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深蓝色的日子》 序 我心中的老师 梁盈之一手托着腮一手灵活的转动剩下一小截的小天使木头笔,她盯着这个作文题目已经将近十分鐘。 这题目根本是想要学生写夸奖老师的话吧?绞尽脑力的想想出班导的优点,之前听电视主持人说,身为一个人一定会存在一个优点,结果想了老半天想不出一个优点,反倒把他之前骂过他们的话全都想起来了。 罄竹难书,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对班导的形容词。 即使店里换上最好最隔音的玻璃门,外头施工巨大声响依然紧紧压迫着耳膜,这样高分贝的情形下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小时,她烦躁的把笔扔在桌上用双手将耳朵摀住。 这种恶劣到极致的环境到底要怎么写作业。妈妈还没下班,外公说要出去买菜叫她帮忙看店,他出去也差不多一小时了,怎还不见人影。 距离把纸摊在桌面已经半小时,眼看纸上只有标题六字,梁盈之焦虑的抓了抓头又拾起铅笔一边思考一边摀着耳朵。 玻璃门上的猫咪风铃噹噹作响,有人推开了门,她知道有客人进来,但她没有抬头。 梁盈之家经营的是传统的文具行,正确来讲是外公经营,座落在这个小镇已经三十几年,妈妈说外公当初会选择这个店面主要是因为店的前面有一棵三百多年的老榕树。 老榕树展枝绿叶,为这小段路的在炙热的夏季留下一片凉意,很多老人小孩都会坐在这乘凉、玩耍,不可否认的是,夏日坐在树阴下,确实凉快。 但妈妈和住在桃园的舅舅完全没有想继承的意愿,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外公岁数到了无法再经营下去,这间文具行也会随之关闭。 或许不必等到那一天,因为隔隔壁街最近新开了一间规模很大的书店,开张一週,家里生意就有差了,虽然本来就差,但不至于一天客人用手指数得出来。 记得老师之前说如果要写一个人可以先从他的长相下去写,或者可以从他的缺点开始下笔,然后再来一个反转,这样会更让优点突出,也会让读者有想看下去的念头。 那就从最好写的长相开始起头。 『我的老师是一位相豹平平的人,也没什么优点,但??』 一支油性黑笔轻柔的放在桌面,梁盈之立刻放下笔站起来帮他结帐,「这支笔八块。」 抬头,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高中生,他侧背书包,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模样,梁盈之不自觉顿了一下,因为这里离高中很远,所以鲜少有高中生来,加上这间文具店老旧,没有高中生要的新品,自然而然学生不愿意再踏进来。 他递给梁盈之十元硬币,她双手捧下放进抽屉,拿了两元找他,「两块。」 他随手将硬币塞进口袋并拿起笔,正打算开口说谢谢光临,他拿着刚才买的蓝笔抵在梁盈之的作文纸某个字上。 他语调平平的说:「是『貌』不是『豹』」 没头没尾的突然一句,一开始她还不懂他在说什么,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写错字,相貌平平竟然写成相豹平平。 梁盈之恍然大悟的轻轻啊一声,把那个字用橡皮擦给擦掉改成正确的字。 「谢??」 当她再次抬头,流入耳畔的是伴随大门风铃的摇曳声及外头的施工声,他已经离开。 六月五日,初夏,是梁盈之第一次遇见他的日子,第一次与他的对话。 初夏的阳光很暖,暖的清晨都不必穿外套,连中午趴在课桌上都能舒服的沉浸梦乡。 可以在人生中遇见你,我很幸运,即使我追逐你好久,好远,我仍觉得喜欢你,是我人生中做过最勇敢、最坚定的事情。 认识他那年,梁盈之十岁,他十八岁。 1-1 如果夏天可以延长 今日一如往常的炙热,已经快到六月中旬,学校操场遍地落满淡黄色的凤凰花,走廊也都是学校为毕业生精心佈置的装饰品还有海报。 「梁盈之,你真的不跟我们去看电影?我好不容易才跟我姊拗到三张电影票,你居然不去!」放学,张楷桀不死心的又问一遍。 「不去,我要帮忙顾店,你们自己去。」前两字加重语气来表示她的坚定,梁盈之背起书包不回头的走出教室。 「不能跟你外公说一声吗?听说这部电影真的超感人的,不看会后悔那种。」言露露小跑步到梁盈之身边,扯了扯她的手臂也加入劝说行列。 梁盈之停下脚步把张楷桀手里的电影票抢过来,皱一皱眉,「爱情的尽头?好老套的名字,不要,我不想看。」又塞还给他。 「哪里老套了?你都不知道这部电影评价有多高,我们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他不放弃的追上来,她一点都不想听的逕自走着,他在后面大喊,「梁盈之!」 「盈之。」言露露也在后头无奈地喊她。 梁盈之把书包卸下来扔进脚踏车前的篮子,准备迅身跃上脚踏车时却被他们俩拦截,张楷桀将双手打开阻挡她的去路。 「你为什么不去!你是不是想背着我们偷偷做什么?」张楷桀瞪大眼睛指着她。 「就不想去哪有什么理由?」梁盈之不耐烦的把他推到一边,「走开啦,别挡路。」 她跃上脚踏车拐个角度从他身边骑过,一出校门就看见上次来文具店那位白白净净的高中生,今天他还是一个人,见他走的方向好像是她们家。 上次他来买笔时,梁盈之就对他產生一种莫名的好感,他的身型很纤瘦,幸好他精壮的肩膀为他把制服撑起,她望着他目不转睛直到露露拉扯她的手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盈之,你在看什么?」 「没事,我有事,我先走了。」 抱着一丝丝他会去文具店的机率,梁盈之立刻跨上脚踏车赶紧骑去文具店,一到店门口,动作粗鲁的下车将脚踏车摆好,把书包扔进柜檯下,拿起一本小说佯装在这里顾店。 外公听到声响手里握着报纸从里面走出来,「回个家动作这么大,我还以为抢劫勒。」 「嘘,等一下。」她大喘气的把手指抵在嘴上。 果不其然被她猜中,玻璃门上的风铃鐺鐺作响,假装自己在看书没有抬头,等到他往里头走才抬头偷偷地往里头望。 他站在笔柜前挑选笔,一支一支拿出来与自己手里的笔比对,最后往这走来,她又赶紧把自己埋进书里,直到感觉到他站在面前,才把小说放下。 他伸出手,手心里有躺了一支黑色的原子笔,「它的替换笔芯我找不到。」 比起那支笔,更吸引她目光的是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虽然都淡掉了但还是很明显,愣了一会直到他晃下笔,她才回神,她把那支笔拿过来看一眼,「我帮你找看看。」 他跟在梁盈之身后跟着一起找这支笔替换笔芯,找了莫约一分鐘就找到了,这老旧的文具店虽然缺点不止一个,但最让她讨厌的就是走道很窄,转过身正好与他近距离相视,忽然觉得有些尷尬,梁盈之低头赶紧回柜檯。 「只要这就好吗?」梁盈之说话明显有些顿。 他点头,比起她,他淡定许多。 「十六块。」梁盈之按一按键盘。 他递出二十块,她从柜子抓了四个一块硬币给他,「四块。」 跟上次动作一模一样,他把找的硬币胡乱塞进口袋,把笔芯握在手心,推开门离开,这一次她有看见他离开的身影,他离开后,梁盈之大吐一口气瘫软的坐下。 刚才那个对视来得太突然,幸好自己没有慌张到语无伦次。 馀光,她看见地板上躺着一张被折成一半的白色卷子,她蹲下捡起来打开,这是一张数学考卷,上面的题目对于她还是太艰深了,她直接略过,考卷上的分数是九十九分,名字栏上写着:林弋淮。 ??? 听见梁时研回来的声音梁盈之赶紧抱着考卷两步併作一步的跑到她身边,下礼拜他们学校就要举行毕业典礼,这几天她都和同学在学校准备毕业的东西到很晚。 梁时研站在电锅面前挖饭,她拉出一个椅子坐上去捧着饭碗坐下来开始夹菜。 「你不是吃饱了吗?来这里看我吃饭?」她看梁盈之一眼继续夹菜。 「姊,你们高三有没有一个叫林弋淮的人?」 「林弋淮?似曾相似的名字,好像是五班的人。」梁时研一边咀嚼着饭,一边皱眉思想,「可能不太出名吧,想不起来,我要看到照片才知道是谁,干么突然提到他?」 「这个。」她把在文具店捡到的考卷放在餐桌上,「今天他来我们店买笔,这张考卷好像从他书包掉出来的,我看考卷感觉像高中的考卷。」 梁时研放下碗把考卷拿起来看,惊讶道,「九十九分,这张考卷超难写的,我们班没有人及格,看来应该真的是资优班的人。」她忽然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这张考卷我怎么觉得是很久之前写的啊,而且这好像是高二的题目。」 「什么是资优班?」梁盈之听见关键字。 「高中都会把笨的跟聪明的学生分开,像五班就是资优生,几乎不用考试就可以上很好的大学,像我们这种放牛班的,考试还不一定能上好大学。」她把考卷放一边,「不过你现在才国小还不用担心这个,距离考大学还好几年。」 梁盈之默默的把林弋淮的考卷收回来,「那这张考卷怎么办?」 梁时研漫不经心的夹菜,「丢掉就好了,一张考卷而已,而且他应该也用不到了,学测都考完了,我们就等毕业,这些考卷我早就丢掉了。」 「那万一他在找这张考卷呢?」她紧张的问。 「应该不会吧?而且我们留考卷是因为要纠正错的题目,他都考九十九分了,那就表示他的成绩很好,根本就不用订正。」梁时研停了一下提议,「既然你不敢丢,还是我帮你还给他?反正我们在同一间高中,走路一下就到了。」 她伸出手向梁盈之要考卷,犹豫片刻,她还是没给她,「算了,我自己处理。」 说完就跳下餐椅跑回楼上。 晚上,梁时研早就已经呼呼大睡,而她却一点睏意都没有,她坐在床上一直看着考卷上的名字,林弋淮、林弋淮,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 凌晨终于產生一些睡意,她打了个哈欠揉揉眼将考卷折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在一旁,却无意间看见考卷背面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字。 谢谢你的考卷。 1-2 如果夏天可以延长 隔天一下课,他们两人就跑到梁盈之位子不停聊昨天他们去看的那部爱情电影,尽说那部电影有多感人多励志,结局如何,她却无心听他们说,只一直在想那张考卷要怎么办?真的该像梁时研说的丢掉就好吗?那万一他在找那张考卷呢? 他还会再来店里吗?一个问题推出一个问题,搞得她的头好乱。 「干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情不好?」张楷桀总算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对啊,盈之,你看起来好糟糕。」 梁盈之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们俩,「我遇到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 「什么事情?」 她把林弋淮的考卷摊在桌上,「这是我在我们店捡到的考试卷。」 「林弋淮,这是谁?而且这题目看起来好难,好像是高中的卷子。」 「是高中的卷子,我姊说好像是他们资优班的学生,但又说他们不需要考卷了,可是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也不敢丢掉,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还。」 露露也同意她的想法,「如果是我也不敢丢,丢了就真的找不到了。」 正当她和言露露还在想该丢还是还时,张楷桀用力拍一下桌子,把她们吓了一跳,「这有什么好烦的,你既然在犹豫要不要丢就表示你心里是想要还他,那就还,这很困难吗?」 「重点是要怎么还?」 他捉起考卷不动头脑直接说,「当然是去他们学校找他还给他,既然都知道他是高三资优班的,找到教室自然就能找到人了,这任务一点都不困难。」 言露露有些迟疑,「但那里又不是想进去就可以进去的地方。」 梁盈之也同意的点头,「要是被抓到就完蛋了。」 见到她们的担忧,张楷桀经验老谈的说,「想这多不会发生的事干么?跟着我保证不会被抓。」 衝着张楷桀这句话,他们三人一放学立刻跑到林弋淮的高中,国小和高中放学的时间似乎不太一样,这个时间点没几个人从校门口出来。 他们躲在转角处寻找适合的时机偷溜进去,「警卫一直站在那里,我们要怎么进去?」 「不然我来转移他的注意,你和露露趁机溜进去。」 梁盈之紧张的问,「万一你被抓到呢?」 他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我跑步这么快,他追不到我的。」 「你们准备好,我就进去了。」 她们一同用力点头,张楷桀奋力衝进去,果不其然,警卫一看到有人进去立刻离开岗位追上去,梁盈之赶紧牵着露露成功溜进来。 她们先躲进一楼的厕所喘口气,梁盈之探头望一望这里是哪里,高中果然和国小有很大的区别,国小走廊上都被贴上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这里的走廊很乾净,一点纸张都没有。 不过教室前有种植盆栽,挺别緻的。 离她们最近的教室朱青色的门牌写着高三九班,下一间是高三八班、七班,她稍微数一下,走廊尽头那间应该就是五班。 不过现在还是他们上课时间,现在过去还考卷不太适宜,于是她们就在厕所等鐘声响。 梁盈之靠在厕所的墙壁无聊的望着天花板,露露则玩着她妈新办给她的手机。 她转过身看着很专注在滑手机的露露,她好奇的蹲在她身边一起看手机,「手机真的有这么好玩吗?它不是只能讲电话吗?」 露露没想到梁盈之居然不知道电话不止有讲电话的功能,「那是以前的手机了,现在手机可以看影片、玩游戏,我妈一整天就抱着手机追剧。」 「喔。」梁盈之似乎能明白的点点头。 「你妈妈哪时候才要办手机给你啊?现在没有手机真的很不方便。」 「可能要到我国中了吧?我姊也是国三才拿手机。」我看着露露的手机萤幕平静的很,「而且我现在拿也不知道干么?我不知道要打电话给谁,对游戏也没什么兴趣。」 外面突然传出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露露赶紧收起手机,梁盈之也提高警觉的往外门口看,原本想躲进厕所间,下一秒一位身穿蓝色衬衫的男子严肃的站在她们面前。 她和露露吓坏了,双眼怔怔的看着他。 「果然有同伴,你们两个给我出来!」听他这样说,张楷桀果然还是被抓到了。 他把她们俩赶出来站在走廊上,她们不敢不听话,身体挺直的看着他,放学鐘声响起,眾多高中生背着书包陆陆续续从教室走出来,在高中看到两个国小生大家都觉得好奇,走过去都会往她们这看一眼,有些人甚至还偷笑。 露露早就被吓哭,梁盈之则紧含着脣忍着泪不敢哭,就这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你们来这里干么?」他将双手放在背后,严肃的询问,见我们没应声,他的脸更沉,「我再问一次,你们跑来这干么?」 「我、我们是来还东西的。」梁盈之颤颤的说。 「还什么东西?」 她把书包卸下来,把考卷拿出来给他,他打开考卷皱一皱眉,然后又闔起来,「有必要为了一张考卷跑来这里吗?林弋淮是你的谁?」 这问题她该怎么回答,梁盈之支支捂捂的答不出来,「我......我......」 「主任。」听见有人喊他,她和露露同时抬头看去。 是林弋淮,他正朝这走过来,林弋淮看了梁盈之一眼,「这女孩是我妹妹,我让她们放学把考卷给我送来的,对不起。」 「你妹妹?」主任狐疑的双眼在他们之间滑着,「姓怎么不一样?」 「邻居的妹妹,不过跟我很亲,所以我才会请她送过来,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他頷首又再次向主任道歉。 最后,主任看在她们还小又是被林弋淮叫来的,所以放她们一马,梁盈之庆幸他的即时出现,她们才可以没事的走出来,但回想起被抓到那一刻还有罚站仍然心有馀悸,对高中这片校园蒙上一层阴影。 梁盈之紧紧牵着露露,她已经停止掉眼泪,不过看得出来她真的被吓到了,林弋淮领着她们送到校门口,「你在哪里捡到我的考卷?」 「店里。」她垂着头,小声吐出。 「谢谢。」林弋淮语气多了些柔和,「这张考卷也不需要了,你其实可以直接丢掉,不用特地过来还我,你们小孩来不熟的地方很危险。」 「对不起,害你被骂。」梁盈之自责得不敢抬头,因为没脸见他。 「不用道歉,这个年纪没少挨骂,不差这次。」林弋淮微微勾起嘴角,「不过你们还真勇敢,竟然敢跑来这里,这里离你家有段距离,知道这里怎么到你家吗?」 「大概知道。」梁盈之闷闷的回应。 林弋淮举起手望了一眼手上的錶,「我还要去找老师,没办法陪你回家。」 梁盈之没有应声,接着,林弋淮像是想到什么的从书包拿出便利贴还有笔在上头写字,然后撕下来递给她。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迷路了就找公共电话打给我,我会立刻去找你。」 梁盈之看着他愣愣地接下,便利贴上的字体娟秀工整,能得到他的电话是她意想不到的,那天回家梁盈之没有迷路,所以打不到这支电话,但她不觉得可惜,因为那时候她觉得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等到哪天她迷路了,相信不管哪里,他一定都会奔来找她。 当时,她是这样坚信着。 回家后,梁盈之把他的电话抄在自己的电话簿里,她的字很潦草,时常被爸妈念,但写他的名字还有电话号码时,她写得很慢、很专注,一笔一画都像在刻字一样隆重。 那张便利贴,被她贴在书包最后一层,这样如果需要他时,翻开书包就可以随时看到。 那时,梅雨季刚落幕,初夏刚掀开幕帘。 太阳炙热,徐徐微风,梁盈之的青春也开始奔跑起来。 1-3 如果夏天可以延长 梁时研一听到梁盈之今天跑去还考卷的事情震惊的睁大眼,「我同学说有三个小学生跑来玩被我们最凶的主任抓到,我还想说哪个白目鬼来这里玩,没想到是你们。」 外公坐在柜檯看电视,也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你们真的是胆子太大,被抓到活该。」 「可是幸好有遇到林弋淮帮你们解围,不然看你们怎么办?」她沉默没吭声,梁时研立刻想到,「梁盈之,你该不会是去还考卷吧?」 虽然很不想被知道,但她还是诚实的点头,不过同时也抱怨起来,「张楷桀那时候说的很有自信,我还以为可以进行得很顺利,谁知道会被抓到,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了!」 「人家好心帮你,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梁时研咀嚼零食为张楷桀抱不平。 梁盈之刚回到家就接到张楷桀哭哭啼啼打来的电话要跟她道歉,他说他被抓到后吓得拔腿就跑,回到家才想到他们俩还在那儿。 梁时研无奈的看着她叹一口气,「我不就说要你帮还了吗?干么还冒这个险啊?我的天呀!希望主任不会发现你是我妹。」 「我就想自己还嘛......」她自言自语。 隔日,梁时研去办公室找老师时,无意间听到主任喊林弋淮这名字,她下意识往声音方向转去,林弋淮因为叫国小生送考卷来被主任叫去办公室唸了好久,但他都没有吭声还请主任不要跟他们学校的主任说,怕他们也会被骂。 那时候梁时研才知道林弋淮是谁,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就此对这人执着。 梁盈之再次看到林弋淮是后天的事情,放学后第一个踏进文具店的客人就是他,他的笔似乎用很伤,几乎每几天就会来买替换笔芯,知道笔芯摆放位置后,他拿取也快很多,再也不用找老半天。 林弋淮又拿了相同的笔芯来结帐,她踌躇着该不该提起那天的事,可是她的良心过不去所以还是决定提起,「那个......那天对不起,害你隔天又被主任唸。」 「那天在校门口你不是已经跟我道歉过一次了?」 「可是你被骂两次,所以我也应该要道歉两次。」梁盈之越说越小声。 「不用跟我一直说对不起,小孩哪有什么错,你只不过是捡到东西想还给主人而已,这样的行为不应该是被表扬吗?为什么要道歉。」林弋淮淡淡的说。 可即便他这样说,但梁盈之还是觉得自己选择了一个不好的方式归还东西,害得他被骂,还是觉得那是她的错,错了就应该道歉。 林弋淮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把考卷的事情转移开,「那天有顺利回到家吧?我看你没有打电话给我应该是没有迷路。」 「之前陪我姊去过你们高中,对那里有印象,所以就没有迷路。」她说。 「原来如此,那你记忆力也不错,我们学校前面的十字路口蛮复杂的,我刚搬来这的时候,我就在那迷路,幸好有好心人告诉我路才顺利回到家。」林弋淮回想起刚搬来这时的糗事,不禁一笑。 梁盈之颇些讶异,她还以为他也是在这城镇出生成长的,没想到他是外地人。 「我还以为你是这里人。你是几岁搬来的?」 「高一的时候。」 「是因为爸爸工作的关係吗?」林弋淮愣愣的看着梁盈之,她尷尬的解释,「很多电视剧或电影都是因为爸爸工作的关係才搬家的,所以我想说你应该也是。」 林弋淮若有所思,没有多说自己为何会搬来,他只说,「搬家的原因有很多,但我绝对不会是你猜的那一个。」 梁盈之心想完了,该不会是不可说出口的原因吧?她心里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她看着桌面上的替代笔芯,赶紧问,「你笔的水怎么用这么快,几乎两三天就来买一次,你们高三生不是要毕业了?作业还是很多吗?」 幸好林弋淮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她,「我在写我要朗读比赛的内容,因为要一直修里面的内容,所以笔用很伤,我又不喜欢用立可带,如果修太多字,我就会整张重写。」他打开书包拿钱包。 「朗读比赛?是唸作文的一种吗?」梁盈之疑问。 「类似,只是多了竞赛这部分。」他用下巴指着笔芯,「结帐。」 「十二块。」 他拿钱的手顿了一下,「不是十六块吗?」 「我外公说常客有打折,所以十二块。」梁盈之伸出手要他把钱放在她手心。 林弋淮想了一下在她手心放了十五块,「不用找了。」 「喂,不行啦,都说常客要打折了。」她站起身高举着那十五块钱。 林弋淮门推到一半回眸朝她一望,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消瘦身躯还有脸庞,顿时让她不禁一怔,以前很多时候我总觉得这种人都只出现在电影里,现实中根本找不到这种人。 但长大才发现林弋淮根本不是会出现在电影那种人,他就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人。 平凡到他躲在角落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平凡到他连伤心掉泪都不会有人心疼。 晚上,梁盈之问梁时研关于他们学校的朗读比赛,她说学校里只是初赛,通常会找班上作文写得最优秀的学生去参加,通过初赛后就可以参加全国赛。 「所以林弋淮的作文写得很厉害?」 「应该是吧,不然也不会派他参加。」梁时研正低头在脚指甲上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 「那初赛是什么时候?」 「记得是明天。」梁时研觉得头有点酸,抬起头扭一扭,「涂个指甲油也太累了吧?」 「明天!这么快呀?」梁盈之没想到这么快,她好想听林弋淮在台上演讲的样子,她想,他一定会是台上最瞩目的焦点。 明天是礼拜六,梁时研说比赛现场在他们学校的演讲厅,梁盈之硬拗梁时研带她进去,卢了快一小时,最后她用小猪存钱筒的五百块换取去看比赛的入场卷。 比赛当天,她很早就起床了,她穿上昨天翻箱倒柜出来的衣服,是一件鲜红色的短袖上衣,衣服中间有一朵黄色的小花。 梁时研做不喜欢的事情总拖拖拉拉,比赛九点开始,现在都已经九点零五分,她才刚换好衣服坐在厨房吃早餐,梁盈之站在店前心急如焚,怕会错过林弋淮朗读时间。 「姊,你边走边吃啦,等一下错过了怎么办?」梁盈之焦虑的拉着她要她离开座位,可她一动不动,梁时研的力气丝毫不影响她吃饭,她崩溃大喊,「梁时研!」 「好好好,真讨厌!今天明明是睡到自然醒的美好假期。」梁时研将最后一口吐司塞进嘴里,慵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花了一些脚程总算抵达会场,两姊妹动作放轻的找了最后的位子坐下,比赛尚未开始,现在还是主办单位的长官在开场,梁时研在梁盈之耳边说,「就说来得及吧。」 第一排坐的都是评审及长官,第二排则是参赛选手,梁盈之伸长脖子想看林弋淮坐哪,没寻找太久就被她找到了。 林弋淮背挺直专心的直视前方,认真聆听选手的朗读。 她看他看得目不转睛,甚至灵魂都出窍了,不管在哪,他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终于轮到林弋淮上台,他站起身快步的走向舞台,调整一下麦克风,他后退一步先向台下评审跟观眾鞠躬,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还是穿着跟第一次相遇一样白色的制服,白白净净,俊朗的让她移不开视线。 梁盈之回忆起当时,她根本没听他朗读的内容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步出大家目光的,她就一直望着他的眼,像是要望透一般,她只清清楚楚自己碰碰跳跳的心跳是为他而跳,自己后来的决定与改变都是因为他。 1-4 如果夏天可以延长 几天后,梁盈之放学就在文具店里帮忙把文具上的着落的灰尘擦掉,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由于天花板时常落下灰尘,常常把文具跟纸张用得脏兮兮,她知道大家不会喜欢脏脏的东西,所以只要有空就会帮忙阿公擦拭乾净。 夏天的白天被延长,现在都快六点,天色还这么亮,这么炙热。 梁时研一放学就为梁盈之捎来重大的好消息,林弋淮获得朗读初赛第一名,七月中旬就会代表学校到台北去参加决赛。 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梁盈之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连正在结帐的客人都被吓一跳。 「你反应也太大了吧?又不是你获奖。」梁时研走到零食区拿了一包椰奶口味的乖乖,「不过那天去看比赛,他确实很有实力,我们国文老师今天也有提到他,她说他朗读的稿子听说没有被修太多,你就知道他多厉害了。」 梁盈之张大嘴的轻哇一声,随即想到他上次说的,「那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先修改,他可不是写一次就这么完美,他可是花了好多努力跟时间才有这个成绩。」 她拿起一颗乖乖塞进嘴巴,「你怎么说的好像是很了解他一样。」 梁盈之笑笑没有回答,她拿着抹布继续她的工作,只有她知道这些不是了不了解的问题,而是这些都是林弋淮亲自告诉她的。 「现在我们来发第三次段考的考卷。」 电风扇吱吱作响,在头顶晃得厉害,随着时序前进,属于夏天的日子也越来越炎热,教室的窗户已全被打开,可惜的是一点凉意都没有。 言露露坐在位子上满脸堆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绩,成绩一向优良的她,这次自然也是班上最高分,张楷杰则是一看到成绩直接把考卷折成纸飞机塞进书包里。 梁盈之看到自己的考卷上头的分数写着五十八分,无奈的叹一口气趴下去,她怕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被比下去,而是如果被妈妈知道自己又考不及格,可能又被禁足,电视遥控器被没收,时间一到立刻被赶上去楼上读书。 「干么?又考不及格喔?」张楷桀很了解梁盈之,他坐在她面前玩着他带来的玩具车,「你不是从一年级成绩就很差常常不及格?这次干么这么失落?」 「你不懂。」梁盈之软软的说。 「不懂什么?」张楷桀根本没专心在听梁盈之说话,「我爸说国小成绩不好没关係,我们这个年纪儘管玩就好了,等上了国中再拼就好了。」 梁盈之望向窗外,外面天气可真晴朗,一点云都都没有,她忽然想起林弋淮,他比赛得第一名是不是应该送个礼物恭喜他?可是要送什么呢? 放学,她又坐在文具店里发呆,从在教室她就不断思考到底要送什么贺礼,可到现在都快想破头脑了依然没有一个方向。 「在想什么?」 梁盈之忧愁的从桌面起来,「林弋淮初赛第一名,我要送他什么礼物?」 「送我礼物?」 一听到林弋淮的声音,吓的梁盈之立刻跳起来,头直接往后头的柜子狠狠撞上,上面的书跟文具全散落一地,她抱着快疼死的头差点哭出来。 林弋淮看到梁盈之这狼狈模样,立刻放下书包绕到柜檯里查看她头有没有撞伤。 梁盈之痛的根本没在意林弋淮现在就近近站在她身边温柔,查看后幸好只有一点红肿没有出血,林弋淮突然想起什么往外看一眼便丢下梁盈之跑出去。 梁盈之抱着头痛苦的坐下来,想着自己未免太丢人了,居然会被吓到往柜子撞。 没多久林弋淮又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快走到梁盈之身边,梁盈之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回来,她头上瞬间沁凉,肩膀缩了一下。 「别动,先冰敷。」见她移动,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腕。 她现在才意识到方才他跑出去是去买冰块给她冰敷,林弋淮示意要她坐下,他语气温和地问,「有比较不会痛吗?」 梁盈之不敢看他,脖子像是被装上固定器一样僵硬的点头,「有好一点。」 「抱歉,我不知道我会吓到你。」 听到林弋淮跟她道歉她立刻说,「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反应太大,这跟你一点关係都没有,而且还害你在这天气跑去买冰块给我,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吧?」 林弋淮莞尔一笑,将这话题转移开,「不过你刚才说要送我初赛第一名礼物?」 她尷尬的抠抠脸,「我想说得奖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打算买个小礼物送你,只是一直想不到要送你什么,所以才会有刚才那一幕发生。」 林弋淮垂眸想着什么再侧顏往旁一看,指着放置在柜子最高处的烟花跟仙女棒,「陪我放烟花吧。」 「原来你喜欢烟花啊。」梁盈之身体还没长高,她那时都是把头抬得很高看他。 「......算吧。」林弋淮的目光又落到梁盈之身上,他问,「毕业典礼快到了,我想送同学毕业礼物,文具店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礼物?」 他们走到礼品区,阿公进的礼品没有很多,只有很普通的卡通水晶球、相框及杯子。 东西少到连梁盈之都不知道该推荐什么礼物,她提议,「还是你要去礼品店买?这里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外面的店东西比较丰富。」 林弋淮挺起腰桿往上方看,那是一个小鸟造型的风铃,「那就那个吧。」 梁盈之挺惊讶林弋淮会选择那个风铃,因为那风铃在文具店已经好几年,只是因为它的造型不太好看,所以一直卖不出去,没想到林弋淮会看中那个。 结完帐后,梁盈之找了张简约好看的包装纸帮他把这风铃包装起来,最后还拿棉绳在上面打上一个蝴蝶结。 「你才国小就会包装礼物啊。」看到梁盈之手法熟练的裁剪包装纸还有包装,每个步骤都很仔细和专业,林弋淮忍不住惊叹。 「对啊,我阿公教我的,一开始我连量尺寸都不会,不过包久了就知道怎么包了。」她从柜檯下拿出一张褐色小卡片,「这给你,你们高中生毕业应该都会互相写卡片给同学吧?我们如果有买礼品的都会赠送一张卡片。」 「谢谢。」林弋淮抱起礼物盒,离开前不忘再次叮嘱梁盈之,「记得晚上再冰敷一次,如果头会晕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想不到他会这么关心她,靦腆的微笑,林弋淮推开门一隻脚刚踏出去,梁盈之突然想到方才的烟花邀约,「对了,我们哪时候放烟花?」 林弋淮停止脚步回头,「毕业典礼那天晚上,我来找你。」 1-5 如果夏天可以延长 能收到林弋淮的邀请这可让梁盈之兴奋到辗转难眠,时时刻刻想着他毕业那天要送他什么礼物,连在学校也是,时常陷入沉思的梁盈之不禁引来言露露和张楷桀的关心。 「盈之,你还好吧?今天老是在发呆,在想什么?」言露露摸摸她的头。 「不会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吧?你们女生最爱想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我看她八成现在在想我该怎么样才会让喜欢的他爱上我呢?」张楷桀故意扭动身体,说些惹人生气的话。 梁盈之毫不犹豫直接往他脸上巴下去,「闭嘴,吵死了,不要影响我想事情。」 「梁盈之!你又打我。」张楷桀摸着发烫的脸颊一脸哭啼啼。 言露露帮腔,「谁叫你这么白目,活该!」 梁盈之身体往后靠,翘起二郎腿想着想着又叹了一口气,这两个来一点帮助都没有。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方法,她睁大眼睛拍桌,「露露,手机是不是可以上网啊?」 言露露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好一大跳,她一怔,「可以啊,怎么了吗?」 梁盈之拿着言露露的手机点进网页在搜寻栏打上『毕业礼物』,搜寻结果出来好几万条,她点进排行第一的页面。 「你要送谁毕业礼物呀?」 她没有回答,她实在找的太专心,早已无视周遭吵闹的声音,不过滑了好几个页面都没有找到满意的,这些礼物不是不适合高中生就是太贵,根本就没有适合林弋淮的。 她不死心的又更改搜寻栏的关键字,这一滑又是十几分鐘过去,当她点进一个页面时,她看见一个推荐礼物,她想着就是它了。 为了林弋淮的礼物,一放学梁盈之就领着言露露到新开的文具店,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光顾,一走进来她们就惊讶的合不了嘴。 「这里东西也太多了吧?」言露露看到笔记本区立刻拉着盈之前往,她拿起一本本不同图案的笔记本,「笔记本居然可以有这么多图案跟类型!太神奇了吧。」 梁盈之压根没想到与自家文具店抢生意的店竟然这么强大,和露露逛了一轮她才想起来这个目的。 这礼物的单价有些贵,梁盈之早在来之前就知道了,但她还是决定要买,因为她觉得没有比这更适合林弋淮的礼物了。 经过卡片区,她又停下来想着送礼物还是附张卡片比较诚意。 她将礼物小心翼翼的收进衣柜,期待着毕业典礼到来。 高中毕业典礼当天,梁时研一早就起床梳妆打扮,梁盈之也起了个大早,妈妈一边准备早餐一边说,「又不是你毕业,你怎么比你姊还高兴?」 她没有理会这句话,她只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她拿起梳子又把自己短短的头发再来回梳个几遍,最后在瀏海上夹上一个向日葵造型的发夹。 梁盈之站在厕所的镜子前不停调整发夹的位置跟角度,最后是梁时研喊着要出门了,她才心甘情愿的跳下矮椅出门。 她手里提着文具店里拿的礼物袋,里面的小盒子就是她要送给林弋淮的毕业礼物。 抵达高中门口,这里人满为患,她看到许多穿着白色制服的高中生,脸上都是喜悦、满怀即将脱离高中的兴奋感。 一进校门,妈妈就紧紧牵着她的手深怕她走丢,她目光不停的在寻找林弋淮的身影,可人实在太多,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到人。 她们随着人潮到了毕业典礼会场,她根本坐不住,她假借要去厕所,抱着要送给林弋淮的礼物出去一趟,妈妈担心的说要陪着去,梁盈之向她保证很快就回来,她才没跟去。 一出有冷气的会场,艷阳火辣辣的烧着皮肤,身体瞬间出了汗,梁盈之想着林弋淮现在应该在教室里,上次来还考卷时她就记住他教室的位置了。 她抱着礼物快跑的直奔教室,高三教室走廊前满满都是人,大家都拿着毕业纪念册到处给人留言签字或是拿着手机拍照,想留下高三最后的回忆。 梁盈之身子小,时常和人撞到,花了好一大工夫才抵达林弋淮教室,她居然开始紧张,把礼物袋紧紧抱在胸口,眼球转来转去寻找他的身影。 可惜林弋淮根本不在教室,她失落的放弃寻找,踏着缓慢的脚步往返。 「盈之。」周围虽然喧闹,但她一听就知道那是林弋淮在喊她。 她猛然回头,林弋淮依然穿着那件白色制服,只是他的左胸口多了一朵别緻小红花,让他的制服不再这么单调。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梁盈之突然有一股鼻酸的感觉涌上,其实她独自来的路上很害怕,很怕自己会在这比自己学校大很多的地方迷路,自己又没有电话可以拨打他的手机号码。 可现在看到他总算可以卸下紧绷的状态。 林弋淮微微低头凝视梁盈之,他看见她手里抱着的礼物袋,他就猜想她是为了送他礼物而来到这,胸口在那瞬间有一股暖意扩散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学生,但他还是很开心,他喜逐顏开的穿过人海向梁盈之走去,「你怎么自己跑来这?不怕迷路吗?」 梁盈之看到林弋淮登时忘了自己手里还提着毕业礼物,「那个......我要送......」 「林弋淮。」梁盈之正当要把礼物送出去时,后头出现女生的声音。 林弋淮听见有人喊他下意识转身,梁盈之稍稍倾身,喊他的是一个皮肤白皙、黑色长发女孩,她扬着笑意正朝着他挥手,「喂!林弋淮,我们要拍照了,只差你了,快点过来。」 女孩说完就被其他女同学拉进教室,林弋淮望着已空无一人的走廊愣了好一会,他转过来,「盈之,你先去会场,一会我们毕业生就要进场了,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可是我......」梁盈之紧紧捉着礼物袋,心里想着『可是我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林弋淮用眼神让梁盈之先离开,一开始梁盈之还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不过林弋淮继续示意要她先走,她只好转身离开。 她频频回头想着林弋淮会不会挽留她,她走得很慢很慢,到后来她再一次转头,林弋淮已掩没在茫茫人海当中,没了影子。 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毕业礼物,梁盈之闷闷不乐的回头,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她没有回会场,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坐着发呆直到典礼结束。 果然自己年纪太小了,梁盈之心想林弋淮也许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懵懵懂懂的很可爱而已吧。 可她就是很在意他,即便当时的梁盈之根本不知道这种在意的感觉就是喜欢。 长大后,梁盈之回想起这段记忆时除了自己独自跑去找林弋淮这段是清晰的,其馀的都是模糊,因为后来她根本就没有参与到他的毕业典礼。 她自己跑回家帮外公顾店,虽说顾店也只是趴在柜檯睡觉,午后的阳光曝晒进玻璃门,照得她脸颊发烫,她索性的直接锁门上楼好好睡觉,直到接近晚上才被叫醒。 1-6 如果夏天可以延长 傍晚约六点,梁盈之半睡半醒的听到有人跑上楼的回音,没多久梁时研用力地敲门两声打开房间,「喂,你的林弋淮哥哥来找你了啦,赶快起床。」 「林弋淮?」梁盈之抱着娃娃,头发凌乱,用惺忪无神的眼神看着梁时研。 「对啊,他说你们约好要去放烟花,外公先让他在客厅等。」梁时研跑下楼,又朝楼上大喊,「赶快去洗把脸,不要再睡了,小猪!」 「你才小猪。」她烦的把脸埋进娃娃里数秒,最后还是决定起床把脸洗一洗,头发梳整齐,动作慢吞吞的走到楼下。 林弋淮挺直腰竿坐在梁盈之家客厅,第一次到他们家内部,他显得有些失措,外公在看电视,妈妈跟梁时研则在厨房煮菜,电视上正播着新闻,他频频往楼梯方向看,一看见正下楼梯的梁盈之立刻走过去。 「睡饱了?」 「嗯。」梁盈之垂着眸子不愿看他。 林弋淮知道梁盈之一定是因为教室那件事在跟他闹脾气,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他本想去找梁盈之拍照,不过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是遇到梁时研和她妈妈,她们一见到他就焦急的跑过来问他有没有看到梁盈之。 于是她们三人就开始在校园里找人,林弋淮跑回教室找,找了将近三十多分鐘,夏日的中午相当炎热,林弋淮的额头及背都被汗浸溼,他来回这样奔着,脸上满是担心跟焦虑。 后来是梁时研打回去家里,外公说她突然跑回来说要帮忙顾店,然后又跑去楼上睡觉了,这件事才总算落幕。 林弋淮见她脸很臭还故意闹她,「口水还残留在嘴角,睡得还真好。」还故意伸手假装要抹去她的口水。 她当然也没这么笨,「我洗过脸了,不可能会有口水。」 林弋淮看着自己手里提的塑胶袋,「烟花跟仙女棒我都买好了,走吧。」 梁盈之不知道当时的林弋淮说这句话时其实是在哄她,林弋淮的声音沉沉的,像是在声带装上了磁铁一样,每说一句话都能震进她的心里。 林弋淮是骑脚踏车来的,他把装满烟花的塑胶袋掛在手把,他坐上椅垫,一脚踩着踏板,「上来吧。」 梁盈之盯着他逐渐皱起眉头,「太高了,我上不去。」 林弋淮差点就忘了她是个小孩,他的脚踏车又高,她根本上不来,他让脚踏车微微斜躺,「这样你就上的来了吧?」 她跨上脚踏车,身体紧紧抱着林弋淮,他把脚踏车挪正准备出发,梁盈之没有要放开林弋淮的打算,她就这样一直抱着,穿过了车阵、越过十字路口。 梁盈之觉得自己今天委屈死了,跑去找他却连礼物都没送出去就被赶走,一想到这,环抱他腰的手逐渐放下。 林弋淮没让她放下太久,他手往后拉又把梁盈之的手要放在他腰上,「别松手,很危险,万一掉下去就不好了。」 听到这,梁盈之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嚎啕大哭,风灌进她的嘴里让她一边哭还一边咳嗽,这让前头的林弋淮差一点笑出来,但至少她哭出来了,憋着不哭多难受。 林弋淮载她去到河堤旁,这里离城镇有一段,在这里施放烟花比较不会吵到其他人。 他把袋里的烟花全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好,梁盈之哭完后心情好很多了,她吸着鼻涕站在一旁看着林弋淮准备着释放烟花。 林弋淮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其中一个,然后奔到梁盈之身边。 一戳小火花迅速窜上天际,停留一秒,碰的一声扩散成一束深蓝色的烟花绽放在墨黑的夜空,梁盈之没有想到自己家卖的烟花竟然这么漂亮耀眼。 林弋淮侧面凝视着专注看着烟花的梁盈之,这小孩总算是笑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这是他第一次哄,不过还挺顺利的。 他们把烟花都放完后又玩起仙女棒,这也让梁盈之玩的不亦乐乎,她握着仙女棒奔跑着,还假装是魔法棒的在林弋淮身边转啊转,仙女棒的花火即将结束,梁盈之终于静下来,冷静地看着最后的火花燃尽,周围又黯淡一片。 他们坐在河堤旁看着来自很远很远的灯光,那里是他们住的城镇。 林弋淮手里还拿着燃烧完的仙女棒,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像个小孩一样,无忧无虑的跑着,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也曾这么开心过。 「我姊姊八月底就要去桃园念书了,一开始我爸妈很反对她去这么远的地方读书,一方面是她选的那间大学很烂,科系以后不好找工作,另一方面,那里回家太远,回家不方便,你会去这么远的地方念书吗?」梁盈之看着他。 林弋淮摸着仙女棒,「我要回台北唸书,我是从台北转来这的,我觉得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乡,虽然我住这里好几年了,但这里一切我还是很陌生。」 听到这个答案,梁盈之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开始崩塌,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像是大家都要逃开她一样,她抱着膝盖胸口闷闷的,「结果你去得更远,我以为你会离我近些。」 「不过会选那里主要还有一个原因,以后我想当国文老师。」林弋淮盯着霓虹灯光处,「其实我对语文本来兴趣就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我家人的薰陶,从小我就很喜欢看书、偶尔......会朗读故事,到现在的写作跟参加比赛,这些都是我的兴趣,也就是因为有这些基础才促使我往这条路前进,我想成为一名很优秀的国文老师。」 「这个就是梦想吗?」梁盈之年纪太小,还不太懂人会有梦想这件事,她只觉得台北是个离这里很遥远的地方,像在地球另一端一样的远。 「盈之,你现在年纪还小可能还没有梦想,等到你再大一些,遇到的事情多一点的时候,你自然也会產生出想实现的梦想。」林弋淮淡淡的说,「人的心里一定要怀着一个梦想,它虽然无形好像远的摸不到,但它是一种希望,是推进自己往前的马达,长大以后的生活不会像现在这么无拘无束、成为大人的同时也需要背负很多压力,不管是生活上还是职场,梦想就是分担掉你的压力。」 这些话对梁盈之像是天方夜谭完全无法理解,她现在关心的是林弋淮要离开她去台北这件事,其他的她都不想知道,不想懂。 她没有和谁分离过,即使是家人都没有,梁时研上次一边修剪指甲一边说如果她去桃园读书可以就久久回家一次,因为她不喜欢坐火车更不喜欢坐公车,所以她寧愿待在宿舍睡觉,不过听说大学可以交到很多朋友也可以参加社团、学生会,有这些活动也许可以让她枯燥乏味的人生精彩起来,她也就不会这么想家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梁盈之软软的问。 林弋淮沉思半晌,「我不知道,这里太远,没有值得我回来的事物。」 听到林弋淮说这句话时,梁盈之一阵酸涩升腾上来,其实她也清楚自己跟他只不过是短暂的认识,或许他去台北以后,时间久了,两个人就会变成只是过去出现在人生当中的路人甲乙,只是比路人有多一些的相处罢了。 还有现在放烟花坐在河堤旁聊心事的记忆。 「你什么时候去台北?」 「比赛结束后就上去,大概八月底了吧。」 梁盈之深吸一口气,「你说你喜欢说故事,现在你可不可以说个故事给我听?」 她怕以后自己再也没机会听到他的声音,那个低低的、沉沉的,不管说什么咬牙跟发音总是很标准的声音。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只要是你说的都好,梁盈之仰着头不让泪珠掉落。 「那我说『夜鶯与玫瑰』吧。」 林弋淮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这悲伤的爱情童话故事,故事的内容是一名学生需要一朵艳丽的玫瑰花才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共舞,夜鶯为了完成他的愿望,捨身将自己胸膛刺进玫瑰花刺里,让自己血液染红这朵白玫瑰,让学生可以如偿的与女孩共舞,却没想到即使有了玫瑰,学生还是没能和女孩共舞,甚至玫瑰花被丢弃到街道,最后的结局是玫瑰花被经过的车轮辗压,成了一朵破碎的花。 夜鶯的灵魂与玫瑰花共同消逝,梁盈之听到结局时泪流满面,她为夜鶯的牺牲感到不值同时也讨厌那个把玫瑰花丢弃在街上的女孩。 深夜,林弋淮载她回家,梁盈之疲惫的靠在他背后闭起眼睛,夜鶯的故事縈绕她的思绪,她始终无法理解夜鶯的行为与为爱牺牲的念想。 想着想着,她终究抵不过睡意,进入梦乡,再次睁开眼已经是隔天的事。 1-7 如果夏天可以延长 夏日正式迈入八月,梁盈之的暑假大多时间都待在文具店看店,偶尔言露露和张楷桀会来找她玩,乡下的暑假没有特别好玩的地方,他们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距离这里不远的阿婆杂货店,那里有卖很多不同口味口味的冰棒,阿婆人也很好,时常送他们冰吃。 他们坐在杂货店前的小板凳舔着冰棒,高温的暑气让手里的冰棒才刚离开冰箱就开始滴水,张楷桀把冰棒抬高用嘴巴去接滴下来的水。 他的样子很笨,言露露不禁笑出来,「张楷桀,拜託你不要再耍笨了好吗?你直接把在融化的地方舔一舔不好吗?」 张楷桀不同意的反驳,「这是帅哥专用的吃法,你们不懂啦!」 言露露无语的拉一拉梁盈之的手希望她说一些呛他的话,「你看他了,有够自恋的。」 梁盈之根本没在听他们在说什么,她眼神空洞的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她把冰棒含在嘴里不吃也不舔,冰融化的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上次放完烟花以后就进入了暑假,在那之后林弋淮再也没来文具店,要送他的毕业礼物也一直放在床头,她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这城镇虽说很小,但人口却很密集。 外公也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还是孙子,无从可找。 她想,会不会其实他已经去台北了?不然为什么他都没有来找她,还是,在他心里她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就像他那天说的,这里没有直得他留恋的事物。 她也一样,不值得他留下来或回来。 「你又在想林弋淮哥哥吗?」言露露一看就知道梁盈之又在想他,「他应该是在准备比赛吧?你不是说他进入决赛,我妈说准备比赛都要很专心,不可以分心,所以他不来找你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 「当然啊,不信你问张楷桀。」言露露转身打了一下张楷桀,兇巴巴的问,「喂,你说,比赛的时候是不是都要很专心很专心,不可以想其他事情?」 张楷桀咬着木棍想了一下,「应该是吧,不过我以前参加比赛也会玩电动,应该也不用很专心很专心吧?那样会变疯子。」 言露露气得又打他一下,「你就不能看场合说话?盈之就已经够难过了,你身为她的好朋友不安慰她就算了,还说一些开玩笑的话。」 梁盈之没心情跟他争吵,便放过他,「露露,算了啦,反正他去台北唸书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况且,我们也才认识几週而已,对他来说,我就只是一个文具店的小孩而已。」 看到她意志消沉,说服自己不要想他的模样,言露露看得好难过,梁盈之以前才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从来没有,可自己又无法帮上什么忙。 「你是笨蛋呦?有必要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露出这种表情吗?」张楷桀不知道何时已经坐上脚踏车在她们面前,「我载你去找他。」 听到张楷桀知道林弋淮在哪,梁盈之瞬间从板凳上跳起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张楷桀一副我为什么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她,「这城镇就这么小,你骑脚踏车绕个几圈,拐过几个小巷,你就会知道知道谁家在哪了,与其在这里想不如付诸行动。」 她满脸失落的又坐下来,「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张楷桀知道梁盈之头脑笨根本想不出其他办法,他让她想一会他开始倒数,「给你三秒鐘,不上来就骑走了,三、二......」 还没数到三梁盈之就不甘愿的站起来,她冷冷盯着张楷桀,「要不是我现在脑袋想不出办法,不然我也不会选择你这个方法。」 张楷桀偷笑,「嘴硬。」 梁盈之跨上脚踏车,等她坐稳了,他才出发,张楷桀其实也知道这个方法很烂又花时间,只是这个暑假,梁盈之已经沉默发呆将近一个多月,其实他看了也很难受。 他们从林弋淮读的高中附近开始找起,因为那是她唯一知道林弋淮去过的地方,高中前的十字路口每一条他都骑过一遍,每条巷子,不管大或小只要有路他就骑进去找找,这样找很费时间却也是最仔细的,城镇中心找遍了就往郊区找,穿过稻田、越过被废弃的隧道。 从小在这里成长的梁盈之都不知道原来城镇还有这些地方,后来找累了,他们在一处树阴底下乘凉休息。 「也许他早就已经走了,所以我们才找不到人。」已经骑了将近两小时一点结果都没有,梁盈之被这暑气晒得有点倦怠了,「不然我们放弃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放弃呀。」张楷桀身体汗如雨下,他用手抹去鬓处的汗水,「我们都只剩一点点地方没有找了,至少骑完再放弃吧,要是他就住在我们没去的地方,他如过真的走了,那样也成为一种遗憾吧?」 「他又不回来了,哪会有什么遗憾。」梁盈之垂头丧气的玩着泥地上的石子。 「还是会吧,虽然我也不太懂遗憾是什么,可是我常常听大人在说不想留下遗憾这句话,我猜遗憾应该是不好的词,所以我不希望你有遗憾。」张楷桀低缓道。 后来,他们又穿过绿林到城镇的另一端还是没一点线索,直到傍晚,橘红色的天空照耀大地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頎长,张楷桀将梁盈之送回文具店。 「今天谢谢你了,虽然没找到人,不过至少我们都尽力了,这样以后回想起来我会少一点点的遗憾。」梁盈之开玩笑道,「而且我会知道是你减少的。」 张楷桀被她乐观的态度给逗笑了,本来回家路上他还怕梁盈之会哭,不断的想会要用什么方法逗她开心,看来都是白担心一场,「找不到人还这么开心?你果然是笨蛋。」 「你才笨蛋,赶快回家啦,不然你妈又要生气了。」 「嗯,走啦。」 目送他直到看不见了梁盈之才进去,一走进去梁时研正好走出来,「你去哪呀,一整天都没见到人,一小时前林弋淮还来这找你呢。」 「他来这?」梁盈之惊讶。 「对啊,他说他今天就要搬去台北想说来跟你道别,结果你不知道跑去哪玩了,玩到现在才回来,不过他有留一张小纸条要我转交给你。」她将林弋淮给她的小纸条拿给梁盈之,「不过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看来他很迫不及待的逃离这里。」 梁盈之盯着纸条陷进沉思,她没立刻打开纸条,她握着纸条快速的跑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内,坐下来才拆开,纸张不大,能塞进的字不多。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林弋淮的字。 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陪我一起放烟花,在这城镇最后一段时光中,谢谢你,要好好长大,不要衝动行事,不要常常闹脾气,好好的找到自己的梦想。 梁盈之看着那张纸条喉咙开始发疼,疼的挤出眼泪。 林弋淮没在这生活三年的小城镇里留下什么,只留下一个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漫漫青春中,目光只追逐他的梁盈之。 2-1 我想在这座城市找到你 「盈之,你干么自己先走掉?」鐘声一打,言露露就看见她愁眉苦脸的把成绩单放进书包,像失去灵魂一样的自顾自起身离开教室。 梁盈之这次又考砸了,又是班上倒数名次,已经升上了国中三年级,不论是身材还是思想都在这五年间成长了许多,但无论怎么样,成绩却迟迟提不上去。 明明段考前一週她都和言露露一块去图书馆自习,明明就都看一样的书,写一样的考卷,可是言露露是班上第一名,而她却倒数第五名,这之间到底哪里错误了? 「我准备回家受死。」梁盈之苦着脸垂头丧气,「上次我考倒数第三名时,我才向我妈保证这次会认真唸书突破前二十名的,这下好,才进步两名。」 言露露努力的想安慰她,她拍拍她的肩膀温言抚慰,「至少有进步两名啦,你妈应该不会跟你计较太多。」 「才不可能,你太不瞭解她了。」 「看你这表情,又考倒数了?」张楷桀不知从何冒出来,一来就用力搭上梁盈之的肩,「没事好吗?考差又怎样,还不是照样上高中上大学?」 「谁像你一样乐观啊?而且你好臭喔,全身都是汗臭味,不要碰我。」梁盈之抖抖身体把张楷桀从自己身上甩掉。 言露露直接往他肩胛用力打一下,「对啊,张楷桀,你不要说一些无济于事的话!你自己成绩烂就算了,不要也让盈之觉得考烂没关係。」 张楷桀被打那一下痛的脸部狰狞,「你们女生打人真的不手软欸,会不会以后都是你们女生家暴我们男生啊?而且我哪有说无济于事的话,我是说认真的啊,反正我们都一定会读那所高中,至于大学就另当别论了。」 「盈之才没有要读那间高中,她要去台北唸书。」言露露一气之下把梁盈之上次告诉她的事情给说出来,三人之间瞬间陷入沉默。 梁盈之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张楷桀总算收起玩笑的脸,取代而之的是严肃,言露露则是被自己说出来的话给怔住了,她也望向梁盈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言露露自责的用手捂着嘴巴。 张楷桀知道梁盈之想去台北唸书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更不知道怎么开口阻止,认识七年,他明白梁盈之是一个很倔强的女孩,对任何事情都是一样,是她决定要做的事情她不会轻言说放弃,而且一定会全力以赴。 过了片刻,张楷桀才开口,「你地里没认真读是不是?知不知道台北很大?你现在才几岁,一个人去台北,你确定你找得到他吗?」 梁盈之没有回答,应该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低着头紧紧抓住书包肩带快步走掉,儘管言露露在后面喊她,她都装作没听到没有停下来,她快步回家,推开文具店的玻璃门,正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的外公抬起头。 「回来啦?」外公很快就看出她的心情,「心情不好?怎么嘴巴嘟嘟的?」 「外公,我帮你看店,我想坐那个位子。」 坐在玻璃门旁柜檯的小椅子是最能看见外面动静的位子,最能听清楚玻璃门被打开门铃作响的声音,林弋淮离开以后就如他所说,再没有回来过这个城镇。 每当她听见门铃摇摆的声响,她总会不自觉的往门的方向看去,儘管知道推开门的永远不会是林弋淮,她却仍每次都抱着一点的希望转头过去,却也每次都落空。 他去台北五年,数数时间也从大学毕业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如他所愿当上老师,林弋淮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当不上呢?梁盈之这么想的。 她趴在桌面视线盯着玻璃门外,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林弋淮可以再次光临文具店。 她深深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的白色制服、乾净的脸庞及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可惜的是,她等了五年还是等不到他回来的消息与身影。 「你又在想那个少年喔?」连外公都看得出来她在想林弋淮。 梁盈之拿着从图书馆借的小说刻意装傻,「想什么少年啦。」 「姓林那个啊,跟你姊同岁。」外公这些年其实都有默默在观察,也知道梁盈之一直都很在意那个来找她去放烟花的少年。 晚上,果不其然的被妈唸一顿,梁盈之带着考卷坐在文具店的柜檯老望着外头,文具店已经打烊了,妈妈和外公也上楼睡觉了,陪伴她的只剩下放在柜檯桌面的老旧檯灯。 榕树下有围绕一圈的木头椅,小时候她很喜欢躺在上面乘凉睡午觉,比较长大以后知道丢脸就不敢在上面睡觉了,她走到榕树下坐下,她抬头望着这绿叶繁密的榕树,她望着望着就躺下来了,她闭起眼睛想着过去与林弋淮的点滴,但林弋淮的脸渐渐模糊,好像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也把他的脸给冲刷掉了。 「你躺在这干么?睡不着喔?」听见声音,梁盈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张楷桀。 「你为什么在这里?」 「天气太热了睡不着,我就想说外面空气凉出来散步,结果散着散着就到这了,然后就看到怎么有一个奇怪的人在那里,没想到是你。」 「晚上的天气能热到哪里去。」梁盈之起身坐好,她才不信他的话。 张楷桀在离梁盈之几公分距离坐下来,他确实是因为睡不着才出来的,不过不是因为天气热睡不着,而是想到下午言露露的话才睡不着。 「喂,你以后真的不跟我们读同一间高中?」张楷桀按耐住想挽留的情绪问梁盈之,「你真的想为了他去陌生的台北,离开这里?」 终于有些凉风吹拂过来,让燥热的夜里凉快一些,梁盈之垂头睇着脚,「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为了他离开这里,我有点害怕......害怕他早就忘了我,只有我还傻傻的等他。」 张楷桀从小就喜欢逗她闹她,也了解她的个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弋淮虽然只短暂出现在梁盈之的生命,却已经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明明你们认识不久。」张楷桀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梁盈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林弋淮不管是脸或是身高都不算出眾,他走路时总是没自信,肩膀老垂垂的,自己会喜欢他大概是他散发出来的气质吧。 外表冰冷内心却温暖,她想起林弋淮时大多都是他温柔的一面,不管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忽然纠正错字还有她撞到头,他跑去买冰块给他,甚至是搬家前还特地写纸条给她向她道别。 说短暂认识也不算,这样数起来,在几周内他们就见面过好几次,这相处频率应该也足够让林弋淮记住她了吧。 「好吧,如果你想去就去吧。」张楷桀紧闭眼睛大声喊出,梁盈之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喊怔住,「反正......台北又没有很远,我跟露露如果想找你的话,我们就搭火车去找你不就好了,我们干么想这么困难,你遇到难过的事情就回家来找我们,我跟露露帮你出头!」 原本听到前面还挺感动的,但后面她忍不住笑出来,「出什么头啦!我又不会被欺负,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们才对吧?」 张楷桀这么一听也觉得蛮有道理的,「也是,你这么兇,谁敢惹你啊?」 梁盈之觉得不可思议的张大嘴,想也不想直接往他肩膀揍一拳,「什么我这么兇啊!张楷桀,你真的很欠揍欸。」 张楷桀无辜的说,「你自己说你不会被欺负的,居然揍我。」 「我敢揍的人也只有你了。」梁盈之又捏了他耳朵。 两人对视几秒后,不约而同的一起笑出来,在这个充斥蝉鸣的夏夜里。 2-2 我想在这座城市找到你 现在时间为下午三点十五分,錶上的时间却是十点十分。 梁盈之转动着表框旁的旋钮,上面的时针与分针仍没有任何动静。 该不会又没电了吧?上一次才去夜市换过电池而已,也才不过过了几週又没电了,梁盈之心里想着果然不能用便宜货,不过镇上还有哪里有可以换电池的地方? 她记得小时候外公手錶如果没电都会到离文具店不远一间颇有年代的鐘錶行换电池。 一放学,她就先去找那间鐘錶行,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只记得那间鐘錶行座落于某岔路口的中间,外头种植许多盆栽,但具体在哪,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单凭着一小段的记忆,她花了快一小时总算找到那间鐘錶行,这里与记忆中的模样没差多少,只是摆在外面的盆栽全都没了,只剩下一张长椅。 拉开门,里头很暗,不过还是可以清楚看到摆放手錶的展示柜及最后方的结帐柜檯。 那坐了一个人,他鼻梁上掛着眼镜正专心的修理手錶。 梁盈之慢慢地走到柜檯,感觉到前方有人,老闆才抬头,「要修手錶吗?」 「对,我的手錶没电了,要换电池。」梁盈之将手上的錶摘下来放在桌上。 「好,那你要稍等一下,刚才有个客人手錶摔掉,我现在在帮他处理。」老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那里可以坐,如果怕热也可以坐外面,这里风大,蛮凉的。」 梁盈之没有立刻坐下,她在鐘錶行里参观,看着展示柜里的手錶,这里的手錶都是老旧款式,都没有什么适合年轻人戴的流行款式。 墙上掛了许多老旧的黑白照片,看起来都是四、五十年前的老照片,她转过身有一张照紧紧抓住她的目光,她同时也讶异的不敢相信。 照片里是两个人站在鐘錶行前的合照,一位是现在正在修理手錶的老闆,另一位是林弋淮,照片里的林弋淮穿着高中白色制服,是梁盈之印象中的他。 梁盈之指着照片询问,「我能问一下,这个人名字叫林弋淮,对吧?」 老闆点头,「对啊。」 梁盈之没想到自己竟然意外找到林弋淮家,她有些难掩激动,「所以这里是林弋淮的家?」 老闆随着梁盈之指去的方向望去,「他来这里短暂的住过三年,就回台北了,我想他应该不会觉得这里是他的家吧。不过话说,你怎么会认识他?」 梁盈之又望了照片一眼向老闆解释,「他住这里的时候,有来我们店里买过东西,那时候认识的,只是没认识多久,他就回台北了。」 「他来这里住的时候,你应该还很小吧?」 「嗯,我十岁,那时候他已经十八岁。」梁盈之顿一顿,「请问......你是他爸爸吗?」 「我是他叔叔,他爸在他搬来这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就是因为去世没人照顾,我跟他爷爷才把他接过来住。」老闆一边修理一边说,「当时他未成年,法律上不允许他一个人生活,不过高中一毕业,他就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曾回来过。」 老闆将手錶拆开,拿起小镊子将电池夹起来,换了新的电池,錶上的时间终于又开始转动。 「没想到又过去了五年,现在他应该也大学毕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顺利朝着老师这职业前进。」老闆摘下眼镜,「那小子要是当上老师,那肯定是很温柔的老师。」 梁盈之恍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想不到林弋淮之前就住在离她家不远处,当时还跟张楷桀骑脚踏绕遍整个城镇寻找他,却正好错过那最后一面。 黑夜渐渐笼罩城镇,路灯也一盏盏亮起,梁盈之站在某一盏路灯下从书包拿出方才跟老闆要来的照片,随着时间流去,她对林弋淮的长相已经越来越模糊,当时没有手机,连一张关于他的照片都没能留下,幸好看到这张照片才又唤起他的脸。 老闆说他那之后就没有与他联络,与其说是老闆不再联系他,倒不如说是林弋淮不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家人,没有连络的必要。 不知道现在他在台北过得好不好,这是梁盈之最想知道的问题。 ??? 「原来他家是开鐘錶行的啊,我们那时候有经过但就是没有特别停下来,不过照他叔叔这么说,感觉他们关係不太好。」 中午时间,梁盈之三人把桌子併在一起吃饭,她把昨天去鐘錶行遇到的事情告诉他们,张楷桀也听得出来林弋淮和他叔叔家关係不好。 梁盈之吸着红茶,「不过他叔叔人还蛮客气的,可能是不熟才关係不好吧?毕竟他一个人从台北到陌生的地方又和不熟的亲戚住一起,我想谁都不会适应。」 「说的也是。」言露露认同梁盈之的话,「可是五年都没连络这也太夸张了吧?毕竟他在他们家也借住了三年,基于礼貌还是会偶尔打电话慰问一下吧。」 「说不定他叔叔只是表面看起来客气,私下却对他各种刁难。」张楷桀说。 「这有可能吗?」 梁盈之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托着腮忧愁的玩弄筷子,「昨天意外的找到他家我还蛮高兴的,但他叔叔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甚至现在住在哪都不知道,以后我还找得到他吗?」 言露露和张楷桀互看一眼想着该怎么安慰她,言露露脑筋一转,「现在网路这么发达,大家应该都会用社交软体吧?说不定林弋淮也有用啊。」 她这么一说,算是让梁盈之心里升起一丝丝希望,言露露打开app在搜寻栏上打上『林弋淮』三字,出现许多相同名字的帐号,他们从照片先把不是的挑除,再来是一个个点进去不是用自己照片的帐号,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一个最符合林弋淮的帐号。 自我介绍处是写于国立师范大学毕业,梁盈之想起当时林弋淮她说的话,他说他以后想当国文老师,会回台北的原因其中一个也是这个,她想林弋淮应该就是读这间大学吧? 「我们先加他好友吗?」梁盈之问。 「如果他同意了,我们再私讯他。」 按下交友邀请后,梁盈之时时刻刻都紧盯着手机想查看有没有被按加入,令她失望的是直到放学林弋淮都没有确认邀请。 回到家,梁盈之坐在柜檯同样也是紧盯着萤幕,她想,也许这隻帐号根本不是他的。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喊着她,「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我不是跟你说今天你姊要回来,叫你去公车站接她一下吗?」 她望一眼玻璃门外才惊觉天都暗了,她赶紧跃上脚踏车往公车站奔去,今天整天都在等待林弋淮的交友确认,都忘了今天梁时研要回家。 她气喘吁吁的停在公车站牌前,梁时研半小时前就到了,她们俩姊妹一同走回家,距离上次梁时研回家已经是快半年前的事情了。 梁时研从大学毕业以后,因为选择在台北实习,所以就在台北找了份会计的工作,目前都还在适应当中,所以比起大学又更少回家了。 「你的国中生活就快结束了,有没有捨不得呀?」 「才没有,我想要赶快毕业读高中。」 「可是高中很累,要一直读书一直考试,不能像现在还可以偶尔放松一下。」梁时研真心的劝告,「别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厌烦,因为以后的生活会更厌烦。」 梁盈之口袋的手机震动一下,她赶紧掏出来看,打开萤幕她脸上顿时又垮了下来,梁时研稍微看到她手机的萤幕。 「又是林弋淮,他不是去台北以后就没有再跟你联络了?」 「那是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社交软体,要是有就会联络了。」梁盈之替林弋淮解释。 梁时研又说,「你不是有他的手机号码,怎么不打给他,告诉他,你想他?」 被她这么一说,梁盈之瞬间脸红了起来,浑身发烫,「我哪有想他啊!我只是很好奇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在干么而已。」 「喔。」梁时研敷衍的点头,她看到街口的杂货店还亮着灯,她绕进去走到冰柜前挑了两支冰棒,「要不要吃?我请客?」 她们坐在杂货店门口的小椅子上望着掛在夜空的月亮一边吃着冰,现在是即将进入秋季,空气渐渐有了凉意的九月半,中秋节又要到了。 林弋淮走了以后,梁盈之每当看到有人放烟花,她总会想起那时候与林弋淮一起放烟花玩仙女棒的那天。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林弋淮呀?」梁时研突然问,她咬了一口冰,「明明那时候你才十岁,你不喜欢你们班的男生,喜欢一个高中生,真的很奇怪。」 她其实没有特别跟梁时研提起过林弋淮,梁时研在梁盈之为了一张考卷冒险跑去找林弋淮时心里就有点数了,也许当时的梁盈之并不晓得心里逐渐在意一个人就代表自己可能喜欢上那个人,年纪还小的她以为这样的好感只是源自于对他的莫名好感而已。 「我那时候又不知道那个就是喜欢,我只是觉得他的特别,跟班上那些男生不一样而已。」她细细想起林弋淮第一次踏进文具店的那天,「一件普通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那件制服特别好看,虽然他很瘦,不过他的肩膀很宽,还有,他很乾净、声音很好听。」 「这样就喜欢上他啦?」梁时研好笑的说。 「那不然呢?」 梁时研哈哈笑了几声,「这样算不算一见钟情呀?」 她们坐在杂货店前聊了好久,梁盈之说着说着也渐渐想起她与林弋淮那短暂却美好的时光,时间过得太快、太久,她差点都忘了她和林弋淮以前的事情。 她只深刻记得那天有一个高中生推玻璃门进来,然后就逐渐有了喜欢这件事。 2-3 我想在这座城市找到你 待了一个週末梁时研就回台北了,上公车前她问梁盈之要不要寒假去她那住一週,她说台北好玩的地方很多,也有很多好吃的,说自己可以排假带她把台北绕遍,梁盈之当然没想就一口答应,梁时研上公车后,心中忽然有一股不捨涌上来,不知道下一次梁时研回家是什么时候了。 週末这两天梁盈之都待在家里没有出门,虽然说现在已经是夏天的尾巴,但白天气温依旧高的让人直呼快中暑,电风扇开啟就没有关掉过。 阿公坐在榕树下与邻居的阿伯扇着扇子聊天,这一聊就是一上午,梁盈之听着风铃被风吹的响个不停,她拿起手机又点进社交软体,萤幕突然跳出一个讯息,林弋淮同意加入好友。 梁盈之兴喜若狂的猛然站起来,她再次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她摀着嘴避免自己太兴奋尖叫出来,可才高兴一阵子,随即而来的却是再一次的失望。 聊天讯息跳出,是林弋淮:「请问你是?」 她的脸瞬间垮下来,这样问的意思是,林弋淮忘了她? 「......你忘记我了吗?」梁盈之感觉自己紧张的快喘不上气,一字一字都打得很艰辛。 「对不起,我们认识?」他又传来讯息。 「我是梁盈之,那间文具店的女孩,你不记得了吗......」她紧紧握着手机等待对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心跳跳这么快了。 顷刻,对方终于回传,「你好像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文具店的女孩。」 梁盈之盯着那一行字良久才回传抱歉二字。 她鬱鬱寡欢的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不过值得开心的是幸好那个人不是她认识的林弋淮,不然忘记她这件事,她实在无法接受。 班导说从今天开始会开始安排一对一的会谈,内容是关于升学的事情,此消息一出,班里的同学又开啟高中的话题,据张楷桀统计班里有二分之一的人会选择家附近的高中就读,其他的会选择外县市,张楷桀从小就没想过要去外县市读书,所以他很肯定他会留在这里。 「还在为加错人的事情难过喔?」张楷桀见梁盈之已经发呆了一下午,总望着窗外。 「没有,我只是在看天空而已。」梁盈之才不会承认。 张楷桀也抬头望天空,天空空荡荡连一隻鸟都没有,「这样你可以看一下午?」 「要你管。」 「要你管。」张楷桀故意学梁盈之说话。 「张楷桀,你学我干么?」梁盈之气的嘟起嘴,这样张楷桀噗嗤一笑,「又笑我!」 张楷桀盯着梁盈之,一手撑着下巴,「你真的都没变欸。」 忽然被他这样看,她觉得有点尷尬的微微撇过眼,「什么没变?」 「生气喜欢嘟嘴,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只要生气嘴巴就会嘟嘟的,像现在这样。」张楷桀故意的学她嘟嘴的模样,「你以为这样很可爱吗?」 被这样说,梁盈之肚子酿起一把火,毫不手软的接街他手臂揍去,「你真的是损友,而且我哪有嘟嘴!我嘴巴就长这样,你真的从以前就很讨厌。」 不过被张楷桀这么一闹,她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放学,张楷桀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要不要去后山看夕阳?」 「干么突然要看夕阳?」梁盈之漫不经心的回应。 「因为夏天快结束了嘛,到了冬天夕阳很快就会下山,趁现在放学天还亮的时候,我们赶快去后山,以前我们放学不都会衝去的吗?」 梁盈之有些犹豫,「但今天有两张数学考卷,还是改下次吧。」 张楷桀开玩笑道,「你什么时候会一放学就写作业,我怎么不知道?」 梁盈之重重的踢他小腿,「我也是会改变的好吗?」 被踢那一下,他虽然痛嘴角却是笑着,被识破的梁盈之也只好答应。 小时候只要到夏天,他们三人就常常放学跑来后山看夕阳,因为夏天的白天是最长的,夕阳会等到他们放学到山上才下山。 「梁盈之,你爬很慢欸,太阳都快下山了!脚步加快啊!」张楷桀走得很快,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在前方朝梁盈之大喊。 梁盈之从以前就很不擅长爬山,她喘着气的望向即将落下的夕阳,「我想放弃了。」 听到她要放弃二字,张楷桀缓缓地走向她,「你什么时候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我们到山顶就只剩下一点点距离了,加油。」 梁盈之无力的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走不动了。」 「看来以后我要来训练你的体力了,才走这一小段就累成这样。」张楷桀牵住她的手使力的拉,他的力气很大,梁盈之几乎是被他拉着走的。 走了快二十多分鐘,终于抵达山顶,而夕阳也剩下了一点点。 梁盈之一到山顶累的立刻坐了下来,她全身都是浸满汗水,根本无心看最后的夕阳,张楷桀不喘气的在她身旁坐下来。 他看着已藏进山里的橘色光芒,语气淡淡的说,「以后你如果去台北,我们就没办法再来这里看夕阳了,一想到这里就有点难过啊。」 梁盈之呼吸渐渐缓和,她看着他的侧脸不发一语。 张楷桀深吸口气,「其实我有点害怕你找到林弋淮后就忘记我和露露,害怕你去台北以后就不会再回来,毕竟台北什么都好,也有你朝思暮想的人。」 「我不会不回来,我也不会忘记你们。」梁盈之语气平缓。 「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得太早比较好。」 梁盈之委屈巴巴的低声,「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不会忘记你们,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任何人都比不上你们,你这样说得好像我去台北是个错误,我真的很受伤。」 她真的没有想一走了之的意思,她只不过是想知道她想念的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当时他是一个人离开这的,现在也许还是一个人生活,她只是怕他会寂寞罢了,她真的没有想拋弃谁。 梁盈之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泪水夺出,张楷桀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让梁盈之这么受伤,他见到她哭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张的赶紧用手把她脸上的泪水擦掉。 「我没有说你错......」张楷桀觉得这样说不妥于是停下来换种说词,「对不起,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慌了,我一慌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梁盈之泣不成声,最后乾脆放声大哭,「张楷桀,你真的很欠揍,为什么要讲这种话?你明明知道我很讨厌别人这样说,你为什么还要故意这样说。」 她一边哭一边打他,张楷桀没有反抗,就这样静静的让她发洩情绪,直到她打累了、哭累了,无力的靠在他的肩膀。 「张楷桀,我找到林弋淮的家了。」梁盈之轻声的说。 「怎么找到的?」 「我的手錶坏了想着我外公以前去的那家鐘錶行,没想到那就是林弋淮家。」她想一想纠正,「也不能算是他家,是他叔叔家。」 张楷桀斜睨靠在肩上的她,「那他现在在台北过得好吗?」 「叔叔说,林弋淮走以后就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林弋淮过得怎么样。」她凝视着夜空,「他这么独立又这么优秀,大概过得很顺遂吧。」 天色很暗,尤其山上一点灯光都没有,两人下山走得小心翼翼。 张楷桀牵着梁盈之的手一步一步的走,有时候梁盈之被小石子绊一下,张楷桀都会回头看一眼,并叮嘱她小心,回到家已经九点,她一回到家就累得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天,她做了一个梦,醒来以后,她忘记梦里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梦里有穿着白色制服的林弋淮还有总是戏弄她的张楷桀。 2-4 我想在这座城市找到你 今天是假日,一大早言露露就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张楷桀家唱歌,梁盈之本想拒绝继续睡觉的,但被这铃声吵醒顿时失去睡意,便一口答应。 张楷桀家有装卡拉ok,他爸爸妈妈早上都会开货车到田里去工作,白天家里通常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从以前梁盈之和言露露放假就经常跑到他家来唱歌。 到张楷桀家时,言露露早就捧着麦克风坐在客厅唱歌,而张楷桀正好买饮料回来,两人在张楷桀家门口遇见。 「你去买饮料呀?」梁盈之一如往常态度向他打招呼。 「嗯,露露说想喝冰的东西。」张楷桀对她突然地变得冷淡,应该说话变少了。 梁盈之发现他异常,但没多说什么,「喔,那我先进去了。」 张楷桀昨日回家后不停想起在山上牵她手这件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梁盈之牵手,而且还牵得很自然,她都没有反抗。 他觉得牵了手,即使不是喜欢的两人牵手,那就算是种亲密接触,男女之间就不再存在纯友谊,所以今日的他才会变得如此异常。 「盈之,你终于来了。」言露露握着麦克风跑过来牵着梁盈之的手,「我帮你点了很多你喜欢的歌喔,现在刚好是你最喜欢的歌!麦克风给你。」 梁盈之愣愣的接下麦克风,听着旋律她开始唱歌,张楷桀则是去厨房拿杯子出来把饮料倒好。 她唱得有些不专心,因为张楷桀一直走来走去,就是不坐下。 「张楷桀,你干么一直走来走去,赶快坐下,下一首就是你点的歌。」言露露熟悉的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支麦克风强行塞给他。 「你们唱就好了啦,我不想唱。」张楷桀抗拒的不拿麦克风。 言露露也觉得莫名其妙,「可是下一首是你点的歌,你不唱,谁要唱啊?」 「这首这么红,你们都会唱啦。」 梁盈之把言露露手里的麦克风拿过来,伸手递给他,「那我跟你一起唱,你点的歌你总要唱几句吧?」 张楷桀望着梁盈之,她眼神里有种强迫之意,他没出声的收下。 一曲刚结束,另一曲旋律又起,张楷桀把麦克风握得很紧,梁盈之先开口,果然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第一句就开始走音,第二句直接跟不上节奏。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唱歌的料,她一边笑一边唱,到最后乾脆放声大笑,其他两人也被她的笑声给渲染,也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张楷桀,你不可以笑,你要救场啊!」梁盈之说。 张楷桀赶紧收起嬉闹把后面的歌都唱完,他一开口全场都静了下来,从小他唱歌就好听,五音齐全,是那种一开口就可以把所有人吸引过来的美妙音嗓。 他总说自己是得到爸爸的遗传才会有这天使般的音嗓,据说张叔叔从年轻时候就喜欢唱歌,所以才买了一台卡拉ok放在家里唱,张楷桀算从小就接触唱歌,所以现在才唱得这么好。 「果然是小歌王,唱功都没有退步。」梁盈之笑笑的说,「不行,我不能输,再战一曲!」 后来三人唱到中午总算筋疲力尽,梁盈之的声带都唱哑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梁盈之摸摸肚子感觉肚子在搅动才发觉都已经快一点,三人剪刀石头布最输的那人要帮大家去巷口买午餐,结果最输的人是言露露。 「谢谢大美女。」梁盈之从钱包掏出三十块硬币。 「顺便帮我买个汽水!谢啦。」张楷桀也放了钱在言露露手里。 言露露傻眼的看着张楷桀,「你不是才喝完一瓶可乐而已?你这样也喝太多了吧?」 「我就想喝啊,夏天都快过去了,冬天到了,就没办法再喝这些凉的啦。」他理直气壮的表示,「这是为了要抓住夏天的尾巴,懂不懂?」 「一点都无法理解。」她无语的摇头直接忽略他往梁盈之看去,「我一会回来喔。」 张楷桀凝望着言露露的背影直到消失,他转身梁盈之正拿着遥控器在选电视台,他一看就知道她在找什么,「二十八台,你喜欢的电视剧。」 梁盈之怔了一下,切到二十八台,「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你会看的不就那几台,我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而且那个电视剧都播这么多年了,你也看我家电视这么久了,你还搞不清楚第几台会不会太夸张?」张楷桀继续说,「而且,我不止知道你要找哪一台,我也知道你喜欢喝柳橙汁、最喜欢的水果是西瓜。」 「我最喜欢的顏色呢?」梁盈之半信半疑的问。 「蓝色。」他完全没有思考的回答。 「什么蓝,蓝有分很多种。」 「深蓝色吧。」张楷桀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国小毕业旅行去垦丁,那时候沿路上都是海岸,你跟言露露说你最喜欢的顏色是深蓝色。」 梁盈之忽然静了下来,顷刻又笑了,「你也太过分了吧?居然偷听我们聊天。」 张楷桀赶紧替自己辩解,「我就坐在你们后面,那时候整车的人都在看海,你跟露露的脸几乎都贴在玻璃上,你又是大嗓门,我不想听都没办法。」 「那......你有听到后面我说的话吗?」梁盈之试探的问。 「说什么?」 「要偷听还听一半的呀?」梁盈之嗤笑。 「拜託,我只是不想听而已好不好,你们的对话超级无聊,所以我就戴耳机了,如果我想听,你们一字一句我都记得起来好吗!」张楷桀自吹自擂。 梁盈之不太相信他的话,自顾自的继续看着电视。 其实张楷桀并没有听一半,毕业旅行他坐在梁盈之跟言露露后面,那是他故意挑的位子,那次毕业旅行他忘了带耳机,所以一整路他都是听着班上的噪音度过的。 他和梁盈之从幼稚园就认识,梁盈之从小个性就直率,待人很爽朗,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就认定梁盈之会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 即使上了国小,他仍黏在梁盈之身边拒绝和班上男生互动,他认为梁盈之比他们有趣多了。 经过垦丁的海岸他也是独自享受眼前一片美景,他望着无际的浅蓝色大海心里想着如果每天都能看着这片海洋该有多好。 前方的梁盈之跟言露露跟班里其他人一样都贴着玻璃激动的望着大海,像是看见什么奇特景观一样,尤其是梁盈之看海的眼神像是可以透出闪光一般。 张楷桀顿时忘记海的魅力,直愣愣的凝视着梁盈之。 「你哪时候开始喜欢深蓝色的啊?」当时言露露好奇的问。 梁盈之想了一下,「不久之前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林弋淮放的烟火是深蓝色的,所以那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了深蓝色。」 梁盈之只要提到林弋淮偶尔还是开心的,林弋淮的出现让她在短短几周内產生了各种情绪,一开始的好奇,接续的紧张害怕、兴奋,还有没见到最后一眼的遗憾,到现在频频想起的思绪,林弋淮就好像成了她某种前进的动力,做任何事情总与他有关。 张楷桀好几次都羡慕着仅存在几週却让梁盈之朝思暮想的林弋淮,他出现之前,他们什么都能聊,说话可以毫无遮掩,但他出现后,他总觉得他们的友谊好像变了,他也说不上来,就像林弋淮介入了他们之间,无话不谈的他们从此多了个阻碍。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但如果能让他许个愿望,他肯定会许希望梁盈之从来不认识林弋淮。 2-5 我想在这座城市找到你 班里的同学正热烈讨论关于升学的事情,对于毕业生而言,升学无疑是人生中重要也是必须谨慎的关卡,许多同学已经和导师会谈完毕,正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会谈内容。 言露露听着大家的热议,心里瞬间起了紧张之意,「本来不紧张的,被他们一说,我居然开始紧张起来了,不晓得老师会问什么。」 「你紧张什么?我才是要紧张的那个吧?」梁盈之已经紧张到浑身颤抖,她看一眼墙上的时鐘,「张楷桀未免会谈太久了吧?都去了有半小时了。」 「他才去十分鐘而已。」 才刚提到张楷桀,他就一脸轻松悠哉的坐下,言露露和梁盈之赶紧衝到他身边。 「老师会问很多问题吗?」言露露问。 「问我不准吧?毕竟我要读这里的高中,老师不会问太多问题的啦。」他随之想到什么的看着一脸愁容的梁盈之,「你在升学意愿单上写了台北的高中,要是老师问你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学校,你要怎么回答?」 「盈之就是还没想到才这么烦啊。」言露露先替她说了。 「但下一个就是她了,这么短的时间,你想得到吗?」他板着脸看着梁盈之。 见张楷桀这么看她,梁盈之又更慌了,她像是快哭了一样,连语气都颤抖起来,「我想不到啊,不然你帮我想嘛,还是现在我要喝汽水压压惊?让自己冷静,等一下才想得出来?」 张楷桀皱起眉崩溃的用手捂着脸,「都什么时候了,喝什么汽水啦。」 「盈之,下一个换你喔。」上一个会谈的同学回来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梁盈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随机应变吧!」说完,就咬着牙衝了出去。 她在门前停了几秒才鼓起勇气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梁盈之才转开门。 办公室里很空,只有老师一个人在里面,她动作缓慢的走到老师座位前坐下,老师从一大叠的纸张中抽出梁盈之的升学意愿单。 此刻的她紧张的连气都快喘不上,果然老师皱眉了。 「你妈妈知道你想去台北唸书吗?」老师郑重地问。 「我还没跟她讨论。」她小声的回答。 「我看到的时候还蛮惊讶的,是有什么理由吗?班上的人通常都是选市内或附近县市的学校就读,少数几个比较远,班上只有你填这台北,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梁盈之实在不敢说原因,办公室里很安静,静的她只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脏撞击胸壁的声音,她沉默的低着头,想这样让老师赶紧放她走。 老师注视着她,语气放软许多,「不想说?」 「我.....」 「盈之,其实你们这年纪都还算是小孩,关于升学这种事情还是要跟父母讨论,得到他们的同意跟谅解会比较好,老师没有说不同意你去这么远的地方唸书,只是如果你是想唸普通高中,其实附近或邻近的城市就可以唸了,没有必要到台北去。」老师将升学意愿单还给她,「再想一下,跟妈妈讨论一下,再给老师答覆。我也会联络你妈妈问一下她的想法,好吗?」 梁盈之看着手里的纸张慢慢的步出办公室,关上门那刻,她闭上眼睛好好喘气,幸好老师没有太刁鑽,虽然她要打电话给妈妈这件事让她有点担心。 她还没准备好要跟妈妈还有阿公说要去台北唸书这件事情,当时梁时研说要留在台北工作的时候,妈妈就有点反对,是后来她坚持要留在哪,妈妈无可奈何才妥协。 现在轮到她想出去,妈妈可能会叫所有邻居都来阻止她北上。 「喂。」梁盈之闻见声音抬头,映入眼帘是一瓶汽水,「买给你喝的,还紧张吗?」 「比较好一点了。」她动作自然的接下汽水,但不知道是刚刚抖着太厉害,还是手汗流太多,梁盈之怎么转都转不开。 见状,张楷桀把汽水又抢过来,轻轻一扭就开,「笨死了,连汽水都转不开。」 梁盈之瞪着他把汽水抢回来,「你才笨啦。」 看梁盈之还可以跟他对呛,他总算是放心了,他沉默半晌后问,「喂,梁盈之。」 「干么?」梁盈之没好气的回应。 张楷桀望着佇立在校门口的凤凰花树,「如果你真的如愿的去台北唸书,然后很顺利的遇到了林弋淮,你遇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会是好久不见吗?」 梁盈之望着前方良久都没有开口,直到一阵微风吹过,她才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顺利的遇到他,我应该会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吧?也或许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他早就变得不是以前我记忆中的样子了,说不定他站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来。」 梁盈之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现在的他应该是很优秀的人吧?优秀到很多人都想要他。」 「你说他的愿望是想当国文老师?」 「对啊,他还叫我要心怀梦想。」梁盈之愁容的托着腮子,「只是我还没找到我的梦想是什么,张楷桀,你有没有梦想?」 「梦想喔。」被这么一问,张楷桀也进入沉思。 「你这么会唱歌,可以当歌手啊。」梁盈之提议,「当了歌手你就可以办演场会,想唱歌就唱歌,无拘无束的,只是听说歌手都要很早起床化妆,然后又要熬夜,好辛苦。」 张楷桀倒没想过要走艺人这条路,唱歌一直以来只是他的兴趣,他发洩情绪的管道,他从没想过要以这个才能来养活自己。 「你真的觉得我唱歌好听?」 被张楷桀这么问,梁盈之觉得有点莫名,「不然呢?你唱歌好听不是公认的吗?」 他抓抓头难为情的说,「是这样说没错啦,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也很喜欢你的歌声啊,你的嗓音很乾净。」梁盈之仰头想着该怎么形容他的歌声,「就是听起来很舒服,会让人想要一直听下去的感觉。」 听到梁盈之这么夸讚他的歌声,张楷桀内心欣喜若狂,表面只靦腆一笑,「是吗。」 2-6 我想在这座城市找到你 梁盈之动作轻慢的将脚踏车停好,她躡手躡脚的推开玻璃门想确认妈妈在不在家。 坐在榕树下聊天的外公看到她的奇怪行为忍不住喊,「你在干么?」 梁盈之反应很大的全身用力抖了一下,迅速回头小跑步的到外公旁边,她先跟旁边的邻居大伯打招呼,然后试探的问,「我妈在家吗?」 「有啊。」外公想起方才那通来自学校的电话,「对了,我问你,你老师打电话来说你想去台北唸书?你没事跑这么远的地方读书干么?你都没跟我们商量。」 梁盈之心虚的连话都说得含糊,「没有不跟你们商量啊,我现在就要去商量了啊。」 「你最好跟你妈好好商量,你妈掛上电话气到一直碎碎念。」 果然不出所料,她正考虑要不要现在进去,「外公,你有帮我说点好话吗?」 外公睁大眼睛觉得夸张,「我要怎么帮你说好话,我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你现在赶快进去解释,不然越拖你妈只会越生气而已。」 「喔。」她嘟着嘴慢慢走回去。 这件事情迟早要被讨论的,当初她在志愿单上写上台北的高中时就做好被拷问的准备,只是话虽然这么说,真正碰到时却又满脸慌张,脑袋一片空白。 玻璃门推开,风铃作响,她放下书包就走到厨房,「我回来了。」 妈妈斜看她一眼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升学的事情,「刚才我接到老师电话说你想要去台北唸书?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的地方唸书?」 妈妈的态度没有想像中的这么激动,但她越冷静就表示她越火大,梁盈之靠在门上想着这件事到底不知道要经歷多少遍,她低头玩着发根假装不紧张,「就、就想去啊,台北这么热闹,我就喜欢热闹的地方。」 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吵,大到让人不由自主的提高音量。 妈妈将沾满水珠的菜倒进油锅内,由碰到水產生巨大的噪音,她一边搅和着菜一边说,「你不知道台北消费很高吗?你又没有在赚钱,我们家又没钱,你有办法在那里生活吗?还有你如果去台北唸书,你要住哪里?我们又没有亲戚住台北。」 关于钱的问题她到还没想过,不过住的地方倒有,「我可以住姊那里啊!」 当初挑台北高中的时候,她还特地挑离梁时研租屋处最近的高中,这样一来不用担心房子的问题,二来去上学也不怕迟到。 「你以为你姊那房子多大啊?才四坪大的房子你不要去佔空间,她自己住就够辛苦够小了,你不要去添乱。」抽油烟机终于关掉了,妈妈把菜端上桌,「你成绩这么差还想去竞争力这么大的城市唸书,你不要命啦?反正我不准你去这么远的地方唸书,你才几岁而已,又不是大学考到那里,高中而已,你去台北唸书干么?」 「我就想去嘛。」她默默补一句,「想去台北生活。」 「如果你高中毕业考到台北的大学,我绝对不会拦你,现在高中,读哪都没有区别,重点你要好好念书,明年九月就上高中了,时间很快就要考大学,你给我好好振作,努力读书,不然到时候你连这里都踏不出去。」 梁盈之不敢吭声,妈妈抬眼看她,「站在这里干么?去叫外公吃饭。」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了一夜,把妈妈的话还有未来的所有可能性都反反覆覆想过一遍。 她坐在升学意愿书前挣扎好久,头发都快被她抓痛了,她想了好多说服自己放弃的原因,最后才决定把升学意愿书上的高中名称涂掉改成林弋淮读的高中,留在这个她生长的城镇,她知道没有人支持她去台北,包括张楷桀跟言露露。 妈妈不允许的事情,她怎么反抗都是没用的,她索性的放弃掉这个想法。 当她告诉他们,她决定跟他们读同一间高中时,张楷桀肯定是最开心的那一个,他睁大眼睛,开心到手舞足蹈,夸张行径让全班都往他们三人投射异样眼光。 「虽然我知道你不支持我去台北,但你会不会太夸张了?」梁盈之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我忍痛放弃就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嘴巴说着对不起,但他嘴角却是上扬的,「我只是很高兴你跟我们读同一间高中而已,这样三人行就不会被拆散了啊。」 「那你也别表现的这么明显呀,你知道我放弃这决定花了多少时间吗?」梁盈之不悦的看着升学意愿书,「昨天我也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妈说的话,她说的也没错,台北确实花费很高,我又没有在赚钱,但我觉得我更害怕的是......」 她更害怕的是去了台北还找不到他。 「更害怕......」张楷桀皱着眉却得不到后面那句话。 「没事,露露,陪我去找老师。」她转头叫言露露,却发现言露露在发呆,「露露。」 梁盈之摇着她的手,轻轻一喊,言露露才从恍神中醒来,「啊?怎么了吗?」 「在想什么想的都出神了?」 「没有啦,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我们又要从国中毕业了,我只是很感概啦。」言露露突然想到,「刚刚你是不是说要去找老师?那我们赶快去吧。」 虽然觉得言露露的行为跟表情都很奇怪,梁盈之也没多问的点头,「走吧。」 2-7 我想在这座城市找到你 告别秋天,时序进入寒气袭人的冬天。 一月底,刚与梁时研通完电话,梁盈之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整理着要去台北的行李。 跟姊姊讨论过后,她决定在台北住到过年,她从小就很少去台北,所以对那充满了憧憬,虽然这几个月来常常听梁时研说这里消费很高都存不到钱,但她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有要去那住了。 她就当一位游客去那儿玩一玩,腻了就溜回平静的城镇。 出发当天,外公骑机车早早载她出门去火车站搭火车,还塞了两千块给她,「别乱花嘿,去台北不要自己乱跑,去哪都要跟着你姊。」 梁盈之把这两张千钞收进钱包里,「好啦,我知道,我要来不及了,掰掰。」 火车没有误点,她拿出昨天梁时研要她记下来的笔记,纸上有火车的时间、包厢还有车次,千交代万交代要看仔细,不要坐到南下的火车。 重复对着火车的班次跟纸上的数字三次,她终于坐上火车。 车上比外面温暖很多,火车轰隆轰隆的轻轻晃着,她一开始都望着窗外的景色,有穿过田野也有越过大桥,从乡村到拥有很多高楼的大城市又到了都是稻田的小乡村,反反覆覆的景象,接着经过一个很长很长的隧道,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尽头,于是她总算闭起眼睛睡着了。 直到听到车内广播『台北站快到了』她才醒过来。 台北的车站比城镇的大很多,密密麻麻的人朝从同个出口蜂拥而入,梁盈之被半推半挤的挤出来,所幸一出来就看见梁时研朝她挥手。 她正要跟她打招呼时发现姊姊身边站了一个穿着挺特别的男人,留着短短的鬍子,身材壮硕,身穿短袖,右手全都是刺青,她挥手的动作停在半空。 梁盈之缓缓走过去,梁时研直接把她身上的行李拿去,「坐火车好玩吗?」 「还不错。」她止不住的往姊姊身旁的男人看去。 意识到梁盈之话变这么少,她都忘了她不认识他,「他叫王子晋,我男朋友,是一位刺青师。」她看着王子晋,「跟我差八岁的妹妹,梁盈之。」 「哈囉,我是王子晋。」他热情的向梁盈之打招呼,「听研研说你要来这里住到过年,我们会尽量排时间带你出去玩的,台北很多地方都很好玩。」 王子晋把她的行李都拿过去走在前面,她们两姐妹走在后面,梁时研牵着梁盈之的手。 她看着王子晋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安,她摇了摇她姊的手。 「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你又换男朋友了?上次那个又分了?」梁盈之有点生气,「妈知道你又换一个男朋友了吗?而且还刺青。」 「我还没跟她说,你也要先帮我保守秘密喔。」梁时研诚恳的看着她,「这个才半年,我想说再稳定一点再说,而且我也要有心理准备吧?毕竟妈不喜欢有刺青的人。」 从以前她就已经帮梁时研保守很多过秘密,守过最多的就是男朋友这件事,从国中开始梁时研不知道换了多少男友,每一任都不超过一年。 「那你还明知故犯。」 「嘿嘿,没办法,看上眼了呀。」梁时研吐舌头装可爱。 坐在王子晋的车内,前方的两位有说有笑的谈着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梁盈之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觉得车内的香水味很浓让她闻的好想吐。 「我可以开窗户吗?」她问。 「可以。」 窗户拉下空气瞬间清新许多,虽然冷气气把鼻子冻着凉,可是她还是觉得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看见不远处的101大楼,壅塞的车道,大量穿越斑马线的人潮,此刻她只有一个感觉。 她似乎离林弋淮很近,近的只要一转身就能望见。 ??? 吃完午餐后,王子晋说三点要开店,便把她们送回梁时研租屋处。 梁时研并不住在热闹的地方,而是住在某条很安静的小巷内,这里和妈说的一样,很小很窄,一张单人床几乎就已经把空间佔满,这里没有窗户,更不用说梁时研这么会打扮的女孩,饰品衣服多到根本没地方可以放。 梁盈之站在门口瞬间愣住,「这也太小了吧?」 「没办法,台北的地很珍贵的,我觉得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梁时研稍微把床上的衣服拾起塞进衣柜,她看一下自己的房间,「稍微整理一下应该可以再睡一个人。」 梁时研所谓的整理就是把东西塞到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晚间,梁时研把抽屉里的蓝色盒子拿出来,盒子里满满的都是各种顏色的指甲油,她正挑着今天该涂什么顏色的指甲油。 坐在床上看电视的梁盈之好奇地爬下床,随手拿起一支,「难怪存不到钱,因为钱都花在这些东西身上,这要是被妈知道,你就真的完蛋了。」 「子晋喜欢呀。」她最后挑了奶油黄及浅橘色的指甲油。 「又不是你喜欢。」 「我也喜欢呀,指甲漂漂亮亮的,看了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梁时研抬头问,「盈之,你要不要涂一下?反正你都放寒假了,老师不会抓。」 「嗯......」梁盈之犹豫归犹豫还是伸脖子看还有什么好看的顏色,「有没有深蓝色呀?」 梁时研找着深蓝色的指甲油,「我不太喜欢蓝色,所以应该没有,还是你要涂深红色,这个顏色是玫瑰红色,我自己超喜欢的顏色。」 「这不会太鲜艷吗?」梁盈之有点难接受,「我才国中生而已。」 「玫瑰红色是有点太成熟,确实不太适合。」被这一说,梁时研突然也这样认为。 到最后,梁盈之找不到除了深蓝色还喜欢的顏色便没涂,指甲油的味道在这没有通风的房间迟迟消散不去,呛的梁盈之忍不住打开房门透透气。 凌晨一点,她们躺在床上,梁时研累的早已闭上眼睛,梁盈之睁大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 林弋淮又跳进她的脑海,可是没了那张照片,她又快要忘了他的长相。 梁时研翻身才发现梁盈之居然还醒着,「怎么还不睡?是灯太亮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林弋淮会在台北的哪里。」她平静的凝视梁时研,「我觉得我离他很近,就好像他就在这附近,只是不巧遇不到而已。」 梁时研疲倦的眨了眼,「这里这么大,人这么多,他不会这么刚好就住在这附近,况且,你没没有他的联系资料,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她并不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之前有留他的电话给她,只是她一直不敢打而已。 梁盈之听话的闭上眼睛,隔日醒来,房间内只剩她一人。 2-8 我想在这座城市找到你 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梁盈之花了几秒时间才想起她现在人在台北。 林弋淮也在的城市。 梁时研原本计画今天要带梁盈之去玩,但公司临时打电话来要她回公司处理事情,于是便匆匆忙忙的换装上班,走之前还不忘写张小纸条告知还熟睡的妹妹。 梁盈之看完小纸条后并不意外,因为以前梁时研就时常为了朋友放她鸽子,她打开手机,现在时间是早上十一点十分。 她躺回床上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可是一但醒了就无法入睡,她上网查了一下这附近有没有适合游客去的地方,有一个地方深深的吸引住她的目光。 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她换身衣裳,拾起背包便出门。 靠着手机地图她先走到捷运站,然后再依照地上及天花板上的指标前往自己要搭的捷运。 比一般人多花了一点时间,她总算坐进捷运里,这是她第一次搭捷运,她觉得挺新鲜的,感觉沿路的风景都很像,都是高耸的大楼及车阵。 她在淡水站下车,一下车一阵海风用力吹过来,手里的手机没握紧直接摔在地板,捡起来时萤幕出现一条裂痕,她没多检查的直接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这里的海比照片里还要蓝还要好看,也比想像中的冷,梁盈之忍不住的搓一搓手放进口袋。 今天天气不如昨日晴朗,青灰色的天空,彷彿随时都会降雨。 本想找个照得到阳光的地方坐下静静的观赏海景,不巧肚子传出咕嚕声,她现在才想到自己从醒来到现在都还没进食,她稍微再往前走一点看到几间还有营业的早餐店,便挑了一间走进去。 她看了看餐单,最后点了一个起司蛋饼及温奶茶。 梁盈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候餐点,随之走进来一位年纪约二十多岁的女性,梁盈之被她身上的香水味给吸引,她没闻过这个味道,可是这个味道她很喜欢,是清新的果香味。 她穿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绑个高马尾,脸上掛着倦意,「点餐。」 「下班啦。」早餐店的店员热情的打招呼,这位女性似乎是这家店的常客,「今天吃什么?」 「跟平常一样。」她把百钞放在柜檯,「今天天气似乎不太好,感觉会下雨。」 「牛肉汉堡和无糖咖啡各两份。」店员先往后台喊,再继续回应她,「看天气预报下午好像会下雨,不过机率不大,只有40%」 「这还不大?都快一半了。」 她把找的钱收进钱包踩着鲜红色的高跟鞋走到梁盈之身旁,一坐下便翘二郎腿抽起菸。 梁盈之吸进二手菸忍不住咳了几声,最后忍不住的稍稍往旁边挪,想离她远点,刺鼻的菸味将方才好闻的香水味全遮盖,一点也没留。 店员提着袋子出来,无奈的劝告,「亮亮姊,你旁边有一个小孩,先别抽菸吧。」 被店员提醒,那位名叫亮亮的女性才发现原来她身边还坐了一个小孩,「啊......原来我身边有人,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她立刻将菸丢到地上踩灭,「太习惯坐下来就想抽菸,不好意思,妹妹。」 「没关係。」梁盈之没想到她居然会跟她道歉。 「妹妹,你的餐点好囉。」店员礼貌的用双手把餐点递给梁盈之,「小心拿呦。」 梁盈之本打算沿路找个适合吃东西的地方,不过不出方才那位小姐所料,走没几步路乌云密佈的天空就下起绵绵小雨接着开始转大,幸好梁盈之有想到这个状况,所以事先准备好雨伞,手里还有餐点,她手忙脚乱的拉开后背包拿出雨伞,再将餐点放进包里,她撑开伞前往捷运站。 她收起雨伞扫兴的望着这不知会下多久的雨,想这种天气大概也没地方可以去了。 下雨天去哪都碍事,她最后决定还是回梁时研租屋处等她一块吃饭,虽然今天王子晋也要一起晚饭,她有点小烦。 走到捷运站鞋子早已被雨水喷的没一处乾,步伐显得沉重许多,海风不停吹来使得身体又湿又黏的,她狼狈的找个地方将身上的雨水拍掉,每次只要风一来,梁盈之就起鸡皮疙瘩一次。 不行,她必须赶紧回去,不然她绝对会感冒。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连饿都暂时忘记,脚步快速的走到入口,正当她要拿出钱包里的悠游卡时赫然发现她整个钱包都不见了。 梁盈之不相信的又翻了一遍包包,确实没有,她将包里的餐点拿出来又重新看一遍还是没有,她开始慌了起来,方才不是还在付钱吗?怎么现在就找不到了? 她焦灼的想打电话给梁时研让她下班来接她,却发现连手机都没办法开机,看着萤幕上那道裂痕,梁盈之已经猜想到是那阵风让她手机坏掉的。 望着屋簷外的倾盆大雨,她目前想到现在唯一办法就是走回去找钱包,钱包有可能是刚才她拿雨伞的时候不小心掉的。 撑起雨伞她又衝进这场雨中,雨伞根本无法抵抗这雨势,很快的雨伞就失去功用,梁盈之在视线不佳的雨天里找了十几分鐘,最后还是没找到钱包。 她只剩下口袋里的三块钱。 梁盈之握着那仅剩的三块钱静静的坐在捷运站椅子,发呆状的看着人来人往的景象,她有想过拉个人借点钱回去,想归想,她还是不敢,她怕别人用异样眼光看她。 梁盈之从下午两点坐到五点,雨势终于渐渐变小,越到下班时段,这里的车和人就越多。 她冷的把自己都屈起不停颤抖,头发和衣服差不多都被穿乾了。 梁盈之没刻意去记住谁的电话号码,就连梁时研的都没有,她望着前方脑海却慢慢呈现一个手机号码,她唸了出来。 「0965-98......」是林弋淮当时抄给她的电话号码。 在这狼狈不堪,想发出求救讯号的时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林弋淮。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迷路了就找公共电话打给我,我会立刻去找你。」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这句话还算不算话?还能不能打给他,可现在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她实在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她拉了个路人问这附近有没有公共电话,她其实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打给他,可是她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投进硬币,她拿起话筒颤抖又揣着紧张的心情按下林弋淮的号码。 她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他是不是还用这个号码,拨出电话后,梁盈之深深吐了口气,紧张的连牙齿都在颤抖,直到电话另一头有了声音。 「喂。」 当那到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之前所有的点滴全都被唤醒,她终于又记起林弋淮的声音,找不到钱包、手机坏掉的慌张都没让梁盈之掉一滴泪,可现在她一听见林弋淮的声音,眼泪瞬间落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安心还是太想念他的声音,她哽咽的出不了声。 「你是谁?」对方迟迟没有作声只听见细细碎碎的哭泣声,林弋淮还以为是恶搞电话,本想掛电话,直到梁盈之开口。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文具店的梁盈之。」 3-1 关于他的青春暗恋 雨总算停了,夜越深捷运站的人们也渐渐散去,梁盈之到最后把自己缩成一球,能用手遮住的地方就尽量遮,这样至少温暖些。 感觉等了很长的时间,林弋淮终于来了,「盈之。」 好熟悉好熟悉的声调,只是似乎比以前的声音又更沉及沧桑,她缓缓抬起眼,眼前的人确实是林弋淮,只是岁月不饶人,曾经白净的脸庞如今多了些岁月的痕跡,嘴边有些小鬍渣,头发也很凌乱,像是很久没梳理过一般,如没有看仔细会以为他们两个不同的人。 他走了这么多年,梁盈之还以为自己如果再见到他会说很多话来表达她对他的想念,可如今真正见到面却不知道是因为疲累让她无力开口还是想不出说什么,她只有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林弋淮是骑机车来的,当他听到梁盈之这名字时颇些讶异,他离开那城镇也好几年了,当年认识的小孩也不曾主动联系过他,他也没想到当年还是国小的孩子竟然已经是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说认真的,如果她没打电话给他,要是在路上遇到,他可能完全认不出她。 天已经深了又加上她全身都被雨淋的湿,各种抉择与考虑后,他决定先带她回他家洗个澡,至少先将这身湿衣服换掉,明天再送她回去。 林弋淮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梁盈之身上,「这离我家有段距离,外套披着比较不会冷。」 梁盈之早已冷的唇色苍白,连身体都不会颤抖了,当林弋淮把外套给她披上时,一股淡淡的菸草味扑鼻而来,没想到林弋淮这个乖学生竟然也学会了抽菸。 这让她有些惊愕,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 林弋淮是住在一间屋龄很高的公寓,不过傢俱都算齐全,只是欠缺整理,她大略的望了一圈,地上都是喝完的啤酒罐,桌上有一台电脑还有吃完没扔的泡麵及塑胶袋。 沙发上都是衣服,林弋淮走进房间挑了一件他常穿的睡衣,「先洗澡吧,洗完会比较暖活。」 梁盈之愣愣的收下衣服,林弋淮坐在电脑面前开始打字,梁盈之不知道林弋淮是后来才变成这样还是本来就这样,喜欢喝酒、抽菸,家里凌乱。 梁盈之洗完澡出来,林弋淮正端着泡麵准备去客厅,「我帮你泡了碗泡麵,吹完头发来吃。」 吹完头发,她坐在泡麵的前面提起筷子,今天可是说一餐都没有吃,连去早餐店买的早餐都被雨淋湿,她乾脆的直接把整袋都丢掉,留下奶茶。 也许是饿太久了,她看着泡麵一点食慾都没有。 林弋淮与高中时还有一点不一样,他戴起了看起来很厚重的眼镜,不过体型倒是没什么改变,还是一样很瘦,衣服老松垮垮的,幸好还有肩膀撑起。 「明天我们去警局登记遗失,钱包里面有重要的证件吗?」林弋淮问。 「身分证跟健保卡都在我妈那。」她摇头。 「那就好,备完案再去修理你的手机。」他又动了一下滑鼠,直视着电脑萤幕,「你一个人来台北?是来玩的?」 「我姊现在在台北工作,现在放寒假所以就来这里住个几天,本来今天是要跟她出来玩,但他临时又被公司叫去,所以就剩我一个人。」她顿了顿,「想着都来了,即使只有一个人也想出来走走,谁知道会遇到这种倒霉事。」 林弋淮稍稍点头,漠然的注视梁盈之,「世界上倒霉事可多着,不过,我还蛮惊讶你还记得我的电话,你不怕我换号码了?」 梁盈之摸着泡麵想索取它的馀温,「......我只记得你的电话号码,所以我只能打给你了。」 他忽然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我的号码这么好记?」 梁盈之没有回应,但她想说的是不是他的号码好记,而是那是她喜欢的人的电话号码,所以她想要记住,她喜欢这组号码。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状况下打给林弋淮,当初他给她电话号码是怕她回家路上会迷路,他告诉她,要是迷路了可以打这通电话给他,他会立刻过来。 只是她挺熟悉这路况的,根本没有迷路的机会,这支电话便一直没有打过去过。 寂静的空气停留许久,只偶尔传来快速敲打键盘的声音。 此刻该说些什么,她脑袋一片空白,这几年明明累积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可现在碰到面了这些话就像糖融进水里,一句好久不见,你这几年过得如何?都问不出口。 她承认这次来台北确实是抱着会遇到林弋淮的期望来的,但她也真的没想到她可以这么顺利就找到他,而且还来他家。 「刚才我有稍微整理一下房间,你今晚就睡我房间吧。」林弋淮将笔电闔上摘下眼镜。 「那你呢?」 「不用担心我,我睡我爸房间。」 吃完泡麵后,她便回林弋淮房间,方才林弋淮说让她睡她房间,其实她是充满期待的,房间内的佈置与她想像中的差不多,都是一些看起来很奥秘的书籍。 梁盈之看着这放满书的书柜不禁心里佩服他。 不过最吸引她目光的是被放在角落的礼物袋,她觉得有些眼熟,这袋子似乎在哪看过,她将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是林弋淮在她家文具店买的风铃。 她不会认错,因为礼物上的蝴蝶结是她亲手绑上去的。 记得那时候林弋淮说是毕业想送给同学的,梁盈之垂眸看着这已在外表积起薄薄灰尘的盒子,所以他和自己一样都没将毕业礼物送出去吗? 她没有多想的又将盒子收进礼物袋放回原位。 隔天醒来,她觉得自己身体很沉重、浑身无力,体温也烫烫的,像是发烧了一样,她想起身洗漱却没有力气,头脑昏昏沉沉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盈之,一会我们就要出门了。」她听到林弋淮在房门外喊她,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回应。 她想发声喉咙乾涩的令她不停咳嗽,正要离开的林弋淮听到房里传来的咳嗽声又退了一步,他觉得不太对劲的又敲了门。 「还好吗?」见没人回应,他轻轻推开门,梁盈之窝在被子里,一动都不动。 他走过去把棉被掀起,里头的梁盈之全身都在出汗,脸颊红通通的看起来极为不适,林弋淮已经猜想到她应该是昨天淋雨太久着凉了,便赶紧去拿体温计先帮她量体温。 「三十九点七。」林弋淮温声的在她旁边说,「我们先去医院。」 梁盈之昏昏欲睡的没有回应,但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抱起来,听到林弋淮不知和谁说到最近的医院,直到比较有意识时已经在急诊的床上掛点滴一阵子了,醒来后,梁盈之感到喉咙很乾,很想喝水,她坐起身想找周围有没有水可以喝。 「咳......咳......」她捂着胸口难受的咳嗽。 她没想到来台北居然事情这么多,一下子遗失钱包、手机坏掉,现在又发高烧。 咳嗽比较缓解后,她才逐渐想起是林弋淮发现自己不舒服送她来医院的,果然那场雨就是多灾多难的开始,梁盈之摸自己的额头确认是不是烧退了,却摸到自己额头贴了块东西。 撕下来是一块粉红色的凉感贴,她猜想这应该是林弋淮帮她贴上去的。 林弋淮掀开帘子与梁盈之对视,看到她还有力气坐起来,他总算是放心了,反倒是梁盈之对醒来之前的记忆都很模糊,她只记得有人送她来医院,她真的没想到是林弋淮。 比较清醒一点她才觉得自己很笨,能送她来医院的也只有他。 林弋淮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看来是退烧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方才的触摸有点措不及防,她还没从那触摸回神,吞了吞口水,「好多了。」 「我盛了点热开水给你喝,现在比较凉了,可以喝了。」林弋淮将纸杯递给她。 「谢谢。」梁盈之双手颤颤的捧下,有点慌乱的啜了几口,她忽然觉得林弋淮遇到她或许就是一件倒霉事,「对不起,遇到我就一直给你添乱。」 「没事,反正现在我也没事做。」 杯里的蒸气冒上来,梁盈之才想起今天是週一,便好奇的问,「你不用上班吗?」 林弋淮犹豫了会,才渐渐对上梁盈之的眼睛,「我......现在没工作。」 「是......失业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林弋淮在犹豫该怎么对这小孩解释自己现在的处境,后来想想解释再多或许都没用,他最后只简短的回,「不是。」 林弋淮认为出社会后,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多加解释,但又不肯轻描淡写表现自己不在乎,所以到当有人问起时,只要简短回应,留个悬念,或许聆听的人也能懂。 3-3 关于他青春的暗恋 过了一週,警局终于通知她去领钱包,说是昨天有人捡到送来的,钱包与当时梁盈之口述的样子几乎相同,她第一句先问里面的两千块钱还在不在,警察确认后说还在,她便松了一大口气。 和梁时研借了点钱,她立刻搭捷运去淡水,有上回的经验,这次她熟门熟路很快就坐上捷运,抵达淡水站她先去警局拿钱包,走出警局她正想着接下来去哪。 今天天气晴朗,看来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忽然下雨,她倏然又想到林弋淮上次答应她可以再来找他,她挺会记路的,记得那时候林弋淮是骑这条路回家的,她便坐上走这方向的公车,她屏气凝神的望了沿路的景色,不想错过任何一条有可能是他家的小巷。 她忽然想起林弋淮离开城镇那天,她与张楷桀骑着脚踏车把城镇都绕遍的都找不到他,后来才知道林弋淮正好来文具店找她,后来等不到她便走了。 接着,就是数年的思念及后悔,后悔当初应乖乖待在文具店,这样就能好好的向他道别。 一看见熟悉的巷口,她立刻按下车铃。 她走入公寓并列的小巷内,她记得林弋淮骑进来以后很快就停车,她还记得她在等他找钥匙时瞥见门口有一盆山茶花树,当时她觉得山茶花开的好美,便注视许久。 一看见那盆山茶花树,梁盈之立刻愉悦的跑过去,印象中林弋淮是住三楼,她迫不及待的推开大门一口气爬上三楼,她喘气的站在门口深呼吸三次才按下门铃,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很快门就被打开,正要举起手打招呼,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林弋淮而是一位女人,而且梁盈之还看过她,是那天走进早餐店并抽菸的香水女人。 不是林弋淮,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好像敲错门了。」 「谁?」 正准备转身下楼,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她猛然地往里头看,梁盈之绝对不会认错,这一定是林弋淮的声音。 「没事,敲错门的。」女人回头回答。 她心急的问,「这是林弋淮的家吧?」 女人有些搞不懂现在情况,「对啊,请问你是?」 梁盈之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幸好林弋淮及时出现拯救了她,「盈之?」 搞清楚状况后,林弋淮先让梁盈之先进来,她发现他家整齐许多,墙角有几袋垃圾,沙发上的衣服也都摺好放在一旁,她猜这应该都是这位姊姊帮他整理的。 「喝果汁吗?」女人热情的问。 「好,谢谢。」梁盈之乖乖地坐在客厅,不敢多动。 「林弋淮,妹妹要喝果汁,你倒一杯过来。」女人叉着腰往厨房大喊,接着面对梁盈之又轻声细语,「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亮予,你可以叫我亮亮姊,我很喜欢别人喊我亮亮,有一种月亮的感觉,该怎么形容比较妥当?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面对林亮予热情的自我介绍,梁盈之显得有些尷尬,也有些拘束,「你好,我叫梁盈之。」 林弋淮端着果汁来之前,梁盈之在心里不停地猜亮亮姊和林弋淮的关係。 亮亮姊穿着很大件的灰色t-shirt,下半身穿一件极短的白色牛仔裤,这穿着不太像是从外面过来的,比较像前一晚在这里过夜。 心里莫名的焦躁,同时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沮丧涌上来。 亮亮坐在小板凳上打开塑胶袋里的早餐,拿出里面的汉堡和奶茶,梁盈之瞬间想到那天,亮亮姊也是汉堡和奶茶各买两份。 「你是林弋淮的妹妹吗?」亮亮一边咀嚼一边问坐在对面的梁盈之,「感觉你年纪不大。」 梁盈之尚未回答,林弋淮就先替她回答,「她是我高中时认识的妹妹,她家是开文具店的,我以前常常去她家买替用笔芯。」 「高中?我记得你高中不是读这里呀。」亮亮记得林弋淮曾提到他有三年不住台北。 「在那城镇认识的。」林弋淮回忆,「但认识不久我就高中毕业了,好几年不见,上次看到她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实在长大太多了。」 亮亮好奇问,「盈之现在几岁?」 梁盈之自己回答,「十五岁。」 「哇,好年轻,居然跟我差十岁。」亮亮看梁盈之外表还以为她已经高中了,「你看起来不太像十五岁,你外表很成熟,长得也好看。」 她想着亮亮方才的话,如果照亮亮这样说,那表示亮亮还比林弋淮大两岁。 「回去以后,药有乖乖吃完吗?」林弋淮问。 梁盈之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问她的身体状况,她点点头,「吃完了。」 亮亮说想睡觉了加上凌晨还要上班便拎起包包离开了,亮亮离开后,梁盈之倒是觉得自己比较没这么紧张了,她身体顿时松下来。 梁盈之确认亮亮真的走以后,她问林弋淮,「亮亮姊是你女朋友吗?」 林弋淮喝着奶茶,「不是,我和她是在酒吧认识的,她算是我在台北唯一的朋友吧。」 「唯一的朋友?」 「那天我心情很糟,所以就想去酒吧喝个酒让自己心情好些,然后就遇到她,我跟她聊了很久的天,她也给了我很多意见。」林弋淮凝望梁盈之,「自从那次,她变成了我诉说心事的朋友,她应该知道我很多事,我喝醉的时候她老爱套我话,但我也愿意说,因为我很信任她。」 她静静的听着林弋淮说他们的相遇,从他眼里,她知道这几年林弋淮过得很辛苦,听到他说亮亮是他在台北唯一的朋友,她心里忽然痛了起来,看他的眼神填满心疼。 她想起鐘錶行那位自称是林弋淮叔叔的人说林弋淮的爸爸已经过世,由于未成年必须要有人照顾,所以他和他爷爷才将他接来照顾。 她第一次见到林弋淮这种表情,她心疼的好想拥上去,可惜她不敢。 「亮亮姊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吧?」梁盈之勉强的扬起嘴角,但撑不久。 「算吧。」 「那你喜欢她吗?」梁盈之不知道为何自己有勇气问这个问题。 林弋淮沉默半晌淡淡的开口,「我跟亮予不会成为那种关係,我喜欢的人是另一个女孩,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了,这辈子我除了她不想再喜欢任何人。」 3-4 关于他的青春暗恋 当她听到这句话时,胸口像是被倒灌海水窒息般难受,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沉淀才将这席捲而来的感觉赶走,梁盈之喉咙乾涩的咬紧牙才让自己接下来能好好面对他。 「她应该是很特别的女生吧?才会让你说出这种话。」梁盈之强顏欢笑的问,但其实眼眶早已佈满泪水,只是林弋淮没有看她,所以不知道。 林弋淮回想自己与那女孩的记忆,他忽然笑了,「真的很特别,特别到我一点都不想放手。」 他的笑对此刻的梁盈之而言是把利剑是毒药,她明白自己再也无法继续待在这,没办法看着林弋淮笑着想着另外一个女孩。 梁盈之说自己等一下要和姊姊见面便匆匆离开林弋淮家,林弋淮说要送她去捷运站坐车,梁盈之拒绝了,她说她认得路,她自己可以坐公车回去。 「真的不用我送你到捷运站?」林弋淮再次确定。 「真的不用,以前我不会迷路,现在也不会。」就算她迷路了,她也不会再打电话给他。 梁盈之想赶紧逃离他,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情绪崩溃,儘管梁盈之这样说,林弋淮仍坚持要陪她等公车,他关上门,「至少让我陪你等车吧。」 这瞬间,她好讨厌他的温柔,讨厌至极。 顶着透中午的热气,梁盈之却感受不到,她只觉得早上的热情被燃烧殆尽,一点火花都没有。 她一上车就止不住的开始,这种难受的感觉很强烈,她捂着嘴不想哭出声,她知道自己五年的暗恋与等待都在他说出他这辈子除了那女孩不想再喜欢任何人时全都成为泡沫。 一点一点的慢慢消失,直到水面又恢復平静。 后来在台北的日子她都没再去找他,既然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把所有时间都拿来想他,她决定要努力的要将林弋淮这个名字忘掉。 但糟糕的是,越是想忘就越清晰,甚至他会在脑海里环绕,将人逼疯程度。 好几次,梁盈之被逼到简直想去撞墙让自己昏倒,这样就不会再去想他,她始终没有勇气,最后只能把脸埋进枕头里大叫来发洩。 梁时研如果要上班她就会待在租屋处一整天,哪都没去,她下班回家,就一块去吃晚餐,偶尔跟王子晋去逛街,但每次三人行总会是她落单。 王子晋说最近有一部很红的电影要上档问她们姊妹要不要看,梁时研二话不说直接说要看,本来就对电影兴致缺缺的梁盈之果断拒绝,说她可以在电影院外等他们。 本来想说梁盈之不想看,他们也不看了,但梁盈之坚持她可以等,要他们赶快去买票,他们只好去买票,并说电影很短,一下子他们就出来了。 梁盈之根本不在乎电影长短,她就坐在售票口前发呆,偶尔玩玩手机里的游戏。 玩到眼睛酸了,她把萤幕关掉用力地眨了眨眼,馀光看见不远处有个背影很熟悉的人,是林弋淮,他似乎在和谁争吵,与他争执的人刚好被遮住。 林弋淮身体摇摇晃晃似乎有喝酒,他拉扯的人手臂很白,很明显是个女人,女人受不了的想抵抗却抵抗不了林弋淮的力气。 「放手!」女人受不了的大吼,「林弋淮!」 在女人的挣扎下总算把林弋淮甩开,但神智不清的林弋淮却重心不稳的往后倒下,本不想过去的梁盈之一看到这一幕想也没想的直接跑过去。 他蹲下来扶起林弋淮,他身上酒味很重,看来喝了很多,她心疼的怕林弋淮那一跌有受伤,林弋淮闭着眼睛一直啜泣,并紧紧抱着她。 「林弋淮?」梁盈之不停的安慰怀里的他,「没事、没事了。」 她抬眸看着眼前这穿着绚烂,妆容艳丽的女人,梁盈之想这位该不会就是林弋淮喜欢的人,「请问......你是林弋淮的女朋友吗?」 「纠正,是前女友。」女人皱着眉看着梁盈之,「话说回来,你又是谁?」 「我......」梁盈之顿时语塞。 她其实也不好奇梁盈之是林弋淮的谁,她别过头不耐烦的提醒,「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了,他酒量不好,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喝了很多,买个解酒药给他吃一下,如果可以,再买个胃药备在旁边吧,他以前喜欢喝冰水,现在又这样不顾身体的乱喝酒,这胃都被他折磨的也够可怜的,还有......」 她本想继续叮嘱,但又想自己说这么多干么,便断了话喃喃自语,「我说这么多干么?」 「总之,好好照顾他。」女人语毕,挥手叫辆计程车走了。 梁盈之看不懂最后她那表情与话是什么意思,看着怀中已睡着的林弋淮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送他回去,她挥了手也叫辆计程车,整路林弋淮都没醒,他虽闭着眼,泪水却不停从他眼角滑落,他靠在梁盈之肩膀,手也紧紧牵着梁盈之不肯放开。 这是她第一次与林弋淮这么接近,她抱着林弋淮温柔的为他擦掉眼泪。 她记住那女人说的话,一回到林弋淮家就又赶紧去药局买解酒药,顺便又买了盒胃药,幸好还来得及,她赶紧让林弋淮喝下去,不过他一喝下去就立刻吐出来。 梁盈之完全不管地上那一摊的呕吐物,她只在意林弋淮没喝下去该怎么办。 「我好想你,苏芩。」林弋淮又开始哭了起来,「我明明这么爱你,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见他哭得这么难受,梁盈之也不好受,她把林弋淮拉到自己怀里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不哭了,我这在陪你,不哭了不哭了。」 林弋淮这一听情绪更崩溃,他一边抖着声一边说,「我想要你回来我身边,我不想分手。」 梁盈之着急的继续哄,「我知道,不分手不分手,你不哭我们就不分手。」 哄了好久,林弋淮总算是哭累睡着了,梁盈之小心翼翼的将他平躺在沙发上,从房间拿了件棉被过来,她趴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脸上都是泪水乾掉的痕跡,睫毛上还粘着一点点的泪珠。 梁盈之猜想,苏芩就是那个让林弋淮无法再爱任何人的人,也将今天遇见的女人直接视为那位名叫苏芩的人,她没想到原来林弋淮会喜欢那样的女孩,梁盈之看着他的手掌将手一根手指放上去,却被林弋淮握住。 梁盈之坐在林弋淮旁,他伸手摸了摸他削瘦又皱眉的脸,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放了这么多感情在他身上,看到他这么哭着,即使他是为别的女人哭,她的心还是像割出血一样疼。 她身体往前倾,离他很近很近,梁盈之闭眼在他唇上轻轻吻一下,「我好希望你也能像喜欢她一样喜欢我。」梁盈之凝视着他,心里默默希望。 梁盈之醒来第一件事情先把阳台的窗帘拉起来,她看见林弋淮因为阳光而皱起眉头,洗漱完后,林弋淮还没醒,她便悄悄提着包包要回去。 一玄开门,就与亮亮姊碰到面,她手里提着他们俩的早餐。 亮亮看到梁盈之从林弋淮家走出来有些讶异,她往房里看,便懂了,她微笑邀请梁盈之,「我们去吃早午餐吧,我们让他睡会。」 梁盈之犹豫,「但你不是已经买早餐了吗?」 亮亮把早餐轻轻放在桌上,「他醒来看到就会全吃掉了,放心。」 她们走进一间早午餐,这间早午餐开在淡水河旁,透过玻璃窗一眼就能望见清澈的海水和在观海的人们,亮亮坐在高脚椅上享用着桌上的套餐,梁盈之则搅弄着冰奶茶里的冰块。 「如果每天都可以坐在这里一边看着海一边享受早餐就好了,这种生活才是最棒的。」梁盈之发现亮亮笑起来,眼睛会成一直线,很可爱。 「亮亮姊,你是做什么工作呀?为什么都是白天下班?」 「我在酒吧工作,凌晨四点就下班了,之后我会去网咖兼职到早上八点,告诉你,我觉得网咖兼职真的还不错,我是帮我弟看店,以后可以来找我吹冷气呦。」亮亮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开玩笑。 梁盈之有些尷尬的拒绝,「不用了,我对那没兴趣。」 「开个玩笑,别太认真。」亮亮早就料到梁盈之这小孩一定会拒绝,「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在哪里碰见林弋淮的?我记得你姊姊家离这蛮远的。」 「昨天刚好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就遇到了。」她想起昨天林弋淮喊的那个名字,亮亮或许会知道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亮亮姊,你认识一个叫苏芩的人吗?」 亮亮想都没想的直接点头,「当然知道,林弋淮的高中同学兼前女友。」 「苏芩是他的高中同学?」梁盈之愕然。 「嗯,这些事情都是我趁他喝醉套出来的,你可别跟他说。」亮亮压低声,见梁盈之点头答应,她才继续说,「其实我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也没清楚太多,不过好像林弋淮从高中时就暗恋苏芩了,当时苏芩是班花、个性活泼,很多男生都喜欢她,理所当然,林弋淮也是其中一个。」 于是亮亮开始说起林弋淮和苏芩高中的种种事情,还有到后来他们是如何在一起,又是如何分开的,她说得很详细,亮亮说林弋淮只要喝酒就很容易被套话,上次林弋淮也有这样说过。 3-5 关于他的青春暗恋 他会从台北搬来这个小城镇完全都是被大人强迫的,当他搬来的第一天,林弋淮就下定决心不会对这里怀抱任何情感,三年一到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离开。 他讨厌这里的一切,他知道叔叔和爷爷都很恨他,会成为他的监护人全都是因为他除了他们没有其他的亲戚,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扶养他。 林弋淮的妈妈是第三者,在他三岁时就因忧鬱症自杀身亡,因此他必须承受爸爸的死亡,即便那场车祸根本不关他的事,但因为他是小三的孩子,所以这罪全都背负在他身上。 记得他是被他叔叔从台北载回来,那天是他第二次见到素昧平生的爷爷,不过并未有好印象,他只依稀记得爷爷当时跟他说三年一到,他就必须立刻搬走这句话。 林弋淮根本无所谓,因为这也是他所想的,于是他便在这有血缘却无情感的家住了下来。 那天傍晚,他坐在鐘錶行前的长椅上发呆,想起爸爸还在世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放烟火,因为他和妈妈初相识就是在一场绚烂烟火下,所以放烟火就成了爸爸思念妈妈的一种方式,他下班后都会绕去买烟火还有仙女棒载林弋淮去山上放烟火。 他想着想着便跑回房间打开行李箱拿出一盒烟火,那是他从台北带下来的,是上次和爸爸说好要一起放烟火却因为下雨而没放到,也万万没想到再也没机会在和爸爸放烟火了。 打火机的火微微照亮漆黑夜里的他,他面无表情的点燃烟火。 烟火一个接着一个衝上天际成了夜空中一瞬间最美的花,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他望着漆黑夜空忽然觉得喉咙很乾涩,很想哭,那瞬间,他感到好无助,好孤单,黑夜笼罩像是一块即将压垮他的石头,随时随地都会砸落。 当他得知爸爸车祸身亡的消息时,他愣的一滴泪都掉不出来,到医院确认是父亲尸体,他没停歇的联系礼仪社处理后续问题,独自一个人办理葬礼所有的事情,打电话通知爸爸的亲朋好友这个悲伤的消息,接着是打给爸爸多年没连络的爷爷。 大家都说他很成熟,很独立,被教育的很好,但没有人可以理解他失去最爱的爸爸还要隻身处理葬礼的心情,其实,他的内心早已崩塌数千回。 以后他该怎么办?他身旁已经没有人了,未来他该以什么目标活下去?这是他担心的问题。 苏芩刚从补习班下课,她家住在鐘錶行后面,她一爬上坡就听见哭泣的声音,由于时间太晚,她根本看不清究竟是谁在哭,直到他望向鐘錶行,那有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 他用手捂着脸,身体抽蓄,她想哭声来源就是他。 只是苏芩不太清楚为什么他要哭,而且还哭得这么伤心,本想直接无视绕过他,但又于心不忍便深吸一口气衝到他身边。 「喂。」苏芩口气不是很好,林弋淮沉浸在自己忧鬱情绪中压根没听见有人在喊他,她又喊了一次并把他手拨掉,「喂!我在叫你。」 一拨掉她当场就愣住了,这男孩居然长得这么俊,一滴泪水驻留在他脸庞。 林弋淮也被她的举动和出现怔住,顿时也忘了哭,「你......」 「我......」她忽然看到她还握着他的手臂,立刻甩掉,「你未免哭得太大声了吧?一个男的还哭成这样,丢不丢脸啊!」 他莫名其妙的就被一个陌生人训斥,但他又无话可说。 苏芩由于觉得自己挺白痴的,居然管到别人哭,便一句话都没落的逃跑,而当她隔天到学校时才发现那在夜里哭泣的男孩竟然是她的同班同学。 但林弋淮似乎都不知道那晚看见他哭的人是她。 往后的日子,苏芩就对林弋淮產生一种特殊的好奇心,每次都想逗逗他。 「喂,林弋淮,你为什么又都一个人。」苏芩从走廊底就看见林弋淮,她调皮的跑过去摘掉他一隻耳机,「在听什么歌呀?」 林弋淮没被她的突如其来吓到,应该说他已经习惯了,他简单的回,「老歌。」 「又是老歌。」虽然嘴里嫌弃,但她还是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动人的旋律流进耳畔,她凝眸望着林弋淮,「你为什么这么不爱说话也不爱跟同学互动?」 「我觉得跟他们说话很累。」他直白的说。 「你居然连说话都觉得累。」苏芩不可思议的张大嘴,「那我呢?」 林弋淮蹙起眉头,「你怎么样?」 「跟我说话你也觉得很累吗?」她眼睛睁的大大,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他被问住了,林弋淮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被自己喜欢的人问这种问题通常都该怎么回答比较妥当,苏芩依然盯着他,这种无形压力使他有点喘不上气。 林弋淮决定瞥过眼不回答这问题,「别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 苏芩瞬间变脸,「什么无聊的问题,这才不是无聊的问题。」 「你有头脑,自己想。」他推了她额头便迈步离开,他虽然没有看到,但他知道此刻的苏芩正嘟着嘴摸着自己的额,一想到这,他就不自觉得扬起微笑。 他并不讨厌说话直率又老爱摘他耳机的苏芩,相反的,他很喜欢这样的互动,在高一时,他就知道自己喜欢苏芩,只是苏芩身边有太多朋友,以致于自己不敢主动跟她说话。 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所以他喜欢的很默默、很透明。 听大家说苏芩家很有钱,所以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是大家认证的千金大小姐,这点林弋淮也不否认,因为苏芩很常请大家喝饮料跟吃饭。 而这样被大家捧高的女孩居然会愿意和他说话,他觉得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所以他很珍惜这段友情,表面看似待她冷漠,但实际上苏芩只要一不高兴,他就会慌张,然后赶紧逗她开心。 他真的很喜欢苏芩,但没有人知道。 高二的时候,苏芩和高三的某位学长传出恋情,这件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班上的同学都纷纷跑去找苏芩想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而每次有人去问苏芩,林弋淮总会停下脚步偷听。 会让人如此讨论的原因是这位学长是位风云人物,翘课、呛老师全校第一名,躲在厕所抽菸样样都来,当林弋淮得知消息那天,他很想衝去苏芩面前质问为什么会喜欢那种坏男生,但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去问她? 那几日他像是在生气一样对苏芩爱理不理,苏芩向他打招呼他也假装没看到直接走掉,碰到苏芩就绕道而行,自然的苏芩注意力又放在他身上。 这样持续了一个多礼拜,苏芩终于受不了了。 「喂,林弋淮。」林弋淮斜看她一眼没说话的又把视线落在书上,见他明明听见了还不说话,苏芩有些不满意,她直接把他手里的书抢走,「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 林弋淮想把书抢回来,却没想到苏芩把书抱在胸口,让他想拿却又不敢拿。 「还我。」他低声地说。 苏芩把书抱着更紧,「不要,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林弋淮也是爱面子的人,他绝对不会说他是因为吃醋,所以才不理她的,他只臭着脸,「我要回答什么?我只是怕我跟你太近,你男朋友会吃醋,所以我必须跟你保持距离。」 他气呼呼的微激动解释,殊不知却得到苏芩的大笑,她先是忍不住噗哧一声,随后捧腹大笑,这反应让林弋淮完全愣住,见到林弋淮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才克制的停住。 「你就因为这个不理我?」 林弋淮别过头沉默默认。 「那如果说我一点都没有喜欢学长呢?」见林弋淮展眉,她面对风吹来的方向,「我确实跟学长在交往,可是我并不喜欢他。」 「为什么?」他看着她被风吹过的发梢,他不懂她的意思,很快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并微怒的提高音量,「是学长强迫你跟他交往的吗?」 苏芩没有立即回答,她望着远方像是在沉思,「他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 林弋淮认识她这么久,一直觉得她是个很乐观活泼的女孩,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像是陷入自己情绪当中一样,但这样并没有持续太久,随后苏芩又恢復成原本活泼的模样。 她拍他的手臂,「喂,问你一个问题。」 林弋淮偷偷看她一眼,很快地又收起眼,「什么问题?」 「你会讨厌向钱看的女生吗?」她补充,「然后爱慕虚荣,这样的人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蛮讨厌的。」林弋淮直接的说,「虽然爱钱没错,不过爱慕虚荣就不太行了。」 苏芩也同意,「你也讨厌对吧?」 「是谁向钱看?」 她深深吸一口气,「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也不认识。」她笑得灿烂,她仰头注视太阳皱起眉头,「好热喔,我们进教室吹冷气吧。」 3-6 关于他的青春暗恋 听到苏芩说自己不喜欢学长这倒让他释怀一些,但也不禁让他好奇为何她要自愿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他也不敢过问,他知道自己只是苏芩普通朋友,她不会告诉他太多。 来到这城镇也两年了,林弋淮和爷爷的关係依然没有改善,应该说双方始终踏不出那一步,爷爷其实心底也明白儿子的离世与林弋淮无关,但他只要一想到他是因为出轨与林弋淮妈妈在一起才搬去台北,多年后在那车祸,他就会不自觉的将一切怪罪到林弋淮身上。 空旷的教室,林弋淮隻身坐在位子上,低着头正在写字,下礼拜校内有举办一场朗读比赛,班导看过班上所有人的作文后,决定推荐林弋淮去参加。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是班导极力说服下他才勉强答应参加。 「喂,林弋淮,你在写什么呀?」苏芩忽然出声,林弋淮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吓到,她弯下腰仔细看桌上的纸疑惑问,「这不是上週的作文作业吗?你怎么还在写?」 苏芩想了想顽皮的嘲笑,「是不是写得太烂,被要求重写呀?」 林弋淮并没有抬头,他一边检查错字平淡的回,「这是要拿去参加朗读比赛的作文,老师要我再修整一下里面的内容。」 「朗读比赛!听起来好厉害。」苏芩惊呼。 「会吗?」 林弋淮都不觉得这有甚么厉害的,他国小开始就喜欢阅读书籍,不管是童话书还是杂志甚至周刊,只要有文字可以阅读的,他都会认真地读完,并在心中写下一份读书心得。 也或许是小时候读了很多书,所以他也比同龄的孩子认识较多的艰深又罕见的字汇,使用这些字汇也让他的作文看起来厉害许多。 「当然啊。」苏芩看着作文纸上的文字,她才发现他的字很成熟,「我的作文都写得很烂,以后我如果有作文方面的问题可不可以问你啊?」 被她如此夸奖,他暗自喜悦,但他也不想过于明显,「我考虑一下。」 「这还要考虑啊?」苏芩傻眼。 林弋淮忍俊不禁,「开玩笑的,反应这么大。」 「可恶,你居然都学会开玩笑了。」苏芩假装生气的嘟嘴。 「觉得逗你蛮有趣的。」林弋淮望着她淡淡的说。 苏芩并没有发现林弋淮看她的眼神是多么宠溺及温柔,她认识很多男性友人,有些人也是这样看她,但林弋淮与他们不同之处应该就是冷淡这方面了吧。 时而温柔时而冷漠,有些捉摸不定的感觉。 林弋淮认识苏芩两年也偷偷喜欢两年,他知道苏芩对谁都很好,他不是例外,而且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停止不了对她的喜欢。 「那既然你这么会写作文又参加朗读比赛,那你应该蛮会说故事的吧?」 他不懂苏芩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这两者之间有甚么关係?」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突然这样觉得,而且你声音也不难听,低低沉沉的,感觉就很适合说故事。」苏芩托着下巴,圆滚滚的双眼直盯着林弋淮,「喂,有空说个故事给我听吧。」 「你喜欢听哪种故事?」 「我想想。」苏芩很认真的想,最后她扬起微笑,「我想听林弋淮的故事。」 「我的故事?」 她用力点点头,后来又顿了一下改口,「不用全部,我只想知道那天你为什么在哭?」 距离上次哭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林弋淮一时想不起来她指的那天是哪天,还有她为何会看到他哭,「我哪时候哭了?」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鐘錶行门口。」 「鐘錶行前??」 他这才想起来他搬来这里第一天的时候,他在鐘錶行前放烟花想念爸爸,却不知道从哪跑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女生,他记忆犹新,还记得那女孩说:哭这么大声,一个男孩丢不丢脸? 他看着苏芩皱起眉,「那个人是你?」 「就是我,没想到吧。」苏芩忆起当时他落泪的表情,那时她第一次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哭得这么好看,也许也因为这样,她就特别喜欢靠近他。 「那你为什么要骂完我就跑走?当时我被骂得莫名其妙。」 「谁骂完人还留在那的啊?当然是赶紧溜了呀,留在那的是傻瓜。」苏芩又开口,「你不要转移话题,你那天到底为什么哭?」 林弋淮已经快忘记初来乍到那种陌生又无助的心情,他也快忘了当时那种想念爸爸的强烈感,为什么哭,可能就是突然情绪上来吧。 后来他没有回答苏芩当初为何要独自一个人在鐘錶行前哭,因为回想起来被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发现自己想爸爸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他用其他苏芩有兴趣的话题给遮盖过去。 苏芩成绩并不好也不坏,班上三十位同学,她的成绩差不多都介于十五至二十之间,她只有在一年级时补过习,之后因为成绩一直提不上去,自认补习没用就索性退掉,不想浪费钱。 距离段考剩下一週,班上的同学都开始自律的埋头苦读,苏芩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和人有一个约定,这个约定对她来说很重要。 「林弋淮,你段考准备的怎么样了?」她抱着厚厚一叠的考卷到林弋淮位子前。 「还行,就只剩下歷史还没背而已,你呢?」林弋淮和其他人一样只要一下课就会戴起耳机准备下週的考试内容,见苏芩没有回应,他抬眸见到她难为情的表情,「你还没开始复习吗?」 苏芩抠了抠手指甲试探的问,「喂,你能不能帮我复习?我这次想考进班上前十。」 林弋淮知道苏芩是个不爱读书的女孩,所以平时相处也很少会聊到课业方面的问题,他也知道苏芩的成绩都落在就后面,所以对她这要求有些好奇。 「怎么忽然有上进心了?」林弋淮一笑。 「因为我和别人约好的。」苏芩不想多说,「反正,帮帮我吧。」 林弋淮没有强迫她道出原因,苏芩很少会这么认真的请他帮忙,这个约定对她来说应该非常重要,他盯了她几秒摘掉另隻耳机,将抽屉里几张考卷拿出来,「你今天先把这几张考卷都写完,我改完我在想一下要怎么帮你复习。」 苏芩看着那几张考卷,她发不禁怀疑这些题目老师真的有教过吗?她居然没有一题看得懂。 她看得头好痛,「你确定没拿错考卷?」 「确定,这些都是这次考试范围,可见你平常多混。」林弋淮又将考卷拿回来,他看了第一题后把考卷摊在桌上开始讲解,他从最基本的公式开始说起,然后再带入题目。 虽然这句话她听的不是很高兴,但她却无可反驳,她听着林弋淮的讲解,一开始还懂,好像有听老师讲过,不过越到后面越乱,她开始放空。 经过密密麻麻的公式后,第一题终于得到了答案,林弋淮在空格填上56。 「这题算是入门题,你算算看第二题。」林弋淮将铅笔递给苏芩。 苏芩傻住,「这还叫入门题呀?我一点都没看懂。」 林弋淮轻叹一口气,「因为你都在发呆,怎么会懂,我再解一次专心看。」 往后一週,林弋淮只要遇见苏芩都会把她抓过来算数,不管是下课苏芩准备趴下去睡觉还有朋友喊她出去,林弋淮总会在他们喊她的后一秒将她抓过来坐在自己位子上。 不止数学还有各科,林弋淮都为她整理考前重点,让她带回家复习。 幸好苏芩记忆力很好,可以背的科目不用多费力就轻松背起来。 日復一日,被林弋淮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她的算数总算是好一些,段考完毕那天,数学老师就公布数学成绩了,林弋淮不意外的满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芩的成绩。 拿完考卷他表情平淡地将考卷收进抽屉,他望向苏芩,她不停的深吸气,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一般,当老师喊到她的名字,她像是被谁拉起一样,迅速起身。 「苏芩有进步喔,78分。」 总成绩出来,林弋淮赶紧打开联络簿上贴的成绩单寻找苏芩的排名,苏芩排行班上第十名,他松了一口气,他抬头望向苏芩,她盯着成绩单久久没有动作,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排名。 下课,苏芩拿着考卷还有红茶走过来,「这些考卷还你,这是请你喝的,谢谢喔。」 「不客气。」林弋淮收下,「这是你努力的结果。」 苏芩看着林弋淮突然陷入沉思,这几天的复习下,她的成绩有大大的进步,但对她来说,这几天改变最多的是对他的想法,有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 林弋淮给她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这是在她歷代男友中没有体会过的,但在陷下去的前一刻她就被被现实所制止,她不能喜欢他,她明白她的喜欢总有一天会伤到他。 「苏芩你在干么?我们要来不及了!」 苏芩听见走廊朋友喊她,她往后喊了一句等一下便又转过来看着林弋淮,「林弋淮,最后一张考卷可以再借我一下吗?」 林弋淮没有多想的把最后一张考卷抽出来给她。 「谢啦。」苏芩露出灿笑,拿着考卷走回位子,林弋淮不以为然地低下头继续写字。 苏芩将考卷翻到背面,纸张最上面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字:林弋淮,我喜欢你。那是某个晚上写上去的,她觉得即便他看到也无所谓,就把它当作一个玩笑话就好。 这样一来,林弋淮就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他,但她却无心和他交往,有种玩弄他感情的感觉,苏芩觉得挺有趣的,但当她将考卷还他的那一瞬,忽然又后悔了,自己好像不应该这样做,林弋淮是个很容易认真的人,这样的玩笑也许真的会斩断他们的友谊。 她打开铅笔盒把橡皮擦拿出来将那句话用力擦掉,最后写上:谢谢你的考卷。 苏芩对林弋淮的暗恋,就这样被擦拭在那只剩两人的教室里。 一点痕跡都没留下。 3-7 关于他的青春暗恋 林弋淮松软软的躺在床上,最煎熬的段考总算是撑过去了,这礼拜夜晚几乎都熬夜到凌晨一两点,幸好自己的付出让他和苏芩考出来成绩还不错,还有拿到班上第三名。 段考结束,他也就没有理由拦截苏芩读书,这几天又恢復成过去一样,默默看着她的日子。 不过段考结束并非真正松懈下来的时间,他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校内的朗读比赛。 他又重新拾起作文开始修饰、圆润内容,有时间就去找老师唸给老师听,开始训练朗读的技巧,日復一日,除了白天上课,他几乎都全心投入比赛中。 林弋淮是个只要有目标便会全力以赴的人,他讨厌中断放弃,因为他都觉得宝石离自己很近。 他刚找完老师练完朗读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苏芩在操场罚跑,他靠在围墙观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苏芩身体软趴趴的像条虫,跑个步心不甘情不愿的,教官就站在树阴底下监视,不时用粗獷的声音喊着,跑快一点! 看到这场景,林弋淮不禁勾起嘴角嘲笑,等待罚跑结束,他才拿着方才去福利社买的冰水走到苏芩旁边,苏芩无力的坐在树荫底下休息,满身大汗。 眼前出现一隻纤细的手还有矿泉水,苏芩喘着粗气的抬眸看着林弋淮。 他看着苏芩蹲下来,「再翘课试试?」 苏芩看见他那看戏的表情,心里油生一股怒火,她将矿泉水夺过来大口吞着,她停止时,瓶内只剩下一半的水。 「昨天干么翘课?」 「学长生日,我们去唱歌庆祝。」 他只是无心一问,没想到苏芩竟然会跟他说,他瞬间面无表情,「那只能说你活该。」 苏芩知道林弋淮冷淡,但没想到说话居然这么恶毒,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喂!林弋淮,你很没有良心欸,我累成这样,你知道我跑几圈吗?」 「几圈?」 「八圈!」苏芩委屈死了,「这操场这么大,天气又这么热,居然要我跑八圈。」 林弋淮并不觉得怎么样,他冷血道,「你翘课八小时,一小时一圈刚刚好。」 苏芩瞬间无言,想反击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反击什么只好默默咬牙吞下去,馀光,她撇见林弋淮手里的作文稿,「你又去找老师练习了?」 「嗯,比赛快到了,要抓紧时间练习。」 「什么时候比赛?」苏芩一直知道林弋淮要比赛却一直不知道比赛时间。 「后天。」 「准备的怎么样?有信心拿第一吗?」一滴汗从苏芩额头缓缓流下。 林弋淮也不知道自己的准备是不是足够,这几天练习下来,他自己评估获奖机率还挺高的,「我也不知道,得奖这种事情还是别太自信才好。」 苏芩沉默一阵,而后明白的点点头,「加油,要拿第一名喔。」 午后阳光照射,林弋淮凝视着她的眼睛许久,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式邀请苏芩来看他比赛,他想到好几种,但现在一面对她这些话一字都说不出口,「嗯。」 比赛这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出赛,即便清楚苏芩不会来,但他总还是下意识地往入口那望,多希望苏芩会出现在那,看着他站在台上,然后得到她的掌声。 但往往有期待就会有失望,直到比赛结束,苏芩还是没有出现,他拿着手上写着第一名的奖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明明自己为这次比赛花了这么多时间与心力。 视听室的人都走光剩下林弋淮,他一关上门就听见在走廊奔跑的声响,一转身就看见苏芩手里握着一把花束,气喘吁吁的站在自己面前。 「喂!林弋淮。」见到苏芩此刻站在面前,林弋淮早已愕然的怔着。 等自己呼吸比较缓和后,苏芩才开口,「对不起,我来迟了,比赛结束了?」 林弋淮愣愣的尚未回神,「已经结束了。」 见林弋淮脸上一点喜悦的样子都没有,看来比赛没有得名,本思量着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却瞥见他手里的奖状,她拿过来顿时展眉的尖叫,「你第一名?」 深怕自己看错,苏芩又再看一次确认,「真的第一名,林弋淮,你好棒啊!」 苏芩实在太开心了,殊不知开心过头直接扑上林弋淮,这让林弋淮有些受宠若惊,身体像被石化一般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过了几秒,苏芩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居然抱着林弋淮。 她赶紧放手,收起笑容往后退一步,气氛瞬间蔓延着尷尬,林弋淮脑袋也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缓解。 苏芩把手中的花束胡乱塞给林弋淮,便又退回原地,「这、这花是我刚才去买来给你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我就随便买了一束,别介意。」 「我??」林弋淮正想说什么话就被苏芩打断。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再见。」语毕,苏芩便转身奔跑消失在这令她丢脸的场地,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开心到直接抱上去还一点怪状都发现。 跑到操场她才渐渐停下来,苏芩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她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奔来想看林弋淮比赛是因为心里还在意着他,即便她强迫自己不可以对他產生情愫,但却越来越失控。 林弋淮还来不及理解方才发生的一切,眼前就又是一片寂静,他看着手里被强塞的花束,苏芩的气味似乎还留在空气中。 隔天,苏芩频频往林弋淮方向看去,踌躇着该不该把话说开,但见他的模样,似乎对昨日那突如其来的拥抱一点反应都没有,或许只有自己在意吧。 林弋淮虽表面看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知道苏芩今天一整天都在观察他,而且还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昨天的拥抱确实有吓到他,但他并没有想太多,苏芩喜欢的人不是他,外国人对谁都热情拥抱,一个拥抱不能证明什么。 他从抽屉拿出便利贴在上面写字,接着起身经过苏芩旁边时将便利贴贴在她桌上,苏芩撕起便利贴,纸上写着:别看了,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昨天的拥抱,我不会在意,放心。 苏芩不知道看到林弋淮的纸条,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 原来林弋淮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还以为林弋淮喜欢的人是她呢,看来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林弋淮吃完晚餐后便像平时一样回房间念书,脑海里不停想起苏芩,不知道她看到那张纸条反应是什么,她心里会有一点失落吗?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想这个干么?」林弋淮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他从书包拿出课本时,一张考卷也随着被抽出来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是苏芩写字给他的那张考卷。 谢谢你的考卷。 林弋淮每次看到那行简短的字都会不自觉想像苏芩写这行字时的样子还有语气,正当他准备将考卷收回书包里时却发现那行字下还有被擦拭过的痕跡。 3-8 关于他的青春暗恋 今天鐘錶行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客人光顾,其实有好几次他都想问那位他并不熟的爷爷为什么当初要把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里根本没多少人会经过,更没几人会为了修手錶来这里。 但这些话当然都只是想想,他一点都不想跟这固执的老头多说一个字。 觉得嘴巴有些口渴,他决定下床去楼下喝水,这种这么炎热的天气当然就是要喝冰凉的水,一口饮入才消暑,爸爸还在时,他和爸爸到了夏天总会冰很多水在冰箱,这样如果热到受不了或口渴就可以拿出来消暑,凉快一下。 奇怪的是,每次他冰的水总会消失,所以他都怀疑是叔叔太热偷偷把他的水喝掉,所以这次他学聪明了,把水藏在冰箱最深处,果然水没有被喝掉。 林弋淮把水瓶拿出来扭开矿泉水大口大口爽快的喝着,正喝得过癮,发现爷爷正板着脸站在他身后,手中的水吓到差点掉下去。 「这点倒是跟你爸挺像的。」爷爷毫无表情,「你爸就是因为这样胃才不好。」 语毕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嘴巴还残留一滴水的林弋淮,他并不在意爷爷所说的话,不止不听还变本加厉越来越喜欢喝冰水。 傍晚,林弋淮觉得无聊,没有和谁说要出门便独自到山下到处晃晃,却无意间看见熟悉的背影,是苏芩,本来想过去打声招呼却看见她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是她学长男友,张段伟,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那位风云男友,他将手搭在苏芩肩上,另隻手指夹着菸,两人站在巷口背对着他有说有笑,仔细一看,他们是一群人。 苏芩和在学校也有点不太一样,她将黑发放下,穿了一件鲜红色的无袖短衣、短裤,忽然,她男友吸了口菸就往苏芩脸上吐,苏芩赶紧摀着鼻子,随后露出笑容像撒娇般的打他的手臂。 嘴里似乎说着不要这样,但张段伟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心里,又故意的吸了口菸再次吐在她脸上,苏芩明显的有些不悦,但她像是努力的让自己把情绪压抑下去,最后又笑了。 林弋淮看的出来苏芩不喜欢这个玩笑,他心头火起快步走向苏芩,当苏芩还讶异林弋淮的出现,她就已经被他拉走。 张段伟看见苏芩被一个陌生男人拉走先是大吼站住,后来便追了上来,林弋淮把苏芩的手握得更紧也跑了起来,苏芩一开始不安的频频往后看,担心他们跑得不够快会被追上,但这一切都是白担心,她没想到林弋淮跑起步还挺快的,苏芩忽然觉得现在这行为有些好笑便忍不住的低头笑开,被追逐了一段距离才终于甩掉他们。 他们躲进某条小巷内确认甩掉张段伟,林弋淮才敢停下来,他大口喘着气,全身已经佈满汗水,苏芩看着林弋淮忽然大笑起来,不停的笑,还在喘气的林弋淮愣的都忘了喘。 「没想到你也挺勇敢的,居然敢就这样把我拉走,你知道我男友是谁吗?」 「张段伟。」林弋淮严肃的说,「我才不管他是谁,他的行为非常不尊重你。」 苏芩怔了一下装傻的歪头勾起嘴角,「什么行为?」 「别装傻了,我都看到了,你明明就很生气,你为什么要忍耐?还是你也是可以为了爱低声下气的人?你知道这样多卑微吗?」林弋淮也讨厌这样的苏芩,在学校是大家都羡慕的女孩,为什么在张段伟面前就要被糟蹋。 听到林弋淮这样说,苏芩渐渐收起笑容,取代而之的是冷面,「你懂什么。」 他忽然一怔,「什么?」 「我说,你凭什么这样说,你了解我吗。」苏芩往巷口望去,张段伟和他朋友正好跑过去,「你把我拉走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 他不能理解苏芩的说法,「你在怕他?你不喜欢他又害怕他,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所以我才说你不懂我。」苏芩语气颤动,呼吸浅快,「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倒没错,我很卑微,这是事实,在学校那一切都是我装出来的,我就是一个自卑又老看别人脸色生活的人!这样说你满意吗?」她流下眼泪却笑了。 林弋淮看见她哭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做,该说什么。 他们对视好久,后来是苏芩先别过眼,她低头抹去脸上的泪,再次抬头又变回在学校爱笑得她,唯一不同是她眼缘的湿润,「以后别在这样了,答应我,还有,千万别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林弋淮她又想哭,她忍着眼泪忍的喉咙火辣辣的疼痛道,「再见。」 苏芩转身,林弋淮下意识的拉住她,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低头吻她,苏芩眼里尽是惊讶,可是她不想挣扎,她也不敢承认自己其实一直喜欢的人都是林弋淮。 从高一开始,她知道林弋淮个性内向所以老爱逗他,一开始她觉得他哭得模样很蠢,后来反反覆覆回想居然开始觉得他很可爱。 泪眼汪汪,像隻可怜巴巴的流浪狗,又或许他对他的感觉只是把他当流浪狗同情吧。 她也没想到这样的同情居然随着时间变成了喜欢,只是此刻的她需要被保护、她需要有一个可以让她永远风光的人站在她身后,林弋淮不是那个人。 「喂,我是说认真的,你真的会受伤。」她软软的说。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林弋淮说。 「这是重点吗?我说??」 「我会受伤。」 「对,所以不要喜欢我,你会被我伤得很重很重。」苏芩语重心长的提醒,「那种伤我无法形容,也许会让你全身坏光光,让你变得很惨。」 苏芩说得很认真,林弋淮却听着听着笑了出来,他抿了抿嘴想忍住。 「我根本是对牛弹琴。」苏芩嘟嘴大骂,「林弋淮,我在说很严重的事情,你还笑!」 「我发现你生气就会嘟起嘴巴,好像笨蛋。」林弋淮一根手指抵在她嘴下。 她觉得他无知到一个可怕的地步,气得忍不住踹他一脚,「林弋淮!」 林弋淮将她用力一拉,拉到与自己几乎快碰到的距离,他微微低头,「我喜欢你。」 苏芩知道林弋淮很认真的在跟她告白,但也只有她知道如果此刻她心软了,以后的日子两人都会很辛苦,苏芩冷淡的回,「但我不喜欢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你。」 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谎。」 她有些被他惹火,口气兇了几分,「谁说谎了?」 「那张考卷上,你明明就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之后要擦掉?」 苏芩呆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句话居然被他看到,自己的喜欢被发现,她突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惊慌,幸好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将林弋淮推开,冷漠的警告他,「对,我承认喜欢过你,但那只是那阵子你帮我复习迷昏了头才这样觉得,现在我发现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连好感都没有,所以请你也放弃,不要再喜欢我。」 苏芩话语落下便别过头想迈步离开,林弋淮在身后问,「那你能跟我说为什么要和你不喜欢的人交往吗?为什么要谈一个不快乐的恋情?」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林弋淮不需要知道。 林弋淮只要记得她是一个喜欢逗他、一个爱笑的女孩就够了,其馀的不需要。 3-9 关于他的青春暗恋 后来林弋淮的学校生活过得并不好,当张段伟知道那天带走苏芩的人是他后就时常找他碴,时常把他打得落花流水、遍体鳞伤,而这些苏芩都都看在眼里,她都视而不见,冷冷地走掉。 一开始林弋淮还抱着那段日子两人关係不错,她也许会出手阻止,日子久了,苏芩总是冷眼旁观,没有一丝想救他的动作,他也逐渐心灰意冷。 伤上的伤总是好不了,结痂的伤口总会再流血,自此后,林弋淮身边再无人敢接近他,即使是过去和他偶尔会打招呼的班上同学也都开始排挤他,把他当成透明人。 「学弟,你的脸还真跩,都多久了怎么还是学不会服软。」张段伟把林弋淮压在地上,用力拉着他的头发,他叹一口气,「这脸都是血,真可怜。」 林弋淮忍着身体强烈的疼痛感,冷冷的瞪着他不发一语。 他不会刻意说些刺激他的话也不会试着去抵抗,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如果抵抗的话他们就会变本加厉,最后痛的还是他。 只要忍过去就好了,就没事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这样说。 他们欺负累了腻了就会放他走,天已经暗了,林弋淮狼狈的从厕所地上爬起来,他咬牙扶着手肘起身,捡起书包他一拐一拐的步出厕所。 身体累积太多疼痛,以至于连走路都是件吃力的动作,他走得很缓慢,有几次下肢无力的差点跌倒,幸好他有扶着墙才没整个人倒下去。 下楼梯才是最艰难的,他一手握着扶手一手扶着无法出力的脚下了一层层阶梯,儘管已经很小心但视线不佳还是让他踩空重摔在地。 林弋淮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他已经没力气撑起来,他半放弃的躺在地上觉得这样的生活好累,他并不怕被打,令他痛心的还是苏芩的冷眼旁观,这是对他最深的伤害。 他疲惫的闭起眼睛,他多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反正爸爸走了,爷爷和叔叔也不把他当家人,在学校又被霸凌,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再次醒来,他发现他还躺在同一个地方,全身还是很痛,只要一动骨头就疼得受不了。 但他发现他似乎没有躺在地上,而是一个柔软的地方,抬头一看,是苏芩。 苏芩还没发现林弋淮已经醒了,林弋淮看见苏芩脸上的眼泪,可是他不知道她为何要哭,即使苏芩待他冷漠,但她一哭,林弋淮心就软了。 他伸手想将她脸上的眼泪抹掉,苏芩抖了一下往下一看才发现林弋淮醒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林弋淮冷淡的问。 「我??」苏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苏芩,你很讨厌我吗?」 林弋淮的话让苏芩愣住,随后开始鼻酸,她真的不想这样,可是单凭她的力量是阻止不了张段伟的,她并不像外表风光亮丽,很多事情她无法控制也无能为力。 苏芩闭着眼睛冷静以后才开口,「喂,林弋淮,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林弋淮凝视着她的充着泪水的眼睛,不发一语。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孩,我家很穷,我们家欠债三百多万,你知道这数字对一个弱势家庭多庞大吗?」苏芩仰头深吸一口气才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喜欢你,可是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需要有人帮我还债,张段伟家很有钱,我需要他的钱,你懂吗?」 林弋淮慢慢起身看着正渐渐崩溃的苏芩,他无法置信现在所听见的话。 「我需要钱,所以我必须跟他在一起,只有在他身边,我们家的人才会没事。」苏芩情绪愈来愈激动,见林弋淮都无动静,她彻底崩溃,「不要再喜欢我了,算我拜託你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苏芩声嘶力竭,她这段时间过得很煎熬,有好几次看到张段伟在欺负林弋淮她都想不顾一切的衝上去,可她只要一想到家人,她就又停住。 她需要张段伟,她不能没有他的援助,因此她必须捨弃林弋淮。 只要想起林弋淮无助看她的眼神,她就恨自己当初不该主动接近他,如果自己可以保持距离,林弋淮就不会遭受这种罪。 「苏芩,你先冷静下来。」林弋淮想握住她的手安抚,可她却一步步的退后。 「林弋淮,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林弋淮终于抓到她的手,他奋力一拉将苏芩拉到自己怀里,苏芩崩溃的不停在他怀中挣扎,林弋淮把她抱着很紧,直到她慢慢冷静下来。 他不停的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担心。」 林弋淮知道苏芩家境的为难后,心境也开朗不少,虽然在张段伟还是时常找他麻烦,苏芩还是会视而不见,但只要张段伟一行人离开,苏芩就会偷偷拉着林弋淮去保健室擦药。 「张段伟也真是的,把人打成这样。」苏芩看着他脸上的瘀青越发心疼,她拿着棉棒帮他把流血的地方擦掉,「忍耐一下,很痛吧?」 林弋淮像是被打习惯似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直勾勾的凝视苏芩,「不痛。」 「最好不痛。」 确实不痛,因为他受伤至少苏芩会心疼他会为他抹药,即使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有没有尽头,但照目前,他没有任何怨言。 张段伟高中毕业后,他们也升上了高三,林弋淮每天挨打入保健室的日子总算结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三上学期才开学没多久,苏芩就向全班宣布她要转学,班上的人都为此惊讶并同时感到不捨,尤其是林弋淮一听到消息,直接把苏芩从台上拉走。 「为什么突然要转学?」他表情微慍。 她就是知道林弋淮反应会这么激动,她才没事先跟他说,她一派轻松,「我爸把房子给卖了,我们要搬回我爸以前住的地方。」 「是因为欠债的关係吗?」 「嗯,还不起了就必须割捨一些东西,不是吗?」苏芩轻轻笑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们那间房子也很破烂,不住也罢。」 「张段伟不是都会帮你还钱?为什么还要卖?」 苏芩冷冷一笑,觉得林弋淮还真单纯,「你以为他那些钱能还多少?他一个月才给我一万多块,三百多万加高利息,我要多久才还得完呀?我家虽然破旧,但加上土地至少可以卖一百多万,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差多多吗?」 林弋淮没有再多说,他知道自己无法体会苏芩被钱压住无法喘息的感受,如果卖掉房子可以让她轻松一点,这倒也无所谓。 「你要搬去哪里?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他问。 苏芩沉默的看着林弋淮,她没有回应只是微笑。 她不想让认识他的人找到她,她家里很穷,她很多好看很贵的名牌衣都是靠前几任男朋友得来的,所以大家都流传她是千金,苏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觉得大家这样认为其实也好,至少她不会被看不起,只要她隐藏得够好,她永远是最瞩目的焦点。 「你还会回来吗?」他不死心又问。 「毕业典礼那天,我会回来看你们。」 一个月后,苏芩就转学了,她没有对任何人留下任何关于她的联系方式,包括新家地址,除了老师,谁都不知道苏芩去哪,过得如何。 夏日在八月结束落下尾声,林弋淮看着那张被她写字考卷总是发呆,苏芩离开后,林弋淮又变回了一个人,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人突然出现摘下他的耳机,也没有人关心他。 他身上的伤口渐渐癒合,但心却永远的缺一块,怎么样都补不起来,比起之前,他更加沉默,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早已依赖她的存在,也明白自己是多么害怕孤单。 苏芩是他生命中照亮他的太阳,而如今却因习惯而更难适应孤独。 3-10 关于他的青春暗恋 高三开始,对林弋淮来说是个全新的开始也是孤单的开始,苏芩转学他花了一个暑假才慢慢释怀,也渐渐找回以前的感觉,新的学期,他将自己全心投入课业,强迫自己别再想起她。 虽然有时候走在学校的走廊上他会有一种感觉,苏芩可能在一下秒突然出现的摘下他一边耳机,所以偶尔他会忽然停下脚步回头一望,但给他的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不会再出现了,放弃吧,林弋淮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终于又习惯了一个人,有时候下课,他会偷偷听着同学嬉闹及聊天的声音,他想除了他应该还有人想着苏芩吧? 他想知道苏芩现在过得好不好,她离开以后去了哪里。只可惜,大家都不会记起离开的人,过了一个暑假,已经没人提起过苏芩这个名字,就好像她不曾存在过一样。 放学,他站在鐘錶行前望着这栋建筑物,不知不觉也搬来这里快三年了,他又想起搬来的第一天,在这里放烟花的时候,那是他最不习惯生活的一天,也是遇见苏芩的一天。 其实在这朝夕相处下,叔叔对他的态度改善许多,偶尔还会问他要不要跟他去钓鱼或是爬山,反倒是爷爷对林弋淮的态度始终如一,加上林弋淮是那种你不理我我也绝对不对主动理你那种人。 算起来,爷孙俩人都是固执的人,这让叔叔有时候有点难做人。 「干么站在那发呆?」叔叔走出想帮门前的盆栽浇点水,却看到林弋淮站在门口。 「想起了一些事情。」他说。 叔叔将浇花器装满水细心的浇着盆栽里的花,「想起你爸?」 「还有刚来这的第一天。」 叔叔抬起头看着斜暉也忆起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你我觉得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样,你爸很活泼待人都很热情,所以我也一直以为你是个爱说话爱笑的孩子,殊不知你和你爸根本完全相反。」 林弋淮低头一笑,「很多人这样说。」 「记得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一个人在门前放烟花,到最后还哭了,我知道你很不习惯这里,然后又想爸爸,可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所以便视而不见。」叔叔沉默,「然后,对不起。」 「叔叔,别跟我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林弋淮知道这个道歉是为什么,但他不喜欢别人和他道歉,他觉得世上没有人应该向谁道歉。 叔叔垂眸淡然一笑,他走到林弋淮身旁勾搭他的肩膀,「今天??我们来放烟花吧,给你爸爸看你现在过得如何?」 他没有拒绝,正好,他也想起了爸爸还有苏芩。 当初以为自己不会习惯爸爸意外的离世,那会是跟着自己一辈子的伤疤,果然时间会冲淡一切,现在的他思念的感觉已经没有过去这么强烈,他不知道是自己太冷血了还是长大了。 林弋淮搬来这虽然接近三年,但他除了学校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一间老旧的文具店。 那家文具店位于一棵百年的老榕树下,老闆是个看起来八十几岁的爷爷,待人很亲切。 他推开门走进去,门铃鐺鐺的响,文具店里空无一人,他从第一排开始找,他印象中这间店也卖烟花,幸好这店不大,一下子就找到了。 他走到柜檯要结帐,馀光他看到柜檯后有一张全家福合照,最让他注意的是站在中间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她笑得很灿烂,双手举得很高,他想这应该是爷爷的孙女吧。 「放学啦?」爷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 「对。」他点点头。 玻璃门外有三个国小生嬉闹的骑着脚踏车快速经过,爷爷摇头无奈的继续结帐,「那其中一个是我孙女,爱玩不读书,怎么打怎么骂都不听话。」 他又看了一眼全家福浅浅微笑,「小孩都这样,没关係。」 放学,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他坐在空旷的教室戴着耳机陷入自己的音乐世界,前天班导给了他一个朗读比赛的资讯,说最近有一个试办的朗读比赛,分为初赛和决赛,初赛是学校每个班级选出作文最佳的人出来参赛,获奖的人可以代表学校出去进行决赛。 所以这几天他拿出他之前的作文开始修修改改,写了又涂写了又涂,到最后整张作文被写的乱七八糟,他又重新拿了张作文纸把修好的内容重新写上去。 断水了,他不相信的拿出空白纸在上面乱画想画出水,不过留在纸上的只有痕跡没有水,他翻了翻铅笔盒,竟然找不到黑笔,他没有想太久,他急忙将作文纸收进资料夹,便拎着书包前往文具店。 幸好出校门时雨已经停了还出太阳,本想去那间新开幕的文具店,听班上同学说那文具样式很多,应有尽有,但如果把距离算进去的话,榕树下的文具店比较近。 他不太喜欢做些浪费时间的事情,推开文具店的门他就看见坐在柜檯的女孩,他一眼就认出她,是爷爷的小孙女,今天居然这么乖的坐在店里没有和朋友出去玩。 林弋淮熟练的走到文具区随意的拿了支黑笔,他走到柜檯发现女孩皱眉头转着铅笔像是在苦恼该怎么写作文。 我心中的老师,果然很小学生的题目。 林弋淮结完帐后无聊的又看一眼女孩的作文,果然被他找到一个错字,他握着黑笔抵在那字旁,「是『貌』不是『豹』」 纠正完他便拉开门离开,背后他听到女孩啊的一声,看来如果他不说,她或许都不会发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这女孩缘分不止这短暂的遇见,后来他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梁盈之,现在就读国小五年级,年纪十岁,喜欢笑,生气起来和苏芩一样都爱嘟嘴。 她很衝动也很勇敢,为了一张考卷而奔来找他,梁盈之当时害怕的眼泪都积在眼框,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他觉得她和苏芩很像,有时候他会觉得苏芩是不是像名侦探柯南一样吃了药变成了小孩,但她们又不全都像。 他也不知道与她的一面缘分竟让文具店小女孩的青春都是奔着他跑,做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到他,就连喜欢的顏色都是因为他陪她放的那场绚烂烟花。 4-1 夜鶯与玫瑰 「他说高中毕业典礼那天,苏芩有回来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他原本想趁这难得机会和她再好好聊聊天,不过她的朋友实在太多,他根本没时间找她,所以那天根本一句话都没说到,连毕业礼物都没送出去。」亮亮也替他感到可惜。 「他还准备礼物给她?」梁盈之没想到林弋淮真的很在乎苏芩。 「对呀,好像是一个小鸟的风铃。」亮亮忽然压低声音,「那礼物现在还被放在他房间某个角落,有次他喝醉我送他回家意外发现的。」 梁盈之想起那个风铃,原来林弋淮是买来送给苏芩的毕业礼物,听亮亮姊说完林弋淮高中的事情,她大致能明白他为何这么喜欢苏芩,以及那段时光有好多事情都是残留着苏芩的影子。 那时候苏芩早就转学一年,他得知她毕业典礼会回来便匆忙买个礼物要送给她,但这礼物却一直没有送出去,就像当年要送给他的毕业礼物至今还放在家中的衣柜。 梁盈之忽然回想起林弋淮毕业那天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要他赶紧过去拍照,也就是因为那个女孩的打断才让她礼物没顺利送出去,她想那个人应该就是苏芩。 「那后来他们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后来呀??」亮亮正准备要继续说他们的故事,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她接起来说了几句便掛掉,「抱歉,我临时有点事必须先离开了,以后有时间我再说给你听吧。」 梁盈之点头,「没关係,路上小心。」 亮亮望了一眼外头有些灰暗的天空说,「好像快下雨了,趁现在还没下雨赶快回家休息吧,昨天照顾他一整晚应该很累吧?先走了。」 她看着亮亮从大包包里拿出雨伞快速离开,她看一眼时间还蛮早的便没想离开,亮亮走没多久外头就下起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外头的游客都纷纷跑去躲雨,她喝着剩下几口的饮料等待雨停。 手机震动一下,她从包里拿出来,是林弋淮传讯息给她,她有些讶异林弋淮会主动联络她。 「外头雨很大,你是回家了吗?」 她立刻回传:「在外面吃早餐等雨停,一会就回家。」 「好。」 梁盈之握着手机等待林弋淮的讯息,她心里有些期待,只是她忘了林弋淮带给她的往往都是一次次的失望,这一次也一样,俩人的对话纪录停留在此。 后来整整一个礼拜她都没有去找他,她发现自己除了淡水居然没去其他地方旅游,而且距离过年只剩下五天,她必须把握剩下的时间赶紧玩。 梁时研忙于工作根本抽不出时间陪她,梁盈之只能自立自强的上网找景点,为了让自己有游客的感觉,她还特地去书店买一本台北捷运旅游的书,背着小背包手里握着书,把里面介绍的景点跟美食通通走过一遍。 她觉得这样的旅游方式有很趣,不用在意别人想不想去,自己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一种自己做主爽快的感觉。 「行李整理好了没?我们后天是十点的火车喔。」行李箱打开置于地上,梁时研盘坐在面前将一件件衣服摺好放进去,「今天冬天比以往还冷,重点还一直下雨,真讨厌。」 她伸长脖子环绕四周,「觉得雨衣还是带着好了,比较保险。」 梁盈之躺在床上,她刚从动物园回来,洗完澡便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这三天几乎都在坐捷运走路,虽然说很累,但也很充实,她几乎将书上的景点都去遍。 「姊,台北还有哪里好玩的呀?我感觉我好像都去遍了。」她闭着眼睛想着明天要去哪玩。 「下雨天你还想出去玩啊,下雨天待在家是最好的。」梁时研没有一刻是间下来的,每次一坐下来她就又会想到另一件事情,「外公上次说喜欢吃我公司旁的饼乾要我再买几盒回去,我明天还要去买,要买几盒呀?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梁盈之翻过身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一打开萤幕一通电话就打来,是林弋淮。 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再次确认上面的名字确实是林弋淮,她握着手机跳下床,冷静的步出房间到走廊才按下通话键。 「喂。」 「盈之吗?」林弋淮的声音很小声,她几乎要很仔细才听见他的声音。 「打给我有什么事吗?」梁盈之承认此刻她是充满希望的。 那一头沉静很久,林弋淮似乎在犹豫该不该问,「我想问你......哪时候回去?」 「后天十点的火车。」 「嗯。」另一头又没了声音,梁盈之一开始还以为是雨天收讯不好还看一下萤幕,「明天......我们去九份老街走走吧,你来台北这么久都没陪你出去过。」 她完全没想到林弋淮还会想到她,她握着电话愣了好久,直到林弋淮出了声她才赶紧答应,他们约好明天八点半在火车站见面,掛掉电话后,梁盈之难掩喜悦的握着手机在原地来回走动。 开心一阵以后她忽然收起了笑容,原来自己这么容易被操控,心里想着要忘记林弋淮,但当听到他的声音他的邀约就彷彿失去理智一般,无法受控的妥协所有的事。 自己确实喜欢的挺卑微的,就像苏芩当初一样。 躺在床上,她到现在仍无法相信自己明天就要和他单独出去玩,这种挣扎的感觉前所未有。 隔日一早,她就在火车站等候林弋淮,已经一週没有见到他,她每天都在想着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她知道林弋淮心有所属,但她是个喜欢坚持不爱放弃的人,她认为现在还不到可以放弃的时候,所以她答应他的邀约。 等不久,林弋淮就从另一端走来,他的外套及头发被雨水打湿,「等很久吗?」 梁盈之勾着嘴角摇头,「没有,我也刚来。」 林弋淮从后揹包里拿出一个御饭糰,「我想你应该还没吃早餐,所以就先去便利商店买这个给你当早餐,不会不吃吧?」 她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没想到他还想到早餐这件事,她抿着嘴双手小心翼翼的拿起御饭糰,「谢谢。」 「不客气。」 这里坐火车到九份并不远,在火车站下车后,他们搭计程车抵达位于山上的九份,梁盈之只有在学校课本听过九份,来到这听司机说才知道这里几乎每天都在下雨,房子建于山上,所以九份户外有很多楼梯,这让梁盈之大为惊叹。 虽然阴雨绵绵,但还是吸引了眾多观光客前来游玩。 老街很好逛,尽卖一些小女孩喜欢的饰品及玩偶,梁盈之和其他女孩一样,就算不买但每看到一家店都想进去绕一绕,而林弋淮则伴在她身边。 街弄很窄,林弋淮通常都走在梁盈之身后保护她,天雨路滑,好几次梁盈之下楼梯时都差点跌倒,幸好林弋淮反应够快,每每都能及时抓住她的手。 中午,他们选了一间茶楼坐下来吃饭,这里很高,可以将这飘雨的山城一览无遗的收进眼底。 等待餐点时刻,林弋淮看着梁盈之问,「喜欢这里吗?」 梁盈之豪没有犹豫的回答,「喜欢,虽然这里几乎都在下雨,不过我觉得被雾遮盖有一种很神秘的感觉,这里建筑物都好特别,所以我很喜欢这里。」 林弋淮侧头望着窗外,「她说她也喜欢这里。」 「苏芩姊吗?」梁盈之知道林弋淮口中的她是谁,她轻快的问。 林弋淮有些意外,「你认识苏芩?」 她摇头,「不认识,只是那天你喝醉后,一直拉着她的手想和她復合,我知道你一定很爱她,她对你来说也很重要。」 只有梁盈之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平淡的说这些话时,有多少针正狠狠的扎着她。 到了九份后,她才知道林弋淮为何会选这里,在逛街时,林弋淮总分心,好多次她看见有趣的东西想和他分享都发现他在发呆,不然就是看手机。 这里应该是他和苏芩姊分手前常来的地方吧?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很开心林弋淮约她出来玩,这是她过去不敢想的。 「嘿,你能说说你和苏芩姊是怎么在一起的吗?我很好奇。」 4-2 夜鶯与玫瑰 与当初约好的,高中一毕业,林弋淮就回台北,不同的是他并不是没有留恋这里,他记住他喜欢至今的苏芩及文具店的小女孩梁盈之。 八月朗读比赛结束,他便开始着手整理行李,来这里住了三年,东西依旧与当初搬来时一样少,一个行李箱、一个纸箱便将他这不长不短的三年都容纳下去。 回台北当天,他将行李搬上叔叔的车用力地将后车斗的盖子盖上,林弋淮坐在副驾驶座,叔叔啟动引擎转动方向盘,无意间他看见后照镜里站在门外的爷爷,他正看着他们渐渐开远,有一瞬间林弋淮在心里猜想,爷爷会不会捨不得他走? 应该不会吧?爷爷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他的妈妈可是让他失去儿子,如果换作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拉开车窗让风灌进来,他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在这城镇最后的凉风,今天过后,他就要回到他一直想回去的台北,这里便将成为记忆。 经过榕树下的文具店,他让叔叔停车,叔叔不解问,「怎么了?」 「等我一下。」林弋淮解开安全带走进文具店。 中午时刻,榕树下的城镇寧静,静的只有地上细细碎碎沙粒被风吹起的声音以及蝉鸣声,林弋淮推开玻璃门传来熟悉的风铃声,里面没有人,他站了一会,梁盈之外公从里头走出来。 外公对林弋淮印象很深,他热情打招呼,「少年欸,要买文具吗?」 林弋淮往后望了一眼,「盈之在吗?」 「她跟她朋友一早就出去玩了,连午餐都没回来吃,她应该等一下就回来了,你找她有事情?」 「也没什么事,只是我今天就要回台北了,来跟她道别。」林弋淮礼貌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外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她最近看起来心情不好,饭都只吃一点点,我跟她妈还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原来是你要搬走了啊。」 林弋淮听至此并未有明显的反应,但他却为此感到一丝愉悦和安慰,梁盈之大概是这城镇唯一会对他的离开依依不捨的人吧? 与叔叔沟通后,他决定停留在这三十分鐘等待梁盈之回来,叔叔坐在车上吹冷气,而他则在榕树下来回走着,时不时的就停下来往路上看。 「如果再不走,到台北就很晚了。」叔叔看眼时间,开始催促。 「再一下下就好。」林弋淮也开始焦急,他真的很希望能见到小女孩最后一眼。 又过了十分鐘,叔叔发动引擎,对着林弋淮说,「不能再等了,我们要出发了。」 面对叔叔的催促,林弋淮知道自己今天真的等不到那小孩了,他奔向文具店,匆忙的推开玻璃门向梁盈之外公借了张便利纸。 苏芩转学并没有对他留下任何的话,就连道别那天都是匆忙,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到,这对于他而言是个难以弥补的遗憾,他不希望梁盈之也有这个遗憾。 她年纪还小或许对一个人离开并没有太多想法,可是他不一样,他已经是一位高中生,已经有成熟的思考能力,或许他的想法是自私的,他并不想什么东西都没有留在这里。 他很希望城镇能有人记得他曾经住过,有人会不经意的想起他,哪怕都是不好的印象,他也希望有人记得他,记得那个叫林弋淮的人曾存在过。 林弋淮握着笔思考了一阵便在便利纸上写下: 谢谢你陪我一起放烟花,在这城镇最后一段时光中,谢谢你,要好好长大,不要衝动行事,不要常常闹脾气,好好的找到自己的梦想。 打从他看见梁盈之的第一眼,他便看透这女孩的个性,到后来她跑来高中还他考试卷,他便更坚信这女孩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遗失考卷那天林弋淮就决定不去寻找,苏芩在背后用铅笔写下又擦掉的文句是绑架他感情的兇手。 自己过份执着,导致自己一直忘不了她,那份考卷已经是一年前的卷子,因为一句话让他捨不得丢弃,总好好地将它收在书包里的资料夹中。 他也决定那天开始要彻底将苏芩放下,却没想到梁盈之为他寻回了。 他再一次陷入挣扎。 九月,迎来了大一的生活,在各种考虑后,林弋淮决定在大学附近租屋,大学离家太远,每天通勤实在不划算又浪费时间,大一的课程没有想像中轻松,他每天都被写不完的报告及小组讨论压的身心俱疲,下课后,他又必须赶往打工处工作。 由于爸爸的保险金并没有多到可以供他大学学费与生活费,于是他在电影院找了份兼职,只有没课或下课他就去那兼职赚生活费,能赚多少是多少。 他并不抱怨被时间追着跑的日子,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他也能接受他自己的人生。 再次遇见苏芩,是在某个下着雨的凌晨夜里,他刚下班准备回租屋处,经过一间富丽堂皇的酒店时,一位穿着艷红洋裙的女子正扛着喝醉酒的中年男子出来,男子一身酒气醺的女子不禁皱起眉头,嫌弃的走到路口叫了辆计程车。 林弋淮也是在这时认出了她,即时当时苏芩是背对他,他仍然认得出,只是他无法接受的是苏芩为何会穿着这一身艳丽衣裳,帮男人叫计程车。 苏芩将男人送走以后松了一口气,这男人喝得可真醉,整夜都在吃她豆腐,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就看见林弋淮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她知道林弋淮在想什么,她故作轻松的从包里掏出菸盒,「你回台北多久了?」 林弋淮没有回答,他还在想为何苏芩会在出现在这,他蹙起眉头,半句话都挤不出来,苏芩将菸点燃用唇抿着,「本来不想被你们知道的,没想到才短短一年就被发现,大学好玩吗?」 「不好玩。」林弋淮眉头皱得更深了,「所以你搬家以后就在这工作了?」 苏芩嘴里吐出白雾,「太穷了,只能这样,不过这工作也没什么不好,除了工资以外还有小费可以拿,果然是台北,真多有钱没得花的人。」 「张段伟对你这工作没意见?」 「搬家之前我就和他提分手了。」苏芩又吸一口菸,「你说的没错,我的爱太卑微了,低声下气的讨好他,明明我不是这样的人,明明我是这么有主见的人,所以我分手了,反正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分手以后,我觉得痛快很多。」 苏芩说完一长串后才发现林弋淮始终凝视着她,她以为他是看不起她,所以露出嫌弃的眼神,但只有林弋淮知道他看见苏芩以这个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他有多难受。 一个明明能上大学开心穿自己喜欢的衣服的十九岁女孩却因为还债而出现在这,她还学会了抽菸喝酒,被一群中年大叔搂抱,一想到这,他就心痛的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这是林弋淮酝酿许多情绪,哽咽说出的。 苏芩呆愣的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过半晌才笑出来,但很快又被强烈的寂寞感渲染,从高中到现在,或许只有林弋淮可以理解她、接受她。 她已经好久没听到别人这样对她说话了,好久好久。 林弋淮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苏芩的工作,知道苏芩的近况后,每次下班他都会绕到酒店门口等她,苏芩有时候接客会接到凌晨,林弋淮就坐在隔壁的便利商店等到她出现。 自从林弋淮又出现在她眼前后,她开始调整自己工作时间去大学找林弋淮,虽然大多时间林弋淮都在写报告或打工,可是只要林弋淮在自己身旁她就觉得很安心。 在这偌大又冷漠的城市里,总算有个温暖的角落可以让她取暖。 4-3 夜鶯与玫瑰 这样稀松平常的日子过了三年,林弋淮一边唸书一边兼职,苏芩如果白天有精神的话就陪林弋淮上课,晚上工作,虽然一开始时间上会產生些小摩擦,但林弋淮总会退让一步,发生争执他总是先低头的那个,因为他害怕苏芩会再次离开他,所以他必须将她握紧。 他也害怕苏芩这么晚下班回家会有危险,所以林弋淮不管有没有上班都会坐在便利商店等苏芩,有时候会等到凌晨三、四点也不是不可能的,他可以接受苏芩与男客人搂搂抱抱,但他绝对不允许他们强迫苏芩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等很久了吗?」苏芩一送完客人立刻蹦蹦跳跳的到林弋淮面前。 林弋淮拨了拨苏芩的遮盖住眼睛的瀏海,「没等多久,我买了些滷味,饿了吧?」 苏芩就知道林弋淮会准备宵夜,所以晚上她刻意没吃午餐,「是我最爱吃的那间吗?」 然而,当林弋淮上大四后,由于课业及毕业论文让他无法像以前一样拨时间来陪苏芩,他将兼差给辞掉专心准备毕业的作业。 本来林弋淮还是坚持每天去接苏芩回家,但苏芩觉得自己下班时间不定,林弋淮现在大学压力又这么大,她不想给他增添麻烦,便让林弋淮不要再来接送,一提出这意见,林弋淮立刻否决掉,苏芩很聪明,她总会说出让他不得不妥协的话语,说到最后林弋淮只好勉强答应。 也因为这样,两人见面时间也越来越缩短,有时候甚至两週才碰的上一次面。 虽然无法每天见面,但林弋淮每天都会打上一通电话给苏芩问她过得怎么样,报个平安之类,但一个月后,苏芩对他的态度变得很冷漠,之前他们讲电话有时候可以到三小时,可现在能聊十分鐘都算极限,再几天后苏芩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不是转接语音就是关机状态。 苏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忽然就消失在他身边,林弋淮看着老是转语音信箱的电话号码感到一阵忧心,不管现在是上课时间抓着背包就出校门。 他先是到酒店门口等候,他在门口原地徘徊,从下午到凌晨,都没有看到苏芩的踪影,后来有一位看起来与苏芩像同事的女性从酒店走出来,透过她才知道苏芩早在两週前就已经离职,至于她现在在哪没人知道。 交往三年中,他极少进苏芩租屋处里,顶多就送她到门口,不是他不进去,而是苏芩觉得自己租屋处很骯脏,房间内都是其他男人摸过的衣服还有上班需要的香水和化妆品,她怕林弋淮看到了会嫌弃她,跟她分手,所以这成了她的底线。 原来苏芩不止与他失联,林弋淮焦急的跑到苏芩租屋处,他敲了声门,「苏芩?」 房内无人回应,他又再敲一次,随后他发现房门没有锁,他愣了一下缓缓转开喇巴锁,打开门,苏芩背对他侧躺在堆满各种顏色衣服杂乱的床上,房间里充斥着香水和菸味,他觉得不对劲的走到苏芩身边。 苏芩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看起来极为不适,林弋淮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赶紧将苏芩摇醒,「苏芩?苏芩。」 晃了几下,苏芩才昏昏沉沉的醒来,睁开眼睛,她一看到林弋淮的脸,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泪水立刻夺出,她一边哭一边问,「弋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过来了?」 「你电话都打不通,我当然要来找你,为什么都不接电话?」 「我??」苏芩欲言又止,她看着林弋淮为她担忧的眼神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林弋淮望着苏芩不安又犹豫的眼神,他知道一定发生事情,馀光,他看见被棉被覆盖的床单上似乎有血渍,苏芩意识到林弋淮发现便想阻止他掀开棉被却已来不及。 「不要!」 林弋淮看着床单上一大片红色血渍顿时怔住,铁锈味扑鼻而来,他却无心顾虑,「这是......怎么回事?」他又看见床头柜上的药丸及药盒,他在高中课堂老师有给大家介绍过、看过图片,他十分确定这是堕胎药,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你怀孕?」 苏芩知道遮盖不住,紧闭上眼睛,「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谁?」林弋淮现在只想知道是谁做的! 两个月前,张段伟无意间找到了她,张段伟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过与自己產生摩擦的人,张段伟和苏芩分手并不和平,应该说苏芩只用一句话就打发掉他,搬家后将自己所有联系方式全切断,好让张段伟找不倒她,这让张段伟十分不悦。 谁知道好巧不巧,苏芩刚下班坐在酒店门口等林弋淮就遇见张段伟。 两人碰面瞬间,苏芩脸整个垮掉,而张段伟愣了一下忽然冷冷笑出来,他仰头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就说我们很有缘份,你还不信。」 苏芩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张段伟硬拉到车上,苏芩拼命挣扎却仍无法逃脱张段伟魔掌,他找了一间汽车旅馆蹂躪她,当苏芩再次醒来全身痠痛,尤其是下半身更是痛的一动就受不了,张段伟显然已经离开一阵子,她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躺在床上哭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她不敢想像林弋淮知道这件事后会有多生气,她好害怕因为这件事,她的幸福会离她而去,所以便决定短暂的不与他联络,等到她情绪比较稳定可以面对他时再出现。 然而,事情却不如预期,不久后,她开始觉得身体疲劳、没食慾,她才开始觉得不对劲,赶紧去药局买验孕棒,她坐在马桶看着验孕棒出现两条线,她感觉世界正在崩塌。 她该怎么用这身脏身体去面对林弋淮?这是她最在意的。 林弋淮听完以后无法想像这一个月来苏芩是怎么样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他好气自己为何没发现她的异样,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些,「我要去找他。」 此刻,他脑海里有千万个想将张段伟杀死的念头,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曾经爱过的人,而为什么偏偏苏芩会遇到他这个禽兽。 「林弋淮!不要去。」苏芩双手抓住他拼命摇头,「拜託,不要,你去了会受伤的,我求求你,不要去,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你这样还没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己承受......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这样我心里有多难受?我有多恨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你被欺负!」林弋淮逐渐失去理智开始大吼,随后他开始哽咽,他感觉自己胸口就像被压住一般难受,几乎快吸不过气。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我不想要你看到我这样,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苏芩崩溃的一边哭一边解释,她就是知道林弋淮知道会动怒,所以才选择自己承担,她紧紧握住林弋淮的手,「求你了,别去。」 4-4 夜鶯与玫瑰 见苏芩的苦苦哀求,林弋淮强迫自己将这股慍怒压下去,他先把床单棉被的血渍洗掉,他在床单上面倒了很多洗衣精用力的刷着,他无法停止脑海中呈现张段伟欺负苏芩的画面,当时苏芩无助的尖叫哭泣,他烦躁的将洗衣刷摔在地上抱头静默的发洩,血与泡沫融为一体成了粉色泡沫被冲刷掉。 出厕所后,他已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面对苏芩,他知道苏芩是当事人,比较伤害绝对是苏芩大,既然无法为她报仇,身为她男朋友有义务安抚她的情绪。 苏芩又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她将身体屈起,手紧紧抓着棉被,像是保护自己一样。 晾完棉被又到楼下去买咸粥给苏芩,苏芩刚堕完胎身体很虚弱也没什么胃口,他动作轻柔的将苏芩扶起靠在自己胸膛,一手绕过苏芩捧着粥,他盛起一口粥靠近苏芩嘴边。 苏芩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但身体的各种不适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一闻到味道就别过头,「我不想吃。」 林弋淮没有不耐烦,他轻声道,「听话,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你吃完我就让你休息。」 她又望了一眼粥,勉勉强强的吃下半碗粥,苏芩侧躺在床上,林弋淮坐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苏芩眼神空洞的望着林弋淮。 「你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我觉得我好脏??」 「不会,我不可能会讨厌你。」 「弋淮,以后我该怎么办?」 林弋淮揉着她的手,思忖着该怎么回应,他深吸口气,「现在先别想这么多,现在最主要的是将你的身体顾好,你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我真的很害怕你会讨厌我??」苏芩抹掉脸庞的水珠,「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自己,我讨厌自己生在一个没钱的家庭,这样的家庭迫使我变成一个爱慕虚荣的人,我很自卑、缺少安全感,所以我需要很多金钱还有外表的装扮来保护我,让我成为一个有自信的人。」 她继续说,「这份工作我会接触到很多行业的客人,有金融业的还有科技业的,他们都知道我的处境,所以时常塞钱给我当小费,但我知道他们最想要的是我的身体。说出来你或许不会信,做这行业这几年来我可以让客人任意摸我的身体,但唯一不行的就是发生性关係。」 苏芩轻描淡写的说着,林弋淮却听的痛心疾首。 她微微笑,表情些许羞涩,「我觉得第一次都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即使我不知道这世上会不会有人不顾我的行业、我的过去来爱我,可是我还是抱着这个想法来守护我最后的纯洁,只可惜,我已经全脏了,这样的幻想也一併破灭了。」 安抚了良久,苏芩总算是睡着了,林弋淮看着苏芩露着不安的睡脸自责了起来,要是自己能像以前一样每天去接苏芩回家,他就不会遇到张段伟更不用遭受这样的身心折磨。 凌晨一点,等待苏芩睡着后,他站在一间酒吧前一会便推开门走进去。 这间酒吧开张很久,但没习惯喝酒的他完全没有想踏进来的想法,只是现在心烦意乱的他需要冷静下来,于是便打了喝酒这主意。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进来酒吧,幸好今天店里没什么人,他环绕四周后最后在吧台坐定。 调酒师递出菜单,「需要什么再告诉我。」 林弋淮看着单上的价位并不便宜,随便一杯就要一百三起跳,身为还是学生的他看到这价位忽然有种后悔进来的念头,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退身。 硬着头皮,他只好点一杯最便宜的调酒,他举手请调酒师过来,调酒师一边摇着shake杯一边低头看林弋淮指着酒品,他点点头表示收到。 不一会,调酒师就将酒送到他面前,是一杯透明色杯身还夹着柠檬片的酒,他感觉还挺特别的,原来这就是琴汤尼。 他试喝一口,感觉还不错,像在喝汽水一样,一点酒精味都没有。 「嗨,青哥!」 「亮予?今天你又没上班怎么来了?」酒吧里的员工都喊这位调酒师青哥。 青哥朝林弋淮身旁的女子前来,林弋淮这才发现自己身旁多了个人,不过他也只是看一眼便又收回眼神喝着自己的酒。 坐在身旁的女子绑着高马尾,穿着一身全白的套装,她坐姿很爽快,一手还叼着菸,「有点睡不着,想说来喝点酒,看晚上会不会好睡一点。」 青哥知道亮亮喜欢喝margarita便主动为她调一杯,等待之馀,她从口袋掏出菸盒点燃香菸,已经抽菸多年的她早就忘了当初自己干么抽菸,现在只是因为习惯而抽。 「来,你的酒。」青哥为她献上特製的margarita,「知道你不喜欢低浓度的,所以有帮你再加一点,你这样比较好睡。」 亮亮豪迈大笑,「难怪我的肝指数一直降不下来,都是你害的。」 林弋淮并没有刻意去听他们的对话,他就自己独自喝着闷酒,亮亮很快就将一大杯的margarita饮尽,她无聊的瞥头看见林弋淮桌上的酒,居然还这么多。 「嘿。」她叼着菸。 林弋淮感觉到这声是朝着自己喊,他侧脸看着亮亮,「叫我?」 「你是学生吗?」她问。 「你有什么事?」林弋淮双眼打量忽然叫他的女人,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莫名奇妙,该不会是喝醉随便乱喊人? 亮亮转着吧台椅一手托着脸颊,「警戒心这么重,我只不过是看你一个人喝酒很寂寞关心关心你罢了,而且酒吧本来就会有人来搭訕,尤其像你长得不赖的男生,自然搭訕的人就更多了,要不要认识一下?」 「不用了,谢谢。」林弋淮将视线转向吧台,又喝了一口酒。 亮亮并没有因为被拒绝就放弃搭訕,她跳下椅子端着酒杯走到林弋淮身边,「我叫林亮予,大家都叫我亮亮,是这间酒吧的老员工,如果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后你来这喝酒,我都给你八折折扣,怎么样?」 本是想来这里喝酒拋下烦躁的,没想到被这女人闹得心更烦,「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折扣什么的你留给其他你喜欢的客人用吧。」 被直接拒绝后,亮亮默想这学生还真有趣,她挑挑眉的又端着酒杯回座位,「ok,我不要知道你的名字,让我再请你喝一杯酒吧?我亲自为你调。」 林弋淮不晓得她要搞什么鬼,便不予理会,亮亮走进吧台拿起酒罐开始调酒,最后调出一杯黄澄色的调酒,她将酒推到林弋淮面前。 「这杯叫betweenthesheets,喝看看。」亮亮露出非善意的微笑。 「为什么要请我喝酒?」林弋淮有些警惕。 「我做这行的这么久,自然知道你露出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不是失恋还能是什么?你点的那杯根本不会醉,如果真的想要醉,就喝这杯。」亮亮笑容可掬,「这酒精浓度很高喔,保证你喝完一定会快乐似神仙。」 4-5 夜鶯与玫瑰 林弋淮看着亮亮为他调制的酒不感兴趣的推回去,「我对当神仙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还是喝我这杯就行了,谢谢你的好意。」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拒绝她的酒,不过她不在乎,她拿起那杯调酒轻轻一晃,「你来这不就是来寻醉意忘记烦心事的吗?很多人都会藉由喝醉来逃避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清醒的回去倒不如不要喝,浪费这一百三元买一个清醒,真的不太划算。」 「但我不觉得接受一个刚认识不久人请的酒是件好事。」林弋淮冷冷反驳。 「你是怕我会下毒?」亮亮轻叹,「我可没那间工夫去做这无聊的事,我只是单纯觉得你看得好看想搭訕你而已,至于该不该下毒把你绑走,这就看我心情囉。」 「无聊。」林弋淮别过头将琴汤尼饮完。 亮亮觉得逗他还挺有趣的,她微微笑的看着林弋淮,「同学,你脸已经红了,是不是醉了呀?」 林弋淮还感受不到一丝醉意,他不信,「怎么可能,这浓度这么低。」 亮亮见他脸颊上的红晕心里默默偷笑,「嘴还真硬。」 趁着林弋淮微醺,思绪有些不清楚,亮亮说,「其实这杯酒是有魔力的,它可以让你回想起过去你不敢回忆或是想要遗忘的事,它会让你强迫想起自己最无助的那一段,藉由这样让你勇敢的面对黑暗的过去,你想着想着便会哭着睡着,一觉醒来,又是光明的未来。」 听亮亮这一说,林弋淮倒是有些心动,他呢喃,「勇敢面对黑暗的过去??」 「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亮亮见他的眼神就明白他有些相信,她将betweenthesheets再次推到林弋淮面前,「喝醉的感觉真的很棒,人有时候不必太清醒,给自己一点沉迷,是件好事。」 林弋淮盯着betweenthesheets游移不定,自从知道苏芩转学来台北做这种工作后,他就每日都在压抑自己对这工作厌恶的想法,他看似不在意她做这份工作,实际上他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有手脚不乾净的客人乱摸苏芩身体,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每当他一想到画面,他就鬱闷焦躁的做不了任何事。 林弋淮以为苏芩离开以后他会渐渐放下对她的喜欢,渐渐淡忘她。 然而现实却不是如此,当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无疑是讶异是开心的,同时眼神里也充满怜惜,心碎,高中时苏芩因为家里关係迫不得已让她要与自己不喜欢的人交往,这以让他无法接受,到如今她也是因为钱被迫走上这条路,甚至还遭受张段伟欺凌。 林弋淮心里已不再只有心疼,也多了憎恨,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找一个出口发洩,自己也会与苏芩一同沉沦在无尽黑夜中。 他举起酒杯闭起眼快速的将betweenthesheets饮尽,亮亮訕笑的看着这学生,「高浓度的酒喝这么急,之后可是会很难受的。」 才过一会,林弋淮已感到浑身发热、头昏脑胀,想吐,他撑着额头晕眩感像刀锋一般迅速衝上来,他神智不清的说,「你知道这几年来,我多压抑多难受吗?」 他说苏芩当初的爱太卑微,而现在的他不也是,明明自己时时刻刻都抗拒着苏芩做这份工作,表面却装作无所谓、支持她,天底下哪个男人会接受自己女孩被其他男人随意触摸。 林弋淮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容忍体谅是对还是错。 半晌,他已抵不过酒力倒下,再次清醒时已是天亮,他半睡半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苏芩房间里,但苏芩并不在旁边,他揉着乾涩的双眼,昨日的记忆就像一场梦,他只记得自己最后喝下那杯浓度很高的酒,再后来就断片了。 他蹙着眉本想继续睡下去,但猛然发觉为何苏芩不在房里,他着急的立刻起身寻找,正当他在房间内找不到人准备打电话时发现苏芩在厕所。 林弋淮木然的盯着这场景,这剎那脑袋一片空白,此刻的苏芩浑身颤抖,全身屈起,双手环胸蹲在角落,她手里握着铁锈菜瓜布,磁砖一片血跡。 很明显的,磁砖的血跡是从苏芩下体流出,可她一点痛都感觉不到。 苏芩呼吸急促的抬眸看着林弋淮,「我??我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很脏而已,我??」苏芩垂下头,开始哽咽,「我好讨厌这个身体。」 林弋淮看到苏芩这个样子心都沉了,印象中的苏芩并不会显露自己无助恐惧的样子,而如今她却成了这模样,他心疼的走进厕所紧紧抱住苏芩,「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你不脏,脏的是张段伟,你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好吗?」 苏芩知道林弋淮拥抱着她,想给她安慰,可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温柔和被爱的感觉,昨天林弋淮凌晨四点才回家,他喝的走路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幸好苏芩当时被声响吵醒,林弋淮粗鲁的推开房门,苏芩见林弋淮不对劲,赶紧向前去搀扶。 「弋淮,你怎么喝成这样?」 在一起三年来,她从没看过林弋淮喝过酒,她晓得林弋淮是因为她才买醉,打从认识他以来,林弋淮就是个懂克制的人,从不会将自己情绪展露出来,由此可见这次的事情对他打击有多大。 苏芩本想为林弋淮盖棉被,可苏芩才一靠近他就将苏芩抱住,靠在苏芩腿上,「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吗?从高中就喜欢你了,可是那时候的你好遥远,像星星一样,让我不敢拥有,后来在台北遇见你,你知道吗?那时的我就好像在汪洋中找到漂流木,我只想紧紧将你握着,我什么都无法顾虑,对不起,让你变成这样,让你讨厌自己,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听见林弋淮醉后的告白,苏芩忽然好恨自己的出现也恨林弋淮的善良与温柔,要不是自己自私的出现,林弋淮不会需要承受这些因她引起的压力,也不会让林弋淮现在与自己一起面对这黑夜。 伤口止血后,她躺在床上呆滞的看着林弋淮毫无怨言的为她清理厕所的血渍及帮她到楼下买饭。 她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林弋淮的人生不该继续浪费在她身上、陪她沦陷,不应该。 她凝视着他,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4-6 夜鶯与玫瑰 苏芩平静的望着外头的日光是如此明亮,而她犹如被禁錮在笼子无法脱身的鸟儿,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盼着一丝光线能渗透进来。 她又吸了口菸,昨天她没有睡好,老回想起高中时的自己,有点想不起来以前爱笑乐观的的自己是真心的还是只是想向大家证明自己生活苦楚也能活得很好所以刻意假装。 还有当初为何会对林弋淮这孤僻又边缘的人產生兴趣甚至现在的百般依赖,真的是因为看见他掉泪所以驱使好奇心?亦或者是因为起了怜悯之心。 小时候,家中没有电视,所以她经常跑到邻居姊姊家去看电视,小女孩心中都有一个公主梦,邻居姊姊非常喜欢看迪士尼公主系列的电影,家中有所有迪士尼公主的电影cd,苏芩在姊姊的渲染之下也爱上了公主系列电影,甚至还会跟姊姊一起扮演公主。 升上国中,当她只要听见有敲门就会立刻躲进房间里,因为讨债的人又来了,爸妈还不出钱就会给他们下跪,苦苦哀求别动手,给个下个月一定会还的约定,从那时候开始,她便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成为公主。 但,她可以成为假公主。 苏芩以为假公主她可以装着装着就成为真的,然而现实一次次的反驳着她这愚蠢的想法,到现在她连假公主都当不成,只能化身为躲在阴暗处的小小人物。 林弋淮闻到菸味便醒了,他还睡意朦胧,苏芩穿着一身透白色睡意背对着她传来一传来一缕缕白烟,他蹙起眉头,「你为什么又在抽菸?」 苏芩微微侧脸,脸上毫无表情,「想起过去,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心情不好,就想抽菸。」 她伸出手遮挡着窗外透射进来的白光,一隻眼睛闭了起来,「好亮,外面的世界好像都很明亮,可我的房间为什么这么暗?为什么我这么努力想融进外面的世界会这么难,我想改变自己的人生也这么难,还是我一辈子就只适合站在阴影底下,然后默默死去。」 林弋淮听着苏芩以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痛的悲观,他心痛的从背后搂着她,他感觉她消瘦许多,她看窗外的眼神毫无灵魂。 「你别这样想,我们一定会渡过去的。」 「我的人生不会改变,我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公主。」苏芩鼻头渐酸,「可是,我还是想假装自己是公主,即便是假的,我也想这样假装一辈子,要不然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林弋淮忽然想起爸爸刚过世时那段心灵煎熬的日子,他就像现在的苏芩一样一瞬间失去了光,习惯不了,可幸好苏芩当时在她身边捉弄他、闹他,他想念爸爸的日子才慢慢消失。 「果然我的自卑终究还是会被撕开被你看到。」苏芩转头看着林弋淮,她微微一哽,「其实高中我装的很累,大家都以为我家很有钱,所以喜欢我,我一直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公主,举手投足都模仿的让人抓不出一点缺陷,记得去上学之前,我都会站在镜子面前很久,我一边设想着今天他们会提出的事情一边思考我该怎么回答,还有我都会强迫自己要笑,要笑的自然。」 林弋淮至今才知道苏芩高中时其实跟自己很相似,只不过苏芩懂的戴上面具告诉自己要微笑,林弋淮不懂,他只觉得自己是最悲惨的那人,笑是什么,他不知道。 「我想一个人去旅行,暂时离开这里。」 「我可以陪你去,你想去哪都可以,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林弋淮说。 苏芩轻轻摇头,「我想好好静一静,我不知道我会去多久,你快毕业了,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不是说你想当老师吗?万一因为我耽误你了,我会自责一辈子。」 「但??」 「给我一点时间沉淀,好吗?」苏芩继续说,「这三年谢谢你的照顾,我去旅行后,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像照顾我一样,然后,多爱自己一点,冰水少喝一些,胃药说到底还是药,也别太依赖的好。记住,好好活着。」 林弋淮没有继续坚持要跟去的想法,因为他相信苏芩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盼望这次的旅行能让她重新找回自己。 那天中午,林弋淮接到同学的电话说今晚要讨论报告,任何人都不可以缺席,他本想回覆他今晚有重要事情,自愿上台报告,但苏芩不允许,他希望他能对自己对他人负责,她更不希望林弋淮因为她的关係延误到课业。 离开苏芩租屋处后,林弋淮便又恢復以往的生活,每天上课下课、与同学讨论报告即跟教授讨论毕业论文等事宜,苏芩没告诉林弋淮她去哪里旅行,但林弋淮每日都会收到苏芩的讯息,告诉他今天她过得很好,虽然每天苏芩传的讯息都一样,但林弋淮至少可以心安一些。 可渐渐的苏芩不再像一开始一样每天传报平安的讯息,后来三天一次、一个週一次到最后偶尔才一次,直到林弋淮毕业,苏芩再次失去联络,就像高中一样。 林弋淮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他去苏芩租屋处才发现这早已换人住,听房东说苏芩在两个月前就提出解约搬走了,至于搬去哪无人知晓。 手机号码成了空号,他再也找不到苏芩。 林弋淮的生活一时之间失去重心,找不到平衡,有一大半年他都在寻找她,他坚信他一定能在这城市里找到她,同届的同学都已找到工作或是到学校当实习老师,而他却仍站在原地,一步都没踏出去,找到疲倦,他逐渐放弃,也放纵自我。 时间久了,他成为了大人口中有学歷却找不到工作的社会新鲜人,他只是无心工作,幸好之前打工的钱还足够支撑他没有金钱收入的日子。 这段时间,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亮亮工作的酒吧,亮亮喜欢林弋淮来这里喝酒,关係熟稔后,林弋淮在喝醉以后时常跟亮亮说他与苏芩过往种种事情,但即使喝醉,他绝口不提苏芩被欺负那件事情,那件事是他还有苏芩最悲痛最不愿提起的事情。 亮亮成为他人生的心灵导师,伴他度过最无助最失去重心的半年,虽然也教会了他一些不应该的事情,例如,抽菸。 但他无所谓,他并不排斥,甚至现在他爱上了抽菸,每当他看见自己吐出的缕缕白烟都会想起那天面对着阳光却黯淡的苏芩。 不知道苏芩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依然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扮演着公主。 过的是否快乐。 4-7 夜鶯与玫瑰 「后来我找到苏芩她才向我坦承当时她没办法当着我的面提分手才会骗我说要去旅行,其实她哪都没去,因为她不知道要去哪,她只想要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林弋淮自嘲一笑,「也是那时候我才明白她说她还是想假装自己是公主是什么意思。」 梁盈之听完林弋淮说完他与苏芩的过去以后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放不下苏芩,苏芩在成长与青春中伴随太多旁人无法体会的疼痛与伤害,苏芩和林弋淮都是彼此的救赎,在自己即将陷进万丈深渊时的一线曙光。 林弋淮比谁都清楚被世界遗弃的感觉,曾经的他也觉得这城市之大却没有一个人能懂他,后来遇见苏芩才让他渐渐对这世界產生一点期望。 于是,他也希望自己可以为苏芩付出一点,哪怕微不足道,他也不愿让她尝到这感觉。 俩人站在茶楼门口望着外头细细小雨,他们已经坐在茶楼接近两小时,这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林弋淮微微侧身面对梁盈之,「你在这等我一下。」 语毕,林弋淮再次望眼天空便踩着石梯不晓得去哪,但梁盈之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她相信林弋淮不会把她丢在这,一个人离开。 不一会,林弋淮顶着一身湿回来,他稍稍喘气向梁盈之递上两包黄色包装的物件,「雨衣?」 林弋淮说,「买不到雨伞,就穿雨衣将就一下吧。」 梁盈之套上黄色雨衣尺寸刚刚好,倒是林弋淮穿起来就像在穿儿童雨衣,显得这雨衣特别小。而且不仅小还紧,林弋淮觉得手臂像是被橡皮筋拴住一样,难以自由活动。 这样穿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梁盈之见林弋淮尷尬的动作忍俊不禁,「好像小孩。」 这还是第一次被说像小孩,林弋淮也忍不住笑出声,「没办法,老闆说这种轻便雨衣没有分尺寸,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小一件。」 比起行走困难,他寧愿选择淋雨,于是便将雨衣脱掉,他们又到山下坐火车到平溪,梁盈之有些发睏的闭起眼睛,昨天兴奋难耐导致她凌晨三点才睡,今天又一早起床梳妆打扮,刚好雨天又是让人想睡的天气,于是种种原因使她的瞌睡虫悄悄出现。 她醒来时,身旁的林弋淮也累的睡着,见他身体摇摇晃晃的,梁盈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取代苏芩在林弋淮心中的位置,但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林弋淮信任的人,就像亮亮说的,像月亮一样安静、不求回报的陪在他身边。 这一刻,她心里是充满幸福的。 到了平溪雨势更大,梁盈之只好又将雨衣套上,他们沿着铁道行走,梁盈之看向林弋淮,「还是我们找个地方躲雨,等雨比较小再逛?」 「这雨大概到晚上都不会停了,没关係,这雨也不大。」 「你全身都湿了,这雨还不大。」梁盈之展眉轻笑,她看见前方有间杂货店,「我们去哪躲雨吧,顺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林弋淮没有意见,说实话在冬天淋雨真的很冷。 他们各自买了冰棒坐在放在店前的长板凳,梁盈之忆起,「以前我和我朋友夏天最喜欢到杂货店买冰来吃,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冬天在雨天吃冰,这感觉说不上来的特别。」 「我也是第一次。」他们不约而同的相视,林弋淮眼角起了些笑意,「在冬天吃冰。」 他笑了笑又望着来往的人们,梁盈之不知道以后是否能有机会与他一起在这寒冷的雨天吃冰,也不知道她回城镇后,林弋淮还会不会记得她,也许这短暂的遇见会成为彼此最后一面,但梁盈之肯定会将这段回忆永远封存在心里深处,哪怕这对林弋淮只是生命中短暂的几帧画面。 「听完你和苏芩姊的故事,我突然好羡慕苏芩姊。」梁盈之这么说,「虽然她家境困难,后面又被欺负,但我觉得她很幸运,因为至少她身边还有一个这么深爱她,不弃她的人,在她面临人生中最痛苦的坎时,是你紧抓住她不放,我觉得你就是她生命的恩人。」 梁盈之羡慕的说,「多希望我身边也能有一个这样的人。」 林弋淮平静的听着梁盈之说话,他从没想过要成为谁的恩人,他一直觉得命运和人生这种东西绝不会单凭一个旁人就会改变,苏芩也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梁盈之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如果后来有一个很喜欢你的女孩出现,她愿意接受你的过去还有苏芩姊的事情,你会接受她吗?」 林弋淮垂下眼眸似乎很认真在想这个问题,「我??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爱别人,对我来说,苏芩就像空气一样,我适应了她的存在也将她视为不可分的一部分,她已经被刻在我心里,就连现在我们分手了,我只要一想到她还好好活着,我就觉得她还在我身边。」 梁盈之听着他说话听的发愣,明明知道答案却不怕痛的发问,「你还想把苏芩姊追回来吗?」 林弋淮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有没有信心能让苏芩像过去一样,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和爱为她将阴霾赶走。 隔天,整理好行李,早上九点半,王子晋送她们姊妹到火车站。 终于要回自己熟悉的城镇了,没想到来这里也快一个月,感觉起来没带什么回去却又觉得此次的台北之旅给她带了很多无形、无法具体形容的东西。 上了火车,她静静的望着透明窗外,昨天梁盈之和林弋淮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台北,林弋淮担心时间太晚,一个小女孩单独回家太危险便护送她回梁时研租屋处。 林弋淮将梁盈之从九份买回来的礼物递给她,「小心拿,有点重。」 「没事,我力气很大。」梁盈之发出吃力的声音。 确定梁盈之东西拿稳了,林弋淮才松手,「欢迎以后放假再来找我,我再带你去玩。」 她頷首,到了这时刻,她已开始依依不捨,她缓了会开口,「你还记得当时你回台北写了张纸条给我吗?你说要我好好长大,找到自己的梦想,我很好奇??你还会继续完成你的梦想吗?」 那时的林弋淮眼里有光,像是在想在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找到一颗星星,当年的她很佩服林弋淮能有个目标可以去奔跑,她很好奇现在的他是否还想为此努力,还是另有目标。 苏芩离开后、还没再次遇见梁盈之之前,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认为他的生活一败涂地,没心思跟同学竞争工作,天天只想着去哪找到苏芩,找到以后才知道苏芩早已不需要他。 梁盈之打给他那时候,他正站在阳台抽闷菸,那是他那天第五根菸,整个客厅瀰漫菸草味,当桌上传来震动声,他走过去看眼萤幕,是未知来电,他想这大概又是诈骗电话或恶搞电话,本想掛掉却又怕是重要的电话。 最后他还是接了,「喂。」 那一头只听见人海的喧闹声还有零碎的哭泣声,他蹙起眉头,「你是谁?」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文具店的梁盈之。」 文具店的梁盈之??他想了几秒便想起这名字,榕树下那间文具店的小女孩,一个没认识多久却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如果说苏芩是他人生中最爱的女孩,梁盈之大概就是在他迷失方向时,指引他找到出口的人。 后来的日子里,梁盈之的身影还有声音时常出现在他脑海里,渐渐地将过去的自己找回来。 林弋淮勾起笑容点头,「会。」 5-1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梁盈之坐在教室里专注的看着眼前播映的电影,她并不晓得这部电影叫什么也不太懂剧情目前的走向,因为她是在电影播映一半时溜进来开始看的。 当电影播到主角动人吿白时,她陆陆续续听见噭噭哭泣声,而她却一点都哭不出来,她有些按耐不住,梁盈之动作轻缓的拉开书包,偷偷使用手机想看现在几点。 已经两点半,她抱着书包弯身悄声的离开教室。 外头天气晴朗,她仰望天空深深吸一口气,「夏天又来报到了。」 「盈之!」言露露与张楷桀一同朝她走来,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看到梁盈之都如此兴奋,明明每天都能见面,「果然被张楷桀说中了。」 梁盈之不解的望着俩人,「说中什么?」 言露露勾着梁盈之的手臂,「说你一定会电影看到一半就跑出来,从小的时候你就不怎么喜欢看电影,说电影一次都好长,容易放空,但没想到这么不爱看电影的人居然会加入电影欣赏社,你也太矛盾了吧?」 「还不是我想参加的社团都满了,不然我才不会来参加这无聊的社团。」梁盈之无聊的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是不是也翘掉社团了?」 张楷桀赶紧为自己澄清,「我们可不像你这么任性的翘掉社团,社长说这几天我们准备表演花了很多时间跟精神,所以今天让我们放假一天,所以我们就在这间晃啦。」 「没错!」言露露用力点头,「我们没有翘掉社团!」 张楷桀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歌声,于是从国中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上高中选社团就要加入热音社,这梁盈之绝对一百万个支持,张楷桀高一与同期角逐主唱并没有花太多工夫,他随口一哼便轻而易举的成为学长姊眼中最值得栽培的新生。 而让梁盈之意想不到的是言露露,她居然连跟她讨论都没有就直接去热音社报名,但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言露露最终没通过徵选,但学姊们看她活泼可爱便决定让她留下来当公关。 「话说回来,你觉得昨天我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听完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浑身充满力量!」张楷桀激动的比手画脚想知道梁盈之对他昨天表演的评价。 「你问我不太准吧,我一直都觉得你的歌声很棒,你应该问其他听眾。」 「我才不管别人想法,他们爱听不听。」张楷桀哼声。 梁盈之无言的摇头,「都高二了还说这么幼稚的话,被你们社长听到他不大发脾气?」 「对啊,别说这么任性又不负责任的话,每个听眾的意见都是要听的,不然怎么改善缺点。」言露露嘖一声,「社团结束就可以回家了,一会我们去哪?」 张楷桀被太阳晒的汗澿澿,「天气这么热当然要吃冰,去阿婆杂货店吃冰,听说最近阿婆有进一些新口味的冰棒要不要去嚐嚐?」 其他俩人没有异议,一放学三人就骑着脚踏车奔向阿婆杂货店,他们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就像从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都不再是小学生,现在的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了青春洋溢的高中生,梁盈之穿上当初林弋淮身上那套白色制服,成为了他的学妹。 闷燥的空气使得手里的冰棒才刚出冰箱就融成水,一滴滴落在尘土,梁盈之赶紧用嘴巴去接,她吃得急匆匆,就怕这太阳动作比她还快把冰给化了。 那次离开台北后,她就鲜少去了,就算去了她也没特意去找林弋淮,她总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去找他,有好几次失眠,她老会想起在台北那段时光。 梁盈之不敢去打扰他,她想那次的道别或许就是他们缘分的终点,她很清楚林弋淮的心永远都会为苏芩留一个位置,她没想过要去争这个位置,毕竟苏芩对他而言实在太重要。 梁盈之这一回忆,手里的冰全都融化落在地上,手里只剩一根冰棍,她站起来将它扔进垃圾桶,转过身,张楷桀又朝她递来一支冰棒。 「我抽中『再来一根』但我吃不下了,这支给你。」 梁盈之顿顿的收下,「干么给我?你不是很热?」 张楷桀又从另一隻手拿出另一支冰棒,「我买完第二支才发现第一支冰棒中奖,所以我有两支冰棒,我吃不下这么多,所以给你一支。」 梁盈之拆开包装咬下一口立刻露出奇怪表情,「这味道好诡异,不好吃。」 张楷桀一点都不觉得,「会吗?我觉得蛮好吃的呀,酸酸甜甜的。」 三人同时望向正朝这里走来的女同学,她是这学期班上唯一的转学生,简悦祖。 说起他特别之处应该就是我行我素的个性吧,不爱与班上同学为伍,总是喜欢一个人,她总是绑着高马尾,挺着胸快步走路,梁盈之三人也从未跟她说过话。 张楷桀私底下偷偷为她取绰号为「冰山美人」,这很符合她,因为她也实在挺高冷,对任何人都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简悦祖提着书包低身看着冰箱里的冰棒,确定好要的冰棒后,她推开门拿出香檳口味的冰棒,她将零钱放在冰箱上往坐在里头看电视的阿婆喊,「钱我放桌上。」 说完便拆开包装咬着冰棒离开。 「她还真讨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言露露望着简悦祖的背影,「说实在一点,就是嚣张,眼中无人的样子。」 「谁叫人家是冰山美人,至少人家长得好看,嚣张起来也不讨人厌。」张楷桀挑挑眉。 「你该不会喜欢上她吧?居然替她说话。」言露露记得前几天张楷桀还在跟她抱怨新同学的脸很臭,看起来很讨厌的模样,今天居然还夸奖起她。 张楷桀不为意的将冰棍准确地丢进垃圾桶,「我只是觉得她这么妆扮自己,把自己跟其他人隔绝蛮可怜的而已,况且,我早就心有所属,不可能会喜欢上她。」 梁盈之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话题,她静静的看着简悦祖的背影若有所思。 简悦祖已经来到他们学校三週的时间,梁盈之其实都有默默的关注她,也觉得她有些奇怪,下课时间,言露露和张楷桀都会窝到梁盈之身边聊天,有好几次不经意的就与她对视到,就彷彿简悦祖在看着她一样。 但对视到那一秒,简悦祖就会缓缓的将眼神收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梁盈之开始在意起那位如冰山一般冰冷的转学生。 5-2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又来换电池啊?」 梁盈之把手錶放在檯面,将书包往后推到身后坐下来,「嗯,没办法,又没电了。」 林叔叔戴起老花眼镜,拿着工具小心翼翼的撬开背殻用小镊子将錶里的电池夹下,这几年梁盈之只要手錶没电都会特意来这换电池,她表面说是对林叔叔的技术跟电池质量有信心,实则是想来这里找寻一些关于林弋淮的记忆。 由于来的次数很高,逐渐的她与林叔叔也越来越熟稔,总可以轻松的间话家常。 「升上高二课业有没有比较困难?」林叔叔低着头问。 「现在才开学第三週而已还没什么感觉,不过我有稍微翻一下课本后面的内容,还真的有点看不懂。」梁盈之微叹,「突然好希望一直停留在高一,当个小学妹就好。」 「人生就是这样,每走一步都会更加艰辛,想办法去克服,才是为人该做的。」林叔叔将手錶完完整整的推到梁盈之面前,「别老想着想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手錶齿轮的转动就是告诉你时间不会为你停留,别想着要时间暂停。」 果然又被训了一顿,梁盈之这些年也差不多习惯了,林叔叔不知从哪搬出一叠的课本,上面的灰尘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看来这些课本已经被间置多年。 「这是弋淮高中的课本,他没带走,我也没扔,虽然我没问过他在校的成绩,不过似乎还不错,这些课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都给你吧,对你应该有帮助。」 梁盈之抚摸着泛黄的纸张,她翻开课本第一页,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忽然间,她感觉自己好接近他,当年梁盈之好希望自己可以赶快长大穿上与林弋淮一样的白色制服,如今的自己已经穿上她小时候期望的制服,但林弋淮却又成了大人。 他们之间的差距永远一样大,她每往前跨一步,林弋淮也会跨一步,自己好像永远都追不上他,永远都差这么一步。 修完錶以后,她都会坐在鐘錶行前挑望前方的景色,林叔叔说林弋淮住这的时候最喜欢坐在店门口沉思,一待就可以是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所以,她总想着高中时的林弋淮坐在这里都想着什么,是想念爸爸还是想着苏芩。 夕阳已沉沉落下,正当她准备起身回家,林弋淮的爷爷从鐘錶行步伐缓慢的走出来,梁盈之礼貌的打招呼,「爷爷好。」 爷爷露出和蔼的面容也朝梁盈之点头,「你好,来修錶呀?」 梁盈之露出手錶,「手錶没电了,来找叔叔换电池。」 爷爷转身拾起放在盆栽旁的浇花器,动作缓慢的走到水龙头盛水,然后走到盆栽前一盆盆的浇灌,在梁盈之的印象中,林弋淮的爷爷是待人冷漠的,因为林弋淮向她提起爷爷时,语气总是参杂着无奈与委屈。 梁盈之还记得林弋淮曾说过,爷爷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只因为他的妈妈是第三者,所以他也必须一辈子背负爸爸的死亡。 「爷爷那我先回家了,再见。」梁盈之倾着身细声向爷爷道别。 爷爷听见梁盈之的道别,驼着背转过身又露出微笑,「回家小心,记得回去别喝太多冰水,对胃不好,容易胃疼。」 虽然不太懂爷爷为何忽然这样叮嘱她,大概是基于长辈对子女的关心吧,梁盈之点点头。 ??? 梁盈之坚信绝对不是自己想太多,简悦祖确实一直在观察自己,就像方才她和张楷桀在讨论上午小考,简悦祖就频频往自己望来,但每当自己看过去,她就会迅即别过眼。 这举动让梁盈之越来越在意,但她又不敢向前询问,她其实对简悦祖也有些恐惧,光是她锐利的眼神就足以让她却步。 「盈之,盈之?」 听见有人呼唤她,梁盈之才恍恍惚惚的从沉思中回神,「叫我?」 言露露和张楷桀担忧的看着梁盈之,「在想什么?我们都喊你这么多声了,你才回应。」 梁盈之摸摸耳朵,「没有啦,天气太热了很容易就发呆了。」 「你应该不止天气热会发呆吧?」张楷桀调侃道。 「张楷桀,你再多说一句看看,从小到大没变的就是那张嘴。」梁盈之冷瞪他。 「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的嘴巴。」张楷桀不负责任的说。 口袋传来震动声,张楷桀收到社长的私讯说要他和言露露现在到社办,说要讨论一些活动事项,他本想叫上梁盈之一起去,但梁盈之拒绝了。 「真的不跟我们去?」言露露再次确认,「那里有冷气吹喔。」 「算了吧,我又不是热音社的,我去那听你们开会也很无聊,我还是回教室订正作业,你们开完会再打电话给我,我再过去找你们。」 梁盈之都这样说了,张楷桀和言露露也不好再多留,梁盈之一踏入教室就与隻身在教室的简悦祖对到眼,简悦祖冷声问,「看什么?」 「啊?没有。」梁盈之立刻别过眼盯着地板回自己位子。 简悦祖为什么会在教室?而且重点教室里偏偏就只剩下她们俩,她刚进来又刻意离开也很奇怪,她拘谨的翻开课本让自己别去看她,但处在这弔诡的气氛,她根本读不下去。 她一直等简悦祖离开教室,但时间一秒秒过去,她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要离开,正当梁盈之终于鼓起勇气去图书馆时,简悦祖不知道何时站在她面前。 梁盈之吓到当场尖叫,眼睛睁大的看着简悦祖,她呼吸急促,「有、有什么事吗?」 简悦祖面无表情的伸手从她铅笔盒拿出一支蓝笔,「我笔断水了,借我。」 原来是来找她借笔,还以为是想杀了她呢,梁盈之吞吞口水,「好。」 「干么吓成这样?我又不会杀了你。」简悦祖打开笔盖又闔上。 「因、因为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任谁都会吓一跳吧?」梁盈之至今还心有馀悸,她没想到简悦祖笔没水会跑来跟她借笔。 简悦祖冷面朝她吐舌头,「也太胆小了吧?胆小鬼。」 语毕便又回座位,梁盈之对她方才的举止发愣,简悦祖刚才的动作是怎样?居然朝她吐舌头,梁盈之对她无釐头的行为越来越捉摸不透。 5-3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还你。」 梁盈之感觉有人站在她前方,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简悦祖冷若冰霜的睨着她,手上拿着昨天她借给她的蓝笔,梁盈之愣愣的接下。 「谢??」尚未道出一句谢谢,简悦祖没多说话的转身又回自己座位。 张楷桀和言露露看到此场景赶紧的跑到梁盈之身边,「这怎么回事?那个冰山美人为什么会过来跟你说话?」 梁盈之将简悦祖还她的蓝笔收进铅笔盒,「昨天她说她的笔没水,所以就跑来跟我借笔,刚才她是来还我笔的。」 「不过看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跟别人借东西的态度,倒是像你欠她钱。」言露露不知为什么就是没由来的讨厌她,讨厌她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张楷桀认同的点头,「她一定又是妈宝之类被宠坏的小公主,我实在无法对有公主病的人產生好感啊!光是在旁边看就让人火大。」 「难怪转学过来都三个多礼拜了还交不到朋友。」言露露说,「不过看她这样也蛮可怜的,我觉得应该有很多人想接近她,毕竟她长得不差,可是她的这态度??」 自从简悦祖和梁盈之借笔后,不知道是不是梁盈之想太多,她总感觉简悦祖望向自己的频率又更高了,不过还是与之前一样,只要她发现简悦祖在偷看自己,简悦祖就会别过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有好多次梁盈之都想走过去问她为何要一直看自己,但始终提不起勇气。 午休时间,梁盈之被导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整理考卷,导师也是他们的数学老师,梁盈之在班上只是个默默没什么声音的学生,自然也不会主动争取班长或小老师这种要为同学服务的干部,只不过是因为水壶没水要去盛水就被路过的导师抓去整理考卷。 等到整理完考卷离开办公室已经快一点,而且外头还开始下起毛毛小雨,没有午睡又下雨,她想下午的课她肯定会听到睡着,她叹气的抱着水壶准备回教室,眼角馀光,她看见简悦祖,她站在操场跑道上将双臂展开、闭着眼睛仰着头。 她在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在下雨吗?见雨势越变越大,简悦祖仍不为所动继续站在操场淋雨,本想视而不见直接离开,但简悦祖忽然旋身与梁盈之对上眼。 简悦祖迎来的尖锐寒冷眼神让梁盈之瞬间屏住呼吸,僵持了三秒,简悦祖又转过去。 梁盈之松了口气,她想既然身为同班同学她还是下楼劝她一下吧,梁盈之没犹豫太久便下楼跑到她身边。 「简悦祖,你在干么?不去躲雨吗?」梁盈之用手挡雨,但这雨势根本挡不住。 简悦祖听见雨声中参杂的人声,缓缓睁开眼睛,「为什么要躲雨?」简悦祖扬起嘴角,语气很十分亢奋,「我就要淋雨!我要淋雨!」 梁盈之真觉得她疯了,她态度微慍的一手握着简悦祖的手腕,「你不想隔天发高烧感冒的话就赶快跟我进来躲雨。」 一听到发高烧感冒简悦祖就像是被按到开关般,她忽然一阵大笑将梁盈之的手甩开,「感冒有哪里不好?反正我离死亡也不远了,我干么在意感冒这种小事?」 梁盈之被她的话吓到了,「死亡??什么死亡?」 「死亡就是死亡。」简悦祖歪头语气尖锐,「偷偷告诉你,我得了一种绝症,治不好,现在我只能靠药物来延续我的生命,医师说,我只要没有那个药物??就会死掉。」 梁盈之呆若木鸡,没想到她的病这么严重,简悦祖疯疯癲癲的又开始大笑,就像是要将肺给笑出来似的疯狂,她仰着头享受着大雨带给她的滋润。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简悦祖在雨中问她,没等梁盈之回答,她又展开手臂旋转、大笑,「下大雨好棒!赶快把我淋湿吧!」 梁盈之骇然的观看这一幕,全身居然开始起鸡皮疙瘩,她感觉双腿不听使唤的无法动弹,身体僵硬的频频倒退最后被楼梯绊倒,瘫坐在地上。 ??? 「本来以为她只是孤僻,没想到还这么疯癲。」言露露看着湿透的梁盈之,「我觉得她有点危险,你还是少接近她为妙,万一她以后又疯起来伤害你怎么办?」 回想当时简悦祖在雨中大笑,梁盈之仍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攀升起一股鬱闷的情绪,惊恐之馀她似乎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梁盈之双手冰凉的捧着张楷桀为她买的可可,「但??我觉得她生病这件事蛮可怜的,或许她就是因为得了绝症这件事情,情绪才变得这么不稳定。」 「盈之,你不要再替她说话了,大家都有看到她疯癲的在雨中的样子,连主任都看到了,我觉得简悦祖很快就又要转学了。」言露露搭着她的肩。 「露露说得没错,不管怎样,我都不允许你再靠近她。」张楷桀表情严肃。 由于热音社要练习,所以一放学张楷桀和言露露就去社团报到,张楷桀本担心梁盈之淋雨想向社长请假,但梁盈之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社团时间,于是坚决不让他请假。 雨势转小,梁盈之撑着伞走在回家路上,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开始对简悦祖產生同情。 当她听到简悦祖对她说那些话那个表情时,有一霎那,她想起林弋淮心中那个对世界感到绝望的苏芩,所以心里隐隐作痛,如果林弋淮听到简悦祖说这段话,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不自觉的想起她。 经过距离学校最近的公车亭时,梁盈之看到林弋淮的爷爷挺着腰桿坐在候车位,手里不知道抱着什么,她向前走去问候,「爷爷,你怎么坐在这?」 爷爷抬眸淡淡一笑,「原来是时常去我们家修錶的小妹妹呀,你放学啦?」 「是啊,刚放学,准备要回家。」梁盈之不懂爷爷为何坐在公车亭,便好奇的问,「爷爷这么晚了,你搭公车要去哪?」 「去哪?谁要去哪里?」爷爷收起笑容,取代而之的是充满疑问。 「这里是公车亭,来这不是都要搭公车吗?」梁盈之也被问的有些糊涂了。 爷爷摆摆手,「我没有要去哪,我只是来买一些热饮,累了在这休息一会。这天气老是下雨,湿冷湿冷的,容易感冒,所以我就下山来买一些热热的饮料,不然他们都爱喝冰水,对胃又不好,容易引发胃疼的。」 她低头一看,爷爷手里抱着是铁罐饮料,稍微数一下有三、四瓶。 梁盈之明白的点点头,「原来,爷爷真关心家人。」 听梁盈之这一说,爷爷开心的展开眉头,「当然要关心家人,能当家人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当然要好好珍惜,我这老头子年纪也大了,能照顾他们的时间也不长了,那必须要趁这有限的时间多爱他们。」 林弋淮心里也很希望爷爷可以放下那些事情来爱他吧?毕竟他身边已没有比爷爷还要亲的亲人了,如果林弋淮能知道自己爷爷其实很和善的,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梁盈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她还是想替林弋淮问,「爷爷,那你还恨弋淮吗?」 爷爷看着地上过了好久都没有说话,「弋淮??」 5-4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喂,回到家了吗?」梁盈之刚洗完澡就接到张楷桀的电话。 「都什么时间点了,还问我这个问题,我当然回到家了。」梁盈之一手拿毛巾擦拭头发在床上坐下来,「你们练习完了?」 「刚练习完,和露露在吃晚餐呢。」今天练习他总心神不寧,就怕梁盈之回家途中又遇到简悦祖,听到她已经到家,张楷桀总算松一口气,「回到家就好。」 梁盈之拿起一旁的饼乾摇一摇,里面剩下没几片,她当然知道张楷桀是因为什么打电话给她,「拜託你别这么大惊小怪好吗?简悦祖又没伤害到我。」 「还说没伤害到,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脸色多苍白,魂整个都被吓飞了。」张楷桀想一想,「还是去庙里收惊一下比较保险?」 梁盈之无言的差点掛电话,「张楷桀,别越来越夸张,收什么惊啦。」 「我是说认真的,有些人真的会因为这样身体变差别不信,我??」 「张楷桀,麵都要糊掉了,你赶快来吃,等一下再讲电话啦。」张楷桀本要继续说下去,但言露露忽然在身后催他吃麵。 「再等一下。」张楷桀往言露露喊完又想回头继续说收惊的事情,「我觉得??」 「张楷桀。」梁盈之完全不兴趣採纳,「我没事,我没被吓到,不需要收惊。反倒我觉得你比较需要收惊,别这么紧张,简悦祖完完全全没伤到我,你放心好了,麵再不吃就要糊了,我先掛电话了,再见。」 尚未等张楷桀出声,她就赶紧掛电话,房间又是一片寧静,她以大字型的姿态往后躺,凝视着天花板,回想起简悦祖在雨中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总会对她泛起一股同情之心。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虽然简悦祖是笑着问她,却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孤寂感,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好像??她在刻意掩盖自己真实情绪一样,是因为下雨的关係吗?梁盈之紧闭眼睛,用枕头呜摀住自己的脸让自己别再想简悦祖。 隔日下课,梁盈之坐在位子上休息,今天她时不时就忍不住往简悦祖看去,她还是很在意她,在意她昨天说的话。 简悦祖拿起放在桌角的保温杯走出教室,梁盈之的眼神也跟随着一块直到看不见。 一会,她又回来了,梁盈之撇开视线,低下头洋装看书,却没想到简悦祖没有回座位而是走到她面前,就跟上次一样,吓了她一跳。 简悦祖拉开前方的椅子坐下来,「干么一直看我?」 梁盈之紧张的直接否认,「我、我没有看你。」 「说谎。」简悦祖无神的盯着梁盈之,「脸都红了,说什么谎?要说谎的话就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慌,心平气和的说,这样别人才会相信,想学会说谎,等脸不红了再说吧。」 「??」梁盈之本想本想驳斥她的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你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有问题想问我?」简悦祖语气冷淡,「问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梁盈之乾脆趁这机会把自己心中所有疑问一次都问完,「你??昨天说你得了绝症,是癌症吗?」 「算吧。」 「算吧?什么意思?」梁盈之不懂。 「是癌症。」简悦祖淡淡的吐出,「骨癌。」 梁盈之瞠目结舌一时半会说不了话,简悦祖从口袋里拿出一罐药瓶,「这是治疗我的特效药,很贵但很有效。」 简悦祖摇一摇瓶子,然后转开倒出一颗黄色的药丸,「要不要吃吃看?」 「不、不用了??谢谢。」 被梁盈之拒绝后,简悦祖将手里的药丸丢进嘴里咀碎,「还有问题要问吗?」 梁盈之早已被简悦祖诡异的行为吓得无法开口,她僵硬地说,「没有了。」 她又回自己的位子,简悦祖坐在梁盈之面前果然引起班上同学的眼光,不管是从看她眼神还是嘴边的笑,梁盈之都感觉到他们在聊她和简悦祖的事情,这让她心里有种被猜忌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简悦祖却一点都不在乎,她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受旁人干扰。 午休时间,梁盈之和班里同学一样靠在女儿墙聊天,言露露说最近热音社接了很多活动,校内校外都有,所以张楷桀最近都练歌练到很晚。 「难怪觉得他最近说话都有点沙哑。」梁盈之微微担心,「他这样一直练习,对嗓子不会有影响吗?」 「多多少少吧,昨天他吃完麵后又偷偷跑回社办练习,好像练到很晚才回家。」言露露托着腮,「学校社团而已,干么这么认真。」 「嗯。」梁盈之也跟言露露一样靠在女儿墙,「露露,最近??我好像比较少想林弋淮了,可能是太久没见到他了,所以之前那种悸动的感觉也渐渐淡掉了吧。」 言露露对梁盈之的话并没有过于惊讶,她只是看她一眼,「这很正常,我猜你应该把他的长相都忘得差不多了吧?」 「还是会想起来啦,只是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过的怎么样。」还有??后来他有把苏芩姊追回来吗?如果没有,他还爱着她吗? 言露露听见梁盈之的问题忍不住一笑,「明明就还很在意他,既然这么想知道干么暑假寒假不去台北找他?明明可以去找他的,干么坚持?」 「我感觉??自己在害怕。」 「害怕?」 「害怕看到他又和苏芩姊復合,害怕??我看到他们相爱的样子。」梁盈之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好像还没有勇气看到这一幕,所以不敢去找他。」 言露露能明白她的纠结的点,她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既然打算不再找他,那为何不爽快一点忘掉他?你知道??你身边还有人也像样你喜欢林弋淮一样喜欢你吗?」 言露露从小都傻傻的,但一直都看得出来张楷桀喜欢梁盈之,但梁盈之却不曾将眼神停驻在他身上一刻,张楷桀暗恋梁盈之这么多年,她都知道。 张楷桀为何这么努力的练习唱歌,她比谁都还清楚他是为了梁盈之的一句话。 可惜,梁盈之自始自终都将目光放在林弋淮身上。 本想视而不见,但随着年纪越大,她越不捨张楷桀的一厢情愿,言露露终于鼓起勇气,「盈之,你知道张楷桀他??」 她发现梁盈之早已没有在听她说话,梁盈之定定的望着楼下,见梁盈之的表情,她也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林弋淮了。」 5-5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比起是否看见林弋淮,言露露更在意的是梁盈之知不知道张楷桀对她的心意,梁盈之一句话打断她,打断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的话,虽然想继续说下去,但梁盈之大概也不在意吧,她的眼里只会有林弋淮。 算了,一切就随缘了,梁盈之不知道似乎也是件好事。 言露露以轻松的语气说,「怎么可能,他不是在台北?怎么会在这。」 梁盈之确实看见很像林弋淮的人走向穿堂,虽然只看到一部分的脸,但她很肯定那就是他,言露露的话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还说没有以前想他了,你都出现幻觉了。」言露露笑她一下子就破功,但稍纵即逝,很快她就收起笑意,口气认真,「盈之,你老实的回答我,你真的还喜欢林弋淮吗?还是你只是习惯性的喜欢他?」 梁盈之不太懂言露露这句话的意思,「习惯性??的喜欢??」 「你从小学开始心就一直追随着他,他回台北以后,整整七年,你们只碰过一次面,这期间你们就像失联一般没有往来,我不太相信几年才见一次面,你的喜欢会有多深。」 梁盈之微微一怔,脑中一片空白。 「我不是看轻你对林弋淮的喜欢,只是??我只是觉得这段暗恋拖得太长,长的已经看不见光芒。」言露露最后说的一句话让梁盈之心抽痛一下,「而且,毫无意义。」 坐在正在播映喜剧电影的漆黑社办,社员们各个被剧情逗的合不拢嘴,梁盈之失神的一幕都没看进去,连笑声都没听见,言露露在女儿墙那些话让她不得不认真思忖对林弋淮的情感。 萤幕的光刺进她眼眸,透出她空洞无对焦的眼神,或许真的如言露露所说的自己其实早就已经对林弋淮没有喜欢的感觉,只是因为习惯性的去喜欢他、想念他,所以才会让自己陷入以为自己还对他有好感的牢笼里。 她说的没错,自己哪时候这么专情、这么认真的执着一件事,梁盈之想着自己长这么大,好像从没认真、好好的把一件事情做好过,成绩永远班上倒数、老是惹妈妈和外公生气,就连喜欢多年的人也从未将她放在心里过。 林弋淮在告白纸条上对她说,要好好长大、好好找到自己的梦想。然而十七岁的她仍一无是处,就像当年十岁的她,除了身高变高、脸上的婴儿肥消失,其馀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仍没有目标没有梦想,唯一能让她燃起力量的大概就只有林弋淮。 言露露的话却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有点找不到正确的道路。 她似乎真的迷路了。 一滴泪从眼眶掉落,铺天盖地的忧鬱情绪朝着梁盈之而来,一点点、慢慢的将梁盈之覆盖,她知道这一次迷失,不会像小学一样,有人跟她说迷路了可以打电话给他,他会去找你,也不会再有人??把她领回家。 梁盈之静声哭着,与周遭欢乐的笑声格格不入,她止不住这难受的情绪层层扑来,她听过有人说长大就在一瞬间,这一刻,她好像可以明白。 正当她受不了吵杂的笑声想找个安静地方宣洩情绪,在准备起身一霎那,她怔着了,她看见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的人,那人神情专注的看着电影,梁盈之木然的凝视着他的侧顏,几秒以后,她鼻酸起来。 林弋淮知道梁盈之发现他了,与她对视那瞬间,他看见她眼里佈满的泪水,他有些慌。 时隔多年再次踏入这城镇,老实说他心里是复杂的,尤其是踏入这所高中,站在校门口,有好多好多关于苏芩还有高中三年的记忆甦醒过来。 林弋淮这么久没有回来主要原因除了爷爷外,最他抗拒的一点就是这里是认识苏芩的地方,只要想到这里,苏芩过去清纯、与世无争的模样就会涌现出来。 然而最讽刺的是,如今的苏芩早已与清纯连不上关係。 当初梁盈之在台北最后一天问他是否还会继续完成他的梦想,他回答「会」的那一天起,他就很努力地拾起自己当初想当老师的初衷。 他开始准备考试,强迫自己忘记过去、忘记那个曾经让他深深喜欢的人,让自己脱胎换骨,成为对得起自己的人。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放弃,但他只要想起她的长相与话,他就认为自己应该要遵守约定。 再次站在这里,他是鼓起巨大的勇气。 与校长、主任会谈后,他决定在这有过幸福、孤寂、痛苦的校园绕一圈,自己已经毕业七年,但高中的记忆彷彿如昨日一样清晰,一幕一幕都如此深刻。 他站在三楼的走廊挑望出去,他发觉自己好像一点都没有变,永远都是这么平凡、对社会毫无影响力的人,正当他准备下楼,他看见梁盈之。 梁盈之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前进,脸上掛满愁虑,梁盈之又长大许多,比起两年前,她身高又高了许多,也从短发变成长发。 她没有看到他,梁盈之垂着眼走进走廊某间教室,于是他便也跟随进去。 林弋淮看见梁盈之的眼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为她递出卫生纸可自己并没有带卫生纸在身上的习惯,他抿了抿舌头,手忙脚乱的伸手轻轻抚去她眼下的泪水。 「??怎么哭了?」林弋淮问。 但梁盈之根本不在意他在问什么,她只想着自己看到的原来不是幻觉,林弋淮真的回来了,他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朝思暮想的他,就在眼前。 当她看见林弋淮那时,她就非常篤定自己并不是言露露所说的是习惯性喜欢他,她是真真实实的喜欢他,喜欢那个伴随风铃声,踏入文具店的高中生。 「你为什么回来了?」梁盈之忍着哭意。 「我来完成我的梦想,成为一名老师。」林弋淮口吻清淡,「我想,我还是怀念这里,怀念这小小城镇、怀念我的高中三年。」 「那你还会走吗?」 林弋淮看着梁盈之的泪眼说,「这次不走了。」 5-6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后来梁盈之还是和林弋淮将这整部电影看完,心里纠结的问题解决,她自然也能静下心与社员一起欣赏这部喜剧电影,她本来还觉得这搞笑情节有些刻意一点都没社员笑的这么夸张,但她一见到林弋淮笑,她也忍不住笑出来。 电影结束,两人嘴角残留笑意的步出教室,林弋淮觉得今天这一笑,嘴角有点酸。 「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大概是从我爸过世那天开始吧,我就觉得我的世界不再明亮,对任何事情都兴致缺缺,自然而然就不再笑了。」林弋淮停了一会接续,「不过,再次回到这里,有一种看见出口的感觉。」 看着林弋淮的笑容,梁盈之还真有点不适应,印象中的林弋淮不爱笑,老是板着一张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梁盈之想这似乎也是她上高中两年以来笑的最灿烂、最毫无保留的一次。 她连作梦都没想到可以和林弋淮再次踏在同一块土地上,站在高中的走廊一同望着空无一人的操场还有掛在晴天上的艷阳。 梁盈之望着林弋淮的侧脸,「没想到你居然成为我的老师,这感觉好奇怪。」 「我也觉得,我也没想到之前我告诉你我想成为老师,而如今你成了我的学生。」林弋淮问,「我很好奇,之前??你都是叫我什么?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我好像也没有特别想过怎么叫你,如果谈到你都是叫你的全名。」梁盈之难为情的揉揉耳朵,「明明你大我八岁,按理来讲我应该叫你一声哥,但我没这么叫过。」 「我也觉得你叫我老师很奇怪,私底下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或者叫我弋淮哥也可以,这样比较没有距离的感觉。」 梁盈之笑的眼角都快成一条线,她喉头发出嗯一声,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回来还是住你爷爷那吗?」 「我会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林弋淮之前是因为他未成年需要有人抚养才会住爷爷家,现在的他已是一个成人,「我这次回来并不打算去找我爷爷。那三年他已经尽了抚养义务,但我们都不承认自己是对方的家人,自然现在没必要再出现他面前。」 梁盈之想起鐘錶行的林叔叔和爷爷,这几年的相处发现他们并不如林弋淮所说的只是将他当成法律上的义务,林叔叔老会提起林弋淮,而爷爷虽然嘴里没提过,但林叔叔曾说,爷爷这几年已经没有过去这么排斥他了。 但梁盈之还是没将这些话说出来。 言露露站在拐弯处看着他们,原来梁盈之没有看错,林弋淮真的回来了。她在社办脑海中不停想着方才和梁盈之说的那些话,她发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或许是自己实在压抑太久,喜欢张楷桀的心意慢慢渗透出来,所以才口出这些伤害她的话。 言露露想,自己确实不该这样去否定她的感情,梁盈之也不想要将自己的暗恋拉长,自己不也这样,从国小开始就喜欢张楷桀,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喜欢这句话也迟迟开不了口。 她感到有些后悔,她坐立难安,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梁盈之道歉,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林弋淮问梁盈之今晚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他说他太久没有回来,这里好多地方都变得不太一样,也不太晓得哪家餐厅好吃,梁盈之当然二话不说立刻答应。 「那我在学校外面那间咖啡店等你,放学就过来。」 「好。」 梁盈之焦灼的不断看着手錶,无法专心听课,四十五分鐘犹如漫长的一年,等到鐘声一响,她立刻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殊不知张楷桀见梁盈之匆忙,赶紧抓住她的背带。 言露露则站在位子看着他们两人。 「居然连再见都没说,干么走这么快?」张楷桀接连着说,「上个礼拜你不是答应我这礼拜会抽出一天陪我练习?今天都礼拜四了,你不会想说话不算话吧?」 张楷桀这么一提醒,她似乎记起自己答应过他这件事,但今天真的不行,林弋淮还在咖啡店等她,「我能不能再延一星期?今天我临时有事情不能陪你。」 「你有什么事?」张楷桀放开她。 梁盈之不知道怎么开口,林弋淮任职的事情目前只有校方和她知道,她不能比校方更早公告这种事情,于是她决定说谎,「我外公刚才打电话来要我回去顾店。」 「你不是说你外公跟团出去台南玩,所以三天不营业?」张楷桀疑惑。 眼看谎话一下子就被拆穿,梁盈之结结巴巴的又说,「他、他打电话回来说还是决定开店做生意,总而言之,我就是要回去顾店!」 见梁盈之被张楷桀缠住却又无法说出真正原因,言露露向前替她解围,「盈之说的是真的,她外公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 梁盈之没想到言露露还会为她说谎,她愣住的盯着言露露,「露露??」 言露露都这样说了,张楷桀姑且相信不再执着,他带着些许不甘的说,「好吧,既然这样你就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去练习了,再见。」 张楷桀满怀不开心离开教室,言露露此刻面对梁盈之还是稍感尷尬,她正想跟随张楷桀一块离开却被梁盈之喊着。 言露露转过来,「怎么了吗?」 「露露,关于上午你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过了??」梁盈之深吸口气,「我想我对林弋淮还是喜欢的,并不是像你说的习惯性喜欢,或许你会觉得我像个笨蛋一样对一个不可能的人执着这么久,但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他,哪怕??他永远都喜欢另一个她。」 言露露听到梁盈之最后那句话,心缩了一下。 梁盈之苦笑,「这或许就是暗恋最痛苦也是最困难的地方吧?明明心里想过千次的放弃,但看到他那瞬间,放弃的念头就会自动消失,现在的我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他。」 言露露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张楷桀的眼中永远都只有梁盈之一人,他们都在暗恋,他看着她,她看着另一个他。 「嗯,我知道了。」言露露微微笑,有些想哭。 暗恋是她们碧玉年华里最漫长也最煎熬的一场赌注,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暗自爱恋能不能到尽头,亦或者,到了某个时机,就会断灭。 她们凝视着彼此,不约而同一笑。 5-7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张楷桀怔怔的看着步入教室的人,他立刻回头望向梁盈之,当他看见梁盈之托着腮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弋淮,嘴角扬起微笑,他便全都想通了。 昨天梁盈之为何这么急忙的要走,她根本不是要回去顾店,他早应该看出来。 言露露也望向梁盈之,同时也看到张楷桀看着梁盈之的复杂神情。 林弋淮穿着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步入大家目光,头一次以老师身份站在讲台上,他动作显的有些紧张和僵硬。 他的声音随着下课鐘声停止,林弋淮人生的第一堂课平安度过,他收拾讲台上的物品一离开教室,班上的同学就开始讨论起他。 张楷桀板着脸不发一语也离开教室,言露露大概知道张楷桀现在在想什么,本想跟出去,但跟出去又如何,自己也说不出安慰他的话。 她最后决定去找梁盈之,「他怎么会突然回来这里,他不是很讨厌这里吗?」 梁盈之凝睇言露露想起昨日林弋淮说的话。 「我想我还是怀念这里,怀念这小小城镇,怀念我的高中三年。」 她想,林弋淮之所以会选择回来这里任职,是因为这里有他与苏芩存留过的记忆,不管那回忆是快乐还是疼痛的,他的青春在这里,他在这里认识苏芩、喜欢上苏芩,自己喜欢上的第一个人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就像梁盈之,始终都在等待,被动的等着林弋淮,梁盈之嘴巴不承认,但心里却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暗恋他许久的自己。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只是觉得繁华热闹的台北住腻了,所以又回来这偏僻又荒凉的城镇吧?」梁盈之假装无奈的耸耸肩。 「他变成了我们的老师,这样你们不就没办法谈恋爱了?」言露露忽然想到。 梁盈之却一点都不在意的说,「以前有一阵子,我很希望他可以忘掉苏芩姊接受新的恋情,但到后来我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自私了,苏芩姊在他心里是难以抹灭的地位,所以,现在我只想要安静的喜欢他,他能够回来,我每天看到他,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要是万一林弋淮又遇到让他像喜欢苏芩姊一样喜欢的人呢?你还是继续被动的看着林弋淮与其他人牵手、接吻吗?」言露露口气些许上扬,她并不认同这想法。 说实话,梁盈之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是圣母,无法慈悲的为每个人着想,看着别人幸福。 梁盈之木然的走在操场上,这堂是体育课,老师说今天每个人今天必须完成体适能八百公尺跑走,她抬起头看见简悦祖走在她斜前方,她仍然是一个人。 简悦祖忽然停下来很专心的看着前方,不晓得看见了什么。 张楷桀从司令台后走出来,他看见她们俩走来,梁盈之一抬眼就看见张楷桀站在哪,正想朝他挥手,张楷桀就垂眸转身走向其他人。 「张楷桀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梁盈之问言露露。 言露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练习的时候碰到瓶颈吧,让他自己独处吧,别去打扰他。」 言露露这么说,梁盈之也没再多问什么。 女生先跑,当老师按下计时器,班上女学生开始跑起来,梁盈之和言露露和大部分女生一样,并不在意秒数,都选择慢慢跑,让班上同学最意外的是简悦祖,她第一圈都开始衝刺,速度极快,当大家都还在第一圈时,她已在跑第二圈。 「她这样跑很快就会累了,而且身体会很不舒服。」 梁盈之看着用力奔跑的简悦祖,微微蹙起眉头,她不是生病吗?还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梁盈之觉得简悦祖老是做一些偏激的事情来伤害自己的身体。 虽然她不像其他人这么厌恶她,也不喜欢她,但她就是没由来的讨厌她这种不珍惜身体的行为,梁盈之停下跑步的步伐等着简悦祖。 「怎么了?」言露露不明白梁盈之怎么忽然停住。 「她再这样跑下去,等一下整个身体都会很不舒服。」 言露露疑问的看着梁盈之,她怎么这么关心简悦祖。 当简悦祖经过她身边时,她一把将简悦祖拉着,简悦祖喘着大气、脸被暑气晒到涨红,停下来时还有些站不稳,梁盈之眉头锁得更紧,「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愤怒的直接将梁盈之的手甩开,「不用!放开我!」 简悦祖不顾梁盈之的顾虑坚持要继续跑,梁盈之又再度向前拉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你不是生病吗?」 「你怎么这么爱管间事?」简悦祖冷冷的问,梁盈之愣住的看着她,「每次都露出这种受欺负的表情,所以我才会这么讨厌你。」 简悦祖甩开梁盈之的手,梁盈之一时重心不稳直接摔落在地,手肘直接摩擦红土跑道,她觉得手肘一阵刺痛,她咬着牙握着手坐起来。 张楷桀与其他男生坐在操场中央等待女生跑完,他的目光是跟着梁盈之转的,他承认,当他看见林弋淮走进教室那刻,他是惊愕的,但同时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生长。 林弋淮只要一出现,梁盈之就永远不会选择他。 他立刻就想知道梁盈之的表情会是怎样,所以转过去,梁盈之的表情就是她早就知道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忌妒,他居然觉得有些愤然。 所以方才梁盈之跟他打招呼,他也赌气的视而不见。 他低着头想着林弋淮的事,听见隔壁的同学忽然提到梁盈之和简悦祖,抬头一看,就看见梁盈之被推倒在地,他立刻衝过去,「喂,没事吧?简悦祖,你搞什么东西啊?」 简悦祖冷着脸瞪着梁盈之,拴紧拳头,不发一语。 梁盈之看着自己破皮渗点血的皮肤,「没事,小伤口而已,过几天都好了。」 「还是去一下保健室让阿姨看一下,万一感染怎么办?」张楷桀还是不放心,他扶起梁盈之,「走,我们去保健室。」 在张楷桀坚持下,梁盈之只好去保健室擦药,她经过简悦祖身边看见她死瞪着她的眼眸,她在生气,就看一秒,梁盈之赶紧走过她。 擦肩而过那一秒,简悦祖没预警的硬声倒下,陷入昏迷。 5-8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护士阿姨说简悦祖应该是中暑加上跑步用力过猛才会忽然晕倒,稍作休息等她醒来应该就没事了,梁盈之擦完药以后坐在保健室的椅子,张楷桀则陪在身边。 梁盈之本想擦完药就回去继续上课,但张楷桀觉得她既然受伤还是得休息。 她懒得跟他吵,于是便听话的坐在保健室。 「露露都跟我说了,是你担心她这样步对身体不好才想阻止她继续跑,她才会生气的把你甩开,你干么突然这么关心她的身体?」张楷桀直到现在仍觉得方才梁盈之直接拉住简悦祖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梁盈之缄默,简悦祖生病的事情只告诉她一人,她不能这样大肆宣扬,即使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她说,「我就觉得她这样跑步方式不对,所以想制止,单纯这样。」 「你住海边啊?管这么多,结果人家不但没感谢你还伤害你。」张楷桀斜睨着她,歪着头看梁盈之手肘的伤势,「手还痛不痛?我看看还有没有流血。」 她知道张楷桀这么说都是因为担心她,从小到现在,她只要一受伤或一哭,张楷桀都是那个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的人,即使伤口很小,他永远都会严重化的想很多。 梁盈之为了证明自己早就不痛,特地把手肘举起来,「一点小伤口而已,早就止血了,而且一点都不痛。」 「这会不会留疤?」张楷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留疤就留疤,又不是在脸上,担心这个干么?」梁盈之忍不住笑了出来,「从以前到现在,你真的很爱穷担心。」 「管我。」 张楷桀放在心里的话是,他一直以来都只为她一个人担心,他总觉得梁盈之是个不会想很多的人,毫无顾忌,想干么就干么,他觉得这种个性太过危险。 梁盈之想起方才张楷桀冷着脸对她的招手视而不见,「你??刚刚心情不好喔?露露说是因为社团的事情,是练习不顺利吗?」 本来刚才都还在气梁盈之没告诉他林弋淮回来的事,但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彷彿就在梁盈之受伤后消失殆尽。 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确实也包括热音社,「可能我给我自己的压力太大吧,从国小开始,我就对我的歌声蛮有自信的,尤其是你五音不全更让我认为我唱得很好??」 梁盈之勾起嘴角,直接往他手臂揍下去,「你真的很欠揍!什么五音不全,真没礼貌。」 「这不是眾所皆知的事实吗?不然你问露露。」 梁盈之两眼睁得老大,与张楷桀对视数秒,自知自己赢不了他那张嘴,便默默甩过头闭嘴,「懒得跟你讲。」 「干么这样就生气囉?爱生气。」张楷桀有趣的嘲笑。 「烦死人了!你怎么可以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白目幼稚啊?」 张楷桀顿时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阵明白,梁盈之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太幼稚吗?林弋淮确实比他成熟许多,在他身上能感受到稳重。 女孩子似乎都喜欢这种男生,梁盈之也不意外。 外头橘红光线透射进来,张楷桀垂着眼看着比他矮一颗头的梁盈之,感觉她就算长大了,还是有以前残留的稚气,有些倔强,也有些畏缩。 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哪时候不再将她当成单纯的朋友。 张楷桀忽然有点害怕,害怕林弋淮回来会让他失去梁盈之。 「梁盈之。」 「干么?」她转头过来。 「如果我??」如果我成熟一点、不再这么幼稚,你会试着把我放进你的选择里面吗?张楷桀望着梁盈之黑眼珠子,想问的话顿时全噎在喉间。 「如果?」 梁盈之专注的等待着张楷桀的问题,最后只等来张楷桀别过头,「没什么,看到你突然都忘记了。」 「你记忆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梁盈之开玩笑,「一定是都没有在动头脑,所以才会记忆力这么差,才几岁而已,这样可不行。」 张楷桀懒得跟她吵,他好笑的扬着下巴,「你怎么这么囉唆,真是的。」 简悦祖在保健室休息两节课就回来了,不过她感觉起来还是比之前疲累,下午的课都懒懒的,一点朝气都没有。 一放学,张楷桀和言露露就去热音社练习,梁盈之走在走廊上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肘,虽然说没有说痛得很厉害,但上课的时候总会觉得手肘传来麻麻刺痛感,这让她很不舒服。 梁盈之一抬眸就望见林弋淮朝自己方向走来,她本想向他挥手,但突然想到自己与他的关係已经变成师生,要是被其他同学看到她和一位第一天来上课的老师熟捻的招手,肯定又会被说话,于是她默默放下手。 梁盈之撇见他手上的书,「你是要去?」 林弋淮看见梁盈之注意到他手里的书,便解释,「我要去图书馆找些资料,我发现现在的课文内容和我当年的很多地方都不太一样,所以去翻阅几句词意。」 「好认真呀。」梁盈之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林弋淮,「难怪能当上老师。」 「只要肯努力,我相信你也可以,小盈之。」林弋淮温和的微笑。 梁盈之一怔,魂全都飞散,她木然的一动也不动,林弋淮方才是叫要她??小盈之?她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亲暱。 见梁盈之的反应,林弋淮以为梁盈之不喜欢他这样叫她,「亮予私底下就喜欢叫你小盈之,我想说这绰号挺可爱的,所以也跟着喊??你好像不太喜欢。」 林弋淮这一解释,梁盈之极力撇清,「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讶异而已,没有不喜欢。」 见她这么说,林弋淮松一口气,「那就好。」林弋淮这时才发现她的伤口,他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你手怎么了?」 被这一问,梁盈之才总算回过神,她微微举起自己的手肘,灿笑道,「没什么,只是今天跑步的时候摔倒磨破皮,小伤口而已。」 「原来。」林弋淮明显松了一口气,「以后要小心一点,别再受伤了。」 「好。」梁盈之羞涩答应。 馀光,林弋淮看见有人躲在走廊转角,似乎偷看他们一阵子了,当林弋淮发现她时,她便赶紧逃跑,见林弋淮的神情,梁盈之也转头过去,但那人早已不见。 「怎么了?」 林弋淮摇头,「没什么,只是刚才好像有个人站在转角那看我们。」 梁盈之再次转头过去,猜测不出会是谁在偷看他们。 5-9 回到有他相伴的夏天 现在的国文课已成了梁盈之最期待的课,每当下一堂是国文课,一下课,她就会立刻拿出国文课本摆在桌上,等待这十分鐘的下课时间赶紧结束。 鐘声响起,梁盈之看着前门迫不及待的等待林弋淮进来,但下一幕却让梁盈之瞬间收起笑容,不止梁盈之,张楷桀与言露露也露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林弋淮与简悦祖一同愉悦的走入教室,林弋淮看着身边的女孩开朗的笑着,简悦祖手里还搬着一叠作业簿,她将作业簿放在讲台后,林弋淮与她说声谢谢。 而简悦祖则露出靦腆的微笑转身回自己座位,她还特意朝梁盈之看一眼然后转身坐下。 她的眼神让梁盈之感到一丝不安。 林弋淮向全班宣布简悦祖自愿当他的小老师,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他的小老师,林弋淮看着简悦祖,「以后就辛苦你了,悦祖。」 这句话一出来立刻引起班上轩然大波,大家都很讶异这位行为诡异又不爱与人互动的转学生居然会自愿成为林弋淮的小老师。 梁盈之已经惊愕的无法思考,她昨天还想着要是林弋淮要选小老师,她一定要自愿,她知道班上没有人喜欢当小老师,所以一定不会有人跟她抢,没想到简悦祖?? 「好的,老师。」简悦祖礼貌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简悦祖是小老师的关係,林弋淮下课都会叫简悦祖和他一起回办公室,简悦祖也是很自动的人,有时候不用林弋淮叫她,她也会主动的去找林弋淮。 下课班上总是很喧闹,梁盈之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但他们总是有话能聊,简悦祖面对林弋淮与面对梁盈之态度截然不同,在林弋淮面前她总是活泼大方,而且偶尔她还会捧着课本去问她不懂的地方,这种种事情都让林弋淮与简悦祖之间的相处越来越紧密。 「简悦祖该不会也喜欢林弋淮吧?」三人沉思许久,最后言露露给予这猜测。 「但??林弋淮也才来短短几天,虽然??林弋淮长相确实不差,简悦祖这爱上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张楷桀不太相信一个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喜欢上另一个人。 「怎么不可能,盈之当初也对林弋淮一见钟情啊。」 忽然被点名,梁盈之迅速抬头看着两人又缓缓低下头,「我那时候也是先有好感,之后才渐渐喜欢上的,也不算一见钟情吧?」 「不管怎样都随便,反正,现在最重点是要万一林弋淮因为简悦祖的主动靠近也喜欢上她,怎么办?」言露露道出最重要也是梁盈之心中最担心的问题。 「那他们就在一起啊。」张楷桀一点都无所谓,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就是师生恋了。」言露露看了一眼脸上掛满仇容的梁盈之,「盈之喜欢林弋淮这么多年,要闹师生恋也该是他们。」 张楷桀第一个反对,「不行,要是梁盈之真的跟林弋淮交往被发现,说不一定林弋淮会被贴上狼师这标籤,她被校方退学,不管怎样,高中毕业之前,梁盈之不许跟林弋淮在一起。」 「这是重点吗?这未免也扯太远了吧?」言露露走到梁盈之身边,「我觉得即使简悦祖设法接近林弋淮,他也不会喜欢上她的,你不是说过林弋淮至今还放不下苏芩吗?所以放心吧。」 儘管她很相信林弋淮,但每当她看到他们在一起,林弋淮总会露出微笑,她就会开始回想自己过去与林弋淮聊天时,他有曾露过这么多笑容过吗? 週三下午,社团时间,梁盈之背着书包准备到社办教室,拐过长廊就看见林弋淮站在女儿墙在讲电话,表情和语气都相当凝重。 「好,我下午没课,我跟主任说一声??先掛了。」林弋淮掛断电话就看见梁盈之站在那看着他,「小盈之。」 突然被喊名字,梁盈之颤抖一下没有回应,她转身离开。 林弋淮虽然觉得梁盈之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追上去,他将手机放进口袋奔跑离去,梁盈之并没有离开,她躲在墙后,等到听见步伐离去,她才走出来。 没想到自己如此胆怯,现在连与林弋淮单独相处都害怕。 害怕自己多想,害怕??他喜欢上别人。 社团结束,张楷桀打电话过来问梁盈之要不要来看他练习,梁盈之直接答应,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不如去听听歌,消耗时间。 这不是梁盈之第一次来,所以她很熟悉的走到热音社的社团办公室。 社团的人都走光了,言露露也回教室了,只剩下张楷桀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握着手机练唱。 他把音响和麦克风开的大声,沉浸在自己的歌声当中,梁盈之轻轻关上门,找了个后面的位子坐下来聆听他的歌声。 梁盈之想想自己似乎也很久没有听他唱歌了,比起过去,张楷桀的歌声里又多了份情感,梁盈之小时候就发现张楷桀唱歌时鼻腔很重,更让人容易融入歌曲当中。 最后一字在颤音中结束,梁盈之拍手鼓掌,张楷桀现在才发现梁盈之来了。 张楷桀起身走到梁盈之身旁,「来也不出声,要吓死我吗?」 「我又不好意思打扰你,想说就等你唱完啊。」梁盈之看着张楷桀手里的麦克风并把它抢过来,她拍一拍麦克风,「喂──张楷桀,你在听吗?」 「你很无聊欸,还我啦,这是社团的东西,等一下害我被骂。」张楷桀又气又好笑。 「但现在我心情不好,你不是说唱歌可以抒发情绪吗?」 「??干么心情不好?林弋淮?」张楷桀明知故问。 梁盈之无力的点头,过了几秒,她说,「我其实??好讨厌从不主动争取只会私下埋怨的自己,喜欢他这么久以来,都不敢告诉他,我喜欢他这件事,明明听到他与苏芩姊的过往,胸口很闷,但面对他却还要假装自己对他们的恋情很有兴趣,要他讲给我听。」 她苦苦笑着,「我常常在想,要是我能像苏芩姊一样个性活泼开朗,有着一段悲痛的过去,这样他是不是就会心疼我,然后喜欢上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虽然梁盈之垂着头,但他看见梁盈之落下一滴眼泪。 梁盈之吸吸鼻子,将眼泪抹掉,抬起头时已经红着眼眶的笑容,「像我这种一无是处,一点梦想都没有的人,在这说什么傻话,都知道自己一无是处,还想这么多。」 她没看到张楷桀为她心疼的表情,梁盈之直盯盯的看着他手里的麦克风又将它抢过来,「张楷桀,帮我点一首开心的歌,我也不喜欢总是认真面对不开心的自己。」 张楷桀蹙着眉头,凝视着眼角还有泪水的梁盈之。 见他不动,梁盈之又推了他,「快,帮我点歌。」 张楷桀点开萤幕帮她点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烈,他很喜欢的一首嘻哈曲,他每次唱这首歌心情都会变得很好,梁盈之也知道这首歌。 梁盈之果然和小时候一样唱歌五音不全,如果没听过这首歌的人肯定不知道她在唱什么,但明明是很欢乐的歌,梁盈之总觉得喉咙很乾涩,歌声中带着一点哭意。 她根本不知道这歌词在讲什么,因为她只不停想起林弋淮的脸,视线变得好模糊,就快要唱不下去,正当她准备停止时,张楷桀夺走麦克风将这首歌继续下去。 就和小时候一样,他又来救场了。 时光好像倒叙,某一刻,梁盈之觉得好像回到过去那个夏天。 自己一点变化都没有。 6-1 渴望被爱的玫瑰们 「盈之,可以帮我去超市买瓶酱油吗?家里的酱油剩下一点了。」伴随着抽油烟机的声响,妈妈从厨房喊道,「盈之,梁盈之?」 喊了这么多声不见回应,妈妈又大喊了一声,「梁盈之!你有没有听到?」 外公坐在凉椅上扇着扇子看电视,梁盈之有气无力的趴在柜檯,她根本不想回应,外公见妈妈喊这么多声梁盈之都不动于衷,于是拿扇子往她头上轻轻打一下。 「干么打我?」梁盈之摸摸自己的头。 「你妈喊你多少声了,都不回应一下?」。 被吵得烦,这时她的身体才缓缓离开桌面,她先是疲累的叹一口气,然后像是用尽身体所有的力气站起来,走入厨房跟妈妈拿钱,一句话都没说的走出家门。 站在各种品牌的酱油前她又陷入沉思,满脑子里全都是林弋淮与简悦祖相处的身影,是听见店员大喊的声音她才暂时回神过来,还差一点把手里的酱油摔到地上,幸好她握的紧。 从在学校她就不停的想着一个问题,该不该告诉林弋淮自己对他的心意?但她又很害怕自己一但告白,他拒绝了,以后关係会变得很尷尬。 又加上??林弋淮现在的身份不再是高中大哥哥而是自己的国文老师,在这种关係下,大概成功的机率只剩下百分之十吧。 梁盈之走在回家路上,无意间在一家便利商店前看见林弋淮,她立刻停止脚步。 林弋淮靠在落地窗前,一手按着手机萤幕,一手将菸放入口中吐出白烟,随后又将手机放在耳边似乎要打电话给谁。 梁盈之知道林弋淮会抽菸,但却不曾看过他抽菸的样子,这是第一次,她有些无法适应,或许在是因为在她印象里,林弋淮一直都是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乾净少年。 所以没办法将他与菸连结在这一起,不过这样远远的看,林弋淮似乎真的与初自见面的样子不一样了,头发比之前长许多,脸消瘦不少,唯一没变的依旧是纤瘦的身材、微微驼背还有那为他撑起衣服的宽肩膀。 掛掉电话,他又吸了一口菸,馀光,他终于发现站在那凝视他的梁盈之。 当初找租屋时,他就想着要找个离学校很远的地方,这样比较不会遇到熟识的人,所以在这里遇见梁盈之是在意外之中,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赶紧将菸扔在地上踩灭。 四眼交投那刻,梁盈之抱着酱油想赶紧逃跑,却不慎与前方的陌生人相撞直接失足跌倒,下巴硬生生撞在地面。 梁盈之坐在地上吃痛的用双手扶着下巴,她想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多灾多难,手肘的伤口还没好,现在下巴又受伤,重点还在林弋淮面前跌倒。 林弋淮见状赶紧向前关心,「还好吗?」 梁盈之始终低着头没有脸看林弋淮,她摇摇头,「我没怎样。」 「你先把手放下,我看一下有没有伤口?」梁盈之遮着下巴,他根本看不到有没有受伤,见梁盈之紧抓不放,他又再次放软语气,「听话,我是你的老师,我有义务关心我的学生,盈之,你手放开。」 「所以??你现在只是以一位老师的身份关心我的伤口,是吗?」梁盈之觉得下巴很痛,可是当她听到林弋淮这么说时,她瞬间觉得胸口更痛。 「我??」 她从未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放弃对他的喜欢。 她一直觉得即使林弋淮成为老师,他们之间这么长久的情感不会改变,她在他十八岁时就认识他,比班上所有人都了解林弋淮的过去,甚至她也认为林弋淮不会只单纯把她当成学生。 某一刻,她好想好想不再压抑她的心意,想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脸上的伤口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留疤,你别任性了。」林弋淮不知道梁盈之在说什么,现在的他只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受伤。 梁盈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林弋淮想搀扶却被拒绝,「跌一下我没事,我不是苏芩姊,你??老师,你不用这么关心我,没关係的。」 林弋淮一怔。 梁盈之最怕的是??他上前以老师的名义关心。 她始终都没看林弋淮,而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梁盈之回到家以后就跑上楼,她坐在镜子面前看着有些发红的下巴,幸好没有伤痕,不然就难看了。 「我不是苏芩姊,你??老师,你不用这么关心我,没关係的。」 当时情绪确实有些失控,居然连苏芩姊都搬出来,这样闹脾气会不会让林弋淮反感,梁盈之将脸埋进双手懊恼后悔死了。 她也害怕自己喜欢他的心意会被知道,梁盈之想着自己明天是不是该去道个歉。 但她又拉不下脸,她看着放在床头多年的礼物盒陷入沉思,当年要送出去的毕业礼物到现在还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还送不送得出去。 但??现在送出去又该以什么名义?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想多久,她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隔日去学校本不想被张楷桀和言露露知道自己昨天又跌倒,可是今天起床却发现下巴肿起来,虽然没有伤口,但却出现瘀青。 被知道后,张楷桀就去福利社买瓶冰水给她当冰块冰敷,「你是把跌倒当兴趣吗?」 「谁这么无聊找罪受??」梁盈之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确实是我们的老师,他以老师名义关心你的伤势也确实没有错,感觉好像是你反应过大了。」 「所以我现在才很烦恼,我冷静下来也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大,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梁盈之握着冰水,感觉一滴滴水滴落。 张楷桀说,「那就顺其自然,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林弋淮是大人、是我们的老师,这种与学生和解的事情应该让他来想才对,我们想这么多干么?」 「但??这件事是我的错,让他来找我??这未免??」梁盈之觉得这似乎也不大对。 「梁盈之,你不敢道歉,让他来找你又觉得不妥,你到底在想什么?」张楷桀有些被犹豫不定的梁盈之惹火了,「总而言之先这样,反正你和他变成单纯师生关係,我反而更开心。」 见梁盈之木然的看着他,张楷桀尷尬的摸摸鼻子回自己座位。 6-2 渴望被爱的玫瑰们 比起刚开学那一会,简悦祖身边多了几位朋友,与其说是她主动去找她们当朋友,倒不如说是自从她当上国文小老师后,那些同学都想靠她将小考成绩提高。 因为她会为她的朋友将分数改高一点,这件事在班上偷偷传开,很多在意升学的同学就会想方设法的拉拢她,跟她成为朋友。 简悦祖并不在意这些人跟她朋友的目的,忽然之间,她成了大家都喜欢的人物。 她不再是大家口中怪异的转学生或是讨人厌的冰山美人。 上国文课时,梁盈之都低着头做笔记,深怕一抬头会不小心与林弋淮对上眼,最后她还是胆小的一句道歉都开不了口。 下课鐘声响起,林弋淮坐在讲台望向台下正和朋友聊天的梁盈之,本想过去找她,但简悦祖又走向前,「老师,同学们昨天的作业都收齐了,需要我帮你拿去办公室吗?」 「这很轻,我自己拿去就好了,谢谢你。」林弋淮礼貌的道谢。 「不会。」简悦祖靦腆的抿抿嘴又开口,「那个??老师,我的作文我有看到你给我的评语了,我觉得我的作文还是有几个地方写的不是很流畅,能否请老师给些意见?」 林弋淮撇一眼梁盈之又将目光落在简悦祖身上,他点点头,「可以。」 她露出喜悦的表情,「太好了,那今天放学可以吗?」 「好,如果你时间可以都行。」林弋淮不太会拒绝学生的要求,尤其是问课业方面的事。 第二堂国文课结束,他整理好桌面的东西,再次抬眼,梁盈之已经不见。 梁盈之抱着直笛前往音乐教室,走到一半猛然想到她光拿直笛却忘了拿音乐课本,于是便让言露露他们先去,她折返回去拿课本。 一踏进教室就与刚从座位站起来的简悦祖对到眼,简悦祖半晌后轻笑,「我怎么觉得这画面似曾相似?上次你在教室看到我也是这讶异的表情。」 梁盈之不语,她快步的走到自己座位拿课本,她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她将课本抱在胸口准备往后门离开,简悦祖冷不防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林弋淮老师?」 梁盈之停住脚步,倒抽一口气,她紧紧抱住课本,口气微颤,「没有。」 「那就好。」简悦祖口气清淡,「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自愿当他的小老师吗?」 「我不想知道。」梁盈之最后一字几乎是气音,她好想赶紧离开这里。 简悦祖慢慢的走到梁盈之面前,几乎是以警告的口吻告诉,「那我告诉你,我喜欢老师,昨天老师辅导我作业的时候也说我是班上最优秀的学生也是最信任的学生,所以我打算以行动慢慢告诉老师我对他的心意。」 梁盈之没想到简悦祖会主动的跟她说这种事,但梁盈之知道知道林弋淮到现在仍忘不掉苏芩姊,她冷漠的说,「他不会喜欢你的。」 简悦祖闻言先是愣一下之后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会喜欢上你?」 梁盈之别过头深吸一口气,「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将事实告诉你而已,他??」他心里有一个他很爱很爱的女孩,任何人永远无法超越,包括她。 差一点就将苏芩的事情说出来,见简悦祖还等待她开口,梁盈之平静的看着她,「反正,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就这样。」 语毕,她绕过简悦祖。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喜欢他?」简悦祖又问。 梁盈之紧握课本,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坚持,最后,梁盈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迈出步伐离开教室。 ? 最后一堂课上到一半,梁盈之就抵挡不住睡意的来袭,眼皮沉重的直接倒下,当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已下课许久,天色已呈现橘色。 眼睛感觉酸涩,她眨了眨眼想让用泪液滋润,她从桌面离开才发现林弋淮居然坐在她面前,林弋淮背直挺挺的靠着墙面,双眼闭起休息。 梁盈之看着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她不知道该如何叫醒他,还是??自己悄悄的溜走? 但这样似乎又有一点不道德。 她动作轻缓的站起身,倾身想拍拍林弋淮肩膀叫他起来,没想到连拍都还没拍,他就先醒来了,这让梁盈之吓的倒抽一口气,双眼睁得老大。 林弋淮露出疲倦的笑意,「你醒了?我还以为你会睡到天暗,上课这么累?」 梁盈之脸红的挠挠耳朵,「??可能这风太凉太舒服了吧,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倒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和悦祖约好,今天放学要订正她的作文,结果看到你在这里呼呼大睡。」林弋淮看眼手錶,「不过都快五点了,她怎么还没来?」 他们约好四点半在原教室等对方,林弋淮一下课回办公室放个东西便直接过来,到了放学时间,学生都衝得很快,一瞬的时间,教室里只剩下赶不走的阳光。 林弋淮走在走廊望进教室就看见梁盈之还没走,她趴在桌上沉睡,他目光没有离开过她,他直接走到梁盈之前的位子坐下。 看见她的睡顏,林弋淮迟迟无法别开视线,他想起那天在便利商店的事情,他回家想了很多,还是不知道梁盈之为何会忽然发脾气。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但即使这样,他却一点气都发不起来,他总觉得似乎是自己做错了,但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他不忍心叫醒她,于是便安静的看自己的书等简悦祖。 梁盈之的头发被突如其来的风吹乱,遮盖着眼睛,像被刺痛眼睛似的,她微微皱起眉头,林弋淮起身将窗户关起来,伸手将他的头发拨开顺到耳后。 还没等到人睏意也渐渐爬上他的脑袋,他摘下眼镜靠着墙闔上眼睛。 梁盈之到现在仍呈现半醒的状态,根本没办法想林弋淮在问的问题,林弋淮见梁盈之连坐着都差点睡着,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看见梁盈之嘴角有些口水,他伸手抹去,宠溺喃喃,「怎么还像小孩一样睡觉流口水?」 这一抹,梁盈之精神全来了。 梁盈之忆起林弋淮高中毕业那天晚上,她也是睡醒后与他见面,林弋淮骗她嘴角有口水,便故意伸手抹向她嘴角。 当时,梁盈之真的很生气,他这样逗她,但后来却很怀念,怀念那样平淡的相处。 6-3 渴望被爱的玫瑰们 到后来简悦祖还是没有出现,打电话也没人接听,林弋淮见天色渐暗,时间不早,于是便与梁盈之一同离开学校。 学校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热音社还在练习,在远处就能听见司令台传来的乐器与歌声,这让林弋淮想起了他高中时期。 林弋淮望着司令台,轻快的说,「以前我也很想要参加热音社,只是那时候我个性比较内向,所以一直没有勇气报名。」 「我有个朋友是里面的主唱,他叫张楷桀,也是我们班的。」梁盈之一听就听出来这是他的歌声,「这歌声应该是他。」 「张楷桀??是常常在你身边那一位同学?」林弋淮印象中,粱盈之身边似乎都会围绕着一个个子蛮高的男同学。 「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其实国小去还考卷也是他带我们去的。」当时她觉得很生气,现在想来觉的其实蛮好笑,「他那时候很有自信的保证不会被发现,但第一个被抓到的就是他,而且他被抓到居然直接丢下我们落跑,回到家才打电话回来跟我道歉。」 「小孩子就是这样,这也不能怪他。」林弋淮轻笑。 「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高中,你会鼓起勇气报名吗?」 林弋淮一会才回答,「会,如果有机会回到高中,除了这以外,大概还有很多事都会与现在选择不同,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都选择另外一条路,这样我的人生是不是会与现在截然不同?但又觉得想这些根本于事无补。」 他深吸一口气,耸耸肩膀,「我听过一个人说过,别老想着自己当初没选择的那条路,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将它走完。」 梁盈之总觉得林弋淮话里似乎藏了些什么,但她也不想再去多想。 「上次??让你看到我抽菸的样子。」林弋淮一脸歉意的摸摸头发,「我现在已经是老师了,还让学生看到这个,真是抱歉。」 梁盈之看到当下有些难以接受,但后来也慢慢释怀,她可以理解林弋淮,「没关係,每个人都有释放压力的方式,你只是选择抽菸来释放,而且你不需要特地为了这个跟我道歉。」 「那时候你的表情很惊讶,我还以为吓到你了,不过有这次经验,我以后就不会在外面抽菸了,以免又被学生看到。」绿灯亮起,他们随着其他路人一起走到对面,「听我叔叔说,这几年你都会去找他修手錶?」 「嗯,我觉得你叔叔家的电池蛮耐撑的,所以都固定去找他换。」 「上次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有向我提起你,他说他一开始很讶异我为什么会跟年纪差这么多的女生认识。」林弋淮说话时,嘴角是上扬的,「他说完以后,我也慢慢回想为什么当初会我会跟比我小八岁的小孩说自己的心事,直到现在也是。」 听见他这么说,梁盈之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起来,她呼吸显得急促。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寻找不到目标的时候吧,不管是你特意送考卷来还是毕业典礼,还有陪我放烟火都让我有一种还有人陪伴的感觉,所以不知不觉在那天晚上就和你说了很多心里的话。」他声音低哑。 梁盈之好想说的是,以后她也可以继续听他的心里话,哪怕未来林弋淮都不会喜欢上她,她还是好想好想以这种似朋友的关係站在他的身边。 她展开笑顏的望向夜空深吸一口气,「今天的夜空好清澈啊,突然好想放烟火,我们来放烟火好不好?」 梁盈之这么提议,林弋淮没有拒绝,他也好久没有放烟火了。 他们到附近的杂货店买了一袋的烟火和仙女棒,然后来到当初林弋淮带她去的小河堤,这算是梁盈之第二次来到这里,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杂草茂密了一点。 梁盈之就像小孩一样,一下车就跑进快比她还高的草丛里,林弋淮则是稳重的提着袋子慢慢走着,「小心一点,别走太快。」 小时候与林弋淮一起放烟火的记忆全都一一涌现出来,林弋淮在前方准备,梁盈之则退到后面等待,当第一束束烟火衝上天际齐开绽放时,梁盈之忽然歛下笑容。 烟火五顏六色,但却没有当初的深蓝色烟火,林弋淮发觉梁盈之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烟火却没有笑容,他问,「怎么了?」 「居然没有深蓝色的烟火。」梁盈之不知道为何心里如此失落,也许是因为记忆里深蓝色是属于林弋淮,也是因为深蓝色的烟火,她才发觉,她喜欢上他了。 「为什么喜欢深蓝色的烟火?」林弋淮看向梁盈之。 「因为??我们那时放的烟火是深蓝色的,虽然现在烟火五顏六色很漂亮,但与记忆中不太一样,所以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吧。」 林弋淮说,「深蓝色的烟火其实很难做,也很少人会做,主要是能製作深蓝色烟火的材料较少,加上夜空也算是深蓝色的,要在相同色系下製作显眼又好看的深蓝色烟火真的很不容易,所以之前我们能买到深蓝色的烟火算是我们幸运。」 梁盈之都不知道原来深蓝色的烟火这么少见,「但那是我看过最美的烟火,只要想起来,我就好想回到那一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住在林弋淮心里的女孩,也还不是她的老师,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喜欢他,然后盼望着长大,追上他的脚步。 而如今,她长大了,却知道的太多,让她做任何事都考虑好多,她开始害怕自己不如苏芩、害怕自己与他是师生关係,即使他现在就在她身边,她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微风吹过来,林弋淮突然想到简悦祖,「对了,悦祖??她在你们班人际关係怎么样?」 梁盈之有些讶异他会向她提起简悦祖,「刚开学的时候,因为她比较沉静加上待人态度不是很好,所以班上没什么朋友,不过最近周围朋友多了不少。」 「嗯。」 「怎么突然提起她?」 「没什么,只是她前几天有跟我稍微聊天,有提到她的家庭,她说她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是被她姑姑扶养长大的,还说她现在病得很严重,说着说着,她就哭了,所以有点担心她的状况。」林弋淮露出担忧,「我觉得她以前的我很像,在她眼里我看见无助迷茫,我想帮助她,但不知道该怎么帮助。」 梁盈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林弋淮这么关心简悦祖,她居然一点忙都不想帮。 她心绪不寧的沉默,提不出意见。 她害怕??简悦祖会让林弋淮再次离开她。 6-4 渴望被爱的玫瑰们 今天一早,梁盈之就发现简悦祖的异样,今天的她又好像回到刚开学那时候,把自己与大家中间筑起一道墙,不让人靠近,只要有人接近她想与她聊天,她都会瞪着她们将其赶走。 就连林弋淮的课,她也不再主动说要帮忙,前几天的热情像是烟火般消失殆尽。 简悦祖只要下课就会趴下来,有时候甚至在上课期间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半小时后才回来,之前她的孤僻是散发不要轻易接近我的高冷,但现在的她却显得孤单。 像一隻小蜗牛,躲进躯壳里。 「喂,发什么呆?在看什么?」午休时间,张楷桀端着便当盒在梁盈之前方坐下,视线随着她也看向了简悦祖,「你干么一直看她,她有什么好看的?」 「我只是觉得简悦祖变得有些奇怪。」 「她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奇怪,干么大惊小怪。」张楷桀一点也没感觉她有变,但这不是他来找她的原因,「不说她了,这个礼拜日下午,我们团要代表热音社去社区表演,你会来看我的第一场表演吧?」 「你要表演了!」梁盈之听到这眼神都变了,她知道张楷桀一直在等这一天,也知道他拼命练习时有多么辛苦,「我们张大歌手首次登场,我当然要去听了,我跟露露一定到!」 「哎呀,什么张大歌手,真害羞,你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啦。」这绰号让张楷桀顿时羞涩的脸跟耳朵都红了。 梁盈之无言的笑着,在此时,突然传出用力拍桌声与争执的声音。 不止两人,班上的同学都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是简悦祖与班上其中一个女同学正对峙。 那位女同学身边还站了两个她的好朋友,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简悦祖情绪激动的大喊,「你们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要这样对待我?」 此话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视线统一瞄上站在简悦祖面前的女同学,女同学不知所措的愣住随后也回应,「简悦祖你疯了吗?我们又没对你怎样。」 简悦祖面部狰狞,不停颤动身躯,她视线望向站在女同学身旁的两位好朋友,「为什么??要容忍她的任性??这样的个性这么糟糕,为什么要容忍?」 大家面面相覷,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梁盈之注意到她手里紧握着一对被折断的竹筷子。 「好讨厌??我真的好讨厌,讨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你们!」简悦祖闭上眼睛大吼完这句话便跑出教室,正好面对上经过的林弋淮。 简悦祖并没有停下来,她绕过林弋淮跑走。 梁盈之透过玻璃窗看到林弋淮回头看着简悦祖数秒便追了上去,那一刻,她感觉有种心撕裂肺的滋味,心脏隐隐疼痛,她咬着牙,面无表情地坐下。 直到最后一堂课结束,简悦祖都没有回教室,下午第一节课班导就进来拿走简悦祖的书包说她下午要请假,大家都不以为意。 梁盈之注意到今天与简悦祖发生争吵的那三位同学正有说有笑的整理书包,她慢慢走过去。 「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今天你们是有和简悦祖说什么话吗?」 「完全没有,我们跟她又不熟,才不会主动去找她说话。」其中一个人说,「那时候我们坐在她面前吃午饭,吃得好好的,她就突然站起来吼我们,我们都被吓一跳,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你们有说什么话或是举动之类的吗?」 她们回想了一下,也想不起来当时她们究竟聊了些什么,「我只记得当时朱婷一直不吃我带的凤梨,然后我和倩倩就一直强迫她吃,会不会是这样吵到她,所以她生气了?」 朱婷和倩倩是他们三人其中两人,朱婷觉得这猜测有些太扯,「不可能吧?要是这样,就不会只针对我们,那时候是午休,全都都很吵,不会只有我们在吵而已。」 倩倩不甘的补充,「总而言之,她就是无缘无故地针对我们,今天这样的场面,还以为是我们三人欺负她呢,我们三人才不会间间没事去惹她,她这么古怪的一个人。」 梁盈之在她们对话中也看不出究竟发生什么事,言露露和张楷桀一放学就去热音社练习,梁盈之经过办公室时还特意停下来想看林弋淮在不在里面,不过她也只是停下来,想到今早的场景她便又迈步。 今天的天气依旧炎热,她打算先去买杯饮料再回家,她吸着刚买的木瓜牛奶慢慢走着,被熟悉的声音吸引住。 是简悦祖的声音,果然,她就在前面,她站在行人道中间与一位中年女性似乎又起了争执。 中年女性表情不是太好看,她发现越来越多人在看她们,不断想拉简悦祖离开,但简悦祖压着身体重心不让自己被拉走。 「你今天在学校闹得还不够,现在又要闹了是吗?能不能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中年女性态度开始转变,不再好言相劝。 「丢人现眼?你是在说你自己吧!」简悦祖冷笑,语气哽咽,她仰着头,「怎么?怕大家知道你的事情啊?反正隔壁邻居大家都知道,大家都喜欢把我们家的丑事当笑话讲,应该不差这些人吧?大家都知道,这样不是很好?」 「随便你。」中年女性忍气吞声的像是在压抑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简悦祖伤心欲绝的将这十几年来的怨气一次发洩,「我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过去是怎么对待我,现在又是怎么对待我的,我要让大家知道你是个多么自私的人。」 像是怕简悦祖说出什么秘密似的,她神情紧张的又伸手握住简悦祖的手腕,「这里都是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聊!」 「我不要!我不要回那个让我丢脸的家!」简悦祖再次挣脱她的手。 「简悦祖!」啪的一声,不止简悦祖愣住,在场所有人都是,中年女性厉声,「一定要我这么做,你才甘愿是不是?」 简悦祖摸着发烫的脸颊,紧紧地瞪着她,话语当中充满绝望,「有一天我一定会死在你面前,真的,我真的会让大家知道你都是怎么对待我的。」 简悦祖神情死淡的走远,留下中年女性一人在原地,她像是无处发洩般的握紧拳头,然后又用手摀住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后,她捡起地上的包包也快步离开。 6-5 渴望被爱的玫瑰们 隔天简悦祖来上课了,一进教室大家都用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也察觉了这现象,因为当她走进来那刻,大家便很有默契的一同沉默。 简悦祖环视全班一圈,最后垂脸皱眉的走回自己位子。 梁盈之想起昨天看到的场景,不知道简悦祖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她的态度来看,那位中年女性似乎就是造成她阴影的来源。 记得林弋淮说过简悦祖说她爸妈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扶养她长大的是她的姑姑,这么说的话,昨天那位中年女性应该就是她姑姑。 言露露的声音打断梁盈之的思绪,「张楷桀昨天有没有告诉你,他要表演的事?」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隐瞒得住,这可是他加入热音以来第一次表演。」梁盈之还不了解张楷桀,他只要遇到开心的事情,表情是绝对隐藏不住的。 「也是,他的表演是在这礼拜日下午,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那个地方我知道,我自己搭车去就好了。」 「嗯,好,你一定要来喔,他可是准备这表演准备好多天了。」言露露发现梁盈之看着简悦祖,便提起简悦祖的事,「简悦祖自从转来话题就不断,感觉林弋淮好像特别关心她。」 梁盈之停下动作,「??可能是因为她是他的小老师吧,简悦祖帮他这么多忙,多关心一点也没什么,再加上应该只是师生之间的关心,没什么。」 言露露察觉梁盈之在说这些话时表情并不自然,但她没有刻意戳破,「这几天的观察,我感觉简悦祖对林弋淮并不单纯是以学生视角去面对他,我觉得她是喜欢上林弋淮了。」 「那我告诉你,我喜欢老师,所以我打算以行动慢慢告诉老师我对他的心意。」 梁盈之想起简悦祖那天是这样对她说的,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但连言露露都感觉得出简悦祖对林弋淮的心意,但代表班上也会有人已经发觉。 「盈之,你真的觉得你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赢她?」言露露说。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再这样被动的站在原地等待林弋淮主动爱上你,还没到那时候,或许林弋淮就又被无依无靠,主动的简悦祖抢去了。」言露露语重心长的继续说,「不要觉得不可能,你不觉得她和苏芩姊很像吗?同样倔强、面对事情都一副不愿服输的样子,背后都有不愿被知道的秘密,你认为林弋淮不会把她当成苏芩姊?」 梁盈之顿时哑口无言,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的相似度,林弋淮之所以会这么关心她,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小老师,而是他下意识的把简悦祖当成当年的苏芩。 两人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一个是被捧上天,大家都喜欢的活泼女孩,另一个则是被讨厌、没人喜欢没能被理解的怪异女孩。 「所以别再被动的等他了,喜欢他就设法将他抢来,也不要再想他是我们老师之类的了,你要知道的是,林弋淮又开始离你远去了。」 「我??」 梁盈之惴惴不安望向简悦祖,如果言露露猜测没错的话,再这样下去,林弋淮或许真的会误将简悦祖当成自己想守候的那个女孩。 放学,梁盈之一走出教室就遇到林弋淮,她本想假装没看见的转头走另一条路,但言露露今天的话冷不防地浮现出来。 要是自己一直选择逃避下去,或许结局就会如言露露说的,林弋淮会喜欢上简悦祖。 自己的暗恋已经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盼到自己长大,又不如幼时勇敢,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恋情只会越来越后退,不会向前。 最后,她主动与他挥手,林弋淮也掛着笑意的走来,「今天心情感觉不错,是有遇到什么好的事情吗?」 「啊??我没遇到什么事。」梁盈之思考着该怎么回答下去,「可能是看到夕阳觉得很美,所以心情突然很好吧。」 林弋淮也望向西边的正在缓缓下落的夕阳,「确实很美。」 梁盈之揉着双手,强迫自己思考该开什么话题,该不该问林弋淮要不要一起吃晚餐?还是一起去图书馆读书之类的,但还没想到,林弋淮就对着梁盈之身后大喊,「悦祖。」 她愣了一秒也转身过去,简悦祖站在自己身后,她神色冷淡的凝视两人,但不如之前充满敌意,林弋淮绕过梁盈之走到简悦祖面前。 「今天还好吗?」 林弋淮扶着简悦祖像是在安慰她一样,简悦祖面无表情的摇头,就彷彿自己隐身一般,梁盈之彻底被丢弃在后面。 「老师??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简悦祖像是情绪积累到某种程度已经撑不住,她倔强的眼里流出眼泪,她毫无预警的忽然抱着林弋淮,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大哭。 那一秒,梁盈之瞬间屏住呼吸,像是想逃避事情似的刻意转过头,然后快步离开。 直到到了个没人的地方,她才慢慢停下脚步,靠着墙喘气,两人拥抱着画面不停翻涌上来,一直以来不管自己心情在低落,她都不会想找人依靠或是把个人情绪发洩在某人身上。 现在她也好想将这情绪发洩出来,她也好想要躲进他的胸膛哭泣,让他来安慰她。 梁盈之以前觉得自己可以像夜鶯一样伟大,成全自己喜欢的人去追求另一人,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那朵被灌注血液充满希望的红色玫瑰,因不被需要的被丢置在地面任人踩踏。 真的好想要??获得他给予的爱。 6-6 渴望被爱的玫瑰们 週日一早,梁盈之就收到张楷桀的简讯提醒今天下午要来参加他的首场表演,她惺眼朦胧的随便点的贴图回覆,便又陷入梦乡。 醒来时已是中午,她下楼在厨房翻着食物,这两天她不停的阻止自己去想林弋淮和简悦祖的事情,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林弋淮之所以会这么关心简悦祖完全是因为他是老师的关係。 老师本来就有义务为学生处理事情,现在简悦祖情绪低落,林弋淮身为师长多关心学生也是合情合理,一点问题都没有。 跟外公说一声,梁盈之便拿着手机赶往张楷桀发给她的地点。 中午的阳光很刺眼,她根本就看不到手机萤幕,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挡着萤幕跟着地图走,却没看见前方的人,直往他背后撞上去。 「对不起??」 幸好没撞很大力,她微微回弹,见自己没注意路况撞到路上,她赶紧关闭萤幕道歉。 听见道歉声,那人转身过来,「盈之?」 梁盈之没想到自己撞到的人居然是林弋淮,只不过林弋淮看起来似乎很焦急,额头及鬓角都掛着汗水,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见他表情不大对,她询问,「发生什么事吗?」 「今天早上我叔叔打电话给我说我爷爷又不见了,我已经把他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一遍了就是没找到,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梁盈之第一次看见林弋淮如此心浮气躁,过去的他从来不会这样,他面对任何时都很冷静。 梁盈之想起上次在公车站遇见林弋淮爷爷,当时他的反应就有点奇怪。 她问,「爷爷是得了失智症吗?」 她这一问,林弋淮愣了一下便点头,「叔叔说三年前爷爷的记忆就开始退化,常常会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忘记,但很久远的事情却还记得。」 「果然??」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我上次在学校附近的公车站遇到你爷爷,当时他手里抱着很多饮料,说是买给你们喝的,不过都是一些热饮。」梁盈之一霎间想到,「他会不会又跑去那个公车站?」 「有可能,我去看看。」 有了个还没找过的地点,林弋淮一刻都不容缓的奔去,而梁盈之也跟在后面,但可惜的是公车亭只有几个正在等车的学生,根本没有林弋淮爷爷的影子。 连这里都没有,梁盈之也不知道还有哪里能找,她对爷爷也不太熟悉,根本不知道他会去哪。 但她见林弋淮如此担心,她好希望自己可以帮助到他。 就在这时,林弋淮手机响起,是林叔叔打来的,他说找到爷爷了,在派出所,于是两人便又赶紧前往派出所。 一走进派出所就看见爷爷安全的坐在林叔叔身边,他大腿放了一个透明塑胶袋。 林叔叔说,这几天爷爷的病况又恶化很多,老是要找林弋淮的爸爸,说要买很多好吃的东西回来给他补补身体,儘管他不停的跟他说林弋淮的爸爸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但爷爷始终不相信,他坚信自己儿子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办完手续以后,林叔叔扶着爷爷走出警察局,爷爷看着林弋淮忽然走到他面前。 「成祥,你不是常常胃痛吗?为什么都讲不听,别老是喝冰水!」爷爷忽然训斥起来,他瞪着林弋淮便掏着自己手中掛的塑胶袋,「我买了些热饮给你,别再这样伤害自己身体。」 林弋淮神情恍惚的望着爷爷,收下那罐还残留温度的铁铝罐。 「爸,我讲多少次了,成祥已经死了,他不是成祥,他是成祥的儿子,你的孙子林弋淮。」林叔叔语气有些烦躁,看得出来,他已经解释了好几遍。 爷爷转过头瞪着林叔叔,「你少诅咒你哥了,你哥这么年轻怎么会死!」 林叔叔叹一口气,「医师说这种病是不可逆的,他只会越来越严重,吃药只是拖延症状恶化而已,我最近已经在找机构,如果有床位的话,我会让爷爷住进去,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跑不见,我不敢保证下次还能不能找到他。」 目送爷爷和林叔叔上计程车后已是几小时后。 梁盈之递了瓶矿泉水给林弋淮,林弋淮缓缓抬头收下,她在他身边坐下。 「还在想爷爷的事情吗?」 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林弋淮微微勾起嘴角,很快又落下,「我只是在想自己现在对爷爷到底是抱着怎么的心情,过去我很讨厌他,因为他,我必须把我爸的死担在身上,我跟他的关係没有好过,但他现在因为生病把我误认为是我爸,也有可能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可以理解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确实也是因为我还有我妈才会让他失去儿子,想通的一瞬间,我好像就没有这么恨他了。」 听到林弋淮露出释然的表情说这话,梁盈之不知道为何心里很替他开心,同时也泛起泪光,她偷偷的擦拭掉眼角泪水。 「我想爷爷这几年也和你一样承受着你爸爸死去的痛苦,只是他无所发洩,所以才会将一切都错怪在你身上,现在他生病了,或许也是因为太想念你爸爸了。」 「或许吧??」林弋淮神情幸福满足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铁铝罐,「我爷爷现在就好像陷入一个梦境,里面有他想念的人,刚才他把我当成我爸时,其实我蛮高兴的,这还是他第一次买饮料给我呢。」 「我想你爸爸一定也很开心。」梁盈之说。 「嗯,一定。」林弋淮凝视着手中的饮料。 下班时段,两人步行在壅挤的人行道,梁盈之与反方向的人们不断擦身,有好几次她差点就落单,她无意识的将眼神落在林弋淮的手,梁盈之想起言露露说的。 「别再被动的等他了,喜欢他就设法将他抢来。」 梁盈之看着他随着步伐晃动的手,心里踌躇着该不该主动牵上,纠结了一阵她最后鼓起勇气轻轻抓住他的手腕。 感觉到手被抓住,林弋淮下意识的回头看见自己的手腕被梁盈之握着。 梁盈之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解释,殊不知却因为紧张越握越紧,「这、这里人好多,我怕走丢,我能握一会吗??」 林弋淮理解的用手托着梁盈之的肩膀让她紧紧靠着自己,「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迷路的,如果真的不小心迷路了,记得站在原地,我会找到你的。」 就好像心脏被按下加速器现在正疯狂地乱跳,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喜悦被发现。 但这情绪未持续太久,就被前方的场景打断。 与前几天一样,简悦祖和那位好像是她姑姑的中年女子在街上大吵,但这次简悦祖没有上一次说话这么强烈。 此刻的她拉着中年女子的手,声嘶力竭的大哭,「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爱我、疼我,我明明也是你的孩子啊!」 中年女子直接将她的手甩掉,简悦祖直接摔在地上,「你有哪里值得我爱的?如果你能像你妹妹学习,当一个乖巧又懂事,不对父母要求任何东西的孩子,我也会疼你。」 简悦祖摔在地上,膝盖和手臂都是擦伤,她像是难过到吸不过气般的说不出话,但她还是咬着牙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你??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妹妹,她什么都有,她还需要开口要求吗?」 梁盈之看见简悦祖说出令人这么心碎的话,她蹙起眉头胸口有一股酸楚流过,虽然不知道她家究竟发生什么,但她看见与在学校完全不同的简悦祖,不自觉涌起同情。 林弋淮推开前面观看的人群,将自己外套披在简悦祖身上,并温柔地将她扶起,梁盈之看见简悦祖看见林弋淮的一瞬间,她先是怔住,随后像隻无助的小鹿忽然抱住林弋淮崩溃大哭,林弋淮则不反抗的任她在他身上发洩情绪。 6-7 渴望被爱的玫瑰们 梁盈之与大家一样站在人群中观望,她想走到他们身边却提不上勇气。 她只能任简悦祖抱着林弋淮,看着林弋淮以亲暱的动作拭去着简悦祖脸庞的泪水。 待简悦祖情绪较为平静后便先将她带离这混乱的现场,人潮纷纷散去,梁盈之没有跟上去,她只拿起手机传通简讯给林弋淮,跟他说她先回家了。 中年女子似乎接近崩溃的用手扶着额头,身体忽然一晃,梁盈之赶紧向前搀扶。 感觉到自己被扶住,中年女子站稳步伐向梁盈之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 中年女子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梁盈之犹豫片刻便喊住她,「那个??我是简悦祖的同学??我能和你聊一下她的事情吗?」 中年女子一开始有些犹豫,但不知为何居然答应了。 她们随意找了个石阶便坐下,梁盈之发现她不管是衣服还有手提包包都是使用知名品牌,看起来就像是贵妇一样,但在简悦祖身上却不曾看她用过这些名牌,甚至简悦祖的鞋子看起来都是穿好几年的,破破脏脏的。 「你想聊她什么事?」中年女子开门见山地问。 「请问你是简悦祖的??姑姑吗?」第一次与一位不太熟悉的大人聊天,梁盈之看上去有些紧张,她将双手放在腿上不断揉拧。 她迟疑了一会后摇头,「我是她妈妈,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她姑姑?」 梁盈之有些不解,这和她知道的不太符合,「她妈妈不是已经??」 「已经怎么了?」中年女子表情忽然凝重起来。 见她的眼神,梁盈之有些害怕,「她说她爸爸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这孩子!」她面有慍色,语气虽然听起来生气但又参杂些无奈,见自己有些失态,她赶紧恢復,「你们不要怪她,是我对不起她,才让她说出这种谎话。」 梁盈之没有说话,她还在想着到底是对自己妈妈有多大的怨恨,才会让她在外宣称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还有在自己妈妈面前说出这么负面的言语。 「在她四岁那年,我就红杏出墙拋弃她,只将她妹妹带走,几年后,我不知道她从哪找到我的地址,便想和我相认,但我现在的丈夫不知道我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所以我一直不敢和她相认,可是她却一直死缠烂打,后来我就以我哥哥孩子的身份接她来我这住几个月,没想到现在她又与她妹妹起了些争执,也不回家。」 没想到简悦祖还有这么的过去与家庭,想起简悦祖之前说的话都让她感到一阵苦楚,不管是在大雨中问她的问题抑或是在街上听到的话,这些想起来都让梁盈之有些难受。 「她如果不和你们住,那她是和谁住?」 「跟我前夫,我们会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他老是将事业摆在第一位,根本就没有时间理我们,我搬走以后,他大概也没时间陪伴悦祖吧。」她轻叹,「想起来,她情绪会这么激动也是情有可原,是我们没有给她应有的爱,没有给她在一个充满爱的生活里长大。」 她的视线从来去的人们转移到梁盈之之身上,「我不知道你和悦祖关係好到哪里,但她应该有说过她生病的事情吧?说她得了骨癌快死了的事情。」 梁盈之点头,「嗯,怎么了吗?」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得癌症,她身体好得很。」她继续说,「悦祖国中的时候,有一次有个说是悦祖的同学不知道哪来我的电话打来问我关于悦祖的病况,当时我听得一头雾水,后来她才说悦祖跟他们全班说她得癌症,剩下几个月可以活。但我也没太在意这件事,毕竟只要是人多多少少会说些谎。」 梁盈之微微怔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忽然跳出疑问,「但她不是有在吃药吗?我还看过那个药,他说那是特效药,那也是骗人的吗??」 「那只是一般的维他命,根本就不是什么特效药。我有諮询过我朋友,她说有可能是因为悦祖从小就缺乏爱,为了掩盖自己不被爱的事实,所以习惯的说出许多谎言,就像是得癌症和爸妈死亡这两件事情,就很有可能是因为想要得到你的关心跟同情,所以才撒谎的。」她自责的皱着眉头,「都怪我太自私了,她说的没错,是我当初想的不多,才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养成这样说谎的习惯。」 「要说谎的话就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慌,心平气和的说,这样别人才会相信。」 「这是治疗我的特效药,很贵但很有效。」 「反正我离死亡不远了,我干么在意感冒这种小事?」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回想起过去与简悦祖的种种对话都让梁盈之感到不可置信,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 梁盈之过于讶异,简悦祖当时在滂薄大雨中问她这句话时,她神色充满悲伤却又流露一丝渴望,渴望着有人对她说:「会,我会为你流泪。」 梁盈之想,或许,简悦祖和自己一样,都太渴望被爱,都不愿成为被拋弃的那朵玫瑰。 这世界上,难道不能多两朵拥有幸福与爱的玫瑰吗? 7-1 梁盈之疲累的回到家里,拿出手机才发现多达二十几通的未接来电,全部都是言露露和张楷桀打的,这时她才猛然想到张楷桀的表演。 今天突发事情实在太多了导致她完全将这事拋诸于脑后,她赶紧拨电话给张楷桀。 嘟声几秒后,电话被接起,传来的是张楷桀冷漠低沉的声音,「喂。」 听这语气就知道他生气了,梁盈之说认真的还没真正看过张楷桀生气的样子,他的声音一出,她已经吓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对不起??没去看你表演??」片刻,梁盈之才默默吐出这句话。 「为什么没有来?」他问。 梁盈之紧紧握着手机,手心都出汗了,「临时有急事,下、下次你表演,我一定会到的!这次真的很对不起,我也是刚才才想到这件事??」 对面噤声很久,良久才听到张楷桀微弱的呼吸声,「??是因为林弋淮吧。」 梁盈之喉咙微微一沉,「嗯。」 「为什么?」 「他爷爷今天走丢了,我刚好在大街上遇到他,我那时没多想,就只想着想帮他一起找,然后我就忘了表演这件事了。」 「梁盈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长记性?」张楷桀无奈地叹了一口大气。 梁盈之忽然觉得他的声音离自己好近,她抬头寻找,发现张楷桀居然就在自己身后,刚才连隔着电话都紧张的像喉咙卡了鱼刺似的开不了口,现在张楷桀却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张楷桀按下结束通话走到梁盈之面前,她看着张楷桀三秒后,张楷桀用手指推她的额头,「除了帮林弋淮找爷爷以外,你不也为了简悦祖吗?」 她讶异的看着张楷桀,「你怎么知道?」 「今天表演完回家路上就看到简悦祖,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我看到你跟她妈妈聊天,好奇心驱使下,我也偷偷听了一点。虽然我很讨厌简悦祖,但知道她的故事当下,我好像不讨厌她一点了,你放我鸽子的气也消了。」张楷桀表情渐渐不再这么严肃。 梁盈之现在才恍然大悟,「所以你刚才都是在装生气?你根本就没有再生我的气了?而且你还偷听我们对话!」 「你帮助别人,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呀?」张楷桀调皮的捏了捏梁盈之的脸颊,「虽然说你放我鸽子这件事我是真的很生气,当下我还怀疑自己在你心里地位到底有多重,是不是轻得像张纸一样,风一来就吹走了。」 「我们从幼稚园就认识,怎么可能像纸一样轻。」梁盈之不认同他的想法。 「但就是比林弋淮轻啊。」张楷桀刻意说得轻松。 「你又知道了。」梁盈之不知道张楷桀说这话时,心里都多难受,她静默一会才说,「今天听到简悦祖的故事,我觉得还蛮能理解她的。」 张楷桀没出声的专心聆听。 「在这么小就不被关爱,妈妈又不在她身边,要是我可能也会和简悦祖一样,很消极地过生活,难怪她转来以后总是一个人独处,我总会想到之前她对我说的一些话,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幸福多了。」梁盈之朝张楷桀一笑。 「但我觉得她并没有消极过生活。」他继续说,「她之所以会说谎说自己得癌症、父母死亡,不就是为了想要有人关心她吗?希望有人关心她的病,现在想来,她之所以一开始会不与人接触,也有可能是对人的不信任。」 梁盈之没想到自己与简悦祖妈妈短暂的对话,会让张楷桀解析出这些话来。 张楷桀仰着星空,「要是她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或许现在的她不会是这样。」 「或许吧。」 「我看到林弋淮带走简悦祖,心里不难受吗?」他问。 梁盈之微微摇头,「他现在身份是老师,本来就有义务关心学生,况且,今天都知道简悦祖的事了,我再为这个吃醋就太没人性了。」 「也是。」 她想起今天在大街上,「今天??我主动牵了他的手。」 张楷桀望着梁盈之愣一下,又装无所谓,「是吗?恭喜你,跨出了第一步。」 梁盈之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傻笑,回想起那刻,心中依然感到羞涩,「虽然只是握手腕,但主动握上他手的那一刻,还有他不抗拒的回头微笑,都让我有想再前进一步的衝动,真的好想要成为除了苏芩姊以外,被他刻在心里的人。」 「那??你就要表现出来,就像今天一样,主动一点,不然要是被谁抢走了,你可别找我哭诉,我可是不会帮你抢回来的。」张楷桀开玩笑的说,但嘴角却怎么样都扬不起来。 「抢什么抢啊?我才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爱不到就抢过来的人。话说回来,你参加热音社都没有粉丝吗?怎么都没看到学妹写情书给你呀?」梁盈之用手肘撞他手臂调侃他。 「那只是你没看到而已,我粉丝可多着呢。」他挑眉。 「真的吗?那我打电话问露露。」梁盈之半信半疑,决定拿起手机打给言露露。 但张楷桀不知道发什么毛病,紧张兮兮的把梁盈之的手机抢下,「你先别打给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要打。」张楷桀慌张的说。 「你的反应好怪,感觉有发生什么事情。」梁盈之伸出手,「好啦,不打就不打,你手机先还我。」 张楷桀还是信不太过她,「真的不会打?」 梁盈之无言的举起手,比出四,「我发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信任我啊?」 他把梁盈之的手掰下,「不用发誓,还你。我只是一时紧张而已,没有不信任。」 虽然觉得张楷桀言行举止都异常怪异,但梁盈之也不再多问。 至少,有解释清楚就好。 7-2 隔天,言露露没有来学校,问张楷桀他也不知道,而且还刻意躲避关于言露露的话题,梁盈之传了封简讯问她,言露露说身体有些不适,所以跟老师请一天假。 她又传了封让她好好休息的简讯过去便收起手机。 梁盈之刚从厕所走出就碰见简悦祖,四眼交接的一瞬间,梁盈之愣了几秒才回神,她本想直接走掉,没想到简悦祖居然喊住她。 「梁盈之,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登时顿着脚步,虽然不知道她想和自己说什么,但梁盈之还是没有拒绝,「你想和我说什么?」 「关于之前我说的那些谎话,我想和你道歉。」 简悦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梁盈之有些错愕,她木然的看着她。 简悦祖垂着眸子,面露苦涩,「关于我生病的事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说了,说着说着也就习惯了,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我可以真的生病,这样的话,我就不用说谎,可以理直气壮的说,然后??安静的死去。」 简悦祖抬眸时,梁盈之看见她眼眶中的泪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对你说谎吗?」 梁盈之皱着眉,轻轻摇头。 「其实我刚转学来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会注意到你并不是因为你的长相,而是你身边有两个很珍惜你的好朋友,我从以前就没什么朋友,大家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喜欢和我当朋友,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吗?」简悦祖眼泪终于夺出,她哽咽的眼泪怎样都止不住,「所以羡慕的同时,我也好嫉妒,这样的嫉妒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所以我才会一直向你说谎,对你冷言冷语,我感觉全世界似乎都向着你,把你放在中心,但让我彻底讨厌你是因为弋淮老师。」 「??什么意思?」她口语有些颤抖。 「还记得上次我跑步跑到晕倒那次吗?你要我不要再跑,我却把你推倒让你受伤。」 「记得。」梁盈之纳闷的点头。 「那时候张楷桀和老师都很关心你的伤势,明明你就只是受了个小伤,我陷入昏迷,却没有一个人为我露出担心的表情。」她心里难受的冷笑,「老师看见你的伤口看起来很紧张,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决定要将老师的注意力全都抢过来,我主动去找老师自愿当他的小老师,放学询问课业方面的事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他在你身上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我身上。」 「所以你??」梁盈之不敢置信。 「你猜得没错,我不是因为喜欢老师,所以才靠近他,我只是单纯讨厌你,所以不想让老师太关爱你,我对老师一点感觉都没有。」简悦祖见梁盈之愣住的表情深吸口气,「不过现在我也不想再和你玩下去了。」 「昨天老师的出现就彷彿将我从深渊拉起一样,这几天我过得很累,心里难受的已经快失去知觉,但老师却一次次的出现在我眼前,有时候真的很心动,但我知道自己只是因为老师突然的关心让一直不被爱的我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感觉,这不是喜欢。」她忽然笑了,「虽然自己内心是这样想,但在昨天的情绪下,我衝动的向他告白了。」 梁盈之震惊的瞪大双眼,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你??你和老师告白??」 「对啊,但直接被拒绝了,老师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 听到这,梁盈之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她松懈下来,「不是,是他的前女友,他很爱他的前女友,两人过去发生很多事情才不得已分手。」 「原来是这样,老师还真是专情。」简悦祖又想,「但这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未来两人不能在一起,一直把那个人放在心里,对他也是折磨。」 她亦不是这样想,但自己也没资格跟他说这些,只能就这样看着他把苏芩姊放在心里一辈子,难受一辈子。 「如果你希望老师可以忘记他的前任,成为他心上的人,你为何不收起你的同情心?看你刚才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敢主动。」简悦祖像是穿透她的心脏一样,「虽然是不得已分手的,但我觉得既然他们已经分手了,那就是不相干的关係,你是有资格去追求的。」 放学,梁盈之经过林弋淮办公室时不自觉的停下来,不论是言露露还是简悦祖都认为如果真的喜欢林弋淮,放不下他应该主动的争取,不应该像现在一样微微喏喏,止步不前。 既然自己都主动牵上手了,更多一些举动应该也还好吧,一步步慢慢来,就像藤蔓缓缓生长,有一天会将树枝围绕住的。 这一想,林弋淮就背着公事包从办公室走出,吓了梁盈之一大跳。 「怎么?看到我这么惊恐?」林弋淮开玩笑的说。 「不是这样!」梁盈之紧张下脱口而出,「是因为刚才我在发呆,所以你突然出来,所以我才吓到的。」 林弋淮微微一笑并没有太介意,「不过我刚才正想打电话给你,你就出现了。」 「打给我?」 「今天在广场那有知名的儿童剧团要来表演,听说很有趣,不过我一个大人去看有点奇怪,所以想问你要不要看?」 「好!」梁盈之完全没思考直接答应。 这迅速的回答让林弋淮愣了一下,他扬起嘴角,「那走吧。」 7-3 抵达广场时早已人满为患,场里大多都是大人带着小孩来看,只有鲜少几对情侣,两人坐在离舞台最远的位置,虽然远,但不易被前面的人遮到,也算是个优点。 「这里会不会太远?」林弋淮一边问一边将刚买的饮料递给梁盈之。 「不会,这里视野很好。」梁盈之很满意这个位子,但最让她惊奇的是眼前的人海,「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儿童剧团的表演,没想到舞台这么大,而且人也好多。」 「这个剧团很有名,去过很多地方巡演,表演题材也很丰富多变,几个月前我就在网路上看到他们要在这表演,也算是期待很久。」 看见林弋淮眼里溢出的笑意,让梁盈之又心动了一次,她觉得这样的他好可爱。 表演过程中,两人彷彿回到了小孩,兴奋的跟着台上的人互动,时而举手时而欢呼。 当主持人要大家一起举手,比比看看谁举得高,梁盈之和林弋淮站起来一同举起双手,梁盈之身高不高,见她垫起脚依然被前方的人们遮住,林弋淮握着她的手腕为她拉高些。 沉浸在欢闹的情景里,梁盈之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还喊着林弋淮再举高些。 表演结束,他们还有些依依不捨,希望可以继续看下去。 正要站起来时,一隻吉娃娃碰碰跳跳的跑来,梁盈之本来不在意,但吉娃娃却开始闻着梁盈之的身体,最后居然直接跨上她的身体,坐在她的大腿上。 而且还不停的闻着她身体,在她腿上走来走去。 林弋淮本想把牠赶走,但梁盈之却一点都不害怕的跟牠玩起来。 「旺!」吉娃娃忽然叫了一声,梁盈之惊讶地身体往后仰。 「你看!牠也太可爱了吧,而且好亲人。」梁盈之握着牠两隻小脚玩弄着,梁盈之觉得这小狗狗好有趣。 林弋淮看梁盈之只因为一隻突如其来的狗狗就开心成这样,他看着她的侧脸也被渲染,不自觉得扬起笑容,这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笑着。 不过并没有维持太久,林弋淮发觉自己刚才居然看梁盈之看得有些晃神,便赶紧收起笑容,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这样。 梁盈之将狗狗举起来,「你要不要抱抱牠?」 没等林弋淮回答,她就擅自将狗狗推进他的怀里,林弋淮双手下意识的就抱着牠。 他其实对小动物都不怎么感兴趣,但看到梁盈之这么喜欢这隻狗,他也不好表现出来,但抱在手里没多久,狗狗像是在和林弋淮玩一样,忽然朝他胸前扑过去,他感觉到被划伤的疼痛感。 梁盈之也被狗狗的举动吓一跳,赶紧拉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发现林弋淮脖子有三条淡淡的抓痕,「你没事吧?」 林弋淮被梁盈之的行为愣住,他尷尬的赶紧将衣服拉好,「应该只是稍微划伤而已,回去擦个药就好了。」 「我刚刚看好像有一点流血,不去医院吗?」 「这小伤口去医院也太夸张了,我回去擦药就好了。」他看着正乖乖坐在自己腿上的狗狗,「牠应该是和主人走丢了,我们先找到牠主人再说吧。」 听他这么说,梁盈之才发觉这件事,她惭愧的挠挠脸,「我都忘了可能是狗狗走丢了,我还跟牠玩的这么开心。」 「没事,走吧,我们在这走走,或许能碰上牠的主人。」林弋淮一手捧着狗一手摸着梁盈之的头站起身,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幸好没找多久就碰见狗狗的主人,主人激动的不停向两人道谢,甚至还叫两人等他一下,五分鐘后,主人就从远处跑来送了两人各一盒的手工饼乾。 与狗狗道别后,他们与其他人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梁盈之看着手里意外的小礼物,心情变得很好,不自觉的居然哼起歌,完全将林弋淮被抓伤的事情拋到脑后,这还不打紧,竟还被林弋淮听到。 「看来你的心情还不错。」 林弋淮这么一说,梁盈之才惊觉自己居然在哼歌,她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瞬间红了脸颊,「对不起,我心情好不自觉就会这样。」 「不需要道歉,我觉得这样很好,把心情化成歌曲哼唱出来,让大家知道你很快乐。」 梁盈之这才将捂嘴的手放下,「把心情化成歌曲哼唱出来,让大家知道你很快乐,那如果是不开心的情绪呢?自己把伤心的歌词唱出来,让大家都感受到自己悲伤的情绪。」 「其实分不分享、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的心情好坏都是个人选择,有的人很伤心,但他会强顏欢笑,不让大家知道他很难受,有些人就会想让大家都知道他很难过。」林弋淮收起笑容,「但大多数的大人都不会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难受的心情,因为他们知道即使自己再难过,都不会有人哄他们笑。」 梁盈之的笑容也随着林弋淮垂落下来。 「不过,我很喜欢你刚才哼的那首歌,听起来会让心情变好。」林弋淮望着她,忽然想到,「对了,今天悦祖有去找你吗?」 「有,怎么了?」梁盈之疑惑道。 「没什么,只是那天我把她带走后,和她聊了很多,她也跟我说了关于对你说谎的事情,盈之,你会怪她骗你吗?」 她没有想的直接摇头,「她说谎只不过是因为希望从同学还有你身上得到关心而已,和她还有她妈妈聊完后,我想她比任何人都还要善良,比不过用错方式。」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天她在班上跟三个同学吵起来?」 林弋淮指的应该是上次朱婷的事情,梁盈之点头,「记得。」 「她说,那时候她们三个人坐在她前面嘻笑的聊天,倩倩有从家里带凤梨过来要给她们吃,但朱婷却抗拒吃凤梨,说太酸不敢吃,倩倩就一直强迫她吃,甚至还用求的求她吃一口,虽说是强迫,但朱婷和倩倩嘴里却是笑着。所以她很生气,她觉得为何朱婷大小姐脾气吃个东西还要别人求她,倩倩还笑得这么开心,一点也不生气,反观她从小没挑食过,但却没人这样对待她。」 「原来是这样??」梁盈之回想那场景,简悦祖那时肯定很难受吧。 「只要是人都需要被关心被爱,何况她现在年纪还这么小,从小父母离异这对小孩都是极大的伤害,昨天跟她聊了很久,她如果愿意开那是最好的,也希望她可以在学校里找到一位真心对她的好朋友。」 7-4 睡了一觉后,隔天梁盈之才想起林弋淮被抓伤的事,她先是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收到小礼物就完全忘记林弋淮受伤的事情。 第一节一下课,梁盈之就去保健室想向护士阿姨借点抓伤的药膏,林弋淮一定会认为那只是小伤不需擦药,但她还是觉得即使是小伤口还是要好好处理。 尤其很多人都会将小伤口放任,那万一感染了该怎么办? 梁盈之一拉开保健室的门,就看见林弋淮站在药盒前面,他逐一拿起药盒里的药水似乎在找适合自己伤口的药膏。 馀光看见有人拉开门,他侧脸望去,手里还握着瓶优碘,「盈之?你身体不舒服吗?」 被这一问,梁盈之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来这拿药膏给他擦伤口的,她吞吞吐吐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梁盈之望见那瓶优碘立刻走过去拿过来,「你、你没受伤过吗?抓、抓伤不用用到优碘,这很容易色素沉淀,用一般的药膏就可以了。」 忽然被训,林弋淮错愕的说,「??我很少受伤,还以为伤口都用优碘换药。」 她垂眸稍微找一下便拾起放在最底层的小药膏,「用这个吧,上次我手肘跟下巴擦伤都是用这样,很有效。」 「谢谢。」 林弋淮握着药膏走到镜子前,他对着镜子想确认抓伤在哪,不过不知是不是衣领的关係,他一直看不见伤口,他找了好几个角度都没看见,他想,该不会癒合了吧? 梁盈之在外面陷入沉思,要是她再主动一点靠近他,或许总有一天,林弋淮会不再以小孩的视角看待她,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取代苏芩,但她还是想试试看。 见他不停扯着衣领似乎在找伤口,她看不下去的又夺下他手里的药膏,梁盈之努力想压抑自己的紧张,「我帮你擦吧,你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林弋淮尚未听清楚就被梁盈之拉去,她把他带到病床上要他坐下,「我??可以稍微把你衣服拉下来一点吗?这样我比较好涂药。」 「要不然还是我自己涂吧,这样好像有点奇怪。」林弋淮觉得现在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你回来的时候说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可以不把你当老师,所以??我一直都只将你当成以前的大哥哥,所以你能不能??也不要把我当成学生?」 林弋淮哑然,他还未理清梁盈之这段话,梁盈之旋开药盖,用指腹沾了点药膏,当她拉开衣领,右颈后映入眼帘的刺青让她傻住。 发觉梁盈之异状,林弋淮知道她是看见自己身上的刺青,便匆忙的将衣领拉好。 那刺青的图示是一双展开的羽翼,中间有一双十指紧扣的手,动作就如祈求一般,梁盈之一眼便能解读它的意思,翅膀代表的是苏芩,十指紧扣的手是林弋淮,苏芩为了保护他所跟他了断,不想林弋淮再因为她而受到更大的伤害,而即使分开了,林弋淮自始至终只为她祈祷,望她幸福平安。 「??这是为了苏芩姊刺的吧?」此刻的梁盈之胸口就好像被辗压般的撕裂,但她还是还是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林弋淮没有否认,「即便她离开我身边,我还是希望她可以平安,过得顺遂,所以才在身上刺了这个图案,你可能会觉得这种行为很蠢,不过,这是一直种在我心里的愿望。现在我才想清楚,苏芩一直以来是属于自由的。」 他想起在高中时期苏芩的一顰一笑,那时,他就应该发现苏芩不该属于任何人,苏芩想当的不过是可以自由飞在天际的鸟儿,不受现实所困,只为自己而活。 「那你呢?你一直放不下她,把自己囚禁在窄小的鸟笼里,你真的打算这样一辈子吗?」林弋淮心心念念着苏芩,而梁盈之不也是同样的心情,她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他能够追寻到真正的幸福,「或许??苏芩姊都已经不爱你了,只有你在一厢情愿。」 他怎么可能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虽然两人不是因为不爱才分开,但听到梁盈之这么说,他还是觉得心脏缩了一下。 「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找不到方法忘掉她。」林弋淮失神的喃喃。 「那是因为你不肯放下!」梁盈之语气高亢,字字中带着慍气,她不知道为何听到林弋淮说这些话要这么生气,「你把对她的想念都寄託在那刺青上,那刻上去就洗不掉了,你还说什么找不到方法忘掉她,这根本都是藉口。」 「我没有不肯??」林弋淮觉得头好胀、好痛,他想解释却被梁盈之打断。 「苏芩姊真的有这么好吗??好到??你都看不见别人对你的喜欢。」她喉咙乾涩,满腹的委屈。 林弋淮怔怔的凝视梁盈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愤怒却充满委屈的眼神,「盈之??」 「如果说,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忘记她,你要试试看吗?」 「什么方法?」林弋淮皱着眉。 梁盈之缓缓接近林弋淮,与他对视上眼的一霎,她闭起沾满泪水的眼睛,林弋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没有逃开,梁盈之鼓起勇气朝他唇上吻去。 突如其来的吻彻底让林弋淮傻住,都忘了反应。 这是她第二次亲吻他,上一次过于偷偷摸摸,这一次她想要正大光明的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意已经如藤蔓一般蔓延,再也无法隐藏。 当唇瓣离开彼此,梁盈之轻轻喘气的环抱着林弋淮。 「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想要当在你心里的那个人。」 7-5 下一秒,梁盈之就意识到自己鲁莽的举动,推开门逃离,之后的课她都心不在焉,就连下课她也是一副有气无力,老是失神。 「盈之,梁盈之!」 被张楷桀轻轻推一把,梁盈之才从恍神中惊醒,她神色仓促,「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我刚才都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见。」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又藏了什么心事,他大叹一口气,「又是因为林弋淮?」 「你又知道。」她喃喃。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成绩这么差,一定不可能是因为成绩苦恼,现在能让你苦恼的也只有林弋淮了。」他停了几秒,「说吧,他又怎么了?」 自己隐藏心事的能力还是这么差,梁盈之目光望着自己放在女儿墙上的手,「昨天林弋淮不小心被狗狗抓伤,我就想说保健室拿点药膏给他抹,结果遇到他,他擦不到,所以我就帮他擦,结果不小心看见他身上的刺青。」 到现在张楷桀还听不出这有什么好烦恼的,「然后呢?」 「那个刺青??是为苏芩姊刺的。」梁盈之一想起那个刺青与意义,心里就难以忍受,「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所以口不择言对他说了一些话,苏芩姐对他来说这么重要,我也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分开的,我却还是忍不住对他发脾气。」 「你说了什么?」 梁盈之犹疑一会还是把她对林弋淮说的话全都说给张楷桀听,但唯独没将告白和亲吻的事情说出来。 「还以为是什么事,那不都是因为你太喜欢他了才会这样?」张楷桀听了后笑出来。 「我??」梁盈之心虚的迅速看他一眼又收回。 「想这么多也于事无补,为了这豆大的事情发愁,你不如想想怎么做才会让他喜欢上你。」张楷桀馀光看见言露露正从教室走出来,他赶紧转过身洋装没看见。 梁盈之喊声,「露露。」 本想直接视而不见,但梁盈之喊住她,她也不能假装没听见,走到梁盈之面前时,她看了一眼张楷桀,但张楷桀却一眼都没看她,心里虽然失落,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叫我有什么事吗?」 梁盈之觉得言露露的反应有些奇怪,「我只是想说我们在这,叫你而已,你怎么了?这几天你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我没怎么,你别多想。」 言露露黯然神情和平时的她完全不同,梁盈之怎么可能会相信她的话,正当她准备要问她发生什么事情时,忽然有人喊张楷桀,要张楷桀跟他去办公室搬新的扫具。 有可以逃跑的机会,张楷桀当然直接开溜,「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再见!」 见言露露目光始终放在张楷桀身上,梁盈之不由的问,「是张楷桀惹你不开心吗?」 言露露缓缓转过头,手紧握拳头,呼吸些微急促,「盈之,我和张楷桀告白了,但他拒绝了,我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他,可是他的目光从来就不在我身上。」 言露露突如其来的坦言让梁盈之惊讶不已,她一向都对张楷桀很兇、不客气,认识这么久,她完全没注意到言露露对张楷桀的喜欢。 梁盈之想安慰言露露,却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露露,我都没发现你喜欢张楷桀,我第一次看你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还是我帮你去骂他?」 「盈之。」梁盈之准备起步就被言露露阻拦,「骂他也没用,他还是不会喜欢我的,盈之我??」 「怎么了?」见言露露欲言又止,梁盈之问。 言露露本想说出张楷桀是因为她才拒绝告白,但后来想想说这有什么用,梁盈之也不会喜欢他,而且这只会增添梁盈之的烦恼而已。 「没什么。」 「但??我不想看你这么难过,你以前才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在梁盈之印象里,言露露就是个爱笑、活泼可爱,爱捉弄张楷桀的女孩。 「反正我都已经告白了,虽然他拒绝了,但至少我说出来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遗憾了。」言露露再次抬起头已没有方才的消志,她笑笑的看着梁盈之,「今天晚上来我家陪我好不好?我爸妈今天不在家,我不敢一个人在家里。」 梁盈之摸摸她的脸,「当然好!」 ? 「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张楷桀,果然我不应该告白。」躺在床上,言露露看着天花板。 言露露的话也是梁盈之现在所想的,「其实??我也跟林弋淮告白了。」 她微惊讶的看着梁盈之,「他怎么说?」 「我没等他回答,我就逃跑了,不过不用他回答我也很清楚他的答案。」梁盈之苦笑,「就算我们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但现在我是他的学生,林弋淮很有原则,他一定不会接受我的,他现在这一切都是他努力来的,我还是别成为他的瑕疵。」 当梁盈之说她自己是瑕疵时,言露露不禁心疼的抱住她,「谁说你是瑕疵?你这么好,林弋淮不答应你的告白是他的损失。」 「全世界或许也只有你会这么认为吧。」她自嘲。 这一晚,两人十点就上楼睡觉了,半夜时,梁盈之感觉到有人在摇她,她渐渐从睡梦中醒来,一脸睏意的问,「怎么了?露露。」 「盈之,我觉得全身发烫,但又有点冷,头很晕,我去拿耳温机量,结果发烧了。」言露露裹着被子,声音听起来很疲累。 一听到发烧二字,梁盈之就醒了,她摸了摸言露露的额头,「真的发烧了,你吃退烧药了吗?」 「我家没有退烧药,所以我才叫醒你,对不起。」言露露觉得全身不舒服到一个字都不想说,她紧闭眼睛,身体发抖。 「等我一下,我去药局帮你买退烧药。」梁盈之起身帮言露露盖好被子,「你先睡,我回来餵你吃药。」 梁盈之抓起钱包就匆匆忙忙的出门,她记得言露露家附近有一间二十四小时的药局,买完退烧药后,一踏出药局的门就看见熟悉的身影。 是林弋淮,但他前面还站了个女人,那人微微侧过脸,梁盈之总算看清楚她的脸。 「苏芩姊??」梁盈之忽然感到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为什么苏芩会在这里? 梁盈之站在可以遮住她的墙旁望着他们,不过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她根本就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此刻的她也听不进去,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苏芩一出现,林弋淮或许又会陷的更进去,无法自拔。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下一秒,苏芩往前一步抱住林弋淮,林弋淮并没有回抱,只是愣愣的站着,这一幕的发生,梁盈之再也看不下去,她慌忙的只想逃开。 由于逃跑的过于明显,林弋淮看那背影便认出那是梁盈之,为什么这个时间点她会出现在这里?本想追上去,但苏芩一喊他却又止步了。 「她是谁?」苏芩问。 林弋淮看着已不见人影的马路,一会才摇头,「大概是我认错人了。」 回到言露露家,一闔上门,梁盈之喘着气,无力的蹲下,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就好像快窒息一般,苏芩的出现,就彷彿在告诉她,她所有的喜欢都将前功尽弃。 在暗无灯光里,她摀着嘴偷偷的掉泪。 这段暗恋,或许真的该走到尽头了。 7-6 从清晨开始,天空就降下大雨。 整个城镇被薄雾笼罩,简悦祖手里握着麵包一走进教室就看见对着窗户沉思的梁盈之,从早上她就注意到她了,一整个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样子。 她没回自己位子,而是走到梁盈之面前,「下雨这么好看呀?都看一上午了。」 「我没在看雨,我在想事情。」梁盈之不想解释太多。 「什么事情可以想一整个早上?」简悦祖用豆大的双眸盯着梁盈之数秒,像是想到什么便开口,「喂,我刚刚收到通知,今天下午的国文课调课,调成数学课。」 这瞬间引起梁盈之的注意,「为什么?」 「我也是刚才去办公室找班导时,偶然听到主任他们在说的。」简悦祖调皮的装神秘,「想知道他为什么请假吗?」 简悦祖要说不说的样子快逼疯梁盈之,她拉着她的手,满脸焦急,「别装神秘了,你快说,他是感冒了吗?还是??」 林弋淮和苏芩相拥的画面又涌现出来,她眼神失焦,逐渐冷静下来。 梁盈之忽然笑了出来,觉得自己直到现在还不肯放弃他,为什么要为他这么担心,他明明就不会有事情,或许现在他和苏芩正在一起,今天也是为了陪她而请假的。 看到梁盈之似笑非笑的模样,简悦祖觉得怪可怕的,「喂,你干么这样?好吓人,梁盈之,你怎么了?」 梁盈之轻轻摇头,「我只是不想??再花心思在他身上了,所以他请不请假都不关我的事,我不要再为他这么难过了。」 「你喜欢他这么久了,真的可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半晌,梁盈之才点头,「可以,或许我根本就没有想像中这么喜欢他,这一次我真的要放弃他了,没有回应的感情,投注再多,只是伤的更多而已。」 「说得好像自己多委屈一样,爱情不就这样吗?有人愿意付出,有人不顾一切,委屈求全,况且,你也才多大,都没谈过几场恋爱就说出这种话。」简悦祖喃喃。 被简悦祖吐槽,梁盈之露出慍容,但口气还是柔弱,「你自己又谈过恋爱了?居然还在这里教训我。」 「我才讲两句就生气囉?」简悦祖故意问。 「我不想跟你说话。」 见她生气时把眉头都皱成一团,简悦祖差点笑出来,她想一想,「我记得你说你是电影欣赏社的,今天我下午没事,我跟你一起去参加社团,好不好?」 「你想干么?」梁盈之怀疑。 「参加那个社团能干么?当然是看电影啊,不然下午一个人在教室也很无聊。」简悦祖理所当然地说。 「既然无聊,那你干么不参加社团?」 「梁盈之,我发现你很爱鑽牛角尖,难怪会追不到老师。」简悦祖訕訕地说。 「你!」梁盈之被她惹的火完全上来了,但却无话可以反驳。 「到底要不要带我去?」 ? 坐在社团教室里,今天播映的是韩国感人爱情电影,教室里唯独只有简悦祖和梁盈之不为这凄美爱情落泪。 简悦祖无法在电影里饰演母子的两人感情中获得共鸣,梁盈之是从头到尾都在失神,电影播映结束,走出教室,她连这部片名叫什么她都说不出来。 简悦祖一走出教室就立刻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好无聊的电影,我还不如把这两小时拿来写今天的作业呢。」 她看了看这没要转晴的灰天空。 「不过,这雨未免也下太久了吧?这再下下去怎么回家?」简悦祖叹了一口气,见身旁的人无回应,她喊了她一声,「你好歹出个声吧?我还以为我在和透明人说话。」 身边的人依然沉默,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谁叫你没事要跟来看电影,现在又嫌无聊。」梁盈之无情绪的将肩上的背带拉好。 「要你管。」 「我才不想管你。」梁盈之喃喃,逕自离开。 简悦祖追了上去,与她并行,「梁盈之,你真的不想知道老师今天为什么请假吗?」 「我不想知道。」简悦祖一提起林弋淮,她的脚步就不得自主地加快,像是想逃避。 见梁盈之脚步加快,自己也追累了,简悦祖忽然放弃似的停着步伐,她提高音量,「他早上的时候出了车祸,所以才临时请假。」 梁盈之像是被撞击一般晕眩,她焦灼的折返想询问清楚,「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他伤的严重吗?」 简悦祖一副事不关已,不屑一笑,「你不是不想知道?说要放弃他了,那既然这样又何必知道呢?难不成你又想去找他?」 「我不想和和你废话,他在哪间医院?」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在现场,我也是听主任他们说的,但这小城镇也就两间医院,应该就其中一间吧。」简悦祖被问的有些不耐烦。 梁盈之现在脑袋什么都无法想,一片空白的就跑出校门,外面还下着雨,她先是跑到离学校较近的地区医院,跑到住院柜檯询问有没有名叫林弋淮的病人被收进去,但得来的却是基于病人隐私,不能透露。 另外一间也是,就算她哭着拜託也没用。 步出医院,她也有些疲倦,全身也被雨水淋的湿透,她找个椅子坐下来,帆布鞋早已浸湿,鞋带都松脱,方才跑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被鞋带绊倒。 她想这城镇就这么小,却怎么都找不到他,就像那年夏天一样。 两个小时内她从学校跑了两所医院,体力在这一刻早已透支,儘管雨还下着,但她却无力躲雨,她只想坐着,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淋雨了。 林弋淮身边还有苏芩可以照顾他,她为什么要为他这么殫精竭虑。 雨停了,身上没有被雨淋的感觉,梁盈之抬眼看见林弋淮站在自己面前为她撑伞,雨并未停止。 「林弋淮??」梁盈之不敢相信,林弋淮现在居然站在自己面前。 林弋淮蹙着眉头,满脸担忧,他垂眸看着梁盈之的鞋子,便蹲下来为她系好鞋带,「我刚才经过这里看到你全身湿坐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累积在心头的忧虑和忍耐在此刻、在林弋淮的注视下,全都倾洩出来,伴着眼泪,梁盈之抱住林弋淮,趴在他身上哭泣。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林弋淮也默默地陪她听着雨声,让雨声分担她的忧伤。 7-7 按下电灯开关,林弋淮一走进客厅,先拿毛巾给梁盈之把头发和身体擦乾,这是梁盈之第一次进来林弋淮在这租的小套房,小小的,却被佈置的很温馨,和台北的房子完全不同。 记得去台北那时,也是因为下大雨才让她找到了林弋淮,还去了他在台北的家。 她一走进这,看得都忘了发抖。 「你先把头发擦乾,我给你找件衣服先穿起。」林弋淮温柔的将一条淡黄色的毛巾递给她,便走到房间。 梁盈之低头看着那条未被使用过的毛巾,还能隐约闻到淡淡清香味,她忍不住的低头嗅着毛巾上诱人的味道。 是在林弋淮身上常常能闻到的味道,这味道牢牢抓住梁盈之的鼻尖,越闻越沉入。 「这件买来都没穿过,就给你穿吧。」 一听到林弋淮的声音,梁盈之故作镇定的离开毛巾,并主动伸手去拿,「好!」 林弋淮的衣服穿在梁盈之身上简直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松垮垮的,不过很舒适,走出房间就看到林弋淮正为自己煮泡麵。 发现自己身后的人儿,林弋淮轻笑,「我帮你煮碗泡麵暖暖身,我家没什么好吃的,我比较常煮的就是泡麵,所以别嫌弃。」 梁盈之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嫌弃。她定定望着林弋淮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当简悦祖跟她说林弋淮车祸的消息时,她唯一想的就只有赶快找到他,陪在他身边,儘管自己这么做终究得不到他的爱,她还是如此情愿。 或许真的是自己越长大心也越大,半晌,梁盈之向前环绕林弋淮的腰,将头靠在他身上,这突然举动,让林弋淮顿时不敢动,他微微侧脸看见梁盈之失神般的愁容。 「怎么了?」林弋淮的背部传来震动,这真实的感受,让梁盈之终于松下一口气。 「我只是很害怕失去你。」 「失去我?」 「简悦祖告诉我,你今天临时请假是因为出车祸。」 林弋淮虽对这话感到荒谬,但他没多说,「应该是悦祖误会了,我没出车祸,今天只是陪我爷爷入住疗养院,所以请假一天。」 看见他平安无事,梁盈之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我知道,可是听到的当下,我什么都没办法想的就直奔医院想找到你,但镇上的两间医院都不愿意透露病人资讯,找不到你的当下,我很慌张很无助,我那时候真的好害怕??你就这样消失。」梁盈之不敢想起方才找不到林弋淮的焦灼感,「你好不容易才回来,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她实在是不想再回到每日想念他、盼着他回来的日子了,那些日子虽身边有张楷桀与言露露相伴,过得还算开心,但总还是觉得内心空虚,因为最重要的那个人并不在身边。 「我??」林弋淮正要说说话却被梁盈之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的永远都会是苏芩姊,你们陪伴对方度过很多痛苦黑暗的日子,你们是彼此的救赎,我也承认自己昨天看到你们拥抱我很嫉妒,可是我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对一个人如此执着。」梁盈之回想起自己初遇他的那个夏天,画面永远都这般美好,「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师生关係,但可不可以让我就这样喜欢你,默默的,直到我没力气再喜欢你的那天?」 她知道那天或许还很久,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喜欢让他备受压力,梁盈之也想过反正自己的爱恋都隐藏这么多年了,再藏下去直到自己死心也是件好事,但不管是言露露还是简悦祖都希望她可以将自己的心意告诉林弋淮,以后才不会有遗憾。 这种种话语屡屡掀起她内心被压抑下来的贪望,当简悦祖向她坦承她喜欢林弋淮时,她看似不在乎,但心里却开始着急,她恐惧简悦祖会成为林弋淮第二个爱上的女孩。 林弋淮感觉到腰际传来的温热,他知道梁盈之哭了,他认识梁盈之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感觉得到梁盈之看待自己不再是从前面对大哥哥的模样,他从她看自己的眼里多少能感受到与以往不同的神色。 只是他不敢承认罢了,他一直认为自己这辈子只能爱苏芩一人,毕竟两人之间承受太多旁人无法体会的经歷与痛苦,他失去父亲那时,还好有苏芩陪伴,苏芩意外怀孕,也只有他知道苏芩内心的挣扎与绝望,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没办法再接受其他人。 直到昨天与苏芩碰面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放下她,林弋淮以为自己如果有机会再与苏芩见面,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或是随为她一起走。 然而自己却并没有这样,当他看见她时,林弋淮异常的淡定,内心一点起伏都没有,就好像是看见普通的熟人般,既熟悉又陌生。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不再像过去这样喜欢她,他只是心中有悔,后悔当初自己的疏忽让苏芩陷入危险与绝望,自己一直惦记着她,只是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昨晚当他看见梁盈之逃离的背影,他毫无悬念的直接松开苏芩的怀抱想追上去,也就是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换了人。 苏芩已不再是那个被他放在心里的女孩。 那晚,他辗转难眠,迟迟无法入眠,因为他这次喜欢上的是自己的学生,但她同时也是自己认识多年的妹妹。 虽然两人认识多年,但目前的身份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林弋淮抓着梁盈之的手转过身,凝望着她的泪眼,他有些心疼的拧起眉宇,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珠。 他无法说出口的事是,他也喜欢上她了。 「盈之??我??」 梁盈之不想听见林弋淮委婉的拒绝自己,于是便吻了上去,「拜託,我真的不会打扰到你,以后不要不理我??好吗?」 「我不会不理你,我只是??」看见梁盈之欲哭又误会自己意思的模样,林弋淮也急了,他用手扶住梁盈之的后脑勺,也回一吻,梁盈之瞬间怔着。 「这是什么意思?」 林弋淮羞涩的抿了抿唇,「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慌了,我知道你昨天是看见我和苏芩抱在一起才逃跑的,苏芩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是偶然碰见的。」 梁盈之专心的听着,她没想到林弋淮会主动和她解释。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面,加上苏芩本就开放,所以她才会拥抱过去。」林弋淮垂眼,「我以为我再次见到苏芩我会很开心、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然而我却一点这感觉都没有,再次见到她,我心里很平静,就好像??时间久了,我也一同把她放下了。」 「直到我看到你逃开的身影,我竟有一丝焦急想追上去,后来,我才意识到我似乎早就把你放在心上,只是我一直逃避,认为自己应该一辈子都爱着苏芩。」 听到这,梁盈之早已湿透眼眶,她听到林弋淮说出喜欢自己这句话,她早已按耐不住拥抱上去,喉咙哽咽,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比之前,但你可不可以再等我一年?一年后,你毕业了,我们就不再是师生关係,到时候我们──」 「我愿意!」 林弋淮没想到梁盈之会这么快就答应,他失笑,「我都还没说完。」 「我毕业后,就不是你的学生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对吗?」梁盈之松开他,用湿润期盼他回应的眸子看着他。 见梁盈之还有泪光的大眼,他无奈的宠溺一笑。 看见林弋淮这表情,梁盈之受宠若惊,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安,「你是因为同情我才这么骗我的吗?同情我喜欢你这么久,所以说一些安慰我的话。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算的出来多久吗?」 看到梁盈之委屈的脸蛋,林弋淮满是愧疚,「我还跟你说这么多关于苏芩的事,你听的心里不难受吗?」 「难受。」梁盈之诚实的说,「但,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心里好受一点,我没关係的。」 「何必这样。」他嗓着声。 「可能就是太喜欢了,所以才没关係,就像当初你可以为了苏芩姊付出所有一样,同样的,我对你也是这样,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只要你好,我便好。」 梁盈之越是这么说,林弋淮就越不敢回想过去自己对梁盈之所说的话,他甚至因为自己的一片想念,带梁盈之去他与苏芩分手前去的地方,还说了这么多关于他与苏芩的往事。 自己喜欢的人老想着另个人,那该有多难受。 「小傻瓜。」林弋淮宠溺的抚摸着梁盈之的脸颊。 梁盈之觉得现在的场景好不切实际,林弋淮搂着自己说出喜欢二字,过了许久仍觉得林弋淮对她说的话仍像场梦,既真实又不切实际。 梁盈之想自己似乎真的可以当上一朵被独宠疼爱的玫瑰,而不是那个委曲求全、自已默默受伤的夜鶯了。 8-1 单恋最后的遗礼 「盈之,我要喝水。」言露露气喘吁吁的跑完最后一圈操场。 「给。」梁盈之递给她,「干么不慢慢跑,跑这么急?你之前不是都不在意秒数的吗?」 言露露喘得说不出话,扭开瓶盖就往嘴里猛灌,停下来之时,瓶里只剩半瓶,解了口乾舌燥,她感觉自己在这毒辣辣的艷阳下总算是復活了。 言露露眼神锐利的盯向正在和同学聊天的张楷桀,她本想慢慢跑,但跑到一半时看见张楷桀没由来的脾气就上来了,「没什么。」 梁盈之看得出来即使被拒绝吿白,言露露心里还是放不下张楷桀,「你和张楷桀真的不打算说话了?我夹在你们中间真的很为难。」 「要主动说话也应该是他,我告白被拒绝,哪有脸再去找他。」言露露烦愁的屈着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昨天我在司令台看见你慌慌张张的离开学校,是发生什么事吗?」 没想到昨天去找林弋淮会被看见,梁盈之怔住眨了眨眼,思忖该怎么说比较合适,她昨晚答应林弋淮绝对不会把两人互相诉出喜欢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昨天??我以为林弋淮出事了,所以就匆匆跑出去找他,结果没想到他根本没事。」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 梁盈之庆幸言露露没有继续问下去,不然她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听见声音,两人同时抬头,梁盈之看见那一霎那她就认出来了,而苏芩也觉得这女孩看起来有些面熟,回想一下,便露出微笑,「你是盈之吧?」 梁盈之纳闷的站起来,不晓得为什么苏芩会出现在这里,但还是礼貌的打招呼,「你好,我是梁盈之。」 「我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与她有什么可以聊,但或许她是想说关于林弋淮的事情,便点头答应。 言露露离开后,苏芩环顾着校园,一阵熟悉的怀念感打入心里,「搬家以后,我就没有回来过,但比起台北,我更喜欢这里,这里充满很多关于我的青春,现在回想起来,美好又深刻的回忆这里来的更多。」 苏芩认为那时在这里的她,或许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最纯净、最快乐的时光。 她下意识的想拿出菸盒,顿时想起这里的校园,便又将菸盒推回去。 「林弋淮说你回来是来办事情的?」 「嗯,我爸过世了,他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所以我想他应该希望能长眠在这吧,所以就来这里登记灵骨塔的位子,事情办完了,预计明天就会回去了。」苏芩注视梁盈之,「那天晚上,你为什么逃跑?」 「我??」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喜欢林弋淮,所以你看到我抱着他,你吃醋了。」 梁盈之顿时哑口无言。 「林弋淮曾说过你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妹妹,我猜他应该也有说过我和他过去的事情吧?」苏芩见梁盈之皱起的眉头,便确定了,「你知道,我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吗?你真的有把握他喜欢你,能比我还多?」 指甲已镶进肉里,梁盈之却一点都没感觉疼,过了许久,她才开口,「我认识他也很多年了,自然也知道他过去多深爱你,多放不下你,这些我比谁都清楚,也因为这样,我很努力地克制我心里对他的喜欢,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再继续压抑下去了。」 梁盈之眼神坚定,态度坚决,「我不相信有什么事情是永远不变的,他喜欢你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式,或许现在我还比不上你,但我会努力,让他完全看到我的喜欢,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坚持的事情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如果我决定要追回林弋淮呢?你不怕我一开口,他就会心软的拋下你?」 「当然会怕。」梁盈之淡淡的说,「如果那是他最后的选择,我也甘愿放弃,只是还没到那之前,我都会坚持。」 苏芩忽然低头一笑,回眸,「林弋淮,你要偷听多久?该出来了吧?」 梁盈之木然的松开眉宇,林弋淮从石柱后走出来,他的眼神始终是看着梁盈之的,他走到梁盈之身边,面向苏芩,但这里是学校,他不能做出任何举动。 梁盈之没想到林弋淮会躲起来偷听她们说话,她害羞的心跳瞬间加快,快窒息一般。 「听到她有多喜欢你了吧?」 梁盈之羞涩的整张脸都涨红,此刻只想逃离这里。 林弋淮语气略显不悦,「我们不是说好不再跟对方有牵扯,你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我也向你坦白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你为什么还来?」 「这是我的母校,难道我不能来看看?」苏芩挑挑眉,「这一次过后,或许我都不会再回来了,我想拍一些照片做纪念,难道不能?」 「那你也别在她面前说这些,她还小,别把她吓到了。」林弋淮面对梁盈之时,口气瞬间变柔和,「没事吧?」 梁盈之摇摇头。 苏芩看着林弋淮安抚梁盈之的模样,瞬间有些感慨,曾经被他护在怀里的可是她,「林弋淮,这一次你可要好好保护,别再让盈之受到伤害了。」 林弋淮定定的凝视苏芩。 苏芩戴上墨镜,展露出高傲的气质,「祝你们幸福,我的婚礼记得来参加。」 8-2 单恋最后的遗礼 林弋淮回头望一眼确定周遭都没有人,他才牵起梁盈之的手,「今天苏芩说的话你别太在意,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很直率。」 感觉到温热的温度传递过来,梁盈之才从恍惚中醒来,「我只是在很高兴苏芩姊要结婚了,你知道吗?那时候,当我听到你说苏芩姊那段悲痛的过去时,我好希望我也可以在她身边陪伴、照顾她。」 「为什么?」 「可能我们都是女孩子吧,所以更可以体会她的心情,每个女孩都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我很开心她可以放下那段过去也找到可以接受她过去的人。」梁盈之是真的打从心底真心为苏芩感到开心。 「你真善良。」林弋淮低身朝她温柔一笑。 「我这也不是善良啦。」梁盈之含羞的脸都红了,便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为什么要躲起来偷听我们说话!」 林弋淮不急不缓的解释,「是露露来找我的。」 梁盈之纳闷,「露露?」 「她说有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说要和你独自聊聊,她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很危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找谁,所以就来找我了,所以我就赶过去,没想到是苏芩,我看苏芩对你没有伤害,所以就想说不要出现,偷偷在旁边观看,谁知道还是被苏芩发现了。」 「原来是这样。」梁盈之理解的点点头。 林弋淮看到梁盈之的表情松了一口气,「不过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像冰块似的。」 「现在都已经入秋了,虽然早上很热,但晚上这风一吹来??」刚说而已,就一阵风冷冽的风吹来,梁盈之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缩成一颗球,「就又冻的受不了。」 长年住在台北的林弋淮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凉快,「要不然??我的外套给你穿吧,我不怕冷,给你穿着吧。」 「这天气还不冷?」太阳下山后,梁盈之已经不知道打了几个冷颤。 「冷了我再跟你讨回来穿。」林弋淮调皮的说。 「那时候我才不还你。」梁盈之穿着林弋淮的外套,与上次在他家闻到的香味是一样的,「这味道好好闻,那时候在你家的时候就想问你,这是香水味吗?」 林弋淮诚实的说,「是香水,不过这香水是我拿来遮盖菸味用的。」 梁盈之又仔细的闻了几下,确实真的有菸味,但要闻的很用力才闻得出来。 「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抽菸了,自从上次被你看到后,就没再抽过了,以后也不必再用香水来遮盖菸味了。」 梁盈之深沉的凝望林弋淮,半晌问,「那你以后还会抽菸吗?」 「你喜欢我抽菸吗?」 梁盈之想都没想的摇头,「抽烟对你身体不好。」 「那我就不抽了,我戒菸。」 「真的?」 「真的。」林弋淮十分肯定。 那晚上,梁盈之骗妈妈和外公去言露露家复习作业,所以不回家,实则去林弋淮家过夜,她不介意和林弋淮共睡一张床,但林弋淮介意,他认为梁盈之未成年,两人还是必须分开睡。 也不知是因为两人都过于紧张还是这夜太安静,凌晨三点,两人依旧没有睡意。 梁盈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明明这床很软,棉被很绵,但睏意就是迟迟不上门,林弋淮在床旁打地铺,平静的闭着眼睛。 感觉到床上的人儿翻动,他往上看,「你会认床?」 「你还没睡呀?」梁盈之还以为林弋淮睡着了,后悔自己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 梁盈之坐起来慢慢挪到床缘,看着林弋淮这高大的人挤在这么小的地板,看起来极为难睡,「要不然,你上来睡吧,地板这么硬。」 「没关係,你赶快睡。」林弋淮依然闭着双眼,语气起了些睏意。 「可是我睡不着,我现在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梁盈之烦恼的抓着头发。 见梁盈之如此崩溃,林弋淮也坐起来,爬上床坐在梁盈之身旁,「不然我讲故事给你听?这样或许就可以把你身体的瞌睡虫给唤醒了。」 「好!」此刻的梁盈之如同小孩。 梁盈之安心的躺在林弋淮怀里,听着他说一些她从未听过的童话故事,有温馨的也有暗黑的,当林弋淮说完最后一个故事,梁盈之已闭上眼睛,但没有完全睡着。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听你说故事了,就像小时候一样。」梁盈之带着浓浓的睏意说。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故事?」林弋淮有些讶异。 梁盈之语气疲倦,「当然记得,因为以前我总觉得我可以像那隻夜鶯默默守护、为那个所爱的人牺牲,后来长大一些,我就不想再当了,我想当玫瑰,不是那朵被践踏、被唾弃的玫瑰,而是可以被人捧在手掌的玫瑰。所以即使过程很痛,也无所谓。」 她以为自己可以像那隻夜鶯一样无私,不求回报,后来,她觉得那样的她一点都不值得被爱,不努力追求幸福,只被动等待的人怎么会得到幸福? 「盈之,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么久?我明明长得不出眾也不优秀。」林弋淮看着梁盈之的睡顏,将她那侧的棉被往上拉一些。 梁盈之忽然皱起眉头,「就喜欢你啊,那个穿着白衬衫,老爱驼背的高中生,虽然你在别人眼里一点都不出眾,但在我眼里就是闪闪发亮、夺人目光。」 林弋淮轻轻一笑,宠溺的抚摸着梁盈之的脸蛋,「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等待一会,没有等到回应,梁盈之早已睡着,林弋淮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往自己手臂放,将棉被都盖好,梁盈之睡相不好,直接就往林弋淮怀里鑽。 林弋淮犹豫着该不该再将她摆正,但又怕吵到她便决定维持这个姿势,他低头望着自己怀里熟睡的女孩,以轻柔的手劲抚拍着她,像是在哄孩子睡一般。 「祝好梦,我的小盈之。」 8-3 单恋最后的遗礼 「妈,我客运快来不及了,早餐就不吃了,再见!」一早,梁盈之就匆忙忙的一边绑着及腰的长发,一边整理要去台北的行李。 「六点多的时候我就已经喊你了,谁叫你要赖床到现在。」妈妈走出厨房碎念,「你没吃早餐,万一中途饿了怎么办?」 梁盈之望出窗外,林弋淮已经在外面等候,也不知道他等多久了,她又朝厨房喊,「我到台北会自己解决,我真的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林弋淮!」她一手拉着鞋跟一手拉开玻璃门,金鸡独立的跳到林弋淮身边。 林弋淮看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赶紧快步过去扶住她,「又睡过头了?昨晚信誓旦旦的保证今天不会睡过头,所以我才不掛电话的,今天睡到几点?」 梁盈之悄悄的比出三根手指头,林弋淮正要开唸时,梁盈之赶紧出声制止,「那是因为我在整理今天报到的资料,所以才这么晚睡的,别再唸我了,求求你!」 见梁盈之双掌合拍,一脸求饶的模样,林弋淮早已心软,怎么可能还骂得下去。 「下次再这么晚睡,看我怎么处罚你。」林弋淮看手錶时间距离客运驶离时间还有半小时,「好了,赶紧上车,这班要是错过了,下一班就要等一小时了。」 到了客运站,梁盈之倒是不担心会错过班次,一脸无关紧要,反倒是没有要坐车的林弋淮,一下车就背着梁盈之的书包,牵着梁盈之的手寻找上车的地方。 看到距离上车时间还有五分鐘,林弋淮松了一口气,「幸好有赶上。」他回头,「还有时间,要不要我去买个三明治给你在车上吃?」 「不用了,才剩五分鐘而已,我到台北我会自己买,你放心吧。」梁盈之想起,「你不是一会还要回学校处理毕业典礼的事情?你送我过来,来得及吗?」 林弋淮一笑,「就算这样,我还是要先将你安全的送过来才过去,学校的事情不重要。」 「这被主任听到,你就完蛋了。」梁盈之开玩笑。 「你的安全还是比较重要,其他都是其次。」 「记得之前寒假,我自己独自搭火车去台北找我姊姊,说实话,我最主要会想去台北是因为我知道你在那,要是你不在,我对台北一点兴趣都没有。」梁盈之淡然一笑,「不过以后,可能就要换成你来台北找我了,这样想起来还真奇妙,突然又有点捨不得你。」 林弋淮微微倾身,揉着她的头,「你都还没毕业,高中最后一个暑假都还没过完,你就想着要离开我了?」 梁盈之用撒娇的口吻,「谁想离开你呀?只是我喜欢的科系就只有台北那所大学有,我要是开学了,这里离台北这么远,可能就没办法时常回来了。」 「没关係,如果你以后想我的话,我就去台北找你。」林弋淮拥住梁盈之,「我等着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好玩的。」 「你让一个外地人带台北人玩台北?」 「虽然我是台北人,但我住那时都没出去玩过,所以要我介绍台北有哪可以去,我应该也介绍不出来吧。」 正当梁盈之想开口时,广播往台北班次已经可以上车,这让梁盈之不得脱离林弋淮的怀抱,赶紧将捎在林弋淮肩上的书包拿下来换自己背。 梁盈之踏上客运,林弋淮的手还捨不得放,「我要上车了,你不放手,我怎么上车?」 「到台北立刻打电话回来,知道吗?」 「知道,我到了台北绝对第一个打电话给你,放心吧。」 「嗯,路上小心。」 林弋淮就站在剪票口与坐在客运上的梁盈之望着,梁盈之不停与林弋淮挥手要他赶紧回学校,但他坚持要等到客运驶去,才甘愿离开。 这一年来,梁盈之确实感受到林弋淮对她的各种爱护与宠溺,虽然目前两人的关係还不能公开,但在学校偶尔两人在四目交接时,总会投射出对彼此的喜爱。 在一起之后,梁盈之更是确定自己是多么喜欢林弋淮,过去的林弋淮总会对自己画下界线,自己也会守规矩的站在线外,现在终于可以不顾那条界线,好好的告诉他,自己多么多么的喜欢他,甚至明目张胆的拥抱他。 这些都是过去单恋的她不敢妄想的。 报到流程都跑完以后,手机震动,是一通未知来电。 「喂?」 「喂?」另一方传来女音,听起来有些不确定,但声音宏亮,「是小盈之吗?」 梁盈之认不出声音的主人,但对方给她的感觉,似乎是自己认识的人,她语速放慢,「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亮亮!还记得我吗?林弋淮说你来台北办一些大学的事项,会在这里住一晚,我想说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亮亮依旧热情。 自从那年去台北认识亮亮以后,似乎就没有机会再跟她联络过了,梁盈之想着今天晚上除了饭店也没地方去,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亮亮随后传了一间日式餐厅的地址给梁盈之,晚上七点,她准时抵达。 「小盈之!」在店外站了一会,就听见有人大喊她的名字,尚未完全转身,梁盈之就被一股重力抱着。 「亮亮姊,你还是这么热情,好久不见。」 亮亮两眼打量着这许久未见的梁盈之,「难怪林弋淮会这么喜欢你,比起之前稚嫩的小女孩,现在你真的变好高,好漂亮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妹妹了。」 「你别这样夸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梁盈之羞燥的脸都热了。 餐点全到以后,亮亮频频往梁盈之碗里夹菜,梁盈之看自己越来越满的碗,赶紧出言制止,「亮亮姊,太多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你这么瘦,是该多吃一点,况且??」亮亮忽然停下,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也是受人之託,要让你在台北也要吃饱饱的。」 「受人之託?」梁盈之随之就想到,「林弋淮说的?」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关心你啊?」亮亮啜了口水,继续说,「你来台北的前几天,他就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你,过去都是我打电话给他,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你就知道我有多惊讶。」 几天前,当梁盈之一告诉林弋淮她週六要去台北一趟,说是大学通知她去办理入学流程,他就翻阅行事历看那天有没有空,毕业典礼将近,刚好那天他要跟厂商处理一些事宜,所以没办法陪她来。 梁盈之觉得无所谓,她一个人来也是可以,林弋淮一直对自己无法陪她北上很是自责,但同时也很担心梁盈之独自北上会不会发生危险。 虽然听到林弋淮这么担心自己,心里很开心,但又觉得他有些太多虑了。 「不过我真的很开心可以再跟你见面,就算他不拜託我照顾你,我也会主动照顾你的,不单单因为你是他女朋友,还有因为你很可爱。」亮亮顽皮的说。 不擅长接话的梁盈之只是靦腆一笑,便换了个话题,「亮亮姊现在还在酒吧上班吗?」 「对啊,不然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工作适合我这个夜猫子。」亮亮姊吞下一口汤,接着说,「对了,你知道林弋淮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要拾起自己梦想当老师吗?」 梁盈之想,「是因为他对他自己的梦想还有热忱吧,虽然他曾经因为爱情堕落过,但那个梦想一直都在自己心里,所以不管如何都想完成。」 「这也是其中之一,但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你。」 梁盈之很是惊讶,「因为我?」 亮亮肯定的点头,「这也是林弋淮跟我说,他说他那时候对未来很迷茫,苏芩刚离他而去,身为一位有大学学凭的社会新鲜人面试却处处碰壁,他当时只能每天喝酒抽菸来暂时忘去这些,是到你来台北意外的再次碰面,他才渐渐活过来。」 亮亮看到梁盈之满脸讶异,低头微笑「你可能没感觉出来,但你来台北的那几天是林弋淮最像正常人的时候,因为他说你还是孩子,不能给你有任何不好的影响,所以那几天他尽量的不抽菸不喝酒,还赶紧把房子都收拾乾净。」 梁盈之怔怔的听着亮亮说,她一直以为当初自己突然的电话会给林弋淮带来困扰,却没想会是这样。 「他还说,你问他会不会继续完成梦想,也是那一刻,他像是被敲醒一样,开始准备教师资格考试,我想??他会选择回小城镇回到他的母校,或许都是因为你。」 8-4 单恋最后的遗礼 「不过林弋淮能遇到你,我觉得他很幸运,我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开心的语气了。」亮亮牵着梁盈之的手,「身为他的朋友,我也很高兴。以后来台北读书以后,记得再来找我吃吃饭,我也可以教你一些喝酒的小诀窍。」 「嗯,谢谢亮亮姊。」 「不客气。」亮亮摸摸她的头。 与亮亮道别以后,梁盈之站在餐厅外沉思好久,直到手机响起,是林弋淮。 「喂,盈之。」 明明不过几小时没见,没听到他的声音,梁盈之不知道为何如此想念他,好想要现在立刻搭末班车回去见他。 亮亮说的话让梁盈之反反覆覆回想,她一直以为过去的自己在林弋淮的人生中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小孩,或许曾带给他一点的欢乐,却不能彻底的解决他心中烦忧。 她以为让林弋淮懂的幸福是苏芩,让他改变想法、追求梦想的也是苏芩,却不曾想过自己的以为都不会是事实。 亮亮还说,某一次林弋淮又在她的酒吧喝醉,林弋淮灌的全都是烈酒,他头晕脑胀的闭起眼睛,差点就往一旁倒下去,幸好亮亮反应快接住他。 亮亮让林弋淮靠在自己肩上,林弋淮嘴里喃喃念着,他说他曾经对梁盈之说自己这辈子除了苏芩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他抬眸时其实有看见梁盈之眼眶积起的泪水,包括后来梁盈之匆忙地说要离开,他知道,有个女孩似乎在意着自己。 但他全都刻意视而不见,因为他心里放不下苏芩,他也不想要梁盈之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后来的他很后悔自己当初对梁盈之说这句话,把她的心伤得这么重。 见对方都没有回应,林弋淮温和的问,「怎么没说话?今天很累吗?」 梁盈之疲倦的说,「没有,只是听到你的声音很想你而已??我,突然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林弋淮轻轻一笑。 林弋淮宠溺的声音让梁盈之的想念在这刻划破心脏,「我不想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想要回去见你。」 林弋淮还没来得及反应,梁盈之已掛掉电话,再次接到梁盈之电话已经是两小时后。 她说她刚才一掛掉电话就衝去客运站买票,幸好还有买到末班车,现在正在路上,林弋淮一听到也赶往客运站,他就站在梁盈之有可能会下车的位置,想让梁盈之一下车就能看见他。 一小时后,一辆跑马灯上写着北下的客运缓缓驶进,林弋淮往前走了几步。 梁盈之一下车,林弋淮的脸映入眼帘,她什么也不顾的立刻衝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接着下一秒垫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吻上去,直到自己快不能呼吸才松开。 两人喘着气,双眼却仍离不开彼此,林弋淮托着梁盈之下巴又是一吻。 梁盈之靠在林弋淮胸膛,柔柔的地说,「今天我和亮亮姊聊了很多,她跟我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听完以后就突然好想你,然后??又比以前更喜欢你了。」 「我还真好奇她说了什么?可以让你在这时间点还愿意搭车回来。」 「女人之间的秘密才不告诉你,反正只要你知道我很喜欢喜欢你就够了??」 「饿不饿?要不要吃个宵夜?」 「不饿,我刚吃饱,亮亮姊一直夹菜给我,我现在都还没消化。」梁盈之摸摸自己的肚子,「不过好久没有看到亮亮姊,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有趣。」 「她就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抱持乐观态度的人,在她身上几乎感觉不到悲观。」 梁盈之点头认同他的话,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看到你以后,突然就想睡了。」 今天一大早就床,没什么时间休息,梁盈之在客运上时早已累的犯起睏意,只是她一心想见到林弋淮,所以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 「那我赶快送你回家吧。」 梁盈之揉揉眼,握住林弋淮的手,「今天我可以睡你那吗?」 林弋淮没有拒绝,过一会,见她没有动静,林弋淮歪着头发现自己怀里的人儿居然睡着了,这可将他逗笑了,他将她抱进车内,为她系上安全带。 隔日醒来,梁盈之一个翻身就正好窝进林弋淮怀里,她睁开眼,林弋淮还没醒,忽然,林弋淮伸手将她搂住,「醒了?睡得好吗?」 「你哄我睡,怎能睡不好?」梁盈之现才发现林弋淮是裸着上半身的,她撇见他身上那个刺青,她伸手抚摸,「刺青痛不痛啊?」 林弋淮还没醒,他含糊地说,「还好。」 「以后我也想要刺青。」 听到这句话,林弋淮终于睁开眼睛,「为什么?」 「我觉得可以把对自己有意义的事情次自己身上,每当自己感到失落、疲累的时候看看那个刺青就会想起当初刺青的初衷。」梁盈之说,「以前我没办法理解你刺青的意义,不过我现在长大了,思想变成熟了,我好像就不再这么在意这个刺青的意义了,你现在会后悔吗?」 「不会后悔,这个刺青对我现在而言就像是护身符,我当初会刺这个图案也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可以永远平安快乐,所以我一点都不后悔。」 梁盈之问,「那你也会永远守护我的,对吗?」 林弋淮在她额头一吻,「当然。」 8-5 单恋最后的遗礼 「盈之,你看我这胸花有没有别歪?」 梁盈之仔细地为言露露检查,帮她稍微调整一下,也注意到她今天与平日不太一样,「这妆是阿姨帮你画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化妆。」 「今天是一生只有一次的高中毕业典礼,当然要漂漂亮亮的。」言露露细看,调侃道,「你自己还不是涂了口红,还说我。」 她明明已经涂很淡了,却还是被看出来,梁盈之摸摸自己的唇,「就前天林弋淮送我口红,想着之后大概也什么机会用,乾脆今天就拿出来用。」 「真羡慕啊,自从你和他在一起后,不止是你,他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太一样?」 「温柔很多啊,笑容也变多了。」 言露露这些话,梁盈之是认同的,过去她极少看见他笑,这一年来确实多了许多。 但也因为有他,梁盈之这一年来也过得很快乐,前些个月面临学测,一向成绩不大好的她曾烦恼自己会不会考不上大学,也都是因为有林弋淮慢慢开导与安慰,要她别想太远,现在开始写考卷,写着写着,自己进步了,烦恼也会跟着消失。 梁盈之忽然想到,「对了,我有准备毕业礼物给你和张楷桀,是我上次去台北顺便买的,但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给你。」 「盈之,你也太用心了吧,可是我没有准备,怎么办?」言露露看着梁盈之精心包装的礼物,心里忽然一沉。 「没关係,只要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就够啦。」梁盈之环绕教室,「张楷桀呢?」 一提到张楷桀,言露露的笑容立刻不见,「谁知道。」 「都快毕业了,你们真不打算讲话?」梁盈之无奈的说,「你们都已经冷战一年了,我们从小就认识,你真的不再和他说清楚你的心意?」 言露露冷漠的说,「要和解也应该是他主动和解,我跟他告白,他拒绝我,我哪来的面子再主动跟他说话,这种不要面子的话,我才不说!」 「但我觉得张楷桀也不是不说,他就是怕你又生气,你们这样谁都不让谁,这样以后该怎么办呀?以后我们就去不同大学了,这样多年来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淡。」 「淡就淡,谁怕谁?顶多以后分道扬鑣都不要联络,世界上人这么多,我还缺他一个朋友?」言露露口是心非。 这句话言露露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梁盈之知道这都是言露露不让自己丢脸的表面话,他看得出来,言露露和张楷桀都很想与对方和好,但碍于面子,两人始终僵持在原地。 言露露馀光望见梁盈之手里另一袋礼物,「那是给谁的呀?不过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这个啊。」梁盈之将礼物袋举起,「林弋淮高中毕业时,我不是没把礼物送出去?这礼物也放在房间这么多年了,我想我还是趁这机会送出去。」 「没想到你还留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这礼物是我陪你去挑的,我都快忘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言露露想着,「不知道现在的他还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 「我也不知道,但我还是觉得是时候将这个迟送的礼物给他了。」梁盈之听见鐘声响起,匆促收起话题,「好了,不说了,我去找张楷桀把礼物给他,我想他应该是被老师叫过去帮忙了,一会见!」 走进室内体育馆,里面已经佈置的差不多,她拉个人问张楷桀是不是在这,果真被梁盈之猜得正着,张楷桀一到学校就被主任叫来搬椅子,不过不太一样的是,张楷桀早就偷偷溜出来坐在某个老师找不到的角落偷懒,认识他这么多年,梁盈之比谁都清楚张楷桀的习性。 不远处就看到张楷桀的影子,梁盈之故意放轻脚步,准备吓他一跳,「果然又在这偷懒!」 张楷桀自认为自己藏得挺密的,一听到梁盈之的声音,他吓的差点叫出来,「我还以为是谁,梁盈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知道梁盈之的意思,便默默闭嘴,半晌问,「你不去找林弋淮,找我干么?」 「当然是来给你毕业礼物的呀。」 「这么好,谢啦。」张楷桀爽快地收下礼物,他开玩笑道,「如果林弋淮知道你送我礼物,会不会吃醋啊?」 「他吃什么醋啊?就朋友之间的祝贺里而已。」梁盈之失笑。 「要是我就会吃醋。」 「为什么?」 「我就不喜欢我的女朋友送其他男生礼物,即使再好都不行。」张楷桀定定的望着梁盈之,见她愣住的模样,张楷桀才又开怀大笑,「但在我心里你是最特别的,你可以例外,所以这礼物我就收下啦,话说这里面是什么?」 「自己回家拆,你和露露的礼物都是我去台北的时候买的,别嫌弃呀。」梁盈之松了一口气,诚意满满的双手递上礼物。 一提到言露露,张楷桀就立刻瀲起笑容,梁盈之也看得出来张楷桀在想什么,虽然张楷桀外表看起来丝毫不在乎与言露露冷战这件事,但她知道张楷桀是希望他们的关係能回到过去。 「你对露露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梁盈之又问,「你不想和她和好吗?」 「当然想,可是??自从她告白以后,我就没办法只用朋友的视角去面对她,我知道我这样很烂,很像在逃避现实,可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开口跟她和好。」张楷桀屈腿,「我就是怕我说错话又惹她生气,然后我们的关係就越来越差。」 「但你不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张楷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这是我准备给露露的毕业礼物,但我又不知道要怎么送出去,好烦啊,还是不送出去了?」 「礼物都买了还不送出去?」忽然传出言露露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望过去。 「露露?」言露露忽然出现,张楷桀愣着缓缓起身。 言露露表情兇狠紧紧瞪着张楷桀,这让他整个人瞬间身体僵硬,话都出不来,就连梁盈之都不知道言露露是何时来的。 「张楷桀,你是不是觉得有没有我这个朋友都没关係?」 「我??我没这样想。」张楷桀吓得连说话都在颤抖,「我只是怕你又生气,对不起,那时候是我没顾虑到你的心情,直接拒绝你,我自己也很后悔。」 「你干么跟我说对不起?拒绝我的告白又不是你的错,你做错的是之后一直躲避我,深怕我缠着你似的,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难过?」言露露说着说着开始哽咽。 张楷桀垂下头,焦急的咬着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见张楷桀到现在还低头不说话,言露露气炸的不停用手垂打张楷桀,「笨蛋!你就是个大笨蛋!居然整整一年都不和我说话!我真的快被你气死了!」 张楷桀被言露露揍的不停闪躲,这让梁盈之在一旁高兴的扬起笑容,真的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们嬉闹的样子,就像是回到三人国小的时候。 忽然,梁盈之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谁抓住,一回头看见林弋淮将手指抵在唇上,要她不要出声。 「林弋淮?」 8-6 单恋最后的遗礼 梁盈之第一个反应是先看附近有没有人,她和林弋淮目前都是师生关係,除了言露露和张楷桀之外都还没有人知道,所以在学校两人几乎是没有互动的。 「你不怕被别人看到啊?万一被看到你到时候被叫去问话怎么办?」梁盈之捉着林弋淮衣角,露出紧张的神情。 「放心,我都看过了,这都没人。」 虽然这么说,梁盈之还是有些放不下心,「不过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刚才我一走办公室就看见你了,想着你来这干么,就偷偷的跟过来。」 「你哪时候变得这么变态了?」梁盈之调皮的伸手捏着林弋淮脸颊。 「所以露露和楷桀和好了吗?」林弋淮撇了眼还在吵闹的两人,「如果他们和好,你算是很大的功臣。」 梁盈之也望去还在大吵的他们,两人脸上已经渐渐浮出笑容,言露露就像以前一样对张楷桀大打出手毫不手软,张楷桀完全不敢回手,只能自我保护的护着头,看这情况,大概是已经和好了。 「好久没看到他们这样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去。」梁盈之回想起过去,「回到我们在国小时三人的嬉闹,放学骑脚踏车到处玩耍的时光,也不知道以后我们三个人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聚在一起。」 「就算现在分开,总还是会有相聚的那天。」林弋淮有感而发,「第一次见到你们三人都还是国小生,如今都已经高中毕业,要各奔东西了,而我也算是成了一名真正的大人。」 「对了,既然你来了,那我就顺便把礼物给你。」梁盈之将存放在房间多年的礼物递上,「还记得你高中毕业典礼时,我去找你吗?」 林弋淮当然记得,「怎么会忘记,后来你妈妈和你姊姊说你不见了,毕业典礼有大半天我都在找你,想忘也忘不了。」 「我当时是要送你毕业礼物的,这礼物我挑了很久,可是你被班上的同学叫去后,就把我忘了,一气之下,我就抱着礼物自己回家。」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当时的自己任性的很,同时也倔强的可以,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落跑,多少人会担心。 「之后你姊姊才说你已经回家,要我不用再继续找,当天晚上,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说想说一些开玩笑的话逗你开心,结果反让你更生气。」 「谁叫你骗我说我流口水!不生气才怪。」梁盈之好笑的说。 「幸好后面有把你哄笑,那时候才知道哄女生多么不容易。」 「那是你不会哄。」梁盈之唇瓣微扬的喃喃自语,她指了指礼物,「你赶紧拆礼物。」 林弋淮将包装完善的礼物盒小心的从袋子里拿出,这礼物体积不大,却盛着梁盈之数年来对林弋淮的爱慕与暗恋心酸,它被遗忘在房间的某个角落,还以为这辈子再也送不出去。 包装纸里装的是个方形木盒,林弋淮旋开卡榫掀开,里面放的是一隻深蓝色带点亮色的钢笔,笔夹和尾栓是镶着如金箔般的亮金色,显的钢笔看起来非凡不可。 林弋淮看着这隻钢笔许久未回神,眼里满透着激动还有对梁盈之的用心良苦感到不捨。 见他久久未有反应,梁盈之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的礼物让林弋淮失望了,她连忙解释,「那时候我才十岁,没什么钱可以买比较好的礼物,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只想着想送个礼物祝你毕业快乐,那时候我在网路上一看到这支钢笔就决定要买了,我就想着你既然这么喜欢写作文,送你一支笔给你应该比较实用。」 林弋淮依旧无动于衷,见他这样,梁盈之又更紧张了。 梁盈之自嘲的笑,「哎呀,果然这礼物过了送的时机就不能再送了,现在看这笔好像也没多好看,笔身都好粗糙啊,你不喜欢也没关係,我无所谓。」 「我很喜欢。」林弋淮情绪激动的抱住梁盈之,「对不起,当初你这么用心为我挑选礼物,而我却因为有人喊我就丢下你。」 梁盈之被他重重压进怀里,她只能伸手拍拍林弋淮的背,「没关係,都过去了,礼物终于送到你手里,我也很开心。但??你还是先放开我吧,万一被看到怎么办?」 「被看到就被看到吧,反正迟早他们也会知道的,我一点都不想放开你。」林弋淮任性的又将梁盈之抱得更紧。 梁盈之也不再劝他,直到下个鐘声响起,毕业典礼即将开始才将两人拆开。 毕业典礼结束,班导不知从何拖来两大箱纸箱,一箱是学士服,另一箱则是他要献给班上每个人的花束,他想要大家穿学士服捧着花一块在这相处三年的校园里拍下最后一张合影,来纪念这短暂而美好的高中三年。 这一打开,班上的同学都疯狂的尖叫,待所有人都套上黑色的学士服,领完花束后,大家都整齐的排排站,拍下高中最后一张大合照。 「盈之,我们三人一起拍张照吧!」言露露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牵着梁盈之的手,她朝站在后头的张楷桀喊,「张楷桀,你手比较长,你来掌镜。」 「明明就是站在后面显脸小才让我掌镜的,谁不知道你们女生在想什么。」张楷桀嘴里虽然碎碎念,但还是认命的接下手机。 「少废话,赶快!」 梁盈之和言露露跑到张楷桀身后摆出俏皮的姿势,有吐舌头的也有两人一起比爱心的,这至少也拍了数十张的照片。 「我看看照片。」言露露抢回手机,检视刚才照的所有照片。 「梁盈之。」转身,简悦祖正朝自己小跑过来,「毕业快乐,这花是我刚才在外面的花店买的,想着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一束给你。」 「谢谢。」梁盈之闻到花散出的香气。 「不客气,听说你之后要去北部念书?」 「嗯,那里有我想读的科系,也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你呢?最后选哪间大学?」 简悦祖望着这湛蓝色的天空,「我之前也想去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越远越好,但现在却不想了,以前我很怨恨我妈拋下我,恨我爸除了事业什么都不顾,这样的怨恨下,导致我成了一个只知道抱怨、认为全世界都亏欠我的人,我想要改变,所以我慢慢的开始接受无法受我控制的一切,我偶尔会传简讯问我爸上班辛不辛苦,还有,我也正式搬去跟我妈一起住了。」 「所以目前,我还不想离他们太远,因此我选了一间隔壁县市的大学,一来我回家方便,二来我才能有更多时间可以待在他们身边。」 简悦祖能有这样的想法,能心平气和的与她坦承这些是梁盈之刚认识她时完全没想到的。 那个曾经在大雨中说出绝望话语,以死亡与谎言来夺取别人同情的女孩如今却像这煦日开朗、乐观。 「我们合拍一张吧,当作纪念。」简悦祖说。 梁盈之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拒绝,她重重的点头,「当然好。」 昨晚天气预报报导今日中部以南整日皆为晴天,下雨机率接近零,果真如此,今天的太阳晒的大家汗流浹背,尤其又穿上这身不透气的学士服,班上已经有少数人受不了的躲到树阴下底下乘凉。 「这天气未免也太好了吧,我的妆都要花了。」言露露吐了吐气,简直热的受不了,馀光,她看见不知站在那多久的林弋淮,她赶紧摇着梁盈之的手,要她往林弋淮方向看。 林弋淮在学校也算是人气很高的老师,不仅仅是因为他清秀的面容,更吸引大家的一点是他对谁都很温柔,典礼一结束,他就被其他班级的毕业生拉过去拍照,合完照后看见正站在操场上与同学自拍的梁盈之,来学校之前,他也去买了一束花要送给梁盈之当毕业礼物。 他本打算等梁盈之都拍完照后再过去,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 「要不要叫他过来跟我们合照?」言露露提议。 「不好吧?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言露露受不了的叹口气,「发现什么!今天是毕业典礼,跟老师合照很正常吧?再说,你不现在穿着学士服拍照,要等哪时候?别因此留下遗憾吶。」 「这么说也没错,但??」 言露露完全不考虑梁盈之的顾虑,举手就往他那大喊,「老师!要不要来跟我们合照?」 林弋淮当然不会拒绝,他直接走到梁盈之身旁将花束送给她,「毕业快乐,盈之。」 「谢谢。」梁盈之靦腆的露出笑意。 言露露不知从哪拿来男穿的学士服,「老师,你换上学士服跟盈之拍照吧,假装你们是校园情侣,快快快!」 「露露!」梁盈之皱着眉头暗示她别再多玩把戏。 但她却故意看不懂,「哎呀,放心吧,大家都各自拍各自的照,才不会有人看我们这,老师,你赶快把学士服套上啊。」 见言露露这么要求,林弋淮只好乖乖的将学士服套上,戴上帽子,这一穿,梁盈之和言露露都看傻了,林弋淮穿着这身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甚至还散发出高中生的气质。 这样的他,比高中生还要像高中生。 「我穿这样很奇怪吗?」看到两人愣住样子,林弋淮自我怀疑。 「不,是太好看了!」言露露推推梁盈之的手肘,「你眼光真好。」 「那是。」她目光已离不开林弋淮。 两人站在操场中间,两人的手臂靠在一起,比出ya,言露露则拿着手机想为他们找个好的角度,「要拍囉!三、二、一。」 趁着别人不注意,林弋淮偷偷的牵住梁盈之的手,她想要挣脱都挣脱不了,梁盈之小声的说,「你还真的不怕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係啊。」 「今天你毕业了就再不是我的学生,有关係吗?」林弋淮顽皮的微微勾起嘴角。 「林弋淮,你怎么变得这么任性?」 「我可以对谁都很冷漠,对谁都装作不在乎,唯在你身边,我会变得很幼稚。」林弋淮缓缓倾身,在梁盈之耳畔说,「今天晚上,我们再去河畔放你最喜欢的深蓝色烟火,好吗?」 梁盈之仰着头,虽然对林弋淮这举动感到无奈,却依旧被他打动,她含笑頷首。 若说你是因为我而喜欢上深蓝色,那我就是因为你那份数年的执着而重新活着。 比起深蓝色,我更喜欢的是喜欢深蓝色,为爱勇敢的你。 -end- 后记|依然少年 时隔一年多,我终于又可以写后记了,太感动了! 这真是写一篇小说最最最振奋人心的时刻,首先,我很谢谢在这三个月的连载中给我留言心得的朋友们,留言对一个创作者而言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也开心大家喜欢里面的每一个角色,里面每个角色我也都很喜欢,我个人很喜欢描写一个人的家世、心境还有他的经歷,我觉得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背后一定会有个让人心疼或是感同身受的故事,虽然我的文笔还有歷练还没办法让我达到那个境界,但希望往后的作品可以慢慢呈现给大家。 去年因刚踏进职场有诸多的不适应,导致华赏作品没办法顺利完稿,今年我就决定一定要完成! 但灵感一个都没有,所以我就去书店晃一晃,看到一本日本文学作品「山茶花文具店」,对,就是那个文具店开始让我衍生出现在的「喜欢深蓝色的日子」里面以家经营文具店的国小生喜欢上一名长得清秀的高中生开始这段暗恋故事。 「喜欢深蓝色的日子」这个书名一开始不是这样,但我也忘了当初叫什么了,总之就是一个很俗、然后又常听到的书名,是写到林弋淮带梁盈之去放烟火,才有了这个书名。 最初我就想写一个暗恋,然后有年龄差的爱情故事,最后就有了这本小说,我自己觉得最虐的情节大概就是林弋淮和苏芩的过去,还有梁盈之听着林弋淮说着他们过去那一段吧qq 我觉得能一直喜欢同一个人好几年是件很幸运的事,那说明那个人很优秀,很值得喜欢。 故事里有一段提到,梁盈之一直以为林弋淮这么优秀,这样的人应该只会出现在电影里吧?但后来才发现林弋淮和一般的人一样,只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人。 梁盈之喜欢的林弋淮长得不是很出眾、微微驼背,但他有令人着迷的典雅气质。 其实我不太喜欢现在有很多小说还有电视剧里都把男主角设定成高富帅、万人迷,什么校草之类的,我可能比较现实吧或是老了(??反到觉得平凡女孩与平凡男孩在一起的爱情是最好的 谁说男主角一定要长得很帅!虽然在我心中弋淮也不错 再来说盈之,她从小就在一个小城镇成长,外公是经营文具店的,因为傍晚的夕阳迷恋上还是高中生的林弋淮,我觉得十岁这年纪算是对喜欢已经有一点点的了解,所以我认为盈之一开始对林弋淮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或是他与旁人不一样的气质,加上后来林弋淮各种不经意的温柔,都让梁盈之深深陷进去,换作是我,我或许会和盈之一样。 看完这个故事的朋友们,希望你们可以记住盈之、弋淮、苏芩、露露、楷桀还有悦祖这几位角色们,写完这个故事,我好像也在里面走过一回的感觉。 这三个月,我很开心能完成这个作品,也希望大家会喜欢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