉了,卷宗的顺序都乱了,我也不认字,不知道该如何整理。” 说话间,她把手上的宗卷卷好,连同案上的也一同抱到了他跟前。 她记得自己曾跟这男人提过自己不识字,希望他还记得。 赵彦垂眸望着她的脸,盯得她心里头直发怵、手心直冒汗,直到她以为自己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之时,赵彦伸手把那几卷图纸全都接了过去。 “以后没我同意,我屋里的书一概都不能碰知道吗?” “是,奴才知道了。” 赵彦看了她一眼,把东西重新放回她手上:“先放着吧,我有空再整理。” 许卫秋只得乖乖地把东西放回案台上。 赵彦在一旁坐了下来,神色庸懒地靠着椅背,闭上双眼,轻声吩咐道: “你去打盆水过来,我要洗脚。” “是!” 许卫秋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回算是逃过了一劫。 端着一盆水回来,赵彦动作没变,依旧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 许卫秋扭头往长案上看一眼,那些宗卷也没再动过,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大人,水打来了。” 赵彦眼眼都没睁开,只往前伸出一只脚;许卫秋会过意来,只得上前给他脱鞋脱袜。 一双脚泡在水里,她用手掬水,一下一下地给他清洗着。 这要是在前世,让她如此奴颜婢膝地给另一个人洗脚,那是绝不可能的事,而如今,迫于现实她也只能软骨头地做了。 这让她重新认识了自我,她心中自嘲,原来为了生存,自己也可以如此卑微行事。 伺候着赵彦上了榻,她才端着水退了下去,夜间,躺在硬木板上,许卫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次日,她顶着个大大的熊猫眼跟着赵彦上古凰山巡视。 山脚下重兵把守着,山上苦役们顶着烈日辛苦工作着。 看着那些囚犯们大声吆喝着,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往高墙里头搬去,许卫秋的心怀渐渐沉重起来。 这些人如果知道自己最终逃脱不了被灭口的命运,是否还会如此艰辛地劳作。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残忍的杀戮场景,整个人不寒而栗。 赵彦巡视了一周,没有急着走反而在临时搭建的竹棚底下悠闲地喝起了茶。 许卫秋也闲不下来,除在了一旁给送茶递水,还得拿着蒲扇给他扇风。 赵彦喝了口茶,坐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外头,不知怎么地,许卫秋就觉得他今天心情似乎极好。 傍晚时分,待所有人都用过晚饭后,赵彦下令将所有囚徒都召集起来。 很快,一众囚犯都被赶到了平日士兵操练的训练场上。 许卫秋跟在赵彦身后走进训练场时,见许多人都在一旁围观,整个操练场外围人头攒动。 围观者你一句我一句的比菜市场还要热闹,随着赵彦的到来,嘈杂声很快停了下来。 赵彦走到前头,那里早就备好一张太师椅,他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目光往人群中淡淡环顾一周,随即落在了某处。 许卫秋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训练场上有人架起了柴堆,不知意欲为何? 赵彦悠闲地盘着手上的那串佛珠,冷冷地开口:“把人给押上来。” 很快,官差们把六名囚犯给提了上来,这几人皆是衣衫褴褛的模样,身上的囚衣血渍斑斑;他们缩着肩膀,步履蹒跚,每走一步留下一个血印,明显是被上了刑的。 见状,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众人是大气都不喘一下。 听到赵彦下令时,许卫秋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想,但当几名囚犯被提着叩跪在赵彦跟前,她看到为首者脸上的那道显眼的刀疤时,心还是不由得紧揪了起来。 wap. /106/106917/27795947.html 第十六章:地狱的火焰 赵彦站起来,冷冷地在几名囚犯跟前踱着步,最后,他站在其中一人跟前,冲着后方作了一个手势。 很快,有人上前把这名囚犯往柴堆的方向架去。 “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囚犯一边求饶一边死命地挣扎着。 许卫秋这才意识到那架起的柴堆的用途,顿时毛骨悚然。 很快,囚犯被绑在了柴堆上的十字架上。 赵彦面向着柴堆负手而立,轻吐出两个字:“点火。” “点火。”一名卫兵大喊一声。 听到这声音,绑在柴堆上的囚犯顿时瘫软。 众目睽睽之下,一把火迅速被点燃,柴堆很快被火势吞噬,连同被绑在柴堆上面的人,耳边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那叫声实在是太惨了,现场许多围观都被吓得别开脸不敢直视。 赵彦站在那里,以王者的姿态一脸冷酷地注视着这一切。 许卫秋站在他身后,身子仿佛被什么魔物定住一般,动都不动不了。 她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此刻望着那冲天的火花,整个人却无法抑止地冷汗涔涔。 火势越烧越旺,浓烟滚滚,很快,那嚎叫声由大至小,由小至无,到了最后,除了火烧柴火的呲呲声,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来自地狱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的囚犯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活生生烧死,临死前的叫喊声惨绝人寰,好几人都吓得失了禁,现场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 赵彦走到为首者跟前,开口道:“哎,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只要你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就饶你不死。”那一副有话好商量的语气,仿佛方才烧死人的不是他一样。 没想到这刀疤脸也是一条汉子,非但不为所动,还冲着他呸了一下。 赵彦脸色一变,眼底露出一丝阴狠之色,但见一个眼色,手下会过意来,上前把刀疤脸的一只手压在地上。 赵彦上前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他脚上穿的是上好的短靴,靴帮是皮质的,靴底的材料却很是硬实。 但见他转动着脚跟,在那辗转的碾压之下,刀疤脸的面孔渐渐变得扭曲。 但他还是强撑着,硬是一声也没哼。 赵彦松开了脚,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之色,他一招手,手下就抬上来一个火盆,火盆内碳火烧得正旺,上面还放着各式各式的刑具。 一名卫兵从中拿出一条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毫不留情地烙在刀疤脸的皮肉之中,伴随着呲的一声,刀疤脸终是没能忍住惨叫了一声。 许卫秋倒抽一口气,一手掩面,侧过脸不敢再看下去。 卫兵再次拿起另一条烙铁,这时,赵彦却阻止了他,回头看了许卫秋一眼,他没有忘记初遇时,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随即,他淡淡一笑,冲着许卫秋招了招手:“你过来。” 许卫秋回过神,疑惑地望着他。 “来啊……”他再度招了招手。 许卫不明所以地往前两步,面带疑惑地望着赵彦,但见他冲着她微微一笑,随即向前一步,伸手接过手下手上那条烙铁递到她的手上,示意她来行刑。 许卫秋望着手上那根烧得火红的烙铁,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赶紧的啊。”他催促着她。 那阴冷的声音像是催人命的鬼音,许卫秋不知不觉向前走了一步。 刀疤脸抬头望着她,四目对视,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之色。 这人给自己递过一把铲子的那一幕从脑海一闪而过。 许卫秋颤抖着,始终下不去手。 见她犹疑不决,赵彦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烙铁就这样往对方的皮肉上烙了上去。 “啊……”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许卫秋惊恐地叫了一声,大惊失色地推了赵彦一下;赵彦松开手的一瞬间,她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跌倒在地,烙铁掉落在跟前。 一股皮肉被烤焦的味道窜入她鼻腔,她颤巍巍地在地上爬起来,却不小心被一旁的烙铁烫了一下。 赵彦被她那狼狈的模样逗得放声大笑。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火光映着他那俊美的脸孔,很是阴森恐怖…… ------------ “大人,最近天气太热了,很多匠人都出现了中暑现象,昨日还热死了一个,我们几人商量着要不正午时分就这让匠人们休息一下,您看可行不可行。” “不行。” 许卫秋手中的蒲扇一下一下地给赵彦扇着风,听到这两个字,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赵彦扭头看了她一眼,她赶紧收敛心神,变换了一个动作,继续扇着。 赵彦这才回过头来,他望着跟前几人,冷冷开口: “休息?白天才多少个时辰,热一点就不干活了?要是耽误了工期上头怪罪下来,这责任是你们担呢还是我担呢?” 他这话一出,跟前几名管事者就不敢再吱声了。 万恶的资本家、没人性的刽子手、恶魔,许卫秋一肚子诽腹,外表上却依旧恭顺。 手不停地给这个万恶的资本家扇着风,心里却恨不得手上拿的是铁扇公主的法器芭蕉扇,一扇子把他送上西方极乐世界。 气愤难当之下,手上的力道自然控制不住,直扇得那人长发乱飞,赵彦本就心情不爽快,发丝扰得他更是心烦,他回头一脸不耐烦地冲着她命道:“别扇了,出去。” 此令正中下怀,许卫秋冲着他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出去。 外头阳光正毒辣,她转身向门外的守门人问道:“大哥,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对方抬眸看了她一眼,回话道:“未时了。” 未时,也是下午3、4点的时间。 她道了声谢,举步往前走去。 七月份的酷夏最是难熬,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很难受,昨晚被烫伤的地方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在阳光之下火辣辣地痛。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昨夜的操练场,随之一愣,但见那五名犯人依旧顶着烈日跪在原地。 wap. /106/106917/27795949.html 第十七章:泥菩萨 而在离几人不远处,那残留的火烧后的痕迹在在提醒着她,就在昨夜,有一条生命就在那里被活活地焚化。 她知道自己不该来的,有些东西,不是凭自己个人之力就能改变的,但她的双脚就是不听使唤。 见她要进入操练场,一名看官守的士兵伸手拦住了她,她停下了脚步,正想着要无功而返时。另一名卫兵却认出了她,对着那士兵说道:“他好象是赵大人身边的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赵大人身边的人?” “对。”许卫秋点点头。 那人闻言,退到一边,就让她进去了。 在艳阳严酷的烤灼之下,囚犯们都被五花大绑着,有的囚犯已经扛不住摊软在地,一动不也动,不知是死是活。 另外几个睁着眼睛的,也是东倒西歪地跪在地上,由于地表的温度太高,他们的姿势有几分怪异扭曲。 眼前的情景凄惨得让人不忍直视。 许卫秋揪着一颗心,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么办。然后,她看到远处有一个水缸,于是没多想就走过去用水瓢勺起一瓢水,往几人走去。 有的囚犯看到了她手里的水瓢,颓丧的一下就精神了起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了,并用手肘推了身边人一下。 几人已经被晒得晕头转向,开始不明白是怎么了,直到看到她手握着水瓢,几人眼中都透着渴望的光芒。 远处的卫兵见状,也没有上前来阻止,估计是以为她的行动是赵彦授意的。他们不认为有哪个奴才敢擅自行动,除非是不要命了。 她凑近,率先给脸上带刀疤的囚犯喂了水,他看了她一眼,咕噜咕噜地仰头畅饮,惹来旁边几人欣羡的目光。 有人按捺不住,急切地开口说道:“老陈,别全喝了,给我留一口。” “不要着急,大家都有。” 许卫秋出言安抚着,一水瓢的水很快就饮尽了,老陈冲着她道了声谢,她点点头,转身跑去继续接水。 一水瓢喂一人,喂至第三人时,一个黑影在后方笼罩了过来,正焦急等待的几名囚犯看到来人,目露惊恐之状,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气随之凝结。 但正在喂水的和在喝水的俩人尚未有丝毫察觉。 “慢点喝,别呛着……”话音刚落,后背突然一阵钻心的刺痛,许卫秋“嘶”地一声,手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瓢里剩余的水洒落在地。 她惊恐地回过头来…… 赵彦手拿马鞭,站在她后方,他背着光,高大的身形犹如从地狱来的使者。 许卫秋心头紧缩了一下,真怕他再度扬起马鞭往自己脸上抽过来,但他却没有,只是望着她开口问道: “赵福,在干什么呢?” 在他的逼视之下,大热天的,她却觉得后背阵阵发寒,她回过身,无力地解释道:“我……我就给他们喂了点水,没干别的……” 赵彦冷哼一声: “可笑,自已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来同情他人。” 说完这话,他丢下手上的马鞭转身往回走,许卫秋强忍疼痛,捡起地上的马鞭跟在他的后头。 却听得他冲着两名卫兵说道:“给他们喂点水。” 许卫秋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人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了,却听得他又加了一句:“就这么晒死了,倒便宜了他们。” “……” 挨了一鞭后许卫秋是彻底老实了,她不敢再去打听那些囚犯的下场,在赵彦跟前更是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死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就这样过了几天,她去伙房给赵彦拿早点,在半道上却被陈大娘拦住了。 “小鱼兄弟,你随我来……” 说话间,陈大娘伸手把她拉到了一个无从的角落。 见对方鬼鬼祟祟的模样,许卫秋不解地望着开口:“大娘,怎么了?” “嘘!”陈大娘示意她别说话,随即一脸警戒地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一个家丁走过来,两人很是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待那名家丁走远后,陈大娘方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鱼兄弟,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求到你这里来,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你请说,能帮得到的我一定帮。” “小鱼小兄弟,早段时间赵大人抓了几个出逃的囚犯,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一听这话,许卫秋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她没吱声,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陈大娘看了看她脸色,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道:“那为首者姓陈,是我的夫君。” “啊?”这一回,许卫秋大感吃惊:“你是说脸上有一道疤的那位?” “对。”陈大娘点点头。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许卫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脸错愕地望着对方。 -------------- 夜阑人静,许卫秋躺在大通辅上,想着白天陈大娘的话。 “你一直跟在赵大人身边……可知道,他把我夫君关到什么地方了?” “不是都关在看守营吗?” 陈大娘摇头说道:“我们的人各个地方都寻遍了,没有。” 她为什么要这么问?还有,她说她们的人,难道她们有一伙人?此时此刻,许卫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班人想要劫狱? 当时她回答说自己也不知道,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是不知道。 不管陈大娘想干什么,理智告诉她想要活命就不应该去趟这趟浑水,一旦趟了,自己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陈大娘失落的神情在她脑海闪过…… 手背被烙铁烫伤的地方才结痂,后背的鞭伤还犹在,鞭子抽在皮肉上的滋味不好受,她可不想再挨第三回…… 她如此告诫自己,然而,脑海不时闪过那几名囚徒在操练场上的惨境,还有那被绑在柴堆上活生生烧死的生命,那惨绝人寰的哭嚎声历历在目。 她是一名医生,本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但当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被活活烧死,自己却无能为力,这让她久久难以释怀。 她不愿去回想,每次的回想都令她心有余悸,这一切在在提醒着她,现在的自己不再是沈青, wap. /106/106917/27795951.html 第十八章:幽禁 而是许卫秋…… 一个活在身不由己的、残酷的封建社会里的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小丫头。 她躺在大通铺上辗转反侧,躺着躺着,突然想起先前无意间翻到的工图,她很记得图纸上在地宫深处有一条非常可疑的甬道,除此之外还有个不明意图的特殊标记。 想到这,她整个人如蚱蜢一般坐起来,由于太过激动,这一下子弄的动静不小。 “干嘛一惊一乍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一名同铺的长工忍不住抱怨了句。 “抱歉。”她小声道了声歉,躺回原位,强迫自己定下心来睡觉。 次日,她在主屋当差的时候,就忍不住偷偷往案台上看去,发现原来放在案台上的那个木匣已不见了踪影,她环顾四周,始终没找到它的踪迹。 赵彦见她办事不认真,毫不客气地用脚踢了她一下:“看什么呢?” “没有。”她连忙摇头。 赵彦闻言,眯起双眸瞅着她。 “呃,奴才不知是否眼花,方才好像看到一只蛐蛐从这一下子跳到那边去了。”她信口胡诌着。 “是吗?”赵彦立马就信了,弯身下去找寻。 见状,许卫秋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已经跪在那给他捶腿捶了将近一个小时,手脚都开始发麻了,趁赵彦一个不注意,她偷偷背过身去松动了一下手腕。 赵彦找寻无果也不疑她说谎,只说了句扫兴,随后随便交待了她几句就提着鸟笼出门遛鸟出去了。 许卫秋毕恭毕敬地把人送出门口,目送他提着鸟笼,吹着口哨沿着那条长长的青石路走远,她方转头回到主屋。 这主屋每天都收拾一回,几乎是纤尘不染,但既然赵彦吩咐她好生打扫,她也就装模作样地拿着鸡毛掸子这里扫扫那里掸掸。 来到屏风前,她用鸡毛掸子扫了扫屏风上的百鸟图。扫着扫着,她回头看了门外一眼,想了一下,随即越过屏风,举步走进了里头的寝室。 她没有猜错,那个木匣果然被收进了寝室内,此刻就放在不远处的妆台上。 她快步来到妆台前,鸡毛掸子随便插进一旁的瓷瓶中,打开木匣,从里头翻找着;很快找出了她想要的那一卷,并迫不及待地展开来,低头细细地看着……。 耳室、车马室……她记得那甬道是与东侧室相通的。 东侧室……东侧室在……找着了…… 她低着头,看得认真细致…… 突然间,周围的光线间暗了下来,她怔忡了一下,微微扭头。 这一回头,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只见本应出门遛鸟的赵彦此刻就站在她一丈开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男人双眸深邃有神,虽然生得好看,但当他冷冷盯着你看的时候,却让人觉得瘆得慌。 “赵福,你不是说你不会认字吗?”他问道,语气很平和,但他脸上的神色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许卫秋顿时慌了神,她拼命转动脑袋,绞尽脑汁想要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赵彦却不待她多作解释,大步上前,一脚狠狠踹在她的下腹。 许卫秋一个吃痛,忍不住弯腰捧腹。 “狗奴才!”赵彦目光阴冷,他淡淡扫了一眼散落在地的宗卷,冲着门外唤了一起:“来人,把这狗奴才给我拖出去。” 很快,就有两名壮丁冲进来,两人进屋的速度就像是早已在门外待命一般;许卫秋很快意识到,这赵彦恐怕早就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两名壮丁上前,二话不说就一左一右架着她往外拖去。 想起这姓赵的折磨人的那股狠劲,许卫秋彻底慌了神。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好奇……。”此时此刻,除了求饶,她别无选择。 赵彦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只是冷冷交待道:“带下去,关起来。” --------------- 许卫秋被关在一间暗室,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四堵墙,也没有窗,在这里连一缕光线都成了奢侈。 当一个人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的时候,时间过得最是漫长;虽然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关进来许久,但四周的光线由阴暗到黑漆也仅是一次转换,理智告诉她时间只过了一日一夜。 自她被关进来后,就再没有人来过,没有人送吃的,连水都没有。 当一个人被关在黑暗中久了,精神就容易崩溃,加上此刻的她已经饥渴难耐;许卫秋挠了挠脖子引颈对着大门喊道:“来人啊……外面有人吗?……来人啊……。”。 但无论她如何呼叫,外头都没有一丝回应。 她不死心,用力地拍打着那扇木门,拍得门板哐哐作响,然而一切皆是徒劳,她一停下来四周即时恢复一片死寂。 她感觉口干舌燥,声音越来越无力: “没有吃的就算了,至少给我送点水来,要把人渴死啊,太没人性了……。” 如此骂了几句后,她忍不住干咳了起来;终于,她放弃了,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地上。 这赵彦怕不是打算就这样把自己活活给饿死?正当她感到绝望之际,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许卫秋大喜过望,赶紧站起来拍打着木门:“来人啊,外头有人是不是?快开门……” 外头的脚步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倾耳俯听,外头依旧没有一丝动静,她不死心地又拍了拍门。 过了良久,依旧没有一丝动静,她绝望地破口大骂:“赵彦你这个恶棍、活阎王、混帐东西、赵老六……” 话音刚落,门被砰地一声推了开来。见到来人后,许卫秋立马就怂了,她住了嘴一脸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她刚刚口中的赵老六此刻站在门外冷冷地望着她,在他后头跟着两名卫兵。 “赵大人……”许卫秋叫了一声,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彦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走吧!”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卫兵上前押着她跟在其身后。 她被押上了古凰山,在山上的工匠们顶着烈日正在卖力地干着活,只有几个胆大的扭头看了过来。 wap. /106/106917/27795953.html 第十九章:是谁给你的胆子? 饿了一日一夜,许卫秋身子发虚、双脚无力,几度都跟不上赵彦的脚步,她一旦稍有跟不上的迹像,身后两的名卫兵就毫不客气地拳脚相向。 为了不再挨教训,她强撑着加快脚步。 当赵彦越过营地,往巨石入口走去的时候,许卫秋停下了脚步,她很清楚那是皇陵入口,右手边的卫兵见她却步不前,二话不说一脚踢了过来。 “愣着干嘛,赶紧的,跟上去……” 她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赵彦背着手走在前头,她在后头颤巍巍地走着。 陵墙垒得很高,几人经过墓道、甬道、越往里走干活的工匠就越少,一路上,她看到的石人、石兽比活人还要多。 地宫内更是空无一人,墓壁上的雕绘肃穆而庄严。她被押着一路经过前室、耳室、车马室,在经过东侧室时,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墓门上那张牙舞爪的石兽挡住了视线,身后的卫兵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 这时,突然从里头传来一阵惨叫声,那声音通过墓道传过来,犹如地狱的哀嚎稻是瘆人,许卫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扭头一看,身旁两人却面无表情,一副听惯不怪的模样。 直到她被带进了一间墓室里,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把那五名囚犯都关押在这地宫里头。 这间墓室墙壁上挂满了五花八门的刑具,哪里是墓室,简直就是一间刑房。 一名遍体鳞伤的囚犯被吊在中央,正在遭受着严刑拷打,其他四人瘫倒在一边,几人身上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看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类似的情景许卫秋在一些影视作品中见过,身临其境却又是令一种感受了。身后的卫兵一松手,许卫秋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见她被押进来,陈姓囚犯扭头望了过来,眼底露出诧异之色, 赵彦横了行刑人一眼,说道:“干嘛停下来,继续。” 听到这话,行刑者手上的刑具毫不留情地往受刑者身上扎去…… 在受刑者的惨叫声中,赵彦踱步至一边,竟坐在一张木椅上悠然自得地吃起了茶果来。 他押自己过来是何用意?是杀鸡给猴看还是打算给自己用刑。 一想到那些恐怖的刑具有可能会用在自己身上,许卫秋只觉得头皮发麻。 受刑者惨叫声连连,许卫秋听得冷汗涔涔,为了降底自己的存在感,她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无路可退。 赵彦看在眼底,脸上露出冷酷之色。 行刑者换了个刑具,刚用到受刑者身上,对方尖叫一声就没了声音,显然是晕了过去。 赵彦走上前,审视了一眼,示意道:“换一个上来。” 此话一出,另外四名囚犯瑟缩了一下,很快,晕死过去的囚犯被丢在一边,行刑者上前随意提了一人替代。 替代者面露惊恐之色死命挣扎着,然而他很瘦弱,没一会功夫就被拖了到了正中央,行刑者正要往他身上上枷锁之时。突然间,这名囚犯目露凶光,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行刑者快步冲至后方。 “姓赵的,我要与你同归于尽。”他大吼一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动了墙壁上一个铜器。 赵彦一惊,他反应极快地飞身往旁躲去,然而一切还是太迟了,耳边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头顶上许多巨石砸了下来。 刑房内,惨叫声彼此起伏。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许卫秋当场都懵了,当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一切已经停止了,四周静得可怕。 是那名囚犯在万念俱灰之下触动了墓室内的机关,就这样,原本活生生的生命倾刻间全都葬送在巨石之下。 她身处墙角的位置竟然毫发无伤,看来是命不该绝啊。许卫秋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 理智告诉她,此地不该久留,于是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想要离开。然而才刚走没两步,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她的脚脖。 许卫秋倏地尖叫一声,惊恐万状地回头。 赵彦目如鹰隼般盯着眼她。 他半个身子被压在一块巨石之下,却幸运地避开了要害,只是受了重击一时半会没法脱困。 “救我!”不是乞求,而是命令。 一切都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而他竟然也逃过了一劫。见状,许卫秋心里不由得来气。 “赵大人,我有那么笨吗?救你出来好让你把我也给弄死?” 那握住她脚踝的手突然间发力,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随即,她炸毛了:“你不放手我怎么救?” 赵彦盯着她,片刻后,才缓缓松开了手。 理智告诉她,这人被困在巨石之下,自己才有逃生的机会;后背还没痊愈的鞭伤同样在告诫着她,别多管闲事。 跟前的人罪孽深重,根本不值得同情。虽然这样想,但她却没法就这么一走了之。 环顾四周,她突然心生一计。于是,她从墙壁上拿出一根麻绳,上前用生涩的手法把他捆绑起来。 “你要干什么。” 赵彦瞪视着她,那眼睛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好不容易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她才奋力把压在他身上的巨石推了开来。 “给我松绑,要不然有你好看。” 她假装没听到对方的要挟,四处看了看,卫兵与那几名囚犯被压巨石之下,死状可怖;她不忍再看下去,捡起地上的茶壶摇了摇,里头还有一些茶水,她迫不及待地对着壶嘴一饮而尽,弯身抓起一把地上散落的茶果,顺手丢一个进嘴。 一边嚼着一边往外走,行至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蹲到赵彦跟前,也不看他的脸,伸手往他身上摸去。 “你要干什么?” 赵彦一脸戒备地盯着她。 “赵大人,我救了你一命,拿点报酬不为过吧。”说话间,她手伸进了他的里衣。 “放肆,狗奴才竟敢搜我的身,是谁给你的胆子?” 她也不搭理他,一只手毫无章法地继续摸索着,没一会功夫,她从他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来,触感光滑坚硬。 wap. /106/106917/27795955.html 第二十章:再落困境 这玩意包裹在一块锦缎之中,被珍之重之地纳在囊中,指定不是普通物件。 打开锦锻一看,里头赫然是一块玉牌,上面刻了两个不明意味的字‘阿依’;玉这玩意她虽不太懂,但在这个朝代,还没有酸洗这个概念,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b货c货,都是纯天然的。 这玉牌光滑翠绿,种水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 要是能逃出去,这东西随便找个当铺当上点银子,路费就有了。如此想着,她重新把玉牌包好,塞进自己的衣衫内。 赵彦看着她这顺理成章的动作,不由得瞠目结舌,他黑着脸说道:“赵福,你最好把东西还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许卫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管我现在怎么做,只要落在你手上,你还能放过我吗?” 赵彦闻言冷哼一声:“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许卫秋不想再在这里跟他浪费口舌,她知道过段时间,外面的人见赵彦久久不出去,肯定会进来寻找的,能留给自己逃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告辞。” 留下这两个字,不再看赵彦的怒颜,她转身就遛了出去…… 凭着记忆,许卫秋很快找到了东侧室,然而这东侧室内却没有任何出入口。 她很快就想到那很有可能是一条秘道,既然是秘道那入口肯定是做了掩护的,她眯起眼睛找寻着,果然不出所料,她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异样,伸手往石墙上一按,石墙动了一下,露出一条两米高的缝。 许卫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从入口处看去甬道内有几分阴森,但她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咬牙,就闪身走了进去,刚开始甬道内还有点光线,越往里就越暗,到了最后,入目皆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药莫走了三、四十分钟,竟然幸运地走了出去,甬道的出口位于一个无人的山坳里。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许卫秋如释重负。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那几名逃犯出逃了那么久都能被抓回去,许卫秋不觉自己比那几个人本事到哪里去。 但她也不敢走进深山里去,一直沿着小道走,一路上不敢放松警惕,但凡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就赶紧躲进路旁的草丛里。 就这样走了一天一夜,途中,她饿了就以茶果充饥,夜里更是不敢歇脚。 次日,一双腿已经累得走不动道了,于是在道旁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简单用枝叶做了个伪装就窝在那里头休息。 在深山老林里,不时有蚊虫上来叮咬,许卫秋不停地拍着蚊,此时此刻她很是怀念大一那年当驴友买的那套露营装备,虽然不是很专业,但睡在那里头还是很舒服的。 没多久功夫,她已一掌心蚊子血,到最后她实在熬不住,只能任由蚊子侵扰,闭目养神起来。 本来只是想着休憩片刻,奈何内耗过大,一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一把冰冷的利器顶住了她的脖颈,许卫秋这才惊醒过来。她以为自己是被赵彦给逮住了,然而睁开眼睛一看,跟前用利器指着自己喉咙的竟然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蒙面黑衣人。 对方一身劲状,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许卫秋从一脸懵态中回过神来,双手举起:“大侠饶命。” “出来。” “行,我出来。” 她一脸为难地望着眼前的利刃,对方只要稍有不慎,自己喉咙就得开一个口子。 她露出一脸有话好商量的表情看着蒙面人,说道:“大侠,刀剑无眼,我很配合的,你看你这剑可不可以收一收。” “别废话,赶紧出来。”对方果然把剑收了收。 许卫秋只得从窝里小心翼翼地往外爬,当她跟小狗一样钻出去后,一抬头,却对上了赵彦的双眸。 但见他手脚被捆绑着,身前身后各站着两名蒙面黑衣人。 几名官差倒在血泊中,还有受伤的马匹、地上散落着被砍断的枝叶,入目皆是苍夷。 看来在自己沉睡之时,这里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激励打斗。 许卫秋很快明白过来,这赵彦就是追捕自己而来的,岂料刚寻到自己的踪迹,尚未来得及上前捉拿,这班蒙面人就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见她被提出来,赵彦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她。 许卫秋不傻,她很快明白个中的厉害关系。 “大侠明鉴,我……我跟他不是同路人。”她伸手指着赵彦迅速与之撇清关系,此时此刻,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听了这话,赵彦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讥嘲之色。 “走……”后头的蒙面人一脸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有人拿着麻绳上前。 很快,她手脚也被捆绑着,黑人衣押着她与同样被五花大绑的赵彦往不远处的马匹走去。 走了十来步,她看到了赵彦的下属丁洋倒在路边的血泊中,已奄奄一息。 这丁洋与孟奇两人是赵彦的左右手,孟奇高冷,不爱说话,这丁洋就不一样。 她与这人有过几回交集,对方是一个说话挺客气的人,见着人总是笑着,不曾因自己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徭役而对她有过丝毫怠慢与无礼。 此刻见丁洋一动也不动地躺在血泊中,许卫秋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忍来。一名黑衣人也察觉到丁洋尚未断气,上前踢了他一脚。 那一刻,许卫秋真怕这人会往丁洋身上补上一剑,幸亏并没有,虽然她深知,在这种地方若抢救不及时,这人也是凶多吉少。 正忧虑间,后脑勺突然遭受了一记重击,随即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许卫秋呻吟了一声,悠悠睁开眼睛,精神恍惚地看了看四周。 “醒了!” 一把声音冷冷地在耳边响起,她不明所以地扭头,在看见被五花大绑着的赵彦时,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哪里?”她问。 赵彦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两人竟被绑在一个山洞里,洞口外似乎没有人把守。 wap. /106/106917/27795956.html 第二十一章:同是阶下囚 也不知道被捆了多久,由于血液不通的缘故,四肢已然出现发麻的症状。 许卫秋扭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双臂更难受了。 赵彦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别乱动,越挣扎只会被捆得更紧。” 许卫秋听了这话不由得急了,毫不客气地冲着他嚷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班黑衣人一看就是冲着跟前这人来的,自己只是时运不济摊上了摆,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许卫秋不由得就来气: “他们抓你来干什么?求财,寻仇?” 她虽然如此一问,但心里早已经认定了是第二条。这人岁数不大,但平素心狠手辣、横行霸道惯了,不知结下多少仇家。 虽然她现在极度瞧不起身边这人的人格,但两人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总得一起想办法。 “外头好像没人把守,我们俩虽被捆住了手脚,但一点点往外挪,应该能挪出去的。” “出去之后呢?”赵彦反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出去后再作打算吧。” “万一外头就是万丈悬崖呢?就算不是悬崖,我们俩手脚都没办法活动,出去好给山里的猛兽投喂吗?” 无论自己说什么,这姓赵的都一口否决,虽然他说的不无道理,但许卫秋听了就是来气,不由得说道: “不然呢,我们在这里等死吗?现在逃出去还有一份生机,万一那几个黑衣人回来了,他们可都是武林高手,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什么武林高手?”赵彦冷哼一声:“一群乌合之众,我要不是受了内伤,这班小哈喽都近不了我的身。” 哟,原来他还受了内伤,这人被巨石压倒竟然毫发未伤时,她已经觉得是老天爷不开眼了。 现在看来,老天爷也不瞎呀。 活该! “这么说来,赵大人武功很强罗?”还说人家是乌合之众,好像他自己多有本事似地,许卫秋不由得想损他一损。 赵彦也不谦虚:“还行,对付那几个小哈喽绰绰有余。” 许卫秋在一脸不屑地想道:行,空口白牙无凭无据,受怎么吹就怎么吹。 不知不觉间,她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就是声音有几分沙哑,让人听不清。 赵彦扭头疑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我没说什么,就是看到有一只牛被吹到天上去了。” 赵彦起初还不明白她话中的含意,等到回过味来,眼中露出一丝怒气。 “狗奴才,敢消遣你主子?” 要换往常,他一个冷眼,低下的人一个个的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此刻的许卫秋却不信他的邪。 哼,同是阶下囚,哪里分得出谁高谁低?谁贵谁贱? 她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赵大人也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 面对她的挑衅,赵彦白了她一眼,倒也不是真生气,只说道:“再没大没小,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这人要是手脚自由,肯定上来就给自己一鞭子,一想到此刻两人的处境,许卫秋再也没心情再开玩笑。 见她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赵彦也不再说话了,两人沉默了半晌。 许卫秋不时望向洞口,神色紧张。 赵彦望着她说道:“怎么?怕了?胆子那么小怎么就敢偷看我的施工图?” 许卫秋呶了呶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本以为自己死里逃生,没承想等着自己的竟是一难接一难啊。好不容易重生了,老天爷却没打算让自己安生。 想想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即便如此,二十多年来自己活得那么努力,救人无数,平素从不做亏心事,要真死了,也是该上天堂的,怎么地就落到如今这下场? 越往深了想,就越觉得老天爷不公,越想就越是沮丧,她本就是藏不住事的人,想什么全都显露在一张脸上。 赵彦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开口问道: “唉,你怎么了?” 他这声音是难得的温柔,许卫秋再也忍不住,哭丧着脸说道: “你说,要是他们一回来把我们杀了怎么办?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此刻的她,倒是忘了跟前这姓赵的一路追寻,不也是想要她的命吗? 话一出口,她倒想起来了,立马就后悔了;想着以这赵彦的性子,还不趁机损自己两句,没承想这人却一脸平静地说道: “放心吧,要杀早杀了,还大费周章把我们转移到这鬼地方来。再说了,杀就杀呗,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在许卫秋的印象中,这位少府大人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少府一职估计也是祖上积德积来的。 现在看来,这人倒也看得开,不像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再说话,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赵彦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许卫秋也学着他的模样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睁开眼睛见四周已然暗了下来,她抬头望着外头的天色,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东西,于是挣扎了一下,伸手奋力地往自己裤腰带的地方摸了摸,这一摸,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手脚恢复了自由后,许卫秋来到了赵彦身后,手上的小刀很是轻松地就割断了缠绕在他身上的麻绳。 麻绳一断,沉睡中的赵彦立马睁开眼睛扭头望过来,看到她手上拿着一把模样奇特的小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你哪来的刀?”这小刀制作巧妙,但见她往某处一按,刀锋就藏入小竹筒内。 “先别管这个,趁人还没回来,我们赶紧走啊……” 两人合力扯掉赵彦身上的麻绳,快步往洞口走去。赵彦说的没错,洞口处的确是高高的崖壁,也不知道那班人是怎么把他们弄上去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要是手脚被捆绑的状态下冒然出洞,定会摔个粉身碎骨,但现在两人手脚自由就当另当别论了。 “赵福,你能爬下去吗?”赵彦问道。 wap. /106/106917/27795958.html 第二十二章:乌鸦嘴 许卫秋不服气地说道:“你还是顾好自己吧?”瞧不起谁呢,要知道在前世她可是个攀岩高手。 两人没再说话,开始往下攀爬,赵彦率先着地,当他见许卫秋身形虽瘦小,但手脚甚是麻利地紧跟其脚步下了地之时,眼底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然而,两人尚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得后方传来吆喝声: “什么人?” “老大,人跑了?” 随即一把利箭往两人所处的方向射了过来,箭头从许卫秋耳边险险擦过,她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赵彦见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来不及多想,撒腿就往前树林里跑去…… ------------- 是夜,万籁俱寂,夜色中,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在丛林间艰难前行着。 行至一茂密的矮丛中,枝叶打得脸生痛,许卫秋抬头望了望天空,心中生出几分不安来;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两人慌不择路竟在深山里迷了路,现在已经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依旧没走出去。 月光稀疏,只能依稀看得见前方人的身影,许卫秋见前头的人埋头往前走,一点也没兼顾到身后的自己,她心里有点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她无论怎么努力,奈何腿比人家短,自然是追不上,走着走着,她紧张兮兮地唤一声:“赵大人,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赵彦回头,她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也知道此刻他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果然不出所料,就听得他不耐烦地说道:“你就不能走快点吗?看这鬼地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还磨磨蹭蹭。” 一听这话许卫秋心里就来气,不由得说道:“怪我吗?是谁带的路?” “你有本事可以自己走,不必跟着我。” 说完这话,赵彦丢下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见状,许卫秋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懊悔来,早知这大少爷的性情自己又何必惹他。 她深知在这荒山野岭里,落了单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于是不敢再多抱怨,亦步亦趋地跟在赵彦身后。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赵彦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否良心发现,终于停下了脚步。 见状,许卫秋赶紧加快脚步来到他跟前,见他依旧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不由得开口问道:“大人,怎么了?” “我累了,就地休息吧?” “啊……?在这里?”许卫秋看了看四周:“这里能安全吗?就不怕半夜有野兽来袭。”她话刚出,就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叫声,许卫秋顿时噤声。 赵彦望着她,用嘴形说了三个字:“乌鸦嘴!” 没办法,两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许卫秋实在累得不行,觉得一双腿都快不听自己使唤了,她实在熬不住开口说道:“赵大人,我们还是歇歇脚吧!” “熬不住了?” 她没力气回答,双手支在腿上不停地喘着气。 赵彦看了看四周,说道:“行,就在这里休息吧,你守着,我睡一会。” 许卫秋当场就愣住了:“什么叫你睡一会我守着,敢情就你一个人累,我不累。” “废话那么多,别忘了我是主你是仆,给我守夜是你的本份。” 闻言,许卫秋撇撇嘴没再说话。 这人竟然两三下爬上了一颗粗壮大树上,躺在个粗树丫处小憩了起来。 见状,许卫秋嘴里不满地叨叨着:“睡!睡!睡!最好睡着了从树上掉下来。” 她说这话的声音不小,树上的人不知是太累睡着了,还是懒得跟她计较,竟然没有出声训她。 “大人……赵大人……” 她唤了两声,对方依旧没有回应。她只得在树下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本以为在这深山老林里,自己是不可能睡得着的;然而实在太过疲惫,精力消耗太过,她坐在那里背靠着大树,听着夜色中的虫叫声,不知不觉间竟然合上眼脸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天蒙蒙亮之际,赵彦从树上下来了,估计是树上睡得不舒服,他踢了许卫秋一下叫她让一让;许卫秋一脸不耐烦地向一旁挪了挪位置,赵彦就倚在她睡过的位置上,两人肩靠着肩继续睡。 天很快亮了,两人依旧不愿意醒来。 意识朦朦胧胧间,有冰冷的物体在手背轻轻滑过,许卫秋呢喃了一声,感觉这冰冷的物体缠在她手上。 她艰难地睁开眼脸,在看清缠在手上的东西时,她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那是一条蛇,蛇身扭动了一下,从她手背滑过。 许卫秋不敢动,用手肘轻轻顶了顶身旁的人,赵彦睁开眼睛扭头望过来,在看到缠在两人脚上那条近三尺长的青蛇时也是一阵头皮发麻,要知道,他生平最讨厌这类地上爬行的玩意了。 许卫秋示意他别张声,深吸一口气,瞄准了蛇头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住了蛇的颈部,快速一甩,蛇身被甩到了两米开外。 青蛇受到惊吓,很快窜进了草丛中。 赵彦一脸惊奇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徒手都敢捉。” 许卫秋拍拍心口,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是条翠青蛇,没毒的,要是条毒蛇我还真不敢。” 被这条青蛇这么一搅,两人睡意全无,两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已将近晌午时分。 此刻两人皆口干舌燥,饥渴难按耐。两人难得意见一致,先寻找水源,可在山上兜兜转转,水的影子都没见着。 “再这么下去,不饿死也得先渴死。” 赵彦说道,从他那黑着的脸庞可以看出他心情极度不爽。许卫秋没吱声,她被前方一棵树吸引住了,上前观察了一会,从树上摘了一个淡黄色的果子,递给了跟上来的赵彦。 “给……” 赵彦垂眸看了一眼,没有伸手接:“你怎么知道这果子没毒,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试毒吧?” 这人,拿自己当什么人了。 许卫秋没好气地向他解释道:“放心吧,没毒的,我刚才看到有小鸟在吃顶上的果子,小鸟都能吃,你怕什么。” wap. /106/106917/27795960.html 第二十三章:竟敢消遣你主子? 赵彦眯起双眸,明显不相信她。 许卫秋当着他的面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嚼了两口吞下:“这回可以了吧?”说话间,她又啃了一口,一边吃一边感叹道:“好甜!好多汁!” 说话间,她又摘了一个果下来递给他:“你吃不吃?” 赵彦见她手上被烙铁烫上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敷上了草药,结成了一个黑乎乎伤痂,很是碍眼。 “太脏了。” 他一脸嫌弃地说道。 “赵大人,在这里哪有水给你洗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穷讲究,不吃拉倒。”说话间,她拿起果子在自己身上随便蹭了蹭,递到他手里。 赵彦看了一眼果子,就着她蹭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顿时一股酸汁流入口腔。 看着他一张俊脸扭曲起来,许卫秋不由得笑了,故作无辜地问道: “怎么样?甜吧?” “是,很甜。”赵彦望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闻言,许卫秋哈哈大笑了起来。 见她笑得嚣张,赵彦伸出一手跟捏小猫一般钳住她后脖梗,刚要提起,许卫秋就痛得哇哇叫。 “赵福,你胆子不小,竟敢消遣你主子?” 许卫秋立马就怂了,连声说道:“不敢了不敢了!” 后脖颈的手稍微一用力,她就嚷嚷:“哎呀,好疼,少府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 “不敢了,少府大人,你放了我吧,我是当真的不敢了。” 在她的连声求饶中,赵彦这才松开手…… 虽然这不知名的野果酸掉牙,但却是唯一可以解渴填饥的东西,两人勉强吃了几个后,又摘了不少攥在许卫秋的怀里,两人方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间,天色又暗了下来,两人走了一整天依旧没找到出路,许卫秋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烦躁来,她随手折了一棵树枝宣泄似地抽打了一下跟前的杂草。 一边打着一边叨叨道:“我们到底还能不能走出去了?我可不想死在这深山里头。” 在前头带路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赵彦停下了脚步,宣布就地休息,然后再一次爬上树。 许卫秋抬头看了一眼,见他稳稳地躺在树丫上,她想起今晨那条青蛇来难免心有余悸,不行,她得想个办法,于是乎,她在四周转悠了一会,找来了一根干木头。 赵彦在树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听到树底下沙沙作响,低头一看,就见赵福这奴才正蹲在一块半人高的木头上,低着头,双手不知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赵福,你不休息在那干什么呢?” 许卫秋手未停,低着头回话道:“我打算生个火。” “生火?拿根破木头就能生起火来?” “钻木取火你没听说过吗?” “怎么地?你是打算在这生个火是好让后面的贼人知道我们俩的行踪?” 许卫秋却不信他的邪:“我们俩都在这深山老林里走了这么久,那班人怎么可能还能找得着。” 见她执意要生火,赵彦懒得再理她,一来他觉得那班人能到这的机率不大,二来,他根本不相信她拿根破木头就真能生起火来。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那沙沙作响声中小睡了一会,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全黑了,夜光下,底下的人还在努力捣鼓着,倒是个韧性子。. 突然间,这小奴才兴奋地嚎叫道:“起火了!” 他听了这话,从树上一跃而下,果然,木头上冒起了烟,但见这小奴才往冒烟的地方加了一把不知打哪捡来的木绒,嘴小心翼翼地往里一吹,里头果真窜起了火苗来。 生了火,两人安心睡了一晚,次日,许卫秋是被赵彦粗鲁地用脚踹醒的,半明半寐间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被丢进了她的怀里。 许卫秋被吓得睡意全无,定睛一看,是一只濒死的黑鸟,足足有一斤重,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赵大人,这鸟是你打的?”她把黑鸟提起来问道。 赵彦点了点头。 “你会打猎怎么不早说,害我饿了那么久的肚子。”她抱怨着道,却换来对方一句: “你会生火怎么不早说。” 许卫秋彻底无语了,这人言下之意是没有火,他是饿死也不会吃生肉。 “起来赶紧把它处理一下。”那命令的口吻又出来了。 见状,许卫秋不由得为难了:“这也没水,怎么处理?”话虽如是说,但她还是开始行动了起来。 赵彦在一旁看她拿起小刀给小鸟开膛破肚,觉得恶心,居然一脸嫌弃地转身走开了。 见状,许卫秋在心里头编排着道,你给活生生的人上刑,打得人家遍体鳞伤不比这个恶心八百倍? 艰难地拨了毛,处理了一下,两人架起柴火就烤起了鸟来,很快,久违的肉香飘散开来,虽然少了盐油,但在野外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两人狠狠地祭了一回五脏庙。 正大快朵颐间,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警惕了起来。 果然,没一会功夫,一名手持长刀的蒙面黑衣人狂奔而来,赵彦反应迅速地顺手抓起一根烧得正旺的长棍与其斗殴了起来。 随后又来了三名蒙面黑衣人,这几人好象知道许卫秋不具威胁,四人一齐合力对付赵彦一人。 几人打斗的场面很是激烈,四名黑衣人手持利器而赵彦却手无寸铁以一敌众,再加上内伤未愈,在四面受敌的情形下渐渐地露出几分劣势来。 眼看赵彦要挨刀,许卫秋一个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小刀冲上前往其中一人身后投刺了过去,刀一下子插入了对方的后腰,那人痛呼一声,扭头一脸凶狠地转身向她冲了过来。 许卫秋尖叫一声,仓皇转身往林里逃窜,那受伤的黑衣人红着眼在后头穷追不舍。 而这边,四个人的阵式因少了一人,一下子出现了破绽,赵彦趁机夺过一人手上的利器,一个转手把那人给反杀了。 当他解决了剩余的人,追上来时就见许卫秋因慌不择路,跑到了一崖石高处,正被迫得一点点往后退,而在她身后就是悬崖。 wap. /106/106917/27795962.html 第二十四章:女儿身 赵彦赶紧出声提醒“赵福,小心后面。” 他音话刚落,许卫秋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就往崖壁下栽了下去。 蒙面黑衣人回过身来,见赵彦手持长刀站在自己身后,眼底露出一丝惊慌之色;他硬着头皮上前与赵彦过招,一对一之下他很快招架不住,在挨了赵彦两刀之后奋力一个飞身,仓皇窜逃而去。 赵彦没有追赶,而是来到崖石上,这崖石足足有两丈高,摔下去的人趴躺在一处草丛上一动也不动,见状,赵彦心头一窒。 他沿着崖壁滑了下去,来到了赵福跟前,小心翼翼地把人翻过来,伸手往鼻门处一探,感受到气息的一瞬间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赵福,赵福……” 他拍着她的脸唤了两声,人依旧没有醒。 额头被磕破了,正往外淌着血,那模样看上去颇为可怜;后脖梗处也是青肿一片,从高处滚落,身上不知还有那些伤,赵彦想也没想,就开始扒她的衣裳。 昏迷中的人毫无意识地任由他摆布着。 后脖的衣料往下轻轻一扯,那里有道淡淡的伤痕,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用马鞭抽出来的,见状,他蹙了蹙眉,脸色并不好看。 当衣服褪至了她肩胛的位置,肌肤上赫然露出一朵艳丽且奇特的花卉,赵彦五官分明的脸孔难得露出怔忡的表情;眼前这朵花栩栩如生,就像开在这人的肌肤里一般,用手一碰,并不掉色。 随后,他看到了一块白色的布条紧紧裹在这人单薄的胸前。 他赵彦年近十七,虽未娶妻,但他开荤得早,现在家里还养着好几名侍妾,因此一眼就认出来那布条正是女人用的束胸。 这狗奴才竟然是个女的……他面色怪异地盯着他的脸打量了好一会,方缓缓把她身上的衣物拉回原位…… ----------- 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额上的碎发随之拂动…… 许卫秋悠悠睁开眼脸。 “醒了?”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她寻着声源望过去,但见赵彦嘴里叼着根草,一派悠闲地倚坐在一块岩石上。 额头有痛楚感,她伸手碰了碰不由得吃痛,手拿下来一看,果然有血渍,看来是滚下来的时候磕伤了。 “我昏迷了很了久吗?”她望着赵彦问道。 “对!”赵彦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尘:“耽误时间,走吧!”。 “喔,好!”许卫秋缓缓站起来。 赵彦见她行动自如,暗地里松了口气,脸上却没显露出来,只是出言催促着道:“走快点……”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在林间穿梭…… “我那把刀丢真的好可惜啊?” “你别再叨叨你那把刀了行不行,烦不烦啊,我都听得耳朵快长茧了。” “本来就是,在这深山野林中,我那把刀作用多大着呢。” “行啦,出去还你十把。” “别说十把了,就算是一万把,也抵不上现在的一把。” “你叨叨它就能回来吗?” 许卫秋一撇嘴,嘴硬地又叨了一句:“本来就是。” 她话音刚落,就见前方的草丛摆动了一下,经过早上那一场袭击,许卫秋变得警觉了许多,她立马就住了声,扭头往后方的赵彦看去。 赵彦示意她退后,她也不敢冒然行动,只得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 赵彦往前几步,她悄然跟在身后,拨开草丛,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伏在地上呻吟。 那一身官差的装束让许卫秋放松了警戒。 赵彦皱眉站在原地没有行动,许卫秋见状,赶紧上前看过究竟,把人翻过来,伤者竟是她以为早已经罹难的丁洋。 她目带诧异地叫了一声:“丁大人。” 重伤的丁洋定眸看了她好一会,才认她来,也唤了声:“赵……赵福……是你。”他双眸转动,看到了立在她身后的赵彦后惊喜交集唤了一声: “赵大人,太……太好了,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由于太过激动,触动了伤口,他痛得嘶叫了一声。 “丁大人,你先别激动,让我看看你伤势如何。”许卫秋正要上前检查对方的伤势,却被一旁的赵彦阻止了。 他望着丁洋,开口问道:“丁洋,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那冷冷的口吻竟有几分盘问的架势,许卫秋不由得呆住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赵大人,这些问题可以以后再说,他伤势这么重,现在救人要紧。” 赵彦却没有理会她,示意丁洋回话。 “大人……,自从你……被……被绑后,属下带伤一路追寻着那……那伙歹人的踪迹进了山,结……果在这里被歹人发现了。” “对方有几个人?” “……两……两个……”丁洋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后就昏迷了过去。 “丁大人,丁大人。”许卫秋焦急地唤了几声,丁洋都没有一丝回应,许卫秋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回头跟赵彦说道: “赵大人,丁大人他伤势太重了,在这种地方也没有医治条件啊,怎么办啊?” 相比她的焦虑,赵彦却显得平静多了;许卫秋一手按住了丁洋身上那道泊泊流血的伤口忙着急救时,他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半刻钟后,丁洋清醒了过来,却是再难开口,只是不停地呻吟着,形状痛苦。 情急之下,许卫秋看了看四周,她向赵彦交待道:“赵大人,你看着他,我去附近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止血。” 赵彦却伸手拦住了她:“不必了。” “啊……?”许卫秋不解地扭头,却见赵彦弯身捡起地上丁洋的配剑,他手握剑柄缓缓地把剑锋抽出来。 听到拨剑声,丁洋睁开眼睛一脸怔忡地望着那锋利的剑刃,在看到赵彦脸上的神色之时,他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目光变得恐惧;他张开口,然而尚未来得及出声,眼前剑光一闪。 倾刻间,人已一命呜呼。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丁洋,许卫秋愣住了,久久没反应过来,她一脸惊恐地扭头望着赵彦,见他若无其事地把剑锋收入剑鞘内。 wap. /106/106917/27795964.html 第二十五章:失而复得 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你疯了吗?”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对着眼前人指控道:“他明明还有救的,你却杀了他。”说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吼的。 赵彦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都说他伤势很重了,在这荒山野岭中我们拿什么来救他,横坚都是死,我只是提前结束他的痛苦而已。”说话间,他用一旁的枯草拭了拭手上的血迹。 一条生命,换来一句轻飘飘的解释。这还是人吗?简直畜牲不如,许卫秋气愤难当,却又拿这人无可奈何。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走开了。 日向西斜,赵彦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看着一丈开外那个挖坑挖得分外卖力的奴才,说道:“差不多得了,再挖下去太阳要下山了。” 对方埋头苦干着,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这奴才是铁了心不搭理自个了,赵彦无奈地站起来,往不远处那死不冥目的丁洋走去…… 许卫秋自顾自地用剑柄挖着坟坑,突然间,有一个小东西从头顶飞过,落在她跟前,她疑惑把东西捡起……竟是她那把丢失的小刀。 她回过头,满带问号地问道:“这刀怎么在你那?” 赵彦来到她身后重新蹲下,一手托腮,调侃道:“怎么,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她不再说话,只是瞪视着他。 “我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说话间,赵彦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尸身旁,冲着她勾了勾手指。 许卫秋一脸狐疑地从坟坑内爬出来,来到他身旁。 赵彦弯下腰,伸手一把撕开了丁洋后背的布料,那里赫然出现一道伤口。 许卫秋是外科医生,一眼就认出这伤口与自己手上的小刀正吻合;意识到这一点,顿觉后背一阵发凉,她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丁洋就是追捕我们俩的蒙面人?” 赵彦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许卫秋手心直冒汗,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还是搜了他的尸身才知道的?” “这重要吗?”赵彦没正面回答,脚一踹把丁洋的尸身踢入了坟坑内。 许卫秋没再追问下去,看了坑里一眼,开始埋头往里填土,当填得差不多时,赵彦已经显得很不耐烦: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丢下这话,他已率先迈开了脚步。 许卫秋只得拍拍手上的泥垢,匆匆捡起地上的剑鞘快步跟了上去。 ----------- 一根粗大的树枝挡道,赵彦轻轻一跃就过去了,那动作那身姿相当好看。紧随其后的许卫秋就没那么潇洒了,她只得艰难地从树枝上方爬过去。 艰难前行着,她不时抬眸望向走在前头那个挺拔的背影。 这人究竟是知道了丁洋是叛徒才杀的人,还是杀了人之后才得知的呢。 许卫秋知道自己纠结这个没有任何意义,但一路上,这个疑惑始终困惑着她。 在她眼里,赵彦一直是个视人命如粪土的冷血动物。 赵彦自然感觉到她在情绪上对自己的抵触,他懒得解释,因此两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沉默着赶了两日一夜的山路,渴了就喝露水,摘野果,偶尔还能猎到点野味。 入了夜,两人像往常一样找地方过夜,随后在周围找干柴生火,行至一片竹林,突然见前方闪过一束绿色的火焰,火焰忽隐忽现地很是瘆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抱起地上的干竹枝退出了竹林。 火很快就生了起来,两人坐在火堆旁,赵彦扭头看了许卫秋一眼,说道:“方才那是鬼火吧?” 他自认胆大,但方才他也看得真切,那绿色的鬼火甚至还会走动,让他心生异样。 岂料身旁的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淡定。 赵彦不由觉得惊奇:“看到那玩意,难道你就不害怕?”他一脸探究地望着她,想知道这小丫是当真胆大包天还是只是表面镇定? 许卫秋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这世间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鬼,那竹林里头可能是个乱葬岗,所谓的鬼火,只是尸体腐烂后产生一些独特的物质,这些物质在适当的条件下就会起火,仅此而已。” 自己倒是在一些猎奇话本里看过一些类似的注解,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能解说得如此清楚,赵彦暗中称奇,不由得追问道:“这些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许卫秋没多作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就是听村里的老人说的。” 夜里,赵彦倚着树干很快睡了过去,许卫秋坐在火堆前,望着跟前舞动的火光,脑海闪过方才在竹林里见到的绿色火苗。 鬼火实际上就是磷火,是磷在空气中遇氧后产生的自燃现象。她虽知道鬼火的来由,但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夜色里,那诡异的火光的确有几分吓人,她这个人从不迷信,一直是坚信这世间是没有鬼神之说的。但她转念一想,这世间要是没有那些灵异的东西,那自己穿越这事又怎么解释?想到这,她后背不由得渐渐发凉。 在夜色笼罩中,耳畔传来森林远处的怪异声,许卫秋再也坐不下去,身子缓缓地一点点地往不远处的人身边挪去。 当身侧的人挤过来的时候,赵彦就醒了,他往边上挪了挪,没一会儿功夫,对方又靠了过来。 他终究是没再动,眼脸都没有睁,笑话她道:“你不是说你不害怕,不是说这世间没有鬼神之说的吗?” “我不怕,就是感觉有点冷而已。”许卫秋死嘴硬。 七月天,不热死人就不错了,竟然还喊冷,赵彦也没点破她,闭着眼睛继续睡去。 次日赵彦醒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小奴才竟然枕在自己臂膀睡在了自己怀中,这要换在两天前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此刻自己知道了这奴才是个女儿身,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异样感来。 wap. /106/106917/28007022.html 第二十六章:戏弄 他没有动,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的眉眼来,这奴才一双眼睛生得是极漂亮的,这张脸皮肤是黑了点,但日后长开了应该也不会差。 正如此想着,就见那长长睫毛翕动了一下,四目相对之下,许卫秋明显愣了一下,她很快发现自己的睡姿有问题,一脸尴尬地冲着赵彦笑了笑,很快离开了他的怀抱。 在那温热的娇躯离开的那么一瞬间,赵彦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遗憾来。 他直起腰身来,拍了拍手肘的草屑,说道:“睡醒了就走吧!” “嗯,好。”许卫秋点点头,两人匆匆整理了一下,就继续前行了。 喘息着跨过一个浅坑,许卫秋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翠树,不由得回头看了赵彦一眼:“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她感觉两人一直在这大山里头兜兜转转。 “可以的,走吧。”赵彦肯定的语气倒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她只得继续埋头前行。 前方是一个陡坡,爬两步就滑一步,她索性把脚上的草鞋脱下来赤脚前行;草鞋粗糙,连日来的山路已让她一双秀气的脚丫子伤痕累累。 赵彦垂眸望着她脚跟被磨出血的地方,拧了拧眉。 赤脚爬陡坡倒是便捷上许多,许卫秋爬了两步,回过头来,很是自然地向身后的赵彦伸出手来,要拉他一把。 赵彦往那冲着自己伸过来的手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就这样,她一手提着草鞋,另一只手拉着身后的男人,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坡上爬去。 赵彦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她手上那个丑陋的痂子已经脱落,露出了一块淡红色的肌肤。 先前两人也拉过手,以前不知道他是个女的也就算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丫头对自己没有防备之心?还是对任何男人都这样? 想到这,他心里顿时有生出几分不爽快来。 他紧了一下手,这触感还算不错,又垂眸看了一眼她那一双赤足。 这奴才上山来服徭役,出身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心念,自己都看过她衣冠不整的模样,对这个奴才是抱也抱过,手也拉了,不该看的地方也看了。 算了,自己也不是白占人便宜的人,就当可怜可怜她,回头纳了她罢,反正自己妾室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这奴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与他见过的那些个扭捏捏的女子大不相同,留在身边解解闷也挺不错。 想到这,他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打从心底萌生了纳她为妾的想法,赵彦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看这小丫头感激涕零的模样。 如此想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陡坡,许卫秋想要松手,岂料对方却握得紧,她费了好一会劲才松开了手。 前方是半人高的灌木林,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走着走着,许卫秋突然停了下来,并伸手拦住了赵彦的去路。 “怎么了?”赵彦不解地望着她问道。 “你看。”许卫秋示意他看向两尺开外的草丛,有几株草被扎在一块。 “那是双草结,是狩猎者留下的记号,据我所知,这是在警示路人前方有危险。” 闻言,赵彦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许卫秋笑了笑:“都是听村里的老人讲的。”事实上这些都是她刷短视频刷的。 赵彦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轻轻拨开草丛,底下一个铺兽夹印证了她的说法。 两人对视一眼,皆脸露欢喜之色,既然这里有狩猎者的痕迹,不就代表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出山的路了。 只是这个铺兽夹表面锈迹斑斑,不知是否猎人遗忘在此地的。两人决定不在此地守株待兔。 害怕附近还会有猎人布下的陷阱,两人走得分外小心,只是沿途再也没有见到有双草结与捕兽夹。 大约走了二里路左右,一直走在前头的赵彦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许卫秋一脸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赵福,你听……” “怎么了?”许卫秋听话地侧耳倾听,听着听着,突然面露惊喜之色:“是水声。” 赵彦点点头。 两人循着流水声往前走,那潺潺流水声越来越清晰,许卫秋再也按奈不住,无比兴奋小跑着往前冲去,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果然就见一条河流在山凹处蜿蜒而下,河道里怪石嶙峋,河水清澈见底。 她回头,一脸雀跃地冲着紧随其后的赵彦感叹道:“这条河好漂亮。”见她一脸的兴奋,赵彦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许卫秋小跑着奔至河边,弯身洗了洗手,掬起一捧水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久旱遇甘霖,只觉得河水清甜可口,她喝得急了,还被水给呛了一下。 一回头,见赵彦正扭头看着自己,一时兴起,掬起河水就往他身上泼去,赵彦见状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她一记。 两人在河边打闹了好一阵,才沿着河道一直走,来到一处深潭,潭水碧绿、绿树成荫;赵彦很是干脆利落地脱下身上的外袍,光着膀子一头扎进了深潭中。 他潜入潭水深处,又游出水面,就见许卫秋站在边上望着自己,目带欣羡之色。 望着她,赵彦突然起了戏弄之心,于是他冲着岸边的人勾了勾手指头,说道:“赵福,快脱衣服下来洗一洗,水里可凉快了。” 见许卫秋不说话,他细长的眼睛眯起,继续揶揄道:“你莫不是个旱鸭子吧?” 许卫秋没接话,低头捡起地上他那几件散落的衣服,说道:“你洗吧,我去把这几件衣服给洗了。”说完这话,抱着衣服就走开了。 见状,赵彦咧嘴笑了起来,随即一头再度扎进了水里。他水性极好,像一尾鱼儿般在深潭中来来回回游了个痛快,直到手皮都泡皱了才依依不舍地上岸。 四目望去不见那丫头的身影,他的衣物已经洗干净此刻正晾在岸边的巨石上,日头大好,他上前一摸竟然已经全都干透了。 wap. /106/106917/28007023.html 第二十七章:毫不避嫌 许卫秋回来之时,就见赵彦衣装整齐地坐在一块巨石上姿势懒惰地晒着太阳。 听到脚步声赵彦扭过头,在看到许卫秋的一刹那他不由得微微一怔,此刻这奴才长发披散,倒是有几分女儿态。 见他望过来,许卫秋一脸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赶紧把尚未干透的长发重新扎起来。 赵彦偷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脸蛋清爽,身上的衣物透着湿气,明显是已经找地方偷偷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赵彦也没点破她,他从石面上一跃而起,伸手指了指脚边说道:“去生火吧,今天我们吃烤鱼。” 许卫秋随着他所指的地方望去,但见草地上有几尾鱼,估计被抓上来挺久,鱼儿一动不动。 许卫秋杀了鱼,下到河道浅水区清洗。 赵彦见她当着自己的面挽起裤管,露出两条细白好看的小腿;他知道她眼睛长得好,五官也秀气,没想到其他地方也不赖。 赵彦毫不避嫌,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看着看着,他眸色不由得深了深。 许卫秋来自异世,心里本就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哪里知道自己一个不经意的行为却惹来后面一双虎视眈眈的双眸;她低着头,手拿小刀在那里专注地打着鱼鳞。 太阳西斜之际,简易的烤架在岸边支了起来,赵彦与许卫秋两人一左一右围着烤架认真地烤着鱼。 两条鱼在火气的烘烤之下渐渐转了色,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赵福,你看看这条鱼熟了没?”赵彦把手上叉着鱼的竹签向她递过去,谁知动作过大,一个不小心,手被烧得正旺的火炭烫了一下,赵彦一个吃痛,赶紧把手收起来。 “怎么?烫着了?我看看……” 许卫秋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凑上去一看,但见他手背一片红肿,明显被烫得不轻。 这种程度的烫伤,许卫秋知道最佳的处理方法就是让他把手放在流水里泡上个十来分钟,大概就没什么事了。 偏生此刻许卫秋却想起了那个被活生生烧死的囚犯,忆起了这人当时的冷酷,于是有意让他吃点苦,便没有吱声,只是假模假式地关切了两句。 过了好一会,见他一直拧着眉,忍不住说道:“很疼么?这么烫一下都受不了,那个被你活生生烧死的囚犯该有多痛。” 闻言,赵彦停下了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任何一条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无论是那些囚犯还是丁大人。” 赵彦脸色微变却没有发怒,只是说道:“收起你的同情心吧,那些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再说了,服刑期间逃跑本就是死罪。” 许卫秋争辩道:“死罪是死罪,但把人活活给烧死,实在太不人道了。” 她与他四目相对:“即便要杀,也不能虐杀。” 赵彦别开了脸,半晌,他垂眸看了看手背上的伤口,轻声说道:“我不这样做,如何立威?” 许卫秋闻言,没再说话,转头望着不远处的汩汩流水。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再说话,微风掠过,吹得两人衣衫飘动…… 是夜,火堆烧得正旺。 两人静静地躺在火堆旁,仰望着天空的明月。 赵彦看着看着,突然有感而发地说道:“也不知道这明月上面是怎么一番景象?” 许卫秋见他很是向往的模样,心想却想,它真实的模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月球上什么都没有,它再美也是借太阳的光;而太阳光芒万丈,却让人不能直视。 如此想着,嘴里却应道:“上面不是有嫦娥,还有她的广寒宫和玉兔吗。” 赵彦扭头看着她,笑道:“那些只是神话故事,是人们对于未知之物癔想出来的东西,哪能当真。” 这人倒是人间清醒。 许卫秋眯起双眸,看着这轮明月,不由得感叹道:“今天的月亮是真美,像一颗夜明珠。” 经她这么一说,赵彦望着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把我的玉牌还来。” 许卫秋立刻会过意来,暗恼自己没事提什么夜明珠,她装作一脸糊涂地问道:“什么玉牌?” 赵彦一双狭长的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反问:“你说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说话间就见对方往自己后脖梗伸出一只手来。 上一回,自己就像小猫一样被他捏着后脖颈,那滋味叫一个酸爽,知道他又要故伎重施,许卫秋脖子一缩躲了开来,不甘不愿地把先前从他那里顺走的玉牌从里衣内掏出来。 赵彦伸手来要,却被她避了开来,月色很亮,玉牌在月色中露出漂亮的光泽,她借着月色念着上面的字:“阿依……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吧?”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许卫秋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向他试探道:“赵大人,这阿依是谁?心上人?” 赵彦望着她不答反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识字吗?” “啊……?” 被他一语道破,许卫秋心中那个懊恼啊,怪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竟把这茬给忘了;她一脸尴尬地呵呵了两声,开始信口胡谄起来:“可能先前磕到头,无意间打通了脑袋上的经脉,突然就什么都懂了。” “真能扯!”。 连赵彦自己都没觉察到,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是满满的包容之色。 “谁稀罕,还你。” 许卫秋把玉牌塞到他手上,两人靠得很近,洗漱后的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女人香,赵彦微微一怔,在月光与火光的烘托下,跟前的人目如星辰、颜如润玉,他耳根不由得一热。 赵彦轻咳一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看着手中的玉牌,告诉她:“这是我娘留下来的遗物。” “啊……?”半晌,许卫秋才反应过来,遗物?如此说来,他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没娘的孩子。 说完这话,赵彦躺回原位“睡吧……”说罢,举起手臂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许卫秋也躺了下来,她很累了,闭上眼脸正要入睡时,一臂开外的人却再度坐了起来。 wap. /106/106917/28083928.html 第二十九章:带上衙门 赵彦望着她,良久才松开按住她后脑勺的手:“行吧。” 许卫秋听了这话,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下来,她暗自吁了口气。 赵彦没再强迫她,改为十分霸道地抱着她入睡。 枕着他那强而有力的手臂,想到自己差点就被生吞活咽,许卫秋哪里还睡得着,她躺在这人怀中如芒刺在背,是一动也不敢动。 这人虽暂时放过了自己,但谁又知道到了半夜他还会不会又突然发情。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放入虎穴的小绵羊,随时随地都有被拆吞入腹的可能。 直到耳畔传来轻缓的呼吸声,她轻轻移开那只环在自己腰身的手臂,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试图离他远一点。 正当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往外挪的时候,赵彦毫无预警地睁开眼睛,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许卫秋呼吸一滞。 她一脸尴尬地找了个借口:“我热。” “我不觉得!”说话间,一只手横了过来重新把她搂回了原位。手臂占有欲地把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乖,就这样睡吧。”说话间,他垂首凑过来轻轻亲了她的脸颊一口。 许卫秋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闭上眼睛,好在环住自己的那一双手还算规矩。 她躺着躺着,僵直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没多久,也沉沉睡了过去…… 森林的清晨干净而宁静,晨曦穿过枝头,形成一道道灿烂的光幕,清澈的流水在斑斓的晨光下熠熠生辉。 耳边传来柴火燃烧的滋滋声,赵彦睁开眼睛看到火堆旁一个身影在忙碌着。 他打了个哈欠,坐直身子问道:“在弄什么呢,这么香?” 在忙碌中的人儿回过身来,冲着他莞尔一笑:“大人你醒了,我烤了鱼很快就好了。” 那笑靥如花的面容让赵彦心情大好,他起身走到河边简单洗漱了一下,举步来到火堆旁,一把将许卫秋拥入怀中,往她发际亲了一口:“你起得很早?” “嗯!”许卫秋也不抗拒,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中,两人腻歪了片刻后围坐在火堆旁。 鱼已经烤熟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烤肉香。 “今天的烤鱼闻着怎么这么香?”赵彦问道。 “我加了紫苏叶,可以增香去腥,你尝尝……”许卫秋把一条烤好的鱼递给他。 小鱼烤得正好,表面金黄焦脆,色泽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赵彦尝了一口,味道的确比先前的好吃多了,他弄出来一块,递到了许卫秋嘴边,许卫秋冲着他微微一笑,张嘴含下。 烤鱼真的很香,赵彦吃得很干净,把鱼骨丢进火堆时,他对着身边人说道:“我们沿着这条河一直往下走,估计就能出山了。” “嗯。”许卫秋点点头。 赵彦甚是亲昵地拉过她的手,轻吻手背:“赵福,回去我就娶你,从此再也不让你干这些脏活累活。” “嗯,好……” 许卫秋微笑着回视着他,冲着他点点头。 眼前的脸庞渐渐起了变化,如梦如幻,赵彦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甚是费解地问道:“赵福,你怎么……?” 此时,眼前的人笑容已收敛起来,静静地望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睛不再鲜明。 眼前的一切轮廓全都蒙上了层薄雾,变得模糊不清,赵彦意识到不对劲,他单手擒拿住对方的手,目露凶狠之色:“赵福,你……” 话尚未说完,他却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已日上三竿! 四下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地上的柴火早已经被水浇灭,炭堆旁放着一把长剑,剑柄上挂着一枚醒眼的玉牌。 赵彦走过去弯腰把剑捡起,一把将玉牌摘了下来,他扭头盯着河流下游的方向,目光冷沉…… ------------ 一名中年妇人蹲在门外的水槽旁清洗着碗筷,手忙活着嘴里还不停地指责着丈夫的不是,也不管里屋的人听没听得见。 她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泼辣,骂起人来更是脏话连篇,左邻右里地都怕了她那张嘴,轻易不敢得罪于她。 嘴里骂了几句不好听的话,眼尾余光瞥见有几名官差走近,她赶紧住了嘴,本以为几人只是路过,殊不知他们却笔直来到她家门口,其中一人冲着她问话道:“大娘,这可是余三的家?” 余大娘顿时慌了神,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的。” 这名官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余三的内人?” 余大娘点点头。 “你家男人呢?” “在……在里头呢。”说话间,她冲着里头大喊声一声:“余三,有人找。”随即恭恭敬敬地把四人请进屋内。 屋内的余三与儿子两人正在数着铜板,他是个精明人,一听外间的婆娘说有人找就赶紧把散落在桌面上的钱财都收起来,东西刚藏好就见妻子领着四个五大三粗的差官进门,顿时傻了眼。 他瘸着腿迎了上去:“几位官爷,这是有何贵干?” 为首的官差看了他一眼,问话道“你就是余三?” “是……小的正是。” “你呢?” 官差指一指他身后的少年,少年偷偷看了爹娘一眼,支支吾吾地回话道:“小,小的余新。” 闻言,官差冲着身后的几人说道:“把人统统带回衙门。” 此话一出,后面三名官差并上前押着几人出门。 这一家三口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走道都打晃,一路上左邻右里地都冲着几人指指点点,余大娘向来是个死要面子的人,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很快,一家三口被带到了衙门的公堂上。 偌大的公堂上一阵肃穆,余三惴惴不安地叩跪在地,这衙门的公堂去年提审犯人时,他曾在外边围观过,进到这里头来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前方一左一右摆着对持牌,他识字不多,却也知道那上面写着回避与肃静几个字。 听说但凡上了公堂的,二话不说就得先受杖责之刑,也不知是真是假? wap. /106/106917/28216237.html 第三十章:大海捞针 他用双眸余光扫了一下周围,两侧木栅栏上果然插着刑杖,刑杖大小不一,目测有统共有二十来支。 就那最小一支看上去都比自家的扁担粗上好几倍,几板子下来不死也得残,他越想想心惊。 又过了两柱香时间,他终于按捺不住,向一旁的官差低声询问:“这位官爷,不知道你们把我们提到公堂上是所谓何事。” 那名官差垂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却没吱声。 余三还欲追问,一旁的余大娘伸手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再说话,余三只得作罢。 一家三口保持同一个姿态跪在地上,约莫跪了有小半个时辰,在两人的儿子叫苦连连之际终于走进来了几个人。 余三听到脚步声仰头一看,见为首的不是县令大人而是一名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时,不由得也是一楞。 年轻人没有穿官袍,但那一身华贵长袍一看就不是普通平头老百姓。 见他仰起头来打量自己,年轻人狭长的双眸冷冷扫了他一眼,目光不怒自威,余三吓得赶紧低下头来。 赵彦双眸略过叩首在前头的两人,目光停驻在后方的少年身上,随即拧了拧眉,扭头对着不远处的差事问道:“我让你们把余新找来,人呢?” 底下的余新听到他点了自己的名字,支支吾吾地往前跪一步:“小……小的余新。” 听到这话,赵彦双眸眯成一条缝,他往前两步来到这陌生少年跟前,弯下腰打量了他一眼:“你说你是余新?” 余新连连点头。 “是……是……” “错了……错了……”赵彦大叫两声,底下为其办差的官差闻言,不明所以地上前问道:“赵大人,名册里的余新就是他,属下不知错在哪里?” 赵彦闻言,黑眸闪过一丝危险之色,他一抬脚就把跟前的余新踢倒在地,紧跟着又是一脚。 余新吓得哭爹喊娘,余大娘护子心切,冲上去挡在儿子跟前冲着赵彦不停地叩首求饶:“大人饶命,小儿年少无知,求大人饶命啊。” 赵彦盯着她问道:“那你告诉我,如果他是余新,那上古凰山的余新又是谁?” 余大娘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顶替她儿上山服役徭的丫头犯事了。找人冒名顶替那是要入刑,一时间,余大娘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应对,目光偷偷向自己的丈夫望将过去。 赵彦早已失去了耐心,见两人眉来眼去地不由得大怒,他阴着脸恐吓道: “不说是吧,来人,把这小子拉下去杖责二十。” 两名差事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就拽着余新往外拖,余新吓得大叫。 一听要给儿子下刑,余大娘当场吓得语无伦次:“大人……我……饶命,我说,大人,我说……” 赵彦一个手势,两名行刑者这才松开了手。 余大娘看了儿子一眼,掩脸哭诉了起来: “大人,我们也不想的,本来上山服役的该是孩子他爹,可征员到了我们家后,见我家男人瘸了一只腿就指名要我家儿子上山,可怜我儿才刚满十四岁,还是我们老余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后……后来孩子他爹不知从哪里听说有人上了古凰山后就死在那了,回来以后就茶饭不思,刚好有一户人家去投奔亲戚途经咱们这里,盘缠用尽,又有人生了病急用银子,我和孩子爹商量了一下,就花钱找他们家冒名顶替了上去。” 赵彦盯着她问道:“他们家没有男丁吗,为什么让一个女的上山?” 站在不远处的孟奇听了他这话,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这赵福竟是个女的? “有倒是有一个,跟我家余新同岁,但那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怕是舍不得,只好让女儿顶替。” 赵彦皱了皱:“这家人姓甚名谁,现在又在何处?” 余大娘如实禀告说:“小的只知道是户许姓人家,他们一家子六人,女儿上山后,其他五人在我们村里逗留了半个月就走了,听说是去秣州投奔亲戚,除了这些,其他小人一概不知。” 那正牌余新胆小如鼠,他娘在说话,他就一直在那哭哭啼啼,赵彦见再问不出什么来,看了那余新一眼随即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拖下去,这男人赏十个板子,打完以后三人一道关押起来,一很律按罪论处。” 行刑者应了一声,把作为家长的余三给拖了下来。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大人,我们冤枉啊,大人……”余大娘在一旁哭天喊地地叫着屈。 赵彦被闹得烦了,转身往里间走去,一边走,一身冲着身后的孟奇交待道:“你都听到了吧,去,照着这些信息把人给我找出来。” 想起赵福那丫头赵彦就气得牙痒痒,他誓要找到这狗奴才并亲手撕碎她。 孟奇听了指令,很是为难了:“大人,秣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凭一个姓氏要找一个人就等同于犹如大海捞针。” 闻言,赵彦一眼横了过来,冲着他撂下了狠话:“没点难度用得上你吗?给我找,找不到就提你的脑袋来见。” “是,属下明白!” 孟奇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 傍晚时分,村民铁柱挑着一担柴火到他二老舅家,走到半道上就见同村的李大茂和虎子两人在桥头聊天,他远远地冲两人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待他把柴火送到了邻村二老舅家折返回来,那两人还没走呢,就过去与两人唠了几句。 得知是媒婆好姑给李大茂说了一门亲事,这两人在桥头守着,就想偷偷看看那姑娘长啥模样。 铁柱好奇心被勾起,当即决定留下来给兄弟掌掌眼,要知道这李大茂是他们九头村出了名的光棍,二十好几了,媳妇还没娶上,明明长相还可以的,也不知道八字哪里出了问题,愣是说不成一门亲事。 自己比他小上好几岁,儿子都会买酱油了。村里但凡不缺胳膊不缺腿的青年,到了二十五还没成家的也就独他一份了。 wap. /106/106917/28257677.html 第三十一章:丑女人 三人引颈而望,桥对面不见有人,一旁的虎子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由得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人怎么还没来呀?” “估计被什么事给耽误了吧,好姑说了,她每天必去市集卖鱼,风雨无阻。”李大茂说道,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桥的那边,看那模样也是着急了。 铁柱不由得心生疑惑:“既然是卖鱼的,怎么不上集市去看呢?” “我哪有那闲功夫去赶集呀,一来一回得花个把时辰呢。” 这倒是实话,村里人多数都是自给自足,一个月也就赶一两回集。这座桥是附近十里八乡去赶集的必经之路,守在这准没错。 铁柱好奇地追问道:“大茂哥,你这对象是哪个村的?” “西岗村的。” “啊?……西岗村,不正是我二老舅村的么?那敢情好啊,住得近,往后去老丈人家吃个饭什么的都方便。” “给老丈人送柴火也方便。”一旁的虎子也咧开了嘴。 “十划还没一撇呢。”李大茂如此说道。 虎子却不以为意:“好姑不是说了吗?姑娘家都答应了,就等着你点头呢。” “那也得相一相模样,总不能阿猪阿狗地我也给娶回家吧。”李大茂表面上端着,心里却想着,这回人要是长得差不多就应下来,毕竟自己岁数摆在那,再拖下去就真成村里人笑话了。 “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吧?”铁柱非常欠揍地又加了一句。 听了这话,李大茂心里立马就不爽了:“废话,我李大茂还能娶个二手货不成?”他知道村里人都等着看他笑话,说她李大茂娶不上老婆,还人有打赌他最终娶进门的不是个弃妇就是个寡妇。 “好姑还说这姑娘才十四五岁,长得不错的,人又勤快。” 铁柱闻言,没再说什么,要知道这十四五岁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有哪一个不美的? 要真这样,这李大茂就真走狗屎运了。 说话间,一辆板车进入了几人视线。 “来了……”李大茂有几分紧张。 “就是她吗?”铁柱问道,一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板车。 板车的轮子很高,上方还摆着几个一个高高的木桶,挡住了推车人的脸,但从下方的灰色裙摆还能看出是一名女子。 “对,就是她,好姑说了,她每天都会推着板车来回的。” 六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同一个方向,那板车越来越近行至半道上却停了下来,估计是车轮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女子从后头走出来,弯身处理了好一会。 人离得甚远,样貌是看不清,但那身段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见状,李大茂暗自窃喜。 虎子用手肘碰了碰他:“唉,大茂,这女人娶得过,你瞧瞧她那屁股,一看就是一个好生养的。” 不知怎么地,见他死死盯着自己未来媳妇的屁股,李大茂心里头不太痛快也就没搭话。 板车越来越近,三人悄悄往后退,非常有默契地躲到桥头一灌木丛里头默默地等待着。 轮子压着泥路的声音来到了耳朵,随即一股难闻的腥臊味直冲过来,虎子与铁柱赶紧捂住了鼻子,李大茂倒是忍住了,但脸上也难掩嫌弃之色。 三人定睛一看,终于看清了这推车人的庐山真面目。 十来岁的姑娘皮肤黝黑不说,脸上还长满了疙瘩,那长相总之就是一言难尽。 推车人不知道这灌木丛里竟藏了人,推着板车径直往西岗村的方向而去。 待人走远,那股难闻的味道也淡了下来,三个大男人这才从灌木丛里走出来。 “天啊,这味道也太刺激了。”虎子忍不住吐槽:“岂止是味道难闻,那张脸你们看清楚了没?” 虎子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道:“那身段配这样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铁柱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这女的要是娶回家,半夜睡觉不得作恶梦啊,你说是不是啊大茂哥?” 李大茂哪里听不出他的幸灾乐祸,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了……。 许卫秋不知道刚刚有几人对着自己评头论足,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加快了脚步。 来到了田基前,她把板车上的几个木桶卸了下来,在水沟里清洗着,木桶是装鱼的,那股腥臊味始终洗不掉。 进了村,把板车推进许家的柴房里头,她顺手从里头拿了捆木柴出来。 许家门口挂着个两个大红灯笼,门口贴着的大红喜字贴得不好,掉下来一个角,她顺手整理了一下。 刚进门就碰见了许玮成刚过门没多久的媳妇红燕,红燕看到她,招呼都没打就一脸吃惊地指着她的脸惊叫一声:“秋姑娘,你这张脸怎么回事?” 屋里头的二娘闻声走了过来,一看她模样也是大惊失色。 许卫秋倒是一脸镇定:“我的脸怎么了?”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些凸出来的颗粒。 “你来,你来看看。”二娘把她拉进了自己屋,从床头掏出一面镜子举在她前方。 她凑上去照了一下,看到镜子里头自己那副鬼模样,心中顿时了然。 “集市里有一个卖糕点的老板娘给我品了两块糕点,估计里头放花生了。” 章氏是听她说过她对花生过敏,她也不知道什么叫过敏,只是知道她吃不得,平常煮饭都会注意,此刻见她这一脸的疙瘩才知道过敏竟然如此可怕。 “那怎么办?好好的一张脸成这副模样,怎么出去见人啊。” 许卫秋见她着急,赶紧说道:“这没多大事的,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此话当真?”章氏将信将疑。 “真的,我骗你干嘛。” “不用涂点药?” “啥也不用涂。” 在她的再三保证之下,二娘依旧忧心忡忡:“还是得注意点,要是留下疤就麻烦了,秋儿,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人家,这脸蛋要是毁了怕是对像不好找啊。” 许卫秋对她的话不甚在意,却也没有反驳,她知道观念不同多说无益,只是乖乖应了下来。 wap. /106/106917/28282729.html 第三十二章:被嫌弃 二娘想起灶房里还烧着火,火急火灾燎地出了房门。 许卫秋坐在二娘的床边,透过镜子打量着自己,一张脸布满了大大小小痘痘,又红又肿,一眼看上去的确相当吓人。 其实这副皮囊不错,属于骨相美人,抛开别的不说,只要认真细看都能看出她这容貌不俗……面部轮廓,鼻子以及唇形都长得恰到好处,特别是那双眼睛细长有神尤为出众。 只是再好的面相也被她自己造得差不多了,两年多来,她每日到集市做买卖,在阳光的长期暴晒之下,皮肤变黑、长斑都不在话下,还经常干裂脱皮,就算没有脸上这些过敏导致的痘痘,这张脸也是让人惨不忍睹了。 许卫秋出了屋,拿盆子从水缸里打了瓢水,用脸巾洗了把脸后,整个总算清爽多了,她把脸巾洗了洗衣,拧干水份挂回原位,一扭头就见嫂子红燕站在身后不远处盯着她看。 “嫂子,你要打水吗?”她问道。 红燕摇了摇头:“我也来洗个脸。” “成,我已经洗好了,你来吧。”她转身走开,没走两步,想起方才自己在门口留了几个泥脚印,想着用洗过脸的水来清洗一下门口的板砖,于是折返了回去,却看见她嫂子摆弄一旁的脸巾。 脸盆旁挂着一条麻绳,全家人的脸巾都挂在上面,但见红燕一脸嫌弃地把靠近自己的那条脸巾移了开来。 许卫秋没吱声,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了红燕一眼,说道:“嫂子,放心吧,我脸上这些痘痘不会传染的。”。 听了这话,红燕看了她一眼:“你又不是大夫,传染不传染的你说了也不算,还是注意一点好。” 许卫秋点点头:“成,我会注意的。” 听她如此说红燕这才走开了。 许卫秋把自己的脸巾收了起来,端起水盆往外走,见红燕进了容氏那屋,没一会功夫,屋里就传来一阵说笑声,听那声音许小珂也在那屋内。 许卫秋知道,只有二娘一人在灶房准备晚饭,她快步行至门外冲洗了一下门前那块踏脚石后就往灶房走去,远远地就听到二娘的咳嗽声,她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当年二娘腿脚未好就被容氏迫着上了路,在路上又受了严重风寒大病一场。待许卫秋来到他们位于秣州的祖屋时,章氏已经奄奄一息,许家就差没给她准备后事了。 许卫秋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人是活了,可是也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走进灶房,果然见二娘弯着腰不停地咳嗽着,很是痛苦的模样。 许卫秋连忙上前给她拍背:“二娘,怎么又咳上了?是不是没喝药啊。” 二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阵子都没办法说上一句话。 许卫秋把她扶到一边,找了张板凳给她坐下来,一直不停地给她拍着后背,直到她停止了咳嗽。 章氏喘着气偷偷看了她一眼,面带愧色向她交待道:“我最近见好了少,觉得没必要花那冤枉钱就少煎了几服药。” “那不可行啊,大夫是怎么交代的你就得怎么喝,这钱可是省不得。”许卫秋语气难得的严厉。 章氏只得乖乖点头应是。 许卫秋解下别在腰带上的布袋子,把今天赚的钱全数交到章氏手上。 章氏手里握着沉甸甸的布袋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每天累死累活的那么辛苦,赚的钱全花在我身上了,都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自己一点嫁妆都没备上可怎么是好啊?秋儿,是二娘拖累了你。” 许卫秋伸臂抱了抱她:“二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就是我二娘,我孝敬你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章氏又咳嗽了起来,许卫秋让她在外头坐着,别让烟气给呛到,自己一个人在灶房里忙活了起来。 她手脚利落,没多大会功夫,已经炒了好几个菜。 弄好了之后,二娘负责摆桌,许卫秋打算回屋换件衣裳,一进屋就见里头一团糟,床板上堆满了许小珂的衣裳,她早上出门前叠好的那床被子更是落在了地上。 她把被子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折叠了一下,刚放好,眼角瞥见床底下一个眼熟的拳头大的木塞。 她心里暗叫一声糟糕,随即伏在地上,伸手进床底掏了掏,掏出一个瓦罐,里头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许卫秋拿着空罐子怀着一腔怒火冲进了容氏卧房,屋内的谈笑声因她的到来戛然而止。 容氏看见她不由得皱眉,并开口指责道:“许卫秋,谁让你进来的。” 许卫秋看也没看她一眼,举着手里的瓦罐,冲着坐在容氏跟前的许小珂问道:“许小珂,这里头的铜钱是不是你拿了?” 见她来势汹汹的模样,许小珂有几分心虚地缩了缩肩膀:“什么钱?我都不知道你什么?” 许卫秋已然料到她不会承认。 “这存钱的罐子我就放在床底下的,不是你拿了还会是谁?”这许小珂手脚不干净,偷拿她东西不是一回两回了。 “谁拿你东西了?你有凭据吗?许卫秋,没凭没据地你别血口喷人啊……”许小珂死口抵懒,许卫秋眼尖发现她头顶上簪了支自己不曾见过的簪子,模样相当的别致。 她也懒得跟她废话,上前二话不说就把那支簪子给拨了下来。 “呀……你干什么?”许小珂腾地就跳了起来,想要抢回去。 许卫秋哪能如她的愿,一下子就躲开。 “把我的钱还回来我就把这支簪子还给你。”撂下这话,她头也不回地扭头就走了。 心爱之物被夺去,许小珂急得在那里跳脚:“娘,你看那死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新妇红燕瞠目结舌地站在一旁,自她嫁进来后,见那大姑子平日里只干活不怎么说话,还以为她好欺负着呢,不曾想竟也有这么强悍得一面…… 许卫秋来到灶台前盛汤,许小珂跟了上来,手往灶台上一拍,把半吊钱拍在灶台上:“钱还你,快把我簪子还回来。” wap. /106/106917/28347175.html 第三十三章:是个势利眼 许卫秋拿起铜板数了数,这才把那支簪子拿了出来。 许小珂冷着脸一手夺回去:“哼,能赚两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呸!”丢下这话,她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许卫秋一手握着铜板,另一只手端着汤跟在她后头走出了灶房,一脸她淡然地说道:“许小珂,去告诉你娘和嫂子,开饭了。” 许小珂回头白了她一眼,这一回头,她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瞪大了眼睛:“咦,许卫秋,你脸上都长了些什么东西,好恶心……” 许卫秋懒得理会她,转身把汤端进屋。 许家的一家之主许廉是个读书人,除了会写两个字外,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刚回到西岗村那会一家子过得很是艰难,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后来许廉靠关系在县衙里头找了个份文职,虽然工钱不多,但至少也算是有了份稳定的收入。 奈何这县衙离家远,许廉一个月也就只能回家三五趟。 新媳妇红燕的父亲是一个铁匠,在县里开了家打铁铺,许玮成成亲后就跟着岳父学艺也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一趟。 这许家经常就五个女人在家,成天叽叽喳喳争吵不断,邻居都已见惯不怪了。 此刻五个女人围在一桌,容氏一双眼睛不停在打量着许卫秋,方才在自己那屋光线太暗,她没留意到,此刻才看见许卫秋一张脸长满了麻子。 “卫秋,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许卫秋懒得多作解释,夹了口菜吃了起来。 许小珂盯着她脸上的麻子,很是阴阳怪气地说道:“脸这么恶心也不怕别人看了倒胃口。” 许卫秋横了她一眼:“谁让你盯着我看了?你自己硬要拿我的脸来下菜我也没办法。” 许小珂立马放下筷子:“许卫秋,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你这副尊容就别出去丢人现眼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出了个麻疯婆子呢。” 章氏听了这话,赶紧说道:“小珂,饭能乱吃话可不敢乱说。卫秋只是不小心吃了花生才那样,过几日就会好的。” 听了这话,容氏瞥了章氏一眼:“卫秋,你妹妹说得也不是全错,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成天在外头抛头露面,村里头不知道有多少风言风语呢,我们许家也是要脸面的。这样,以后你就别出去了,我给你说了一个婆家,最近你就安安分分守在家,等着男方来下聘吧。” 这事章氏也是头一回听说,不由得愣了一下:“给卫秋说了门亲?我怎么不知道呢,这婆家是哪里的?” “不远,就隔壁九头村姓李的。介绍人是那媒婆好姑,孩子他爹也是同意了的。” 章氏本还想追问,一听她说丈夫已经点头同意了,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旁的许卫秋却皱了皱眉:“我没打算那么早就嫁人。” 容氏听了话,脸立马就拉了下来:“许卫秋,你都十五了,你放眼看看在这十里八乡,有哪个姑娘家到了十五岁了还不嫁人懒在娘家的?” “总之你们就别忙活了,我不会嫁的,我自己终身大事我自己作主,不劳你操心。” “你……。”容氏被她气得急了,抓起筷子往许卫秋跟前砸了过去。 许卫秋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她干了一天的活已累极饿极,没精力再跟她周旋,只想能好好吃顿饭,她往碗里夹了一点菜,端着碗就走到了门外去吃。 后方传来容氏的念叨声:“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自古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们许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孽种,许卫秋,我告诉你,一旦男方那边定下来,不嫁你也得嫁。” 许小珂看着门外,对着容氏说道:“娘,人早走远了,你就别浪费口舌了吃饭吧。”说话间,她用筷子翻了翻跟前的那盘菜,很是不满地加了一句:“这炒得都是什么呀,全是绿叶子,我是羊啊还是牛啊?一点荤腥都没有叫人怎么吃啊?” 容氏也皱了皱眉,她抬头看着章氏说道:“对啊,家里办喜宴时不是剩下来不少腊肉吗?” 章氏连忙解释道:“办宴剩下的那点腊肉让玮成拎走了,他说要拿去孝敬他老丈人。” 一听这话,容氏抬眼看了自个儿媳妇一眼,没再说什么。红燕垂着眼帘默默吃着饭,由头到尾没吭声一声,心里头却把章氏给记恨上了。 用饭途中章氏不时咳嗽几声,红燕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是不善地提醒道:“二娘,注意点,这饭菜上全是你的唾沫星子了,叫人怎么吃啊?” 章氏连忙跟她道谦,心里却清楚着,这新媳妇是特意挑自己的理。 她是怯懦,但不是傻。 这红燕表面上温驯,实质上也是个势利眼,刚进门那会,她对家里每个人都是和和气气;等过了一些日子,摸清了家里的情势后,对自己与卫秋说话明显没先前那么客气了。 ---------- 是夜,许卫秋闭目躺在床上,她困得很,只想美美睡上一觉,奈何睡在身边的人却一直在那里动来动去,弄得床板嘎嘎作响。 许卫秋没理会她,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还在动。许卫秋再也忍不住出声道:“许小珂,能不能别折腾了,你这样动来动去弄得床嘎嘎响叫人怎么睡?” 许小珂一听这话就不愿意了:“怎么了,我睡不着觉也碍着你了。” “你中午睡那么多,晚上肯定睡不着。”听二娘说,这母女俩每天吃了午膳就进屋睡,一睡就一两个时辰。 “谁说我中午睡觉了?”许小珂一下子直身坐了起来:“我和娘每天天都做针线活,你以为这个家就你一个勤快。还有,这是我的卧房,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许卫秋懒得理她,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她。 自己本来睡的是东厢后面的耳房,许玮成成亲后,东厢房就成了小两口的婚房,这耳房自然就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wap. /106/106917/28347176.html 第三十四章:摆了乌龙 她只好搬过来跟这许小珂挤一个房间,这房间本来就小,床也小,两个人睡是有几分挤,偏生这许小珂人懒惰得很,东西乱放,把卧室搞得乌烟瘴气,这些她都忍了,但这人还喜欢挑事,自从搬过来之后,她就没能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 许小珂存了心找人吵架,用脚踹得许卫秋一下,许卫秋困倦得很,实在没精力跟她闹,闭着眼睛没理她,许小珂坐在那瞪着她,没多一会的功夫就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 许小珂一脸气恼地躺下来,特地往她身边挤了挤:“睡过去一点。” 朦朦胧胧间,许卫秋回了她一句:“你是有多胖,一张床都占了三分二了还想怎么样。”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往床边挪了挪,随后再次进入了梦乡。 本以为自己的忍让能换来一晚的好梦,岂料睡得正香之际,身后的人突然就把她推下了床。 没有任何的防备,许卫秋的后脑勺被狠狠地磕了一下,她吃痛地捂着脑袋,冲着床上的人质问:“许小珂,你发什么疯?” 许小珂却躺在床上装睡,整张床都被她一个人霸占了,许卫秋用手打了她一下,人就是不睁开眼睛。 “装死是不是?”许卫秋用力把人往里推,好不容易腾出一点位置,她还没上去呢,这许小珂假装翻处身,又把位置给全占了。 许卫秋困得很,实在没精力跟她闹下去,于是抱着自己的枕头就出去了,她前脚步刚走,许小珂就坐起身来,她看着门外,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许卫秋摸黑走进了章氏的房间,小声地询问:“二娘,你睡了吗?” “是秋儿吗?怎么了?”躺在床上的章氏听到她的声音起身就要点灯。 许卫秋阻止了她:“别点灯了,我过来陪你睡。” “那敢情好。”章氏很快给她腾出了个位置,许卫秋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是小珂那丫头又闹你了?” “嗯,闹得人没法睡……。”许卫秋抱怨了两句,就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帘。 章氏说了句话,见她没回应,起身一看人已经睡着了,她轻轻给她掖了掖被,也躺了下来。 两人睡得正酣之际,房间进来了一个黑影。 许卫秋在睡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她迷迷糊糊地还以为是鬼压床呢,直到一只手摸到了她腰上。 她睁开眼睛,顿时吓得七魂不见了五魄,惊叫一声:“爹,是我,卫秋。” 许廉听到女儿的叫声,也是被吓了一跳,赶紧弹跳开来:“许卫秋,你怎么跑你二娘屋里来了?” 章氏被吵醒,听到丈夫的声音也是一惊,赶紧起身点亮了油灯:“老爷,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 许廉阴着脸站在一旁,他也被这突发状况给弄懵了。 许卫秋见他脸色微愠,识趣地抱起自己的枕头:“爹,二娘,你们睡吧,我回去了。” “不用了,我去西房那边睡。”许廉一甩袖,头也不回地就转身走了。 留下两个女人在屋内面面相觑。 “二娘,这……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 许卫秋受了惊吓,说起话来有几分语无伦次。 章氏却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摇摇头:“没关系的,孩子,快躺下睡吧。” 许卫秋扭头看了看外头,这会,许廉估计已经进了容氏的屋了,她只得又躺回了被窝里。 天未亮,许卫秋就起来了,岂料二娘比她起得还要早,她匆匆洗漱了一下,就见二娘挑着水桶进门。 “二娘,我来吧。”她很快接过二娘的担子。 西岗村只有一口井,离得还挺远,一个来回都得十来分钟,村民的饮用水都得去那里取,有时候去打水的人多了,去到那还得排队。 许卫秋挑着水桶出门时,天才蒙蒙亮,已经有不少村民挑着水桶往回走,她在村子里住了两年多,跟这些村民虽说不上有多熟,但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彼此见了面都会招呼一声。 有村民看见她的脸,关切了两句,她也只是笑笑说没事。 行至半路,前方是个分岔口,往左通往井台的路,而右边则是通往一片芭蕉林,她曾听村民说过,那片芭蕉林后面有一间破土房,废弃已久。 来到岔口处,她犹豫了一下,改而往右边的小路走了过去,穿过芭蕉林,眼前果然出现一间房子,是一间夯土房,因年久失修,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墙头上长满了绿色的爬藤植物,房顶的一角更是坍塌了下来。 木门虚掩着,因年代久远,门把上的铁环早已经掉了漆,她上前推了一下,没想到这门竟然还是好的。 推外门,她走进去转了一圈,屋里两面墙竟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许卫秋在屋里转了转,细细端详了一番,心中默默有了计量。 打水时碰见一名农妇也来挑水,她顺口打探了一下,方得知那破土屋是村里许三爷的家的房产,荒废了有十余年了。 当年许三爷的娘得了怪病,发起病来全身长水泡,痛不欲生,大夫说那病还能传人,没办法之下,许三爷只好盖了这间夯土房给他老娘养病。 老人住了大半年左右,估计是承受不住病痛而想不开,时常寻短见被儿子救了几回,后来她夜里趁着没人在,偷偷打翻了一盏油灯,人就这样被活活烧没了。 妇人问她打探这个干嘛,她说出了想要搬过去住的意愿。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的呀!”妇人听后大惊失色,连说了三声使不得。 “这死过人的房子,可住不得人啊。” 许卫秋听了这话,不在意地笑了笑:“不怕,哪个房子没死过人的。” 妇人还劝她:“这寿终正寝与横死可不能相提并论的呀。再说了,那土屋都破成什么样了,怎么能住人呢。” 妇人劝了她几句,直到她打消了这念头才挑着水往回走。 看着那挑着水远去的背影,许卫秋感觉心里暖洋洋地,她并不迷信,却也知道那位大婶是发自内心地关心自己…… wap. /106/106917/2836209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