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 引 2020年。 寸土寸金的浮水湾,A座6层3室,主卧室内,亮如白昼。 落地窗外是江桥市的夜景,车水马龙,灯火璀璨,喧嚣繁华。 乔温温被陈敬磊严实的锢在床上,粗长的紫红色肉棒快速的抽插着乔温温的嫩穴,两颗沉甸甸的睾丸随着陈敬磊的动作而激烈的撞击着乔温温的穴口。 白皙水嫩的肌肤上布满各种吻痕和指印,昭示着身体的主人被长时间蹂躏。 俩人性器交合的地方,被强行撑大的嫩穴已经红肿,肉棒进出时淌着黏腻的白浆。 乔温温泪眼婆娑,鼻尖浅红,水润的樱桃小嘴微张,不停的哭叫着。 她带着哭腔向正在她身上进攻的陈敬磊求饶:“七哥,求求你了七哥...” 陈敬磊没有回应她,喷在乔温温耳边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内壁的软肉搅着粗长肉棒,陈敬磊被吸得头皮发紧,酥麻攀着脊柱往上窜,他感觉自己的头骨都在发振。 妖精,还在勾人,操烂了才能安生。 他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乔温温上,指骨嶙峋的双手穿过乔温温的腋下,反扣住她的肩膀,确保将乔温温牢牢困在身下后,加大力量,狠狠鞭挞着身下这副娇软的身子。 “啊!” 乔温温因为陈敬磊突然加重的力道失声尖叫,她想要逃掉,却动弹不得。 要坏掉了。 温温要被七哥操坏了。 陈敬磊紧绷着下颌线,眼神凌厉,眸色幽深,他低头舔舐她的脖颈,沿着她的锁骨往下噬咬,喷出的热气滚烫灼热。 乔温温在双重刺激下无法自控的抽泣战栗。 陈敬磊含住她的乳尖,毫不怜惜的啃咬着,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乔温温呜呜咽咽:“七哥...” 陈敬磊把手从她的肩处抽出来,一双大手握住她的乳肉,下腹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 床板发出激烈的“咯吱”声,似是要被震塌了。 乔温温的呻吟声被顶弄的断断续续,她无助地承受着,直到陈敬磊开始冲刺,高频率的抽插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乔温温的哭叫变成哭喊,淹没在肉体相撞的“啪啪”声中。 乔温温在承受的极限边缘,她受不了地哀求:“七哥,你,等,等一下...” 陈敬磊没有任何慢下来的意思,他在乔温温嘶哑的喊叫中射进了她的身体里。 一股精液射入乔温温的身体深处,烫的她仿佛浑身经络都在发热。 她小腹痉挛着抽搐了一下,陈敬磊拔出后,白浆混着精液从穴口里流了出来。 乔温温两条腿酸软得快没有了知觉,她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不自控的浑身发抖。 乔温温缓了一会,哑着嗓子,抬着没有力气的手推了推压在身上的陈敬磊,软糯糯的开口:“你,你走开,我要洗澡,我要睡觉了” 陈敬磊眼底聚集着浓稠的欲望,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乔温温,仿佛一只威武凶狠的雄狮,好整以暇的看着掌下的小白兔自作聪明的设计要如何逃跑。 乔温温垂下眼帘,避开陈敬磊炙热的目光:“三次了,你都操了我三次了,快被操死了” 越说越小声。 无处可逃的小白兔妄想着雄狮能够大发善心放过自己。 乔温温眉毛耷拉着,皱起鼻子,撅嘴,活像个大受委屈的小可怜,她没有底气的反抗:“我不给你操了! ” 陈敬磊挑挑眉,露出宠溺的微笑,他抚摸乔温温的脸,修长的手指划过樱红的嘴唇,探进去,强行将几根手指塞进小巧的嘴里,乔温温被迫含着闯入的不速之客,呜呜的说着什么,津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小温温,你就不能说点我爱听的吗?” 陈敬磊再次进入乔温温的身体,垂在她腰侧的右手强势不容拒绝的拽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扣在自己的怀里。 乔温温抓住陈敬磊左手手腕,拔出嘴里的手指,胡乱的蹬着双腿,想要将体内作乱的巨物滑出去。 陈敬磊挣开她的手,用力掐住她的腰,拖住她的屁股,擎着她的身体往自己的棍子上撞,乔温温尖声哭叫着,双腿崩直,小腹轻颤,淫水顺着大腿心往小腿的位置滑。 雄狮大力讨伐着反抗自己的小白兔。 乔温温受不住地乞求着,“我错了...... 七哥...... 我错了......” 她真的要坏掉了。 “温温,你要是再惹我,你明天别想出门。” 陈敬磊侵略性十足的盯着乔温温,目光从她的唇游移到她的乳尖,再往下,移到她细软的腰肢,以及,俩人相交处:“或许我应该,把你锁起来,一直操,操到你怀上我的孩子,等你生完孩子再锁起来操,这样你是不是就能乖一点? ” “...”乔温温慌忙摇头,无助地在空气里乱挥手。 陈敬磊看着怀里的乔温温睫毛扑闪,乖巧的向他示弱。 但他没有减轻力道,继续狠狠顶弄着,存心让她疼,让她吃苦头。 阴茎野蛮的挤开层层吸咬的软肉,凶残的撞击子宫口,他附在她耳边:“叫大点声,七哥喜欢。 ” 乔温温被插的满脸是泪,脑袋晕乎乎的,天旋地转,反应迟钝,她眼神迷茫的承受着陈敬磊的兽欲,随着每一次的撞击而细细碎碎的呻吟。 不听话。 陈敬磊很不满意。 “叫大点声!” 陈敬磊捞紧她的身子,将性器结合得更贴密,乔温温被他极深的猛插着,灭顶的快感袭来,她除了尖叫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任何反应,身体绷直,脚趾蜷缩,小腹痉挛颤栗。 “啊!” 乔温温失控。 “七哥!” 乔温温快要被陈敬磊捣成碎片:“七哥,我,啊,啊,七哥,我爱你” 陈敬磊身体瞬间僵直,他抱紧乔温温,仿佛要把乔温温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激动的发抖,低吼着重复:“你只能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 啪啪作响地撞击声不绝于耳,粗长的阴茎狠狠插进红肿的肉穴里,拖出猩红的嫩肉,然后又被阴茎狠狠贯入体内。 一直持续到天亮,乔温温精疲力尽。 每当结束一次她要昏睡过去的时候,一阵新的抽插又将她生生操到清醒。 最后,她只能无助的搂着陈敬磊的脖颈,随着他的动作,不时尖叫着。 陈敬磊终于被乔温温喂饱后,他心满意足的抽出自己的巨龙,端详着乔温温的穴口,小穴已经由于过度使用的而红肿,上面沾着白浊,看起来极为可怜。 陈敬磊抚摸乔温温秀气精致的眉眼,青白色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她小巧可爱的鼻梁,再到被撕咬成破皮的红肿嘴唇。 他探过身,把昏昏沉沉的乔温温的下巴掰过来,在她的脸上吸允着,像是吞咽一块诱人的蛋糕。 真好,只要他要,她就必须张开双腿顺从柔软的接纳自己。 他想要多少,她就得喂给自己多少。 从十四岁到二十三岁,乔温温这只纯洁无暇香软可口的小白兔,终于完完全全归属于他了,他要让这只白兔身上每一寸都烙上他的印记,每一块肌肤都散发着他的味道。 她是他一个人的。 七哥 陈敬磊的人生成长轨迹,自由又野蛮,像是废弃的工厂边角处滋生的细菌,汲取一切能够吸收的营养,好坏都收。 无人引导,无人规劝,任由他肆意生长。 他生活在钢铁铸造的超现代化城市景都里,却一直藏在阴影之下,躲在秩序照顾不到的地方,过着险象环生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家。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算不算孤儿。 若是说家是一座简简单单的房子,一个用来遮风避雨的混泥土死物,死物里面拘着几个互相有血缘关系的人。 大家沉默以对,相看无言,天亮道别,天黑再见,静默的窒息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仿若潮水一般淹没所有人。 如果这样界定,那么,陈敬磊是有家的。 陈敬磊的生身父母早亡,据说是在陈敬磊三岁时就撒手人寰,撇下陈敬磊一个人了,至于他俩是是如何亡故的,是个怎样的人,几方亲戚有不一样的说法。 收了保险公司10万赔偿金的舅舅舅妈,坚称陈敬磊的父母是在公司组织的旅游路途中,乘坐大巴车司机毒|驾并且疲劳驾驶,歪歪斜斜的把大巴车开在崎岖的山路上。 迎面撞上转弯的死角,大巴车整个翻了过来,汽油从油箱里泄出来,淌了满地,火势凶猛。 大巴车里加上司机几十口人全部丧命当场,无一活口。 陈敬磊只有几分信这个说法,他对于常年开着大巴车的司机竟然会毒|驾着去走山路存疑,没有这么脑残这么愚蠢这么傻逼的人吧。 而老态龙钟的姥姥则是呛着苍老沙哑的声线,先不停的咒骂陈敬磊父亲,再扼腕叹息一番陈敬磊母亲。 姥姥的口中,陈敬磊的母亲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儿,单纯善良,孝顺懂事。 在花一般懵懂青涩的年纪被心存恶意的陈敬磊父亲欺骗,罔顾长辈的劝阻强行嫁给心术不正的野男人,为了野男人连亲妈都不要跑到一千公里外的地方去私奔。 如此拎不清让老天都看不下眼,降下天罚,生生劈死了勾引良家姑娘的陈敬磊父亲,又顺带解决了不顾纲常不守孝道的不孝女陈敬磊的母亲。 陈敬磊对姥姥这个说法从来没信过,太扯了,什么天罚,什么劈死了,非常封建迷信,而她对于俩人的评价又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色彩。 并且,以他对他姥姥的观察,姥姥时时刻刻令人发指的介入已经四十来岁的舅舅的生活,无孔不入,事事都要以她的意见为准来操控舅舅的一言一行。 陈敬磊推测,母亲在世时,很有可能姥姥也是这么密不透风的精神折磨着母亲。 所谓她嘴里的私奔,说不定是逃跑。 第三种说法来自陈敬磊的大伯,大伯拿走了陈敬磊父母名下的唯一的一套小平房,名义是抵消陈敬磊的抚养费。 大伯这么做合不合法,大家不清楚,房子是不是该归他,没人懂,他养陈敬磊的钱有没有一套房子这么多,说不清。 总之他是直接把房子占走,理直气壮的宣布是他的。 大伯说陈敬磊父亲容貌出众,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本来,他有着大好的未来等着他,要是早点想开娶个小领导女儿,早就一飞冲天带着全家飞黄腾达了。 可惜,这么个英年才俊折在陈敬磊母亲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人手上,陈敬磊母亲家贫,上有一个事事作妖的老娘,下有不省心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弟弟。 碰上陈敬磊父亲这样的潜力股就死也不撒手,山盟海誓哄的陈敬磊父亲晕头转向非她不娶。 结了婚后还不老实,撺掇着俩人抛下亲人去别的地方发展,结果,出了意外死在了途中。 母家这边骂父亲,父家这边骂母亲,对方的嘴里彼此都不是好货色,恨不得用上天底下最脏最烂最难听的词汇去形容,仿佛大家不是亲家,是仇人。 可笑的是,即使撕破脸皮到如此程度,大家却要迫于无奈,迫于贫穷,迫于没钱搬走,煎熬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三方的信息汇在一起,有可能这是一个珠联璧合的结合,也有可能这是一个全员恶人的搭配。 管他们是珠联璧合还是全员恶人,于陈敬磊的意义都不大。 人都死了,计较这些有什么用。 陈敬磊脑海里根本都没有父母的概念,这俩个人是经常存在于别人口中已经死去的人,于陈敬磊而言,不过是两个耳熟的名字。 至于这俩个人的品行,是好,还是坏,就像一阵轻风,刮到陈敬磊脸上,就只是刮到脸上,轻飘飘的,不会留下痕迹。 半辈子打光棍的大伯,姥姥,舅舅,舅妈,还有陈敬磊,五个人挤在大伯拿走的小平房里,不到四十平米的空间,住着三代人。 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一个储物间。 大伯住在唯一的卧室里,客厅归姥姥舅舅舅妈三个人,留给陈敬磊可以待着的,是狭小杂乱的储物间。 储物间墙壁单薄,劣质木头所制的门窗经过侵蚀,锈迹斑斑,摇摇欲坠,遮风避雨承暖纳凉的功能急剧退化,冬天冷,夏天热,要是遇上刮风下雨打雷降雪的天气,屋内更是雪上加霜般的变得满地狼藉。 常年累月从龟裂的墙壁渗进来的污水,将攒在角落的塑料瓶废纸壳泡的潮湿腐烂,窄小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充斥着水生霉菌的味道,再混着屋外飘进来垃圾场馊掉饭菜的发臭变质气味。 这就是贯穿陈敬磊少年时期的气味。 刺鼻难闻,令人作呕,偏偏他又无处可去,无地可迁。 生生困在肮脏龌龊的地方,生根发芽。 一墙之隔,旁边是垃圾场,一个垃圾山。 这座城市每天制造的废弃物都会被送来堆在此处,白天运送垃圾的大卡车进进出出,轰轰隆隆,分贝很高,争分夺秒不停歇的制造噪音。 到了晚间,卡车司机的工作停止后,这片杂草丛生的地方,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虫鸣,嘁嘁喳喳,很吵闹。 垃圾山脚下围着一溜子平房,属于没被查封就以为自己是合法的违建,消防不合格,卫生不合格,房子质量更不合格,是这座日新月异蓬勃发展的现代化都市光鲜亮丽外皮下滋生的三无产品。 陈敬磊一大家子住在三无产品其中一间。 乔温温也是。 乔温温住在北边第十一个小平房,陈敬磊住在北边第七个小平房。 从垃圾山入口处挨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就是陈敬磊的家。 陈敬磊想,可能这就是小温温总是跟在他后面喊他七哥的原因吧。 他想不出其他乔温温叫他七哥的原因了。 七哥,七哥,这一声又一声叫的。 音调软软的,甜甜的,拉着丝,蜜糖般的腻着,她只叫七哥俩个字还不够,尾音里面带着弯,软钩子一样精准的戳进陈敬磊的脑子。 每次乔温温敲储物间的破窗时,她在外面唤七哥,屋里的陈敬磊躺在地板上,一下子就想到聊斋话本子里讲的狐狸精,借着月光,趴到窗边,勾着苦读的书生丢下科考与她厮混。 七哥,七哥,你在嘛~ 羽毛似的,轻轻地,扫着陈敬磊的心肝,一下又一下。 陈敬磊只能一边无可奈何的压着嗓子回她,别叫,我来了,一边轻轻地推开窗户,身手敏捷利落的翻到屋外。 心甘情愿的跟着吸阳气的小狐精走。 他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乔温温。 邀请 2011年,陈敬磊15岁。 炙热的夏季夜晚,虫鸣蝉叫此起彼伏,热气腾腾,间或吹过一缕风,淡淡的,浅尝辄止舒缓体感的闷热。 他依靠着平房的后墙,居高临下盯着近在咫尺的乔温温。 她的眼睛是亮晶晶的,明亮清澈。 很干净。 精巧可爱的鼻翼覆着一层微薄的汗水,浅粉红色的红晕挂在白皙的脸颊上,清纯透着妩媚,嘴唇红润,泛着浅浅的水光,诱人采撷。 细软的栗色长发,几根发丝黏在脸上,余下的自然垂落,落在雪白的脖子后面,搭在衣服上。 就着月光再仔细看,棉质稀薄略微有些透的短袖下若隐若现的内衣,天蓝色的。 陈敬磊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眼神躲闪,耳侧隐隐泛红。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陈敬磊努力把目光停留在乔温温的脸上。 乔温温嘟嘴,神色戚戚,有些蔫:“家里在吵架” 准确说,是在声嘶力竭的嘶吼谩骂,在摔摔打打各种瓶瓶罐罐。 陈敬磊了然。 正常,一直都是这样的,常态而已。 提襟见肘的生活并不会加深搭伙过日子夫妻之间的感情,只会加剧摩擦,凸显各自特有的棱角,缺点被无限放大,目之所及皆是不满,怨怼横生。 日日夜夜积攒的憎恨,流沙般渗进生活的各个环节,然后在某一个细微的地方,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化成利剑,既刺伤枕边人,也割痛自己。 互相折磨又互相依赖。 陈敬磊压下把乔温温搂进怀里的冲动,他克制的,轻轻的,用修长的手指点点乔温温的肩头,刻意降低语速,拔高声线,放缓语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充满耐心平易近人:“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 无非是一堆鸡零狗碎的烂事,几块几毛几分的缺口,今天昨天哪句话刺到了谁的软肋,屡教不改的恶习,坐井观天管窥蠡测的恶意揣度,脆弱不堪的自尊心... 消耗时间去争吵,这个行为本身在陈敬累看来,就没有意义,没有营养,浪费精力。 更何况是原本就无足轻重的鸡毛蒜皮。 他根本不关心。 他只是想让乔温温跟他说话。 “我爸又喝酒了,又喝醉了”乔温温顿了顿“好像是他偷着把煤气费拿去花了,过几天要交钱,我妈翻箱倒柜的找,找了好一阵,没找到钱...” 樱桃小嘴张张合合,白瓷般的牙齿,猩红舌头灵巧的翻动着。 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呢? 会像她头发上散发的洗发水的香味一样清新吗? 还是会更香醇一些,更甜腻一点? 或许,是像水蜜桃一样,闻起来芳香馥郁,咬一口,甜津细腻,沁人心脾。 什么时候乔温温可以让自己咬一口呢? 陈敬磊垂下眼睛,看着藏在灰黑色裤子下正在慢慢抬头的器官,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勾。 她咬他也不错。 “七哥,怎么办啊,我不想待在家,我快要窒息了”乔温温小嘴叭叭完吵架的前因后果,哀愁的问陈敬磊。 能怎么办,这种事情,无解。 但是陈敬磊说:“你别着急,你先在我这里待一会儿,等他们闹够了再回去睡觉” 正气凛然,义正言辞,一本正经。 善良好心的邻家大哥哥正在收留暂时无处可去的流浪小女孩。 邻家大哥哥手攥成拳头避免碰到流浪小女孩的身体,肩头撑着,让她手脚并用笨拙的蹬着后墙翻进储物间。 好笨的流浪小女孩,翻了这么多次墙,依然傻傻的需要陈敬磊帮忙。 道貌岸然的邻家大哥哥趁机卡笨蛋乔温温的油水。 软软的,长裤包裹的大腿,摸起来,纤细柔软。 乔温温熟念的坐在陈敬磊的折迭床上。 陈敬磊身手敏捷跟着乔温温翻进来,落地后立刻推上纱窗,锁住连接储物间和客厅的木门。 他递过去一支包装精美巧克力。 “次啦”塑料包装纸被撕开,在逼仄的空间回荡着,外面的虫鸣声好像变小了。 巧克力,甜。 舌尖抵在上颚,卷起巧克力碎块,慢慢用口腔内的温度融化它,一点一点化成巧克力浆,顺着喉管流进食道,淌入胃中,分解成许多葡萄糖,熨贴干枯的细胞。 乔温温眯起眼睛,眼尾上扬,糟糕透顶家庭所拖累出的坏心情,得到抒解,貌似世界没有那么灰暗了。 好可爱,像小孩子一样,刚刚还那么不高兴,一颗糖就哄好了。 陈敬磊坐到隔着半块瓷砖远的凳子上,凳子只有三条腿,不太稳。 乔温温掰下一瓣伸到陈敬磊面前:“七哥,你也来一块呀” 苍白泛青的手指去接巧克力,俩人指尖相碰,乔温温的手指纤细白皙,绵软温热,陈敬磊还想再多摸摸,可惜只是一触即分,他遗憾的收回手指,将巧克力塞进嘴里。 手搁在膝盖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微的不停互相揉搓,这是刚刚碰到她的地方,还留着她的温度。 抬头,乔温温依旧开开心心的在含巧克力,她对陈敬磊的心思毫无察觉。 陈敬磊把专门给乔温温攒的零食盒从床下拉出来,放到乔温温手边:“多吃点,这里还有” 乔温温是晚上十一点才回去的,等陈敬磊把她送回去折回来坐到折迭床上时,十一点半了。 万籁俱寂,甚至连虫子的叫声都微弱了。 陈敬磊坐在床上,右手抚摸着乔温温坐过的地方。 依稀留着她的温度,她的气味。 陈敬磊低头嗅了嗅床单上的气味,眼前浮现乔温温的脸。 他没办法驱散这些景象,反而越来越多。 朝着自己笑的乔温温,上衣很透,微微弯腰,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雪白。 她比自己矮一头,只到自己下巴,力气也比自己小很多,只要稍微用力。 她没有办法反抗自己的。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撕碎她身上的衣服,可以舔遍所有的地方,可以抚摸每一寸肌肤。 她的嘴,舌头,藏在短袖里的腰肢,被长裤包裹的腿。 她的手。 陈敬累猛地向后仰倒,“咚”地把脑袋砸在枕头上。 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映进陈敬磊眼睛,他用左手捂住眼睛,急促喘息,右手探进裤子,动作激烈,带着折迭床摇晃震动。 她跟他道别时说,七哥,晚安喔。 尾音拖的很长,像是在邀请。 邀请。 陈敬磊发狠的把左手从眼睛处拿下来,伸进裤子,双手一起撸动,越来越急躁,越动越剧烈,喘气声像是林中野兽发动袭击前夕的低吼,折迭床撞着斑驳不堪的墙壁发出闷闷的锤凿声,持续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储物间的木门被砸的砰砰响,舅妈尖细的声音传来:“消停点! 明天还要上班呢! ” 陈敬磊没有回应她,充耳不闻,当他完完全全把欲望释放出来后,才安静下来。 他躺在乔温温坐过的地方,闭上眼睛,沉沉入睡。 救救她 第二天早上,六点。 陈敬磊比平时起床晚了十几分钟,他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面包,旁若无人叮叮咣咣推开储物间门,无视睡在地上的舅舅舅妈,大踏步穿过客厅,在几声不满的嘟囔中,走出家门,解开拴在门口电线杆上的自行车,往北去11号屋,送乔温温上学。 破旧自行车车轮滚动在瓦砾碎石交缠的土路上,咯吱咯吱,生涩的齿轮不堪负重的转动着,每一次前行都是在透支所剩不多的生命,行将朽木,苟延残喘。 就像他一样。 就像这片垃圾场供养的所有每日浑浑噩噩,看不到明天,瞧不见希望,没有未来的人一样。 世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卑微蝼蚁,无足轻重。 乔温温蜷缩在家门口矮树桩旁边,埋着头。 陈敬磊皱眉:“温温? ” 乔温温抬头,站起身,拍拍裤子,看着陈敬磊。 面色苍白,眼神无助。 “怎么了?!” 陈敬磊心骤然揪紧,自行车往旁边一丢,冲上前,直接上手扶住乔温温单薄的肩头。 肉太少,硌手。 乔温温鼻子发酸。 眼尾慢慢变红,泪光逐渐凝成水珠在眼眶里打转,啪嗒,摔在泥土地上,四分五裂。 “温温,你说话” 陈敬磊深呼吸,努力把声音维持平常在乔温温面前的声线。 冷静,冷静。 七点半才上课,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有耐心慢慢问。 乔温温泪眼朦胧,她模糊地看着陈敬磊那张阴沉的脸。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感觉怎么都能撑过来,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过来安慰她,她就觉得好委屈,真的好委屈。 事情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 妈妈带回来的男人,不是爸爸的,很多陌生男人。 一开始妈妈会塞给她几块钱让她出去玩,他们还会避着点她。 渐渐的,他们只隔一扇门,薄薄的门,形同虚设。 妈妈的叫声穿墙而过,她捂着耳朵,祈求地看着钟表,快点结束吧。 烂醉的爸爸,躺在客厅地上不省人事,他听到了吗? 他知道吗? 他是知道的吧。 他不在意,因为这是妈妈赚钱的方式,是他有酒喝的经济来源,是他可以烂泥一样整天无所事事瘫在家里的底气。 般配的夫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长大了,她从小女孩长成了少女。 忽然有一天她发现,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直白露骨,像是沟渠里暗藏的毒蛇,伺机而动,阴冷蚀骨,如影随形。 她惊慌的像妈妈求助。 妈妈是她在这普天下最亲近最信赖的人,她从妈妈的肚子里剖出来,她们的的心应该是紧紧连在一起的。 她想,妈妈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只是她觉得。 乔温温闭上眼睛,眼泪划过秀美的脸庞,嘴唇干涩毫无血色。 妈妈默许了这种情况。 她该怎么办,谁能来救救她。 陈敬磊沉默了一会儿,他定定的看着乔温温,声音柔和,语速平稳,就像往常陪着她胡闹时候的语气一样,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好的,我知道了” 他摸了摸乔温温的头,扶起丢在地上的自行车,擦掉上面沾上的灰尘,示意乔温温坐上后座。 乔温温坐稳后,他再次开口:“不要慌,这件事交给我” 陈敬磊找到教导主任,给乔温温补交这学期的住宿费,帮着把被褥枕头买好,忙前忙后,宿管阿姨赞许陈敬磊:“你是她哥哥吗? 太懂事了,这么小就会照顾妹妹了。 ” 暂时解决困境的乔温温仰着笑脸,骄傲的跟宿管阿姨说:“对呀对呀,七哥很厉害的! ” 圆圆的眼睛,很崇拜的看向陈敬磊。 陈敬磊一直看着乔温温,嘴角一翘。 哥哥? 不止是哥哥。 今天是周五,高中放学早,肖祈来俱乐部比以往提前一小时。 肖祈搬着一栏空酒瓶子,从VIP客房出来,准备搬到仓库去,走到员工区的通道时,迎面碰上陈敬磊,他叫住陈敬磊:“你给乔温温交完住宿费,你还有钱吗? ” 陈敬磊停住脚步,手上的动作不停,左手给右手缠护手绷带,他扫了一眼肖祈,声音冷漠,惜字如金:“有” 肖祈还要开口说话,那边有人喊:“23号,上场准备! ” 陈敬磊抬脚就走,接过旁边人递给他的手套带上,掀开帘子走进赛场,提起围绳进入擂台。 肖祈听到主持人激情澎拜的解说:“下面是表演赛,23号对战7号! ” 唉。 肖祈叹口气,继续搬酒瓶子。 肖祈跟陈敬磊同岁,同样都是垃圾山脚下长大。 但是他又跟陈敬磊不同,他家庭关系简单,一个寡母,一个幼弟。 肖祈秉持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念头,死命读书,中考成绩优异,免学费上的市重点高中,在学校里常年位居年纪前三甲的位置,放学后就来打些零工贴补家里。 一个月有五百块的收入,加上学校的补助金奖学金,够用了。 肖祈不理解陈敬磊,他家里又不需要他养家,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学习,把心思都放在考学上呢。 明明他们这种人翻身的唯一机会就是读书了啊。 陈敬磊那么聪明,天天打工还能每次考试名列前茅的脑子,为什么想不通这个道理。 为什么要去打拳赛? 一场一百块钱,周一到周五每天一场,周六一天三场,周日休息。 一个月四千块。 他很缺钱吗? 二十分钟后,陈敬磊下场了,他看见杵在门口欲说还休的肖祈,瞥他一眼:“有事? ” 肖祈张张嘴,又闭上了。 算了,他们这种人,努力活着过好自己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不要多管闲事。 “没事” 陈敬磊点点头,大跨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解开手套。 “咚咚咚” “进来” 陈敬磊走进曹金禹的办公室:“禹哥,您找我? ” 曹金禹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左眼横跨整张脸一直到嘴角,看到陈敬磊后,展露一个违和的笑容,似乎是想展示友善,但适得其反,像是在狞笑,他说:“小磊,你很受欢迎啊” 陈敬磊静听下文。 “有没有兴趣从表演赛转到格斗赛上?” “五百一场嗷” “如果你赢了,赌注的两成归你” 陈敬磊抬眼看着曹金禹,曹金禹吸一口烟,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身姿挺拔面容稚嫩的少年。 格斗赛,五百一场,赌注的两成。 赢了,一场拳赛就至少能拿到五千块钱。 听起来很完美很有吸引力,尤其是对于这种他穷的发疯,油锅里的钱都恨不得要去捞一捞的人来讲,简直天降横财。 如果陈敬磊不知道格斗赛又叫生死赛,赔率一比一百,上场之前要签伤亡免责协议书。 他几乎就要答应了。 捷径 曹金禹笑眯眯的:“好好考虑,小磊,你很有前途,我很看好你” 陈敬磊略微思索了一下,诚恳的跟曹金禹说:“抱歉,禹哥,我最近没有这个打算” 曹金禹没有太意外,他没指望陈敬磊一次就被说服,他今天只是来给陈敬磊传递一个信号:他还有下沉的空间。 再往下走走,会有更多的钱,那些陈敬磊觉得离他很遥远的东西,现在曹金禹把窗户推开,把路给陈敬磊指出来,他让陈敬磊看着,然后告诉他,这些东西以陈敬磊的能力唾手可得。 只要他往下走一走。 他在道上混了十来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这种贫苦家庭出身迫不得已早早步入社会的学生,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在不够穷,不够急的时候,端着读书人清高的架子,扭扭捏捏不愿意豁出去,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只要没有彻底沦陷,总是跟阴糟污秽有一些区别,干净着的,稍微高贵点的。 等他真的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做的比谁都狠,比谁都绝。 一直在云端架着的人,落到泥里发起狠起来,别人的骨头都能嚼碎。 他不着急。 曹金禹夹着烟,挥挥手:“没关系,小磊,想通了就来找我,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陈敬磊回到休息室,脱掉拳服,换自己的衣服。 袁承走过来,问他:“禹哥找你了? ” 陈敬磊头也没抬,从柜子里掏出作业,拖过来一张桌子准备开始写作业,坐下时回他:“嗯” 袁承皱眉,抿嘴,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你不该在这里的” 陈敬磊顿了一会儿,抽出物理卷子,刷刷刷的开始写。 不该在这里? 那他去哪里? 放学就去餐馆里刷盘子? 一个月五百,扣掉他平时吃饭花出去的钱,还能剩下多少。 一百? 还是两百? 每个月两百块,要攒到什么时候他才能离开寄居着三代五口人平房,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垃圾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他肮脏龌龊不堪的原生家庭。 就算他一个人打三份工,一个月也只有一千块钱。 太少了。 他想要的生活,只有一千块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何况,还有乔温温,他要带乔温温走。 陈敬磊写卷子的速度很快,这些题对于他来讲,难度很低,他拿起数学卷子继续写。 抬头的瞬间,他从柜子上挂着的镜子瞥了一眼身后。 劣质香烟缭绕出来的烟雾,环绕在休息室上空,整个屋子乌烟瘴气。 几个相熟的人,凑在一起,大声讲着低俗黄色笑话,调侃白天在街上偶然擦肩而过的陌生女性身材,讨论隔壁巷子按摩房和出门左转发廊里的小妞哪一家更带劲,分享洗脚城新下海的洗脚妹笨手笨脚把他咬的很痛。 还有人在高声吹嘘自己的横行霸道,夸大其词的描绘着他说出去的话是多么的掷地有声,出门在外人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人声鼎沸,不时还爆发一阵大笑。 陈敬磊移开视线,准备继续写作业。 突然,他看到一个人,站在最里面柜子的旁边。 他大概是以为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正在认真的低头数着手里的东西。 陈敬磊聚精会神,仔细的看着他。 从这个角度,正正好好可以从镜子里清清楚楚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样子是一个刚刚赢了格斗赛的拳手,还没有换衣服,浅灰色的衣服上星星点点,红褐色的,应该是血。 右手的大拇指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耷拉在手上,估计是断了,跟着手的动作晃来晃去,像是一条坏死的软肉。 断掉拇指的男人此刻正叼着烟,眉飞色舞,左手攥着一沓子钞票,右手的食指别扭的一张一张点。 陈敬磊咽了一下口水,跟着男人一起数。 二十,三十,四十... 好多钱。 一共六千块。 陈敬磊呼吸一滞,眼睛里流露出炙热的,原始的,急切的渴望,他搁下笔,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镜子里男人手里的钱。 六千块,一场就能有六千块。 如果他去打,他不贪心的,他赚够十万块就行,只要十万块,他现在有两万多,六千一场,只要打赢十二场... 十二场... 禹哥说他很有前途的,说很看好他... 陈敬磊呼吸急促,双目猩红。 忽然,袁承拍了拍陈敬磊的肩。 陈敬磊收回目光,转向袁承。 “五分钟,带你去个地方” 袁承带着陈敬磊来到俱乐部背面的小巷子里。 俩人贴着墙根,不同于俱乐部前门所在的红灯区灯火阑珊,人声鼎沸,俱乐部背面非常安静,人烟稀少,只能隐隐听到从红灯区传来的吵闹声。 陈敬磊率先开口:“承哥,你是有话跟我说吗? ” 袁承靠在墙上:“等一会儿” 好,那就等一会儿。 俱乐部后门“哐”被推开,俩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搬着一个白布裹着的长条东西出来,俩人边走,边语气猥琐的商量着待会儿去哪爽快爽快。 俩人见到陈敬磊和袁承,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多在意,随意的叫了一声“承哥”“小磊”。 袁承冲他们点点头。 白布裹着的长条东西被往大卡车上一丢,俩人晃晃荡荡的推开后门,回去了。 袁承走到大卡车旁边,掀开白布,示意陈敬磊过来看。 陈敬磊走过去。 一个死人。 衣服上面全是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血肉模糊,膝盖处的骨头暴露在空气中,弥漫着血液凝固后的腥膻。 苍蝇围着尸体,嗡嗡嗡。 像是菜市场的猪肉摊。 “这是刚刚跟休息室里数钱的那个人打擂台,打输了的那个” 袁承掏出烟盒,点上,用浓烈的烟草味驱散鼻腔里的味道,他递给陈敬磊一根,陈敬磊接回来,衔在嘴里。 袁承“啪”摁打火机,给陈敬磊点上烟。 “你还小,你只有15岁,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想着走捷径” 他看着陈敬磊。 身姿挺拔,容貌出众,青涩的脸庞上隐隐带着戾气。 一种被生活摧残而滋生的戾气。 真的太小了,只有十五岁。 这样的年纪,本该是在家里叛逆的躲开父母的唠叨,在学校里欠欠的跟同学拌嘴,跟老师斗智斗勇耍小聪明逃避作业,抓耳挠腮讨好暗恋的女同学。 该是有大好的时光去挥霍,去为了不值一提的小事而迷茫矫情强说愁。 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在深渊的边缘犹豫着要不要掉下去试试。 袁承文化程度低,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他没法量化陈敬磊的学习能力,他甚至都看不懂陈敬磊的作业,但是他知道,陈敬磊写卷子写得很快,提笔就写,从开头写到末尾一点都不卡壳。 写得很快,就是会吧。 一直写得很快,就是全部都会吧。 这是能考上大学的水平吧。 不应该,他真的不应该待在这里。 十五岁,才跟自己的表弟一样大。 陈敬磊喷出一口烟,他在烟雾里看着对面袁承的脸。 “我知道了,谢谢承哥” 又有一个白布裹着的人被从后门抬出来扔到卡车上。 陈敬磊跟在袁承身后,即将跨入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停在路灯下的卡车,笨重的机械大块头,冷冷清清的杵在那里。 白布在路灯照射下泛着冷光。 陈敬磊扭过头,跨过门槛,关上后门。 六千块。 小学语文课本上讲,生命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是无价的,每个人都要爱惜自己的生命。 可是,真的到了卖的时候。 一条人命,就值六千块。 或者说,他们这样的人,只能换六千块。 手机 周日晚上陈敬磊从曹金禹那里拿到了这个月的工资,四千五百块,曹金禹努力营造一种和蔼可亲的氛围,他挤出来一个虚假的笑,脸上的褶皱层层迭迭,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反着油光,脸上的刀疤像是一条游走的蜈蚣。 他投向陈敬磊的目光过于殷切,仿佛在看一颗即将在红灯区冉冉升起的摇钱树。 双脚刚踏出俱乐部的门,一个人在门口截住陈敬磊。 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起来很憨厚,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陈敬磊站定,开口寒暄“强哥你走船回来了” 吕强故作高深的不言语,脸上的兴奋却掩饰不住,塞给他一个大概十厘米的方形白色包装盒。 这是什么? 正面是一个硕大的商标,陈敬磊翻到背面,全是英文,他粗略翻译了一下。 手机? 吕强得意洋洋:“昨天来的货,洋玩意,哥给你留了一个” 陈敬磊愣了一下,重复一遍:“货? ” “对啊,水路上走的货,这玩意的价钱现在炒的高的快要飞到天上去了,昨天运过来好几船” 吕强迫不及待,催促着陈敬磊:“还愣着干球子,打开瞧瞧撒! ” 陈敬磊撕掉塑料膜,掀开盖子,是一个触屏手机。 “咋样? 新鲜不? 触屏的,你说那帮外国佬是会玩哈,一个按键都没有...” 吕强用肩撞一下陈敬磊的肩:“绝对是正品,工厂做出来直接运过来的,你看那个防伪标,这不比那个什么村里卖的那些山寨的乱七八糟东西真多了” 陈敬磊把手机放回去,扣好盖子:“谢谢强哥,多少钱” “啧,这说的啥话,这就是曹老板赏给这些押船跑船的,我在船上的时候就想着要给你留一个,要啥钱呢,你把我说成啥了”吕强摆摆手,态度坚决。 “曹老板知道吗?” “知道什么? 给你留一个啊? 曹老板知道啊,他还说下回有新机型的时候还给你带一个” 陈敬磊直视吕强的眼睛:“那谢谢强哥了” “客气啥” 周一陈敬磊早早的来到学校,他在女寝门口等乔温温出来吃早饭,乔温温住校之前,早餐是陈敬磊在校门口买给她的,住校以后陈敬磊直接把自己的饭卡给乔温温,让她拿着去刷。 陈敬磊原本打算是自己依旧每天早上随便在门口买点吃,但是他担心乔温温不好好吃饭,于是每天提早半小时从家出来,到宿舍楼门口来等乔温温。 太瘦了,要把她养的肉多点。 肉肉的干起来才爽。 乔温温蹦蹦跳跳的出来,隔着很远向陈敬磊招手:“七哥~” 陈敬磊走过去,他一直盯着乔温温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在床上也会这样拐着弯的叫他七哥吗? 真想让她叫都叫不出来。 早饭的时候陈敬磊把智能手机给乔温温,一步一步的教她怎么用,怎么开机,怎么发短信,怎么打电话。 陈敬磊把自己得手机号输到电话薄里,看着上面唯一的联系人“七哥”,他莫名有些激动。 乔温温的世界里只有他就好了,他来养她,他来保护她,他来给她想要的一切。 她依赖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什么时候才能完完全全占有她呢。 他快到忍耐的临界点了,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要做出乔温温承受不了的事情出来。 真是,麻烦。 乔温温很快就学会了,她新奇的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陈敬磊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把饭推到她眼前:“吃饭” “喔” 乔温温举起筷子。 “不要挑食,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吃掉,我看着你吃” “喔~” 又勾他。 陈敬磊盯着乔温温的手腕,白皙细腻,腕部有个小红点,应该是幼儿时打疫苗留下的印,小红点一会儿抬起来,一会儿压下去。 他移开眼睛。 赶紧吃完饭吧,求求了。 他快要犯罪了。 肖祈皱眉,打量着乔温温手里的手机。 转头,眼神犀利的质问同桌:“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吧! ” 陈敬磊挑眉,无所谓:“知道” 肖祈压低音量,咬牙切齿:“知道你还收? 走私的东西哪个是干净的,万一查到头上,你想进局子待几天吗? ” 陈敬磊翻开物理卷子开始写,罔若未闻。 呵,疯了吧。 肖祈冷笑,啪的压了一下卷子,不再管他,也开始刷题。 陈敬磊突然出声:“别跟她说” ... 不怕进局子,怕她知道,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绝世大情种。 快把银屏里的梁山伯扯下来,推大情种换上去演吧。 肯定是叫座的很,座无虚席,票房大卖。 写完一道大题,肖祈才嗯了一声,表示答应了。 午休时间,乔温温躺在宿舍的床上,爱不释手的玩着手机。 陈敬磊给她规定了用手机的时间,上课的时候拿走,吃饭的时候收走,只有午休和下了晚自习后乔温温才能碰到手机。 他还跟宿管阿姨商量好了,晚上查寝的时候要查一下乔温温是不是不睡觉偷偷玩手机。 乔温温格外珍惜午休的时间。 贪吃蛇小游戏玩的正起劲。 一道讨厌的女声炸在耳边。 “呦呵,这是谁啊,原来是乔温温啊” 这个声音,这个腔调,高高在上,嘲笑戏弄。 乔温温眉头紧皱,脸色变差,坐起身来,看过去。 果然是王卉。 乔温温不甘示弱,摆出“我很嫌弃你,脏东西”的表情冲着王卉:“你有什么事情” 王卉上下乔温温扫两眼,做作浮夸的阴阳怪气:“竟然有手机了,哪里搞的假货啊? ” 是不是假货,能用就行呗,乔温温根本不在意这些,她一点也没觉得被冒犯到。 她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招人烦的王卉,懒得跟她继续费口舌,准备躺回去。 大中午的,莫名其妙。 继续贪吃蛇。 被忽视的王卉面子挂不住,她的怒气一下子被点燃了。 王卉成绩很差,靠着家里的关系进的重点高中。 在崇尚学习的学校找不到认同感,她就另辟蹊径,通过在一群灰扑扑的学生里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服饰夸张来强调自己的特殊性。 班主任先是碍于她家里的关系,不想去触霉头,后而觉得没必要把重心放在这种无法带来升学率的学生身上,索性由她自己折腾去,只要别影响好学生的成绩,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卉走过来,哐踢一脚乔温温的床脚,乔温温在下铺,一下子被震的手机从手里滑出来掉在床上。 Game over。 闯关失败。 又失败了! 乔温温生气的看向罪魁祸首:“你干什么! ” 宿舍里的几个女生都停下手里的事情看过来,乔温温刚搬进来三四天,她们还不熟,王卉这个人她们多有耳闻,一时大家还搞不清楚状况。 这么多双眼睛一下子打过来,王卉有些慌张,她自知理亏,但是又不肯承认,生怕下不了台,她口不择言:“穷鬼,垃圾场里出来的货色,又脏又臭...” “你说什么?!” 乔温温火气一下子冲到天灵盖。 舍友也看不下去,纷纷开口“欸欸欸,怎么说话呢”“就是,有事说事,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 下午乔温温神色怏怏的出现在班级。 陈敬磊敏锐的捕捉到她眉眼间的不开心。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陈敬磊收走乔温温的手机时问她。 “唔,没睡好吧” 陈敬磊将信将疑,拧开乔温温的水杯接热水泡了一袋老姜红糖水,他吹了吹,递给乔温温:“慢点喝” 旁边的肖祈一阵恶寒。 什么鬼,强迫喝水就算了,听这意思,这是要人家当着他的面把水喝完? 他抬头看去。 乔温温在陈敬磊的注视下,慢慢的,一口一口的,把老姜红糖水喝完了。 ... 牛。 食堂 晚上五点,大课间,陈敬磊来到乔温温的旁边,抽背她的英文单词。 错一个单词,罚抄十遍。 错了十三个。 陈敬磊在旁边把乔温温的教材摊开,教材干干净净。 ... 这书拉到贫困山区去捐献,小朋友看到后该乐坏了,书一打开,新的! 陈敬磊在“新书”上画重点,把他给乔温温加练的题圈出来,晚自习写。 乔温温愁眉苦脸,她肚子好饿,手腕子都要写废了,草稿纸上全是字母,她感觉自己都要不认识英文字母了。 还有六个单词。 乔温温哭丧着脸。 “七哥,我饿了” 陈敬磊为难:“温温,抓紧时间,不要总是拖” “七~哥~” “我~饿~了~” 陈敬磊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乔温温的眼睛,看了很久,久到乔温温感觉有些不自在,心里默默开始打退堂鼓。 这是什么眼神,好凶啊,这是要吃人嘛... 要不... 还是抄完单词再去吃饭好了,饿一会儿不会饿死的。 陈敬磊把目光从乔温温的眉毛扫到嘴巴,又从嘴巴扫回眉毛,神情慢慢回转到乔温温最熟悉的温和,他语气轻松有些无奈地说:“好吧” 都做好饿一会儿准备的乔温温,一下子听到可以去吃饭的喜讯,蹦蹦哒哒欢天喜地扯着陈敬磊的校服外套袖子往食堂跑。 陈敬磊跟在乔温温的后面,眼神炙热的盯着乔温温拽着他袖子的手指。 好白,好软。 好想舔一舔。 七哥七哥七哥。 又叫,总是这么撒娇,三魂七魄都要被勾走了。 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卉老远就看见乔温温像个防风的家养小兔子一样,黏在陈敬磊的旁边,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这个也要,那个也要。 陈敬磊在后面端着餐盘,专注的看着乔温温,偶尔开口,语调舒缓不容拒绝的吩咐打饭阿姨,添点胡萝卜,加点青椒。 乔温温不愿意,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迅速从活泼小兔子蔫成霜打茄子,陈敬磊就弯腰哄她,离太远了,王卉听的不是很清楚。 好像是在说要营养均衡。 王卉嗤笑。 穷讲究。 穷成这样还要注意这些东西。 王卉面露鄙夷,她掸一掸身上干净全新刚拆牌的限量款名牌上衣,目不斜视的走向最贵的窗口打了一份最贵的饭。 打完饭坐到饭桌上,她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乔温温和陈敬磊。 乔温温在指使陈敬磊给她买饮料,乔温温想要碳酸饮料,陈敬磊说了什么,碳酸饮料被换成一盒奶。 切。 王卉低下头,塞了一口饭。 远超一般价格的饭菜却味同嚼蜡。 王卉把头埋进饭里,眼泪划到嘴角,咸咸的。 为什么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啊。 不是说钱能摆平一切吗。 凭什么乔温温这样穷的人都可以被另一个人精心的娇惯着。 她却像是一条穿金带银名贵的狗,被妈妈踢到爸爸家,再被爸爸丢给奶奶,奶奶重男轻女又瞧不上她。 妈妈跟叔叔生了小妹妹,爸爸跟阿姨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都不要她。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痛苦。 她没有活在阳光之下,没有沐浴到温暖,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尤其是乔温温。 王卉看到陈敬磊要去倒饭的时候,赶紧跟上去,乔温温在陈敬磊的左手边待着,离垃圾桶很近,她瞅准乔温温的方向,一下子故意把手里的矿泉水撒到乔温温的裤子上。 “七...... 啊! “乔温温刚想跟陈敬磊说待会儿买点零食吃,就被一泼凉水打断,秋天气温骤降,冷水灌进裤管里冰的乔温温小腿一个激灵。 好冷。 她瞪大眼睛,转过身来,看到王卉的脸。 王卉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明晃晃的恶意,还有一些微妙的兴奋。 乔温温咬牙切齿:“又是你! ” 陈敬磊走过来,挡在乔温温面前,警惕地看着王卉,把乔温温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是你? ” “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什么时候? 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严不严重? 怎么不跟他说。 陈敬磊皱眉,他心头的火气急剧上升,马上就要引爆。 他弯腰摸了摸乔温温的裤子,小腿那里全湿了,起身,再次把目光投向王卉,声音没有温度的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 王卉吊儿郎当:“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喽” 乔温温气急:“你太过分了! ” “我就过分你能怎么样,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垃圾场里捡的嘛,是不是别人扔掉的哟,我家里衣服多的都穿不完,捡我的呗~” 王卉挑衅的看向陈敬磊身后的乔温温:“穷! 死! 了! ” 陈敬磊眉头紧锁,他看出来王卉除了虚张声势的骂两句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骂的话也是非常低级的话,这几句话的羞辱力度照比他在俱乐部里听到的下九流话轻多了,简直不值一提,完全没有伤害性。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乔温温湿漉漉的裤子,这么冷的天,别感冒了。 与其跟一个无来由的不良少女纠结她怎么这么没素质,不如早点回宿舍换裤子,不良少女的事情让他来解决。 陈敬磊伸手拉了一下乔温温:“先回去换裤子” 转过身冰冷的看王卉:“我记住你了” 眼神像是亡命天涯的人遇到不怕死前来招惹的街头混混,穷凶极恶。 王卉心里咯噔一下。 回宿舍的路上,乔温温一直低着头,没有讲话,无论陈敬磊怎么逗她,乔温温都是“嗯”几声,或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过来问陈敬磊,七哥你刚刚说了什么? 陈敬磊皱眉,看来霸凌的情况很严重。 他会让王卉付出代价的。 乔温温换好裤子,坐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呆呆地,好像在想事情。 她被王卉那句“穷死了”刺到了。 她跟陈敬磊肖祈不一样,陈敬磊对亲人没有感情,他只顾自己和乔温温,挣的钱够两个人花就可以,他学习好,学校免掉他大多数的学杂费,他还总有法子挣到钱,陈敬磊没有经历过真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肖祈家庭人员简单,寡母幼弟虽然势单力薄需要依附肖祈撑起这个家,但是俩人都是简单纯朴的人,心思都落在家里,三个人一起使劲努力把家变得更好,穷,也穷的很有希望。 乔温温不是的,她的父亲混吃等死,她的母亲自私自立,破碎不堪的家,偏偏她还本能的爱着自己的父母,长久的生活让她清晰的知道每一分的钱砸下来都能是一个坑的感觉。 穷,是她刻在骨子里最惊恐的东西。 陈敬磊和肖祈是需要钱。 她是害怕穷。 最隐秘的伤疤被王卉当众撕开,连皮带肉,一点脸面没给她留。 她心底长出一颗仇恨的种子,急速的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 乔温温攥紧拳头,呼吸凝滞。 半晌,乔温温突然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她收拾好东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蹦蹦跳跳的走到等在宿舍门口的陈敬磊面前。 陈敬磊小心翼翼的端详着乔温温的脸色:“要不要吃点零食? ” “要!” 陈敬磊看着乔温温的笑脸,心中疑惑,他没有表露出来。 这不像乔温温的性格。 陈敬磊摸摸乔温温的头:“专心学习,王卉的事情我来搞定” 乔温温笑了一下,撕开薯片的包装袋,嗯了一声,很欢快。 陈敬磊还是不放心,又打量了一番乔温温。 不对劲。 乔温温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慢慢的咀嚼着。 喜欢说是吧。 那就也让你尝尝被人说的滋味。 家长会 又是被辛勤园丁陈敬磊浇灌知识的一天。 祖国未来的花朵乔温温顶着晕乎乎充满单词化学方程式函数的脑袋被送回寝室。 距离熄灯还有十分钟的时候。 乔温温划开手机,点进备忘录。 提醒事项:家长会,2011年10月28日,周五,16时。 明天下午四点开家长会。 乔温温轻微的歪了歪脑袋,狡黠的扬起嘴角。 王卉的奶奶明天就要来喽。 宿管阿姨走进来:“温温小同学,要熄灯啦” 乔温温回神:“喔~阿姨,给您” 她把手机关机,递给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笑:“好乖的女娃,早点睡” “晚安呀~” 舍友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每天睡觉前都要把手机交给宿管吗? ” 乔温温不假思索的回答:“是呀,七哥要求的” “陈敬磊竟然连回了宿舍后的事情都要管!” 另一个舍友五官皱在一起:“你跟陈敬磊...” 乔温温乖巧的望向她:“啊? ” 其余几位舍友眼神交流,暗暗为发问的姑娘加油打气。 姐们,快! 快把你要问的问出来! 我们想八卦他俩之间是什么关系很久了! 被舍友硬推出来冲锋陷阵的姑娘心一横,把大家这几天想探究的事情说了出来:“你跟陈敬磊,是情侣吗? ” 闸口一打开,口子就收不住了。 乔温温搬过来近一个月的时间,五个女生逐渐摸清了乔温温的脾气。 性格软和,凡事都好商量,逗她一下她会真的相信,懵懵懂懂的问你:“真的吗? 然后呢? 怎么办啊? “,戳穿了骗她玩的,她也不生气,只会把嘴张成O型,呆呆的愣几秒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骗我~” 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欺负的再狠一点。 漂亮秀气又性格讨喜,舍友们直接把乔温温划成了自家的小妹妹。 越觉得乔温温是自家的崽,就越发的看陈敬磊不顺眼。 当她们发现陈敬磊密不透风掌控着乔温温的一言一行的时候,这种反感抵触就达到了巅峰。 长得好看成绩优异的控制狂也是控制狂,不能要! 乔温温奶猫一样软软的趴在床上,闷声回答:“唔,不算情侣吧,我们只是一起长大的” 好消息,自家的崽还没有被控制狂突破战线。 坏消息,俩人是青梅竹马。 舍友们叹气,“看住小白菜不被猪拱”的任务难度系数增加了。 唉。 乔温温发觉气氛有些微妙:“怎么啦” “没事没事,睡觉!” “对对对,睡觉”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 啪,熄灯了,瞬间陷入黑暗。 乔温温像是刚刚从地洞里探出头的小鼹鼠一样,看着地面上域地底截然不同的世界,搞不清状况,摸不着头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错过了什么吗? 怎么感觉舍友话里有话? ? 乔温温晃晃脑袋,把想不明白的事情从脑袋里晃出去,保证有限的脑容量都用在刀刃上。 明天王卉奶奶就来了。 她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第二天,午休。 私人小药店的柜员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姑娘。 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穿着宽宽大大的高中校服,长得挺好看,眉眼精致,也很懂礼貌。 挺招人疼的。 所以她要买的东西就更让柜员痛心了。 “小妹妹,你确定要这个吗?” 乔温温认真的点点头。 柜员不死心的问:“是你用吗? ” 是不是有人强迫你,这么漂亮的小女孩,要是被欺负了,她绝对要出手相助的! 乔温温愣了一下,脸刷一下红了,她把手伸出来,指向外面的一个女孩:“是我一个学姐要用” 柜员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的很潮打了好几个耳钉发色特立独行的女生,柜员瞬间熄灭熊熊燃烧的正义感。 爽快的把东西给乔温温。 “69.9元,现金还是刷卡?” 这么贵! 乔温温有些心疼,但一想到王卉的经济状况,便宜东西没有真实度,于是,心痛的掏出陈敬磊给她的银行卡交款。 乔温温接过黄色小盒子,揣兜里,在柜员的注视下啊,朝着门外那个女生走去。 柜员撇了撇嘴,低头开始玩手机。 门外的乔温温路过王卉身边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卉一眼,俩人之间隔着几个人,王卉没注意到乔温温。 乔温温正过头来,专心的往学校走。 很期待下午。 与此同时,陈敬磊皱眉看着手机。 五分钟前他收到一条短信,银行卡的扣费信息。 陈敬磊捏着手机,仿佛一座雕像,就这么看着手机,看着这条短信,看了五分钟。 “温馨提示:您尾号1102的账户于10月28日12时54分在金木大药房完成消费人民币69.9,购买商品为杜蕾斯凸点螺纹装3只装,人民币余额1765.03” 什么意思? 乔温温要干什么? 她要跟谁用? 他突然觉得世界正在急速崩塌,头晕目眩,血管里的血液叫嚣着,冲天的怒火要把他撕裂。 今天中午突然违背他的意思要自己跑出去吃饭,就为了买这个? 那个男人是谁? 怎么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撬墙角的? 好大的本事。 这么大的本领却躲在女孩子背后,还让女孩子去买套。 就看上个这么个懦弱的男的? 要把自己交给这种怂货? 还是凸点螺纹装,普通款式的不够刺激是吧。 陈敬磊怒极反笑。 小温温,胆子可真大。 都是他给惯的,这种事也敢做。 七哥哄着你,由着你,给你时间,慢慢来。 你偏要刺激我。 惹急了我,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肖祈吃完饭,就看见面若寒霜的陈敬磊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 “大情种,你干嘛呢?” 陈敬磊火速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肖祈翻白眼。 ... 什么毛病,你手机里有金子吗,生怕被人看到。 一点半,乔温温踩着上课铃进教室,她落座前习惯性的看向陈敬磊。 四目相对。 他好像一直在看她,见她的视线投过来,微微抿了抿嘴。 乔温温有些迷惑,陈敬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奇怪,像是电视里警察把罪犯拷住时的目光。 满满的都是对罪犯所作恶事的滔天怒火,以及一点点的,对于罪犯即将手袋制裁的悲悯。 啊? 难道七哥发现她的计划了? 不应该啊,虽然确实不道德了点,但是七哥一向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她有时候无法无天的无理取闹,他也不会朝她生气的。 还没等乔温温反应过来,陈敬磊把头低下了。 第一堂课结束,陈敬磊就出去了,接下来的两节课人都不在。 乔温温心下纳闷,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于是她暂时没去在意。 四点,到了。 陈敬磊还是不在。 班主任问肖祈,肖祈也不知道陈敬磊去哪了,他随口就说,陈敬磊家里有急事,赶回去了。 班主任大致了解陈敬磊复杂的家庭关系,又偏爱成绩优异的学生,于是纵容的没去计较。 在乔温温的期待中,王卉奶奶进入教室,坐到王卉身边。 靠门,第一排的座位。 好戏开场。 乔温温把班里喳喳乎乎的一个男生叫出去,跟他说,班主任说班里的椅子不够,让他叫上几个人去阶梯教室那几把去。 大个男生不疑有他,转头就叫了几个好哥们去搬椅子。 接着,她又出来跟几个家长说,到了的家长麻烦先去后门进门处那张桌子上的表格上签字哦。 呼啦一下好几个家长围到后门。 等搬椅子的五六个男生回来的时候,后门被堵得水泄不通,一时间只能从前门进来。 人高马大的男生拥挤着从不宽敞的门口进来。 乔温温跟在后面,假装被挤到,面上默不作声,脚下却又快又狠的照着离王卉位子最近的男生的腿就是一脚。 “哎呦,谁踹我!” 话音未落,乔温温又踹了一脚。 举着椅子分离转身找凶手的男生,在挤挤攘攘的人堆里,没有拧过来,照着乔温温设计好的角度和方向,哐的一下撞了一下王卉的桌子。 “你...!” 王卉张嘴就要骂一句国粹出来,碍于旁边的奶奶,生生把话咽下了。 人堆扎在一起,一个有大动作,其他人多米诺骨牌一样都受牵连,你挤我,我踩你,乒乒乓乓,桌椅叮叮咣咣。 一时间乱作一团。 乔温温赶紧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跑到一旁。 “嘭!” 处在乱作一团中心的王卉,桌子被撞到了。 她赶紧拉着奶奶往后退了几步。 桌子撞倒的声音太大,压过了所有的吵闹声。 大家瞬间一静,搬桌椅的几个男生自觉闯祸,赶紧拉开距离,以王卉和她奶奶为中心,腾出一个大圈。 几个男生放下手里的椅子,手忙脚乱的要把王卉的桌子扶起来。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倒在地上的桌子。 以及散落在地的东西。 一堆化妆品,几本书。 还有几片方型的小袋子。 黄色的,上面硕大地写着杜蕾斯凸点螺纹装。 男生们轰一下炸开。 被乔温温叫去搬椅子的那个男生最先开口,他很大声的说:“呦! 套子! 王卉你玩的够花的啊! ” 很多男同学也围上来,一起指指点点。 “螺纹的” “牛啊牛啊” “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福气” “真骚” ...... 乔温温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动声色。 不是喜欢说么,怎么样,被人说的感觉如何。 她有时候在陈敬磊肖祈旁边的时候,耳朵里也能听到几耳朵男生们聚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女老师比往常少扣一粒扣子露出的多一截脖颈,女同学短袖校服之下鲜艳的内衣颜色... 就连偶然露出的小腿都能引起一番讨论。 有时候声音大了点,传到这边,她坐在陈敬磊旁边,这时就看到肖祈和陈敬磊会短暂的停顿一下,俩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某种秘而不宣的共识,脸上流露着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然而,当陈敬磊注意到乔温温的目光后,马上会收起脸上的表情,换成平常的样子,温和地询问她为什么停下来了,是不是有哪里不会。 渐渐的,她就明白,她的男同学们,无论成绩好坏,无论家境,女性的身体对于他们来讲,有着是源于基因里的吸引。 这种吸引本该是美好的,是纯洁的,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 可是由于无人引导,这种原始的吸引,畸形演变成一种带着恶意的审视。 潜伏在女性的四周,蠢蠢欲动,让女性发自内心的不舒服。 乔温温坐在座位上轻笑,边边角角的事情都能被传的沸沸扬扬。 何况是明晃晃的避孕套呢。 戳她的脊梁骨,踩着她的自尊骂她穷,那她就用女性最容易受伤害的方式反击女性最薄弱的地方。 乔温温整理一下桌面,把身边放置用来给家长坐的椅子推给别人。 没人来给她开家长会。 她不需要这把椅子。 肖祈的妈妈轻声叫肖祈:“小祈? ” 肖祈收回投在乔温温身上的目光,眉头紧皱。 他回应右手边的妈妈:“妈? ” 妈妈刚要开口,班主任进来了,大家一哄而散,王卉脸涨成猪肝色,默不作声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一旁的奶奶面沉似水。 祖孙俩诡异的安静着。 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班主任,直接开始家长会。 从四点到五点半,乔温温不时去看看门口的王卉。 一直涨红着脸。 低着头。 真好。 乔温温难以自抑的开心。 五点四十,班主任终于结束了她的家长会。 乌泱泱的教室里人头攒动,有人带着父母出去吃饭逛校园,有人留在教室里详细询问自家孩子的学习情况,也有人开始打扫教室。 间或几个男生路过王卉,都不约而同降低了音量,像是寂静海洋下涌动的暗流。 乔温温心情愉悦的拿着陈敬磊的饭卡准备去吃饭。 刚踏出教室门。 送完妈妈出校门的肖祈堵在门口。 他神情严肃的看着乔温温,眉毛拧在一起,眼神犀利,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 肖祈在生气。 在生很大的气。 乔温温缩了缩脖子,肖祈很少跟她有接触,所以很少有情绪给她,更别提跟她生气。 上次见到肖祈这么生气,还是有人欺负他七岁的弟弟的时候,那次肖祈差点把人打死。 乔温温本能的想跑掉。 肖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 跟 我 过 来” 小树林 乔温温大气不敢喘一口,闷声走在肖祈身后。 亦步亦趋。 肖祈走到女寝背后的操场前,停住,改变方向从防护网与树林之间的的土路夹道走进树林里。 乔温温站在夹道的入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孤男寡女,进小树林... 不好吧。 “你要是不觉得丢人”肖祈停在乔温温十米远的地方,语气严厉,像是在训诫他七岁的幼弟:“我可以站在操场入口说,这里人来人往,来来回回几十个人都来听听你的壮举” 说? 说什么? 她的壮举? 她干的事情被肖祈发现了? 不应该啊,她做的那么天衣无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当时现场又那么乱。 他怎么可能知道。 乔温温偷偷瞄肖祈的脸色。 肖祈皱眉,神色不耐,偏头,示意她进来。 乔温温踌躇不前,在原地不动。 “赶紧的,乔温温,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现在,立刻,进来!” 凶死了! 乔温温缩了一下脖子,被吓的立刻跟了上去。 肖祈走到一处空地,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乔温温。 周围都是树,环境很幽静。 乔温温眼观鼻鼻观心,弱弱开口:“肖祈~怎么...” “别这么叫我!” 肖祈粗暴打断:“小姑娘家家的,天天拖着长音像什么样子! ” ??? 她干啥了? 她只是喊了一声而已啊! 乔温温开始委屈,畏畏缩缩的,低着头,不说话。 肖祈却没有一丁点要放过乔温温的意思,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黄盒子,抖搂两下,严厉的质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 乔温温抬头。 肖祈手里拿着的是她嫁祸给王卉的罪证,那盒杜蕾斯凸点螺纹装3只装。 what? 这个东西怎么在肖祈手里? 她明明已经把包装盒扔掉了啊。 乔温温心存侥幸,垂死挣扎:“这是啥东西... 呀...? ” “不承认? 还嘴硬? ” 肖祈冷哼一声,啪一下又从兜里掏出几个小黄袋子:“这个呢? 你塞到王卉桌子里的避孕套,这个你总认识吧! ” 乔温温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肖祈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王卉那里把套子拿走的? 怎么做到的? “说话,哑巴了!” 乔温温被吼的一激灵。 完了完了。 她肯定是在某个自己不清楚的地方露了什么马脚,然后被肖祈看到了。 肖祈这个人,严肃古板,不苟言笑。 每次乔温温见到他,他一定是板着一张脸。 处事方式就是钉是钉,铆是铆,说不对,就认死理说不对。 天大的情理都绕不开他认定的规矩。 她做这事,不道德,不光彩,虽然情有可原,但也确实过分了点。 落在肖祈手里... 乔温温眼前浮现起上周五肖盼因为贪玩被肖祈骂的狗血喷头涕泪横流的样子。 她也要步肖盼的后尘了么。 完了... 乔温温脸色变得难看,双手不自然的揪着裤子上的线头。 “乔温温,我在问你话”肖祈目光冰冷的扎在乔温温身上。 “是她先招惹我的!” 乔温温脱口而出。 本来就是王卉的错,那个谁谁谁,挺有名的名人不是曾经说过吗,战场上先开枪的人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先挑衅的就要有心理准备会被人报复。 她报复回去怎么了。 肖祈咄咄逼人:“陈敬磊已经替你警告过她了,他差点把她们宿舍都掀了,把人吓得恨不得绕着你走,你自己想,王卉这半个月来有再次为难你吗? 她是不是甚至都不敢出现过你眼前! ” 乔温温色厉内荏,企图找回一点场子:“我被伤害了... 难道,难道不应该是我觉得她付出代价了,才,才算道歉吗! ” “所以你认为的道歉就是要荡妇羞辱她? 你自己也是女生,你不明白这种事情对女生来讲伤害有多大吗? 难道这种事还需要我一个男的来教你? 还是说你知道这是最容易毁掉一个女生的方式,你特意选择的这么做! 你是丛林里的野生动物吗? 你知道自己活在人类社会吗? 咬了你一口,你就要踩死人家? 心眼这么小? 有没有肚量? 这么狠毒! ” 肖祈顿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乔温温面前。 乔温温眼神躲闪,咬着下唇,不敢看他。 “如果王卉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条人命的责任压下来,你担得起?” 乔温温喉咙底像是被塞了团棉花,梗在胸口:“我... 我只是想让她也尝尝被人说的滋味......” 肖祈刚要开口。 “嗡嗡嗡” 乔温温裤袋里的手机响了,在寂静的树林里很突兀。 乔温温拿出来一看。 来电人,七哥 她怯怯的举着手机跟肖祈说:“七... 七哥给我打电话...” 肖祈眼角抽了一下,逃课还记得给乔温温打电话,大情种不愧是大情种。 “挂掉!” “喔...” 乔温温点了一下挂断。 电话刚挂掉,静了一秒,铃声再次响起。 拿起一看,来电人,七哥。 “又... 又打了...“乔温温超小声。 ... 深呼吸。 肖祈把右手的盒子倒腾到左手,左手抓着盒子和几个避孕套,右手抬起来摁了摁眉心,叹了一口气:“接” 乔温温赶紧划开接听。 “喂,温温,你遇到麻烦了吗? 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正在找你,你在哪里? ” 陈敬磊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在静谧的树林中异常的清晰,还带着回音。 未等乔温温接话。 陈敬磊噼里啪啦的开始追问:“你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你不在食堂? 你没有吃饭? ” ... 够了! 肖祈忍无可忍,直接把手机从乔温温手里抽出来:“在女寝后面的树林里,你不要再像催命一样的打电话了” 手机那端的陈敬磊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过来,半晌,陈敬磊才开口,声音冰冷,语气瘆人:“你们,俩个人,单独,在小树林吗? ” 肖祈意识到陈敬磊误会了,赶紧想要开口。 啪,电话挂掉了。 绳子 小树林骤然陷入寂静。 间或几只鸟盘旋在上空,遥远地传来几声鸟叫,隐隐约约的。 乔温温和肖祈俩个人面面相觑。 一时无言。 足足过了有一分钟,乔温温试探的向僵在原地手里攥着她的手机,指节发白眼神乱飘的肖祈开口:“你... 你很紧张吗? ” 为什么要紧张呢? 七哥刚刚确实是凶了点,但是也能理解嘛。 毕竟一男一女在小树林里,着实引人遐想。 七哥把她像自己妹妹一样照顾,肯定会觉得肖祈是个别有用心的禽兽想要拱小白菜。 解释清楚就好了啊。 七哥很温柔,很有耐心,脾气很好的。 他做不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乔温温善解人意的安慰肖祈:“不用紧张,咱们三个一起长大的,你也是知道七哥的,他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歪了歪头,又补上一句:“你不用害怕他” 肖祈当即呼吸一滞,险些被气笑。 他害怕? 陈敬磊确实脾气暴躁易怒,性格乖张暴戾,动不动就想着逞凶斗狠。 但大家都是同一个地方爬出来的,谁怕谁啊。 他只是不想惹麻烦,不想沾是非,不想让学习之外的事情影响到自己。 与其把精力都浪费在没有益处的事情上,不如多去做两套题。 肖祈绷着脸:“我害怕他?? ” 乔温温无辜:“啊... 你不是害怕吗? 你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还以为...” “停!” 肖祈语气僵硬的打断她的话,话头一转,开始反问她:“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这次的事情做得太过分了,你必须向王卉道歉。 ” “待会儿晚自习的时候你就到讲台上去告诉同学是你在给王卉泼脏水,好好检讨你的行为” 乔温温惊恐:“啊? 那怎么行! 你要我当着全班的面把我干了什么说出来? 那别人该怎么看我啊! ” “难道王卉不是被你当着全班的面,被迫摁上行为放荡作风不正的标签吗? 怎么,你知道丢脸,别人的脸就不是脸了? ” 乔温温瑟缩脖子,犹犹豫豫:“我... 我单独给王卉道歉,不行吗? ” “不行,你单独道歉有什么用? 不知道详情的人还是会觉得王卉是个浪货“肖祈威严的看向乔温温:”还是说,你存心想要逼死王卉? ” “不要,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她,她怎么可能因为被人说了几句,就,就寻死呢?” 哪有这么脆弱的人啊。 肖祈冷不丁的哼了一声。 乔温温被这声音吓了一下,她胆战心惊的看着肖祈神情严肃的脸。 肖祈重复了一遍乔温温的话:“不要说的这么严重? 被人说了几句? 乔温温,你把自己的行为弱化成这个样子吗? 你在拿人命开玩笑? ” “我...” 乔温温还想再争辩几句。 忽然,树林里响起脚踩在树枝上的声音。 咯吱咯吱。 来人了。 来的人脚步节奏很急很乱,似乎是正在东倒西歪的赶过来。 乔温温噤声。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乔温温打算转身,看看是谁突然闯进来。 不料,下一秒,她突然被人从后面圈住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都被往后一带,撞在身后的人身上。 !!! 什么情况! 乔温温惊慌失措,她拼命挣扎:“放开我! 放开我! 肖祈! 肖祈! 救救我! ” 对面的肖祈撇嘴:“陈敬磊你可以注意一下吗? 这里不是只有你们俩个人,还有我呢,谢谢您了” 七哥? 陈敬磊手臂收紧,勒住乔温温纤细的腰肢,把她的胳膊也一起圈住。 牢牢的将乔温温窝在怀里。 他低下头,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喘息声很重,喷出的热气吹进乔温温的衣领里,钻进去,打在脖子上。 好痒。 乔温温想要躲开热气,微微偏头。 陈敬磊出声:“不要动” 声音嘶哑低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乔温温嗅嗅:“七哥,你... 喝酒了? ” 又嗅嗅。 “还抽烟了?” 陈敬磊闷笑,胸口发震。 “哎! 嘿! 我说,俩位,干嘛呢,这还有人呢! “肖祈气急败坏。 陈敬磊抬头。 一瞥,看到了肖祈手里的杜蕾斯凸点螺纹装3只装。 乔温温感觉身后的陈敬磊身体突然绷直,整个人开始发抖。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力道蛮横,她觉得自己的腰要被勒断了。 呼吸逐渐艰难,快要喘不过气了。 头顶传来一句阴恻恻的话:“是你让她买的避孕套? ” 肖祈连忙撇清自己:“呵呵,千万不要这么抬举我,我可没有这个胆子,大情种,你还是问问你的小温温是多么的厉害,多么的运筹帷幄,多么的睚眦必报” “你,不要这么叫她!” 陈敬磊脸色阴沉,阴鸷可怖:“只有我可以这么叫她” 肖祈上前几步,把盒子和避孕套摔在地上:“有病吧你,你自己惯出来的人你自己教育,我懒得管你们这堆破事” 转身走了。 陈敬磊松开乔温温,蹲下来,把避孕套和盒子捡起来。 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都没少。 还好,还好。 不然他真的会发疯。 乔温温吓傻了,她第一次看见这种状态的陈敬磊,癫狂,病态。 她往后退,想要逃跑。 走了一半的脚步又被陈敬磊拽了回来,乔温温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在陈敬磊怀里。 陈敬磊左手伸进单肩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一根黑色粗麻绳子,把乔温温的手绑在一起。 乔温温心中警铃大作,声音染上哭腔:“七哥,七哥,你要干什么啊” 陈敬磊步步紧逼的把乔温温抵在旁边的树干上,他用左手擒着乔温温被绑住的双手,放在乔温温的头上。 另一只手掐着乔温温的下巴,逼迫她抬起脸,笑得有些狰狞:“你都知道去买套子,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 陈敬磊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乔温温的脸:“干你怎么样? ” 乔温温霎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惊恐的看着他,随即剧烈挣扎起来。 陈敬磊捏着她的下巴,强硬的咬着她红润的嘴唇,粗暴野蛮的将舌头挤进她的嘴里,浓烈的烟酒味呛得乔温温直流眼泪,她往旁边躲,陈敬磊手下用力,像是要掐碎她的下颌骨。 “别惹我,否则我真的就在这里操你” 陈敬磊从她嘴里短暂的退出来,残忍冰冷的警告她。 乔温温傻在原地,不敢动,只敢小声的啜泣着。 陈敬磊满意的再次低头吻乔温温,像是一头饿狼,撕咬,吞咽,啃食。 舌头被吸的发麻,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哭声被堵住。 良久,乔温温感觉到自己没法呼吸了,她惊慌失措的用力推着压在身上的陈敬磊。 没有推动。 乔温温急了,使劲用脚踩陈敬磊的脚。 陈敬磊吃痛,嘶的痛呼,他松开乔温温的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狠,小瞧你了” 乔温温的哭声溢出来,脑海一片空白,意识混乱,极度惊恐,她哭得身子都在颤:“七哥... 你不要这样... 你不要这样... 我害怕... 七哥,求求你了,七哥...” 陈敬磊没有动,依然压在乔温温的身上,喘息声很重,像是要进攻的猛兽。 但是他没有再亲乔温温。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发泄一般,把乔温温搂进自己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她的后背。 乔温温带着劫后余生的慌张,她看着浓浓夜色下,陈敬磊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想报复一下王卉,为什么一会儿肖祈过来指责她会害死王卉,一会儿七哥又把她摁在树干上说要操她。 太吓人了。 乔温温呜呜地哭了起来。 良久,陈敬磊才松开乔温温,他沉默的解开绑住乔温温双手的绳子,卸掉绳子后,看见白皙手腕上青紫的勒痕,瞳孔骤然一缩,他用手指摩擦了一下勒痕。 乔温温颤抖了一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坏人...” 陈敬磊觉得心像是被人生生揪了一把,疼的发胀,他嘴里颠三倒四地哄着:“好好好,我是坏人,七哥是坏人” 乔温温还在哭。 陈敬磊弯腰,讨好的看着乔温温:“温温,我带你去吃饭,吃完饭再讲,好不好” 乔温温把头偏到一边,不理他。 陈敬磊叹气:“不吃饭是吧,好,那就现在说,我不追究你买避孕套的事情,你也不要再闹了” 顿了一下,他又阴冷的说:“只要你告诉我,那个男的是谁” ??? 什么? 哪个男的? 关男的什么事? 还有,什么叫做“不追究”,她干了什么对不起陈敬磊的事情了吗! 乔温温带着哭腔激动的冲陈敬磊喊:“什么男的,没有男的! 我,我,我买这个,是为了,是为了报复王卉的,她之前说我穷,所以,所以,我就故意把避孕套塞在她桌子里让别人发现,这样,别,别人就会说她是婊子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 陈敬磊愣了一下,他定定的看着乔温温。 酒精麻痹的脑袋回忆起肖祈走之前说的话,“泼脏水”“运筹帷幄”“睚眦必报” ... 原来是这个意思。 乔温温接着控诉:“而且,而且,就算是有个男的,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陈敬磊稍有缓和的表情瞬间又变得阴狠。 “跟我没关系?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嘴角慢慢勾起来一个笑,但是眼神却没有半点笑意:”你吃我的,用我的,学费是我给你垫的,连睡的地方是我给你交的钱,你花着我的钱,你跟我说你要和其他男人上床跟我没关系? ” 乔温温急促的接口:“我以后还给你! ” 陈敬磊慢悠悠的说:“好啊,我等着你。 ” 他逼近乔温温,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不过,在你还给我之前,你得给我安安生生的待在我身边” “从现在起,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余的时候你都要在我旁边,但凡你非要离开我一点,都要先给我说清楚了,你要干什么,要做什么,要去哪里,需要多长时间” 乔温温不服气:“我又不是你的奴隶,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 ” 陈敬磊气定神闲的眯起眼睛:“乔温温,你可以试试违背我的意思后我会怎么做” 他上下扫了扫乔温温:“比如说,你接下来要是再顶嘴,尽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把我惹急了” 他举起避孕套,晃了晃:“正好这里有现成的套。 ” “或者,我更愿意,不带” 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威胁,眼中明晃晃的是炙烈的欲望。 就像她之前在家里待着的时候,妈妈带回家的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一样,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他是真的想在这里就操她。 乔温温害怕了,她哭都不敢哭了。 “这就对了,乖一点,来,去吃饭。” 陈敬磊牵着乔温温的手走出树林,乔温温提线木偶一样,毫无生气的跟在陈敬磊身后,陈敬磊又变成她最熟悉的那个七哥,挂着温和的笑容问她:“温温,你怎么不说话了,以往你很爱说话的” 乔温温差点就脱口而出,刚被你强吻又差点被你强奸,紧接着还被你恐吓威胁,现在能跟着你就不错了,竟然还要跟你说话,你怎么事情那么多。 但是对上陈敬磊的眼睛,她不敢说了。 她怕陈敬磊把她扔在道边干她。 乔温温转转眼珠,她眼睛晃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陈敬磊的背包上,她指着陈敬磊单间背着的书包,问他:“你包里为什么有绳子? ” 陈敬磊眨眨眼,轻笑:“我下午特意去打工的地方拿的” “你拿绳子干嘛?” 乔温温本能的进入平常跟陈敬磊的相处模式中,她毫无顾忌的去东问西问,只要她开口,陈敬磊就一定会告诉她,她依赖陈敬磊,把陈敬磊当成自己的百科全书,这次也是这样,即使陈敬磊刚刚性情大变的欺负过她。 “捆住你啊” 陈敬磊轻描淡写。 “我本来是要把你从学校捆走,锁在床上操的,地方我都找好了”陈敬磊偏头看着她,有些无奈:“但是你哭的太厉害了” 乔温温吓得一哆嗦,瞬间从熟悉的状态中跌落出来,她颤栗身体,勉强稳住呼吸。 她颤抖着嘴唇:“那,那除了绳子,你还,拿了其他东西吗? ” 陈敬磊伸出手指去摸乔温温的嘴唇。 被他咬破了。 他心平气和的说:“没有了” 乔温温舒了一口气。 陈敬磊垂下眼皮,掩藏住情绪。 当然有。 他还向袁承借了一把30cm的三棱尖刀。 打算用于捅死让乔温温买套的野男人。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男朋友 晚自习快要开始了。 陈敬磊把乔温温抵在教学楼入口西侧的墙壁上,不让她走。 亲一口才让走。 乔温温哭丧着脸,抽抽鼻子,又要哭。 “亲一下,就亲一下”陈敬磊眼神略带迷离,身形微晃,他双手撑在乔温温耳边,喷出的酒气呛进她的鼻孔。 乔温温不长记性,企图再次跟醉鬼讲道理。 “情侣之间才能亲嘴呢! 我跟你不是情侣! ” 陈敬磊失笑:“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小温温,从现在起,七哥现在是你男朋友了” “好了,我可以亲了吗?” ???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我不同意!” 乔温温偏头躲开。 陈敬磊没亲到,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乔温温躲开了。 他皱起眉头,右手扳回来乔温温的下巴:“就不该让你说话,没有一句是我想听的” 陈敬磊伸出舌头舔着乔温温的脸,从下巴开始一路舔到眼睛,卷走眼角渗出的泪珠,又原路返回的舔回来,停在嘴角。 乔温温故技重施,想用脚踩他。 陈敬磊压了下来,整个身子覆在她身上,用身体把她严严实实的摁在墙上,他紧贴着乔温温的身体,膝盖轻而易举的顶开她的双腿,身体卡进去。 乔温温被他牢牢的禁锢住了。 “你起开... 唔” 舌头探进嘴里,撬开牙齿,吸允嫩肉,追逐着她的舌头。 “舌头伸出来”陈敬磊要求乔温温,声音吞在乔温温的嘴里,含混不清。 乔温温偏不,她要跟陈敬磊犟到底。 陈敬磊把乔温温的小心思尽收眼底,他亲吻的欲望被满足,此时心情大好,能够容忍乔温温小小的不配合。 越吻越深,几乎要拆皮撕骨的吃掉她。 乔温温感觉大脑缺氧,她想逃开,却又无路可退。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在她的小腹上。 什么,东西? 陈敬磊先一步反应过来,他微微区腿,将发硬的器官调整位置,刚刚好顶在乔温温的入口处。 乔温温再傻,她也明白过来了。 变态! 陈敬磊是变态! 她呜噜几声,故意咬一口陈敬磊的舌头。 “操!” 陈敬磊吃痛,迫不得己放过乔温温的嘴。 乔温温刚准备庆幸自己阶段性的胜利。 下一秒,陈敬磊直接蛮横的吻住她,舌头掠夺一般在她的嘴里横冲直撞。 隔着布料,乔温温感觉到顶着自己得那个东西越来越硬,越来越烫,像是一根火热的铁棍子。 陈敬磊眸光一闪,他忽然起了恶劣的念头。 不听话。 吃点苦头就乖了。 侵入嘴里的舌头突然变了攻势,不再是原先的横行霸道,忽然变成了一会进来,一会儿出去。 乔温温有些迷惑,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下面顶着她的那根棍子也开始一下又一下的隔着薄薄的裤子往上顶弄着她。 乔温温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敬磊。 陈敬磊也在看她。 陈敬磊在笑。 乔温温突然明白,他在用舌头模仿性器抽插她的嘴! ! 陈! 敬! 磊! 禽! 兽! ...... 终于,在乔温温即将窒息的时候,陈敬磊放开了她的嘴。 陈敬磊把头压在乔温温的肩膀上,急促喘息。 乔温温委屈“你不是人,你是禽兽,你丧尽天良,你...” 乔温温骂一个词,陈敬磊就嗯一声。 乔温温骂了好久,一点也没有过瘾,但是词汇量又太少,她骂不动了。 陈敬磊站直身体,整理俩个人凌乱的衣服。 “不骂了? 走,上课去” 声音很欢快。 听起来心情很愉悦。 妈的! 乔温温咬牙切齿。 晚自习开始十分钟后,俩人才进来。 肖祈鄙夷的看着满脸春色的同桌坐下。 他把乔温温的手机递给陈敬磊。 陈敬磊接过去,神采飞扬:“谢谢” “不客气,可以把你淫荡的表情收一收么” 陈敬磊一边检查乔温温的聊天记录,一边随口应付:“这是幸福的表情” 呵呵。 肖祈正色问道:“王卉的事情怎么办? ” 陈敬磊把手机所有软件检查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他满意的锁屏手机,开始写卷子。 他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心不在焉的说:“王卉都不在这里,等她来了再说,以后乔温温的事你少管” 肖祈撇嘴:“你以为我愿意管?! ” 也低下头开始刷题。 乔温温坐下后,平复心情,晃晃脑袋,把陈敬磊这个变态的变态行径从脑子里晃出去,然后,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得给王卉道歉! 乔温温坐直身体,左看看,右看看。 王卉人呢? 乔温温给她的女同桌传纸条:“王卉咋不见了? ” 同桌把纸条传回来:“家长会之后就不见了,好像是被家里接走了” 接走了? 喔,好吧。 那下周一等她来了,她再当着全班面给她道歉。 她乔温温一人做事一人当,她的错她认。 肖祈说得对,不能把王卉逼到绝路上去。 乔温温低下头,拿起作业,开始写起来。 陈敬磊还要检查她背单词。 妈的,变态陈敬磊。 乔温温心里骂骂咧咧,但是手下的笔丝毫不敢停下来。 生怕惹恼了陈敬磊,陈敬磊又用什么下流的方法治她。 周六早上,陈敬磊的酒彻底醒了。 他坐在床上,先是回味了一下乔温温美妙的滋味,后又开始担心起来。 乔温温会不会再也不理他? 陈敬磊酒醒后胆子有些变小,他迟疑的看着他跟乔温温的短信聊天对话框。 上面最后一条是他逼着乔温温说“亲亲七哥” 他威胁乔温温,她敢不说就闯进她的宿舍,把她拽出来丢到草丛里操她。 乔温温真的信了,连着给他发了好几遍“亲亲七哥” 陈敬磊看着短信,笑起来。 笨蛋。 他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虽然他确实很想在草丛里弄她。 不止在草丛。 在任何地方,他都想把她压在胯下,让她叫,让她哭。 陈敬磊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以及结合他对乔温温的了解。 他觉得他还可以继续得寸进尺。 于是陈敬磊试探的给乔温温发了一条信息:“待会儿去接你,你想要什么? ” 陈敬磊心里打鼓,会不会不回他,会不会拉黑他,会不会躲着他,会不会... “叮咚”短信来了。 陈敬磊立刻拿起来看:“我要吃肯德基,要喝奶茶,还要来包薯片” 紧接着,新一条。 “不对,你昨天欺负我了,我今天不要看到你!” 又一条。 “你不许来找我!” 陈敬磊右手捂住脸,疯狂大笑,胸口发震。 好的,试探完毕。 他还可以更过分一点。 真是一只傻兔子,又白又软又好拿捏。 陈敬磊把乔温温放在图书馆里,给她留了一大堆作业,又强摁着她亲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乔温温不情不愿的表情下,抱着她舔了几口她的脖子,黏黏糊糊的口水让乔温温的衣领口湿哒哒的。 乔温温小声抱怨:“小狗嘛,啃来啃去的” 陈敬磊又回到原先温和的状态下,他宠溺的摸摸乔温温的头,要求她每隔十五分钟就给他发条彩信,拍一下自己在干什么。 乔温温撅嘴,但是没敢拒绝。 陈敬磊来到俱乐部,把三棱尖刀还给袁承。 袁承挤眉弄眼:“你昨天酒气冲天的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找我要刀,那架势,我当时都以为你要去跟人拼命,怎么个情况啊” 说完又用“我懂,你小子行啊”的表情看着陈敬磊被乔温温咬破的嘴角:“这是谁弄的啊,昨天抢女人去了? 搞成这样,应该是得手了吧,滋味怎么样? ” 陈敬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没说什么。 肖祈搬着酒瓶从客房走到仓库,路过时,用力给了陈敬磊一个嫌弃的眼神。 正在几人插科打诨的时候。 曹金禹走了进来,清清嗓子。 员工们都看过来。 “还有两天就是十一月了,十一月第一周有个打黄扫非的行动,咱们从下周开始,先把拳赛停一停,表演赛和格斗赛都停下来,等打黄扫非周过去了,再重新开” 肖祈震惊:“打黄扫非? ” 竟然还有这个东西? 竟然是提前通知的打黄扫非? 曹金禹点头:“对,力度挺大的,所以下周咱们歇业一周” 肖祈内心冷笑。 竟然还知道力度很大。 合着原来是一个睁着眼放水,一个是配合的做样子。 真要打黄扫非,估计整片红灯区连着地皮都得被铲翻。 员工们四散开来,去干自己的活。 曹金禹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陈敬磊却有些迟疑,他跟上去:“禹哥,下周七天都关门吗” “对” 陈敬磊皱眉。 七天都关门,他就要少挣八百块钱啊。 曹金禹停在办公室门口,他看着陈敬磊,等待他的下文。 陈敬磊抿抿嘴,垂下眼帘,闷闷的跟曹金禹说了一声:“好的知道了” 转身要回更衣室换拳服。 办公室门口旁边一直站着的吕强突然压低声音跟曹金禹说:“曹老板,下周三走船,可以让他跟着” 曹金禹看着吕强:“你觉得他能行? ” “咋不行嘞,最近水上管的松,他跟着就是多个跑船的钱呗,几百块的,又不多,他那样子挺缺钱的撒” 曹金禹点点头,吕强的提议有道理。 一点小钱就能把一个有能力的人的心往自己这里拢一拢,还没什么风险,买卖挺划算。 曹金禹叫住陈敬磊:“小磊” 陈敬磊停下,回身:“禹哥您叫我? ” “俱乐部下周关门”曹金禹又绽放他那个狰狞的笑:“但是你禹哥不是只有俱乐部这一个产业,有没有兴趣跟船啊,一次五百,很安全的” 陈敬磊重复:“跟船? ” 曹金禹笑眯眯点头:“进来聊聊? ” 陈敬磊思忖一下,点了一下头:“好” “叮咚” 乔温温给陈敬磊发了第四条彩信,她正在做物理实验题。 一个小时过去了。 检讨 周一,早上七点十五,食堂。 乔温温火急火燎的吃着早饭,嗓子眼的蒸饺还没咽下去,就举起热牛奶就着吸管猛吸溜。 一不留神热牛奶烫到舌尖,麻麻的,她一边吹气,一边使劲往嘴里塞陈敬磊给她剥好的鸡蛋。 陈敬磊赶紧把牛奶盒撕开将牛奶倒在碗里,用勺子搅拌着让牛奶凉的快些,他目瞪口呆:“我的小祖宗,慢着点,别着急,你有什么急事吗? ” 乔温温举起碗,呼哧呼哧喝掉稍微不那么烫的牛奶,顺下去噎在喉咙口的鸡蛋。 “我吃完了,快快快,你快点吃!!!” 这是乔温温头回赶在陈敬磊前头把饭吃完,陈敬磊诧异,他跟在乔温温后面,急匆匆地望教室跑。 到底是什么事情,急成这样。 乔温温冲进教室,一头扎到自己的座位上,扯过来一张草稿纸,就开始唰唰唰写起来。 凑过去一看。 “检讨书” “亲爱的同学们,占用五分钟大家宝贵的早自习时间,我要在这里向王卉同学道歉,由于我的心胸狭窄一直对上个月王卉同学的嘴贱怀恨在心,所以我在上周五,也就是2011年10月28日偷偷把避孕套塞进她的桌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道歉之前还打草稿呢。 太可爱了。 怎么傻乎乎的。 陈敬磊笑出声,笑声爽朗。 乔温温抬头瞪了他一眼:“不要笑,我写不完了就怪你! ” 陈敬磊憋笑。 他揉揉乔温温的脑袋:“我上去念吧” 一个小姑娘上去读这种检讨,怪丢人的。 他脸皮厚,他不怕丢人。 乔温温左手拍掉陈敬磊不老实的手,义正言辞:“我干的事情我就认,我才不要躲在你后面” 喔? 傻乎乎的义薄云天的女侠。 陈敬磊配合的点点头:“嗯嗯嗯,不错不错,我的女朋友就是这么光明磊落” 乔温温右手不停,嘴上也不停:“谁是你女朋友了,我才没答应呢” 陈敬磊弯腰,凑到乔温温耳边:“小温温,你要是想我亲你,就直说,不要拐着弯的用这种方式引我去亲你” 乔温温脸红:“你! ” 陈敬磊挑眉:“现在来一次? ” 他又凑近些,几乎都要贴在乔温温脸上,温热的呼吸交缠着,陈敬磊双眸深黑如墨,嘴角微翘,鼻梁英挺。 乔温温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 “现在班里人少,正好呢” 乔温温回过神来,面对越来越近快要碰到鼻尖的陈敬磊。 她慌张起来,不敢动了。 “你你你你... 你走开” 陈敬磊含笑看着乔温温,猝不及防的,亲了乔温温脸颊一口,亲完迅速站起身。 “中午再亲,别着急~” “你!” 谁着急了! 乔温温气急败坏。 哼,等着吧,等她以后挣大钱了,第一步就先把陈敬磊这个不要face的大色坯的钱还给他,第二步就要狠狠的锤他几拳。 她要拿个本子记下来,亲了她多少次,她就锤他几拳! 变态陈敬磊! 在早自习铃响之前,乔温温终于写完了洋洋洒洒将近八百字的检讨。 诚诚恳恳的交代了自己的作案动机,深刻忏悔自己的卑鄙行为,直抒胸臆,激情慷慨。 写到最后乔温温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乔温温鼓起勇气,站到讲台上。 大家都在自习,没人注意到有个人突然出现在讲台。 “咳咳” 乔温温咳嗽两声。 还是没人抬头。 从讲台上看过去,一片低垂的脑袋,黑压压的。 只有一个人看着她。 陈敬磊一直在盯着她。 乔温温眨巴眨巴眼睛。 尴尬的四处乱瞟。 咦? 王卉怎么不在? 她还没来? 乔温温回头看墙上的钟表。 八点半了欸。 不会出啥事了吧。 陈敬磊走到讲台上,声音洪亮:“停一下,大家都停一下” 下面稀稀落落的抬头。 一下子几十双眼睛聚焦在乔温温脸上。 “亲... “亲爱...”乔温温憋红了脸,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睛:“亲爱的同学们...” “肖祈,出来一下” 班主任突然走进来。 肖祈:? 肖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班。 班主任走到楼梯间,挺住,回身看着肖祈。 眼神很奇怪。 肖祈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神情逐渐变得忐忑。 “老师?” 班主任轻微叹了一口气。 语调沉重,带着同情。 “肖祈,你妈妈,上午摆摊的时候,被撞了” 肖祈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宕机了几秒,这句话在耳边转来转去,却一点也进不了他的脑子里。 什么叫被撞了? 怎么会被撞呢? 怎么会呢。 冬日的穿廊风吹过来,从西贯穿到东,直接透过肖祈单薄的校服,切开他的五脏六腑,把血管冻成一条一条的,血液凝滞,寒冷刺骨。 “你妈妈正在景都市医院抢救,你去看看...” 肖祈头晕目眩,他闭上眼睛,踉跄后退,背靠在墙上。 乔温温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一直对上个月王卉同学的嘴贱怀恨在心...” 唉。 【小剧场】生日礼物(不影响剧情,单纯的一 乔温温倚在床头,在手机上划来划去,从红色app跳到橙色app,再从橙色app转到蓝色app。 她趁着陈敬磊出去工作的时间,苦思冥想了一上午。 到底要送陈敬磊什么样子的生日礼物呢。 蓝色app上的提问“想问一下,我是学生党,给男朋友送什么礼物好? ” 乔温温“啪”就点进去。 “最好的礼物当然是把自己打包好送给他啦” “蕾丝铃铛口塞丝袜反背手铐狐狸尾巴束缚套装十米捆绑绳” “性感旗袍情趣内衣制服诱惑火辣调情床上睡衣激情午夜魅力” “冰火两重天口娇水成人夫妻口交调情趣性用品男女用口爱液润滑油” ...... “认准店家【私人密码旗舰店】,应有尽有,包您满意,女友受不了,男友爽上天!” 乔温温皱眉。 她... 她买这个? 看起来好吓人啊。 这一套挨着个的都用上,她还能从床上活蹦乱跳的下来嘛...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打包自己送上门,在陈敬磊看来应该不算一份礼物吧。 陈敬磊对乔温温必须待在他身边有一种极强的执念。 乔温温在学校的时候,陈敬磊还稍微收敛一点,他只是规定她得每隔半小时汇报一下自己的动向。 在家的时候,陈敬磊的掌控欲逼近顶峰。 乔温温只能有一个地方可以待着,就是陈敬磊的旁边。 陈敬磊在洗澡,她也得在浴室里。 陈敬磊在做饭,她也得在厨房。 陈敬磊在办公,她也得在书房的摇椅上。 她不用帮忙,不用做任何事,甚至陈敬磊会专门准备一个给乔温温自己玩会儿的小空间,小空间里零食饮料水果玩具手机平板,乔温温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的东西哪怕乔温温仅仅随口提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外卖就送上门了。 就是必须跟在陈敬磊身边。 如果她跟陈敬磊之间的距离超过三米,陈敬磊只能忍五分钟,五分钟一过,陈敬磊会停下手里的事情,什么也不干,在房子里找乔温温。 从入户花园开始找起,客厅,阳台,厨房,餐厅,主卧室,副卧室,书房,衣帽间,卫生间。 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翻。 直到找到乔温温,或者乔温温听到动静跑过来为止。 久而久之,乔温温养成习惯,就在陈敬磊旁边,他去哪,她就去哪。 这就导致一个状况。 陈敬磊在房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操过乔温温。 经常是乔温温自己在小空间里好好的,陈敬磊突然就过来操她。 乔温温反应永远慢半拍,她意识到陈敬磊要操她的时候,陈敬磊已经在扒她的衣服了,她察觉身上凉飕飕的时候,陈敬磊已经开始用下体磨着她。 等她要推开陈敬磊说“不要不要”的时候。 陈敬磊已经插进来了。 接下来一俩个小时的时间里乔温温就只能无助的被陈敬磊翻来覆去的折腾。 最过分的是有一次。 陈敬磊在开会,线上会议。 乔温温当时打开日历,发现陈敬磊规定的每个月可以吃雪糕的日子又到了,兴高采烈的从书房的小冰柜里掏出一根冰棍。 陈敬磊应该是把话筒和摄像头关掉了。 他肆无忌惮没有任何避讳的在电脑里的人叽里呱啦说一堆别的国家的语言的时候,他对着乔温温嘱咐。 慢点吃,少吃点。 乔温温:“喔~” 听话的慢慢一点一点舔冰棍。 猩红色的舌头顺着奶白色的柱形物体,呲溜呲溜滑着。 陈敬磊一直盯着。 呼吸越来越重。 然后乔温温就被摁在书桌底下操。 她迷迷糊糊,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迫跪在书桌下,屁股撅起来冲着陈敬磊。 乔温温着急的想要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她还惦记着舔了几口的冰棍。 一个月只能吃到一次啊。 刚爬出几步,被陈敬磊直接拽了回来,“咔”一下,她就被陈敬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手铐跟桌子腿锁在一起。 动弹不得。 桌子上面电脑里还在叽里呱啦。 桌子下面的乔温温屁股被撞的发红。 又哭又叫。 陈敬磊终于放过乔温温的时候,会议早就结束了,冰棍也早就化成一滩糖水。 乔温温抽着鼻子,浓浓的哭腔:“冰棍,冰棍,化了” 陈敬磊把手铐打开,将乔温温从桌子底下解救出来,抱在自己怀里,吸允她的眼泪,从她的脖子一直舔到胸。 乔温温跟陈敬磊面对面,身子被亲的往后仰,可是陈敬磊的手又抵在她后背,她什么也不能做。 不一会儿陈敬磊又硬了。 乔温温闹起来,她一个月吃一次的冰棍到底能不能吃到了! 陈敬磊含含糊糊的敷衍她:“给你买给你买” 然后她又像风中落叶一样被陈敬磊不知节制的颠腾。 乔温温感觉自己在陈敬磊心里,完完全全就是属于他的,他想什么时候要她,他就有一千个一万个方法要她。 自己再打包自己当礼物。 一点也没有什么送礼物的意义。 礼物礼物。 就是要给被送礼物的人没有的嘛。 乔温温又开始苦思冥想。 蓝色app又有一个帖子。 “送男人礼物前十件排名(2018年)” “第一名,手表。 手表是代表时间和陪伴最好的礼物,也是最受男士喜欢的礼物之一,可以衬托出男士的气质和魅力。 如果是情侣/夫妻关系,送男士手表当礼物,还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爱情寓意。 ” 这个不错。 乔温温想了想,又跑下床,把所有屋子里陈敬磊的东西翻了个遍。 没有手表。 她送这个不错! 乔温温打开网购app。 输入男士手表。 各种价位都有。 乔温温思考了一会儿,该买个多少钱的呢,长什么样子的呢。 她又去红色app上搜索。 “男朋友的手表应该送多少钱的” 没有对应的帖子。 相关搜索下有个女生分享她送男朋友的手表。 “送礼物嘛,是份心意,要根据自己的能力来...” 喔,根据自己的能力来,她,好像,没有能力... 但是她可以现在开始挣钱攒起来给陈敬磊买礼物! 毕竟她给陈敬磊买东西再用陈敬磊的钱,实在不像那么回事。 又有一个帖子“不同年龄段男士手表推荐” 乔温温看向20-29岁那一行。 五个牌子。 乔温温一个一个去购物app里面搜。 最后挑了一款她觉得最好看的。 要价人民币13600。 一万多块。 好贵啊。 给自己接了一个大工程的乔温温苦着脸。 怎么挣到这一万三千六百块哇。 乔温温又开始各个app里面翻怎么挣钱。 这件事她要悄悄做,然后惊艳陈敬磊。 一想到陈敬磊惊喜的表情。 乔温温得意极了。 乔温温找来找去。 最后找到一个她能干的,又不会被陈敬磊发现的事情。 给别人画头像。 她看到有个小姑娘,画一种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的头像。 比较粗糙的Q版头像。 乔温温学的专业是艺术类偏理论的,绘画专业课讲过一些,有一点基础,她自己也比较喜欢画画,经常没事就画一画,只是她没有想过用画画赚钱,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商业上能够有多少价值。 她研究了一会儿粗糙Q版头像,马上就学会了,在原先的基础上,她还加了点自己的一些想法,把原先的赛璐璐风改成厚涂,从线稿涂色变成铺色块。 乔温温照着小姑娘的页面,有样学样,她画了自己和陈敬磊的头像,挂到主页上去,发了一条“头像,10元一个! ” 乔温温画的不错,价格很实惠,很快帖子被顶的很高。 评论一下子涌进来好几百条。 乔温温给陈敬磊汇报完自己的状态后再打开app被吓了一跳。 好多人想约乔温温画头像。 底下评论好多都在说“真的嘛真的嘛,这么精细的头像只要十块钱? ” “不会是钓鱼吧” “窝趣,这个透视,这个色彩,果然野生大佬才是最腻害的” “十块钱? 这是什么神仙走下神坛普渡众生的好事” ...... 七嘴八舌。 乔温温回复不过来。 乔温温只好又发了一条帖子。 想约稿的留言哦,她会按照日期从前到后一个一个去私信的。 哗啦一下私信又爆了。 乔温温慢吞吞的,一个一个按照私信去画的。 很多约稿的小女生,还有自己的五花八门要求,改来改去,乔温温也很好脾气的,让她怎么改就怎么改,十块钱挣的很良心。 往往是小女生们自己过意不去了,付完十块钱,又加了十块钱或者二十块钱。 两三个月过去,渐渐乔温温的名气稍微响了点。 有人来找乔温温约其他类型的稿。 乔温温也接,价格她不清楚,对方说给多少,她只要觉得不是太少,就会同意。 乔温温终于在3月25日,陈敬磊生日的前三天,攒够了手表的钱。 她直接划账在旗舰店下单了手表。 陈敬磊生日当天的时候,乔温温捧出那块一万三的手表。 陈敬磊当场就呆住了。 他问乔温温钱哪里来的。 乔温温举起手机,展示自己画的一堆头像稿子。 陈敬磊拿过来,一个一个看。 三百三十二个头像,两百个各类稿子人物私设,还有五六个四五线小游戏的立绘。 陈敬磊突然闭上眼睛,猛的把乔温温搂在怀里。 乔温温眨眨眼,笑的傻呼呼的:“七哥,你快试试呀” 过了好一会儿,陈敬磊才放开乔温温,他拆开包装盒,拿出里面的很符合乔温温审美的手表戴在手上。 隔天,陈敬磊再去他管辖的娱乐街里的时候,看门的马仔看着他手上的表都面露震惊。 没想到一向冷酷的磊哥竟然喜欢这种颜色轻佻的手表! 而且应该是个很普通的牌子吧,也就一万多块钱,拿给端酒的侍应生去戴,他们都不愿意戴。 马仔不敢说的话,曹金禹敢说。 曹金禹笑眯眯:“小磊啊,你很低调啊” 他努努嘴:“禹哥这里也有很多表,都是几百万全球限量的货,你随便挑” 陈敬磊笑,婉拒了曹金禹。 依旧一直戴着这块水蓝色的机械瑞士手表。 一直戴着。 干什么都不摘下来。 在床上,乔温温又被他弄了,乔温温尖叫着,又不能躲,她曾经看到过的束缚套装以另一种形式被陈敬磊买了回来用到她身上。 陈敬磊戴着手表的手提着绑在乔温温腿上的腿环,轻松的把她腿提上去,完完全全把小穴暴露在陈敬磊眼中。 陈敬磊毫不怜惜的用紫红色肉棒蹂躏着娇嫩细腻的小穴。 乔温温被做的狠了,一口咬在陈敬磊戴着手表的那只手的虎口上。 陈敬磊似乎不怕疼,他重重的捣着,嘴里还调笑乔温温:“你是野猫么,还咬人” 陈敬磊没事的时候就摆弄他的手表。 真好。 他没有父母,所谓的亲人没有一个在意他。 只有乔温温需要他。 只有乔温温可以给他一个家。 让他也可以被人需要着,被人全无保留满心满眼的爱着。 他幼年时期未曾得到过的情感所造成的缺口,都在漫长岁月里被乔温温一点一点的填上了。 他不能没有乔温温。 海风 肖祈赶到市医院的时候,揪住问诊台的一个白大褂。 急火火的像是无头苍蝇:“大夫大夫,您告诉我,田秀梅在哪个病房” 白大褂是个小医生,脸嫩,很年轻,看起来比肖祈大不了几岁。 他领着肖祈走到病房门口,示意他进去看。 田秀梅一只腿被纱布裹着,脚架在床尾的栏杆上,正在够着脑袋看墙上的电视,屋里还站着两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年轻男人。。 肖祈愣了一下。 不是说抢救吗? 这个状态应该只是骨折了吧。 随即肖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他这个儿子做的,竟然不盼着点好。 谢天谢地,只是腿受伤了。 肖祈向小医生道谢,走进去,静谧的病房里响起突兀的脚步声。 其中一个绿色制服随着田秀梅的视线看过来。 单薄消瘦的少年,身子像是抽条长个没有跟上营养一样,薄薄的,像一张易脆的纸,任何一点微弱的风刮雨淋都是一种摧残,偏偏眼神很清朗,很真诚。 是个实诚的,没有花花心思的,贫苦的,高中生。 秦震问肖祈:“田秀梅的家属? ” 肖祈赶紧回答:“是的” “今天早上田某在莲花道违法摆摊,8点13分,李某驾驶一辆经过拼装和改接的报废电动车由于电池严重硫化导致电池短路,电动车当场自燃,李某弃车,电动车失控撞向田某非法占据的道路,田某为了躲避电动车后退时被从后方驶来的冯某无证驾驶的面包车撞倒。” 秦震身旁的另一个绿色制服男人,照着一个文件夹,一板一眼的念着。 宋言继续照着念:“电动车车主李某2011年10月31日上午8点46分经抢救无效确认死亡,田某轻伤小腿单纯腓骨骨折构成轻微伤,冯某皮外伤。 ” “此次事故主要责任人是电动车主李某,其违反交通法第十八条、第三十五条、第五十七条; 次责任人是机动车车主冯某,其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条、第十一条、第四十五条、第一百零三条,除刑事责任外,李某和冯某需缴纳罚款三万五千六百七十四块,赔偿田某医疗费两千六百二十一块” 宋言念完,他和秦震一起看向田秀梅。 秦震说:“田秀梅,你对处理结果有异议吗? ” 田秀梅摇头。 宋言把文件夹递过去:“签字吧” 田秀梅签完字,宋言接过来,他再也没说话。 秦震招招手示意肖祈过来,他半开玩笑地跟俩个人说:“我们是交警,只管交通的,摆摊不归我们管,但是,你们这要是被城管逮着了,可是要罚款的。 ” “别再摆了啊” 肖祈连忙应承下来。 秦震和宋言出了门后,肖祈赶紧坐到床边:“妈,你感觉怎么样啊? ” 肖祈把X光片拿出来看,看半天也没看懂,小腿单纯腓骨骨折,这个诊断也太学术了。 到底严不严重啊。 田秀梅柔声安慰肖祈:“没事的,医生说了,窝休息半拉月就好了哩” 肖祈叹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 竟然被他妈妈缩减成半个月。 他开始埋怨:“摆摊能挣几个钱,我不都说了家里的钱我来拿吗,小盼和我都不需要交学费,生活费也有我的奖学金,我还打工挣了外快,到底是哪里还需要钱,让你起个大早跑出去摆摊? ” 田秀梅不敢说话,但看她那样子,估计伤好了还要去摆摊。 肖祈一口气于在胸口。 这时,护士进来催交住院费。 肖祈感觉莫名其妙:“不是该那个什么冯某和李某家属交吗? ” 护士拧眉,她忙了一上午,陀螺一样转着,面对病人家属无理取闹般的质问她也没好气:“当然是你们交,他们是要把钱交上去等走完法律程序,再以赔偿金的方式打给你们,不是说直接就让他们到窗口上去交医疗费。 ” 肖祈大感震惊,真有意思,原来这玩意还需要倒腾一下。 肖祈无法,他先垫了一千的住院费。 田秀梅一听要自己先垫着钱,说什么都要回家,不住院了。 肖祈好说歹说,终于把人给留下了。 这么一折腾,一天就过去了。 等医生同意田秀梅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周三了。 肖祈把妈妈扶回家,就马不停蹄往码头赶。 他在陈敬磊上船之前拽住陈敬磊:“真要去? ” 陈敬磊挑挑眉:“哟,你来了? 阿姨出院了? ” 肖祈又问一遍:“你真要去吗? ” 陈敬磊很坚定的点头。 肖祈撇嘴。 这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不听劝一意孤行。 船解开缆绳的时候,肖祈凉凉地说:“遇见条子了,记得赶紧跳水跑” 陈敬磊摆手:“我在船上呢,说点吉利的话” 肖祈阴阳怪气:“祝你早日成为走私界的一哥” “好嘞,托大学霸的福” 昏暗路灯下,陈敬磊的脸忽明忽暗,越来越远,最后彻底隐在浓浓夜色下。 肖祈一直站在码头上,望着陈敬磊的船开走的方向,一动不动。 陈敬磊看到岸上的肖祈变成一个小黑点后,转过身,走到船的右侧,靠着栏杆。 他转头问吕强:“强哥,咱这条渔船这么小,能装多少啊? ” 船上一共五个人,除了吕强和陈敬磊,还有三个跟吕强差不多黝黑的中年男人。 一个在船头掌舵,另外俩个在舱下坐着侃大山。 吕强笑:“不小撒,给你讲讲吼,这条船是拖网捕捞渔船,近海的都能开到,二十八米长嘞,450马力的...” 陈敬磊又问:“那,货放哪啊? ” 吕强恍然大悟:“你小子原来是在问这个,你早说撒,绕这么一大圈” 他扶着栏杆往下指:“放在这下面” ? 放在海里? 陈敬磊追问:“用渔网兜住,船拖着在海里走? ” “那咋可能!” 吕强憨厚的笑起来,他跺了跺脚:“在这下面,下面焊接了一个水柜,里面有密封舱,到时候俺们几个下水把东西塞进去” 竟然是这样。 他还以为是直接放船舱里。 吕强失笑:“想啥哩,放舱里,水上的条子不是一抓一个准了” 渔船借着月色开进公海。 又开了五分钟,船停了,掌舵的人从船头走下来,也站到栏杆旁。 陈敬磊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 海上起雾了。 陈敬磊探询的看向吕强:“强哥...” 话没说完,就见白雾中突然出现了好几艘各式各样的船。 一二三四五六... 竟然有十多艘。 掌舵的那个人从船尾放下一只小船,吕强和舱里侃大山的俩人一起顺着绳索爬到小船上,一划一划的慢慢向十几艘渔船中间留出来的空挡里去。 掌舵人徐徐的把渔船往中心靠着。 等到渔船也挤入渔船的包围圈中时候,再次停下。 只见月色下,各艘渔船都放下了小船,有的还放下来好几只,船上的人肤色各异,语言繁多,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吵吵闹闹,赫然一个水上闹市。 陈敬磊暗自吃惊,景都处在三国交界的地方,他以前坐在教室里只是在地理上有个概念,今天他才真真切切的体验到处在边境线上的感觉。 吕强他们划着小船,好像是拿了一个样品给一个人看,那个人看完后,似乎很满意,就也驾着小船划到他们这艘渔船旁边,侃大山二人组跳进水里,不一会儿拖上来几个箱子,侃大山二人组其中一个人把箱子打开,陈敬磊借着月光看到s是白花花一片。 不会,不会是... 陈敬磊冷汗瀑流,脊背发凉。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身旁站着的掌舵大叔。 越看越觉得凶神恶煞,穷途末路,黝黑的脸庞显得他是个十足的亡命徒。 “哎哎哎,小兄弟,冷静啊冷静”亡命徒掌舵大叔瞪圆眼睛,向着警惕看着他的陈敬磊解释:“犯不上啊,犯不上,那玩意五十克就死刑了,哥几个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但也不是丧心病狂,出来跑船就是为了赚点奶粉钱,不至于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陈敬磊将信将疑,往下指着小船上的箱子:“那这白花花的是什么? ” “白糖” ??? 白糖?! “白糖还需要走私??” “需要啊”掌舵大叔一脸传道授业解惑的样子:“白糖是战略物资,咱这边23块钱一吨,缅甸那边进出口有限额,他们的白糖80块一顿” “不是一定要没见到的东西才要走水货,一切有差价的东西都可以” 陈敬磊长知识了。 这时,左边的好几只小船围过来,水手一个一个的把裹着油布的大包裹丢到水上,包裹漂在海面上。 吕强在下面吹了一声口哨,仰头跟靠在栏杆边上的陈敬磊说:“小磊,哥给你留几个抹嘴的给女朋友哈,听袁承说你要讨媳妇了,这几个你送给女娃娃撒” 掌舵大叔和侃大山二人组一起哄笑。 陈敬磊脸有些红。 抹嘴的? 莫非是口红? 油包裹被拽过来,这回换吕强跳进海里,不一会儿几个大包裹都从海面消失了。 估计是都被搬进密封柜了。 又是几番交易后,吕强和侃大山二人组顺着绳索爬上来了。 “开回去吧,今天真顺利啊” 回去的路换侃大山二人组其中一个掌舵。 但是路好像是绕远了。 陈敬磊凑过去:“哥,为什么不按照来时的路开” “嘿,小子,不懂了吧”侃大山二人组之一,抓住机会侃侃而谈:“咱来的时候八点多,那个时候涨潮,六百多米的潮,这船的吨位涨潮的时候能开过去,现在快十一点了,潮只有三百多米,船过不去,所以得绕远” 这样子啊。 也是一门学问啊。 陈敬磊真心实意的向侃大山大哥竖起拇指。 临近零点的时候,陈敬磊看到了路灯下的肖祈。 肖祈这次等陈敬磊下了船,帮着海里的吕强把油布包裹和四五个大箱子搬到岸上,放进大货车里,货车开走后,他才开口挖苦陈敬磊:“怎么样,一哥,碰着条子没? ” 陈敬磊晃晃手里刚有信号的手机,翻着乔温温给他汇报的行踪,他头也不抬:“条子没见着,货倒是大开眼界” “我没有兴趣听有什么货” “我也没想给你讲” “哦” 肖祈沉默一会儿,又开口:“下周六有一个物理竞赛” “我没有兴趣听物理竞赛” “赢了有奖金” 陈敬磊看完乔温温发的十几条打卡,以及三条吐槽,和一条抱怨,关掉手机:“说到奖金,这我就有兴趣了” 肖祈:... “你真是个务实的人,圣贤书都没有白读” “奖金多少钱?” “你就一定会赢?” “有钱就一定会赢” ... 路灯下,俩个少年的影子拖的很长很细。 半夜安静的街道,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斗嘴。 背后吹来海风,咸咸的,湿湿的。 恰如躁动不安又有无限希望的十五岁。 好苗子 周五。 乔温温坐在老师办公室角落的椅子上,争分夺秒的玩着手机上的水果忍者。 “嘭” 又一个西瓜被手疾眼快的乔温温切爆。 “你们俩个,我是有信心的,争取拿个一等奖回来,等你们到高三,这个比赛还是比较有分量的,放到自主招生里面能增加竞争力!” 物理老师是个声如洪钟头发稀少的快乐小老头,他满怀热情的激励着来报名竞赛的俩个学生。 肖祈很自信,一口答应下来:“刘老师您放心! ” 陈敬磊把报名表翻来覆去,从头到尾每个字都看了一遍,发现他想知道的东西报名表上根本没写,于是,他认真恳切的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奖金怎么划分的? ” 肖祈:“...” 大家都是读书人,为什么你可以这么铜臭味十足。 快乐小老头在学生交的卷子堆里一通翻,找到竞赛的宣传单,递给陈敬磊。 一等奖,一名,奖金三千块。 二等奖,三名,奖金一千五。 三等奖,五名,奖金五百。 优秀奖,若干,分发证书。 ...... 陈敬磊看完一遍,又想起一个问题:“刘老师,报名费需要自己交吗” 快乐小老头摇头:“学校给你们交” 陈敬磊杀伐果断的决定:“我报名” 肖祈嘴角抽搐了一下。 碍于老师在场,强行按捺住了内心满满的损言损语的输出冲动。 肖祈和陈敬磊填完报名表后,乔温温还在切水果。 陈敬磊在快乐小老头“哎呦,谈恋爱的小年青们”的八卦眼神中,旁若无人的把乔温温从椅子上捞起来,右手环着她的腰,左手抽走她手里的手机。 “我站在这里,你也不知道多看我几眼,看什么手机”陈敬磊怨气冲天。 乔温温眼睁睁看着屏幕中的柠檬掉了下去,铛,辛辛苦苦打到的第五关,废掉了。 又得重来! 乔温温不满。 她用眼神向陈敬磊表达她在不高兴。 陈敬磊捏捏她的脸:“别总这么看我,看的我火都起来了” 笑盈盈的。 乔温温一时没听明白,他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叫“火都起来了”? ? 乔温温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陈敬磊还在笑,笑的略微有些不怀好意。 乔温温本能的觉得陈敬磊一定是在刚刚那句话里的什么地方开了一个黄腔,不然他不会笑得那么荡漾。 变态陈敬磊! 乔温温瞪他。 肖祈斜打情骂俏的俩个人一眼。 推开办公室的门,自己先踏了出去。 “走了走了” 陈敬磊搂着乔温温的腰就要把带出办公室。 乔温温突然挣脱出来。 怀里一空,陈敬磊下意识的心头窜起一股火。 他伸手把乔温温拽回来,手指用力攥着乔温温纤细的手腕。 声音沉下来,隐隐的透着怒气,语速变快:“你又作什么,今天可没惹你” 乔温温眼看着陈敬磊真要生气,赶紧顺着毛捋他的脾气,她从被陈敬磊拉着的姿势,改成她抱着陈敬磊的右臂。 陈敬磊被乔温温的柔顺取悦了。 他神情缓和下来,音调也回归正常状态:“走吧,带你吃晚饭去” 乔温温扬起小脸,眼睛亮晶晶,乖巧可爱的申请:“七哥~我想找班主任问问王卉咋回事” 说完还摇了摇陈敬磊的胳膊。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男主角每回被女主角晃两下胳膊,什么都能答应。 乔温温学以致用。 陈敬磊果然很受用,他立刻改变方向带着乔温温向班主任的位置走过去。 班主任正在批卷子,百忙之中抬头,一看是抱着陈敬磊胳膊的乔温温,又低下头,手下的笔丝毫不停:“学校的意思是反对男女非正常交往的,我的意思也是反对,所以你们俩个自己把握尺度,如果你们被学校抓到了,我肯定会严肃处理,如果你们成绩下滑了,我也会严肃处理” 班主任停下来,严厉的看着乔温温:“尤其是你,你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吧” 乔温温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班主任的话糙理不糙,她成绩差,在学校里确实是原罪。 陈敬磊听了却很不爽,他挡在乔温温:“老师,乔温温成绩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有办法的” 班主任噎了一下。 深呼吸几下,内心念经一样反复跟自己说不与小孩一般见识。 乔温温很没有眼色的又开口:“老师... 王卉她... 她怎么一周都没来上课啊...” 班主任重新批卷子,她不耐烦的回答:“她家里给她办转学了” 啊? 可是,可是她还没有跟王卉当面道歉啊。 王卉被家里转学不是因为她啊... 唉。 都怪她。 乔温温一直到宿舍楼底下,都在闷闷不乐。 陈敬磊看着乔温温明显消沉的样子也跟着暴躁,可是他又不敢冲乔温温暴躁,所以陈敬磊也是一直憋着火。 于是当乔温温即将跨入宿舍楼门的时候,陈敬磊突然拦住她。 “你,可不可以,少分点注意力在别人身上?” 在乔温温看着他的时候,陈敬磊罕见的把目光移开了,眼睛投向别处,表情有些慌张,似乎是怕乔温温看他。 这是陈敬磊第一次在乔温温面前展现一种非常违和非常不自然的神态。 跟以往不同。 以往陈敬磊要么是极度温和的哄着乔温温,用肖祈的话来讲,像是一个掐着嗓子企图拍花子的人贩子,一颗糖就把傻狍子乔温温骗的团团转,等傻狍子反应过来时他又布下新的陷阱,好整以暇的引诱着傻狍子往里蹦。 要么,陈敬磊就是本性暴露,像是遵循丛林法则一样,他强他说话,他武力值爆表就以他为尊,乔温温反抗也没有用,他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今天的陈敬磊不一样。 他没有底气,但是他又有急切的渴望。 所以他矛盾着,既忍不住跟乔温温提要求,但却不敢面对乔温温。 害怕乔温温不答应。 乔温温愣住,无来由的有些心疼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陈敬磊,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因为脆弱的陈敬磊只有五分钟体验卡,在她答应的那一瞬间,陈敬磊立刻就像突破战线的攻城部队,长驱直入,丝毫不给城内百姓适应的时间。 他肉眼可见的极度兴奋起来,丝毫不顾班主任在办公室的警告,在人来人往的宿舍门口,猛的把乔温温抱在自己怀里,嘴里重复着:“你多注意注意我,我很好的,我真的很好的,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乔温温想要挣脱,陈敬磊抱的更紧。 乔温温赶紧转变策略,她轻轻的在陈敬磊的背上抚了抚。 陈敬磊身体僵了一下,他把头埋在乔温温肩上。 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只有你。 你不能离开我。 抱了很久,陈敬磊才松开乔温温,他弯腰把脸凑过去:“亲一下” 乔温温已经习惯成自然,熟练的在陈敬磊嘴上蜻蜓点水的一碰。 陈敬磊又开始不满:“你亲的很假” “要这样亲才行” 陈敬磊把乔温温的脑袋勾过来,舌头轻车熟路的敲开她的牙齿,搅弄着她的舌头,掠夺她空腔里的空气。 乔温温:! 她为什么刚刚要心疼陈敬磊! 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第一步! 妈的! 最后,在宿舍落锁的前一分钟,乔温温才被陈敬磊允许离开他。 陈敬磊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乔温温的背影。 真是狼心狗肺的女人,就这么往宿舍走,一次也不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 怪狠的。 陈敬磊心情郁闷的来到俱乐部。 俱乐部还在停业。 陈敬磊转到后门,推开进去,敲曹金禹办公室的门。 曹金禹和吕强都在办公室。 曹金禹把陈敬磊的五百块给他,吕强眼神请示了一下曹金禹,得到同意后,吕强开口询问陈敬磊:“小磊,前天感觉咋样撒? ” 陈敬磊实话实说:“觉得不错,单单从周三的状况来看,走船比打拳轻松的多” 吕强和曹金禹都笑起来。 曹金禹说:“那是因为这一两个月水上管的松,严的时候三四个月都不能开张” 吕强看向曹金禹,曹金禹朝他点头,于是他接口:“要不,你下周三再跟一趟? ” 陈敬磊一秒内就把账算好了,周三只有一场表演赛,一百块,走船五百块,肯定是周三去走船划算。 他坚定的回答:“行” 吕强拍拍陈敬磊:“爽快人,我喜欢” 陈敬磊出去后,吕强问曹金禹:“曹老板,陈敬磊真的值得您费这么大劲? 这两趟船下来都要一千块了,他什么都不干,白拿一千块” 曹金禹陷在皮质老板椅上,叼着烟回答:“我看人准没错,陈敬磊是棵好苗子,脑瓜子灵活,人年轻,缺钱,野心不小,这种人用好了,是一把快刀” 吕强挠挠头:“曹老板的眼睛那是火里炼出来的,俺是达不到曹老板的水平,您说啥,俺就做啥” 马屁拍的让曹金禹很舒服,他挥挥手,吕强自觉的退了出去。 海境线 2011年11月10日,周三。 熟悉的码头,熟悉的渔船,熟悉的吕强,以及,熟悉的掌舵大叔和侃大山二人组。 今天肖祈没有来送陈敬磊。 不仅没来送,还对陈敬磊的二次海上之旅提出反对。 肖祈条条框框的分析,危险,不值得,高二是个分水岭,推心置腹,语重心长。 陈敬磊依然来到了码头,坚定的从岸上跨步到甲板。 他赶在手机信号变微弱之前给乔温温发了晚安,渔船驶离海岸12海里,驶入公海的时候,手机彻底沦为一块带按键的黑砖头。 今天海上的雾比上周三要浓很多,湿度也重很多,气温比在陆地上低。 陈敬磊吸吸鼻子,海风又咸又冷。 白雾弥漫在船上,让人有一种自己在四处漏风洒满干冰的室内舞台上的感觉。 只能瞧见近处的掌舵大叔的隐隐绰绰的身影,再远点的,需要喊话才能确定彼此的方位。 月光倾泻在海面上,穿过层层雾气,有一种朦胧的,诡异的,惊悚。 ... 这可太像《加勒比海盗》里面海盗们误闯海上魔窟的氛围了。 希望不会出现什么被诅咒的船员变成骷髅从海底复活爬上甲板到处咬人的场景。 正在陈敬磊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白雾中突兀亮起一闪一闪的鲜红色灯光,在夜色和浓雾下,极为瘆人。 陈敬磊走到船头,扶着栏杆,问掌舵大叔:“哥,这是啥? ” 掌舵大叔哼着小曲,见怪不怪:“这是蒙家的标志” “他们家当家人据说是从泰国偷渡过来的,不仅人过来了,还领着一帮亲戚,什么表哥表弟堂兄堂弟侄子外甥,他们那边么,跟咱们观念不一样,喜欢一大家子好几十号人一起做生意,其实也能理解,以前世道乱,有血缘总比没血缘稍微能信得过一点,这条水路也是靠着他们几十口人家撑起来的,后来生意做大了,这个老本行他们一直没丢,你别看海上一天来来往往十几艘船 ,每周一两百的量,其中一半都是蒙家的” “一半都是蒙家的?” 陈敬磊不懂:“大概是什么概念? ” “就比如说撒,我们一船运十五万到二十万的货,倒腾到陆地上,卖给销货贩子的手,销货贩子根据市场价再卖出去,最后的钱,贩子七,我们三,这样咱拿到手的钱就是十万多一点” 吕强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不一会儿,吕强从船尾的方向走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瓶玻璃瓶琥珀色的酒,陈敬磊在电影频道译制片里看到过,洋酒,威士忌。 吕强把威士忌的盖子拧开,像喝二锅头一样吨吨吨灌了一大口,他灌完,把威士忌给掌舵大叔。 陈敬磊有些意外,没想到中间人竟然能抽成这么多,简直比扒了一层皮刮走的油水还要多。 “二道贩子怎么敢要这么多钱”陈敬磊出声打断。 掌舵大叔替吕强回答:“咱们进的很多东西都是要生产批号的,不像缅甸那边要的白糖,不能散装或者直接成吨拉到市场上去卖,咱的电子产品,化妆品,有时候还有衣服,大批量的出手需要一个中间人,咱们没有渠道把东西洗成干净的,中间人有路子,就这个路子,就需要花七成的钱” “对的撒”吕强接口:“其实也不是非要这么多,蒙家据说就是五五开的,主要还是咱这是小生意,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赚头小,所以别地的要求就多” “继续跟你说蒙家的生意有多大,你看,咱走这一次,就算十万,扣掉燃油出海的钱,六万多,海上三月初到五月初,十月底到来年一月,这两段管的松,所以满打满算,撑死了五个月,这五个月也只是管的松,也有运气差被眼上的时候,眼就是行话,就是被那个啥盯上的时候,在船上不能说,忌讳这个,被眼上,那就只有把货都丢了,赶紧跑,不然船被扣下就歇菜了, 这一艘船四十多万呢,扣掉被眼的,再扣掉一些突发情况,一年大概一百万吧” 吕强停顿一下,又灌一口威士忌,他把威士忌伸到陈敬磊面前,劝他喝点,海上冷,陈敬磊想了一下,确实冷,把酒接过去了。 吕强咂咂嘴,继续说:“你猜猜蒙家一年在水上的流水是多少? ” “五百万?” 陈敬磊迟疑了一下,数字太大,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了。 吕强和掌舵大叔都笑了。 掌舵大叔老大哥一样,拍拍陈敬磊的肩:“往大点猜” “一千万?” 一千万,这得多少个零。 “还是想少了”吕强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千万,这还只是明面上过的钱,别忘了,蒙家跟贩子是长期合作的,这个钱只多不会少” 陈敬磊疑惑:“你们怎么会知道蒙家的交易额? ” “傻小子,有黑市,你这次下船后跟我们去出货,你就知道了,那是一个多大的地方,每天的谁买了什么卖了什么,大屏幕上来回滚着呢”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陈敬磊有种误入仙人岛的感觉。 “快到了”侃大山二人组中的一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船头,他站在三人的背后,冷不丁的出声吓陈敬磊一跳。 吕强看仪表盘。 “对快到了” 船降速,慢慢往前开着,不一会儿,渐渐有嘈杂的人声传入耳中。 白茫茫的视野里,红艳艳的闪烁灯光格外醒目。 陈敬磊数了数。 如果一艘船亮一个灯的话。 六艘。 六艘船都是蒙家的。 财大气粗。 剩余的侃大山二人组成员也从舱里出来,走到甲板上。 “这回该阿烈了” 吕强把绳索递给掌舵大叔。 陈敬磊默默记下。 烈哥。 烈哥和吕强以及上回跟陈敬磊科普涨潮的那个侃大山二人组其中之一,三个人一起爬到小船上。 陈敬磊转头问这个一直没说上话的同伴:“哥,怎么称呼” 男人有些局促,像是个不善跟陌生人攀谈的人,他简短的回答陈敬磊:“丁一成” 成哥。 雾气挡着,陈敬磊一点也看不清水上的情况。 丁一成突然从操纵杆后面摸出来一个强光手电筒,“哒”,一下子把雾气照的透亮。 往海面上一照。 陈敬磊视野清晰了很多。 蒙家的船不仅一个红灯的标志,船体也不一样,比其他的新,船身上有硕大的“蒙”字。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大部分船员都会优先往闪着红灯的蒙家的船旁边划。 估计是觉得蒙家的货更有保证。 蒙家的生意做完了,才会稀稀落落的往旁边划。 陈敬磊往自己人这边看去。 刚把一箱白糖搬出来。 陈敬磊微微叹气,这年头,偏门的生意也这么难做。 与此同时,刚刚收完幺街十一月保护费的袁承,急色匆匆的在俱乐部里走着,不留神还撞到了几个架子,侍应生不敢大声抱怨,神色愤懑的在袁承走后把架子扶起来。 袁承哐哐哐砸曹金禹办公室的门。 “进来!” 曹金禹数落袁承:“老袁阿,不是我说你,你也是我的老部下了,怎么总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冒冒失失的...” “曹哥,有人露风声给我,今晚水上有条子来!” “什么?!” “说是一个新上任的官,亲自带人去海上突击检查了!” 曹金禹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缓了一会儿又坐回椅子。 “没事没事,吕强阿烈他们都是熟手了,这种情况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袁承拧眉。 “怎么,老袁,你在担心什么?” “你今天是不是让陈敬磊去了?” “对啊,这有什么的,他们在一条船上,肯定也能把陈敬磊好模好样的带回来,哎呀,我知道你疼那个小子,别这么担心,像个老妈子一样” 袁承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安静让曹金禹生出一些忐忑。 “不,吕强阿烈确实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袁承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他盯着曹金禹的眼睛,慢慢说:“陈敬磊不会按照吕强阿烈的意思去办的” ...... 公海上。 陈敬磊正在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的三个人卖白糖。 下回他也要下去试试。 猛地,旁边几艘蒙家的船的灯闪烁的频率加快,陈敬磊正想骂一句什么破灯,接着六艘船同时鸣笛。 声音尖锐,刺穿夜雾。 “操! 眼来了“丁一成爆了一句粗口,他朝下吼:”老吕,快把货都丢了! ” 陈敬磊回过神来,他急切地阻止丁一成:“成哥,条... 眼还没来呢,十多万的货全丢了? ” 那可是至少十五万啊。 丁一成粗声粗气:“没时间了,现在雾大,等你看见眼了,咱们就走不掉了” “那也不必把货丢掉啊,下次再带出来卖啊” “不行,白糖跟衣服手机不一样,几十吨的白糖你知道有多重吗? 要想甩掉眼,就要全速开,咱们回去的油太少,烧不够的” 丁一成冲下面喊:“强哥,还剩多少! 快点快点!!!! ” 阿烈吼着回答:“操他娘的,刚搬出去两三吨” 陈敬磊问丁一成:“白糖都搬出去需要多久? ” “五六分钟吧... 如果” “请非法交易的船只注意,这里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海警第十三支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即停止交易,原地等待。” “请非法交易的船只注意,这里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海警第十三支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即停止交易,原地等待。” ...... “奶奶个熊,傻逼才会原地等待”丁一成啐了一口吐沫:“强哥,快点! ” “快了快了!” “哐!” 一声巨响在海面上炸开。 陈敬磊被震得没站稳,摔倒在甲板上,他爬起来,看向声音的方向,也跟着骂粗话:“操,这是什么! ” “蒙家扔的水雷” “哐!” 又炸开一个,海浪被掀起数十米高,狠狠的砸在甲板上,陈敬磊和丁一成被海水浇得彻彻底底。 “我日,他们怎么连这个都有” 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了吗! 渔船剧烈的颠簸着,蒙家的船加足马力往陆地方向开去。 海警的船出现在陈敬磊和丁一成的视线里。 蓝白红的灯交相闪烁。 越看越刺眼。 丁一成急躁起来:“强哥,阿烈,老高,快上来!! 先别扔了,眼来了! ” 水上的三人蹭蹭蹭顺着绳索爬上来。 阿烈上了船,立刻调转船头,将加速杆推到底。 “不行,太重了”老高盯着燃油表:“这样下去咱们回不去! ” 吕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甲板上团团转:“油剩一半的时候告诉我,我下去把货扔掉” “强哥,想想其他办法,太危险了” “还有什么办法!” 丁一成语塞。 “强哥! 我跟你一起去! “老高嘶吼着。 几人乱作一团。 一直安静的陈敬磊突然开口:“眼是不是只追本国的船” 吕强回他:“对,他们只往岸上这一个方向赶” 陈敬磊又问:“密封柜子里现在都有? ” 老高看着陈敬磊,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他:“白糖还剩一半,约莫四十多吨,还有三箱换回来的手机,两包化妆品” 陈敬磊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有人会其他国家的话么? ” 阿烈着急:“都这个时候了问这些干什么,你不要添乱了,跟紧我们,我们肯定会给你带回去...” “回答我! 你们有人会其他国家的话吗! 缅甸泰国老挝,随便哪个都行! “陈敬磊凶狠的打断阿烈。 丁一成看着陈敬磊:“我会一点缅甸语” 陈敬磊坚定的冲着阿烈说:“朝着缅甸和中国海域交界的海境线开” 阿烈难以置信:“你要从缅甸绕回中国? ” “你知道这算非法入境吗? 缅甸的海上边防军会把咱们打成筛子的” 陈敬磊轻笑:“边防军? 以我对国内这些各个部门的运作了解,边防军只会负责边防吧,就算在他们眼前走私,明知道是开到他们眼前的是逃窜的渔船,他们只会觉得事不关己,不归自己管,视若无睹” “海上苦寒,缅甸不是白糖贵吗,去,把剩下的白糖给他们,给站岗的哨兵们添点补给钱,他们不会拒绝的”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缅甸的海境线离得很近吧,燃油绝对能够过去,只要冲过海境线,进了缅甸的内海,眼绝对不会再追咱们” “还是说,你们打算干脆停摆等着海警扣押咱们的船,没收那几箱手机和化妆品? 那些加起来得有七八万吧” 陈敬磊缓缓把视线从几人的脸上依依扫过去,眼神坚毅,目光炯炯,一字一顿:“除了冒着牺牲一两个人被抓这个方法,你们有其他方法吗” 无人应答。 “那就按我的意思办” 陈敬磊命令下去。 “强哥,你去把白布找出来,换成白帆” “成哥,找个喊话器,录一句,我有白糖,让我过去,对,就录这一句” “烈哥,加速” 吕强把白帆挂到旗杆上,他转头问陈敬磊:“如果缅甸的边防军不让咱过去咋办嘞” 陈敬磊耸耸肩:“那就只能牺牲俩个人被抓了,毕竟这条船四十多万,把咱们几个卖了也换不上四十万” 吕强:... 吕强奋力把白帆升上去,回头冲阿烈吼:“加速! 推到底!! ” 阿烈吼:“正在加速!!! 别他妈催了,操” 丁一成录好喊话器,问陈敬磊:“录好了,然后干什么” “最大音量,一直放” “??。 ??????????????” “?????????????????” ... 土绿色的边防军船队出现在浓雾中。 “快到了快到了!” 船队毫无动静,一个连着一个,把陈敬磊他们的路堵的死死的。 “妈的,他们怎么不动?” 老高低头看燃油表,又抬头看着堵在前面的边防军船队。 焦躁不安。 “... 这里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海警第十三支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操,眼追上来了!” “这帮孙子” 陈敬磊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海警船,心脏狂跳。 他转过头死盯着前面的边防军船队。 又回头看海警船。 他现在已经能看清最前面那个水兵的衣服颜色了。 最多一分钟,他们就要被追上了。 喊话器仍旧最大音量的重复着。 他们离边防军船队越来越近,如果边防军真的不让他们过去... 他们只能认栽。 陈敬磊回头,海警船又逼近了。 半分钟。 陈敬磊闭上眼睛,内心默默倒计时。 30,29,28... 难道真的要摔在这里吗。 陈敬磊叹口气,他不能拽着一船的人跟着他一起疯,算了,他张嘴,刚要说把他放下去,他一个人去扔货,就抓他一个就好了。 突然,听到老高大喊:“我操,我操,阿烈,快,还有多少油,他妈的,推箱到底,缅甸边防军的船队给咱们开了一个口子!!! ” 陈敬磊猛的睁开眼睛,跟着吕强和丁一成冲到船头。 只见原本紧紧连接在一起的船队,东北角裂开一个缺口。 阿烈把推杆推到底,转盘往右狠狠的一转。 渔船以极大的一转角甩进缺口里。 在渔船进入缅甸海境线的内部下一秒,边防军船队立刻补全缺口,严丝合缝的将海境线锁死。 中国海警船生生停在海境线之外的50米处。 渔船越境是个人行为。 海警船代表国家,坚决不能随意越境。 站在海警船甲板上举着望远镜的一个全身白色军装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面沉如水。 半晌,他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有意思,去查查,这艘船上都有谁” 旁边的秘书立刻说:“是,局长” 邱峰眯起眼睛,把望远镜递给负责保卫他安全贴身站岗的警卫员。 看样子除了蒙家,还有一些棘手的家伙。 景都的水,够深,够浑。 貌梭明将军 渔船驶入缅甸内海,陈敬磊走回船尾,他看向海警船,甲板上依稀有个男人,一动不动,雕像一样,过了半分钟,海警船开走了。 陈敬磊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边防军竟然真的会放他们进来。 看来白糖在缅甸境内是抢手货,而且是非常能叫上价的抢手货。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啊。 有赚头的时候,四海之内皆是朋友。 古人诚不欺我。 这次回去,他一定要找找缅甸还有什么能够像白糖一样的硬通货,多开几条路出来,多赚些。 渔船的油箱见底了,阿烈没有再推杆,让船靠着余速慢慢划在水上。 阿烈挑选的角度很刁钻,将将就是擦着边防军船队的边钻进来的。 他们的渔船和边防军船队挨得很近。 挂上钩子,边防军的水兵能轻松从兵艇的甲板上,跳到他们这个渔船甲板上。 同样,如果陈敬磊他们想,他们也可以把钩子从舱里掏出来,甩勾到兵舰的栏杆上,再顺着绳子跳过去。 只要边防军没有开枪扫射他们几个人。 他们大可一试。 陈敬磊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说是打量,都算是友好的说法。 准确来讲,更多的是一种敌视。 像是外来入侵者闯入原住民的部落,所有人绷紧神经上百双眼睛死死盯着入侵者,稍后轻举妄动,大家立刻涌上去把人撕碎。 群狼环伺。 不过也能理解。 互相没有了解,防范着点,总是没错的。 要是陈敬磊,他肯定也要保持这样的高度警戒。 被海警追得兵荒马乱的时候,没有清楚看到缅甸边防军船队的具体模样,现下有了机会,他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着。 船队有北向南,依次排列了七八艘军船,有大有小。 小的应该是兵艇,大一点的是军艇,军艇只有一只,而且还在兵艇的后面。 海境线几乎是靠着兵艇围住的。 不得不说,缅甸这几艘边防军兵艇... 过于破败了吧。 陈敬磊感觉自己这艘久经风霜的渔船看起来都比眼前的兵艇像模像样。 若说这些兵艇海风吹一下就散架,那确实夸张了。 但是陈敬磊很怀疑,这些船能不能扛住进攻。 就不说别的,蒙家为了逃跑扔下的水雷,要是投五六个炸到这些兵艇的旁边,怕是得炸出个好歹来。 老高轻轻捣一拳陈敬磊肩头,压低声音:“小兄弟,脑子真好使” 那当然了。 他从初中就意识到自己比同龄人智商高,反应永远是班上最快的那个,要不是没钱学奥数,他早就走竞赛这条路了。 陈敬磊虚伪的客气着:“没有没有,就是你们几个老大哥愿意听我的损主意,我一个傻小子撞大运罢了” 丁一成也拍拍陈敬磊的肩:“以后有事找你成哥,但凡你开口,成哥一定帮你! ” 得到来自俩个比他年长许多的男人的夸赞与肯定,源于雄性天生自带的好面子欲望被满足,致使陈敬磊不自控的泛起些许洋洋得意。 轻微一瞥。 陈敬磊注意到吕强正在板砖手机上摁按键,像是在发短信,隔着雾,看不清楚。 ? 离码头只差几海里了,十分钟就能开过去,何必非要在缅甸发短信。 国际短信一条一块钱呢。 唉。 还是有钱。 吕强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回兜里。 面色凝重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军艇。 陈敬磊这孩子,曹老板没看错人,脑子灵光,敢想敢干,有勇有谋,是条好苗子。 可惜,他虽天资聪颖,经验却不足。 水上混的人,有哪一个是好说话的,陈敬磊聪明归聪明,但是身上的学生气太重,换句直白的话说,他对水路里会突发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这一点是没有心理建设的。 老高和丁一成走船的时候,一直是跟在吕强阿烈身后进水搬东西,做些粗活,他们不懂生意上如何打交道,每个人的心思又怎么样的弯弯绕绕,都是吕强和阿烈去谈的。 周围环绕的边防军的眼神,他曾经见过,他之前跟着曹老板去老挝看人兽赛的时候,途径一个贫民窟,他当时坐在临时租赁的破四驱车上,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一路颠簸,他当时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体验疾苦。 可是贫民窟走出来的人群,男男女女,老人小孩,他们不说话,就是默默的从茅草屋里出来,默默的看着突兀看在土路上的破四驱车,默默的齐刷刷盯着车里的人。 那种眼神,像是被神遗弃在犄角旮旯多年,守着断壁残垣苟活于世的信徒,在绝望与毁灭之间游离,不知道生的意义,也没有死的机缘,好端端的大活人,却宛如孤魂野鬼般在天地间游荡着。 麻木死灰的神情,让吕强记了好多年,每每想起来,都是胆战心惊。 现在,缅甸边防军的水兵身上的颓丧一下子把吕强拉回那天看在老挝贫民窟前土路的车上,他多年悬崖绝壁上捞钱的经历让他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 吕强转头看向阿烈,果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眼神在空中交汇,短短几秒,达成共识。 缅甸边防军,不是善茬。 不到两分钟,渔船就从进来的那个缺口,开至最接近中国浅水区的最后一只兵艇的位置。 唯一的军艇在最后一只兵艇旁边。 阿烈把渔船停在兵艇船头20米处。 双方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寂静。 须臾,军艇的指挥室里走出来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 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肤色偏棕。 一身土绿色的军装,身上的肌肉撑得军装鼓起来,很有力量感。 他戴着一顶跟他的脑袋比起来有点小的帽子,帽子像个碗一样扣在他的头上,在外人看来,总是很担心“碗”会不小心掉下来,然而神奇的是,不合适的帽子居然稳稳当当安安分分的扣在头上。 丁一成上前一步,嘴巴微张,准备用磕磕绊绊的缅甸语沟通。 男人嘴角略有上扬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但目光锐利,不怒自威,庄严肃穆。 这是位于上位者的才有的气场。 男人挥挥手,制止丁一成,声音从正在渐渐消散的雾气里传过来:“中国人” 陈敬磊一愣。 想不到缅甸的军官还会汉语! 男人似笑非笑:“你们很有趣” “我是貌梭明将军,缅甸边防军第三军的总司令,我有六分之一中国血统,汉语是我的第二母语,你们可以用汉语跟我沟通。” 陈敬磊诧异。 六分之一中国血统? 六分之一混血是怎么混出来的? 吕强上前一步,站在最前,抱拳:“将军,明人不说暗话,白糖在船下面,我和我兄弟这就搬上来,吨数不多,就是一些我们这艘登不上大场面的破渔船小小的心意,承蒙将军解围,感激不尽。 ” 貌梭明右手抬起,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根指轻弯,手往前招了招。 他身后的两名士兵走上前来,俩人将枪斜跨在胸前,甩钩子挂在渔船船头的栏杆上,把渔船拉向军艇。 渔船“嘭”,轻微的撞击了一下军艇。 俩个士兵从军艇上搭梯子翻到了渔船的甲板上。 吕强招呼老高和阿烈:“下去把东西搬上来” 不一会儿,三人从水下把八个大箱子拖上来。 俩个士兵搬了四趟才搬过去。 看着白糖被彻底搬完,陈敬磊觉得答应人家的事情既然已经完成,那再寒暄几句,说点什么有机会再聚之类的话,就该把路让开,放他们会中国了吧。 陈敬磊等待着边防军船队的动作。 迟迟未动。 陈敬磊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他直直的看向貌梭明。 貌梭明似笑非笑:“中国人,你们现在是在缅甸境内,中国的渔船非法入境缅甸,按照缅甸的法律,我要依法扣押你们的渔船,还有你们渔船上的所有东西” 什么?! 陈敬磊怒从心头起,这是什么狗日的六分之一混血将军,出尔反尔,商量好的事情怎么还能够坐地起价,还有没有一点原则了! 他愤怒的质问貌梭明:“将军就是这样言而无信的吗? ” 貌梭明坦然,眉宇间透露着戏谑:“言而无信? 中国人,是你们喊话说'我有白糖,让我过去',我收了你们的白糖,也让你们过来了,这难道不算是完成承诺了吗? ” 陈敬磊气结。 操! 早知道这个傻逼这么阴险,他还不如直接在被海警逮的时候直接扔货,绕这么一大圈船被扣了,那搞半天到底有什么意义! 陈敬磊双眼喷出怒火,他现在要是有能力,一定把貌梭明这张要笑不笑的死人脸打歪。 快,想想办法,有什么办法能够把这个船保下来... 快想到办法啊陈敬磊! “哈哈哈哈哈哈哈,将军别来无恙啊” 正在对峙的焦灼气氛中,海上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陈敬磊转头,在边防军的西侧,中国内海有一艘快艇正在缓缓驶向海境线,此时雾气稀薄了很多,陈敬磊一下子就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是曹金禹! 曹金禹笑容和善的望向貌梭明:“将军,还记得我曹某人吗? ” 兵艇稍微让开,貌梭明的军艇往前开着,准确无误的停在海境线内。 曹金禹跟貌梭明之间只有一条看不见的边境线。 貌梭明挑眉:“有一些印象,有些年没见了,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难道,这个几个人是曹老板的人? ” “那可不好办了,不是我不给曹老板面子,你手下的人真真切切越境了,这几百号人的眼睛都看着呢,我就是想卖您一个人情,这些人个个都盯着,我无能为力呀” 曹金禹挥挥手,后座的人站了起来。 陈敬磊偏头去看。 是承哥。 袁承把一个足有俩个人大的油布包拖出来,架在艇头。 曹金禹仿佛跟老朋友唠家常:“欸,年轻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将军,您该罚就罚,该训就训,千万别手软。 我来呢,是为了另外的事情,我这不是看将军戍边辛苦,我特意给将军带了点滋补身体的药材,天冷,煲汤煮粥炖肉,暖暖身子” 貌梭明语气故作无奈:“曹老板的心意领了,但是我手底下这么多人,只有我一个人要这些东西,怕是下面的兄弟要心寒啊,这东西,我不能收” 曹金禹稳稳的接住貌梭明的话:“将军说的有道理,是我没想到这层” 他又拖出来一个同样大小的油布包:“这是今年新摘的茶叶,是不值几些钱,但它新奇,是咱这中国独有的茶叶,这茶啊,怪得很,别的茶都要讲究点要有春雨,最好还是立春过后的头场雨,这个茶不一样,水多了还不行呢,只有北方的水土才能养出来的,这茶暖胃,养脾,最适合海里来海里去的边防战士们喝了,我这也一并带过来了” 貌梭明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几秒,倏尔,放声大笑:“曹老板是个会做事的人” 曹金禹将俩个油包放到海面上,用长杆子推了一下,油包慢悠悠的飘过海境线,一过海境线,那俩个士兵就跳下水,将油包拖上军舰。 貌梭明挥了一下手,边防军船队裂开一个角。 陈敬磊立刻催促阿烈:“烈哥,快,能走了! ” 阿烈把推杆推到底。 他们终于从缅甸回到中国。 曹金禹向貌梭明抱拳:“将军,爽快人” 缅甸边防军的兵艇慢慢恢复原位,貌梭明所在的军艇缓缓后退,他嘴角微勾,突然冲陈敬磊扬了扬下巴:“少年人,我记得你的脸了,很期待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是怎样的样子” 陈敬磊内心哂笑,这傻逼是觉得自己被他记住脸是一件值得骄傲感动荣幸的事情吗? 是不是还需要他感恩? 陈敬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谢谢将军抬爱” ...... 渔船和快艇开了五六分钟后进港。 陈敬磊一跳下渔船,立刻跑过去问袁承和曹金禹:“哥,你们咋来了” 曹金禹指了指正在搬货的吕强:“吕强通知我来的” 他猛一拍陈敬磊的肩:“小磊,你行啊! 禹哥没看错人,你知道你今天帮我挽回多少损失吗! 你帮了禹哥一个大忙了! ” 陈敬磊不好意思:“禹哥,您别安慰我了,您拿了那么一堆东西才把我们换出来,我怎么可能还挽回损失了” 袁承得意的抢话:“那两包东西,不值钱的,老缅们喜欢的药材和茶叶,不是咱认为的那个药材和茶叶,那两包东西加一块都没有一万块钱” 陈敬磊心疼:“那也损失了一万多块,这一晚上忙下来,能挣到五万吗” 曹金禹神秘一笑:“小磊啊,你还是太嫩,我跟你讲,物以稀为贵,海警这么一抄,除了蒙家有能力跟海警叫嚣,其余的小船,扔货的扔货,被扣船的扣船,估计黑市上的货会少很多,你今天抢下来的货,价格能翻不少,至于是翻几倍。 ” “你明天销货的时候跟着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剧场】酒桌游戏 一日,曹金禹在超豪华的餐厅订了一个大包间,召集了几位他看着顺眼的员工来吃点喝点玩点。 有的人欣然同意,有的人要回家被窝里搂媳妇,有的人要挥金泡妹风流快活。 最后敲定的是曹老板得力干将:吕强,忠心耿耿老部下:袁承,冉冉新星少年英雄:陈敬磊,闷头干活老黄牛:丁一成,嘴欠心正大学霸:肖祈。 陈敬磊问:“能带女朋友吗” 肖祈凉凉的飘过来一句话:“都是大老爷们,你觉得合适吗? ” 话音刚落。 袁承走过来,活像居委会热心肠的织毛衣阿姨:“弟媳妇! 带过来带过来! 让我们见见! ” 曹金禹给吕强使眼色,吕强立刻领会:“小磊,女娃要是愿意来,赶紧给带来撒,俺们几个知道你有一个相好都两三年了,憋总藏着,瞅瞅呗” 曹金禹老神在在的点头:“我老早就包了红包的,一直想找机会给,小磊啊,你得给禹哥摆摆长辈派头的机会” 丁一成真诚的看向陈敬磊,没有说话,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强烈的,不加掩饰的,想见弟妹的渴望。 于是,已经把乔温温吃干抹净好几个来回,牢牢把人握在手心里的陈敬磊,把乔温温带到了饭局上。 员工团建画风突变成陈敬磊戴准媳妇见“家长” 肖祈例外。 他一直保持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态度,全程冷眼看陈敬磊花式炫耀他是一个有媳妇的男人。 饭桌上除了乔温温被陈敬磊管着不许喝酒,其余人都喝了不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该来点助兴的了。 曹金禹提议打扑克牌。 肖祈今天自己一个干掉了一整杯的伏特加,卡伦园丁雕花款复古玻璃洋酒杯,300毫升。 肖祈全喝完了。 so,肖祈开始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声音没有感情,音量不大不小,他说:“能不能来点脱离俱乐部项目范畴的娱乐活动? ” 喝大了的曹老板此时不顾身份,跟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肖祈正面battle:“嘁,都听听啊,天之骄子觉得咱这是低级趣味” 他把头转过来,吊着眼看肖祈,脸颊绯红,口齿不清,横跨整张脸的蜈蚣伤疤此时每一处都在洋溢着挑衅的意味:“不是你禹哥吹,行行出状元,你读书可以,干我这个,你未必能成” 肖祈无动于衷。 他本人性格,并不是喜欢争锋冒尖的,曹金禹的激将法没起到一丁点的作用。 陈敬磊兴致高涨,他把左手搭在乔温温的高椅背上,身子卸下力道歪靠着后背,颇有些春风得意。 他问曹金禹:“禹哥,玩点什么的啊” 最好能玩点带钱的,又是一个赚外快的机会。 一晚上从这些肥羊老大哥身上薅几根羊毛羊毛下来,给温温添几件首饰。 然后他就可以多在床上提点特殊要求了。 曹金禹提议,玩21点。 扑克牌里撇除大小王。 A作一点,J、Q、K作十点。 最接近21点且不超过21点的人胜出,点数相同时平手,庄家和闲家平手时庄家胜。 每把牌,每人至少必须下注一个小酒杯作为底金,上不封顶。 庄家向每人发放两张牌面朝上的明牌,自己则是一明一暗。 每人根据自己的牌面选择“要牌”或“不要”以及“分牌” “分牌”要加注,至少两个小酒杯。 肖祈疑惑:“什么是分牌? ” 袁承回答:“就是如果庄家发给你两张牌是一双,比如说对A,对K... 你可以选择下双倍的赌注然后庄家会单独给你再发两张牌” 拥有5张牌而且都没超过21点的“五小龙”,是仅次于21点的大牌。 点数超过21点的“爆牌”为负。 每个人面前有五个小酒杯,一局结束,输家要给赢家一个小酒杯,谁的小酒杯先输光谁就先出局。 七扣四。 剩下三个人算赢。 首局曹金禹坐庄。 陈敬磊眼尖的看到袁承小拇指左右摆动了几下,接着吕强的食指点了两下桌子。 俩个人一伙的。 陈敬磊心下了然,根据他在赌场待得时日所见闻。 如果是团伙行动,那就必然不止是特殊信号传递牌底。 还会出老千。 左侧乔温温是5,6 陈敬磊自己是9,10 右侧的肖祈是A,A 肖祈用手指摩挲着俩张A,好像在想着什么。 陈敬磊歪着身子吐槽他:“怎么着,这个表情,你做题呢? ” 肖祈挑了挑眉。 他把两个小酒杯压到桌子上,向曹金禹说 “分牌” 陈敬磊饶有兴趣的看着肖祈。 丁一成愣了一下,开局首轮就分牌,没玩过的人胆子是真大。 吕强笑:“你确定吗? 不需要再好好想想么? ” 肖祈摇头:“不需要再想了,分牌” 曹金禹摊手:“好吧” 曹金禹发牌。 k和9 双A,k,9。 21点。 乔温温瞪大眼睛,竟然运气这么好! 肖祈云淡风轻:“喔? 真的赢了? ” 然后他站起来,继续拽着他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死样子,收走了台面上所有人下注的小酒杯。 一下子多了六个小酒杯。 乔温温惊呆了。 第二局,吕强坐庄。 吕强的动作很快,但是陈敬磊百分百确定他一定是出千了,藏的牌很大概率在他的衣袖里。 陈敬磊搭在乔温温椅背上的左手无意识的轻敲。 该怎么利用吕强出千这个事情呢。 他需要想想。 吕强的明牌是6。 袁承的牌是一个J,一个7,一共17点。 袁承推到台面上三个小酒杯:“我加注” 陈敬磊出声:“我不跟” 弃牌了。 肖祈认真的看了一眼袁承,又转头看一眼吕强。 他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你们俩是一伙的? ” 吕强:! 袁承:! 陈敬磊:! 难道肖祈也注意到吕强和袁承之间的小动作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眼神这么好了! 肖祈转弄着手中的小酒杯,眼神恍惚,似是下一秒就要醉倒在酒桌上,他舌头有些打结,推三个小酒杯到桌面上:“我跟” 丁一成曹金禹乔温温全部弃牌。 袁承19点。 肖祈22点,爆牌。 吕强暗牌是4,两张明牌一个6,一个10,20点。 第二局庄家赢了。 肖祈轻笑:“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袁承好奇:“寻常娱乐,我就摊牌了,我确实跟吕强一直在出千,不过,我还真挺好奇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 吕强也跟着问:“对,还有你第一局怎么做到的? ”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肖祈脸上。 肖祈耸耸肩:“你跟袁承太明显了” “袁承的牌面已经是17了,下一张牌只要超过4就会爆掉,大家再看桌面上的牌已经出了一张A,一张2,袁承你再要牌,不被爆的概率是3.79%,在这样小的概率下,你竟然选择跟牌,并且加大了筹码,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能保证吕强发给你的牌是小于5的,我虽然看不清吕强是怎么操作的,但是我也隐约听说过,赌场里有出老千一说” 肖祈转头看向吕强:“你洗牌,你发牌,你还能保证袁承接下来牌的点数,那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你在洗牌的时候动了手脚,可以控制扑克牌的顺序; 要么就是你在衣服上的某个位置藏了牌,在你发牌的时候速度足够快瞒过所有人的眼睛把牌换给袁承” “如果要是我的话,我会藏在这里”肖祈指指吕强的袖子:“所以,你是把牌藏在这里了吗? ” 吕强撸起袖子,露出绑在小臂上的牌套,伸出大拇指:“俺娘嘞,这脑子瓜子咋长的欸,转的这么快” 曹金禹赞赏的看着肖祈。 “至于第一局,这个嘛,这个是算出来的” “我已经有了对A,而10,J,Q,K都可以代表10点,这种情况下分牌,我能拿到21点的几率是两个4/13,也就是61.53%,我在第一轮算过你们所有人的牌面,包括庄家,你们最高的胜率也只有31.12%,最低的甚至只有1.7%,所以我要求分牌” 丁一成钦佩的看着肖祈。 乔温温则是还在绕肖祈讲的一堆概率。 吕强把牌套摘下来,放到桌上,展示自己干干净净的袖子:“行,我把这个拿下来,接下来我绝不再出千,俺再跟你来! ” 袁承的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他坐直身体:“来! 我也不跟吕强打配合了,我就不信我在赌场了待了十几年,赢不了你一个学生! ” 肖祈思忖了几秒,再再次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说:“不必,只要没有人再出千,只是互相传讯号的话,对我来说是公平的,没什么大影响” 吕强:...... 袁承:...... 丁一成:...... 曹金禹:...... 陈敬磊:...... 乔温温:(还在云里雾里中) 肖祈补刀:“你们可以六个人一起打配合,如果是六个人打我一个,或许我会招架不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倒是挺想试试的” ... 为什么喝多了的肖祈这么欠揍! 打死他算了! ...... 牌局结束于凌晨两点。 肖祈一个人面前堆了29个小杯子。 陈敬磊面前有3个。 吕强面前有2个。 乔温温有1个,不过不是自己赢的,是陈敬磊给她的。 没有杯子的其余三个人AA结账。 曹金禹摇晃着身子,笑眯眯问肖祈:“小祈啊,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场子里啊” 肖祈硬邦邦的说:“没兴趣,难度太低了,太浪费我的生命” 曹金禹:...... 小伙子,大可不必这么诚实。 钱包(肖祈见到了半个老婆) 周四上午,教室里。 “听说你昨天晚上大显身手,威风凛凛,在公海上把条子当猴子一样耍,溜得人家团团转” 陈敬磊从食堂来到教室,安顿好乔温温后,坐到座位上不到十秒钟。 肖祈立即开始输出他对陈敬磊的冷嘲热讽。 陈敬磊无动于衷,罔若未闻。 他早已习惯成自然,他现在已经练就了耳朵自动消音同桌这张惹人嫌的嘴吐出的狗牙的技能。 说吧。 跟夏日里的蝉鸣没区别。 聒噪,无用。 肖祈蝉鸣了两分钟,恼怒地发现陈敬磊油盐不进。 他禁不住想像教训肖盼一样,上去就踹两脚。 然而,衡量了一下俩个人的战斗力后,悲哀的发现自己毫无胜算,肖祈忿忿不平的遗憾放弃。 你自己花样作死去吧。 陈敬磊懒洋洋的摊开书,闻着印刷时留在纸张上的浓浓墨香,趴在桌上。 开始睡觉。 肖祈:? 大早上八点就困了? 他用胳膊肘使劲一撞,把不务正业走入歧途的同桌狠狠的撞出梦乡。 陈敬磊终于正眼瞧了一下肖祈,他用眼神传递着“我的好大儿,爹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再撞我立刻锤你”层层丰富的情绪,用书把肖祈的胳膊拍回肖祈自己的地盘,接着无视肖祈歧视的目光,强行把左胳膊架在肖祈桌子上。 一个人霸占了一个半桌子后,陈敬磊把头转向右边,脑后勺冲着肖祈。 又开始睡觉。 肖祈:... 他咬牙切齿,对陈敬磊的后脑勺怒目而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周六的竞赛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陈敬磊毫无反应。 ... 他又想踹人了。 周六上午十点,十七中门口。 陈敬磊指着面前奶茶店靠玻璃墙第二个桌子,嘱咐乔温温:“温温,你就坐在里面的那个椅子上,对,就是挨着玻璃的那个椅子,等我出来” “不要点圣代冰激凌,不要点冰饮,奶茶要喝热的。” “每隔十五分钟给我发消息,给我留言你在做什么” “想吃什么就去买,不要走太远,去哪个店了买了什么东西告诉我” 肖祈默默拉开跟陈敬磊的距离。 保持健康第一条:离有病的人远一点,物理隔离是最有效极大幅度降低自己被传染的机率的方法。 肖祈第一次对乔温温产生敬佩之情,没想到看着弱不经风,脑容量较低,做事不经大脑的软面团竟然能够扛住疯狗。 未来可期。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时,疯狗终于停止乱吠,改成摁着软面团狂亲。 肖祈对乔温温的倾佩立即更上一层楼。 21世纪版地藏菩萨,舍身取义,救度苍生。 伟大的软面团,牺牲自己,挽救全人类。 肖祈暗暗给乔温温加油打气。 这条路注定是崎岖的,你要坚持住! 陈敬磊松开乔温温,目视着她走进奶茶店,坐在靠玻璃墙第二个桌子旁边挨着玻璃的椅子上,挥手,示意乔温温他走了。 转过身,走过来,他瞧见肖祈投向乔温温那有些赞赏又有些怜悯的恶心目光。 心中警铃大作,危机感顿起。 他礼貌客气的询问肖祈:“你看你妈谁呢? ” 肖祈撇撇嘴,收回目光。 他此刻真的很希望软面团能够时时刻刻拴住疯狗,最好俩个人绑在一起,天崩地裂都不分离才好。 乔温温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连接陈敬磊和正常人的绳索,少了乔温温在他身边,肖祈感觉陈敬磊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跟人类文明有着鸿沟天堑。 肖祈反唇相讥:“我对你的女朋友没有任何兴趣,OK? 可以进考场了吗大情种? ” 大情种戒心不减,警告肖祈:“好好学你的习,少打一些不该有的主意” 肖祈头也不回,抬脚跨入校门,在门内转过身,春风和煦的通知陈敬磊:“我要进考场了,你要是再耽误我考试,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的” 于是,礼貌客气和春风和煦暂时达成和解,集中精力面对即将开始的竞赛考试。 中午十二点。 乔温温用签子戳了一块纸包里的炸鸡柳,嚼了好几下后,嘬一口红豆热奶茶,把嘴里的炸鸡柳顺下去。 肖祈出来了。 肖祈走到奶茶店的玻璃墙前,敲敲玻璃,乔温温转头去看他,肖祈用手指了指,示意她出来。 乔温温为难的看着肖祈。 肖祈这才想起来陈敬磊进考场之前给乔温温指定了位置,让她不要动,非要动,就得告诉陈敬磊。 肖祈无语。 他认命的走进奶茶店。 “我去吃饭了,你在这里等陈敬磊,还是跟我一起去?” 乔温温火速回答:“我等七哥” ... 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不等陈敬磊啊,她要是敢撇下陈敬磊,陈敬磊又该发疯了,不知道又能搞出什么下流手段折磨她。 她坚定的摇摇头。 乔温温的回答如肖祈所料,他说:“好,那我先走了” “拜拜~” 过了五分钟,陈敬磊才出来。 他直奔奶茶店,理直气壮的坐在乔温温右边的椅子上,左手一伸,搂住乔温温的细腰,将她揽过来。 “中午想吃点什么?” 乔温温弱弱的扭了扭腰,想挣脱又不敢,陈敬磊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手上用力,把人锢在怀里。 乔温温挫败的戳一块炸鸡柳,想要放到嘴里。 陈敬磊右手攥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把她戳的那块炸鸡柳放到自己嘴里,敷衍的嚼了两下,咽下去,挑眉:“味道还行,但这是零食,饭还是要吃的,你想吃什么? ” 乔温温提议:“吃麻辣香锅” “太辣了,现在天气干你容易上火” “吃米线” “没有营养” “那,麦当劳肯德基?” “速食品,不健康” 乔温温耐心告罄,撅嘴,泄愤一般猛戳炸鸡柳:“不吃了! ” 陈敬磊掐掐她的脸:“不高兴了? 人人都说你脾气好,怎么到了我面前,又闹又作又发火的,想给脸子就给脸子,天天想东想西就是不想我,你啊,就是看我好说话,可着劲的折腾我” “折腾就折腾吧,我愿意被你折腾,只是以后到了床上的时候该我折腾你的时候,你别哭” 乔温温面红耳赤。 不堪入耳! 不堪入耳!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是被陈敬磊抓着机会占便宜。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色魔禽兽陈敬磊! 任何一个空隙他都能钻进去把乔温温拐到色情上去! 乔温温情绪上头,胆子大了不少,她气愤的咬住掐她脸的手。 陈敬磊顿了一下,低头附到乔温温耳边,嗓子发哑,似是压抑着暗火:“好温温,快放开七哥,别咬了,以后有你咬的时候” 他趁机舔了一下乔温温的耳垂,温热湿润的舌尖烫了一下乔温温,她瑟缩了一下脖子,松开了陈敬磊的手指。 陈敬磊低笑:“这么多人呢,粘我粘的这么紧,你总这样,可真是考验我” 乔温温气结,谁粘着你了! 她不敢反驳。 乔温温瓮声瓮气:“我要吃火锅” 陈敬磊心情大好:“这个可以,走,找一家火锅店” 肖祈走在步行街上,打算挑一家快餐店吃盒饭。 他看到一家【大明美食盒饭】,刚准备进去。 突然肩膀被撞了一下。 肖祈诧异的转头,没有人在他身后。 ? 谁这么不长眼,这么宽的步行街非要往他身上撞。 肖祈懒得再计较。 回过头,朝着大明美食盒饭走去。 肖祈选了两荤两素,摸兜,打算结账,摸了两下,他停下来,拧眉。 钱包呢? 手机还在。 肖祈向打饭大叔说了一句等一下,掏出手机给陈敬磊打电话:“我在步行街的大明美食盒饭,你给我送钱过来” 陈敬磊唯恐天下不乱:“你没钱了? 吃霸王餐啊” 怀里的乔温温震惊,这不好吧! 肖祈没好气:“你以为我是你? 快点来” 乔温温指着五十米开外的大明美食盒饭,拽陈敬磊的手腕:“在那呢在那呢! ” 陈敬磊目光炙热的盯着拽着自己手腕的手,纤细白皙,他不耐烦的冲手机话筒说:“知道了” “咔”把电话挂了。 他摸着乔温温的手,又开始想入非非。 陈敬磊给肖祈留了一百块钱,带着乔温温找火锅店去了。 终于吃上午饭的肖祈,满腹怨气,他一边夹菜一边回忆,钱包去哪了? 早上出门带钱包了。 进考场搜身的时候钱包也在。 交卷后,监考老师把钱包还给他了,也就是说出校门的时候钱包也在。 唯一的变数就是进大明美食盒饭前,他被撞了一下。 被撞了一下。 肖祈停下筷子。 他回头的时候,左手边二十米处有一家四口,男人扛着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女人左手牵着一个小孩,右手单手抱着一个小孩,牵着小孩稍大一些,目测四五岁左右,抱着的小孩年纪很小应该两岁不到。 不可能是那对夫妻,二十米,无论怎么样都做不到撞完他在回头这短短的时间内跑到二十米远的地方去。 那个四五岁的孩子呢? 肖祈回忆,那个孩子没被牵着的手里拿着的是一串山楂和橘瓣混串的糖葫芦,不是他的钱包。 不是这四个人。 视角旋转十几度,西南方向。 一对情侣,他们离自己更远。 不是他们。 正北方。 有三个人,离自己最近的是个迎面走过来的中年女人,但是方向不对,自己是被从背后撞了一下; 较近的是一个矮小的初中生女学生,他回头时,女学生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还是不对,女学生个子很低,撞不到他的肩膀,按照力道和位置,撞他的这个人至少到他嘴巴的位置。 还有一个人。 背对着自己,个子高挑,背影俏丽,酒红色长发,大冬天零下几度的温度她穿了一件黑色短裙,外套一件浅灰色绒毛大衣,右肩挎着一个细金长链白包,黑色过膝长靴。 肖祈眯起眼睛。 他将脑海中的全景图停下,认真的把这位女性从头到脚审视一遍。 左手,没有东西,指甲很长,除了食指是宝石蓝色的指甲油,其余手指都是涂的红色指甲油。 右手。 右手搭在垂到胯间的白包上。 白包稍微没有扣好,里面有个深蓝色的东西,隐隐约约。 肖祈努力回忆。 深蓝色,上面有白色的字。 幺街,水产。 幺街水产中心市场! 肖祈想起来了,这是水产市场的围裙。 这个打扮,在水产市场工作? 肖祈凝神细想。 不对,这个女人一定不对劲,一定是哪里自己没有注意到。 他重新在脑海里观察这个女人。 头发,肩,腰,包,手... 手! 她搭在包上的手有问题。 手和包中间夹着一个东西,黑色,皮革上嵌着一个银色的金属logo。 他! 的! 钱! 包! 肖祈重新拿起筷子。 穿上高跟鞋大概一米七左右,偏瘦,酒红色长发,头发的长度应该在最上面那根肋骨的位置,俩个手的食指是宝蓝色,其余是红色,幺街水产中心市场。 他会找到她的。 讨公道 景都是典型的北方气候。 冬天冷,夏天热。 现在才十一月中旬,气温已经降到了六度。 海面上的气温跌至零度以下,靠海而生的渔民每天凌晨三四点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趁着落潮之前出海捕鱼,冬日的太阳升的很晚,往往是要顶着清清冷冷的月亮,灌着彻骨寒凉的海风出去。 即使这样辛苦,渔民的收获却不如人意。 打上来的越来越少。 海鲜的价格也一路往上抬价。 时柠把围裙系在腰上,将秋刀鱼摆好,看着日历上圈出来的日期,微微叹气。 下周三的节气是小雪。 古人的智慧令人折服,无论阳历是走到了哪月哪日,只要过了小雪,海上就会开始骤冷。 她从渔民那里进货的价格会更高。 时柠开始发愁。 每年的日子都这么难熬,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才17岁,却已经看到了往后三四十年的光景:日复一日的进货摆摊吆喝,过几年找个跟她一个经济水平的人嫁了,生几个孩子,然后孩子也跟她一样,义务教育结束就出来打工,慢慢的她卖不动了,就换儿子女儿顶上。 时柠又叹气。 她觉得自己天生命苦备受磋磨,已然很受苦了,那不是有句话说,什么关上门就会打开窗户么,这样说来,老天就应该在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上给她一点甜头才对。 所以,哪路神仙能来告诉她,为什么在这么糟心的状态下,还会出现眼前这样的麻烦? 时柠看向眼前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少年,少年上身穿着一件棉马甲,里面是景都重点高中的校服,男孩长手长脚,被洗过多次略微发白...... 褪色的校服袖子有点短,堪堪只到手腕,露出嶙峋的手腕,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皮裹着骨头。 唉,看着像是营养不怎么好的样子。 时柠愧疚了两秒。 但是她依然死不承认:“你的钱包不是我拿的,你找错人了” 肖祈眯起眼睛,冷笑:“就是你,我找你很久了” 时柠无所畏惧:“你有证据吗? ” 肖祈看了一眼对面女人的指甲,食指宝石蓝,其余四根红色。 他不耐烦:“有,你赶紧把钱包还给我” 时柠心说,这学生这么难缠,她倒是想还。 但是,一来她偷的人多了,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钱包是她偷的哪一个,二来,就算她能记住,可是她早就把钱都抽走花了,钱包也以两块钱的价格卖给摆地摊的老阿姨了。 她拿什么还给他! 肖祈又说:“快点,不然我报警了” 时柠脑袋里灵光一闪,立刻不怕了。 眼前这高中生穷酸样,钱包里能有几个钱,他说他有证据,他拍下来了? 他录下来了? 什么都没有,就凭他一张嘴,那她也有嘴,她就要咬死不认就好了。 再说了,超过一千块才立案,他俩就算到警察面前去争辩,警察只会调解,不会调查的。 反正这几天生意都不好,她也不怕耽误卖海鲜,大不了收摊跟他去警局。 时柠很自信:“哦,你报呗” 肖祈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的瞪着这个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就是偷了,欸,但是我就是不承认,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女人。 他咬牙切齿。 要不是看在是个女人的份上,他真想揍人。 “肖祈?” 有人叫他。 愤怒的肖祈剜了时柠一眼,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袁承意外的看着肖祈,他诧异的询问肖祈:“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 肖祈面无表情:“承哥好,我今天翘课了” “至于我在干什么”肖祈转过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小偷时柠,他说:“上周六中午你在步行街大明美食盒饭的门口,假借撞我偷走了我的钱包,我现在是来讨个公道的” 听到这话,袁承也转过头来看着时柠。 时柠心中警铃大震。 我靠,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个高中生跟承哥认识? 承哥收整条幺街的保护费,每次来收的时候时柠都肉痛,又不敢反抗,只能一边心在滴血,一边交钱。 这个高中生跟承哥认识,承哥甚至还会关心他怎么不在学校... 她这是... 要得罪人了! 时柠立刻把兜里的钱掏出来,数了三张红票子递到肖祈面前:“小哥,哥哥,都是误会,误会,这些钱够不够? ” 袁承饶有兴趣的看着俩人。 这个小姑娘他有点印象。 人长得漂亮,明艳活泼,就是每回交钱的时候满脸不情愿,他看小姑娘的摊一直生意不咋样,却能一直待在这里,他还以为她闲时做鸡来贴补生计,今天撞见,才知道原来她的副业是扒手。 肖祈接过钱,依旧不依不饶:“我当时钱包里有三百五十七块,还有钱包买的时候花了十五块” 时柠:...... 小哥你记忆力真好。 时柠心如绞痛,又掏出一把钱,她算了一下,五十七块,加上十五块,等于... 时柠伸手要去摸摊子上的计算器。 肖祈忍无可忍:“大姐,你需要再给我七十二块钱” 时柠尴尬的数了三张二十的,一张十块的,一张一块,一个钢镚,递给肖祈。 肖祈接过去,嫌弃的掸走钱币上面沾的鱼麟。 袁承过来说:“小姑娘,以后看着点再下手” 时柠立刻点头。 她保证以后绕着这个男生走! 达成目标的肖祈转身要打道回府。 时柠忽地咋咋呼呼跳起来,她装了一兜子扇贝和几只母螃蟹,又抓了几把皮皮虾,时柠把海货伸到肖祈面前,讨好的笑着:“拿点走呀” 肖祈扫了一圈,拒绝了:“半死不活的,不要” 时柠:! 这么好的东西,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巴巴的送给你,你不要就不要,怎么还腌臜人呢! 嘴这么欠,活该被偷钱包。 祝你下回出门还被偷! 跑车 痛失三百七十二块的时柠无精打采的杵在摊子前,吆喝的劲头照比以往小了很多,下午四点,她早早收了摊子。 除了沙丁鱼这种冰海鲜能够放在冰层里明天拿出来再卖的,其余的都被时柠装进一个塑料袋子,她拎着袋子,穿过充斥着海腥味的水产市场。 从后巷走到莲花道上。 时柠停在莲花道挨着道边的矮房前,从兜里摸出钥匙,拧开门锁。 时柠一个人住在这里,屋子很小,一个床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屋里不能做饭,需要把煤气罐支在屋外炒菜,当然了,这个屋子更不能上厕所,要想上厕所需要拐到后面胡同里的公共厕所。 夏天的时候还好点,做饭也好,去卫生间也好,只是麻烦一点。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太冷了。 做饭时候煤气罐都需要预热好久才能打着火。 时柠鼻头冻得通红,她把双手捧起来,往掌心吹气,再搓搓手,稍微热乎了一点,她又吹气,搓手。 反复了好几次,终于手指没有那么僵硬了。 冬天的太阳下山早,不到五点,天上只剩残阳。 时柠卖力的把煤气罐从屋里搬出来。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小柠,尼今天回来的好早,窝以为尼要六点才回来呢,刚才去上厕所了,窝来哩” 时柠头也不抬,语气轻快,像是与声音的主人非常熟悉:“田姨,我点火,你把东西洗一洗” 田姨忙答应:“好嘞” 时柠旋开煤气罐的气阀,将锅架在上面,等了约莫十几秒,火才点起来。 她倒进半锅的自来水,盖上锅盖,蹲下来帮田姨洗海鲜。 时柠手脚麻利的用小刷子刷着小螃蟹。 田姨处理完青口贝,发现还有一堆香波螺,她心疼的问时柠:“小柠,香波螺,这东西这么贵,尼咋不卖哩,咱们吃了多浪费啊” 时柠抓起第五只小螃蟹,黯然神伤:“田姨,不是我不想卖,是没人买啊,这玩意又放不到明天” 她把螃蟹翻过来,一边刷一边看着眼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田姨听到时柠的解释后脸上的神情一点也没有缓和下来,依旧愁眉苦脸。 时柠故作老成的拍拍田姨的肩:“哎呀,田姨,咱们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 偶尔吃一次怎么了嘛,总不能我卖一辈子的香波螺,结果我一辈子没吃着过吧” “再说了,我今天遇见一个奇葩,我需要吃点好的补一补精神” “唉,尼这小丫头,说不过尼”田姨无可奈何的把香波螺倒进脸盆里,在外接的水龙头下冲洗每一个香波螺。 煤气罐上的水开锅了。 时柠把青口贝和小螃蟹丢进锅里。 她看着蹲在水龙头那里洗香波螺的田姨,微微出神。 田姨是她半年前认识的一个很善良很淳朴很老实的阿姨。 她住的这一趟道紧挨着莲花道,莲花道是次干路,每天车流量很大,很多做小生意的就很喜欢在道边摆摊,衣服鞋子吃食饰品化妆品,什么都有。 不过要赶在早上九点之前和晚上六点之后,这俩个时间段城管是下班的,没有人来追他们。 田姨就是摆摊大军中的一员,她是卖鞋垫袜子的。 田姨的摊子正好就在时柠门口,有一次城管抽风下班时间七点多搞出一个突击检查,摆摊的人被撵得仓皇逃窜,田姨年龄大,反应速度不够快,眼尖的时柠眼觉得这样下去田姨迟早被抓到,都是小本生意,于城管而言抓一个还是抓两个只是业绩的区别,对他们可就不一样了,被抓到可就连吃饭的碗都没了。 时柠特别理解这种为了生计冒险赚点钱的心情和艰辛,于是她赶紧招呼田姨带着东西躲进自己屋里,索性鞋垫袜子加起来东西不多,床单一卷就能拖走,俩人赶在城管抄到这边的时候关上门了。 就这样,俩人熟起来了。 时柠有时候顺到的小东西就会摆在田姨的摊上卖出去,城管再发疯田姨也会立刻钻进时柠的房子里。 城管早就发现了俩人的小技俩,但是他抓人也只是为了工作,只要没有非常嚣张的硬是要跟他作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跑得快那就算你跑得快,别让我抓到就行。 大家都不容易,何苦互相为难。 后来,田姨逐渐会在时柠下班的时候跟她搭伙做饭。 时柠之前好奇问田姨,她在外面吃完饭,那她的孩子呢,晚饭不做吗。 田姨说她家住的远,俩个小孩放学都晚,所以都是给饭钱在学校吃完再回家的。 说完还很骄傲的告诉时柠,她的大儿子学习很好的,万万没想到她这么没文化的人能生出这么一个念书厉害的人,一定是祖坟冒青烟了。 一听到读书厉害,时柠羡慕的头顶都冒酸泡,她以后要是有个成绩好的娃,估计得逢人就炫耀几句。 “小柠,想啥哩?” 田姨洗好香波螺,在时柠面前晃了晃右手。 时柠回过神来,她跳起来:“哎呀哎呀,快快快,捞出来捞出来,要煮老了! ” 俩人手忙脚乱的把锅里水煮的螃蟹扇贝卢姑虾盛到盘里。 田姨把盘子塞到时柠怀里,推着她:“快到屋里去吃,香波螺我来做” 时柠说:“哎呀田姨,哪有这样的,你做螺又花不了多长时间,我去买俩馒头” “好哩” 时柠买了俩个馒头,她在蒸屉面前瞧了瞧,又挑了俩个豆沙包。 馒头和豆沙包都热腾腾的。 走回来时,田姨已经做好了香波螺,她在屋里摆好了小桌子,俩人坐在床上吃。 时柠和田姨一人一个馒头,一个豆沙包。 时柠用筷子戳一戳小螃蟹:“嘻嘻,这是清蒸螃蟹! ” 田姨立刻共振到时柠的频率,她把搁了几片干辣椒炒出来的香波螺推一推:“辣炒香波螺” 时柠扒一个蒜瓣放在敞开口的青口贝上:“蒜蓉扇贝! ” 田姨迟疑的用筷子指着青姑虾:“这个是啥? ” 时柠门牙咬了一下嘴唇,苦思冥想,突然福至心灵,她眉开眼笑的取出一瓶香油滴了几滴在青姑虾上面:“油焖大虾! ” 田姨也跟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荡漾着温柔。 “下馆子喽!” “下馆子哩” ...... 吃完饭,田姨留在屋里收拾,时柠去门口把煤气罐再啃哧啃吃挪回屋里。 田姨不理解:“这屋这么点地方,尼咋不把煤气罐放在屋外哩? ” “会丢的”时柠把煤气罐连拖带拽搬过门槛,踢上门,田姨要过来帮忙,时柠连忙阻止她:“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小心你的脚! 才好几天啊,不要乱动” 田姨作罢,拿起扫把扫地,一边扫一边问:“小柠,尼就是... 小偷,咋还会被偷哩? 尼们同行还互相偷啊? ” 时柠将煤气罐立在床尾,拍拍手,站直腰:“是啊,互相偷,都没什么职业道德”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咚咚咚” ? 时柠疑惑,谁啊? 房租她交了啊,水电费她也交了啊,是谁大黑天的敲她的家门! 时柠警戒的高声询问:“谁?! ” 门外响起一个时柠有些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的年轻男声:“您好,田秀梅在吗? ” 田姨笑魇如花,她有些得意的跟时柠说:“我大儿子来了! ” 时柠放松下来,她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时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又碰上这个瘟神了。 老天爷啊,我不就偷了这个人一个钱包吗,不至于让他上午刚找我算完账,晚上又来敲我家门吧!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肖祈惊诧的看着开门的年轻女孩,他满脸的嫌弃与不解:“怎么又是你? ” ! 他还好意思说怎么又是她! 这句话不应该她说吗! 时柠气的两眼冒火。 田姨那么好的一个阿姨,怎么会有这么招人烦的儿子! 田姨走到时柠身后,吃惊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尼们,认识哩? ” 时柠背对着田姨,仗着田姨看不到她的表情,嚣张的冲肖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肖祈不甘示弱,话里有话的跟妈妈说:“认识,不久前我还照顾过,她,的,生,意,呢” 时柠微笑,她咬牙掐着嗓子说:“田姨的儿子啊,快请进...” “快请进来”四个字还没说完。 肖祈用肩膀直接把时柠从门口挤开,嘴里说:“哎呦,既然邀请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时柠:...... 这就是学习好念书厉害祖坟冒青烟出来的好学生? 肖祈走进屋里,对狭小的空间指指点点:“这个煤气罐放在屋里不安全,消防安全没学过吗? ” “瓶瓶罐罐这么多,屯货呢? 都有用吗? 放在地上不怕磕到碰到? ” “这个锅...” 田姨给肖祈一个头上暴锤:“不要对女孩子的地盘指手画脚! ” 时柠开心,田姨,干得漂亮! 肖祈这才结束自己的逼逼叨叨,他转过头问田姨:“妈,你吃晚饭了吗? ” 田姨说:“吃了哩,跟小柠一起吃的” 肖祈赏赐的瞥时柠一眼:“你就是小柠? ” 时柠学着电视里的小宫女,把手合在腰左侧,夸张的行了一个蹲礼:“不敢不敢,您直接叫我时柠就行” 肖祈欠揍的拽出一个“女人,你看爷正眼瞧你吗? “表情,怪腔怪调的说:”道上怎么称呼啊? 这得叫一声柠姐吧” 田姨听不下去了,她鼓捣肖祈一拳:“好好说话,之前窝脚受伤出来摆摊时,是小柠一直照顾窝哩,城管抓窝也是小柠帮窝哩,还有每天晚饭都是在小柠这里解决的,小柠人很好的,嘴特别甜,平常窝俩聊的可投缘了” 肖祈愣了一下,他意外的从新打量一番时柠。 时柠得意的迎着他的目光回望他。 想不到吧,我可是你妈妈的忘年交。 来,按辈分,是不是该叫声姨? “你竟然有这么好的心肠?” 肖祈不敢置信。 ! 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时柠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心情舒缓了许多。 没事没事,看在田姨的面子上,忍一忍她的儿子,这个气度她时柠还是有的! 时柠假笑着把垃圾桶提起来,刻意略过肖祈,转过头跟田姨说:“我去倒垃圾哈” 说完继续故意不看肖祈,趾高气扬的推开门去倒垃圾。 时柠出门后,田姨把裹着鞋垫袜子的床单卷从墙角抱起来。 肖祈急忙伸手抢过来:“妈,我来拿” 田姨没有跟肖祈争,俩人一前一后的出门。 现在是连花道小商小贩们的生意慢慢变热的时候,紧靠着人行道的一溜八九成的位置已经被占住了,时柠倒完垃圾后拎着垃圾桶站在门口帮田姨占位置。 忽然,远处传来轰隆声。 时柠扭脸去看。 只见一个火红色的影子唰一下从隔壁的大道上拐过来,伴随着冲天响的巨大引擎轰鸣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我靠,这是车吗? 火红色的影子很快就要闪到摆摊的区域,好多推着车在道中央的人骂骂咧咧的把车慌忙的推到道边。 火红影子似乎也知道该降速了,司机猛地踩刹车,轮胎卡着地面极具摩擦的“滋拉”一声,尖锐刺耳。 时柠这才看清。 是一辆敞篷跑车,时柠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总之这辆跑车设计的很尖很矮,整个车像一条鱼一样。 敞篷跑车上坐着三个人,开车的是个纯金色头发的男人,男人看着很年轻,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面如刀削,嘴里叼着烟,笑的很邪气,洋溢着张扬肆意的气质。 其余俩人发色也是很有个性,一个蓝色的,一个银色的。 三个人长相很相似,但是蓝头发和银头发不像金头发,金头发好歹还能看出来中国人的样子,蓝头发和银头发几乎跟外国人一模一样。 银头发吹了一声口哨,从敞篷车里站起来,冲小商小贩们喊:“嘿! 穷人们! ” 穷人们? 时柠怒从心头起,这小白毛有病吧,他们穷他们自己知道,不需要别人来提醒,哪里来的脑残开着跑车来笑话他们! 蓝头发怪笑几声,猛然朝天空甩了一沓子东西。 红艳艳的。 东西飘到离他们最近的小贩们身上,有几个小贩接住一看,大喊:“钱! 是钱! ” 旁边的人不信,也跑上去看:“真的是钱! ” “钱! 一百的! ” “...” 哗啦一下,所有人一窝蜂的涌到跑车那里。 时柠瞪大眼睛,钱? 她赶紧撂下垃圾桶,也冲着跑车跑过去。 跑车上的银头发看到涌上来的人,兴奋的坐回座位上,他狂拍金头发的肩:“蒙十,快,快开车! ” 被唤作蒙十的人,挑挑眉,脸上同样是难以忽视的兴奋,他启动跑车,踩下油门,这次特意把速度加的很低。 三人一边往外撒钱,一边看着车尾追着车跑的小商小贩们,看着他们拼命追逐拾取掉在车道上,飘落人行道上的钱币,笑的前仰后合。 蒙十从后视镜看到一个壮年男人一直紧紧跟在车后面,双手都能放在引擎盖上,一只手里攥着满满的百元大钞,于是,他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转过头去,冲那个人喊:“欸! 你! 对就是你,再跑快点,到我这里来” 壮年男人提起一口气,吊着半条命冲到驾驶位旁,蒙十单手从怀里掏出一摞厚厚的百元大钞:“接住了啊! ” 壮年男人脚下不敢停,跑的肺都要炸出来了,他双眼死死盯着那一摞钱。 “哗啦”蒙十吧钱照着男人身上砸过去,摞成摞的钱在空中失去钳制,像雪花一样纷纷飘下来。 男人猛地停下,趴在地上把散落在地上的钱搂在怀里,后续跟上的人也赶紧蹲下捡地上的钱,蒙十掷出来的钱被全部捡走后,后面的人没有再停下,继续跟在跑车后面跑。 直到火红跑车轰鸣着开出这条道。 时柠兴高采烈的攥着一大把钱跑向田姨。 “田姨,田姨,我抢到了!” 时柠激动的一张一张数,二十三张,两千三!!! 她抽出来三张塞给田姨:“田姨,你这周都不用出摊了! ” 田姨叹口气,摆摆手:“不用了,小柠尼留着吧,吃点好的” 时柠沉浸在天上掉钱的喜悦中,完全没有顾及到田姨悲伤的神色。 这时,就听肖祈煞风景的声音又出现了,他愤怒的咆哮:“这帮人太过分了! 拿我们当什么? 供他们取乐的狗吗? 我肖祈宁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 但是他的咆哮淹没在小商小贩们的喜悦声中。 大家互相询问着你抢到了多少,你运气真好,我真倒霉... 没有人搭理肖祈的铮铮傲骨。 时柠又把两千三百块数了一遍,她晃过神来:“啊? 你说什么? 什么节来石? 吃什么节来石啊,明天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 时柠此时放下仇恨,看世间万物都带着祥和,她问田姨和肖祈:“你们明天想吃什么呀? ” 肖祈沉着脸,冷哼一声:“不吃! ” 转身拉着田姨走了。 时柠:? 您又犯什么毛病? 时柠喜滋滋的把钱揣起来。 不吃就不吃,她可是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刚刚差点把腿跑断了。 “阿北” 凌晨四点,满身酒气的蒙涂北结束彻夜狂欢,被司机从夜店送回自己的高级公寓里,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晚上醒来再去嗨。 刚推开房门。 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门外的冷风灌进屋里,吹的蒙涂北头皮骨一痛。 他不甚在意的把门关上,似是对坐在沙发上的人完全不设防。 蒙涂北吊儿郎当踢踏着定制皮靴,胡乱把身上的名牌衣服扯掉,丢在地上,光脚踩在大理石瓷砖上。 他跌跌撞撞的摸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大着舌头,跟沙发里的人说:“姑妈,你你你回来了” 沙发上的女人安静半晌。 腾地站起来,“啪”摁下墙上灯的开关。 房间骤然亮如白昼。 蒙涂北被白炙光刺灼眼睛,反射性闭上眼睛。 “姑妈,眼睛疼...” “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蒙涂北耸肩。 “就是这样喽,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 女人火气上涌,一拂手把茶几上的整套茶具摔到地上,价值不菲的紫砂茶具跟大理石瓷砖硬碰硬,两败俱伤。 茶具碎成一片片,大理石瓷砖磕破一个小角。 巨大的碎裂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着,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房间一下子陷入寂静。 女人深呼吸几次,吐出一口浊气,她平稳心绪,柔声用泰语呼唤蒙涂北:“阿北...” “不要跟我说泰语!” 蒙涂北突然怒吼。 “我不是泰国人!” 女人平静的看着他,切换成中文:“你的父亲是泰国人,阿北,你身上有一半你父亲的血,你永远都有泰国人的血统” “他不是我父亲”蒙涂北用力攥着玻璃杯,杯中的纯净水因为执杯者的摇晃洒出来大半。 “他是” “他是?” 蒙涂北忽地发狂:“他是? 他凭什么是? 我妈妈病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回来! 我求他,我跪下来求他啊! 我跪在他的面前求他回来看妈妈一眼的时候,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忙! 我只是求他见妈妈最后一面啊,最后一面! 他却连这个时间都不愿意给妈妈” “他不是我的父亲!” “阿北,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他们之间”女人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下:“用中国的话说,他们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你父亲需要中国身份,你母亲需要钱,他们是假结婚” “假结婚? 那我是怎么出生的? “蒙涂北把杯子随手丢到吧台上,玻璃杯从吧台里滚到边缘,悬悬欲坠,他自嘲的笑:”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孤男寡女,异国他乡,同一个屋檐下,水到渠成就滚到床上了” “对于他来说,我妈妈是一个暖床解闷的中国女人,我呢,我就是他寂寞时丢下的一粒种子罢了” “阿北,不是这样的...” 蒙涂北回望女人:“他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整个蒙家有谁记得我的名字! 除了姑妈你,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只会蒙十蒙十的叫我! 第十个! 我是他第十个孩子对吗! 这就是我活着的所有意义对吗! ” 女人还想张口。 蒙涂北摆摆手:“姑妈,算了,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有那么多侄子侄女,你换个人吧,他们都是纯泰国人,比起我这个杂种,董事会那帮老东西肯定更愿意姑妈你去扶植我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们,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给我钱我就活一天,不给我钱我就少活一天,这样挺好,醒了就去玩,玩困了再睡” “多少人奋斗一生,都没有达到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很知足” 女人闻言沉默了许久,从沙发上拎起包,绕开地面上的碎片。 走至门前时,她回头:“阿北,我答应过你妈妈会照顾你的,所以,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照顾你的” “下午醒过来的时候记得叫阿姨上门给你煮醒酒汤喝,头痛会减轻许多” 女人推门出去。 门慢慢的自动关上。 蒙涂北把自己窝进沙发里,一动不动,双目无神。 橘子汽水 乔温温捧着陈敬磊从班主任那里领回来的竞赛奖状,欢天喜地。 “二等奖! ~” 红壳子正面有烫金字,些许地凹进去,摸起来很有手感。 乔温温抬头,崇拜地看向陈敬磊:“七哥~你好厉害呀~” 眼睛亮晶晶。 陈敬磊眼角露出一点笑意,须臾间,完全沦陷在纯净清澈的眼神漩涡中。 他开始逐渐变得兴奋。 他比其他异性在乔温温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一些,他的核心竞争力得到几何式增长,他在乔温温的生命中逐渐变得不可或缺无可替代... 他陈敬磊对乔温温是有价值的,乔温温需要他留在她身边。 真好。 陈敬磊不是看不出来乔温温对他诸如摸摸手搂搂腰亲亲嘴等等一系列动手动脚行为的抗拒,其实他对乔温温的情绪变化捕捉的很敏感,有时候甚至比乔温温本人感知的都迅速,几乎可以达到细致入微的程度。 敛眉,向左瞟,亦或者向右瞄,噘嘴,绞手指,揪衣角,脚尖无意识乱踢地面上的小石子... 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陈敬磊会收集乔温温的小动作和与之相关联的情绪。 然后根据归纳总结好的行为清单表,一点一点的,强迫乔温温为他改变自己的守则。 在陈敬磊未被生活打磨的内心世界里某个角落深处,藏匿着一个不曾经历过风霜雪打的小男孩,小男孩冒冒失失,懵懂好奇,对一切陌生既充满期待又恐惧。 寻常男性心中那个小男孩建立成长的方式,都是在外界中名为“长辈”的包容引导下,通过不断的犯错,再不断的改正,以逐渐建立起“我有人兜底”的安全感为底气,或快或慢地从稚嫩小男孩成长为人格健全的男人。 可惜,陈敬磊未经教导,也未曾体会过来自除自己以外第二个人坚定不移的选择和支持,有些极端时刻他都会怀疑自己。 所以,陈敬磊的内心是残缺的,这种残缺不会影响他大部分生活,不会影响他对很多事的决断,不会影响他在人群中一些点到为止的人际交往。 只是,当陈敬磊深度进入到一段亲密关系之后,这种残缺会被突兀地,血淋淋地,拖在日头下反复炙烤。 陈敬磊把少儿阶段未被满足的需求和创伤投射出来,枷锁一般强行拷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乔温温身上。 接手抚养他的几位亲戚仍由他自生自灭的行为,导致陈敬磊需要乔温温围着自己转,他害怕被乔温温忽视,他总是要做出一些事情来吸引乔温温的注意力。 一到乔温温面前,陈敬磊心底那个停滞生长多年没有长大的小男孩就会不由自主的跳出来,欺负乔温温,从乔温温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中来确定自己于乔温温的重要性,以此来获得安全感。 于是陈敬磊“mua”一下,亲了一口乔温温的脸颊。 肉眼可见的,乔温温又不高兴了。 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乔温温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反抗。 陈敬磊惶惶不得安宁的心短暂地得到了抚慰。 丝毫不清楚陈敬磊内心戏的乔温温:? 男人一直都是这样随时随地发情吗?! 好吧,她习惯了,毕竟花人家钱了,这人对自己好,人长得帅,撇开色了点这个毛病,也不是不能忍。 而且... 她越来越习惯被卡油了,有时候哪一天没被陈敬磊上下其手,她竟然还会生出“总感觉今天少了点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的疑问。 为五斗米折腰又被温水煮青蛙的乔温温绞起手指,纠结起来。 脑容量要不够用了,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个局面该怎么破? 陈敬磊盯向乔温温手部的小动作。 她从噘嘴变成绞手指,她不生气了。 陈敬磊这回决定再过分一点,他俯下身,扳过乔温温的下巴,借着成摞书本的遮挡,躲开摄像头和班级里零星几个同学的视角,用舌头撬开乔温温的牙关,痴狂的掠夺口腔内的空气。 同时陷入被发现的惊恐中和被侵入者争夺氧气境地的乔温温往后躲着。 一个微小的抗拒像是一条纤细渺弱的导火索,以星火燎原之势触动了陈敬磊条件反射式心理,然后他心上那一座盘根错节的树根下猛地蓄起一簇火焰,蓄势待发地准备将陈敬磊烧个彻底。 抽丝剥茧地剖析后才发现泥土下是即将破土而出的是日日夜夜积攒的惶恐不安,可是外人远远的看过去,只看到一团浓浓的黑烟笼在似是烧焦的枯树上。 看不真切的危险,令人心悸。 所以,乔温温只是从陈敬磊骤然加重的力道和他眼神里透露出的冰冷,意识到陈敬磊又生气了,他又变得暴躁焦灼,他又要发疯了。 她眨眨眼睛,生出些委屈来,她不给亲她还被凶,有没有天理了! 识时务的乔温温审时度势后,还是觉得陈敬磊生起气来比她受委屈更难办一些,她不再躲着,安安生生的由着陈敬磊的舌头在她的嘴里作乱。 于是,再次得到迁就的陈敬磊,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倏忽一瞬,熄灭了。 中午,陈敬磊带乔温温出去,要在离学校很近的小吃街挑餐馆下一顿馆子。 “我要喝汽水”乔温温支使陈敬磊,每次她从陈敬磊那里受了委屈,陈敬磊会变得格外好说话,乔温温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平时不让吃的零食不让喝的饮料,这时候就都能被满足。 陈敬磊想说汽水太凉了,如今天冷体寒,你应该喝点热的。 低头,乔温温紧贴着他,一只手拽他的衣袖,期待的看向他。 圆溜溜的眼睛,明亮清澈,还有一丝丝的,颐指气使。 陈敬磊败下阵来。 好吧,买。 陈敬磊去小卖部,跟老板说要橘子汽水,老板从门口的冰层里取出两瓶带着冰碴的浅蓝色玻璃瓶。 交了钱后,陈敬磊看着淡橘色汽水里晃荡着的碎冰,胆战心惊。 能行吗,这么冷的天。 陈敬磊怕乔温温又要提出冬天里吃雪糕的要求,挡住身后的冰激淋店,搂着她:“温温,中午吃点热的好不好” 乔温温不明所以,用吸管吸溜着汽水:“好呀~” 陈敬磊松了一口气。 陈敬磊选中一家川菜馆,在街对面,陈敬磊牵着乔温温,准备穿过马路走过去。 这时,一辆纯黑宾利停在俩人面前,挡住去路。 陈敬磊把乔温温档在自己身后,面色不善的审视从车上走下来的女人。 女人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匀称,穿着墨蓝色的职业套装,看起来材质昂贵。 肤色偏沉,鹰鼻,眼窝凹陷,深褐色的瞳孔蕴含着一些危险,像是丛林里猎豹在锁定猎物。 她直视陈敬磊的眼睛,开口:“你就是陈敬磊吗? ” 语调有些怪异,轻重音的分布很乱。 陈敬磊警惕的看着她。 这女人不是中国人。 女人挑眉:“中国有句古话,英雄出少年,你看起来是这样的年轻,比我想象的还要幼龄” “我从手下人那里听说了你在公海上的事迹,本来上周我就可以来找你,可是临时被事情牵住了手脚,今天才得空见你” 女人邀请俩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蒙佧娜,是蒙家第六堂的堂主,也是蒙老板最小的妹妹,陈敬磊,我很欣赏你,找个地方聊聊? ” 答应 陈敬磊收回射在蒙佧娜脸上敌视的目光,他不咸不淡的开口:“蒙堂主,中国有一个典故,叫三顾茅庐,大概寓意是教导上位者,要真心诚意拜访有贤才的人。 您既然很欣赏我,就不应该把车停在道边,这么随意的拉我走,至少” 他微扬下巴:“至少不是堵在我去吃饭的路上,用【通知】的语气命令我去做一件在我计划之外的事情” 蒙佧娜怔愣一下,她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半晌,笑了一下,她说:“少年人,你很有趣,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我这个上位者愿意聆听你的意见” 她打开宾利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将副驾椅上的藏青色布托特斜挎包拎出来,拉开拉链,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从夹层里夹出来一张名片,递给陈敬磊。 名片正反均是单色纯黑,烫金字,凹印,加厚雅致棉纸。 蒙氏集团,副总经理,蒙佧娜。 陈敬磊漫不经心接过去,塞进裤兜,把藏在自己身后的乔温温搂到怀里,冲蒙佧娜摆手。 “有缘再会,蒙副总经理,蒙堂主” 说完,绕开宾利,向着川菜馆走去。 蒙佧娜并不在意陈敬磊轻视的态度,她在后面冲着陈敬磊的背影高声说:“我等你的电话” 陈敬磊没有搭理她,蒙佧娜无奈的坐回车里,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开走了。 乔温温仰着脸,双手轻摇陈敬磊的手臂,糯糯的撒娇:“我要吃这个嘛~” 陈敬磊为难的看着菜单上那张花里胡哨的宣传图,熊猫冰粉,一个用冰激淋做成的大熊猫脑袋,泡在冰水里,周围是葡萄干酒酿山楂片以及红橙绿黄快要凑成彩虹的各色芋圆,色彩缤纷,五彩斑斓。 浮冰,雪糕,冷水... 陈敬磊感觉牙龈开始隐隐作痛。 小温温怎么这么爱吃凉的! 陈敬磊跟乔温温商量:“温温,你不吃这个,好不好” “不! 好! “乔温温意志坚定。 那... 好吧。 陈敬磊败下阵来,吃就吃吧... 他不甘心,又问:“你什么时候来月经? ” 乔温温瞪大眼睛,一下子松开陈敬磊的手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脸刷一下通红:“你你你,你怎么,怎么还问这个...” 越说越小声,脸红的快要滴血了。 陈敬磊没有一丁点异样:“这有什么不能问的,我早点知道还可以早点照顾你,不好吗? ” 乔温温蚊子一般嗫嗫:“我自己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陈敬磊看一眼菜单上的大熊猫脑袋,挑挑眉,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经这么一搅和,乔温温的注意力直接被转移,再也没有嚷着要吃熊猫冰粉,她整顿饭都一直是面红耳赤的状态,陈敬磊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陈敬磊给乔温温夹的菜很多,她的碗就没有闲下来过,吃到最后,几个菜盘子都见了底,陈敬磊又把服务员叫上来,加一份熊猫冰粉。 乔温温舀一勺大熊猫的“洗澡水”,从大熊猫头顶黑黑的耳朵那里浇下去,浅粉色的糖水顺着滚下来,重新混进碗里。 “我一般每个月21号来姨妈...” 乔温温小声的说。 陈敬磊一直看着乔温温的动作,乔温温突然开口,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他从乔温温上衣兜里掏出手机,摁了一下锁屏键,屏幕亮起。 2011年12月9日。 21号来。 还有十二天。 乔温温恨不得把脸埋在碗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勺子上挖的大熊猫左耳朵,以此逃避陈敬磊的目光。 陈敬磊盯着在黑色雪糕上滑来滑去的舌头。 猩红色,很灵巧,勾上去卷起一点点冰激淋,再勾下来缩回嘴里,来回反复。 陈敬磊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口水,呼吸加促。 ... 能不能不要这么吃雪糕?! 陈敬磊死盯着乔温温,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吃这碗冰粉。 下面硬的发疼。 他趁着乔温温低头,直白露骨的打量她。 稍微比夏天胖了一点,可是还是很瘦,单薄,瘦弱。 他会不会操坏她? 这样小的骨架,他在床上发起狠来,会不会撞散她? 寻常惹急了她,她都要闹上半小时脾气,这要是自己把她搞得疼的哭起来,他估计要哄好久吧。 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哭管用吗? 一旦开了荤,他不把她里里外外操个遍他会放过她么,现在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自己,那要是到了床上... 陈敬磊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做个人,陈敬磊,你要做个人,再养养,再养一养,她经不住你的。 默念了好几遍,陈敬磊感觉到顶着裤子的器官消下去了,才敢睁开眼睛。 他自恃以清心寡欲的心态,重新看向乔温温。 ... 乔温温还在舔雪糕。 勉强压下去的欲火以迅雷烈风之势,一路从下腹席卷到脑子,顷刻间,烧尽陈敬磊的理智和克制。 他鬼使神差的开口:“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话刚出口,陈敬磊就有些后悔,他想收回这句话。 还没等他开口。 乔温温就把勺子放下,问:“好呀,是去玩嘛? 你看我的学习看的那样紧,我都好久没有出去逛逛了,我听说东区那边开了游乐场呢,今天太晚啦,过几天放寒假的时候咱们去玩吧,我要玩那个海盗船,鬼屋,唔... 还玩什么呢...” 乔温温的嘴巴一张一合。 声音却全传不进他的脑子。 他满脑子都是乔温温说的第一句话。 “好呀” 她说好呀。 她同意了。 这次不赖他,不是他强迫的,她自愿接受的。 虽然她不知道她答应的“好呀”是答应的什么,但是她答应了。 话说出口,落在地上,砸到陈敬磊心里了。 可就不能收回去了。 乔温温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对于陈敬磊提出的“带你去个地方”很期待。 会是什么好地方呢! 乔温温构想了好几种可能性,每一个都觉得很美好。 雀跃极了。 陈敬磊反常的没有回应乔温温。 他只是急步走着,步子迈得很大,攥着乔温温手腕的手很用力,像是怕乔温温跑了。 太用力了,乔温温感觉到疼了。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停下天马行空的想象,转而抱怨陈敬磊的力气:“七哥,我的手被你捏的很痛” 陈敬磊松了一下,减轻了力道,但是依然牢牢的将手腕扣在手里。 俩人穿过两条街区后,陈敬磊停在一栋干净整洁的居民楼前。 乔温温迷茫,这不就是普通的住宅区嘛? 哪里有可玩的东西?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 陈敬磊掏出一个蓝色的小卡片,摁在门禁反应器上,“嗒”,门禁开了。 紧接着,带着乔温温往前走了几步,从兜里掏出一枚钥匙,拧开左手边的防盗门。 当乔温温站在屋子里,身后的防盗门“砰”关上,陈敬磊转过身盯着她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危险。 乔温温颤抖的问面前高大的男人:“这... 这是哪里? 你,你怎么会有钥匙...” “你... 你要... 做什么? ” 租房 陈敬磊一步一步靠近乔温温,眼底凝聚着炙热的欲望,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她:“这是我租的房子” “什么... 什么时候租的? 你为什么要租房子? ” 乔温温害怕的往后退,她想要退到防盗门旁边,这样可以随时打开防盗门逃出去。 陈敬磊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停下逼迫的脚步。 倏忽一瞬就敛起猛兽进攻般的眼神,换上乔温温最熟悉的,温和的,柔软的目光。 他看着乔温温,朝她伸手,语速降慢,声音放低放缓:“马上要放寒假了,我怕你没有地方住,特意为你租的” 乔温温将信将疑,不敢上前。 陈敬磊继续诱哄:“你来看看,看看还需不需要添东西” 乔温温踌躇起来。 陈敬磊的表情很真诚,很正经,跟往常他开黄腔的状态一点也不一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掺私心,为女朋友慎重考虑的优秀男朋友。 况且,她... 寒假确实不能在家待着。 七哥真的是在为了她好。 乔温温小步上前,把手交到陈敬磊手里,歪头,像是森林中迷路的小鹿遇到旅人好心搭救,小鹿天真懵懂,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眼神中饱含信任与感激,开开心心的向旅人表露亲昵。 触到她的目光,陈敬磊目光压深,幽暗不明。 又这样看他。 真是一点退路不给他留。 他脑中最后一根牵制着良知和道德的弦,断了。 陈敬磊把乔温温拉到身边,跟她介绍:“房子比较小,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勉强算是客厅,现在站着的就是客厅的位置了,我租下来的时候屋子是全空的,我不知道该买哪些家具,所以只添了一个沙发” 他趁乔温温专心观察四周无暇顾及他的举动时,不知不觉地,无声无息地,逐渐拉近跟乔温温距离。 “厨房是可以用的,燃气、物业、水电还有采暖,我都交过钱了,你不用担心” 乔温温咬咬嘴唇,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不会做饭” 陈敬磊这时已经悄悄走到了乔温温身后,他从背后把乔温温抱住,贴在她耳边说:“没事,七哥会做饭” 热气喷到耳后,痒痒的,麻麻的。 一股异样的战栗从脊梁骨直窜到头顶。 乔温温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也被陈敬磊说的话惊到,她僵硬的转头,问把下巴压在她左肩上的陈敬磊:“七哥,你,你什么意思” 没事,七哥会做饭。 这句话什么意思? 七哥要每天来给她做饭吗? 还是说,七哥也要住在这里? 陈敬磊用手臂箍住她的腰,将人紧紧的贴在自己身前,推着人走进唯一的卧室。 乔温温被推到床上,砸进柔软的床垫,棉布上清新的洗衣液味道钻进鼻腔,柠檬味的,酸酸的,涩涩的,略微带一点点苦。 她勉力翻过身,大脑宕机,懵懵的看着撑在她上方的陈敬磊。 七哥,要,做什么? 陈敬磊离她很近,几乎是鼻尖碰鼻尖,呼出的热气交缠在一起,暧昧,湿润。 陈敬磊的呼吸越来越重,眼中的锐利也越来越明显,人类外皮下的野兽即将冲破枷锁,挣脱绳索,撕碎掌下的猎物。 乔温温终于慌张起来,她企图挣扎地从陈敬磊制造的牢笼里逃出来。 这样的陈敬磊让她记忆犹新。 不说话,只用癫狂病态的神情注目着她,像是要把她拆皮剖骨,敲碎她的每一寸肌肤,连血带肉的吞下去。 总是反应慢半拍的乔温温头一次,脑袋里像是一道闪电划过,石破天惊的照亮一个她未曾注意的角落,她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租的房子? ” 陈敬磊低笑,俯下身,彻底压在乔温温身上,用天生的绝对力量优势压制住身下乱动的猎物,他舔着乔温温敞开领口的脖颈:“你不是猜到了吗,小温温” “我告诉过你的,家长会那天我就告诉你了” 脖子,下巴,嘴,舌头肆无忌惮的扫过这些地方,津液像是动物标记领地一般,把每一寸肌肤占为己有。 乔温温苦着脸,全是口水! 她被弄脏了。 陈敬磊轻松的,刺啦一下,撕坏了乔温温的校服外裤,紧接着,把里面的秋裤扯成几片残破不堪的碎布。 “小温温,我那天的打算,是要把你从学校捆走锁在床上操的,地方我都找好了,就是这个我租的房子”陈敬磊粗暴的扒下自己的裤子,将硬成铁棍的紫红色棒子掏出来,隔着乔温温薄薄的内裤,抵在她柔嫩脆弱,未遭外来侵入过的穴口处,他哀求乔温温:“温温,你给我吧,好不好,你今天让我弄一次,好吗? 一次就行” 乔温温惊恐的尖叫,眼泪哗啦一下涌出眼眶。 她记吃不记打,她太过于信任依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帮助自己的邻家哥哥,以至于让她忘记了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或许她是知道陈敬磊一直有所图谋的,但是她鸵鸟的把自己埋进沙子里,一边享受着陈敬磊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一边自动逃避去想,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让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比她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疼她,宠她。 无缘无故的好,不是没有条件的。 条件就是她自己。 她觉得上次把她摁在树干上,威胁要操她的陈敬磊是酒精麻痹下的发疯,是混沌状态下无视法律道德的肆意放纵,所以在第二天她认识的七哥回来后,她才会觉得,七哥除了在对她做一些亲亲摸摸的小动作之外,还是一个正人君子,是一个生长在人类和谐社会里偶有思想偏颇的普通男性,有欲望,有需求,是个正常人。 今天,此时此刻,被无视挣扎和哭泣,被强硬的撕坏身上衣物,被无法反抗的压在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人身下时。 乔温温才明白。 不是因为喝醉后陈敬磊神经紊乱,行为失控。 而是喝醉后的陈敬磊,彻彻底底暴露本性。 真正的陈敬磊,偏执,凶狠,目无法纪,随心所欲,他心中不存在普世概念里任何一项所谓的规则与秩序,不去打破现有状态唯一原因的是他觉得不值得,或是他觉得不到时候。 他躲藏在层层迭迭面具下,装出一副平易近人温柔耐心的样子,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接近乔温温,盯住乔温温,然后在他伪装不下去的时候,把乔温温牢牢控制在手掌心,供他予取。 乔温温绝望地哭着。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毫无用处,但是依然不受控制的祈求陈敬磊,奢求他能够善心大发,放过自己:“七哥... 呜呜呜...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七哥,求求你了” 陈敬磊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左手直接拽掉乔温温身上仅存的一件遮蔽物,那条浅蓝色印着蝴蝶结图案的内裤。 乔温温歇斯底里的哭起来。 她告诉陈敬磊,她要去报警,她要告陈敬磊强奸,她要搬走,她要在陈敬磊面前永远消失。 尖锐的哭声几乎刺穿陈敬磊的耳膜。 陈敬磊终于停了下来。 赤裸的俩人,只差毫厘就能够彼此融合,准确说,陈敬磊还有一步,就可以野蛮的入侵她,完整的占有她。 卧室寂静了很久,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错落的呼吸声,和乔温温无助的啜泣。 半晌,陈敬磊把光着身子的乔温温从床上抱起来,面对面的搂着她,右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她光洁的后背。 “好了好了,我没有控制好自己,对不起,吓到你了,惹得你哭成这样”陈敬磊用丢到一旁的自己的上衣,轻柔的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扒掉衣服都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真的插进去的时候,她可怎么办啊。 乔温温委屈:“你放我下来! 你走开! 我讨厌你! 你不要拍我的背! 你停下来是不是因为你害怕我会报警?!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你太过分了,你太欺负人了,就因为我没有反抗...” “哈,小温温,你傻得好可爱”陈敬磊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子,左手钳着她的下巴,强迫着亲了好一会儿,把她的话堵在嘴里,放开她后,陈敬磊无所谓的说:“报警? 我不在意,再说,小温温,你怎么报警啊? 你能出得去吗? 你觉得我会让你出去吗? 你啊你,左耳进右耳出的,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我是要把你锁在床上的,我什么时候操够了,什么时候才能让你下床” 乔温温惊恐的看着陈敬磊的笑脸。 陈敬磊就像平时给她讲题一样,耐心的跟她解释:“你一晚上喂不饱我,我就操一天,我可以什么都不干,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你,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被你满足呢,一年? 两年? ” 陈敬磊痴狂的笑起来:“你会怀孕的吧,没事的,我能照顾好你的,你要给我生孩子,生完了我会再让你怀上” 乔温温吓傻了,她连哭都忘记了,甚至连呼吸不敢了。 陈敬磊低头,看着乔温温的眼睛:“小温温,我停下来,只是因为你哭得太厉害了,哭的我心都开始揪着疼,我舍不得你这么难过” “我又败给你了,真是我的小祖宗,算了,我退一步,你帮我射出来就好” 乔温温不理解,什么叫帮他射出来? 还没等她明白,陈敬磊直接抓着她的手,放在他的性器上,他用手拢住她的手,让她握着他,带着她撸动。 细腻的掌纹轻轻剐蹭着。 乔温温不敢看那个又粗又长的家伙。 她害怕起来,就是这个东西刚刚要插进自己的身体里吗? 她会死掉吧。 乔温温手下一抖,陈敬磊闷哼一声,兀地用力,粗暴的加速,带着乔温温的手凶狠的撸动自己,低沉喘息,声如猛兽。 过了好一会儿,性器顶端射出一缕白浊,沾在俩人的身上。 乔温温没有反应过来,她傻呆呆的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盯着手掌心上被溅上的白色黏稠液体。 闻了闻,一股子腥臊扑鼻而来。 她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陈敬磊无奈。 怎么又哭了。 他可算倒了霉了,请回来一个林黛玉,碰一下,戳一下,都是要掉珍珠的。 偏偏他还心甘情愿捧着她。 他这辈子算着折在这么一个金贵的人手里了。 陈敬磊抱起乔温温,抱到卫生间,左手拖住她的屁股,让她稳当地挂在自己身上,右手拧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 他用温水给乔温温洗手。 乔温温闹腾起来,连踢带踹的要把陈敬磊蹬开,她要离开,离陈敬磊越远越好。 陈敬磊屡次被打断,有点急躁,右手“啪”一下打了乔温温屁股一巴掌。 “别闹,再闹操死你” 乔温温老实了。 陈敬磊被气笑。 他一边给乔温温洗手,一边抱怨:“给我操怎么就不行了,瞧瞧你那不情愿的模样,不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吗? ” 他好好的待在垃圾场脚下的那个破房子的破屋里,她就来敲他的窗户,不分季节不分时间,叫他出来,引诱他,勾着他。 她本来明明是有机会的,像对肖祈一样,客气,尊敬,跟他做普通的邻居。 是她自己,非要叫他七哥,给他安一个称呼还不够,还非要在拉长音叫他,软糯糯的,拉着丝,一下又一下,扯着陈敬磊的魂。 乔温温找到了报复的方式,她下了死劲,狠狠的咬在陈敬磊的肩膀上,用的力道可是不轻,一下子下排的两颗虎牙尖尖处,穿破皮肤,渗出血,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腔内。 像铁锈味。 陈敬磊“嘶”一下,痛的咧嘴。 “正当我没有办法治你是吧!” 陈敬磊露出他面具下的獠牙,凶神恶煞:“乔温温,我下流招式多的很,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罢,他把人扳过来,让乔温温的脚踩在他的脚上,他掐住乔温温的腰,野蛮的,穷凶极恶的,恶劣的,将一直硬挺的性器插进乔温温的大腿根部。 “夹紧!” 乔温温又惊又怕,从被推到在床上,到现在,她才认清一个现实:她是无法反抗陈敬磊的,她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可惜为时已晚。 陈敬磊被激怒了。 乔温温亡羊补牢地学会乖巧,学会顺着陈敬磊的意思做,学会不去忤逆陈敬磊的要求。 她大腿夹紧,一点不敢松懈。 陈敬磊掐着乔温温的细腰,用她的腿心磨自己的性器,紫红色的肉棒凶狠的抽插着大腿内侧的嫩肉,好几次都会撞到乔温温的穴口,被撞到的时候,乔温温就会呜咽一下,跟陈敬磊哭:“别撞那里,我疼” 陈敬磊恶狠狠地拉乔温温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强迫她看向镜子:“就该你疼,疼死你就对了,给我看镜子,看清楚了我是怎么操你的腿的,你长点记性,下回再折腾我,我就直接操进去” 话虽这么说,但是陈敬磊却控制好角度,尽量避开她娇嫩的穴口。 大腿内侧的肉,细腻光滑,摩擦很小。 给到性器顶端的刺激很微弱。 所以陈敬磊磨了很久都没有射出来。 反倒是大腿内侧被磨的发红生疼,以及屁股被撞的开始红肿。 没有丝毫快感,单纯在受刑的乔温温落在镜子里,鼻子红红的,眼睛红红的,皮肤却白白的。 映衬着扣着她肩的陈敬磊的手指,愈发青白。 乔温温开始求饶。 惊心动魄的啪啪撞击声,重重的,充斥着洗手间,陈敬磊粗声粗气:“安生受着! ” 乔温温无法,只能熬着,她又受了很长时间。 直到大腿内侧被研磨的没了知觉,陈敬磊才意犹未尽的射出来。 乔温温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最难过的人。 她倒在陈敬磊怀里,仍由他用淋浴头洗掉他弄到她身上的精液,不反抗,也不配合。 消气的陈敬磊掰开乔温温的大腿。 被他磨破皮了。 陈敬磊心也跟着颤抖,他后悔的在心底骂自己。 他这下知道该哄乔温温了,他伏低做小,讨好示弱:“温温,七哥错了,七哥,七哥给你买药,七哥不碰你了” 乔温温噼里啪啦掉眼泪:“骗子,骗子,我才不相信你呢,你要把我锁在床上,你要操死我,你要疼死我,你要我不停的给你生孩子,你还说这都是因为我招惹你了,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 陈敬磊欲望疏解出来后,智商就占了绝对上风,他理智地明白,他的那些情不自信说出来的心里话吓到了乔温温,他应该说些乔温温爱听的。 “那不是气话么,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我不舍得的,还有,你看看你把我咬的”陈敬磊把肩膀上刚刚结痂的伤口给乔温温看:“你把我咬出血了,我都不敢打你不敢骂你,说几句狠话,都不让我过过嘴瘾吗? ” 乔温温险些被绕进去,还在发疼的大腿内侧清晰的提醒她,陈敬磊有多过分,她又控诉陈敬磊的禽兽行为:“你,你还,你还用你那个东西,弄我的腿! 你还让我,让我,让我摸那个东西,让我...” 说不下去了,她甚至都难以启齿。 可是她羞涩的说不出口的事情,陈敬磊竟然可以就那么直接的做出来。 太可耻了! 陈敬磊觉得自己做的挺对,早做晚做都是要做的,只不过方法不是那么传统而已,但是他不会这么说,因为他知道乔温温不爱听。 陈敬磊立刻道歉:“温温,我错了,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你疼不疼” “当然疼了! 你怎么不去试试! ” “好好好,你打我吧,好不好,你打我” 乔温温扬起手,没落下去。 她怕陈敬磊又是间歇性的温和,她刚刚咬他一口就招到那么严重的报复,她不敢打他。 哪知道陈敬磊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猛地一把抱住乔温温:“温温,原来你也舍不得打我,原来你也很疼我的” 乔温温气结,这下她是真想立刻不计后果的甩几个巴掌过去。 手却抬不起来了,陈敬磊把她整个人都紧紧的摁在怀里,无法动弹。 陈敬磊做回人类之后,又藏匿起他的獠牙利爪,披起人皮,恢复一如既往的好哥哥模样。 他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似是没有丝毫邪念,禁欲的把乔温温清理的干干净净。 他再抱着乔温温回到卧室,将人轻轻的放在床上。 好哥哥问乔温温:“小温温,想吃点什么? 我去买回来” 乔温温把脸埋在枕头里,以沉默对抗,暗戳戳的昭示自己的不满。 陈敬磊现在脾气变得很随和,很有耐心,他问乔温温:“馄炖? ” 不说话。 “拉面?” 依旧没声音。 “煲仔?” 乔温温动了一下,她被折腾这么久,确实有点饿了,但是她还是气不顺,需要再抵抗一会儿以示自己真的很不满。 陈敬磊却注意到了乔温温的小动作,他说:“想喝点什么吗? ” 乔温温闷闷不乐:“要喝冰可乐” 陈敬磊皱起眉头,怎么又是凉的,又是碳酸饮料的。 乔温温翻起身子,把被陈敬磊撕成布条的衣服残肢拽过来挡在身前,挡住陈敬磊的目光,她不高兴:“你不给我买冰可乐吗! ” 陈敬磊叹气,现在这个状态,他哪敢不给乔温温买冰可乐。 陈敬磊套上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倒是好好的,一件也没遭自己的毒手。 “好好好,你乖乖的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乔温温往后倒去,又把自己砸进枕头里,重新拾起对抗陈敬磊的招数,她继续假装听不到陈敬磊的话,拒绝搭理他。 陈敬磊推开防盗门出去,出去前又重复了一遍,乖乖的等着他。 乔温温跳下床,专门跑到大门口去踢一脚陈敬磊换下来的拖鞋,情绪过于激动,她用力太猛,扯着大腿内侧的伤口生疼,她忍着痛又跑回卧室蹦上床。 乖乖的,不用他陈敬磊要求,她就知道自己该乖乖的了,衣服都给她扯坏了,她怎么出去! 裸奔吗! 她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就算她出去了,她能去哪呢。 回宿舍? 回学校? 就算她缩在学校里,一直缩着,可是下下周就期末考试了,然后就放寒假了,她就不能待在学校了,躲了俩周的她落在陈敬磊手里,陈敬磊会把她怎么样? 逼急了陈敬磊,陈敬磊真的会把她拴在这个屋子里吧。 之前她还开心,她说住校就住校,说不回家就不回家,她父母甚至都没个说法,她还觉得挺好,挺自由,现在看来,原来是她父母才不会管她死活呢,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学校根本不需要她这个拖后腿的学生,她要是真被陈敬磊囚禁在这个屋子里,那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又想,跑回家呢? 算了吧。 跑回家估计她就要女继母业了。 那些个男人,远不如陈敬磊,又脏又臭又恶心,有些还有老婆孩子,她可不想变成千人骑的婊子,担着被某个男人老婆打上门光着身子从床上揪着头发拖出门扇巴掌的风险。 那还不如给陈敬磊一个人操呢。 至少,目前,陈敬磊还没有操她,还只是,边缘的,摆弄她。 乔温温双目无神的,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她无处可逃。 都欺负她。 乔温温转转眼珠,她觉得首要任务,是要实现经济自由。 她需要靠自己挣到钱,然后躲这些人远远的。 在她能跑出去之前,先哄好最佳的依靠人陈敬磊,他是这一圈的人里面,她会受伤最小的。 唉。 乔温温又跳下床,蹬蹬蹬跑过去踢飞陈敬磊的拖鞋。 坏人! 欺负她! 【番外】女婴(玻璃渣,有一点点刀,是重要 1997年,深夜,景都。 一个初中生年纪的男孩子跌跌撞撞奔跑在树林中,夜色漆黑,男孩本就视力不好,夜视能力很弱,偏偏他的眼镜在他从大卡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被甩落在某个角落,情况危急,他来不及去捡,只能模模糊糊就着月光,磕磕绊绊往前跑。 他身上的校服被树枝倒刺割破划烂,脸上也被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脚下的石子有大有小,匆匆忙忙间,左脚一个没踩实,崴到了,每跑一步,钻心的疼。 不能停。 停下就被追上了。 况且,他还担着一个呢。 男孩喘着粗气,低头看怀里的女婴。 女婴睡的很熟,很安静,跟着男孩这样颠簸都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 这是一种非常不正常的安静。 男孩咬牙切齿,他搂紧女婴,脚下加快步伐。 操,这帮畜牲,又他妈的给孩子喂药了,真该千刀万剐了他们,等他穿过这片丛林,进到市区内,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警察局,报警抓那几个杀千刀的人贩子。 他已经把那几个畜牲的脸全部记下来了,牢牢的刻在脑子里,只要给他一支笔,他能分毫不差的全都画出来。 该下油锅的杂碎,一个都别想跑。 “梅哥,那小兔崽子在前面!” “追上他!” 身后的人,还在穷追不舍。 距离越来越近。 男孩焦急,他连头也不敢回,拼了命一般往前跑,只是可惜他身体素质太差,平时没有经过锻炼的四肢骤然高强度调动起来,很不协调,他的腿和脚,跟不上他的脑子下达的指令,只能机械的奔跑着。 月色下的盲区,“嘭”,一声闷响,男孩右脚踩空。 后面追的几个人听到响动,互相招呼着:“九点钟方向! ” “不能让他跑了! 那小子看清咱们几个的脸了! ” 男孩重心不稳,他直直的要扑到地面上去了,千钧一发之际,男孩想到怀里的女婴,他这么扑下去,孩子得磕成什么样子?! 地上还有那么多石砾树枝... 男孩生生蹩了一下左脚,剧烈的阵痛袭来,崴扭错位的关节经这么一蹩,跟腱被撕裂,剧烈的疼痛致使男孩险些晕厥,他顾不上疼痛,硬生生用肩去着地,为了避免怀里的女婴受伤,他肩着地后立即蜷起身子,以自己的身体作女婴的保护壳,往左一滚,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山坡足有几十米高,男孩滚下来磕碰到不少石块,身上又添了许多伤口,腿部膝盖处血肉模糊,灰尘,泥土,半干涸的血液,以及破破烂烂的裤子粘在一起。 男孩勉强的站起来,他在滚下来的途中估计是撞到了尖锐的东西,额角被割破一条五六厘米的口子,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淌过眉毛,黏糊住眼睛。 视野变成红色。 此处似乎是一个巨型垃圾场,废弃电器,钢材,塑料,橡胶,饭菜,腐烂,霉变,交织在一起。 恶臭扑鼻。 男孩慌忙低头查看女婴的状况。 还在熟睡,没有受伤。 男孩拖着无法使劲的左脚,一瘸一拐,每走一步,胳膊上的血都会滴在地上。 走十米,就有十米的血印。 这样不行。 他走的太慢了。 男孩咬咬牙,他奋力抬起被血黏住的眼皮,观察四周。 这里应该是景都的郊区,他没有来过,不清楚地形,不知道警局在哪里。 远处好像有人家,亮着微弱的灯,在浓浓夜色下仿若摇曳的烛火,点点星光又希望渺茫。 男孩身形左摇右晃,过多的失血让他感到浑身发冷,视野模糊。 他快要倒下了。 不行,不能倒下。 男孩摸了摸怀里女婴的衣服,在女婴土粉色的衣服上,留下半个血掌印。 他倒下了,这个孩子怎么办? 至少在安顿好这个孩子之前,他不能倒下。 男孩拼尽全力,一步一步的走向灯光处。 待他走近,才看到竟是顺着垃圾场这一圈都是房子,男孩看一眼怀里的女婴,又看一眼山坡上隐隐约约的几个人影。 没办法了,他今天怕是活不成了,但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男孩把女婴藏在一户人家门口的垃圾桶里,盖上盖子,故意站到路灯下,让正在走下山坡的几个人影注意到他。 几个人立刻一眼看到了渺渺白光下的男孩:“梅哥! 人在那里! ” 男孩听到声音后,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垃圾桶。 小妹妹,哥哥先把你放在这里,哥哥要去警局,要去报警,要把他们送进监狱。 你... 你不要哭闹,不要出声。 求求老天爷了,求求你了,求求你的药效的时间长一点,在这帮人走之前,你不要醒过来。 只要哥哥还活着,哥哥一定回来找你。 男孩闭上眼睛,转头,决绝的向着跟垃圾桶相反的方向,举步维艰的,姿势怪异的,竭尽全力的,跑起来。 男人是在凌晨起夜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的。 尿到最后,就差一哆嗦的时候,旁边的垃圾桶突兀的传来哭声,哭声尖锐,男人惊恐的提上裤子,打开盖子,一看,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小婴儿衣服上还有半个触目惊心的血掌印。 这画面差点把男人吓得魂没了。 男人把孩子从垃圾桶里抱出来,回屋将女人叫起来,商量这小婴儿该怎么处理。 女人睡眼惺忪,定定的看了小婴儿一会儿:“养着吧” 男人喜出望外:“真的? ”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冷嘲热讽:“你把我叫过来看她,不就是想养她吗? ” 男人搓搓手,嘿嘿笑着。 不料女人接着又蹦出一句话:“要不是你不行,还用的着捡别人的孩子” 说完,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赏赐给男人,扭着腰身回屋了。 男人笑容僵在脸上,怨毒的看着女人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表情,低头,逗弄怀里哭个不停的女婴。 小女婴很好养,给什么吃什么,吃饱了就睡,不怎么生病,不闹人。 就是不太聪明。 寻常时候总是呆呆的,傻愣愣的坐在地上自己玩,反应比其他孩子要慢,连小狗小猫都会欺负她,最重要的是,养了快两年,她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 只会“咿咿呀呀”的哼唧。 女人叹气,就知道捡来的东西没有好货色,凑凑合合当猫啊狗啊的养大了嫁出去卖一笔彩礼钱也不算亏,要是实在费钱,就把她哪里来的丢哪里去。 男人心比较软,他趁着政府派来给孩子免费打疫苗的时候,问医护志愿者,这孩子咋回事啊? 小女婴大大的眼睛看着志愿者,针头推进胳膊时,小女婴先是迷茫,疫苗都推进血管里了,她才感知到痛,哇哇的哭起来。 志愿者是个小年轻,皱皱眉,问男人:“你老实告诉我,这孩子是你的吗? ” 男人实话实说:“孩子是捡的” 志愿者警惕的看着男人:“你捡了个女婴? ” 男人赶紧解释:“我...”,他压低声音,凑到志愿者耳边:“我这辈子,怕是不能有孩子了...” 志愿者这才回归问题,他细瞅一番女婴,问男人:“她这样,不像是天生有问题,你捡她的时候,有什么情况吗? ” 男人想了想:“她... 她当时在垃圾桶里,一直没声没响,是突然一下子哭起来的” 志愿者恍然大悟:“那应该是被喂药了,药喂的,所以脑子变慢了,应该... 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肯定,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估计能长成一个,比较不那么聪明的普通人” 他强调一遍:“普通人,可以正常生活,能够自理” 男人舒口气。 普通人就行,普通人挺好。 能给他养老送终就行。 1999年,全国人口普查。 小女婴终于有了户口,男人和女人纠结半天该取什么名字,俩人加起来认的字都不如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学生认的字多。 正巧隔壁来串门,隔壁刚得的小子被宠的无法无天,小子欺负小女婴,故意把男人从垃圾场捡来的玩具车推到墙角,让小女婴蹒跚的爬过去,等到小女婴爬到墙角,坏小子又抢先一步把玩具车踢到别处。 隔壁的年轻妈妈轻斥坏小子:“磊磊! 快把玩具还给妹妹! ” 隔壁的年轻爸爸看着小女婴,坏小子怎么捉弄小女婴,小女婴都不生气,只会吭哧吭哧追着玩具车跑。 他随口说:“你家小女孩,脾气真好,挺温和的” 温和,对于男人和女人,是个高级词汇。 俩人一拍即合。 小女婴名字,就叫温温。 落到户口本上,是乔温温,乔,跟男人姓。 1999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乔温温缩在火炉旁,向着正在喝点小酒的男人,清脆响亮的喊了一声:“爸爸! ” 男人震惊的看向乔温温,转头喊女人:“她说话了! 她叫人了! ” 女人嫌弃的躲开男人嘴里喷出的酒味,冲到墙角抱起乔温温:“温温乖,我呢? ” “妈妈!” “欸!” 女人眉开眼笑。 同月。 景都的另一头,一对三十岁出头的夫妇顶着凛冽的寒风,在街头发传单。 妻子是一个面容憔悴却难掩容貌气质的漂亮女人,她眼神悲戚的,执拗的把手里的传单塞到每一个路人的手里,一边塞一边说:“抱歉,抱歉,打扰您了,看一看吧,看一看吧” 路人接过去一看。 寻人启示: 张念其,男,13岁,身高1.70m,身穿景都市重点初中校服,于1997年8月12日走失,望知情者提供线索。 联系电话:*********** 必有重谢!!! 路人摇摇头,转过弯后,随手把传单又丢到路上。 夫妇依然坚持不懈的发着传单。 张念其。 念其,取的诗经《小戎》的“言念君子,温其在邑”俩个字。 意为希望他的性情像美玉一样温润美好。 妙处 七点,天黑得彻彻底底,陈敬磊才回来。 乔温温冲他发脾气:“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你饿死我算了” 陈敬磊没有搭腔,他轻手轻脚的把饭放到床头柜上,掀掉塑料盒的盖子,拆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递给乔温温。 乔温温悻悻的接过去,不给他好脸色。 卧室里除了一张床,没有其他可以坐着的地方,陈敬磊无比自然的坐到了乔温温的旁边,紧挨着她。 乔温温草木皆兵,她立刻往右边挪,作势要跟陈敬磊保持距离。 “你又来是吧?!” 陈敬磊语气透出逐渐升温的烦躁,他音调沉了下去:“乔温温,你总是闹腾什么? ” ?! 陈敬磊竟然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竟然觉得自己不跟他亲近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的在无事生非! 乔温温舌根上冒出来一大串骂陈敬磊的话,可她又不敢说,害怕激怒了陈敬磊,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只能闷闷的使劲往嘴里塞饭。 陈敬磊见乔温温不再躲着他,心情好了不少,他把自己那份里面的排骨拨了一半给乔温温,意有所指的看向乔温温的大腿:“多吃点,你身上的肉太少了” 乔温温敢怒不敢言,愤愤地戳碗里的排骨,把每一块来自陈敬磊的排骨都当成陈敬磊一样来戳。 排骨版陈敬磊被叉子搞得四分五裂。 “你从今天开始住在这里,我每天打工结束之后来陪你,你在屋子里等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乔温温不高兴:“凭什么,我要住校” 陈敬磊开始收拾吃完饭留下的包装盒,他不抬头,口吻很柔和:“温温,你没有选择的”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巨石一般落到乔温温心里,狠狠的砸出一个大坑。 她确实没有选择。 乔温温扁扁嘴,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了。 当跟陈敬磊住到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乔温温才发觉,陈敬磊远比她认知里的陈敬磊要忙。 每天的晚自习结束时都九点了,陈敬磊把她送回出租屋后,再折出去打工,乔温温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打工,总之是他每天快到零点的时候才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乔温温都不敢合眼,她即使很困,依然会在听到陈敬磊回来的时候,瞬间清醒,然后假装睡觉,一声不吭的蜷缩在床上,支起耳朵战战兢兢听动静。 要是他要跟她睡到一张床上,要是他兽性大发... 乔温温盖紧被子,瑟瑟缩缩。 但是,乔温温担心的事情,一次都没有发生,陈敬磊每次回来之后,直接睡在客厅。 陈敬磊把自己的时间分配的很好,他每天很晚才回来睡觉,可他竟然能很神奇的每天很早起来,叫乔温温起床,俩个人再一起去上学,一起吃早饭,一起吃午饭,一起吃晚饭。 做什么都要在一起。 就连乔温温课间要去楼道尽头的厕所,陈敬磊都会立刻跟着从位置上站起来,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乔温温进了女厕,他才会转去,在女厕旁边十米远处的窗户那里站着,等乔温温出来,一起回班。 陈敬磊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无孔不入的渗透进乔温温生活的点点滴滴。 班主任甚至特意来找陈敬磊,告诫他不要过于高调,告诫他不要跟乔温温像连体婴一样在校园里横行。 等于没说。 陈敬磊依然我行我素。 他一如既往的逮着机会就亲亲摸摸俩下乔温温,还是那样,乔温温拒绝,他就生气,乔温温接受,他就心情大好。 一切似乎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好像乔温温只是从一个床睡到了另一张床上而已。 就这样过了一周,乔温温重新适应在陈敬磊身边舒适圈的状态,她又缩回壳里,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放弃思考,心无芥蒂的在陈敬磊为她租的房子里面睡觉。 等到第二周,进入考试周的时候,乔温温已然完全忘记半个月前她在这张床上所见到的陈敬磊,连带着将陈敬磊的所作所为抛诸脑后,她再次捡起被她从小到达一直依赖的七哥。 乔温温软软的朝陈敬磊撒娇:“七哥~这道题我不会~” 陈敬磊擦着头发。 他刚要踏进屋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拿起一个很大的乳白色塑料袋。 “给” 塑料袋哗啦哗啦作响。 乔温温接过来,歪歪脑袋:“什么东西呀? ” 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在床上。 裸感S日用超薄柔软无感系列日用卫生巾250mm 12片。 优雅系列丝柔棉层超薄超长卫生巾338mm8片。 天然纯棉163mm护垫卫生巾22片纯净无香型。 零触感亲肤超薄卫生护垫超长夜用430mm6片。 考拉萌睡裤超薄超长甜睡夜用裤型卫生巾套装M-L码*3+1片 ...... 噼里啪啦掉落在床上。 乔温温数了一下,27包。 几乎每种尺寸都买了一遍。 ... 这是在囤货吗,倒也不必一次买这么多吧... 陈敬磊把乔温温搂到自己怀里,从后方拥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热气喷在她的耳后,一缕洗发水的清香不打招呼地钻进乔温温的鼻腔,他说:“日子快到了吧,今天17号了,我先给你买点备着,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样子的,我找了一圈没找到比430还长的,你需不需要? 需要的话我明天再去找” 乔温温摇摇头:“有安睡裤就够了” 比430还长,卫生巾哪有那么长的... 陈敬磊疑惑:“安睡裤是什么? 你有这个东西吗? 在哪里? 什么时候买的? ” 他怎么没收到付款通知,这个叫什么裤的玩意是怎么蹦出来的? 难道是别人送的? 听这个意思还是月经期用的玩意,是谁,敢送这么私密的东西给乔温温! 陈敬磊目光变得冰冷,火气窜上头顶,搂住乔温温的胳膊逐渐加力。 在他即将把乔温温的身体扳过来质问她的时候。 只见乔温温用一言难尽的表情把床上的一个淡紫色的,印着一只抱着树枝的考拉图案的,有其他卫生巾大小两倍大的袋子拖过来,举给陈敬磊看:“七哥,这个就是安睡裤” 陈敬磊愣了一下。 他把袋子接过来拿到手里,仔细端详。 考拉,萌睡裤,超薄超长,甜睡夜用,裤型卫生巾套装M-L码*3+1片。 结合包装上的图案。 陈敬磊一点就通,原来这样的叫安睡裤。 愤怒的火苗瞬间熄灭了,还带着,一丢丢的,尴尬。 除了卫生巾,袋子里还掉出来很多东西。 老姜红糖,阿胶红糖,桂圆红枣枸杞红糖。 古法玫瑰红糖独立小包装。 暖宫贴,艾草暖贴,益母草暖贴,生姜暖贴。 乌鸡白凤丸。 ...... 乔温温一包一包的把东西平放在床上,不发一言。 她一时间晕头转向的,突然觉得世界有些不真实,这是人生中第一次,她受到了来自于他人这样细致的关心。 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一个人,能够做到比她的父母还要关注她,这个人虽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但是他会笨拙的,用力的,来爱护她。 乔温温此刻的心像是被小猫踩了一脚,心尖尖那里兀的塌下去一小块,还没来得急疼,又被小猫的绒毛若有若无的扫过去,痒痒的,麻麻的。 发育迟缓的心底生出一些细细碎碎的枝桠,叶子随着风摇曳着,日光洒进来,斑斑点点的光影,让她看不清,抓不到,总觉得闪过些东西,又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陈敬磊注意到乔温温久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怵,他小心翼翼地问乔温温:“那个乌鸡白凤丸,是药店的医师推荐给我的,她还推荐我买止疼药,我怕止疼药有副作用,我没有买” “我是不是少买了东西? 这些是不是不够用? 你... 你再给我一天时间,你把缺的东西告诉我,我明天一定给你找回来,温温,你告诉我,你要跟我讲的,你不要不说话,我会努力学会照顾你的” 乔温温笑了起来,嘴角旋起一个浅窝。 脑子虽然转不过来,动作却先一步做了上去。 她在陈敬磊的怀里转过身,软软的,扬起嘴角,笑盈盈的看着陈敬磊。 陈敬磊低头,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眼神干净清澈,一眼能够望到底,眼尾轻轻翘上去,樱红色的嘴唇泛着水光,暖色柔光下荡漾着涟漪。 乔温温的眼睛像是蕴藏着无数小星星,烁烁星光,明亮璀璨。 陈敬磊情不自禁的想要凑上去亲一口怀里,用引人犯罪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小麋鹿。 然而,小麋鹿却突然,“叭”一下,轻轻的,亲了一口他的脸。 小麋鹿叭哒亲完,笑嘻嘻的,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眼底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七哥,谢谢你,这些东西够了,第一次有人如此精心的为我准备东西” 陈敬磊瞬时僵住了。 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像是一个遇到超出能力范围之外棘手问题的六岁孩童一般,懵懂无知的看着乔温温。 手足无措。 乔温温第一次,主动的,向他示好,亲吻他的脸颊。 这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却让肆无忌惮开了三个多月黄腔,担着“男朋友”的名号上下其手左摸右搂,荷尔蒙上头时恶劣扒光乔温温衣服来模拟性交却一点也没有羞耻感的陈敬磊,红了脸庞。 红晕窜上耳侧,顺延到下巴,到脖子。 陈敬磊像是一道火烧云。 乔温温诧异:“七哥? 你很热吗? ” 屋里的供暖并没有那么足啊。 乔温温用手背试了一下陈敬磊的额头温度,又把手背贴在自己的脑门上,有一点点不确定:“好像,是比我的温度高一点,七哥,你是不是洗完澡被风吹到了,快穿衣服,不然就发烧... 唔” 余下的话被陈敬磊吞在嘴里。 唇瓣湿润柔软细腻,热气滚烫,他化身一头饿极了的凶狼,按住乔温温的后脑,吸吮她,舔嗜她,用舌头横冲直撞的搅弄着她的空腔。 “唔...” 津液顺着嘴角淌下来。 嘀嗒,坠在床单上,浸成一朵花。 口中的氧气被洗劫一番,乔温温大脑感到窒息,她慌乱的推着陈敬磊。 陈敬磊顺着枕头的方向把乔温温压在床上。 他松开她的嘴。 乔温温大口呼吸着失而复得的新鲜空气。 !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陈敬磊怎么又发情了! 陈敬磊压在乔温温身上,轻轻的噬咬她的脖颈,密密麻麻,像是许多蚂蚁在身上乱爬。 乔温温听到陈敬磊的心脏在狂跳。 他从她的锁骨一路亲到她的眼睛。 停下来,撑在她上方,近在咫尺又居高临下。 可是他仿若极端的信徒跋山涉水终于见到信奉的神明一般,用虔诚的目光注视着乔温温,卑微却偏执,他哀求乔温温:“温温,亲亲我,好不好,再亲亲我,像刚才那样,你亲亲我” 亲哪里都可以,脸也可以,嘴也可以,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 只要是她来亲他,就是好的。 原来乔温温心甘情愿主动奉上的一个吻,比他那么些掠夺抢来的东西,滋味要好上这么多。 原来这世上还有他不依靠武力,不凭借弱肉强食就能够得到享用的美好。 原来情感里还有这样妙处。 雏鸟 周日,是一周七天里面,陈敬磊唯一清闲下来的一天。 他打算一整天都待在出租屋里。 乔温温偷瞄一下坐在沙发上刷题的陈敬磊,她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坐在放在墙角的梳妆桌前。 打开错题笔记,翻到最后一页。 她咬着签字笔的笔杆,呆呆的冲着虚空,手指无意识的卷纸角。 寒假的时候她该去哪里打工呢? 乔温温在纸上写:奶茶店,冷饮店,咖啡店,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 写完这几个,她搁下笔,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耳畔陡然响起陈敬磊的轻笑:“小温温,你怎么学着学着,拐去写了一串吃的? 你饿了么? ” 他弯腰凑到乔温温耳边:“我看看啊,我们小温温想吃什么,奶茶,咖啡,冷饮”,陈敬磊停了一下,右手覆上乔温温拿着签字笔的手,握住她,划掉冷饮两个字,他左手揉揉乔温温的脑袋:“下周三你就来月经了,这两天忍一忍,不要吃凉的” 乔温温脸一下子耳尖变红,她有些难以描绘的羞涩:“你,你不要总把月经两个字挂在嘴边...” “那该叫什么?” 陈敬磊疑惑,他不理解为什么乔温温会害羞。 “呃...” 叫大姨妈?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乔温温想象了一下,陈敬磊一本正经的跟她说,温温,你的大姨妈过几天就要来了,这是我给你买的大姨妈期间还用的东西,来大姨妈的时候不要吃凉的,注意保暖。 大姨妈大姨妈大姨妈... ... 还不如叫月经呢。 乔温温挫败的垂下头:“你... 你还是就叫这俩个字吧” 陈敬磊挑挑眉,不置可否。 他已经习惯了乔温温的废话文学,乔温温最经常的就是先“不行”“不要”“不可以”,他被拒绝的一头雾水,一点都不明白乔温温抗拒的点在哪里,他只能接着问她“哪里不行? 哪里不要? 哪里不可以? ” 然后乔温温就变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在陈敬磊这里,乔温温的情绪很容易看出来,他能够易如反掌的判断出她在生气还是高兴,但是她的心思,委实过于弯弯绕绕了。 乔温温的小脑袋瓜突然转过弯来,她问陈敬磊:“七哥,你不是在写卷子吗? 怎么突然进来了? ” 说起这个,陈敬磊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压抑着的愤怒就涌上脑子了,他转头,死死盯着乔温温近在咫尺的眼睛,开口抱怨:“同在一个屋檐下,我在客厅,你非得来卧室干什么? ” 陈敬磊怀疑乔温温故意躲着他。 这次陈敬磊的直觉完全没有出错。 乔温温就是在躲着他。 乔温温想自己挣钱,脱离陈敬磊的掌控,她想趁着陈敬磊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攒钱,在客厅的时候她怕陈敬磊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所以才像做贼一样,极力降低存在感地潜进卧室,她认为,隔着一堵墙他就看不到她落在纸上的远大梦想了。 没想到,她的梦想还没有萌芽,就已经被陈敬磊看到了培育着“经济自由的希望”的土壤。 乔温温不吭声,在陈敬磊看来这是默认,他心里的火苗窜到头盖骨,他沉着脸把客厅沙发上足有一本书厚的一摞卷子和两支签字笔拿到卧室,从床旁边的衣柜里拽出来一个白色木凳子,“咣”,有些故意的使劲往地上一磕。 “你喜欢待在卧室,没问题,我挪过来” 陈敬磊拖着白色木凳子,坐到乔温温身边。 乔温温左边是墙,右边是陈敬磊。 很有压迫感。 她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 陈敬磊脸色很不好看,乌云密布,整个人都在散发着阴郁和暴躁,仿佛一个天干物燥的节气里即将起火燃烧的干树枝。 乔温温看不懂脸色,她有些心眼但不多的,找了一个她觉得很逻辑自洽的借口,她倔强的跟陈敬磊说:“我寒假要去打工,我不能一直像累赘一样,总是花你的钱” 打工? 累赘? 花你的钱? 陈敬磊似笑非笑,他转过头,对上乔温温的眼睛。 乔温温自己明明觉得什么都没做错,此时却有些不敢看陈敬磊的眼睛。 她垂下眼帘。 陈敬磊盯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躲着他,不花他的钱,要去打工。 他明白了。 这是要跑。 陈敬磊的心脏,像是一张被放到烈日下用放大镜折射的纸,灼热炙烤,百条光凝聚在一点,轰一下达到燃点,汹汹烧了起来。 他嘴角一翘,眼里却并没有笑意。 陈敬磊深呼吸几下,记起前几天乔温温那个意义非凡的吻,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能逼她,不能强迫她,要顺着她的意思来,他多费点心力让她主动把自己交给他那样更有意趣。 好不容易压下堵在心窝的火气后,他逼近乔温温,把人抵在墙上,他低头看着乔温温。 “不用,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是累赘” 本该万无一失的借口轻飘飘的被挡了回来,乔温温苦起脸,她转脑袋,不停的想,该再找一个什么理由。 想半天没想出来。 陈敬磊用大拇指轻轻摩擦乔温温的脸,克制的说:“温温,别离开我” 做贼心虚的乔温温小心脏咯噔一下,她慌张的看着与她鼻尖碰鼻尖的陈敬磊,眼珠不自然的扫来扫去,就是不敢直陈视敬磊的眼睛,她小声说:“喔...” 陈敬磊一直看着她,连眨眼都不眨一下。 喔? 看来是还心存侥幸。 这段时间他该看的紧些了。 陈敬磊捏捏乔温温的脸,坐回来,继续刷题,余光中,乔温温慢吞吞的恢复原位,扭扭捏捏的合上错题笔记本,抽出一张卷子开始写。 他在心里叹口气,不要逼我。 他不想伤害乔温温的。 可是他的成长环境除了丛林法则,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教过他,他只知道要稳准狠的出手,牢牢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物件可以暴力争夺,金钱可以血腥抢掠,资源可以野蛮侵占。 人不可以。 乔温温更不可以。 她会哭的。 陈敬磊头疼起来,第一次感到无助,他烦躁的写着题,下笔下的很用力,有几个字写的时候直接划破了卷子。 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几个字收笔的时候,差点把卷子戳烂了。 陈敬磊看着卷子上那几个小洞,内心阴暗的想,管她哭不哭呢,操了再说,就把她操成眼下这张卷子的模样,软成一滩浆糊,看她还能不能跑了,弄她一回狠的,她就能少想点有的没的。 乔温温推推陈敬磊:“你起来,我要上厕所。 ” 陈敬磊站起身,让乔温温过去,他晦暗不明的看着乔温温单薄的背影,乔温温穿着一套浅黄色的睡衣,很松垮,上衣还有一个帽子,帽子挂着俩只兔耳朵,兔耳朵随着乔温温的动作一荡一荡的。 他要是现在硬上了乔温温... 听说女孩子第一次会流血,会很疼,被强会更痛。 血... 尖叫... 哭声... 被弄脏的兔耳朵... 陈敬磊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算了,算他倒霉。 乔温温蹦蹦跳跳的从卫生间里出来,转眼就将打工梦想半道崩卒的痛苦遗忘在脑海的角落里,反正从长计议就对了,不急于一时,她又没心没肺起来,闪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陈敬磊:“七哥~你怎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呀? ” 陈敬磊展露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这是据他观察最容易得到乔温温亲近的一个表情,他语调柔缓的说:“等你呢,来,我给你复习” “好呀好呀” 乔温温欢快的跑过去。 浅黄色的睡衣扑到眼前。 像一只对一切都不曾设防的雏鸟径直撞入雄鹰的领空。 无知而胆大。 吵架 好难受啊。 乔温温躺在床上,把自己弓成一只虾米。 又一次痛经了。 小腹那里像是挂着一条重铅,内里的肉被扯着往下坠,又冷又痛,甚至呼吸之间,都有一丝反胃的感觉。 一边出血,一边疼,一边想吐。 她恨不得整个人埋进被窝里。 脚踩着暖水袋,手里捏着暖宝宝,刚刚还吃了一丸乌鸡白凤丸,补血的动物腥气和药材味混在一起在口腔里东奔西跑,很不好受。 可是,还是疼。 乔温温留出一双眼睛在被窝外,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陈敬磊打工去了,估计又要后半夜才回来。 她突然无来由的感到滔天的委屈。 死陈敬磊,平常没事的时候粘在她旁边,左亲一口右摸一下,不让碰就冲她发脾气,现在她疼的要死的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虽然,虽然他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可是,至少有个人能陪陪她啊。 陪她聊聊天,陪她待一会儿,哪怕什么都不做,在她身边喘气也行啊。 总好过把她一个人丢在屋子里。 不知道她今天来姨妈吗! 非得今天出去打工,打工打工打工,天天打工,结果女朋友疼死在出租屋里了! 乔温温一下子想到她妈妈经常骂她爸爸的那句话,狗男人。 陈敬磊,狗男人! 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照顾好她,结果他占完便宜之后自己跑出去了,管都不管她。 只顾自己爽的狗男人! 乔温温脾气一下子上来,哗啦一下,把床头柜上的红糖包挥到地上,里面一小袋一小袋的独立小包装散落出来,孤零零,可怜兮兮的躺在地板上。 她偏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红糖,动作的幅度大了一些,抽得小腹又一阵剧痛。 嘶,好疼好疼好疼。 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她例假过去了就出去赚钱,挣到银子了,她就离这些人远远的! 乔温温气愤又难过的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陈敬磊摁了一下手机上的按键。 22:38。 他心神不宁。 乔温温怎么没给他发消息? 不是让她在十一点睡觉之前,十五分钟发一下她在干什么吗,这都一个小时了,怎么一条也没发? 欠费了? 陈敬磊给乔温温打电话。 “嘟-” 没有欠费。 没有人接。 陈敬磊又打了好几遍。 一直没有人接。 陈敬磊感到恐慌和急躁。 跑了? 应该不能跑,他走之前把门反锁了。 翻窗户也不可能,一她没有那个胆子和体质,二他给窗户装了限位器,她只能推开一点点。 那到底怎么了? 陈敬磊回忆了一下今天。 今天是21号,早上起床的时候他问乔温温,来月经了么? 乔温温说没有。 早自习去问,没有。 中午吃饭的时候问,还是没有。 下午乔温温去厕所,陈敬磊以为她来月经了,冲了一杯热老姜红糖,结果她说还是没来。 陈敬磊疑惑起来,他问:“不是今天吗? ” 乔温温眉毛微蹙:“有时候不准的,会有一两天的偏差” 陈敬磊有些意外。 初中的生理课老师讲的隐隐约约,课本写的含含混混,唯一的性知识来源于地摊上的低俗报刊,巷子深处昏暗的录像厅,电脑里的小网站,以及,同性之间夸大其词的猥琐炫耀。 没人跟他精细的讲过女孩的生理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对此只有一个“乔温温每个月的固定时间会流血”的概念。 陈敬磊陷入知识盲区。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乔温温皱起来的脸,她明显不想讨论这件事。 陈敬磊不敢在操她之外的事情上触她霉头。 他只好把手里泡好老姜红糖的杯子塞给乔温温,跟她说:“这样啊,那你也喝一点,预防一下” 预防一下。 这词用的,像是在抵挡洪水猛兽一样的病毒流感。 直到他送乔温温回到出租屋,乔温温依然回答的还是没有来月经。 陈敬磊觉得今天可能不会来了,这才又去俱乐部了。 他今天可没惹她。 操! 为什么不接电话?! 早知道乔温温会突然作这么一下,他今天就不该来。 正想着,有人在走廊里喊。 “23号! 准备上场! ” 他该上场了。 陈敬磊把手机砸到柜子里,戴上手套,满脸戾气的走进擂台。 表演赛,重一个演。 谁输谁赢都是在场下定好的。 这场本该是陈敬磊输,没成想他一上场就发了狠一样,单方面狂打对手,压倒性的局面让观众看的很败性,擂台周围的人和客房里的人爆发一阵“吁”声,赶俩人下台。 十分钟的表演赛,五分钟就被迫结束。 下来后,袁承问陈敬磊:“你今天是不是有事? ” 陈敬磊阴沉着脸,回袁承:“承哥,抱歉,我今天的钱不要了,我先回去了” 袁承不放心:“需要帮忙吗? ” 陈敬磊摇摇头:“谢了承哥” 陈敬磊走的时候十一点,肖祈正在站牌下等最后一班公交车,他隔着街道冲陈敬磊喊:“别骑你那破自行车了,跟我一起坐车回去” 陈敬磊不耐烦:“你走你的,我租了个房子” 肖祈纳闷:“租房子? ” 他想起陈敬磊在学校里高调的跟软面团乔温温黏在一起,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俩个狗男女一样,旁若无人不管他人死活的秀恩爱,心中警铃大作,他问:“你不会要跟乔温温同居吧? ”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急色的吗,好歹等到高考之后吧。 陈敬磊本来就因为乔温温脱离掌控的事情感到烦躁,又听到来自另一个异性对乔温温的关心,他烦的要死:“你少管闲事! ” ... 好的。 肖祈翻了一个大白眼,直接把头转过去,心无旁骛的等公交车。 陈敬磊憋着一股火,一路走回出租房,来到门口,拧开锁后,“哐啷”一脚,直接把门踹开。 乔温温缺血缺氧的脑袋从被窝里支出来,她摸了两下,从床的另一边摸到手机,点了一下屏幕,23:16。 17个未接电话,全是来自“七哥”的。 十一点才知道回来! 回来还摔门! 乔温温没好气的抱怨:“你不能小点声吗? ” 陈敬磊压抑着怒火,站在卧室门口,质问乔温温:“你为什么没给我发消息? ” 两个人同时开口,一时间,针尖对麦芒,硝烟四起。 乔温温脑子浑沌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陈敬磊说的话的意思。 哦,原来在怨她不给他发消息。 她疼的要死要活,他就只关心她没给他发消息。 狗男人。 乔温温有气无力:“不想发” 闻言,陈敬磊怒从心头起,音量直接升高一个八度:“你再说一遍试试?! ” “你,你吼什么!” 乔温温挣扎的从床上坐起来,她嘴唇发白,声音颤抖。 陈敬磊这才注意到乔温温的不对劲。 即使卧室的顶灯是哑光奶油色暖光,她的脸色依然看起来毫无血色,苍白孱弱。 以往灵动可爱的眼睛此时目光涣散,略显呆滞的投过来,她虽然在瞪着他,可看着威慑力几近于无。 陈敬磊心脏一紧,针扎般地痛了一下。 他慌忙大踏步走进卧室,眼里只有床上对他怒目而视的乔温温,到至床边时,没留神脚下,完完全全的把地上零零散散躺着的红糖包踩了个结实。 塑料包装袋内空气极速挤压,不堪重负,破了口子,里面的红糖颗粒洒到地板上。 运动鞋踏上去,咯滋咯滋。 陈敬磊长臂一伸,双手扣住乔温温的肩膀,俯身,仔细观察她的脸色:“温温,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 说完,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烫,没有发烧。 乔温温此时正处在气头上,全身心都抗拒陈敬磊的身体接触,她扭动身子想要挣脱陈敬磊的桎梏,无奈力量悬殊过大,挣脱几次,都没有逃脱成功,反倒是陈敬磊捏她在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用力。 陈敬磊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愠怒。 “生病了?” “受伤了?” “哪里疼?” 乔温温把头扭到一边,紧抿着嘴,打算换一种方式让陈敬磊不痛快。 她要以沉默反击陈敬磊的体力压制。 乔温温的无声折磨,她脱离掌控而产生的危机感,宛如一丝血腥气,唤醒蛰伏在陈敬磊骨肉之下伺机而动的凶兽,以山崩海啸之势碾碎陈敬磊作为人的那一面上用来压制天生兽性的所建立的理智与道德观,叫嚣着崩天的怒火要闯开牢笼,跃跃欲试地撕碎眼前的猎物。 “不理我?” 他目光变得幽深,右手用力掰乔温温的下巴,力道强劲,强迫她看向自己,声线冰冷,语调是一种怪异的缓慢,宛如狂风骤雨欲来之前刹那的沉寂:“你不理我没关系,你不跟我说话也没关系,你想视而不见我更没关系” “没关系,乔温温,我不怕这个的,你别想用这个威胁我。 不开口是吧? 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 要放在以往的情景里,当陈敬磊开始发狂的时候,乔温温会当即把陈敬磊不让她生的想法丢回心里,把会让陈敬磊不高兴的话咽回胃里。 她是一点也不敢再惹他,生怕触到他的逆鳞,刺激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揣揣不安地把自己缩成一团,用她能做到的最甜腻的声音和姿态去顺陈敬磊的意。 虽然每次这个时候乔温温都觉得自己非常的做作,非常的虚假,可是,偏偏她这样的举措竟有惊为天人的奇效。 陈敬磊居然十分受用乔温温用力过猛讨他欢心的这个状态。 但是今天乔温温就不,她知道陈敬磊生气了,她也知道现在最优解的举措是赶紧去哄他,可是她就是不想,就是不愿意。 她的顽石脾气上来了。 明明她没错,明明是陈敬磊的错,凭什么是她去哄陈敬磊? 她今天就要跟陈敬磊犟到底,就要争个高低出来。 乔温温仍旧拒绝与陈敬磊沟通。 陈敬磊彻底被激怒了,推着肩膀,狠狠的把人压在床上:“你是不是没完了? 三天两头的找事情来闹我! 乔温温,在你心里,你拿我当什么了? 我是铁打的吗? 我是水泥浇成的吗? ” “乔温温,你的心可真狠啊,我就是铜墙铁壁也禁不住你这么一刀一刀的扎” 乔温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极度的烦躁让陈敬磊面目狰狞,她惶恐不安起来,本能地想要退缩。 但是,她身子一动,小腹的抽痛又激起她的反骨。 她知道她的痛不赖陈敬磊,可她就是忍不住地怪陈敬磊在她脆弱的时候不陪着她。 陈敬磊阴戾的盯着身下的乔温温,最后一点耐心和隐忍消磨在乔温温持续的无声无息里。 陈敬磊说:“好,好得很,乔温温,你厉害,刀子在你手里,你由着性子的作贱我,我拿你没办法,但是你可别忘了,我也能糟践你,这是你逼我的” 刺啦一下,乔温温身上的浅黄色兔耳朵睡衣上衣直接被撕成碎布。 乔温温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尖叫:“你干什么! 放开我! ” “现在开口了? 你终于舍得赏赐我,愿意跟我说几句话了? 晚了乔温温,晚了“陈敬磊把两只长兔耳朵缠在一起,拧成一条布绳子,捉起两只白嫩纤细的手腕,牢牢的用兔耳朵绳子绑住,狠狠的打了一个结,拴在床头板突出来的装饰柱子上,他通知她:”你休想将这样的手段用到我头上,你不是不开口吗? 乔温温,我今天让你叫一晚上,你做好准备,现在不到零点,我让你一直叫到明早的太阳出来! ” 乔温温被陈敬磊的话吓懵了。 她甚至连害怕都不敢了。 被情绪支配的脑子此刻终于清明了些许,她短暂的认为自己可以跟陈敬磊一较高下的底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徒留下惊惶。 她尝试将陈敬磊引回往日里正常沟通的状态里:“你,你别,别这样,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我只是” “够了!” 陈敬磊低吼着打断她:“乔温温,我不是被你攥在手心里的风筝,松一松我便要离远一点,紧一紧我就要低眉顺眼的趴下来,你想错招数了,没用的乔温温,是你惹急了我,这是你自找的苦头” 说罢,手已经放在了印有白兔胡萝卜的睡裤上。 这时乔温温也顾不得谁对谁错了,原来那点脾气全飞到九霄云外,现下全是恐惧,她拿出她最大的杀手锏,她使出浑身解数地讨好陈敬磊,她用陈敬磊最受用,平日里她只要用这个,陈敬磊百分百的答应的姿态,她软软的哀求陈敬磊,声音像是拉着丝的棉花糖:“七哥~七哥你听我说,好不...” 嘶啦。 陈敬磊撕碎了乔温温的睡裤。 小白兔和胡萝卜被迫分开,遥遥相望。 乔温温绝望的哭起来,呼吸急促,肌肤骤然遇到被衣物隔开的空气,冰了一下,小腹更疼了,暖光下光洁细腻的身体,白皙水嫩,瘦弱单薄。 一抽一抽的。 乔温温的尖叫炸在耳边,陈敬磊却充耳不闻,他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青白色骨节嶙峋手指半扒下的肉粉色内裤上贴着的卫生巾看。 上面是一大片鲜红褐色的血迹。 “你来月经了?” 乔温温这时的话终于传进陈敬磊的脑子,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脏上。 “七哥,求求你了,我好冷,我好疼,我好难受” 陈敬磊呼吸一窒。 立即手足无措的把肉粉色内裤囫囵的提上去, 接着,用很大力气生生扯断了栓在小柱子上的兔耳朵,拽过来被蹬到床角的棉被,严严实实的裹住乔温温除了内裤,没有其他片缕的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温温,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暖水袋,冲到厕所,把水龙头拧到最左,接了满满一袋滚烫的热水,然后飓风一般又冲回卧室,把暖水袋塞到乔温温手里。 接着,又蹲到墙角暴力撕开新的一袋红糖,给乔温温做了一杯撒了两袋红糖的老姜红糖水。 乔温温整个人蜷进被窝里,还在哭,连带着“小山包”也跟着一抖一抖。 陈敬磊后悔的心肝乱颤,他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露出乔温温的脑袋,他用瓷勺子舀一勺滚烫的红糖水,吹了吹,用嘴唇试了试温度后,凑过去,喂到乔温温嘴边。 “温温,你喝点,喝完了,你骂我,你打我,你怎么样我都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个情况,我没想让你难受的” 乔温温抬起红肿的眼睛,嘴里依然满是哭腔:“喝什么喝,我不喝! 你疼死我算了! 你不知道我今天来例假吗? 你为什么要出去? 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 我不想说话都不行,不想说话都能让你生气,你总是威胁要操我,好啊,那你来吧,反正总归是要疼的,你直接痛死我,我坏在床上就如你的意了! ” 陈敬磊挪挪嘴,想要开口辩驳,片刻后,又合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再次开口:“温温,你别这样,你说这些狠话除了伤我... 温温,你先趁热喝了,把身体缓过来,好不好? ” 乔温温还是不动。 陈敬磊咬牙,他说:“温温,我不能的,你这样,我... 我硬不起来” 软软小小的,哭的稀里哗啦,还疼成这样,他真心舍不得再做什么。 “喝点吧,好不好” 冷战 第二天早上,陈敬磊比平时提前了半小时起床,从沙发上翻身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卫生间洗漱,从卫生间出来后,他站在卧室门口,望向床,乔温温睡的正香,沉入梦境的她丝毫感觉不到梦境之外一道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陈敬磊静立在原地,待了很长时间,最终,第一次在乔温温休息的时候踏入卧室。 他走到床头,坐下来,坐在地板上,支起左腿,手腕无意识搭在膝盖上,后脑轻倚靠背后的床头柜。 向左转头,盯着乔温温的脸。 昨晚哭的太惨,现在眼睛还是肿的,下眼圈的青黑突兀地挂在苍白的脸上。 触目惊心。 陈敬磊的心脏就像被人用铁锤全力砸了一下,骤然一紧,撕裂一般的生疼,仿佛灵魂都跟着颤栗。 到底该怎么做? 他其实不想她难过的,可是他总是做不好,总是会让她哭起来。 如果要是有人能教教他就好了,该用什么方法讨女孩子开心,又要用什么手段才能让乔温温按照他期望的方式跟他生活相处。 陈敬磊破天荒的头一遭感到束手无策。 他想了一下昨天闹成那样的原因,是因为他要求乔温温给他发消息,乔温温没有发,不仅没有发,还在他问她的时候,忽视他,不理他,不跟他交流。 很气人。 陈敬磊不得不承认,她每一次的不听话,不回应自己,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都能很容易的让他感到心神不宁。 他怕自己哪里错了,惹得乔温温生气,他会在心里担惊受怕许久,直到恐惧溢出来,淹没他,演变成他最拿手的愤怒。 昨晚如果不是看到内裤上的血,他是真的打定主意做到底的。 他其实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止是昨晚,之前的每一次进犯,他得手后说出的那些“对不起”“抱歉”,都是假的,他从未觉得自己做的哪里不对。 他讲出来只是因为,据他观察发现,乔温温听到他的道歉后,会变得不再那么不高兴,哭得也不会那样凶,那样可怜,所以他随意的撒他的道歉,像是不要钱一样把这几句话掷的满天飞。 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行? 他已经把所有学会的东西都用在乔温温身上了,还是不行。 人生第一次,陈敬磊突然无来由的想到自己那对苦命鸳鸯父母。 他不记得他们的脸,不记得他们的声音,脑里一点也没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他能想到他们,只是兀的意识到,他比旁人唯一少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以及,他没有爱人的能力。 他没学过,没经历过,没有感受过,不知道该怎么爱人,也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才总是做错。 若是父母在世,或许,他们能够教会他,怎么在乔温温不哭不闹不伤心的前提下,让乔温温顺着他的意愿做事。 或许吧。 毕竟这是一个假设,说不定他父母也教不会他。 而且他父母不可能在世。 陈敬磊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乔温温。 他在没有故作温和的时候,面部肌肉自然放松,神情是很严肃的。 略微,还有些吓人。 于是,当乔温温一睁眼的时候,看到面无表情近在咫尺几乎脸贴着脸,不错眼珠盯着她的陈敬磊的时候,惊恐的差点心脏骤停。 “你! 你干什么!? ” 陈敬磊笑了起来,眼角微微扬起,又戴上乔温温最容易接受的“邻家哥哥”面具,他轻声细语:“你醒了? 身子好点了吗? ” 乔温温惊魂未定:“还,还好” “现在还比较早,你再躺一会儿,我去买早饭”陈敬磊站起身,往客厅走去,临要出卧室门的时候突然转过来问她:“想吃点什么? ” 他知道乔温温想吃什么,他多此一举的再问一遍,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乔温温好像对于他坐在她旁边等她醒过来很恐惧。 她怕他,可不是一件好事。 闻言,乔温温的心思果然从醒来受到惊吓迁至考虑待会儿的吃食上,她说:“豆浆! 油条! ” 陈敬磊点点头:“好,等我” 直到陈敬磊关上防盗门,反锁的声音传入耳朵,乔温温才后知后觉,妈的陈敬磊这个狗男人昨天又欺负她了,她刚刚怎么还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呢! 她应该继续跟他吵架的! 乔温温决定吃完早饭后,开启单方面跟陈敬磊的冷战。 说是冷战,也不全是冷战,属于薛定谔式冷战。 她跟陈敬磊一起去学校的途中,她不跟他聊天,不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走在他身边也不会一遍晃他的胳膊,一边揪他的外套上面突出来的线头,一点儿也不主动地跟陈敬磊身体接触。 但是,陈敬磊一问她,你怎么不说话了,她就又像被开闸口的水槽一样,哗啦哗啦开始讲话。 陈敬磊朝她伸手,把她的两只手包在自己的掌心的时候,她就立即把人也凑过去,紧贴着陈敬磊,被暖热的手指还有意无意的挠陈敬磊的手心。 陈敬磊在她耳边,小声说:“在街上呢,你别闹” 乔温温扭过去看耳侧陈敬磊英俊的脸,有些晃神,覆又镇定的告诉自己,冷战呢,要摆高姿态。 她说:“谁闹了! ” “好好好,你没闹” “我就是没闹!” “对,你没有” 乔温温扬起下巴,认为自己没有崩掉冷战时该有的状态,得意洋洋。 手指又开始要挠陈敬磊的掌心。 这回开始在他掌心里画圈了。 有点痒。 手心痒,心里也痒。 乔温温的堵气一直延续到中午吃饭,陈敬磊端来饺子,他把醋碟蒜沫筷子摆好,扎好红豆奶茶的吸管,跟乔温温说:“今天是冬至” 咬下去。 西葫芦鸡蛋水饺和莲藕扇贝水饺。 是她最爱吃的两个馅。 虽然莲藕扇贝馅的饺子因为例假不能多吃,她只吃到一个,但是她还是很高兴。 看在饺子和奶茶的份上,乔温温在心底,决定原谅陈敬磊了,她宽宏大度的夹了一个饺子放到陈敬磊碗里以示宣布冷战结束。 陈敬磊愣了一下,将“和平信鸽”饺子夹起来,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西葫芦鸡蛋。 味道还可以。 陈敬磊看着乔温温。 很好,现在都会主动给他夹菜了,太好了。 不会爱,没人教。 没关系。 他自己能够摸索明白的。 总有一天,乔温温也会像他期望的那样,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 陈敬磊目光黏在乔温温泛着水光的嘴唇上,绵软的红豆在白瓷般的牙齿间隐隐现现。 他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口水。 平安夜 夜5路公交车,是依托于1路线路运营的夜班公交车,换言之,就是跟晚间版的1路车。 从火车东站起始,沿着景都的中轴线,横穿整个城市,最后停在坊郊。 从坊郊下车,步行七八分钟左右,就能拐到垃圾山。 夜5路首班发车在晚上十点,从22点到次日凌晨3点,每隔半小时发一次车。 肖祈每天结束俱乐部的打工后,都会在公交站牌底下等夜5路。 到家需要四十分钟,车票一块五。 肖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现在是22:51。 第二班车快开到他这里了。 22:57,夜5路来了。 车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乘客。 肖祈上车,在卡机上刷了一下公交卡,往车厢中部走去。 又看见那个男人了。 肖祈状似寻常的一眼扫过去,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在男人身上,云淡风轻的在靠近后门的座椅上坐下。 公交车关上车门,缓缓离开站牌。 红灯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喧闹嘈杂,人声鼎沸,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肖祈偏头,玻璃车窗倒映着车内的景象,隐隐约约,混合在车外的霓虹里,交相辉映。 他眯起眼睛。 一个月前他见过这个男人。 穿着黑色皮衣,皮衣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看着很粗糙的毛,头发是纯黑色的,干枯毛躁,像是顶着一头枯草,看起来接近四十岁。 给人的感觉,风尘仆仆。 他拉着一个很大的黑色牛津布行李箱,布的表面多处破皮,看起来磨损严重。 这种装扮很常见,赶火车大巴车的人经常都是这样的灰扑扑。 可是,一个月前,这个男人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肖祈记住了他,他无意多管闲事,只是一个带着明显舟车劳顿疲惫的男人,拉着一个特别大的行李箱,深夜一个人坐公交车到坊郊。 太反常了。 他打算今天留意一下男人要在哪一站下车。 男人又是一路坐到了终点站。 终点站时,车上只剩下五个人。 肖祈跟在男人身后,前后脚下车。 男人单手拎起箱子,箱子似乎很重,站在他身后的肖祈伸手帮了一下,男人声音低沉的向他道谢,眼睛直勾勾的射向肖祈。 目光很尖锐,像开刃见血的匕首。 冰寒狠戾。 肖祈皱了一下眉。 这种眼神太突兀了,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衣着破败不堪的人身上。 未等肖祈做进一步的反应,男人已经走下了车,接着,拉起行李箱,快步的朝着夜色深处中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肖祈的视野里。 肖祈愣了愣,转身向家走去。 今天是周四,明天周五,学校会早点放学,他明天可以提前两个小时回家。 后天是平安夜。 一进家门,肖盼颠颠地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红艳艳的苹果。 “哥! 给你! ” 肖祈看了看手里的红苹果,到自来水底下敷衍地冲了几下,咔嚓咔嚓吃起来。 书包放在椅子后,问肖盼:“快十二点了还不睡觉? ” 肖盼期冀的看着他:“哥,我平安夜想去市里玩! ” 肖祈一边啃苹果,一边翻白眼:“玩玩玩,就知道玩,你作业写的完吗? ” “作业我可以在学校就写完!” “我留的题呢?” 肖盼扁扁嘴,他虽然只有七岁,但他也知道,他哥这是拒绝的意思,他负隅顽抗,从书桌上拿出几个练习册,递到哥哥面前,说:“哥,那你现在给我画题吧,我这俩天晚点睡” 肖祈拒绝:“不能熬夜” 肖盼撅起嘴,满脸不高兴。 田秀梅从客厅穿过来,弱弱地为自己的小儿子争取:“小祈,要不,后天就让小盼玩一会儿吧,他才七岁,不用这么努力的” 有人帮自己说话,肖盼立刻一蹦三尺高,窜到妈妈旁边,兴高采烈起来。 母子俩一同看向肖祈,脸上是同款的期待。 肖祈气闷。 他走上前,揪着肖盼的衣领把人直接提离地面,恨铁不成钢地说:“我都不用拿别人来跟你比,你就跟我比,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拿来学习,都不用别人管,你看看你...” 被迫腾空的肖盼四肢乱蹬,他不甘示弱,大胆反抗,呼叫援助:“妈! 妈! 救我! 哥他又要打我了! ” 田秀梅慢悠悠地走过来,象征性地拉了拉肖祈的胳膊:“小祈,放下他” 肖祈见好就收,正打算松手让肖盼自由落体。 突然,他灵光一闪,脑子里炸起一道闪电。 肖祈没有动。 肖盼扑腾好久,累了,决定先被拎在半空中歇会儿。 不料,肖祈像是抖搂塑料袋一样抖搂两下肖盼,他语气里略有迟疑:“你,你再像刚才一样” 肖盼:? 刚才是哪样? 肖盼说:“哥你说啥? 啥刚才? 哪样? ” 肖祈加大力气抖搂他,不耐烦的催促:“就刚刚那样,就,扑腾! ” 接受到莫名其妙指令的肖盼,依言照做。 肖祈感受着右手随着肖盼动来动去而一沉一沉的。 眯起眼睛。 他不到半小时前,从坊郊站下公交车,在帮那个反常的男人提行李箱的时候。 那个黑色超大行李箱,好像,上下动了动,连带着肖祈的手腕也跟着往下压了压。 箱子动的幅度不明显,以至于当时肖祈甚至都没注意。 箱子里,是有什么活着的东西吗? 田秀梅在肖祈愣神的时候,趁机扒拉肖祈攥着肖盼的衣领的手,想要解救可怜的小儿子。 肖祈回过神来,借着田秀梅的力道,把肖盼安稳的放到地上,他垂眼,看着小豆包肖盼:“小鬼,明天去玩可以,不过我得跟着你” 肖盼转转眼珠:“可以! ” 田秀梅欣慰的看着面前兄友弟恭的温馨画面,跟两个儿子说:“睡觉吧,刷牙! 洗脸! 卧倒! ” “好!” “嗯” 12月24日,平安夜,上午。 肖祈嫌弃的看着眼前巨大的海盗船,他蹲下来,好让肖盼能够清晰地看他脸上不屑的表情,嘲讽七岁的弟弟:“你喊了一晚上要来玩,就这? ” 肖盼反唇相讥:“哥你玩过吗? 你都out了,我跟你说,你这么老土,没有女孩子会看上你的” 肖祈胡乱揉一把肖盼的脑袋,说:“人小鬼大,才这么点就知道这些了” 肖盼身子一扭,逃出魔爪,跑出几步后,拧过身给肖祈咧了一个鬼脸。 肖盼年龄太小,工作人员义正严辞的拒绝了小朋友肖盼一个人坐海盗船的要求,肖祈不得已,满腔无奈的陪肖盼一起坐到了海盗船上。 肖盼问肖祈:“哥,你怕不? 要是不怕,咱坐船尾” 肖祈底气十足:“就这? 我会怕? 就坐船尾! ” 三分钟后。 肖祈脸色发白步履虚浮的,慢慢腾腾的从船上走下来。 踩了很久的水泥地后,才重新找回直立行走的感觉。 ... 还是当人好。 肖盼活蹦乱跳的从海盗船上跑下来,拉着肖祈往过山车售票处跑。 肖祈惊恐。 肖盼回头,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明晃晃的挑衅:“哥,你不会怕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 ... 拳头硬了。 肖祈翻白眼,指着远处的棉花糖,问肖盼:“要这个吗? ” 肖盼响亮的回答:“要! ” 转转眼珠,又加一句:“过山车也要! ” ... 肖祈:微笑。 “好的” 肖盼围着棉花糖桩子走了一圈,在巧克力味和香草味之间犹豫不决。 肖祈正欲张口告诉他,别纠结了,反正都是色素糖精,你放进嘴里想象是什么味的它就能是什么味的。 突然,背后猛地有个人用很大力气拽肖祈的肩膀。 肖祈被拽的一踉跄。 他气愤的转过身,准备飚几句国粹出来。 只见,一个皮肤略黑,五官端正,个子比他高一点,偏壮的男生站在他身后。 约么比肖祈大几岁,看着像大学生。 肖祈皱眉,张嘴要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不料,男生却看起来很激动,眼睛里的兴奋难以掩饰,像是在沙漠中濒临绝境千钧一发之际,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 他用力拽着肖祈的胳膊,说:“哥?! ” 肖祈:? 肖盼买了巧克力味的棉花糖,从人堆里挤过来,站到肖祈旁边,瞪大眼睛看着男生,他问肖祈:“哥,你啥时候有的这么大一个弟弟? ” 肖祈眉头紧皱,他无语的跟面前的男生说:“兄弟,眼神不好就配副眼镜吧,你谁啊,我完全不认识你,况且,你比我大了至少五岁吧” 男生看着肖祈,一动不动的愣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松开肖祈,失魂落魄喃喃的说:“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对不起,认错了” 说完,跌跌撞撞的走了。 橘子 肖祈遭过女贼时柠的毒手后,对于“在街上平白无故被碰了一下”这种事产生了极大的阴影。 眼神不好的“便宜弟弟”松开他之后,他立即,光速摸了摸身上的几个兜,一一确认有没有丢东西。 很好,这回没丢。 肖祈长舒一口气。 他身上就那么点钱,再偷到他身上,那可真是,缺德到家了。 肖盼三下五除二把比他脑袋还大的棉花糖塞进嘴里,嘴里鼓鼓囊囊,沾着糖渍的手指拽肖祈棉衣外套的下摆,催促道:“哥! 过山车! 过山车! ” “哎,知道知道了,催催催,别催!” 肖祈被肖盼拖到过山车售票处的窗口前,肖祈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把左手边的小豆包拎起来给售票员,问:“他能不能自己上去? ” 售票员无视肖祈饱含祈求的眼神,面无表情回复:“不行,一米四以下儿童必须要有家人陪护” 肖祈眼前一黑,他看了看荡在空中的肖盼,浑小子正在用“我就知道你不行”的目光看着他,肖祈咬咬牙,慷慨就义:“好吧,那来两张票吧” 御都会,天上人间,EJZGJ,是在红灯区三足鼎立的三家大型夜总会。 名字就很反映各家主打的风格。 御都会,这三个字,取自释宝昙的《为高芝大卿寿》的“斯文槃槃古都会,象犀珠玉如云屯”。 在蒙涂北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还愿意去上学的时候,他背过这首诗。 名字取得文雅,项目也玩的文雅,里面的小姐们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文雅,都叫些什么袖香,苡仁,荆墨之类的花名,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点,陪酒的时候跟客人聊上几句诗词歌赋,有时候碰上沦落风尘的女大学生,甚至还能跟你侃侃而谈一番叔本华尼采慕尼黑。 御都会的小姐不出短台,要么就在御都会的高级客房里歇着,住一晚,住一周,住一个月,住一年,都可以,要么就是谈好价钱以包养的形式才能把人带出去。 来的客人几乎都是中国人,鲜少能碰到异域长相。 御都会也是蒙涂北最爱去的一家,他这两三年,每年都会连着三四个月睡在御都会的客房里。 EJZGJ,走的是雅俗共赏,不高不低,既没有那么直接奔放,也没有那么拐弯抹角,客人来到包间,开口点姑娘,妈妈桑就带着姑娘们站一排,客人挑中了,是喝酒,是摇骰子,还是带走出台,只讲一个你情我愿,价钱合理,买卖成立,你花钱消遣,我挺直腰杆把钱挣了,大家都欢喜。 蒙涂北在御都会腻了的时候,就会去EJZGJ找找新鲜,这家店里姑娘们一水的英文名,什么ANNA,BABY,LUCY,全是洋气的字母,有各种长相的姑娘,蒙涂北挑的眼花,他一般都会点一个最像中国人的带走。 蒙涂北最不爱去的,就是天上人间。 偏偏这三家夜总会里,就天上人间是蒙家的产业。 天上人间,这个名字土,风格更土,里面的妞那叫一个土到极致。 现在天上人间归蒙涂北的二叔管,非常非常非常体现他二叔这种土生土长四五十岁的泰国老男人的审美,一推开天上人间的大门,里面音响震天,装饰的金碧辉煌,灯光晃来晃去,闪得他头跟着发晕。 但是今天,蒙涂北正大步流星的往天上人间里面走。 侍应生和公主都认识蒙涂北,每碰着一个人,这个人就会见怪不怪的弯腰,用蹩脚的中文向蒙涂北问好:“十少” 蒙涂北懒得分一丁点眼神给这些人。 他哐一脚踹开最豪华的套房,冲里面的人喊:“蒙五,出来! ” 蒙乍吊儿郎当的走出来,漫不经心,根本不把蒙涂北放在眼里,他叼着烟,斜眼,用泰语问他:“怎么了小十? ” 蒙涂北皱眉,用汉语斥责他:“别跟我说泰语” 蒙乍切成汉语,不耐烦:“到底什么事? ” “你跟父亲说的要让我去缅甸送货?” 蒙乍喷出一口烟,不留情面的嘲讽他:“我会建议你去? 我疯了吗? 让你去还不如直接不做这单生意,拜托,你什么斤两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是谁?” “还能是谁咯,当时是你的好姑妈”蒙乍促狭的调笑:“你可是姑妈的小男孩,这次机会姑妈为你争取了很久的,加油哈” 一番话把蒙涂北气的脸色发紫,他怒瞪蒙乍,蒙乍不以为然,他用烟指指蒙涂北:“还有事吗? ” “没有了” “OK,那我回去了”蒙乍耸耸肩,推开豪华套房的门,踏进去一步后,又转过身来叫住蒙涂北:“小十,你是在女人窝里长大的,不能离开女人,这屋里有几个女孩,你带几个走啊? ” 蒙涂北呛回去:“不必了,你留着吧” “好吧” 蒙涂北火气冲天,脸色极臭,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姑妈家问个清楚。 正在怒火中烧的时候,他随意往旁边一瞥,一排女孩跟在老鸨身后从一间套房里退出来,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廉价的波光粼粼的亮片短裙,清一色的暗色皮肤高鼻梁深眼窝。 蒙涂北变的更加不爽。 他冲老鸨吼:“你走快点,挡着我的道了! ” 老鸨唯唯诺诺的领着女孩们快步走开。 蒙涂北突然看到一个女孩,黄色皮肤,在一堆泰国女孩里面很突兀,他开口把人叫住:“欸! 你! 就是你,别瞎看,叫的就是你,过来,走快点! 磨磨唧唧的,你脚下生疮了吗?! ” 女孩惊慌失措的跑到他面前,女孩个子不高,只到他胸口,人虽然矮,胸和屁股倒是挺大,腰也很细。 蒙涂北像挑驴子一样把目光在女孩的胸打了一个转,他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问女孩:“中国人? ” 女孩瑟缩的点一下头。 “说话!” “... 是...” “叫什么名字?” “橘子...” 什么破名字,蒙涂北嫌弃的看了一眼橘子。 橘子把身子又缩了一缩。 “多少钱?” 女孩求助的看向老鸨,老鸨用生硬的中文赔笑道:“十少喜欢,带走就好了” 蒙涂北也不跟老鸨推拉,拽过女孩的胳膊,直接带上车了。 橘子蜷缩在副驾驶上,一动不敢动,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蒙涂北一脚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的回到了公寓。 一进屋,蒙涂北把手里的车钥匙一丢,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 等着橘子过来给他脱衣服。 然而,等了将近三分钟,橘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蒙涂北不耐烦的翻起身,看着橘子,橘子正紧贴着客厅的墙角站着,站的笔直,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你干什么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要我去伺候你吗? ” 橘子还是巴巴的看着他,有些迟疑和不确定:“不是不是,我该怎么伺候您...” 蒙涂北瞬间火气上涌,抄起沙发上的靠枕照着橘子就砸过去:“给老子脱衣服! 把自己扒光了跪好! 让老子操你! 你还有什么问题! ” 橘子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冲到他面前,手忙脚乱的给他脱鞋脱衣服。 好半天才把蒙涂北的衣服全脱掉,橘子正想把自己的连体超短裙也脱掉,蒙涂北已经等不及了,他把橘子整个人翻过来压在身下,双手撅起她的屁股,不经一点扩张,直接插了进去。 “啊...!” 橘子痛呼一声。 她随即想到要配合客人,于是赶紧叫了起来。 蒙涂北被橘子绞的很紧,他“啪”拍橘子的屁股,冲她吼:“别夹这么紧! ” 橘子根本听不懂蒙涂北在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不让自己别加那么紧,她只知道不停的叫。 蒙涂北第一次碰到这么笨手笨脚的鸡,气的也没有章法起来,橘子越是叫,他撞的越狠,横冲直撞一番后,他才射了出来。 蒙涂北喘着粗气,问橘子:“你怎么这么笨?! 这么笨为什么要干这行?! ” 蒙涂北已经做好了听到一个父赌母病弟上学被迫下海的故事,十个鸡里面有九个都这么说。 他就只是想抱怨两句。 这小橘子就是今天他用来泻火的,泻火效果没那么好,他的怨气还积攒在心里,他打算要是橘子开始哭丧,他就戏耍她一番。 不料橘子却带着哭腔说:“抱歉... 抱歉蒙少爷,我,我这是第二次,一直没客人,还不熟练,您不要嫌弃我,我能练好的” 蒙涂北嗤笑一声:“多新鲜,还第二次,别逗了,都当你鸡了,还在乎第几次,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第一次呢” 小橘子抽抽嗒嗒:“我就是第二次! 我第一次会流血的,当时流了好多血,而且,而且还没给我钱... 呜呜呜呜” “没给我钱”四个字像是一个天雷般的委屈,小橘子没说完就哇一下哭出来了。 蒙涂北愣了一下,心说,谁啊,这么没品,嫖妓还不给钱。 他粗声粗气的问:“我给你做主,你说出来是谁,我给你要钱去” 小橘子说:“是拔达蓬,我们,我们每一个新来的女孩他都要上一次,说是验货” 蒙涂北追问:“拔达蓬? 泰国人? 干什么的? ” 小橘子吸鼻子:“就是把我介绍给探玛西的中间介绍人” 蒙涂北反应了一下。 中间介绍人。 喔,拉皮条的。 蒙涂北看着身下的女孩,他揉着她又软又大的奶子,突然觉得这小橘子还挺可爱,他鬼使神差的起了善心,问她:“一般你们第一次给多少钱? ” “开苞五千块” 蒙涂北嫌弃:“就这点钱? 你今晚上把我弄高兴了,我给你三万” 小橘子立刻不哭了,她认真的看着蒙涂北:“蒙少爷,真的吗” “我蒙少爷还能骗你一个鸡? 快点,给我口,我要是爽了,别说三万,你那初夜的五千我也一并给你掏了” “好嘞,没问题”小橘子立刻跪在大理石瓷砖上,凑近蒙涂北的胯下,她抬头,诚恳的跟蒙涂北说:“蒙少爷,我学东西很快的,我保证,我肯定能让您舒服” “别废话,赶紧的” 挨揍 蒙涂北一觉醒来,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已经11点了。 头昏脑胀,饥肠辘辘。 蒙涂北从床上翻下来,浑浑噩噩的推开卧室里的卫生间,脑子混沌成一锅浆糊。 他血糖低而缺氧的大脑只记得待会儿吃完饭后,要去骚扰姑妈,让姑妈少给他派活干。 他不想去缅甸送货,他爸想不想让他去他不知道,但肯定不相信他能做好,他的叔叔伯伯,几个哥哥姐姐也绝对不想他去。 应该是全世界只有姑妈一个人想让他去。 希望姑妈不要在感动自己了,他蒙涂北这辈子当个米虫不愁吃不愁穿,在销金窟里醉生梦死不好吗? 非给他找罪受。 除了要找姑妈去犯浑... 依稀还有一件什么事情来着... 不管了,先洗个澡再说。 蒙涂北用五分钟洗完澡,踏出玻璃间,光着身子坦荡荡的站在镜子前,准备刷牙。 眼睛盯着镜子里这张混血的脸,蒙涂北情不自禁的感慨。 哥真帅。 啧,他怎么就这么会长呢,既没有泰国人那么眉眼粗糙,又比纯中国人五官立体。 自己真是太完美了。 一边陶醉,一边手伸向牙具的位置。 摸一会儿,没摸到。 蒙涂北终于从欣赏镜中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旷世绝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帅容颜的状态里拔出来,他不耐烦的往浴室柜上瞟。 妈的,收拾卫生的家政们,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东西换地方! 左瞟,右瞟。 终于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 牙膏竟然已经被挤好了,正安安静静的架在杯子上,杯子里还有刚刚好的清水。 蒙涂北疑惑的把刷牙两件套拿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手指探探水温,温的。 什么情况? ??? 蒙涂北疑心有刁民因嫉妒他英俊容颜而害他,直接把水倒了,时隔三年,终于再一次自己刷了杯子,然后又把牙刷上的牙膏用水冲走,重新自己挤一遍。 出了浴室后,吸着拖鞋,踢踢踏踏,坚决不做到抬脚走路,晃晃荡荡的来到客厅,嘭一下,像一滩酱一样,倾在沙发上。 蒙涂北好似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歪脖树,呈大字型摊开。 他肚子饿的直抽抽。 是叫饭店送饭上来? 还是直接叫个厨师上门? 蒙涂北想拿自己的手机,按照他的习性,他应该是丢在客厅的沙发茶几餐桌吧台这几个地方,正要翻身起来。 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客厅为什么这么整洁? 门口的鞋,齐齐整整,尖尖一律冲门外。 衣服挂在衣架上,外衣裤子卫衣,一件一个钩。 茶几上错落有致,钥匙手机烟盒打火机,横是横,竖是竖。 地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 他回家会这么老实? 他蒙涂北,是个近乎于完美男人。 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些些,微不足道的,细碎的,瑕疵,比如说,他的生活习惯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太好。 他一般一进屋就把衣服钥匙随手丢,反正它们又不会坏。 房间里的扫把啊花瓶啊加湿器啊这类东西,如果倒地上碍着他的事了,他就蹬一脚,让它们咕噜咕噜滚到旁边去,只要这条道他自己能走,欸,他就不管其他物件的死活。 有家政定期上门,总之他是绝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去扶的。 so,现在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从刷牙那会儿就发现不对劲了! “蒙少爷,你醒啦?” “我操,你他妈谁啊” 蒙涂北正在胡思乱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抬头,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橘子。 橘子端着一个镶金边超大托盘,里面摆放着四个白瓷盘子,两个磨砂玻璃碗,一个树叶形状的翡翠绿碟子,她把超大托盘轻轻的放在桌上,依次将东西摆到餐桌上。 “蒙少爷,我是橘子呀” “我不太清楚你的口味喜好,我做的是比较家常的早餐,你趁热,垫垫肚子” 橘子将空下来的超大托盘抱在怀里,殷切的看着蒙涂北。 蒙涂北目光从头捋到脚,停留在橘子被围裙承托的很大的大胸,立刻想起来了:“你... 我记得,你是个水果,葡萄...? 还是水蜜桃? 欸对,你是啥水果来着? ” “呃... 橘子” “啊... 对,对对对,橘子“蒙涂北坐下来,挨个看了一遍桌上的四个盘子两个碗一个碟子,都在冒着热气,色泽鲜艳亮丽,看起来很有食欲。 他用筷子夹起一个金黄酥脆的生煎包,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欸,不错欸。 蒙涂北又把筷子伸向树叶碟子里点缀着玉米粒豌豆蘑菇丁胡萝卜块的小面团,他夹起玉米粒小面团,问橘子:“这啥? ” “四喜饺子” “饺子? 饺子不应该有陷吗! 这不是面疙瘩吗?! ” “... 你... “请你咬一口...”橘子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 蒙涂北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口。 ... 别看这小玩意这么小,它还真的有陷。 味道很意外的不错。 蒙十少爷赏脸,屈尊降贵的把橘子做的饭一扫而空,吃完拿橘子摆在他手边的纸巾一擦嘴,悠哉悠哉的离开桌子坐到吧台旁边的高椅上,心安理得的看着橘子收拾碗筷。 橘子忙进忙出,不停在客厅和厨房之间穿梭。 蒙涂北又不加掩饰的盯着橘子的胸和屁股。 身材好,厨艺好,还勤快。 就是在性事上笨手笨脚,不过没关系,可以学。 蒙少爷对这个小水果很满意。 蒙涂北开金口:“你想不想跟着我? ” 橘子眼睛一亮:“蒙少爷要包我吗? ” “嗯” “多少钱”橘子笑容灿烂。 蒙涂北不耐烦:“我还能短你的钱? ” 他从钱包里抽出来一张银行卡,丢到茶几上,漫不经心:“密码六个零,里面有二十万,你先拿去花” 橘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她擦擦手,把银行卡拿在手里,举到眼前,来来回回的看,念念叨叨:“妈耶,二十万欸,我的娘嘞” 蒙涂北摁下打火机,点烟,随意一挥手:“你伺候好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橘子激动的给蒙涂北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鞠躬:“谢谢蒙少爷! ” 交好运啦! 没想到自己两个多月都没开张,一开张,就能碰上一个大客户! 蒙涂北把自己的手机号施舍给橘子后,飘飘然的出门了。 冬日阳光暖洋洋的,我这个史诗级帅哥要走下神坛,去找姑妈聊聊了。 姑妈拒绝了史诗级帅哥蒙涂北当面聊天的申请。 他被拒之门外。 秘书机械的转述姑妈的意思:“很忙,正在开会,勿扰” 蒙涂北不死心,他问:“什么时候不忙? ” 秘书一板一眼:“总经理说了,只要蒙少爷来,她就在忙” ! 秘书小姑娘推推眼镜,补刀:“总经理还说,如果蒙少爷不去,就停掉蒙少爷所有的银行卡” 蒙涂北: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 他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还能为了五斗米折腰! 休想! 蒙涂北冲下写字楼,噔,使劲踹了一脚宝石蓝色布加迪威龙的轮胎。 稍微心情好了一点。 他才不怕威胁呢。 呵。 蒙涂北心气不顺,油门轰到底,决定抄近道从幺街直开过去。 结果车拐到街口的时候,才发现幺街被小商小贩堵的水泄不通,车根本开不过去。 蒙涂北使劲锤喇叭。 刺耳的鸣笛在消弭在嘈杂的市井声中。 远处的人没听见,近处的人不搭理他,几个在车头走过的人还嫌弃的看了一眼突兀的布加迪威龙,像是在抱怨这辆车挡道了。 蒙涂北更火大,他怒气冲冲走下车,嘭,摔上车门,随机就冲身边走过去的人吼:“闪开点! ” 陈敬磊皱眉,声音冰冷:“你在跟我说话? ” 蒙涂北看着眼前脸色发青跟自己差不多高,身形消瘦的男生,不以为然:“对,就是你,怎么? 你不服? 赶紧给老子闪开... 嗷! 你他妈敢打我! ” 陈敬磊一拳把蒙涂北锤翻。 蒙涂北在地上怔愣了几秒,竟然有人敢打他! 活了19年,第一次,有人敢打他!! 还没等蒙涂北反应过来,陈敬磊几步上前,左手揪起他的衣领子,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右手照着脸又是一拳。 血顺着鼻孔流了下来。 蒙涂北第一反应是想哭,太疼了,也太丢人了! 右脸被揍肿了,他捂着右脸,差点哭出来,强行忍住眼泪,他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你... 我操,别他妈打了! ” 左脸也挨了一拳。 这下蒙涂北这张英俊非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史诗级帅脸,对称了。 有一道温和点的声线从头顶飘下来:“你怎么又把人打了,这人谁啊? 怎么得罪你了? ” 陈敬磊烦躁的回答:“少管闲事,我就愿意打他” 蒙涂北蜷缩在地上,抬头看,旁边又出现一个人,正站在打他的男生旁边,看他。 是一个比较白净的男生。 蒙涂北想,呸,小白脸。 小白脸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纯金色头发的蒙涂北,突然问他:“你是不是上个月去过莲花道,开着红色跑车? ” 蒙涂北不明所以,景都哪条道他没去过? 至于是不是上个月去的,那他记不清了,他理直气壮的随口答应:“对啊,怎么着,我还不能去... 靠! 你怎么也打我! ” 肖祈照着地上黄毛的肚子就是一脚。 “你们敢打我! 我要告诉我姑妈! 你们谁都别想跑! ” 陈敬磊充耳不闻,单手将人拖到小巷里,蒙涂北呜呜喳喳,想要挣脱,接着,胳膊被陈敬磊像拧螺丝一样,猛的一转,脱臼了。 俩人把蒙涂北严严实实的堵在逼仄幽黑的小巷子里。 “你们要干什么?!” 陈敬磊一言不发,三下五除二,把蒙涂北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钱包里面的百元大钞全被陈敬磊拿走了。 搜刮完蒙涂北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后,陈敬磊又给他一拳。 蒙涂北感觉自己的鼻梁被打断了。 他嚎叫:“你等着! 我姑妈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 肖祈翻白眼,随手扯过来一块破布塞到他嘴里,骂他:“吵死了” 陈敬磊居高临下,恶狠狠的警告蒙涂北:“叫人? 你记住我这张脸,再让我逮到你,我往死里揍你” 陈敬磊数了数钱,一共一千二,他分了一半要给肖祈,肖祈摆摆手:“你拿着吧,我就当没看见” 最后,陈敬磊把钱包砸在蒙涂北脸上,跟肖祈俩人,转身走了。 蒙涂北整张脸肿的老高,又疼又麻,被卸掉的胳膊动一下都生疼。 他在小巷子里趴了好久,才在地上捡起被踩碎屏幕的手机,视线模糊中勉强找到在通讯录里姑妈那一栏,摁下拨打电话,电话接通后,瞬间就嚎啕大哭:“姑妈!!! 我在幺街被人打了!! ” 跨年 蒙十在幺街被打成一个窝瓜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成为大家茶余饭后一个津津乐道的谈资,在一众叔伯舅婶姨姑堂表亲,将近百十口子人里广为流传。 就算蒙家人再看不上蒙涂北,再嫌弃他不是纯种泰国人,再瞧不起他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糊不上墙纨绔公子哥。 那也是蒙家自己的事情。 他们自己都没有下手去碰过蒙涂北一根手指头,幺街的小混混又算哪根葱,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就来下他们蒙家的脸。 蒙乍一拍桌子,鼻孔喷气,张口就骂:“女人养大的就是不行,净给咱们家丢人” 对面的一个女人皱了皱眉,要泰语反驳他:“这跟是不是女人养大的有什么关系,说事就说事,扯什么性别” 蒙乍横眉冷对,他确实是故意说这么一句带刺的话绕着弯给女人听的。 女人叫帕莉迪,来中国后简单粗暴的取了第一个字“帕”当名字,叫蒙帕。 蒙帕跟蒙乍不一样,又在有些地方一样。 蒙乍和蒙帕是为数不多的蒙老爷子的婚生子。 蒙帕是第一个老婆生的,蒙乍是第二个老婆生的。 泰国人对婚生子和私生子分的很清,大家都心照不宣默认私生子拥有的继承权是婚生子的一半,一般稍微人口多一点的大家族,当家的都是婚生子。 祖辈父辈积攒下来的人脉资源也会优先绝对倾斜婚生子。 而蒙乍和蒙帕为了争夺分瓜更多的家产,明里暗里各种场合见缝插针地打擂台。 蒙乍拿蒙帕是个女人大做文章,“性别歧视”是他用来打击对手的手段。 如果,今时今日他蒙乍变成一个女人,蒙帕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男人,那他肯定会换套说辞,来一句“男人养大的就是不行”。 蒙帕也不堪多让,她比蒙乍年长几岁,她就以“年轻气盛行事鲁莽心浮气躁”为借口抨击蒙乍,有条件更好没条件创造条件的踩上几脚蒙乍。 眼看俩个人就要吵起来,旁边的一个银色头发的男生赶紧站出来缓和局面,他推推桌上的茶杯,用泰语跟蒙帕说:“二姐,别生气” 蒙乍嗤笑一声,内心默默嘲笑,狗腿子。 一个顶着一头冰蓝灰色头发的男生也跟着打圆场,他撩撩挡在眼前的碎发,说:“要说,还是蒙十他那个中国母亲不会教,姑姑还总是护着他,他像个小娃娃一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一个大男人不像个样子,天天躲在姑姑的羽翼下” 蒙帕讥讽,略微带了一点嫉妒:“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姑姑恨不得把地球都拿过来围着他转” 在姑姑偏心眼偏到地心这点上,蒙帕和蒙乍的不满达到高度一致,蒙乍难得的顺着蒙帕的话题说:“不知道了吧” “你来中国晚,我在中国待的时间长”蒙乍故作神秘,示意几个人凑近些,压低声音:“姑姑,跟蒙十的母亲,俩个人关系不一般,特别不一般,姑姑,喜欢他妈妈,他妈妈也喜欢姑姑” “就,那种喜欢,你们懂吧” 说完,倚回靠背,用“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猥琐的看着屋里的几个人。 蒙帕震惊:“你听谁说的? 这种话你可别让姑姑听见,她要是发起火来,你不死也褪半层皮” 蒙乍说:“我有那么傻吗? 我疯了吗我到处说” “我这不是听谁说的,我之前亲眼看见的,还有,老头也知道这件事,他没管” 蒙帕还是难以接受,她问:“俩个女人? 同性恋? ” 还有一句“真恶心”,蒙帕没敢说。 蒙乍挑挑眉,没说话。 蒙帕一阵恶寒,膈应的浑身不舒坦,没聊几句,拎着包走了。 唯一的女士一走,剩下的三个男人凑在一起,银发男生率先开口:“你说,俩个女人,她们,怎么爽啊? ” 冰蓝灰男生坏笑的接了一句:“估计是用手指吧” 蒙乍高深莫测:“现在的玩具多着呢...” 三个男人淫荡猥琐的相视而笑,桀桀一阵。 蒙涂北哭天抢地:“姑妈! 姑妈! 我的鼻子是不是断了,我的脸是不是破相了! 姑妈!! 你要给我报仇! ” 蒙佧娜气定神闲:“阿北,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外加胳膊脱臼了而已,你刚刚在诊室也听见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哭啼啼” 蒙涂北气愤:“医生说的不对! 我伤的很重! ” 蒙佧娜摁了一下车钥匙,打开车锁,她歪头,示意蒙涂北坐副驾,蒙涂北站在原地,问:“去哪啊姑妈? ” “去给你报仇” 蒙涂北这才高兴,坐上宾利车后,想了一下,又掏出新买的手机给橘子打了个电话:“我今晚上回家,给我准备好! ”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根本不等对面开口说一个字。 蒙佧娜余光一瞟,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水果。 蒙佧娜把车开到幺街,她昨天打听过,这条街归一个叫曹金禹的人管,一般在HIGH FIRE俱乐部就能找到他。 蒙佧娜抬头看着HIGH FIRE的招牌,中型俱乐部,按照她的经验,也就能打几场黑拳,属于不大不小的生意。 刚进HIGH FIRE,蒙涂北就像见鬼了一样,哆哆嗦嗦的跟蒙佧娜说:“姑妈! 姑妈! 就是他! ” 蒙佧娜顺着蒙涂北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正在解防护手套的高大男生,正朝俩人的方向走来。 陈敬磊凶神恶煞,瞪畏畏缩缩躲在蒙佧娜身后露半个身子指着他的蒙涂北:“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吗? 你找打? ” 蒙佧娜愣了一下:“陈敬磊? ” “嗯,你谁啊?” 陈敬磊皱眉,声音里带着戾气。 蒙佧娜说:“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当时身边还跟着你的女朋友” 提到女朋友,陈敬磊这才有点耐心,他看了看蒙佧娜,想起来了:“蒙堂主? ” “你打的他?” 蒙佧娜指着蒙涂北问陈敬磊。 陈敬磊终于记起来这个欠揍的龟孙昨天被打的时候一直在喊“我要告诉姑妈”,他问:“你就是他的保护神姑妈? ” “蒙堂主,我奉劝一句,你还是不要到处挖人了,专心教教你的小侄子,他这么无法无天的横行霸道可真是惹人烦啊” 蒙佧娜是非常清楚知道她的好侄子被打,百分之百的原因全在于他自己,看他那个死样子,她平常也很想教训他,可是总狠不下心,不舍得骂不舍得打。 即使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慈母多败儿”,一看到蒙涂北那双跟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什么样的狠心都狠不下去了。 蒙佧娜有心想让陈敬磊过来帮蒙涂北,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两项因素加持下,蒙佧娜顺势做个人情,她说:“误会,这都是一场误会,我这个侄子,被我惯的毛病太多,在家里都让着他,出了我们家,挨打都是轻的,你做的对” 蒙涂北一脸震惊。 他嚎叫:“姑妈你什么意思!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 正在吵闹。 陈敬磊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然后在蒙涂北惊诧的目光中,完全换上另一种面孔,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喂,温温,怎么了? 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啊~你想我了是吗,好的,我现在回去” 打完电话,没给一句交代,穿上外衣就出门了。 蒙涂北在后面狂叫唤,可又不敢骂,怕陈敬磊听见回头打他,他跳脚:“他他他他...” 蒙佧娜看着陈敬磊远去的背影,似有所思。 这孩子下手不狠,阿北看着被打的挺惨,其实没怎么受伤。 要是有个人能制住阿北,收拾收拾他的脾气,也挺好的。 不错不错。 陈敬磊推开出租屋的防盗门,一眼瞧到蜷腿坐在沙发上的乔温温。 乔温温撅着嘴,神色怏怏,看到陈敬磊进门,眼睛倏忽亮了起来。 陈敬磊换好鞋,脱下外套,蹲在乔温温面前,问:“想我了? 我赶回来了,温温” 乔温温下意识就要回嘴,谁想你了! 她在电话里明明说的是“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今天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才没有想他呢! 没有没有没有! 就是没有! 乔温温想要反驳陈敬磊,但是又怕陈敬磊不高兴,几厢思想斗争后,脱出口的竟是宛如机关枪一样的抱怨:“你以后能不能早点回来,天都黑了,你就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你看看,这房子空荡荡的,说话还能听到回音! 你不让我出去,也没个人陪我” 陈敬磊闻言笑了笑,宠溺的摸摸乔温温的头,从地上站起身,转而坐在她身边,右手环过她的腰,把她拉过来,让乔温温背对着坐在他腿上。 下巴搁在乔温温的右肩,冲着她的右耳,小声说话,像是在窃窃私语:“七哥知道了,以后七哥天黑之前绝对就回家” 喷出的热气激的乔温温耳朵很痒,她稍微躲开几寸,从背对着改成侧坐着,还想再往外挪挪时,下巴立刻就被陈敬磊的右手钳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陈敬磊捏着她的下巴,固定她,要求她必须面对自己,乔温温眼神慌乱,不敢跟陈敬磊对视。 陈敬磊目光落在乔温温越来越红的耳朵上,呼吸逐渐加重,他凑过去,低头,含住柔软耳垂,吸允舔弄,裤子下的性器跟着兴奋了起来。 乔温温感受到顶着自己的火热棍子,有些不自在,她本能的察觉到危险。 自己现在像是一只被猛兽盯上的草食小动物,离覆灭近在咫尺,下一秒就要被拆膛剖肚,顷刻间连皮带骨都被陈敬磊咽进胃里,融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陈敬磊松开耳垂,可怜的小耳垂已经被他搞的像是一颗熟透的草莓,红润香艳,垂涎欲滴。 乔温温企图转移话题,嗫嗫:“今,今天就是31号了,我要等零点,我要跨年,你,你今天晚上不许出去,你不许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过年” 陈敬磊紧紧盯着乔温温一张一合的嘴,以及里面上下翻涌的猩红舌头,对于她的话似听非听,似乎无脑般重复:“不出去,不出去” 哪里都不去。 就在你身边。 发间的洗发水清香钻进陈敬磊的鼻子,海盐柠檬混合着淡淡野蔷薇香,咸咸湿湿。 很清爽。 陈敬磊却越来越燥热。 终于,烧断了陈敬磊脑子里的弦。 骨节嶙峋苍白泛青的大手覆住柔嫩滑腻的小手,带着她往下探去,他低语:“帮帮我,温温,帮帮我” 什么,帮帮我? 乔温温不懂陈敬磊的意思。 还没等她理解这句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哀求,乔温温就第二次摸到那个“东西”。 比起第一次的六神无主,现在她镇定许多,没有那么慌张了。 但也仅仅是相较于上次而言。 她还是阵脚全乱。 粗重的喘息落在耳边。 陈敬磊让她握住他,却一直在看着她的脸。 她在茫然无措。 乔温温低头,第一次清晰直接的看到特属于男性的器官。 手里的家伙,接触到她的目光后,仿佛在向她示威一样,挑衅般的变得更硬,青筋凸起。 ... 好凶。 右手被夹在他的手和他的性器中间,无意识的跟着上下撸动。 身后的陈敬磊,满意舒爽的发出轻微的喟叹。 “温温,你的手好软” 乔温温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帮帮我”是这个意思。 她被陈敬磊突然的发难搅弄的头脑发懵,又被这个看着好凶的家伙吓了一跳,兀地手下一紧。 “嘶”陈敬磊倒吸一口气,他左手箍紧她的腰,投降:“小祖宗,轻点” 乔温温脸烧起来,她一会儿觉得这样做不对,一会儿又觉得新奇,一会儿又想到陈敬磊刚刚的“帮帮我”讲的那样可怜,自己该是心疼心疼他。 她自己都闹不清楚该拿陈敬磊怎么办才好。 陈敬磊注意乔温温的表情,看到她这次没有抗拒,贪心的又生出新的想法来。 他想要再近一步。 他一边带着她撸动,一边舔她的脖子。 脖颈,下巴,嘴。 舌头撬开牙关,凶残野蛮的占领她的口腔,她把自己躲到后面,陈敬磊找半天没有找到那条引人犯罪的舌头,他盯着乔温温的眼睛,眼里满是侵略性,却从她的嘴里退出来,如法炮制刚刚那句“帮帮我”的可怜相。 他像是无家可归在雨夜瑟瑟发抖的拾荒者,卑微的祈求站在点着温暖烛火小屋的女主人。 给我一点点吃的吧。 心软的女主人立刻邀请拾荒者进入自己的安全屋。 乔温温微张着嘴,这次心甘情愿的接纳陈敬磊的舌头,仍由他在自己这里胡作非为,自己的舌头还要配合他。 女主人很善良,端来装满面包奶酪水果沙拉的盘子,放到拾荒者面前。 你随便吃。 拾荒者问,一切都随便吃吗? 女主人天真的回答,对的,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吃掉。 拾荒者点点头,感谢女主人的慷慨。 在身段曼妙面容娟秀的女主人转过身走向卧室时,卸下伪装,露出撒旦本来的面目。 恶魔头上的犄角在烛火照耀下,影子无限延伸,一直被拉长,直至蔓延到女主人的脚下。 一切都可以吃掉。 包括你,对吧。 陈敬磊的左手,悄然探进了乔温温的裤子。 撒旦刺穿了给予他吃食的人类女人。 乔温温的穴口挤进了陈敬磊的手指。 “唔... 唔唔” 她想说好疼,你出去,不要不要。 嘴却被封住,甚至连舌头都被锁住,津液徒劳的从嘴角淌下来,爱莫能助。 身子被扣在一个人的怀里,而这个人的手指正在自己十几年未经任何人包括她自己染指的地方作乱。 就连右手都被这个人的性器顶弄着。 陈敬磊松开她的嘴,得逞地说:“你好紧,温温,你好紧,你连我一根手指都吃不下” 只进去一个指节,卡在原地,舍不得进去,也舍不得出来。 他坏心眼的吓唬她,右手捏捏她握在自己性器上的手,说:“它插进去,你会坏掉的,温温” “坏掉的小温温” 乔温温扭动身子,陈敬磊又做了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事情,她又闹起来:“你出去! 我不喜欢! 我不要! ” “不要?” 陈敬磊轻笑,他极力收敛的恶劣不慎泄了出来。 陈敬磊凭借小网站上的教学,摸索着:“是这里吗? 不对,不是这里,那是这里吗? ” 摸到一处,紧靠着穴口,有一个小东西。 他掐着这个小东西,怀里的乔温温突然浑身抖了一下,声音从干脆的拒绝变成细细碎碎的呻吟,坚决的“不要! “,也变成了”不... 不... 不要” 陈敬磊坏笑,学着她平时说话的样子,拖长音:“哦~原来是这里~” 乔温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是单纯的疼了,换成了酥酥麻麻,浑身像是过电一般,隐隐的,还带着期待。 陈敬磊终于把食指都插了进去。 乔温温眼泪直掉,最私密的地方被侵入,又疼又痒。 坏人,陈敬磊是个坏人。 食指缓缓抽出去,再突破层层阻碍的挤进来。 出来,进去,出来,进去。 乔温温一会儿空,一会儿落。 这种云端泥泞来回煎熬的滋味,可算结束在陈敬磊射在她手里那一刻。 乔温温无助的抖动身子,缩在坏人陈敬磊的怀里,抽抽嗒嗒。 陈敬磊低头,看着乔温温的脸。 白皙的脸颊,带红的眼尾,樱红的鼻头,被他咬破的嘴唇... 她的手掌心里是他的精液... 她的身上,都是他的印记。 他又硬了。 陈敬磊祈求她:“再来一次好不好” 乔温温开口,夹杂着浓重的哭腔:“不好! ” 撒旦披回拾荒者的面具,俯在女主人布满恶魔的烙印的残破睡裙上,假模假式的哀求女主人。 被疯狂占有过的女主人拒绝撒旦蛮横无理的要求。 于是撒旦换了一个说法。 陈敬磊笑得像是沾了肉腥的恶狼,不怀好意,他说:“好吧,那我问点别的” “这次你是想要七哥插进去两根手指呢? 还是三根? ” 乔温温害怕起来。 一根都那么疼,两根,三根,是要她的命吗! 她轻易的就落到陈敬磊设下的语言圈套里,想也不想的,赶紧抬起头,反抗陈敬磊:“只能一根! ” 陈敬磊狡黠的笑着。 乔温温说完才发现哪里不太对。 撒旦又得逞了。 2012年1月1日,零点。 景都上空准时出现硕大的烟花。 “嘭” 五颜六色的火光散落于夜空中,继而消失在霓虹中。 “嘭” “嘭” “嘭” ...... 烟花此起彼伏的绽放着。 乔温温跪在沙发上,腿间穿插着陈敬磊的性器。 陈敬磊掐着她的腰,凶狠的撞击着。 她紧紧抓着沙发扶手,跟身后的陈敬磊说:“七哥,七哥,你好了没有啊” 她叫他回来是陪她过年的。 陈敬磊压下来,覆在她身上,左手轻车熟路的探进被他用手指开拓出来的那条路径,他说:“小温温,新年快乐” “嘭” 又是一朵烟花,很漂亮,很绚丽。 与此同时,景都大学家属楼,C306。 苏叶推开每年只在固定日子打开的小卧室。 走到卧室中央,就着窗外的光,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黑白照片,冲着照片里戴着眼镜斯斯文文面容清俊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小其,2012年了,新年快乐” 说完,轻手轻脚点了一炷香。 苏叶走出卧室后,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高大,皮肤略黑的男生走了进来。 他沉默的看着黑白相片里男生的笑容。 半晌,在满世界的烟花声中,没头没脑的对着相片说起话来:“哥,我走的体育生进的景都大学,哦对,这你知道的,我跟你说过的” “我要毕业了,我已经签了合同,要去你的初中当老师了,没想到吧,你是那么不爱动的一个人,你的弟弟却是体育老师” “我平安夜那天,在游乐场看到一个人,背影看起来很像你,他个子虽然比你高很多的,依然特别特别像你,看到他背影的一瞬间,我都以为自己穿越回我小时候了,那个时候,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你。 我当时立刻就冲过去叫他,嘿,你猜怎么着,他转过身来更像你了,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几乎跟你一模一样,不过他的嘴可太差了,哥你就永远不会说出那么欠揍的话来” “他也有个弟弟,他弟弟的年龄就跟你丢下我那年时我的年龄差不多” “唉,算了,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男生摸摸相框的边,郑重地说:“哥,新年快乐” 复而,又是一阵沉默。 他慢慢的把目光投向相框旁边的供果,以及,那座长生牌位。 男生对着长生牌位上面刻的“张念其”三个字,喃喃自语。 “不是说供了长生牌位之后,就能让死去的人找到回家的路吗” “哥,你怎么一次也不回来看看啊” 门外站在阴影里的的苏叶眼圈瞬间红了,身子不停的颤抖。 张谨禾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妻子。 夫妻俩仓惶的相拥,仿佛在一片废墟里找到些许的安宁。 “咚” 景都市中心的大摆钟,沉稳有力的发出一阵钟鸣。 2012年了。 真能演 高中生是不配拥有寒假的。 这是乔温温收到班主任分发的“假期补课通知”小单子时的感悟。 1月22日除夕,1月27日初五。 小单子上面说,一直补课到除夕的前一天,中间过一个缩水版春节,初六立即回来上课。 乔温温看着桌子上的卷子,每科老师都觉得自己只是留了两张卷子而已,不多,非常响应景都市教育局下发红头文件中“学生减负”的要求。 但是,一共六科。 十二张卷子。 明天就要讲卷子,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这是老师送给学生的2012年新年礼物。 教室里一片哀嚎,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声如洪钟:“过了一个元旦你们心都玩野了吧,你们是学生,现在当务之急是学习! 你们看看楼上的高三,人家连春节都没有呢! ” 乔温温愁眉苦脸,十二张卷子,杀了她,她也写不完。 她下意识回头,往陈敬磊的位置上瞧过去,陈敬磊正在低头写卷子,过了几秒,像是有感应般的,突然抬头,直直的冲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陈敬磊面无表情的脸瞬间裂开成一个笑容,他挑挑眉,隔空,用口型跟她说话。 怎 么 了 。 乔温温眨眨眼睛,不知怎么的,明明隔着几个桌椅外的陈敬磊现在一本正经,衣服整齐,笑容和煦,她眼前却自动跳出来前天凌晨,陈敬磊在沙发上裸着上身解开裤带的样子。 他的肤色不深,但又跟自己的这种白不一样,他是那种,没有血色,泛着青的冷白。 他身上硬邦邦的,尤其贴过来的时候,他的腹部竟然是硬的,不像自己的肚子是能戳一戳的。 他的那个东西也是硬了,像烧热的火棍子一样,磨的她大腿又烫又麻。 他的手骨骼很清晰,他的手指... ...! 乔温温立刻联想起陈敬磊的手指是怎么作弄她的。 他出来进去出来进去... 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些坏东西捏她的那里... 她那个东西好不争气,被捏了几次后竟然还流了黏黏腻腻透明的液体... 正在想着,突然她感觉到她的那个地方,又有要留东西的感觉了。 乔温温刷一下,脸红成一颗大番茄。 她做贼心虚的用余光观察周围的同学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的左邻右舍都在埋头苦学,一片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唰唰声。 甩甩脑袋,把这一堆淫秽色情的画面全赶出脑子,强装镇定的回应陈敬磊,她摇摇头,用口型说,没事。 转过身,把注意力转移回正道上:十二张卷子。 写了几笔,乔温温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寒假都被补课占据了,她哪还有时间找工作打工了啊! 那她不工作,岂不是花陈敬磊的钱越多,越没有办法离开他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七哥每天都有时间打工,自己一个时间段内只能做一件事情,可他却一边能上学,一边能赚钱,还能去竞赛。 他好厉害。 乔温温搁下笔。 怎么会有七哥这么聪明的人啊... 乔温温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来回拨动着圆柱状黑色签字笔,让它在桌子上,从左边滚到右边,再从右边滚到左边,目光游离,呆呆的坐着。 同桌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乔温温被惊了一下,直接从精神世界跳回现实世界。 她摁住滚到中途的签字笔,再再次低头,第一张数学卷子,她刚写了一道选择题。 还有十一张卷子加二十道选择十道填空六道大题等着她。 乔温温泄气的趴在桌子上,用橡皮敲自己脑袋。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要再想陈敬磊了! 对,不许想他了! 她本来就写不完这些破卷子,还神游四方想东想西,猴年马月也写不完这些东西,老师又该把她拎到办公室训她了。 乔温温振作起来,重新拿起笔。 “用0,1,2,3,4,5这六个数组成没有重复数字的四位偶数,将这些四位数从小到大排列起来,第71个数是?” “A1240,B2048,C3140,D4020” ...... 这啥玩意啊? 这咋做啊? 这怎么每个字都认识组合成一句话后我读了三遍都没懂呢?! 乔温温咵咵咵翻书,翻到排列组合那一节,跟书上粗体黑字的概念公式大眼瞪小眼。 概念公式如此简洁,题目却如此复杂。 乔温温挫败的垂下脑袋,她把选项里数字们身上的圈圈都用签字笔涂黑,把所有“0”和“8”涂成黑疙瘩之后,又盯上了“A”和“4”。 “你,起来” 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响在头顶。 乔温温抬头。 陈敬磊站在她的同桌桌子前。 同桌很迷茫,又有些害怕乔温温这个听说很不好惹的男朋友,她战战兢兢:“陈,陈敬磊同学,你,你好” 陈敬磊面无表情,指着自己的空座位:“我这节课跟你换个位置” 同桌小姑娘转过头去,碰巧看到紧挨着空座位的肖祈,他正在隔空向陈敬磊翻白眼。 脸上明晃晃写着“鄙视”。 陈敬磊视而不见。 小姑娘对于能坐到常年稳居年级前三甲的学神肖祈身边的座位这个提议很心动。 迅速又果断地收拾了自己的家当,雀跃的换了过去。 乔温温怔愣的看着陈敬磊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同桌。 陈敬磊凑近,问:“傻住了? ” 乔温温一时不适应陈敬磊突然放大的五官,她慌乱起来,不敢去瞧陈敬磊的眼睛。 “太,太近了” “嗯? 什么太近了? ” “你离我太近了”乔温温小小声,把飘来飘去的目光聚在桌子上的非人类排列组合题上。 唰,安放乔温温目光的卷子被抽走。 乔温温的视线跟着卷子走。 陈敬磊把卷子摆的离自己非常近,乔温温跟着挪身子。 “这题不会?” 陈敬磊低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乎靠在他身上的乔温温,洗发水的味道又钻进他的鼻子。 带着勾人香气头发的主人乖巧的点了点头。 陈敬磊心情舒畅的开始讲题,他问:“用排列还是用组合” 乔温温瞎蒙:“用组合” “错” “哦,那就用排列” “怎么用?” ...... 她不知道。 陈敬磊左手掐掐她的腰,用很暧昧的语调在她耳边说:“怪我,期末考试之后总是折腾你,忘记给你补这块的知识了” 乔温温又变成一个熟透的番茄。 她想要抬头,结果撞上了陈敬磊的下巴,陈敬磊“嘶”一下,她小声道歉“抱歉抱歉”,陈敬磊轻笑“没事,在床上总撞你,在床下你要讨回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闻言,乔温温又羞又恼,更是手忙脚乱起来,慌乱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压在陈敬磊的肩膀上,赶紧想要正回身子。 搭在她腰上的手察觉到她的动作,骤然用力,牢牢的将她固定在原地。 陈敬磊就着这个姿势给她讲题。 平缓清晰的声音缓缓落下来,落进她的耳朵里。 她的呼吸,陈敬磊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狭小的空间越来越热。 她无来由的,心脏跳动速度开始加快,咚咚咚,像在打鼓,而且是没有节奏的乱打鼓。 乔温温的心思又开始到处乱逛,她一会儿瞧着陈敬磊开开合合的嘴,心里想着陈敬磊亲她时,俩人交换的津液,还有那条横行霸道的舌头,一会儿眼睛晃到陈敬磊的喉结,喉结上来下去上来下去,她想知道喉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呢,也像他身体其他地方那么硬吗? ... 硬。 想到这,乔温温立刻向下瞟去。 那个家伙现在躲在校服裤子底下倒是乖极了,真是谁都不能貌相,要不是她亲身感受过,哪敢相信这家伙有多凶,即使是这样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器官,都有好几副面孔呢。 正欲收回目光,那东西却在乔温温的注视下慢慢立了起来,校服裤子顶出一个大大鼓鼓的包。 ? 这是... 硬了? 怎么突然就硬了? 乔温温疑惑不解。 这时,陈敬磊忽然停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小温温,别看了,你再看,我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这里是教室,你别闹” 乔温温懵懵懂懂,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不过看了几眼,明明是他自己硬的,怎么就能赖到她身上。 可是耳朵还是红了。 陈敬磊深呼吸几次,再开口,有点哑:“专心看题” 说完,用卷子点点乔温温的脑袋。 乔温温许是被陈敬磊那句“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吓到,接下来的时间都一板一眼的跟着陈敬磊学习。 三小时的晚自习结束后,乔温温才做完五张卷子。 她习惯性的去看陈敬磊,陈敬磊已经把十二张卷子全做完了。 ... 唉,怎么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啊。 陈敬磊背上书包,帮乔温温穿好外套,牵着她的手往出租屋走。 跨年的气氛还没过去,街道上有很多彩带碎屑,空气中弥漫着烟花特有的火药味,刮过来的海风里带着海水的咸湿。 “呼”乔温温呼出一口气,看着热气在夜幕里凝成一团白雾。 陈敬磊问:“冷不冷? ” 乔温温摇头。 她这俩天都跟陈敬磊分分秒秒待在一起,没有单独遇到新鲜事,此刻难得一见的安静下来。 陈敬磊是个话少的人,鲜少会主动挑起话头,俩个人在一块的时候,几乎都是乔温温在讲,他在旁边听。 乔温温闲的无聊,开始在陈敬磊的手心里画圈。 一旁陈敬磊呼吸加重,似有些无奈:“小温温,真的别闹了” 乔温温左耳进右耳出,她在陈敬磊面前一向有恃无恐,她知道陈敬磊只会在特定几个点上生气,除了那几个点,其他情况陈敬磊根本不会阻止她。 她继续我行我素。 果然如乔温温所料,陈敬磊没有阻止她,没有松开她的手。 反而捏她的力道越来越重。 前面路口要左拐。 乔温温眼尖的看到路口处有三个人聚在路灯下。 黄色,白色,蓝色。 ... 这三个人的头发颜色好特别。 黄色远远的看到他们,张口大喊:“就是他! 就是这个小子! ” 乔温温左看看右看看,好像这条街目前就只有她和陈敬磊俩个人。 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三个颜色别致的男人。 面容相似,都是高鼻梁深眼窝,身形高大,算不上魁梧身材,有点壮。 看起来很可怕。 乔温温猛地攥紧陈敬磊的手,她不知道陈敬磊是不是惹到了什么麻烦,又或者是不是在打工的时候碰到了难缠的问题。 她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 她只能从这三个人怒目而视的状态里知道,他们要对陈敬磊不利,他们要堵陈敬磊。 乔温温慌张的看向陈敬磊,她紧张地颤声说:“七,七哥,咱俩,咱俩快跑” 陈敬磊皱了一下眉,停住脚步。 他似乎因为乔温温的话而生气了,乔温温立刻感应到她熟悉的,每次她把陈敬磊惹急了之后,陈敬磊要发火的那种气场。 而且,此时他的怒火似乎比他任何一次跟乔温温吵起来时候爆发的愤怒还要强劲。 她条件反射的缩缩脖子。 出乎意外的,陈敬磊轻轻的将乔温温拉到自己身后,依然用温和的语气跟她说:“温温,别害怕,别害怕,没事的” 乔温温依照他的意思躲在他身后。 陈敬磊紧绷下颌线,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乔温温看不见的地方,用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盯着蒙涂北,他下最后通牒:“你吓到我女朋友了,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蒙塔和蒙特不约而同嗤笑一声,蒙塔一扬下巴:“小子,挺狂啊你,我弟弟,也是你能打的? ” 蒙涂北仗着有两个哥哥撑腰,自信满满,三个成年人打不过一个不到十六岁的未成年小子? 姑妈不给他找场子,他还有哥哥! 蒙涂北嚣张气焰高涨,他怪腔怪调,向躲在陈敬磊身后的乔温温发出“邀请”:“小妹妹,你模样长得不错呦,来跟哥哥吧,哥哥给你买漂亮衣服~” “别跟他了,你这么单薄,他那么凶,你还能从床上下来嘛,听我的,哥哥可温柔了” “你他妈说什么?!” 陈敬磊松开乔温温,迎上去,一拳挥向蒙涂北,苍白色路灯下,陈敬磊像一头见血的野兽。 蒙塔和蒙特二话不说,当即挡在蒙涂北面前。 三个人打作一团。 被晾在一边的乔温温,脸皱成一张麻纸,气的浑身发抖。 流氓! 流氓! 流氓! 她天灵盖盘旋着愤怒,流氓! 这个死黄毛! 竟然用这么龌龊肮脏的话骚扰她! 其实,比这更直白更露骨更下流的话,陈敬磊早两三个月前就说过了,甚至陈敬磊还做过很多事情,认真追究起来,陈敬磊除了彻底侵犯她其余的事情都做过了。 然而,乔温温对陈敬磊能想到反击,就是跟他吵架,只有陈敬磊非常过分逼急了她,她才会发狠,发誓要离开他,再也不见他。 可是,这个黄毛的猥琐,竟然让她生出一种恶毒来,让她想要不顾一切的杀了这个满嘴淫语的二流子。 这样差别的对待,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陈敬磊她可以一忍再忍,除了陈敬磊之外的人她一点不能忍。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不管不顾不惜一切代价的打死这个令人讨厌的人黄毛。 乔温温猛地冲向蒙涂北的方向,手里举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在所有男性的目瞪口呆下,照着蒙涂北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我... 我操! ” 砖头没有砸中蒙涂北的脑袋,蒙涂北被蒙塔揪着衣领往后拽,角度一偏,砖头狠狠的砸在他的肩上。 瞬间血肉模糊。 陈敬磊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立即把傻站在原地的乔温温拉到一边,他把她推到身后,火速从书包里掏出防身用的棍子,啪的摁一下,短短的棍子瞬间弹成长棍。 蒙特大吼一声:“操! ” 蒙涂北捂住肩膀,也扑上来。 乔温温剧烈的喘息,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刚刚,刚刚,她刚刚用砖头拍人了! 她照着他脑袋拍的! 乔温温后怕起来,幸亏,幸亏没砸中... 要是真的砸中了,她就杀人了... 她... 后悔,害怕,委屈,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眼泪哗一下就流下来。 陈敬磊本来在乔温温面前没有使全力,他怕吓到乔温温,内心里憋着气不敢发,但是一看乔温温突然冲过去扔砖头,他震惊之余,立刻担心这几个人会比乔温温不利,现下也不管乔温温看见了会怎么样,撒开手的打人。 三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完全不是常年打黑拳的陈敬磊的对手。 陈敬磊打起架来很凶,像是不要命。 三个大少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陈敬磊用棍子挨个点着颜色鲜艳的脑袋。 他柔声细语的叫乔温温:“温温,过来” 乔温温抽抽嗒嗒的过来。 陈敬磊拎起蓝色的蒙塔,冲他吼:“跟我女朋友道歉! ” 吼声把乔温温也吓了一跳。 蒙塔心说,我错哪了? 我来给我弟弟撑腰,真要道歉也是跟你道歉,调戏你女朋友的又不是我,凭什么我给你女朋友道歉? 陈敬磊不耐烦,哐,一拳挥到蒙塔脸上,他这回没有用吼的,他音量降下来:“你吓到我女朋友了,立刻! 道歉! ” 怕再次挨打的蒙塔立刻道歉:“对不起” 陈敬磊把蒙塔摔在地上。 用棍子点银色脑袋,跟蒙特说:“你” 有了前车之鉴,蒙特赶紧爬起来,向还在一抽一抽的乔温温鞠躬:“对不起” 蒙涂北拖着残躯,嘴角肿出一个大包,他心不甘情不愿:“对不起” 乔温温看着蒙涂北血淋淋的肩膀,哇一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唰唰唰掉下来。 陈敬磊皱眉,烦躁不安。 操,怎么还在哭。 他直接一脚把蒙涂北踹翻,凶狠的骂他:“重新道歉! ” 蒙涂北差点也要像乔温温一样哭出来,他屈辱的大声说:“对不起! ” 乔温温眼泪还在掉。 陈敬磊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伸出手,想要再锤一顿蒙涂北,乔温温忽然拉住他:“别,别打了” 陈敬磊手足无措,他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怎样才能不哭了? ” 乔温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知道” 她抬起哭到红肿的眼睛,看向蒙涂北,问:“你,你没事吧,你不会,不会死吧” 还没等说完,自己又哇一声哭的撕心裂肺。 蒙涂北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眼前白皙弱小容貌秀美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女孩。 真是美女啊... 这小混混有福气... 正在发愣,陈敬磊举着棍子使劲一砸他,冲他说:“说话! ” 蒙涂北被棍子实打实的锤在身上,哀嚎一声,他勉力抬起青紫的眼皮,奋力向乔温温展示自己血肉模糊的肩膀,他说:“我没事,还能活” 小混混的漂亮女朋友扁扁嘴:“那就好” 陈敬磊把棍子收回去,搂住乔温温的腰,小心翼翼的低头问她:“温温,咱们回去吧” 乔温温担心的看向蒙涂北:“他,他要不要去医院” 陈敬磊高高在上斜睨地上的蒙涂北:“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 蒙涂北看看陈敬磊的脸色,识时务的回答:“不需要” 陈敬磊满意的点点头,看向乔温温:“走吧走吧” 乔温温还在犹犹豫豫。 陈敬磊肉眼可见的变得暴躁起来。 他想要发火,又舍不得冲脸上挂着泪珠的乔温温生气,转而又想去揍地上躺着的三个废物,忽然,他转念一想,想到一个办法。 陈敬磊突兀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紧接着将自己大半的重量压在乔温温身上,乔温温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心急如焚的抓紧他的衣袖:七哥,七哥你怎么样,受伤了? ” “没有,温温,别担心,我没事的” 讲完,状似随意的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被盖住的手。 乔温温惊叫一声,抓住他的手:“这怎么能算没事,你的手怎么青了,怎么破皮了,七哥,你是不是很疼啊,走,咱们回家,我给你上药” 陈敬磊嘴角上扬,淡淡的勾起一个笑容,他轻轻的回答:“好” 地上躺着的蒙涂北鼻子都要气歪了。 怎么青了? 怎么破皮了? 当然是打他蒙涂北的脸打的呗。 妈的,这小子真能演,怪不得有这么好的女朋友。 妈的! 心疼 陈敬磊双腿并拢,脊背挺直,端端正正坐在床沿。 上课都不见他这么规矩过。 乔温温紧挨着坐在他身边,低头,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里,认真端详伤到哪里了。 除了大拇指,其余都带伤了,有的地方甚至蹭掉一大层皮,泥和凝固的血混在一起,周边泛着青紫色。 乔温温扁扁嘴,小心轻柔的绕开伤口,避免碰疼陈敬磊。 陈敬磊垂下眼睛,盯着乔温温的头顶。 她头顶有个发旋。 一些“未成年”的碎发,倔强的支棱着,摆出一副傲视群雄利刃出鞘的姿态。 可往远了看,却显得毛茸茸。 就像拿砖头冲进“战场”砸黄毛的乔温温。 呲着小尖牙,奶凶奶凶的。 好可爱。 陈敬磊喉结滚动,左手从床上悄悄移到大腿上。 他想摸摸乔温温的脑袋,戳戳她的脸,再亲亲她。 亲亲她之后呢。 陈敬磊眼睛扫过去,落在乔温温雪白的后脖颈上,纤细修长。 他想起元旦那天,乔温温光洁的后背,她的身体趴下去的时候,曲线很美,很精致,很优雅,很漂亮。 很圣洁。 他很想弄脏她。 陈敬磊咽了一下口水。 左手终于摸到了那几根毛茸茸。 乔温温抬头,脸皱在一起,她说:“七哥,我去拿酒精和棉签给你擦擦好不好? ” 陈敬磊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眼睛追逐着躲藏于牙齿之后猩红的舌头。 她的话在耳边飘来飘去,最后飘进耳朵里只有“好不好” 好,当然好,只要是你说的,什么都好。 陈敬磊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好” 唰。 掌心里的毛茸茸没了。 陈敬磊愣了一下,左手微曲,蜷成半拳。 又跑了。 蹬蹬蹬,乔温温拿着医药包跑过来, 医药包背面印着一幅“海鲜家族”的卡通画,乔温温取出酒精和棉签,小心翼翼的擦他的伤口。 陈敬磊又想摸她的头发。 乔温温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她问:“七哥,疼不疼? ” 陈敬磊反应了一会儿,回答她:“有点疼” 乔温温把沾满血污的棉签丢到床头的垃圾桶,取了一根新的,低头,不看陈敬磊,说:“你每天放学后都去打工了” 陈敬磊敏锐洞察到乔温温的情绪很低沉,他有些紧张,试探的回答了一个单音节:“嗯” “你打工,做的什么工作?” 乔温温的声音悠悠的飘过来。 陈敬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实话实说,他怕乔温温被吓到。 如果随口编一个,他内心有负罪感,他不想骗她。 陈敬磊心虚的把眼睛从乔温温的头顶移开,避重就轻:“我在一家俱乐部做零工” 乔温温安静了一会儿。 静谧的氛围使陈敬磊彻底紧张起来,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乔温温不理他。 偏偏乔温温最爱用的手段就是沉默不语。 惶恐不安就像架在煤气灶上的烧水壶里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泡,热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气压急剧膨胀。 壶盖马上要被顶开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今天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乔温温突然就不高兴了。 陈敬磊对抗恐惧的唯一方法,愤怒。 他的火气值即将跨过阈值,又要嘭一下爆出来,炸在他和乔温温中间。 乔温温忽然抬头,看着陈敬磊,眼圈泛红,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湿润,像含着露珠的花瓣,她问他:“在你做零工的俱乐部,今天这种堵你的人,多吗? ” 陈敬磊僵了一下,脑子第一次有转不过弯的宕机感,他如实回答:“不多,不对,俱乐部里没有人会这样” 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傻逼敢挑衅拳手。 乔温温点点头,“喔~”了一声,拖着长音。 她看着他,突然身体前倾,认真的避开他的手,双臂环住他的腰,没有拿棉签的左手,一下又一下,轻缓的抚摸他的脊背。 乔温温第一次主动拥抱了陈敬磊。 陈敬磊身体僵直,脸红到脖子根,肾上腺激素飙升,心脏狂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像是发狂的鼓手在即兴创作。 血液奔腾,叫嚣喧哗。 “七哥”乔温温窝在他怀里,她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陈敬磊,问他:“七哥,你到底在俱乐部做什么? ” 陈敬磊沉浸在这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脑子里想着该怎么混过去,嘴却先一步把自己交代出去:“打拳” “打黑拳吗?” “嗯” 乔温温眼里出现一种情绪,是一种陈敬磊从来没见过的情绪。 没在之前的乔温温眼里看到过,没在其他人眼里看到过。 姥姥,舅舅舅妈,大伯,肖祈,曹金禹袁承... 迄今为止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是害怕吗? 不是,温温如果害怕他,是不会亲近他的,更不会抱住他。 高兴? 开心? 不情愿? 委屈? 难过? 陈敬磊不知道,他没遇见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开始本能的排斥这种未知的情绪。 “你,你别害怕,温温,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打拳不是很凶的,你别听那个黄毛洋鬼子瞎说,温温,温温,我,我很温柔的,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 乔温温双臂收紧,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用脸蹭噌他的胸膛,软软的,她蹭了好一会儿,陈敬磊被蹭的越来越痒。 她仰头,微张嘴,想要讲话,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来,深呼吸几次,她才说:“七哥,我好心疼你” 她今天才真真切切的明白,陈敬磊用来养俩个人的钱是怎么来的。 打黑拳,多危险,多疼啊。 原来她花出去的每一分钱,背面都是陈敬磊流的汗和血。 乔温温突然很难过。 如果七哥的父母还在该多好。 就像她,虽然她父母对她不上心,对她采取放养的态度,还会默许她被嫖客占便宜。 她却有犹如磐石般的底气,如果她说,爸,妈,我没饭吃了,你们给我口饭吃吧。 她的爸爸妈妈会骂骂咧咧,会说她是赔钱货,会揪着她的耳朵告诉她,想吃这家的饭就要跟着她妈妈一起去接客,但是,她的爸爸妈妈一定会让她进这个家门。 把她当小狗也好,当小猫也好,他们会收留她这条小生命。 陈敬磊的大伯姥姥舅舅舅妈不会。 他是一朵没有落脚地的蒲公英,吹到哪里就算到哪里,是生是死,凭他自己本事。 命硬,就继续维持着一朵蒲公英的状态,继续随风飘荡。 命不够硬,就被风吹成一粒一粒种子,散在空中,淹没于世间万物。 如果他的父母在,他的父母绝对不会,让陈敬磊选择这样危险的方式养活自己,叔叔阿姨会把他照顾的干干净净。 他不必自己去摔这种游走悬崖峭壁边缘上的跟头。 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他的家。 乔温温在他怀里,贴上他的唇,嘴唇湿润柔软。 陈敬磊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紧绷,一时忘记了呼吸。 刚刚狂跳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脑子发懵,白茫茫一片,全是雾,什么都看不清。 乔温温等了好久,不见那条横行霸道的舌头。 没有办法,她决定自己去找找这个溜号的家伙。 陈敬磊的牙关放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熟客。 熟客左瞧瞧,右看看,摸摸这里,拍拍那里。 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反常态的主人。 熟客咔地揭下自己的帽子,蹦蹦跳跳,绕着沉默的主人转圈,生疏的邀请主人。 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呀? 出来玩呀~ 主人像是被魔法师施了魔法,强行变傻,愣愣的看着第一次来串门熟客,主人呆呆的,他喃喃低语,我看错了吗? 她会主动来找我吗? 熟客歪歪脑袋。 是我呀,我来啦。 主人轻轻碰碰她的身子,软软的,烫烫的,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主人突然跳起来,猛的一把抱住眼前活生生的熟客。 箍住她,纠缠她,囚禁她。 乔温温瞪大眼睛,陈敬磊突然爆发的攻击性让她有点不适应,她感觉自己要被吃掉了。 她向后躲,他往前追。 又躲,又追。 这回追上后,后脑勺就被按住了。 乔温温耳尖滴红,她呼吸错乱,要喘不上气了。 推推他。 他不动,他的手也不动。 他的舌头攻城掠地。 陈敬磊覆在她脑后的手越来越用力,那只“好可怜”受了伤的右手,紧紧的扣住她的腰。 她整个人都快要融进他的身体里了。 乔温温快要窒息了。 熟客快被缠碎了。 熟客跳起来,使劲撞了一下陷入癫狂的主人。 陈敬磊蓦地抖了一下,他松开她。 乔温温重获氧气,剧烈喘息,大口呼吸,陈敬磊盯着她,瞳孔在灯光下收缩。 他舔她的脸,吮掉她脸颊上半干的泪珠,接着从她的眼睛开始,一路画到嘴唇。 头抵头,他请求她:“再来一次,好吗? ” 乔温温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只是在他的怀里,在他的空间里,羞涩生疏的亲了上去。 陈敬磊这一周都过的很幸福,很满足。 每晚,乔温温会在他出门的时候,哒哒哒,跑过来,用力抱一下他,然后用毛茸茸的头蹭他的胸膛。 他很痒,又很期待。 他想说,我还要去打工,别蹭了,你把我蹭硬了,你让我现在就想操你,你在玩火。 又想说,你多蹭一会儿,你蹭多久,我就站在这里多久,我今天哪里也不去了。 低头看她明亮的眼睛,以及那种名为“心疼”的新大陆,他亲亲她的眼睛,只说:“等我回来” 乔温温郑重点头,她扬起笑脸,乖乖的,她站在门口,朝他挥手:“拜拜~” 又拖长音。 这句话末尾的钩子一直勾着他,他带着钩子去俱乐部,换拳服,带手套,上擂台,下擂台,走回家。 拧开门锁。 乔温温站在门口,像是等了有一会儿,她看到他,眼睛叮亮起来,她扑上来,用手捂热他的脖子,她叽叽喳喳:“镪镪镪,七哥回来啦~” 出门前的钩子还在,回家第一时间添了新钩子。 陈敬磊笑,他抱起来她,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穿上拖鞋,跟她说:“别光脚” 乔温温点点头,哗,又扑到他身上。 把他左翻右翻,浑身都摸一遍。 摸到他硬了,还不放开他。 他又不能推开她,只能忍着。 检查完毕后,乔温温长纾一口气:“今天没有受伤! ” 陈敬磊挑眉:“嗯” 乔温温放过他:“去洗澡吧~” 陈敬磊不动,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温温,我下面硬了” 乔温温脸倏地变成红苹果。 她避开他炙热的目光,说:“你,你先去洗澡” 陈敬磊去洗澡,洗完澡后,上床,抱住她,在她耳边讲:“温温,我下面还是硬的” 乔温温好不容易恢复成白皙的脸,又变成红苹果。 她嗫喏,踌躇,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敬磊越来越近,两具身子贴在一起,热气喷在耳朵上,洗发水换了。 洗发水是薄荷味的,纯黑色的包装,是陈敬磊随手买的。 乔温温小声说:“那,那我帮你” 余下的话吞在陈敬磊的嘴里。 薄荷味凉凉的,钻进乔温温的鼻腔,即使屋里有暖气,她还是感觉有些冰。 她鬼使神差的开口:“客厅很冷的,你搬进卧室吧” 陈敬磊顿了一下,继续调试淋浴喷头出来水的温度,手感到有些微烫的时候,他轻轻的拿起乔温温的手,感受水温,他问她:“这个温度行吗? ” 乔温温说:“可以” “好” 水轻柔的淋在身上。 乔温温又重复:“七哥,客厅很冷的,你来卧室吧” 陈敬磊无奈,他问:“温温,你在邀请我操你么? ” 乔温温瞪大眼睛,她说:“当然不是! 你,你每回都,都能坚持住,我,我只是让你来卧室,你,你睡地板!! ” 说完,手扑腾了一下,浴缸里的水蹦出来,溅到陈敬磊身上。 睡衣上面洇了几个水渍。 乔温温伸手去摸素色睡衣上面显目的水渍。 陈敬磊不语,他像是擦拭世上绝无仅有的宝物一样,用水洗去乔温温身上的东西。 他看着她被咬破的嘴唇,喷射在乳肉上的白浊,大腿之间的红肿。 眼神发暗。 坚持住?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竟然还敢邀请他。 陈敬磊破天荒的拒绝她:“不行,我睡客厅” 乔温温噘嘴:“为什么呀” “客厅不冷” “好吧~” 因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而你又那么孱弱。 真的怕你被我做坏掉。 再等等吧。 他攥住她的手腕,哄她:“温温,别摸了,我刚把你洗好” 乔温温疑惑,她摸他的睡衣,跟他把她洗好有什么关系? 随后她就明白了。 第二天陈敬磊罕见的没有早起。 俩个人错过了第一节课。 大头贴 上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响了。 快乐小老头还在讲圆周运动的受力分析,下面的同学逐渐躁动,大家着急去食堂抢饭,几个胆大的开始小声嘀咕“下课了”“快下课”。 班级变得吵闹起来。 陈敬磊停下笔,吹一吹最后几个墨没有干的字,抬头,往乔温温方向看。 乔温温正在跟着快乐小老头记笔记,眼睛盯着黑板,笔飞速的在本子上舞。 好可爱。 浑身上下都可爱。 陈敬磊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哐哐,桌子被敲了两下。 陈敬磊转头,嘴角迅速扯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肖祈:“什么事? ” 肖祈问他:“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你想参加今年的高考不? ” 陈敬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疑惑:“今年的高考? 六月份的那个? 咱们不是高二吗? ” 肖祈云淡风轻:“对啊,就是六个月后的高考,你参加不? ” “你要参加?” 肖祈点头。 陈敬磊震惊,他盯着肖祈的脸:“咱们不是还有几本书没学吗? 你能在半年里学完所有教材再搞三轮复习? ” “我已经学完了” “我下学期打算跟着高三一起模拟考试” “...”陈敬磊哑言,过了一会儿,冲肖祈竖大拇指,说:“兄弟,你牛逼” 肖祈撇撇嘴,再一次认真的问:“所以你呢? 你要知道,咱们这种情况,最好少浪费时间” 陈敬磊拧眉,思考了一会儿,正要回答,啪,一个小东西丢在他桌上。 小东西躺在卷子中央,他拿起来。 是一个纸团。 这什么玩意? 谁给他丢的纸条? 高中生还能这么幼稚,这么闲,谁啊? 陈敬磊掸掸卷子,打算把这个碍眼的东西抖落到脚边的垃圾桶里。 抬头间,对上乔温温的眼睛。 乔温温正在扭头看他,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嘴巴张张合合。 他辨别了一下,她在说:我 的。 举起小纸团,他也用嘴型回她:这个? 乔温温欢快用力的点头。 陈敬磊宠溺的笑起来,像是拆礼物一样,轻轻的,郑重的,把小纸团展开。 【七哥~(≧▽≦)/~ ? 咱们待会儿吃什么呀? 】 陈敬磊挑挑眉,眼尾带笑,摩挲着纸条上的字和乔温温款小爱心。 小温温太可爱了,还会给他传纸条呢。 然后把纸条迭了几下,放进钱包里。 乔温温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立即用口型催他。 快 回 我! 你 把 它 收 起 来 干 什 么! 陈敬磊从草稿纸上撕掉一截,写【你想吃什么? 】,团成小纸团,哗,在空中飞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啪,正正好好落在乔温温的桌子上。 被迫旁观爱情的肖祈叹口气。 算了,强者的世界注定是孤独的。 他只能一个人前行了。 正逢此时,快乐小老头终于宣布下课。 大家一窝蜂的冲出教室。 陈敬磊在快乐小老头说出“下课”两个字的一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挤开人群,往乔温温方向走。 挤到一半,有个人逆着人流,猛地扎进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人扬起脸,眼睛亮晶晶,一片嘈杂声中,她说:“七哥~我们去娱乐城那边的店,好不好呀~” 娱乐城,离实验高中隔了三条街,比较远。 陈敬磊勾起嘴角,看着乔温温眼睛里自己的倒影,说:“好” 只要你说,就是,好。 乔温温拽着陈敬磊的棉服袖子,往外走。 香江铭苑茶餐厅,精致的港式装修风格。 空间也很精致,一眼望过去全是面对面的单人座。 陈敬磊挑了一个挨着窗户的位置,打算坐在这里。 一回头,乔温温却在噘嘴,她看了一圈,指着角落里的一个连排的沙发:“要坐那里! ” 陈敬磊不理解为什么要去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小温温不是喜欢明亮的地方吗? 但是要听乔温温的。 乔温温坐在沙发上,一拽陈敬磊,他被拉着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乔温温就靠过来,紧贴着他左胳膊。 陈敬磊有些意外,他一时竟然不适应乔温温的黏人。 乔温温身上的香气漫进他的鼻腔,占据他的脑子。 她上周末指挥陈敬磊买了一个叫身体乳的东西,磨砂玻璃瓶,上面标着玫瑰荔枝味。 每天洗完澡她都会摁那个黑色的按压头,摁几下,然后把挤出来的白色液体涂在腿上,腰上,胸上... 陈敬磊身体紧绷,呼吸开始紊乱。 耳朵变得通红。 乔温温不知深浅的抱住陈敬磊胳膊,脸凑过来,压在他的肩膀上,看菜单。 “爽滑肠粉!” 陈敬磊在纸单子上在爽滑肠粉后面的小框里画了一个对勾。 “沙姜咸鸡腿!” 画对勾。 “脆皮鱼糕!” 画。 “话梅气泡水!” 陈敬磊正在画勾的手停了一下,犹豫的看着菜单上的宣传图,一片柠檬切片,两颗话梅干,浸在满杯冰块的饮料里,他扭头,跟乔温温鼻尖碰鼻尖。 瞳孔一缩,他被突然袭击的紧张情绪裹挟,手指僵直,变得结巴:“你... 少喝点冰的... 吧” 声音莫名带着底气不足,透露着他的小心翼翼。 乔温温眉毛耷拉下来。 “那... 少喝点? ” “好不好?” 乔温温耷拉的眉毛扬了回去,开开心心,笑起来,露出洁白干净的牙齿。 陈敬磊也跟着开心。 娱乐城横跨两条街,总建筑规模约六万平方米。 游乐园,卡丁车,潮玩电动,商业艺术市集,海洋馆,网咖,电影院,高级餐厅。 都集中在这里。 新年伊始,晌午时分。 一眼望过去,人头攒动。 陈敬磊手里拿着剩一半的话梅气泡水,隔一会儿,乔温温就抱着他的胳膊吸溜一下吸管。 乔温温蹦蹦跳跳,左顾右盼,看起来很兴奋。 陈敬磊弯腰,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轻声细语:“温温,你想在这边玩么? ” 乔温温转转眼珠,重重点头:“想! ” “好,那今天下午咱们不回学校了” “可以吗,会不会耽误学习呀” 话是这么说,脸上的期待却明晃晃,就差把“七哥七哥,咱们逃课吧”这句话飙出来了。 陈敬磊说:“不会,也不差这半天” 乔温温欢呼一声,噔,往前跑。 跑了两步,突然停下,噔,跑回来,拽住陈敬磊的右手腕,拖着他朝着走。 陈敬磊身体摇晃一下,左手上的话梅气泡水,清澈透亮的浅棕色液体跟着晃动,左手腕用力,把想要越狱的几块碎冰块晃回杯子。 “欸,祖宗,轻点轻点” “快点走啦” “好好好” ...... 乔温温似乎早有准备要去哪里,她不时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对照着路标,带着陈敬磊左拐右拐,最终,一头钻进一家位置比较偏僻,闪着红绿蓝三色LED灯的浅粉色小房子。 浅粉色小房子外墙上挂着亮闪闪的牌匾。 牌匾上有五个大字:禧乐照相馆。 一进禧乐照相馆,乔温温眼睛里的星光熠熠闪耀,她推推陈敬磊:“七哥~去交钱! ” 陈敬磊一头雾水,他环顾四周,店左侧区域被分成一排格子,每一个格子是一个小屋子,小屋子没有门,用黑色帘子代替门。 店右侧,挂了满墙的小饰品,蕾丝发夹,猫耳朵兔耳朵豹耳朵,蝴蝶结,很夸张的墨镜。 叮叮当当,琳琅满目。 这家店,跟拍证件照的照相馆不一样。 是干什么的? 老板笑眯眯的走过来,搓着手,他看看乔温温,又看看陈敬磊,目光停在陈敬磊身上,说:“俩位,来照大头贴吗? 要哪版的? ” 大头贴? 什么东西? 陈敬磊重复一遍老板的话:“哪版? ” 老板敬业的开始介绍:“有四格的、六格的、八格的,价钱是一样的,按板子收费,一张板子十五块钱” 他举起三个式样。 乔温温从小饰品那里跳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丝带蝴蝶结。 “要八格的!” 陈敬磊谨遵“温温令”,立刻掏出十五块钱递给老板。 乔温温从老板手里接过八格板子,拉着陈敬磊走进第一个小屋子,哗啦,把帘子拉上。 空间瞬间变得狭小。 小屋子里有两把椅子,乔温温将板子塞进机子,对着屏幕戴好丝带蝴蝶结,左右看了两下屏幕的自己后,摆好角度,叫陈敬磊:“七哥七哥,快,镜头! ” 咔嚓。 还没等陈敬磊反应过来。 屏幕里就掐下俩人的瞬间。 乔温温松开陈敬磊的手臂,凑到机子前,点点屏幕,放大被拍下的第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陈敬磊面无表情。 乔温温噘嘴,回头,把陈敬磊揪过来,说:“七哥,你要笑一笑! ” 陈敬磊立刻点头:“好” 俩人再坐回椅子上。 咔嚓。 又一张。 乔温温凑过去检查,又挑出毛病:“七哥,你笑的好死板! 好僵硬! ” 陈敬磊垂眼,看着乔温温气恼的表情,嘴角一翘。 她不高兴的时候,也很可爱。 乔温温说:“欸对对对! 就是这样子,七哥,你就要这样笑! ” 她摁下按钮后,赶紧拉着陈敬磊坐回来,还不忘嘱咐他:“你不要变喔,就这样! ” 第三次快门声响起。 这次终于完美了。 乔温温满意的看着屏幕,她晃晃脑袋,丝带轻轻拂过她的脸,她说:“七哥,我再去拿几个道具喔” 哗啦,挑帘跑出去。 小屋子陷入寂静,陈敬磊一动不动。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乔温温释放的信息,一些水面之下的暗流他没有注意到。 当乔温温提着老板给她的小篮子,小篮子里面有五六个小饰品,她挑开帘子,眼睛亮亮的看着陈敬磊时。 陈敬磊脑中那片荒芜长出一片嫩芽。 情感齿轮缓慢开始转动。 迟钝的他终于明白,今天乔温温不是突然想在娱乐城玩。 她至少,是在中午给他丢小纸团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带他来照相。 带他来照情侣合照。 她为他俩的情侣合照准备了很多。 陈敬磊心脏钝钝的疼,像是被没开刃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切,刀笨笨的,不知道自己没开刃,跟普通的一块薄金属没区别。 刀却偏不管,跟上了发条的旋转小人一样,继续不知疲倦地一下又一下的落下去。 直到把陈敬磊的心切出一个小角,然后乔温温迅速撒下一片种子。 然后从开辟土地,转战,改道为埋下种子的土浇水。 土地贫瘠,多年大旱,碎土龟裂。 任何人都会说这里能长出植物,是天方夜谭。 谁想要让这里沃野千里绿荫葱葱,都是痴人说梦。 但是乔温温不听,她依旧一桶水一桶水的浇下去。 乔温温眼睛晶莹剔透。 陈敬磊心中一动,他猛地把人扯到自己怀里。 叮咚叮咚,老板好心借的小篮子里面的小物件们东倒西歪。 乔温温贴在男朋友的胸口。 扑通,扑通,心脏在加快跳动,“鼓点”隔着衣服传进她的耳朵。 她伸出没有小篮子的右手,摸摸陈敬磊的后背,轻声说:“七哥,怎么啦” 陈敬磊深吸一口气。 “没事” “喔~那我们拍照吧...” 陈敬磊捧起乔温温的脸,唇瓣相依,舌头挤进口腔,搅动风云。 细微的声响露出来。 乔温温脸色变红,她推推陈敬磊,侧头,躲开一点,小声说:“哎呀,在外面呢,你,你回家再亲” 嘴唇张张合合,纹路蹭着他的嘴角,酥酥麻麻。 他把中途逃跑的逃犯抓回来,为了防止再次让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他按住了她的后脑。 “唔... 唔...! ” 乔温温手乱挥。 要死啦! 外面就是老板! 不要亲啦!! 扑腾扑腾。 哐。 砸到了机子上的按钮。 咔嚓。 拍到了第四张大头照。 滋滋滋。 八格集齐的板子被机子吐出来。 老板想要帮这对小情侣把照片切开。 乔温温死死捂住第四个小格子,不让老板帮忙。 她把这个活派给陈敬磊,陈敬磊摆弄几下就学会了铡刀的用法,轻轻松松的切好了八个完美的大头贴。 乔温温挑走一张俩个人都戴着墨镜的,一张陈敬磊笑的,嘶啦,撕开大头贴,把俩张合照,一上一下错开的贴在手机背面。 陈敬磊故意逗她:“小温温,你是不是专门来跟我拍情侣照的? ” 乔温温瞪大双眼,脸唰一下红成红辣椒,她躲开陈敬磊的目光,左看看右看看,用手揪陈敬磊棉服袖子的线头,她嗫嗫:“才,才没有呢” 她飘一下眼神,落在陈敬磊仿佛得了便宜的表情上,更加窘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开始解释:“我,我是看网上都说情侣要拍大头照的,你,总是忙,平常把我扔在家,想找你都找不到你,拖了这么久才照” 乔温温越慌乱,越红辣椒。 陈敬磊越想使坏,他煞风景的追问:“喔~你一直想要合照啊,那怎么我在家的时候,你不用手机拍呀? ” 乔温温狠狠瞪他一眼:“手机拍的,一点也不正式! ” “喔~” 乔温温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在桌子上扒拉,扒拉一会儿,问:“七哥,你看到第四张了吗? ” 陈敬磊明知故问:“第四张? 是哪张? 兔子耳朵? 还是星星眼镜? ” 乔温温彻底变成一颗熟透的红辣椒,她锤他一拳,很小声:“你亲我的那张! ” “哈哈哈哈哈哈”陈敬磊笑起来,他停止逗弄她,从兜里拿出钱包,掀开,示意她看:“这呢” 陈敬磊亲吻乔温温的照片,跟乔温温传给他的小纸条,端端正正放在塑料后面。 灯光过爆色彩鲜艳的照片,配上陈敬磊极具钢铁直男审美的纯黑色钱包。 很可爱。 吃饭 乔温温仰脖,把最后几块碎冰和余下的话梅气泡水,全倒进嘴里。 嘎嘣嘎嘣。 冰块在齿间碎裂的声音,清清脆脆。 陈敬磊把空掉的塑料杯接过来,扔到垃圾桶里,走回来,看到乔温温正在张嘴,红樱小嘴微张,猩红舌尖上顶着一小块碎冰。 “你... 在干什么? ” 陈敬磊站在她面前,问她。 “七哥,七哥,你看!” 乔温温嘴里含着东西,声音含含糊糊,她指着自己嘴巴前方的虚空,眉飞色舞:“没有哈气欸! ” 陈敬磊笑意攀上眼尾,轻轻“嗯”一声,俯身,吻住她。 “唔...” 陈敬磊从乔温温嘴里抢走了冰块。 他松开她,把融化成冰沫子冰块压进肚子里,张嘴,“呼”,向虚空哈气。 “我也没有哈气了” 他笑着看她的眼睛。 乔温温脸颊泛红,眼睛飘到别处,躲开他的注视,小声说:“真是太坏了” 陈敬磊伸出手,轻拢她的腰,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凑在她耳边问她:“你说什么了? ” 乔温温瞟一眼周围。 目前巷子里空荡荡,没有人经过。 她猛地踮起脚尖,“嗒”,嘴唇碰一下陈敬磊的唇。 亲完后,涨红着脸,趁着陈敬磊愣神的功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出两三米远,“你坏死了! ” 哎呀哎呀哎呀!! 她刚刚,刚刚在大街上主动亲了七哥! 天呐! 天呐! 乔温温,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乔温温感觉脸好烫,她在内心念念叨叨,不敢回头看陈敬磊,只顾着自己往前走。 陈敬磊几步就追上去,将人抓住,低头,软磨硬泡:“温温,再亲亲我” “不要!” 乔温温窘迫着,不去看陈敬磊。 她现在想一个人跑的远远的,找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努力挣脱,可惜被扣在陈敬磊的怀里,无法摆脱桎梏,只能疾步往前走。 “再亲亲,温温,再亲亲,你刚刚亲的时间太短了” 乔温温被磨的受不住,蜻蜓点水敷衍的又亲了一下。 “这个不算,你要伸舌头” “......”埋了她,就现在! 乔温温跳起来,慌乱地看着几米外的路人,捂住陈敬磊的嘴,色厉内荏:“不要在家外面说这些! ” 陈敬磊挑挑眉,看着徒有恶狠狠的表情,却整个人软软的乔温温,像是草丛里虚张声势的草食小动物。 他决定逗弄她。 乔温温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个滚烫柔软的东西划过。 她懵懵的松开捂住陈敬磊嘴巴的手,看着掌心的潮湿,后知后觉,她一下子脸又变得涨红,羞愤的语无伦次:“你你你,你竟然舔我的手! ” 陈敬磊坏笑:“你身上哪里我没舔过... 哎哎哎,别走啊” “错了错了错了” “小温温~” “你慢点,等等我” ...... 乔温温突然停住,陈敬磊立刻逮到机会,把人搂到怀里。 “怎么了?” 他转头,看着她。 乔温温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面的岔道口,歪歪脑袋,指着一个黑短发,穿着校服,看起来像是高中女学生的背影,说:“七哥,这个背影好熟悉啊” 陈敬磊看过去。 一点也没觉得熟悉。 他觉得有些不爽,好好的俩个人的时间,乔温温突然看个无关紧要的人干什么。 一个女的有什么可看的。 男的更不应该看了。 目光投回来,随口回答:“还行吧,看校服,应该是五中的学生” 回到最重要的话题上:“温温,亲亲我” 乔温温注意力被扯回来,又开始鸵鸟起来,她耳朵发红,企图敷衍了事:“回家,回家再亲” 陈敬磊兴致盎然:“好!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 说完,用力搂着乔温温,快步往家走。 ...? !!! 她不管说什么都会绕到他的想法里! 陈敬磊的“亲亲大业”中途崩卒。 罪魁祸首是堵在路前方的两辆车。 一辆宾利,一辆白色迈凯伦 陈敬磊此时欲求不满,于是火气冲天,他暴躁的看着碍眼的蒙佧娜,躲在蒙佧娜身后的黄毛蒙涂北。 以及,蒙涂北身边跟着的一个长相有些清汤寡水的女人。 女人的脸长得淡淡的,没什么味道。 胸倒是很大,非常引人注目。 陈敬磊看了一眼,立即撇开眼睛。 看了一眼,因为他是雄性,没办法,荷尔蒙决定智商分布,说白了,很多时候在男女问题上,都是屌支配脑子。 大胸性感的女人,让他不可避免的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只看一眼,因为他是一个想做一个对得起女朋友,对得起自己的人。 欲望无处不在,但是他不是一个无法控制欲望的原始动物,他有想要保护照顾的人 换位思考,乔温温要是目不转睛的看其他男人,陈敬磊真的会生气,会想杀人。 所以他也不可以这么做,他不想看到乔温温因为他伤心。 双方违背天性,心甘情愿自我约束。 这才是高等人类文明的魅力所在。 陈敬磊赶紧把眼神移开后,立刻看向乔温温,他怕自己刚刚的行为惹乔温温不快,虽然只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停留,但是他心虚,他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拿乔温温当傻子。 他现在想要极力剖白自己的衷心。 然而。 他转头看到,乔温温正在不错眼珠的看着那个大胸女人。 陈敬磊拽拽她。 不为所动。 拽了好几下,乔温温才回过头,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她嘿嘿笑了一下,竟然有一丝丝的猥琐,小声嘀咕:“她胸好大欸,嘿嘿嘿” 陈敬磊瞪大眼睛,霎时有一种“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感觉。 心生怨气,恨恨的用手拦在乔温温眼睛前面,乔温温的“幸福源泉”被物理阻断,噘嘴,不满的看着陈敬磊:“你干嘛呀” 陈敬磊咬牙切齿:“你也不许看! ” 乔温温小脸皱在一起,不高兴:“这么大胸,竟然不给看,又没有长到你身上,凭啥不让我看,切” 陈敬磊火冒三丈,低声在她耳边恐吓她:“你再看,回去我就操你” 这句话果然很奏效。 乔温温心不甘情不愿的移开眼睛,说:“她是女的! 你也可以看男的! ” “我为什么要看男的? 总之,你除了我谁也不许看” “哼,总有你看不到的地方” “你!” 陈敬磊气的牙根痒痒,他盯着乔温温甩给他的后脑勺,第一次觉得那几根毛茸茸的碎头发如此让人生气。 他伸手,把人捞在自己怀里,跟她说:“你就气我吧,以后有我能讨回来的时候” “咳咳咳” 蒙佧娜上前几步,打扰这对正在小声打情骂俏的小情侣,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说:“你好,陈敬磊,咱们又见面了,嗯,你是乔温温,对吧? ” 说完,直直的看向乔温温。 目光威严而犀利,乔温温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 “我昨天才回景都,听说你和阿北起了一些小冲突,我这个侄子啊,太不懂事了,总是给我惹事,我这个做长辈的教育不到位,是我的过失,这样,我今天把人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乔温温眨眨眼睛,有点懵。 陈敬磊皱起眉,内心暗道,这个女人,挺厉害。 她知道他唯一的突破口是乔温温,所以,一开口,就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知道了她宝贝侄子被温温砸伤的事情,先把温温架在火上烤,略略带过蒙涂北不懂事,接着摆明自己是来给自家人撑腰的,最后像是“我宽宏大量的退一步吧”一样,抛出一起吃饭这个选项。 这样就造成温温不占理的局势,而这一番话,她表面是在跟乔温温说,实际上是在捏着乔温温的错处要挟陈敬磊,陈敬磊没有其他选择,要么硬着头皮答应她,要么彻底翻脸绝不认帐。 他和温温只是两个无依无靠的高中生,他就算再能逞凶斗狠也只是幺街的一个打黑拳的小混混,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抗衡蒙家。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这个女人,几句话,就能把他逼到退无可退。 够厉害。 怪不得黄毛能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随心所欲的犯傻,还没有人敢对他发脾气。 怪不得那小子一出事就喊“我要告诉我姑妈”。 陈敬磊盯着蒙佧娜,像是野兽遇到了危险,凶狠警觉的竖起毛发,他慢慢走上前,将乔温温严严实实挡在身后,沉声,回答蒙佧娜:“蒙堂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蒙佧娜赞许的笑了笑,她拉开宾利后座的车门,说:“陈敬磊,你是个聪明人,我真的很欣赏你” “荣幸极了”陈敬磊在乔温温看不见的地方,冰冷着一张脸。 他回头,右手撑在车框,护住乔温温的头,让乔温温先坐进去,自己再坐进来。 蒙佧娜成竹在胸的拉开驾驶位车门,坐进来。 陈敬磊偏头,轻声哄有些惊慌的乔温温:“没事,温温,吃饭去” 乔温温扁扁嘴,她瑟缩的瞟一眼正在够着脑袋观察自己姑妈这边动向的蒙涂北,问:“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陈敬磊实话实说:“没有,是他先招惹的咱们,在你砸他之前,我也打过他一次” 宾利车开动。 乔温温瞪大眼睛。 陈敬磊摸摸她的脸,做出来一个“邻家好哥哥”的标准微笑,说:“所以说,归根结底,不赖咱们俩个” 蒙佧娜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蒙涂北开着迈凯伦慢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一辆跑车竟然开出了龟速的效果。 蒙佧娜又瞟了一眼,这回是看镜子里迈凯伦副驾上的那个“水果”。 蒙佧娜若有若无的勾了一下嘴角。 引人注目的身材,无微不至的照顾,精心准备的餐食,随叫随到的听话,任搓任磨的好脾气,刻意模仿的乡下口音。 下这么大力气留在阿北的身边,只有一张二十万的卡就能打发吗? 阿北,还是经历的太少,遇见的人太少,所以才会像一个抱着黄金走在闹市的五岁孩童。 但是有些事,有些坑,有些跟头。 还是要自己去经历,自己去掉,自己去摔。 自己说的再多,做的再多,都只能是灌输,只能让阿北继续做自己羽翼下的幼鸟。 他应该自己去面对一些风风雨雨。 她应该做的,是找一把跟蒙家内部争斗无关却又无比锋利的刀,将这把刀掌控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然后把刀柄递到蒙涂北手中,让他自己出去闯出一片天地。 蒙佧娜淡淡地开口,问后座的俩个人:“俩位小朋友,我听说中国有八大菜系,你们想吃哪一种菜系呢? ” 抬头,向着后视镜,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 这个问题对于乔温温和陈敬磊来说,属于超出知识范围了。 吃饭挑哪个菜系,这是有钱人才有的讲究。 他俩这种穷学生,一直都是在经济承受能力的范围内,选择吃什么口味的。 至于八大菜系是哪八种,每一个菜系里面又有几个流派,都是有哪几样代表名菜。 这都是盲区。 乔温温眨眨眼睛,说:“偏辣一点的吧” 蒙佧娜打着方向盘,问:“好的,想要辣口的,陈敬磊,你呢? ” 陈敬磊说:“我都可以,您安排” “好的”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后,开到一条宽敞整洁,写字楼街边林立的坊街。 建国前,坊街叫金城坊,历史课上讲,是在元代就建立好的街区。 “金城坊”,这个名字出自于《史记·秦本纪》的“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万事帝王之业也。 ” 往北,是专供皇家祈福的承天寺白塔,往南,是金碧辉煌的都城隍庙。 建国以后,改了街名,直接叫“坊街”。 放在封建王朝的时候,这一带遍布银号、金坊,商贾富豪,皇亲国戚,聚集此地发迹生财,是繁华的商业中心。 放到今天还是如此。 坊街全长一千七百米,宽六百余米。 这样的面积,放在景都算是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窄,但是,它却在短短二十年内崛起成极具超前科技感的现代化建筑群。 这样的一条街,竟然聚集上千家金融机构,国有四大银行,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大部分外资银行分行,以及外资金融公司,都在这里。 景都掌管全国一半的金融业,而坊街,管理着全国近20%的金融业。 用曹老板的话说,坊街砌的砖,吹的风,刮的尘,落的叶,全都他妈的是金子做的。 所以这里的东西都特别贵。 贵到乔温温陈敬磊这种郊区长大的孩子,活了十几年,连去坊街买东西都不敢想不敢去。 蒙佧娜停在一家看着就很贵的店门前。 一下车,门童就机灵的走过来,站在车旁,等几人下车后,替蒙佧娜把车开走。 乔温温瞪大眼睛,很没见过世面的战战兢兢下车,藏在陈敬磊身后,仰头,看着眼前超级高大上档次的高档餐厅。 有一块牌匾,上面是毛笔字体的“顺德大酒楼”。 扑面而来的古质感。 蒙佧娜站在乔温温身后,突然说:“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 ” 乔温温傻愣愣:“挺好的” 蒙佧娜点点头,说:“据说这几个字,是你们中国古代一个很有名的人题的字,之前来的时候服务员说的,只不过我没记住,待会儿可以让服务员再背一遍” 乔温温干笑两声:“不... 不用了” 阿姨您大可不必如此... 陈敬磊这时回头,非常嫌弃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蒙涂北。 蒙涂北摸摸鼻子,绕开陈敬磊的注视,揽着橘子走到蒙佧娜身边。 蒙佧娜随意瞥了一眼,说:“到了? 行,那进去吧” 几人走进顺德大酒楼。 酒楼内部跟它的外部一样,古色古香的装横。 乔温温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么雕梁画栋的装修,一路上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女服务员都穿着旗袍,男服务员都穿着唐装,红缎提花,金丝镶边,每个人见到陈敬磊一行人后,无论在传菜还是在打扫,都会停下手里的活,鞠躬,用标准清晰的普通话向他们问好。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乔温温抱紧陈敬磊的胳膊。 她眼睛飘来飘去。 架子上有玉石蟾蜍的摆件! 厅堂拐角有木胎大漆五屏风! ... 穿过长廊,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包间,包间门框上,挂着像是古装剧里面武林盟主在必要时刻掏出来震慑群雄的江湖令牌一样的小木牌子,小木牌子上面用金漆写着“丙卯”。 旗袍小姑娘垂手,站在门口,笑盈盈,微微弯腰,说:“几位客人请进” 蒙涂北揽着橘子,大摇大摆,毫不客气的往中心位置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坐下后,又毫不客气的拿过菜单本子看起来。 旁边的橘子温柔细心的帮他把一次性餐具的塑料封拆开,又拿起桌上的热茶水刷了一遍碗碟勺子,最后把废掉的水倒进烟灰缸里。 整个过程安安静静。 蒙涂北大剌剌的歪在椅子上,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仿佛橘子这么做就是应该的。 蒙佧娜似是无奈的向陈敬磊和乔温温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请坐” 乔温温:“您,您先” 陈敬磊没管那么多,牵着乔温温的手,就坐了下来。 他现在没好气没耐心没心情与这个女人客套斡旋,跟温温的二人温存被迫打断,还要被威胁来吃饭。 他很烦躁! 想到这,冰冷的横一眼翘着二郎腿乐哉乐哉的蒙涂北。 蒙涂北脖颈一凉,缩了缩脖子,转过去,跟橘子面对面,俩人对着菜单上的菜品窃窃私语。 蒙佧娜走到主位,坐下来,直接抽走蒙涂北手里的菜单本子。 她问乔温温和陈敬磊:“有什么忌口的” 蒙涂北抢答:“不要香菜! ” “没问你”蒙佧娜像是训诫般的回了一句,但是语气很柔和,没什么杀伤力。 更像是场面话。 她再次看向对面的俩人。 陈敬磊摇摇头:“没有” 乔温温也说:“没有” 蒙佧娜点点头,招手,示意站在门口的旗袍小姑娘进来,点了几样菜。 有荤有素,主食辅菜,汤水饮品,一样也不落下。 乔温温佩服的看着蒙佧娜轻车熟路不紧不慢的样子,觉得她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自信和大方。 她... 有点羡慕。 好厉害啊。 蒙佧娜点完菜后,嘱咐了一句“不要香菜”,旗袍小姑娘忙说“好的好的”,然后拿着记菜小本子退出去。 包厢陷入安静。 蒙佧娜笑了一下,突然站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就朝着门口走去,经过陈敬磊时,若有若无的瞥了陈敬磊一眼。 陈敬磊皱皱眉。 乔温温毫无察觉。 她现在的注意力从干练成熟的蒙佧娜,转移到左手边的橘子。 橘子坐在她和黄毛中间。 乔温温看一眼橘子的胸,抬头,冲着橘子的脸,傻傻一笑。 橘子也以笑容回应她,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好相处。 正在这时,陈敬磊忽然站起来,他低头,跟乔温温轻声说:“温温,我出去上个厕所” 乔温温眼睛亮晶晶:“好呀” 然后又把头转向橘子。 陈敬磊出门后,经服务员的指引,找到了卫生间。 蒙佧娜果然在拐角等着他。 陈敬磊挑起眉:“蒙堂主,特意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 蒙佧娜轻笑:“我没有叫你哦,我只是来上个卫生间” “是吗,那我就回去了” 陈敬磊转身要走。 蒙佧娜喊住他:“好了,陈敬磊,你确实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我不跟你兜圈子,我就有话直说了” 陈敬磊回过身,斜睨着她:“愿闻其详” 蒙佧娜依靠在墙上,冷不丁地蹦出一句:“你觉得阿北身边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 陈敬磊愣了一下,说:“蒙堂主,我有女朋友,我跟一位异性单独说话就已经是在边缘上游走了,现在还要谈谈一位不在场的另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您侄子的女人,恕我不想回应这个话题” 蒙佧娜哈哈一笑,说:“好的,那我换个说法,那个女孩是阿北从夜场里带出来的小姐,你是男性,我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用一个最直接的形容,陈敬磊,你觉得那个女孩作为一个出卖身体的商品,她怎么样? ” 陈敬磊顿了一顿,说:“还可以” “哪里可以?” 陈敬磊耸耸肩:“不添乱,不乱说话,不乱做事,能照顾人,算是我见过的最懂分寸的鸡” 蒙佧娜说:“懂分寸,这个词用的好,这个女孩确实非常懂分寸,她懂事的刚刚好,傻的刚刚好” “我直接告诉你,阿北,他是中泰混血,他的母亲早亡,他的父亲很忙,他又因为是混血,没少被家里他的纯泰国血脉的哥哥姐姐们欺负过,或许没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骂他,但是他明里暗里肯定受过许多嘲讽,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而据我从手下人那里听来的消息,阿北头天晚上把这个女孩带走,第二天就帮她去算账,说是店里有个叫拓拔蓬的泰国人当鸡头时强奸了她,还没有给钱,因为她是中国人,故意不给她排班,让她上了三个月班都不开张,害得她险些被赶出去” “那个女孩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但是她不像是情人照顾金主,而像是女性长辈抚养自己的小辈” “陈敬磊,我说的这么清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蒙佧娜定定的看着陈敬磊。 陈敬磊微微蹙眉,说:“你的意思是,因为你的好侄子幼年失母,缺少母爱,所以他身边那个小姐就投其所好,扮演一位能够无限包容他的妈妈? ” “是的” “又因为他总是被哥哥姐姐欺负,因为自己的混血屡遭排挤,所以那个女人也塑造了一个【被泰国人欺负的中国人】的形象博取你侄子的同情?” “是的,阿北认为,他跟她同病相怜,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这个女孩的英雄” 陈敬磊略有迟疑:“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 “不会,我调查过那个女孩,她是在三个月前突然来到景都,到景都的第二天就直接进入天上人间,天上人间就是阿北把她带出来的那家夜总会,我也问过老鸨,由于天上人间去的客人大多是泰国人,女孩们也都会迎合泰国人的喜好,唯独她,总是,【傻】到学不会迎合,偶尔有几个客人点她,她又总会出这样那样的状况,直到阿北那天闯进去,在一圈泰国人里发现了她,她才出台” 陈敬磊顿了顿,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挑明? 直接赶走她? 反正花的也是你的钱” 蒙佧娜勾唇一笑:“话已经说到这么赤裸,我不妨说些会让你感到冒犯的话” 陈敬磊颔首:“您说” “往近了说,我现在没有证据,她呈现给阿北的一面在理论上讲,没有破绽。 她确实被泰国人强奸,确实在泰国人手底下不能出头,又确实是个看起来很可怜沦落风尘的小女孩。 就算我有这个女孩不对劲的一些佐证,那只是捕风捉影罢了,我讲出来,阿北会怎么想? 他十九岁了,虽然他现在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他自己可是认为自己能够顶一片天,我贸然去插手他的私生活,他会觉得我在对他指手画脚,他会排斥我,他越排斥我,他就会离这个女孩越近,这是适得其反的行为。 ” “往远了说”蒙佧娜笑了一下,说:“我要说些让你会不爽的话了,这个女孩接近阿北,我猜大概率是为了钱,毕竟阿北身上也没有其他值得花力气的东西,而阿北现在所有拥有的,存款,车,房子,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 “对于我来讲,都是小钱” “就算全被骗走,我也不会心疼,不过是一点洒洒水” “我真正希望的,是想要阿北通过这个女孩,学会认识这个世界,学会如何识别存在于他周围的陷阱,换言之,就算我今天出手赶走了这个叫橘子的女孩,如果阿北自己还是拎不清,那明天其他的人还会再贴上来,可能不是橘子这样的,会是橙子,会是葡萄,又或者是蔬菜,骗局总是花样繁多又与时俱进,对吧?” “他永远有钱,就会永远被骗,而我不可能永远有手腕帮他撑起盾牌,你们中国人有句名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陈敬磊敏锐的抓到了蒙佧娜长篇大论里面想要说的重点,他直接了当的问:“你一直不放过我,是想要我教他? ” “不,你不必教他” “那你想让我帮他?” “不,目前你也不需要帮他”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陈敬磊皱眉。 “我只需要你,在我不在景都的时候,看住阿北,不要让他做一些伤害自己身体的傻事” “什么意思?” 蒙佧娜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阿北骤然从自信满满的云端被生生扯下来,难免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他又没见过风浪,一时想不开闹起来太有可能了,我又不在他身边,而你,虽然我跟你面对面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详细的调查过你,并且你在公海上所展现的应急能力让我觉得你有这个素质” “我只需要你,在你觉得阿北要坠入危险时,拉他一把” 陈敬磊沉吟片刻,说:“好,我会考虑” 蒙佧娜笑道:“好,那我就等你电话了,希望不要像上次一样,名片给出去之后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应” 陈敬磊转身,没再回她。 陈敬磊回到包间时,菜已经开始上了。 蒙涂北正像个清朝官老爷一样,一边敲着二郎腿,一边用手机打游戏,不时张一张嘴,橘子就会用签字扎一块水果塞到他嘴里。 乔温温冲陈敬磊招手,眉飞色舞:“七哥! 七哥! 你去了好久啊,我跟橘子姐姐聊了好一会儿了” 橘子,姐姐? 姐姐? 这么快,就这么熟了? 陈敬磊想起蒙佧娜的话,不安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脸上不显,心里暗自提高警惕。 不一会儿,蒙佧娜也回来了。 陈敬磊这回以审视敌人的架势暗暗观察橘子。 橘子状似随意的瞥一眼进来的蒙佧娜,然后眼睛在陈敬磊和蒙佧娜俩个人身上打了个转,碰上陈敬磊面无表情的脸后,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羞怯一笑,然后低下头。 蒙涂北又张嘴,眼睛连离开手机一下都不肯。 橘子轻柔的叉一颗葡萄喂给他。 菜上齐了。 蒙佧娜说:“来,咱们吃饭吧” 乔温温傻呵呵的拿起筷子:“好呀~” 蒙涂北终于放下手机,坐直身子,吊儿郎当的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管不顾的吃起来。 蒙佧娜咳嗽两声,说:“今天我摆一个长辈架子,站出来讲几句” “阿北”她转头,看着蒙涂北:“这件事源头在你,论起来,是你惹起来的,你认不认? ” 蒙涂北摸摸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姑妈,我认” “好” 向右转头,看着陈敬磊乔温温:“陈敬磊,你先是在幺街打了阿北一顿,又抢走了他的钱,虽然钱不多,若是真要追究起来,我即使不知道你具体拿走了多少,但是,以我对阿北的了解,绝不可能少于一千,你当街殴打抢劫一千以上,报警抓你,你也是麻烦会有的” “后面你不仅打了他,你连他两个哥哥也给打了,我们蒙家被你打了三个人,而且”她稍微偏头,看向乔温温:“小姑娘,你下的手忒狠了些,阿塔跟我讲,你当时似乎是冲着要阿北的命去的” 乔温温脸刷一下红了,她很小声的说:“对,对不起” 陈敬磊冷声打断:“够了” 他看着蒙佧娜,语气强硬:“我女朋友不需要给任何人道歉,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她有些行为超出你侄子的接受范围,那也是被你的侄子逼的,如果你还想继续聊下去,就立即停止你的讨伐” 蒙佧娜见好就收,她说:“好的,咱们双方都有问题,我就一个要求,这件事翻篇,以往的谁是谁非一笔勾销,阿北,你不要再去找陈敬磊的麻烦” 蒙涂北意外,怪叫:“姑妈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蒙佧娜重复:“阿北,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你可以保证不会再去找陈敬磊的麻烦吗? ” 蒙涂北看着蒙佧娜严肃的表情,不敢反抗,大大的瞪了陈敬磊一眼,说:“我保证” “好” 蒙佧娜又转头,跟陈敬磊说:“你不要再打他了” “可以,没问题” 看向乔温温,乔温温立刻说:“我也没问题! ” “好” “来,我们以饮料代替酒,用中国的话来说,一笑泯恩仇,咱们就当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蒙涂北虽然极不情愿,但在姑妈严酷的眼神中,不得不举起杯子。 陈敬磊看看蒙涂北,半晌,也举起杯子。 乔温温也赶紧举杯。 一直被忽视的橘子,怯怯的举起杯子,也跟着碰杯。 一顿饭吃完,蒙佧娜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 陈敬磊一看手机,才五点多,他拒绝:“不用了,多谢” 蒙佧娜意有所指的说:“那好吧,陈敬磊,我期待着再一次与你的见面” 陈敬磊打太极:“这就看天意了” “希望天意能够站在我这一边” 陈敬磊最后看了一眼蒙涂北,转身,拉着乔温温往外走。 乔温温不舍的冲橘子挥挥手:“拜拜呀~橘子姐姐~” “拜拜嘞” 走出顺德大酒楼,吹着凛冽的海风。 有些冷,乔温温身子一抖,她像小猫一样,立刻缩进陈敬磊的怀里,陈敬磊赶紧用手抱住她,他低头,问她:“现在呢,还冷不冷? ” 乔温温嘻嘻一笑:“不冷啦! ” 走了一段路,陈敬磊突然开口:“我看你跟蒙涂北的,嗯,女朋友,聊的很开心? ” “是呀”乔温温在他怀里抬头,蹭蹭他的下巴,眼睛晶晶亮,打开话匣子:“哎呀,你不知道,橘子姐姐特别可怜了” “哦?” “她跟我一样!” “什么一样?” 乔温温压低声音,情绪有些低沉:“她跟我一样,都是被家里逼着要去,要去那个啥的,我是被我妈妈默许的,她家更过分! 她因为她妈妈病了,她继父不仅去赌还想欺负她! 她还有个弟弟要上学,所以没办法直接能出来干这行了” 陈敬磊紧了紧手臂,把人往怀里又摁了摁,说:“这些是她主动跟你说的? ” 乔温温歪歪头:“不是,是她先问我跟你谈多久了,我跟她说我跟你谈好久啦,她又问我家里知不知道我在跟你谈恋爱,我就说我爸妈不知道,不仅不知道我谈恋爱了,甚至连我跟你住在一起都不知道” “她就很惊讶,说你们都住在一起了? 不住在家里吗? 父母不会生气吗? 我就说,我家里情况特殊,我待在家不安全,我跟七哥你住在一起比住在家里好,然后橘子姐姐就说她也是,她之前住在家里她的后爸偷看她洗澡...” 陈敬磊垂下眼睛,看不出来情绪,嘴角一翘,说:“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她真的好可怜啊” 股权赠予 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 一家老小全靠她,老爸家暴又好赌。 年纪轻轻没文化,无奈走上不归路。 这是夜场的小姐们挂在嘴边的话,只要客人问,小姑娘,你为什么干这行? 欸,十个有九个都这么说。 就像每一个来点鸡的男人,会左顾右盼说“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样。 都是经典答案。 陈敬磊在俱乐部休息室里听多了那些浸淫在风月场所的拳手们胡吹侃天。 什么某位在红灯区颇有些名号的鸡,年老色衰后火速回乡,找了一位老实人上岸结婚。 什么高级会所里的鸭子细皮嫩肉比女人还要女人,卖弄风骚男女皆可,只要给钱就是爷。 污污糟糟的事情数不胜数。 所以陈敬磊一直以为,凡是在风月场上浪荡过的,多多少少都能明白“婊子无情”这四个字。 倒不是说当了鸡鸭后就绝情绝爱了,照陈敬磊的理解,这四个字更多想传达的意思是,出来卖的,不会爱上恩客,对你好,那是生意,别跟情爱混为一谈。 人家说“我干这行还不久”“家里实在穷的没办法了”,是为了满足一下广大男性的【劝风尘女子从良】情结。 打着“我是不会玩的老实人”名号去的男人,一听这话,感觉非常对路,荷尔蒙上头的那几秒,短暂地幻想照进现实,一时间认为自己是个拯救弱女子的英雄。 大手一挥,几千块的嫖妓费撒出去了。 这样双方都开心,一个挣钱,一个爽了。 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是过激的。 夜场里有没有真的刚下海真的还不熟的? 有,很少。 夜场里有没有真的爱上嫖客掏心掏肺对买家好的? 有,更少。 但是,谁要是在夜总会,随便指了一个女孩带回家,然后女孩说什么就信什么,而且坚信不疑。 这是傻逼。 被女孩无微不至照顾了几天,就觉得女孩爱上自己,沦陷于自己的人格魅力之下。 这是脑子没发育好的傻逼。 不仅没有ac数的认为自己魅力值逆天,还坐在沙发上,指着在厨房切水果的橘子的背影,炫耀的跟陈敬磊说,看到没有,她特别爱我,比你那个除了脸好看,其他都差点的女朋友好多了。 这是脑子没发育好的傻逼蒙涂北。 陈敬磊坐在吧台旁边的椅子上,他听到蒙涂北竟然敢提乔温温,一股火就往上冒,他冷冷一瞥蒙涂北,警告他:“如果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一次关于我女朋友的任何话,我就揍你” 蒙涂北砸砸嘴,缩进沙发,他底气不足:“你你你,你不能动手啊,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姑妈的! ” 陈敬磊转过头去,留一个后脑勺给蒙涂北。 他转着手里的玻璃小酒盅,想着蒙佧娜的要求。 不能伤害蒙涂北。 不能让蒙涂北被人伤害。 不能让蒙涂北伤害自己。 一个月一万。 这第一条他刚进屋不到十分钟,他就快打破了。 为了一万块,他忍了。 蒙涂北只知道姑妈雇了陈敬磊来帮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需要帮忙,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帮忙。 他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蒙涂北很想辞退这个姑妈拧开门锁推进来的瘟神。 姑妈把瘟神送进来,撂下一句“阿北,我请了小磊来帮你,好好相处,我跟小磊商量好了,他不会打你的,你也要收敛一点,不要总惹小磊生气”。 然后,她就走了。 留下蒙涂北害怕的看着陈敬磊。 陈敬磊绷着脸,冷冰冰,硬邦邦,摔下一句:“十分钟后我就走” 而后,他就一言不发的坐在吧台椅子上。 蒙涂北问:“喂,姑妈让你来帮我,你帮我做什么? ” 陈敬磊不搭理他。 “喂! 我跟你说话呢! ” 还是没搭理。 陈敬磊自顾自的在那里看吧台上的酒。 “你他妈...” 陈敬磊手下动作一停。 蒙涂北吓的一哆嗦,生生咽下去嘴里的脏话,说:“你,你来干什么? ” “说话啊!” 橘子看看陈敬磊,再看看蒙涂北,干笑两声:“我,我去切点水果” 陈敬磊依然像是聋了。 他掏出手机,摁了一下按键。 2012年1月7日,周六,17:37。 还有五分钟,再忍忍。 橘子跑去厨房切水果。 蒙涂北似乎跟陈敬磊叫上劲了,陈敬磊越不理他,他越是一定要让陈敬磊开口。 短短五分钟,他已经从“我不需要你帮忙”说到“姑妈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陈敬磊一直不说话,他就一直搭话。 又问到了“欸你在幺街做什么啊? “这种没话找话的问题。 最后,他挫败于陈敬磊的藐视,想找点高地秀一下优越感。 他开始炫耀自己养的小情人。 并且拉踩陈敬磊的漂亮女朋友。 于是,就这一句,陈敬磊终于回应他了。 不过,这唯一的一次回应,是在威胁他。 十分钟一到。 陈敬磊头也不回的推开大门,临出门前,通知了一句:“你姑妈会把我的手机号给你,有事电话联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陈敬磊的脚步声变小直至听不见,蒙涂北才敢恢复本性,他把沙发上的抱枕摔倒地上,无能狂怒:“我靠! 他谁啊! 他凭什么这么拽! 日他娘! 姑妈为什么要请他! 他到底哪里好!!! ” 橘子背对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过身,变成一个怯怯的表情,端着果盘走过来,说:“北哥,吃点水果” 蒙涂北停下来,说:“好! ” 然后动也不动。 橘子莞尔一笑,温温柔柔,她举起不锈钢水果叉,扎一块大小合适的芒果块,喂到蒙涂北嘴边。 蒙涂北这才张嘴,把芒果块咬下去。 嚼了几下,咽下去,说:“草莓” 橘子趁着俯身去戳草莓的时候,又翻了一个白眼。 手断了吗! 巨婴! 再忍忍,再忍忍。 蒙涂北的一天,是有钱有闲无内涵的人,朴实无华的一天。 睡到自然醒,一睁眼中午11点,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饭,吃完往游戏房一钻开始打游戏,到了晚上八点开着跑车去夜店蹦迪,凌晨三四点从夜店出来,遇上对眼的带回家来一炮,没遇上对眼的就跟橘子来一炮,兴致不高的话就跳过这个环节直接去洗澡。 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再睡到自然醒。 日复一日,天复一天。 蒙涂北自从他妈妈死后,每一天都过的这样的日子。 今天也不例外。 橘子站在窗前,看着蒙涂北启动他的阿斯顿马丁DB11,油门踩下,白色跑车像是一条点了炮仗的鱼,轰鸣着冲进街道。 她坐回床上,在脑子里捋一遍。 一辆阿斯顿马丁DB11,二百三十五万。 一辆布加迪威龙,两千三百万。 一辆迈凯轮GT,二百零八万。 一辆法拉利SF90,四百八十八万。 这套公寓市值大概三百万。 还有那几块表。 蒙涂北这个不长脑子的脑残,手里值钱的东西就这么多。 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四千万。 按照佣金算,10%,自己能拿到四百万。 她忙活两个月,又当暖床丫鬟,又当保姆,又当妈,只有四百万! 她做二奶的时候,每个月就能有四万块。 更别提还送了车和房子。 妈的,那个洋鬼子到底还要让她找什么啊! 总让她翻,让她找,让她观察,她他妈逼的已经把这个屋子每个地缝都看过了,到底还要找什么东西? fuck! 橘子有些恼火,她嘭一脚,踹了一下床垫,满脸晦气,丝毫不复蒙涂北在时的怯懦胆小。 嗡嗡嗡 手机震动。 橘子悻悻的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扫一眼屏幕上的联系人,撇撇嘴,接电话。 “喂” “喂,什么情况了” “还那样呗”橘子翻了个白眼,仰头躺在床上。 “只有这些?” “对啊,他不就这样吗? 拜托,他只是一个最不得宠的草包,他能有什么好东西? 大哥,你已经让我在他身上浪费两个月了,你还要让我待多久啊,真的很耽误我的生意吼,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不来景都,我要是花这么大力气去讨好我的金主,我现在手里都能再有一套房子欸” 电话那头的男人停了停,说:“他不可能只有这些” “绝对不可能,父... 蒙老大绝对给他留了东西” 橘子冲着虚空翻了翻白眼,说:“大哥,我就是一个鸡,一个中国鸡,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鸡,有些事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拿了钱我立刻全忘,所以您能不能,给点明示? 到底想要找什么东西啊? 您别总让我这么猜,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去翻什么东西。 ”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拿了钱你就离开景都,不要再回来” “我保证,我绝对保证,我起誓! 我以我妈我爸我弟弟他们三的命起誓,我收到钱后绝对不再回景都一次” “... 你怎么不以你自己的命发誓? ” “呃... 哎呀哎呀,好吧好吧,这样,咱各退一步,你直接明白的告诉我到底要找什么东西,我拿了钱立刻走,五年内,我不进景都,好吧? ” 男人不说话,只有均匀的呼吸通过话筒传过来。 “大哥,痛快点,给个准话,你可是蒙少,你还怕我一个鸡在你的地头上骗你?” 半晌,男人才开口:“找一个文件” “什么文件?” 男人又安静了一会儿,说:“一份关于股权赠予的文件” 橘子霎时瞪大眼睛,她从床上弹起来,呼吸加速,声音激动,嘴角咧到耳朵,逐渐兴奋:“股权赠予? 我去,你们蒙家生意那么大,景都几乎三分之一海上的钱都是你们家的,这他妈就算是1%的股权也是能把人砸死的钱啊,我操,大哥你这够不厚道的,咋不早说! 拖了两个月,你要早说,我就是把这个屋子的每块砖都揭开我也能....” “你只要找到了,我会把股权按照市值折算成钱,合到你的佣金里” 男人打断橘子的话。 被不礼貌打断讲话的橘子一点也不生气,她脸上的兴奋掩不住,双眼放光,赶在男人挂电话之前,抢问:“蒙涂北手里有多少股权? ” 男人生硬的回答:“不清楚,你找到了再联系” 啪,电话挂掉了。 橘子坐在床上,攥紧手机,激动不已。 不清楚? 屁嘞,肯定知道。 就是不告诉她呗。 不过没关系,她找到的时候自己看。 妈耶,股权赠予。 我靠,这得多少钱啊。 橘子丢下手机,搓搓手,腾一下,跳到地板上,火速冲到书房,一看表,十一点刚过,距离蒙涂北回家还有三四个小时。 她开始大翻特翻。 微信 陈敬磊从蒙涂北的高级公寓出来后,去了一趟俱乐部,领回这一周多的工钱。 接下来的三周,他打算不去俱乐部了。 曹金禹有些意外,他把一千块钱递给陈敬磊,问他:“这个月还有那么多天,你不来了? 小磊,马上要过年了,过年前的这段时间可是拳赛的旺季,能挣不少呢,这你很清楚的” 陈敬磊把一千块接过来,放进钱包里,说:“谢谢禹哥,我过完年就来” 他今年要把时间全留出来,跟乔温温过年。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蒙佧娜上午给他打了五千做订金,让他觉得身上背负的经济压力小了很多。 他现在有时间,有精力,有能力,来过一个根植在中国人骨子里的节日。 曹金禹脸上的刀疤拧了一下,诧异于陈敬磊竟然会说出“我过完年”这四个字。 陈敬磊竟然要过年? 去年春节的时候,他不是每天都来俱乐部吗? ... 他... 不是不需要团圆吗? 怎么今年突然说要过年了? 虽然心里满是疑问,但是这种明摆着意思就是“你没有家,还过什么年”的话,曹金禹还没有傻到秃噜出来。 他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敬磊到家的时候,乔温温正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他进来的时候,乔温温抬了一下头,说了一句:“七哥~回来啦~” 说完,还没等他反应,自己又把头低下去了。 陈敬磊有点不高兴。 手机有什么可看的,一个下午都没见面,怎么不多关心关心他。 狠心的女人。 一直到陈敬磊洗完手之后,乔温温还在摆弄手机。 陈敬磊耐心彻底告罄。 他擦擦手,几步走到沙发,紧挨着乔温温坐下来,一伸手,抽走她的手机。 一开口,就是满满怨气:“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有吸引力,看都不看他一眼。 乔温温眨眨眼睛,看着陈敬磊僵硬的表情,抿起的嘴唇,紧绷的下颌线。 他又因为她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而恼火了。 像个争夺宠爱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陈敬磊是跟乔温温身边除他以外所有的生命体非生命体争宠。 争宠的方式也很特别,张牙舞爪,不时来一段恶龙咆哮,看起来很凶很可怕,但是,只要轻轻摸摸他。 陈敬磊立刻温顺了。 看着陈敬磊“我正在生气,快点来哄哄我! “的表情。 乔温温扑哧一笑。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自己忽然不怕他生气了。 可能是由于她掌握了陈敬磊的情绪开关。 她远离他,他就生气。 她接近他,他就开心。 乔温温逐渐摸索出来陈敬磊在跟她相处时,做出各种行为背后的源头。 他掌控她的生存空间,占据她的所有注意力,以零忍受的态度面对她的忽视和冷淡,强硬的将她的一切接过来,握在手心里,时时刻刻盯着,稍有一点变化就会警觉。 从她与他在一起,到她搬进来跟他同在一间屋子中朝夕相处,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吵闹争执,乔温温磕终于在磕绊绊里明白。 陈敬磊极端的控制欲,归根结底,是怕自己离开他。 就像漂浮在空荡荡海面上的人抓到一块浮木板,绝不松手,紧紧守住这唯一的希望。 与独身一人流浪茫茫世间的陈敬磊来说,乔温温是他灵魂的栖息地。 她想起一个词,安全感,不知道用在陈敬磊身上合不合适。 她觉得,七哥在自己这里汲取安全感。 陈敬磊捏着手机,有点无可奈何的看着笑嘻嘻的乔温温,想要再埋怨两句。 他不高兴了! 不许笑! 转头,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说不出来,只好讲一句:“你看的什么啊? ” 乔温温软软的钻到陈敬磊怀里,用额头蹭蹭他的下巴,说:“七哥七哥,我在网上看到最近很流行一款软件欸,你也要跟我一起用! ” 一听到“跟我一起用”,陈敬磊心情好了许多。 他嘴角扬上去,说:“什么软件? ” 乔温温拉下陈敬磊的胳膊,点点手机屏幕,戳着界面上绿色的圆角矩形小框框,说:“这个这个” 陈敬磊将下巴轻轻搁在乔温温的头顶上,眼睛向下瞥了一眼屏幕。 “微信?” “对呀对呀,微信!” “有什么用吗?” 乔温温点开圆角矩形小框框,页面跳进去,看着跟QQ的界面差不多。 聊天界面里只有一栏,名字叫【⌒菇凉的霸気一嫗√】,头像是乔温温跟陈敬磊拍摄的大头贴,陈敬磊笑的那张。 这个名字... 很时尚。 班里的同学大都互相加了QQ,陈敬磊不怎么用这些东西,他自己的按键手机能上网,但是上网费比较贵,再加上他对这种社交活动没有一丁点兴趣。 平常只有在乔温温把手机举到他眼前让他看看班级群的消息时候,他才会看一眼。 就这一眼,他看到了大多数人的网名。 陈敬磊理解这是一种潮流,但他实在接受无能。 一个名字搞得花里胡哨的。 陈敬磊的qq名就叫陈敬磊。 而且他从来不上线。 同学想找他都会去找乔温温转达。 当然,也没几个人找他。 乔温温点进【⌒菇凉的霸気一嬞√】,雀跃的介绍起来:“可以发消息! ” “嗯” 摁住底端的长按钮,乔温温冲着手机说:“七哥~” 咻。 【⌒菇凉的霸気一嬞√】给自己发了一条语言消息。 陈敬磊伸手,点了一下屏幕上的语音条。 乔温温的声音经过电子转码,从屏幕里出来,又回到乔温温面前。 “七哥~” 声音糯糯粘粘的。 乔温温大窘,她害羞的拍拍陈敬磊的手,小声说:“不要动啦! ” 陈敬磊轻笑:“嗯” “咳咳”乔温温清清嗓子,她耳尖泛红,回到介绍功能上面:“可以发图片! ” “嗯” “可以打电话!” “可以视频聊天!” “可以发朋友圈!” ...... 乔温温介绍完,眼睛晶亮的看着陈敬磊,很期待他的反应。 陈敬磊顺着乔温温的意思,说:“不错,给我也建一个账号” 乔温温喜笑颜开。 陈敬磊跟着乔温温一起开心。 虽然他这样看下来,觉得微信很鸡肋,明明QQ也有同样的功能,他都不用QQ,也就更不需要再搞一个差不多的东西出来。 不过,她愿意折腾,他愿意被她折腾。 乔温温哒哒哒,行云流水的在键盘上敲下陈敬磊的手机号,一点也没有卡顿。 “你背下来我的手机号了?” “对啊,哎呀哎呀,验证码验证码” 陈敬磊掏出手机,念给她听:“767860” “7~6~7...” “860” “8~6~0” “耶!” 乔温温拉着陈敬磊的手腕,把手机举到他眼前,说:“七哥七哥,你想一个名字” “陈敬磊” “啊?” 乔温温失望的耷拉着眉毛,噘嘴:“很死板欸” “... 那... 叫什么? “陈敬磊小心翼翼。 乔温温转转眼珠,想到一个绝妙的好名字,把陈敬磊的手再拉下来,嗒嗒嗒,敲上去。 【ヤ琏ωе笑都奢侈メ】 陈敬磊嘴角一抽。 乔温温抬头,骄傲自信:“怎么样,好听嘛! ” “... 好听” 这几个字他都看不懂。 怎么念更不知道。 至于好不好听... 闭眼夸就完了。 跟稳定的感情比起来,这些都是浮云。 乔温温说:“这样咱俩就是情侣网名啦” 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 陈敬磊没有注意她在说什么,他的眼睛往下扫,盯着她的嘴。 樱红嘴唇一张一合,洁白牙齿后猩红的舌头宛若一只穿梭于雾间时隐时现的雀鸟。 他忽然侧头,不容抗拒地亲上去,缠住那只引诱他的小雀鸟。 “唔... 唔” 细密的声响荡漾在俩人之间。 属于乔温温的氧气被陈敬磊抢走,她呼吸混乱,想要躲开他。 陈敬磊追上去又擒住了逃跑的小雀鸟。 这回不仅小雀鸟被缠住了,连乔温温都被陈敬磊抓在手心里。 他左手探进她的身体,右手按住她的后脑。 上面被占领,下面也被占领。 乔温温被锢在陈敬磊怀里。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感觉自己在吸他的手指。 她一边应付着越缠越紧的陈敬磊的舌头,一边告诉自己:把他推出去! 把他推出去! 结果下面吸的更厉害了。 陈敬磊顺势没入了整根手指。 乔温温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软绵绵的锤陈敬磊的胸。 陈敬磊暂时放过她的嘴,上面松了,下面却还埋在里面,抽抽插插,像是在逗弄她。 他占领她,还调笑她:“温温,你好粘人,都不让我走” 乔温温抬头瞪他,又羞又恼:“才没有! ” 目光轻轻一触,她立刻躲开他炙热的眼神。 却躲不开身体里作乱的手指。 她扭扭身子,想不出办法。 她该怎么样才能从桎梏下逃掉? 陈敬磊重新压下来,右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说:“温温,帮我射出来” 乔温温眼神乱飘,想要拒绝,说出口的话却变成被骤然加快速度的手指弄碎的片段:“不... 不帮...” “嗯?” 手指越来越快了,乔温温弓起身子,蜷缩在这个施予她麻麻酥酥感觉的人怀里,她开始呻吟:“不要... 我不要了,停... 停下” “帮我射出来,我就停下” “好... 好,你... 慢... 慢一点嘛” “叮” 肖祈拿起手机。 微信提示“您有新的朋友” 他点进去,看到联系人那里有一栏,有一个红点。 【ヤ琏ωе笑都奢侈メ】。 您的通讯录联系人:陈敬磊 陈敬磊?! 肖祈立刻点击发送好友邀请。 对方秒通过。 肖祈发语音:“兄弟,你个山顶洞人终于有微信了? 咋是个这名字啊? ” 咻,陈敬磊回复一条语音。 肖祈点开。 却是乔温温的略带鼻音的声音:“哈啰~你好呀肖祈,七哥七哥,你给肖祈说一句话” 陈敬磊的声音有些远,他说:“温温,别玩了,过来” 然后语音就止于陈敬磊这个“过来”。 “来”字只说了半截。 肖祈愣了几秒,摁了几下按键,回到主菜单,看时间。 22:21。 ... 好吧,虽然他知道陈敬磊乔温温俩个人住在一起,但是... 竟然丧心病狂到在他面前秀恩爱了! 肖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理综卷子。 有人在景都的夜里孜孜不倦的刷题,有人在景都的夜里跟女朋友浓情蜜意。 唉。 这世界太疯狂了。 胜利 周一,下午第四节课,化学课。 今天是三九天的第一天,特别冷。 教室外,北风呼啸,哐哐哐,强劲的冬风不时猛凿几下玻璃窗。 教室里,铆足了劲烧锅炉产生的暖气充盈着四五十人的小空间里,大家无精打采,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下周日就是除夕,商场已经开始用广播循环播放刘天王的《恭喜发财》和卓依婷的《恭喜恭喜》,大街上随处可见置办年货的广告。 结果他们在这里补课。 乔温温生无可恋。 她勉强睁开快要闭上的眼睛,坐直身体,捡起滚到桌角的黑色签字笔,抬头,凝神聚气,决定发奋图强跟上老师讲课的速度。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是一位中年女教师,声音洪亮,气势磅礴,不怒自威。 依然挡不住台下的学生们想要奔赴梦乡的迫切步伐。 乔温温晃晃脑袋,驱散睡意,呆呆的看着多媒体转到黑板上的投影,看了快一分钟,才找到化学老师正在讲的地方。 低头,在卷子上寻到这道题。 是一道选择题,自己做错了。 她立刻全神贯注的支起耳朵。 “A一看就不对” 乔温温点点头。 “B很明显是错的嘛,不能选” 呃... 哪里错了?? 乔温温抬起头,眼睛炯炯有神,满怀着对知识的渴望,她在期待着化学老师讲讲为什么“很明显是错的”。 “C这个咱们说过了,不对” ? B选项呢? 咋不讲B选项啊!! “所以这道题只能选D,大家有问题吗?” 没有睡着的人齐刷刷喊:“没问题—” 把乔温温的“有问题”生生压了下去。 ??? what?! 乔温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化学老师。 她想举手,问“B错哪了? ” 结果手还没举起来,化学老师大手一挥:“好,下一题! ” 紧接着,她咣咣敲黑板,说:“16题,我要重点讲一讲,下面要睡觉的,都给我精神点! ” 乔温温赶紧低头,发现16题自己也做错了,她只好先放过那道跟没讲一样的选择题,转过来看这道重点题。 生怕又跟不上了。 唉,谁能懂学渣的痛苦。 陈敬磊趴在桌子上,睡的正熟,然后被人摇醒。 他抬头,目光有些呆滞,缓了几秒,意识到是乔温温,立即变得开心,他问:“温温? 下课了? ” 乔温温点头:“嗯! ” 旁边低头做题的肖祈冲着卷子翻了一个白眼。 可惜,陈敬磊没有看到他的好同桌对他的鄙视。 “这道题”乔温温把卷子塞到陈敬磊眼前,指着B选项:“为什么B不对? ” 陈敬磊扫了一眼。 这不一看就不对吗? 但是他没说,他不傻,他机智的拿过卷子,开始给乔温温讲题。 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要学会在女朋友没有透彻理解离子共存,混淆“大量共存”“可能共存”“一定共存”几个概念的时候,耐心的,细致的,深入浅出的,把这些东西讲一遍。 陈敬磊无疑是一个合格的学霸男朋友。 所以得到了恍然大悟的学渣乔温温的一个吻。 乔温温看了看四周,趁着没有人注意,踮起脚尖,叭,亲了一下陈敬磊的侧脸。 学霸男朋友的眼睛瞬间亮了。 脸凑过去,说:“再亲一下” 乔温温脸红,喃喃低语:“不,不好吧...” “亲一下亲一下” “那... 那好吧” 叭哒,又亲了一口。 ... 肖祈觉得自己眼睛脏了。 他停笔,张张嘴,想化身正义使者,占领道德高地,指责俩个在学校这个神圣殿堂公然亲亲我我的小情侣。 然而,还未等他开喷,乔温温却转过来,看向他手里的卷子,惊讶:“肖祈,你在做理综卷子吗? ” “对” 乔温温还想问,突然身后传来陈敬磊的声音:“你管他干什么? 走,咱们吃饭去” “啊...?” 乔温温的注意力还没从肖祈做理综卷子跳到跟陈敬磊去吃饭上,她面对着肖祈,说:“肖祈...” 陈敬磊直接从背后抱住乔温温,把人搂着往教室门口走。 隐隐约约几句话飘过来。 “哎呀哎呀,七哥~我还没跟他说完话呢” “你不用跟他说话,你想吃什么?” “昂... 我想吃...” 俩人商量的要吃什么肖祈没听见,但足够把他气的嘴歪眼斜。 就没有人管管陈敬磊吗! 他做错了什么要接二连三的要受到暴击! 愿世界上所有情侣都变成亲兄妹! 吃完饭,陈敬磊和乔温温俩人十指紧扣,手牵手,慢悠悠走在大街上。 冷风冽冽,海水的咸湿混在风里刮进鼻腔。 空气中的湿气遇热化成水珠,附在肌肤上,摇摇欲坠,还未等进一步,新一轮凉风灌进来。 冰寒刺骨。 乔温温忽地贴紧陈敬磊,仰头,眨眨眼睛,坏笑:“七哥~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 “咳,什,什么时候?” 陈敬磊呛了一口寒风。 脸偏向另一侧,避开她的注视。 “刚刚呀,就,吃饭前,在教室的时候,你不让我和肖祈说话! 我现在反应过来了! ” 乔温温绕到陈敬磊面前,挡住他的路。 陈敬磊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用晶晶亮眼睛注视着他的小温温,耳尖逐渐泛红,说不清是天太冷还是其他原因。 “哪,哪有” 这怎么能承认?!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小姑娘面前承认自己不够心胸开阔? 他就是泡在醋缸里,浸在醋海里。 也不会冒一个酸泡! “喔~七哥没有呀~”乔温温埋进陈敬磊的怀里,嗅他羽绒服上的洗衣液味道,松木薄荷味,凉凉的,又很沉稳。 很好闻。 她的脸在他的怀里磨来磨去。 头顶毛绒绒的碎发从他的下巴左边扫到右边。 很痒。 “温温... 在街上... 你别闹” 下面慢慢立起来,极速充血,顶着层层迭迭厚重的衣物。 乔温温紧贴着他,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反应。 按照陈敬磊对乔温温以往行为的总结,她在意识他的生理反应后,都会羞答答的跑开。 尤其还是在外面,她很胆小的。 陈敬磊呼吸急促,忍耐着等待她推开自己。 乔温温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将手环过他的腰,抱住他,收紧手臂。 她和他贴的更紧了。 陈敬磊心脏狂跳,本能的察觉到事态发展的方向,变得不受自己控制。 硬的发疼... 在大街上... 快放开他... 呼吸粗重,喘息急促,他艰难的开口:“温温,在街上,你不要勾引我” 乔温温踮起脚尖,轻轻摩擦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说:“七哥~你骗人了~” “不许骗人喔~” “别,别蹭了...” 偶尔走过的行人,只看到一对略显脸嫩的学生情侣,相拥在路边。 单薄的少女紧紧抱住削瘦的少年。 少年的手无处安放。 路人笑了一下,默默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学生时代感情的纯粹干净,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可以让男生手足无措。 少女仰起脸,狡猾的看着少年。 只有俩个人才知道,她在折磨他。 陈敬磊意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在被乔温温掌控。 乔温温用小腹,小幅度的隔着衣服,蹭他那个没志气的东西。 越蹭越硬,越硬越疼。 陈敬磊忍耐到了极限,他仅存的理智告诫自己,要立刻后撤。 跟玩火的小温温保持距离。 可是又舍不得。 微微往后退,乔温温立刻贴上来。 “别,温温...” 放过他吧,他才拉开一点距离。 “哎呀~七哥,你硬啦~”乔温温贴在他耳边说:“你是不是骗我了? ” “是...”陈敬磊额头的青筋暴起。 “你是不是吃醋了?” “是...” 他想现在就撕碎她的衣服,用性器插进她这张张张合合的嘴里,堵住她... 或者干脆撕裂她的身体... “喔~这就对了嘛~” 乔温温突然放开他。 怀里一空,折磨他的妖精终于走了。 乔温温得意极了,她转过身,天真的将后背暴露给陈敬磊,蹦蹦跳跳,欢天喜地:“我赢啦” 总是他在欺负她,今天可终于让她找到方法讨回去了。 此时的胜利,非常值得开心。 不料,下一秒,手腕被攥住。 一回头,只见陈敬磊盯着乔温温,眼睛充满攻击性,像是猛兽袭击麋鹿前的蓄力。 极度危险。 乔温温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好像惹了一些麻烦出来。 她本能的感到害怕,说:“七,七哥...” 陈敬磊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越来越重,半晌,轻声说:“回家吧” 风刮过来,很冷,乔温温缩缩脖子,说:“好呀~太冷啦,咱们不去上晚自习喽” 陈敬磊眼神晦暗不明,睫毛掩下来,看不出情绪。 低低的回了乔温温一声。 “嗯” 小气鬼 咔嗒。 门锁开了。 乔温温哼着小调走进屋里,踢掉鞋子,换上拖鞋。 脱下羽绒服,挂在落地衣帽架上。 陈敬磊跟在她后面。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每条大街小巷...” 乔温温怡然自乐,欢呼雀跃,笑逐颜开。 显然还沉浸于刚刚在大街上摆了陈敬磊一道的喜悦中。 在乔温温看来,宏观地说,她在这段情侣关系主导地位争夺战中,打响了反“七哥一言堂”的第一枪,历史意义重大。 这叫什么,这叫翻身农奴把歌唱。 微观地讲,她刚刚小小的利用了一下陈敬磊的荷尔蒙,成功以七哥的弱点刁难了一下七哥,所谓“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开心局面。 所以,她现在是一整个“小人”得志的状态。 在陈敬磊看来... 他盯着还不到他下巴高的乔温温欢快的背影。 眸色幽深,眼神凌厉。 “... 见面第一句话... 哎呀... 你你你... 你干什么呀~” 乔温温一声惊呼。 她被陈敬磊压在了防盗门旁边的沙发上。 身躯被压住,动弹不得。 鼻尖碰鼻尖,乔温温眨一眨眼睛,睫毛险些扫过陈敬磊的肌肤。 俩个人之间只隔着两层薄薄的单衣。 陈敬磊撩开身下人脸颊上黏着的发丝,不发一言的盯着她。 深色的眼睛像是兵刃,危险而锋利。 能够活动的手,推推他的胸。 没有推动。 ...! 竟然这么沉! 乔温温加大力气推他。 手腕被捏住。 这下除了脑袋,哪里都不能动了。 “你太重了...”压的她喘不过气! 陈敬磊盯着她看了几秒,起身,将人从身下放出来。 走下沙发,站在一旁。 高大的身形挡住光线。 她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乔温温坐起来,理一理衣服,抚平褶皱,心有不满,仰头看着他,抱怨:“你突然一下子就把我推到沙发上,很吓人欸,七哥,你下回讲一声嘛... 七哥? 你... 做什么?! ” 陈敬磊将已经昂头挺立的性器从裤子里释放出来。 看起来很凶残的家伙一下子杵到她面前。 “做,做什么?” 乔温温脸刷一下红到脖子根。 她还是没有办法直视它。 陈敬磊不回答,不说话。 只是用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危机四伏。 她被看的心里发毛。 声音跟着结巴起来:“你,你硬了吗? 咱们刚,刚回家欸,要不要先去洗澡” 陈敬磊还是不说话。 乔温温愈发的感到不安,她低下头,避开陈敬磊的注视。 第六感告诉她,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从沙发上站起身,想要从陈敬磊的阴影下出去。 似乎像是在为自己打气,又像是在通知陈敬磊,她很小声的说:“不,不早了,那,那我先去洗澡...” 往前走,陈敬磊挡着她。 她往左偏,要绕过他。 刚踏出一步,手腕猛地被攥住。 “哎!” 乔温温被陈敬磊攥着手腕,推到了沙发上。 她又回到了他的阴影下面。 这下乔温温开始委屈了,她揉揉被捏红的手腕,抱怨:“你捏的我很痛! ” 陈敬磊终于说话了,他说:“温温,张嘴。 ” 乔温温不明所以,仰头,看着他,说:“什么? ” 陈敬磊盯着翻上翻下的红舌头,呼吸粗重,声音沙哑:“温温,可能会痛,忍一忍” 乔温温很疑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忍一忍? 什么会很痛? 她睁大眼睛,亮晶晶,问:“什... 唔..! ” 陈敬磊扣住乔温温的后脑勺,将肿胀的性器插进她的嘴巴。 乔温温霎时忘记了呼吸,下一秒,她仓皇失措的推着陈敬磊。 “...!” 两只手都被陈敬磊攥住。 她说不出话,推不动他,躲不掉它。 牙齿堵住了陈敬磊的前路。 他试着往前撞,但是她的牙齿太硬,他没有撞进去。 陈敬磊深吸一口气,从她的嘴里退出来。 属于乔温温的涎液挂在他的性器前端上。 空中有一道透明晶亮的银丝,黏连着她樱红水润的嘴唇和攀着可怖青筋的紫红色性器。 弯腰,空着的右手掐住乔温温的下巴,他说:“温温,让我进去” 乔温温这回知道他要对她做些什么了。 他竟然要把那个东西放到她嘴里! 怎么能放到嘴里!!! 陈敬磊个变态! 乔温温在陈敬磊的钳制下,只能微小的幅度摇头,她极力的表示抗拒:“不要! 七哥! 不要!! 这怎么行!? 我...! ” 她想请求他,我帮你用手撸出来好不好? 然而,陈敬磊趁着她张口两排牙齿张开,一下挺进她的嘴巴当中,右手松开她的下巴,转而紧扣住她的后脑。 她的嘴被强行塞满,她想说“不要不要”,声音却发不出来,声带振动的频率被闯入的行凶者不容抗拒的顶回喉咙。 “你忍一忍,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陈敬磊嘴里安抚她。 手却紧紧的按住她,不让她有丝毫的退缩。 乔温温的口腔又烫又湿,狭窄紧致,娇嫩敏感的内壁因为他的侵犯,骤然收缩,她和她的嘴,本意都是想把他推出去,可却适得其反的裹吸着他前进。 他被吸的脊背发麻,肾上腺素飙升,血液仿佛一瞬间冲上头顶。 本能的抖腰挺胯,稍微退出来一点点,再凶狠的撞进去。 一下比一下顶的深,一下比一下插的重。 他想要冲进她喉咙最深处。 性器的腥臊弥漫整个口腔。 乔温温想要呕吐,却又被他堵住,更过分的是,他不仅堵住她,还粗暴的往里面钻。 这个粗长凶狠的家伙终于全部没入了乔温温的嘴里。 她甚至感受到它在撞击自己喉咙上脆弱的软骨。 “快好了快好了” “忍忍,温温,你忍忍” 更深的一次插入。 乔温温的鼻子撞到陈敬磊的腹部。 唯一能用来呼吸的地方被陈敬磊硬邦邦的腹部挡上。 本就稀薄的空气瞬间变为无。 强烈的窒息感席卷乔温温。 无法动弹的脑袋,撑到极致的嘴,僵酸的脸颊,浓郁的膻腥,被撞疼的喉咙... 她像是一艘在汹涌海浪中荡来荡去的小船,无助可怜。 裹吸,湿热,陈敬磊第一次尝到这样的滋味。 没一会儿,他就射了出来。 浓稠的精液喷射在她的嘴里,备受摧残的嫩壁,肌肉记忆般地收缩着,像是在吮吸。 乔温温大脑缺氧,失神中,咕噜,她咽了下去。 陈敬磊退出她的嘴,久违的新鲜空气一股脑涌进来,剩下的白浊卡在喉咙口,呛得乔温温咳嗽起来。 生理性眼泪滑过眼角,鼻尖嫣红,眼尾艳粉。 陈敬磊蹲下来,抱住还在喘息的乔温温,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手抚摸她的背,轻声说:“温温,温温,我的小温温” 敢在大街上勾引我的小温温。 乔温温委屈的使劲一推陈敬磊,没有推动。 她抽抽嗒嗒:“你,你怎么这样! ” 陈敬磊很无辜:“是你在大街上勾引我” 乔温温带着哭腔控诉:“你太欺负人了! ” 陈敬磊刚刚射出来,智商有点不在线,此时此刻竟然忘记了要顺着乔温温的意思说话,他竟然说:“是你先欺负我的” 闻言,乔温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小气鬼! ” 竟然这么记仇! 她摆他一道,他就要讨回来!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陈敬磊看着乔温温不高兴的表情,浑沌的脑袋终于开始变得清明,他在性事上得了爽,立刻在其他任何事情上变得极为好商量,他附和着:“对,我是小气鬼” “变态!” “对,变态” “禽兽!” “对,禽兽” 这样敷衍的配合,让乔温温一点也没有得到骂人的快乐。 她还是很委屈,哇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我不要再理你了!” “对,不理... 不行” “凭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 第二天,乔温温开始跟陈敬磊置气。 买早饭,她要挑早饭的毛病,豆浆不够热,包子不够烫。 陈敬磊说“好”,去厨房开火,气定神闲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热了一遍。 脸上的温柔没有丝毫松动。 去上学,她一会儿说陈敬磊站在她左边挡着她看高高挂在路灯上的红灯笼,一会儿说陈敬磊站在她右边不够贴心没有帮她看着对面来的行人。 再过一会儿又说陈敬磊离她太远了,大冬天的她一个人孤零零没有人在身边提供热气,她冷的很。 在学校,她上节课说中午她不去吃饭了,要饿死自己,下节课就丢过来一个纸条通知陈敬磊她要去外面吃顿大餐,狠狠宰他一顿。 在乔温温明显的刁难下,陈敬磊居然还眼带笑意。 小温温好可爱,想凶,她都凶不成样子,找出最坏的办法竟然是讹他一顿。 太可爱了。 可到了美食街,乔温温却挑了一家很平价的小店。 陈敬磊这下确实有些意外,他真的在看见纸条的时候,就打定主意准备用乔温温最容易被讨好的【好吃的】来哄哄她。 他指着装修富丽堂皇的一家下午茶店,小心翼翼:“这个吧” 乔温温上前去翻下午茶店门口做成魔法书一样的菜单。 第一行,金枪鱼滑蛋奶油奶酪,看起来很精致很小巧,约莫只能算是一道甜点,售价59元。 乔温温拉着陈敬磊就走。 陈敬磊疑惑:“你不喜欢吗? 要不换其他的? ” 乔温温扁扁嘴,说:“不喜欢,太贵了” 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一拳汗一拳血打出来的。 她舍不得这么花。 乔温温的闹腾一天比一天劲小。 直至周五,彻底变为虚无。 为期四天的单方面置气,宣告结束。 晚自习后,乔温温拿着一张写满字的草稿纸,来到陈敬磊面前,举给他看:“铛铛铛,七哥七哥,你看! ” 陈敬磊随手把桌子上的一摞卷子塞进桌洞,接过草稿纸,上面条条列列,他照着念:“春联一对,福字三个,财神一幅,红袜子,坚果,糖,肉...” 陈敬磊不解:“这什么? ” 乔温温说:“年货呀! 下周一就是小年啦~” “这样啊...” 原来需要过年这么多东西。 陈敬磊露出迷茫的神情。 乔温温转转眼睛,忽地从陈敬磊手里抽出草稿纸。 “哎呀,我忘记了一个” 摁下滚珠笔,唰唰唰,添了一条。 陈敬磊低头去看。 【纸钱】 要这个干什么? 陈敬磊问:“这个... 跟年货一起买? ” 他不太懂这个... 这个... 不吉利吧... 乔温温吹吹草稿纸上的油墨印,字迹干透后,折了几折,塞到陈敬磊羽绒服兜里,仰起脸,说:“啊~不能的,年三十那天买就可以” “哦” 陈敬磊安静几秒,又问:“为什么要买纸钱? ” 乔温温僵了一下,马上恢复了表情,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她组织语言,眼睛里又流出心疼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开口:“要烧给你的... 呃... 那个叔叔阿姨的,你... 没做过吗? ” 这已经是乔温温能想到最委婉地说法了。 陈敬磊恍然大悟,一点乔温温担心的痛苦都没有,他神色自若,跟往常一样,说:“原来要给他们烧纸” 从来没见过大伯姥姥舅舅舅妈他们四个人烧过。 也有可能他们烧过,只是他没看见。 乔温温表情垮下来。 她再傻,也明白了。 陈敬磊的那一堆亲戚,打着照顾陈敬磊的名义,住着他父母留给陈敬磊的房子,花着保险公司赔给陈敬磊的钱,却不给他生活费,不好好养活他,不跟他过年,竟然连给他父母烧纸这种只需要花一点点时间一点点精力一点点钱的寄存念头的小事情都不去做!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七哥这么些年,怎么过的啊。 他活到今天,要吃多少苦。 甚至因为他没被善待过,他认为这个世界就是该冷漠的,就是该充满恶意的。 别人眼里的苦难,于陈敬磊而言,竟是正常状态。 乔温温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陈敬磊洞察到乔温温的情绪波动,他手忙脚乱,问:“这,好端端的,你怎么了? ” 乔温温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伸手,抱住陈敬磊。 陈敬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好紧紧把人搂在怀里。 乔温温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震得他胸膛嗡嗡作响:“七哥,别伤心,你以后不会一个人了,有我,你有我” 陈敬磊摸摸乔温温头顶的毛茸茸。 他... 没伤心啊...? 哪里需要伤心? ??? 不过“你有我”这句话熨的陈敬磊的心火烫。 他嘴角上扬,说:“好,我有你” 他有她,真好。 过了好一会儿,乔温温抬头,说:“七哥! 我们明天去家乐福吧! ” 陈敬磊顿了一下,虽然已经习惯,依然惊讶于乔温温思维跳跃之快,他点头:“好” 小巷 明净的玻璃窗将冬日阳光折射进室内,映在墙上,投到亮面宣传海报上,“年末大清仓”几个字聚着光斑。 中央空调系统通过输风管持续地输送暖风,力求让每一位顾客都能感受到如春天般的温暖。 陈敬磊推着购物车,慢慢的跟在乔温温旁边。 “七哥,你看”乔温温举起两幅春联,抖一抖,微卷的下摆被甩开,透明塑料包装嘎吱作响,她歪歪脑袋,秀美白皙的脸上洋溢着期待,问:“这两个,你觉得哪个好呀? ” 陈敬磊挨个去看。 一幅是七字的,【紫燕迎春富贵长,玉兔贺岁家宅旺】,【阖家欢乐】,黑墨洒金底,行楷。 另一幅是六字的,【春自卯时报起,福从兔口衔来】,【瑞气盈门】,金墨红底,瘦金。 陈敬磊指第一幅,七字的春联,说:“这个” 有富贵,有家宅。 好寓意。 他这一辈子能得到这两样,就称得上一句圆满了。 乔温温点点头,哒,把七字春联放进购物车里,漾开一个笑:“嘻嘻,巧啦! 我也喜欢这个~” 陈敬磊低头,看着乔温温明媚的笑容,眼角露出笑意。 “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好” “福字没有挑呢,我想要那种带兔子图案的~” “好” “哦对,还有财神喔~昨天忘记写啦,财神也要买的,你帮我记着哦!” “好” “欸! 七哥! 不要只有这一个字嘛! 说点其他的! ”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温温,你好可爱” 他凑近她耳边:“我想上你” “... 讨厌啦” 乔温温红着脸跑开。 晚上七点。 女孩拎着一个小号购物袋,袋子里装着几袋零食和一个福字,站在岔道口踌躇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左手边有路灯,宽敞明亮,行人三三两两。 右手边没有路灯,狭窄昏暗,半天没看见一个人影。 按照正常情况,她肯定想也不想的选左边这条。 大晚上,一个人,女性。 怎么看都不能去走夜路。 但是... 女孩左顾右盼,找寻周围有没有熟悉的那几个嘴碎男同学的身影。 他们住在这边,以前她回家的时候经常能碰到他们。 他们会笑话她,会嘲讽她,会瞟她几眼,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能隐隐约约听到那些用来词汇形容她的下流肮脏的词汇... 还是,从左边走吧,右边太黑了。 她快点走过去,穿过这条巷子就好。 女孩迈出左脚,身体转向左边,刚要走过去。 耳后传来一阵男生的嬉闹声。 “哥给你们看看,这个女的,看到没有” “哎呦,这头像是本人吗? 人长得挺漂亮的啊” “啧,长得也就那样吧,主要是她总缠着我,欸,你们看,她给我发这么多消息,我都懒得回她,这女的特别倒贴,还给我买东西,哎呀,赶都赶不走,我都要烦死了” “我操,李哥你也太牛逼了吧,咋钓的,教我们几招呗” “就是就是,李哥你一个人吃肉,汤总得给我们留点吧,她要是发了什么精彩的照片,可得记得分享啊” “欸,小事一桩,你们放心,晚上我就找她要裸照就发群里,都是兄弟,大家有福同享!” ... 女孩听到那几道熟悉的声音,身体无法自控的一哆嗦。 生生收回左脚,仿佛遇到洪水猛兽一样,迅速转进右手边黑灯瞎火的暗胡同里。 浓浓夜色下的胡同,像是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 被叫做“李哥”的男生收割了一众羡慕后,心满意足的退出微信,锁屏手机,抬头,看着前方,几秒后,他猥琐的咧开嘴角,指着女孩刚刚站立的地方,跟周围人说:“我刚刚好像看到王卉了” 旁边一个男生立刻共频,挂上同款猥琐的笑容,他说:“哎呦,王卉啊,她这么晚了在外面干什么呢? ” 另一个靠过来,接话:“还能干什么,估计是拿着避孕套等男人呢” “而且必须是凸点螺纹装的哦” “欲女嘛,懂得懂得” “你们说,她炮友能满足她吗?” “说不定人家是多人呢” “哎呦哎呦” 几人旁若无人的笑做一团。 青春期的男生荷尔蒙分泌旺盛,对性有天然急切的渴望,可是却因为诸多原因,长期处于疏于管教的状态,在最容易接纳这个世界的年纪,却没有塑造出一个健康的性观念。 不能做到尊重性和尊重生理欲望。 在极为有限且偏颇的性启蒙中,逐渐变得猥琐淫荡又下流肮脏。 并引以为豪。 这是很悲哀的现象。 王卉就是这种悲哀现象中的受害者之一。 她捂紧耳朵,快步走在只有月光照明的路上,跌跌撞撞。 直到完全听不见几个人的声音才放缓脚步。 她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转了学,以前在实验高中的事情还是会传到五中这里。 五中不比实验高中,实验高中是市重点,学生们满脑子里都是考大学考高分做题刷卷子报答父母,都在闷头学习,即使有匪夷所思的八卦也只能流行两三天,新鲜劲一过,大家又重新扎进知识的海洋里。 五中不一样。 五中的松垮程度,甚至不如有些管理严格的职高。 绝大部分都是参加了中考,有中考成绩,就能进来,甚至五中还有个名号:“初三不努力,明年五中做兄弟”。 就是这样一个除了不在意学习其他全在意的学校。 王卉的过往就像一段小火苗,唰,瞬间点燃了五中整片干枯的草垛。 她每天过得如履薄冰。 想要再次转学,奶奶告诉她,这已经是唯一愿意接收她的学校了,她的成绩如此烂,跟五中挺配的。 她想要说一说自己在学校的艰辛,苦水刚倾出来一点点,马上就被奶奶打断,指着鼻子骂她活该,丢人显眼十几岁的女孩不知羞耻去买避孕套,活该,这要在过去,她这种不检点的女人是要被浸猪笼的。 王卉辩解,那东西不是她买的。 没有人信。 咔嚓,突然一道声响。 王卉吓得一惊,手里的购物袋“啪”掉在地上,她惊恐的左看右看,声音颤抖:“谁?! ” 无人回答。 王卉看着前方隐约的光亮。 还有一半路。 她抖着腿,弯腰,就着月光,去摸塑料袋。 有几包零食从袋子里跌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喵~” 忽然,一只猫从墙上跳下来,擦着她脚边窜了过去。 唰,像一阵风刮过。 王卉心脏一下子悬空,又重重放下。 缓了几秒后,她拍拍胸脯,深呼吸几下。 “呼—原来是只猫,还好,还好...” 腿没有那么抖了,没有那么心慌,这下终于看清了地上的东西,她快速把零食塞回购物袋。 站起身。 刚准备迈开步子,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造物主很神奇,当黑暗降低了人类的视觉后,人类就会不由自主的提高听觉的灵敏度。 按照声音传来的方位,猫是从右边的墙上跳下来的。 那声“咔嚓”,是从左后方传来的。 王卉右手拎着购物袋,僵硬缓慢的向左后方转头。 月光阴寒,冷冷的洒在路上,身后墙壁凹陷处,一个男人正在看着她。 男人身形魁梧,一半隐在惨白的月光下,一半隐在黑暗中。 暴露在月光下的一只眼睛,射出骇人的光,宛如一把开刃见血的尖锐匕首,狠戾残暴。 男人看到王卉回头,扬起一个狰狞骇人的笑容:“哦? 被你发现了“ “围观” 王卉一把丢下手中的东西,猛地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身后的男人嗤笑了一声。 像是胜券在握的狸猫嘲弄田鼠想要逃出升天的痴心妄想。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把车子推过来” 陈敬磊提着两个超大的塑料袋,一手一个,袋子里鼓鼓囊囊,全是东西,看着就很沉。 乔温温伸手去拽塑料袋,没有拽动,说:“你把东西放在地上吧,太重了” “好” 东西放下后,走了几步,回头,嘱咐她:“我很快就回来,别着急” “好~” 夜色正浓,灯火阑珊。 家乐福门口正对着的是一条双向车道,不时唰一下开过去几辆车。 乔温温有些无聊,她弯腰,试着拎一下脚边的塑料袋。 ... 好沉。 陈敬磊把咣当咣当响的自行车推过来,将地上的塑料袋提起来,挂在自行车把手上。 挂第二个袋子的时候,乔温温想要帮他,陈敬磊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阻止她:“不用” 音调很低,语速很快,听起来很生硬。 乔温温愣了一下,莫名感觉七哥有点凶,她收回手指,皱皱鼻子。 陈敬磊挂好袋子后,才反应过来,他重新将语调扬上去,把刚刚说的话解释一遍:“不用的,温温,你不用做这些的” 这种事他来做就好,她只需要依赖他就够了。 不然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乔温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毛茸茸的碎发跟着一起点头,说:“喔~” 陈敬磊右手扶住自行车,左手摸一摸迎风摇曳的毛茸茸,俯首,凑到她面前:“来,我们回家” “好呀~” 乔温温正要跨上后座。 突然,从前面的小巷子里窜出来一个人影。 人影踉踉跄跄,看背影是一个短头发的女性。 她猛地抓住一个路人,喊:“救救我,救救我,他,他要抓我!! ” 路人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约莫五十岁左右,鬓角略微发白。 阿姨被冲出来的女孩吓得不轻,她顺着女孩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魁梧中年男人紧随其后的从巷子里出来。 中年男人几步走上前,一揪衣领,把女孩像拽一只小狗一样,直接拽到自己旁边。 嘴里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女儿,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起了一点小争执就开始吵吵闹闹” 短发女孩尖叫:“他不是我爸爸! 我不认识他! 我...! ” “啪” 话还没有说完,中年男人照着短发女孩的脸上就甩了一巴掌,冲着她怒吼:“喊什么喊,还不嫌丢人吗! ” 阿姨皱皱眉,出声责备:“大街上怎么能这么打孩子呢? 真的是你女儿吗? ” 短发女孩拼命扭动身体,企图挣脱中年男人的手,捂着左脸喊:“我不是他女儿! 求求您,求求您帮我报警,我手机丢了,我...” 中年男人又是好几个巴掌。 血瞬间从女孩的嘴角流了下来。 这时,还有几个路人也围了上来,大家不明真相,既怕这是别人的家事,又怕真的是个坏人。 远处也有几个行人停下来,静静地看着这边。 乔温温眨眨眼睛,她转头,戳戳陈敬磊:“七哥,这...” 陈敬磊拧眉:“先看看情况吧” “好...” 处在最中心的阿姨,伸手扒拉中年男人的胳膊:“欸欸欸,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就是真是她爸爸,也不能这么打人啊,你要这样,我就报警了啊” 几个围着的路人也附和着 中年男人眉毛一横,丝毫不惧,说:“随便报警! 你们也不问问她做了什么! ” 女孩刚要开口。 中年男人以极大的音量说:“好好地在家吃着饭,说了她几句她就要离家出走,这么晚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得出来追吗? 这追出来才知道,原来她是要跟一个比我还老的男人去开房,老男人还有老婆! 她破坏人家的家庭! 不要脸的东西我不该打她吗? ” “我现在松开她! 你们报警啊! ” 说完,把女孩摔在地上,还上前照着她肚子踹了几脚,嘴里念念有词:“踢死你,养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女孩躺在地上蜷起身子,看着表情十分痛苦。 众人也不是傻子,就算是亲生父亲,也没有下这么大狠手的。 大家把两人围住,不让中年男人走。 正在这时。 从街对面走过来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 年轻警察问:“哎哎哎,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隔着车道就听你们这大声嚷嚷,快过年了闹腾什么呢? ” 围观的行人赶紧给年轻警察介绍情况:“警察同志,这有个女孩说那男的要抓她,但是那男的又说这是他女儿,那男的还打人呢” 人们自觉给年轻警察让出一条道。 年轻警察撇撇嘴,看着样子很是不耐烦,他冲着地上的女孩说:“女同志,什么情况? ” 女孩张张嘴,想要说话,却先咳出一口血来。 趁着女孩没说话,中年男人抢先开口:“警察小兄弟...” “没问你!” 年轻警察冲中年男人吼一声,一下子给了周围人不小的安全感。 百姓天生对执法者有信赖感。 年轻警察皱眉:“谁是你小兄弟? 少套近乎” 接着又转头去问女孩:“能起来吗? ” 女孩挣扎一会儿,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身子都在抖,颤颤巍巍:“警,警察叔,我,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 中年男人又要打女孩:“又撒谎! 贱人..” 年轻警察迅速抓住中年男人高高扬起的手臂,右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像是钱夹一样的东西,啪,将“钱夹”打开,露出警徽,警告中年男人:“我是甘桥北派出所第三警队的民警,你现在正在干扰警察执法,我现在对你提出警告,你再有一次干扰行为,我会立刻采取措施! ” 中年男人咂咂嘴,放下手臂。 女孩晃荡着身子,站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她哀求:“我真的不认识他” 中年男人又要开骂,不过看了看年轻警察,把脏话咽下去,只说:“我就是她爸爸! ” 年轻警察看看女孩,又看看中年男人,狠狠的拧眉:“欸行了行了,你们俩个不用扯了,都给我进派出所接受调查” 转身,驱散围观的群众:“你们也是,别聚在一起,年关在即,捂紧钱包! 看好钱物! 少凑热闹!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要报警知道不? ” “知道了知道了,警察同志” “好同志啊,快过年了还在街上巡视” “辛苦了辛苦了” “...” 大家一看年轻警察的出现,又看到他亮出警徽,觉得执法的人来了,自己再围下去颇有多管闲事的意思,于是纷纷散走。 刚开始那个阿姨,走之前还摸了摸女孩的头,说:“孩子,别怕,有警察呢” 女孩重重的点头,不停的向阿姨道谢:“谢谢您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泣不成声。 围观的人彻底没有了后,年轻警察冲中年男人和女孩说:“你们俩,跟我回所里! ” 女孩扶住腹部,拿年轻警察当保护神一样,紧紧贴在年轻警察身边。 亦步亦趋。 乔温温松口气,说:“还好还好,警察来了” 没有回应。 她转头,去看陈敬磊,陈敬磊还在拧眉,盯着年轻警察的方向。 乔温温碰碰他:“七哥? ” 陈敬磊回神,看了乔温温一眼,说:“温温,等一下” 然后慢慢往前推着车子,右手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到肖祈的界面,打电话。 “喂?” “喂,什么事? 我现在在俱乐部,我马上要回家了,结束劳累的一天,如果你要是在这个关口秀恩爱,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乔温温疑惑不解的跟在陈敬磊身边。 陈敬磊歪头,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中间,说:“我记得你前几天说,你在接你弟弟放学的时候,路过了一个新的派出所,好像这个派出所是两个派出所合并的?? ” “是啊,新的派出所,甘桥北和甘桥南两个街道合并了,现在统一叫甘桥街道,所以把两个派出所也合在一起了,怎么了?” “所以,应该是甘桥派出所?” “对,你又干什么?” “肖祈,你现在听我说,我在家乐福这边遇到人贩子了,是有两个人的团伙,其中一个假扮成警察,他们把一个女的带走了,他们现在的方向是顺着大同道走,我不知道他们会走多久,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方向,你现在立刻去找承哥,多带几个人,从幺街抄近道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的肖祈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变为严肃,他哐一下,将右手的一箱空酒瓶子放到地上,举着手机,冲向休息室。 “你盯住了! 不要自己动手,还有,我会叫袁承,但是我也会报警的,兄弟,21世纪了,你应该第一时间想到报警,ok? ” 陈敬磊摸摸瞪大眼睛,明显变得慌张起来的乔温温,小声对乔温温说:“别害怕,有我” 转头又对手机里的肖祈说:“不跟你废话了,赶紧叫人,保持联系” “好的,保持联系” 王卉走在“年轻警察”身旁,声音慢慢的变得不那么抖,她问:“警察同志,还要走多久呀,没有警车嘛? ” “年轻警察”转头,神态悠闲,不咸不淡:“比较近,待会儿就到了” 身后的中年男人嗤笑了一声。 王卉听到中年男人的声音,身体条件反射的一抖,她害怕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迅速把头转回来。 又往“年轻警察”身上贴了贴。 哗,凛冽寒风吹过来,刺骨冰冷。 快过年了。 跑 一般自幼就失恃失怙未曾拥有过亲情的人,通常共有一个“特质”。 就是他们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这条命只属于自己。 按道理讲,这个想法很正确,完全没有错。 可是,从情理上来讲,不是这样的。 血缘至亲之间的羁绊担在肩上,压在心口,刻在骨里。 这样的情况下,在想做一些事情的时候,难免会瞻前顾后投鼠忌器。 就像左邻右舍劝人最爱用的那个句式:“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考虑啊! ” 这个【***】,可能是年迈体弱的双亲,或许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又有可能会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这一句话,说的人将它轻飘飘甩出来,造成的影响可是巨大的,它能让人迅速从“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誓要干翻眼前这操蛋的一切! 大不了十八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瞬间变成脖子上拴着项圈的狗,硬撑着自己继续去面对恶心。 但是,此方法对没有体验过“血浓于水”情感的人来说,伤害力为零。 就比如说陈敬磊。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这条命,是他有且仅有的东西。 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去做,去冒险,去拼命。 大不了一死嘛。 反正也没什么人在乎他。 跟乔温温在一起后,这个想法有些变动。 已经从“自己可以随时随地没有负担毫无亏欠的从世界上消失”变成“在有人照顾乔温温的前提下,自己可以随时随地没有负担毫无亏欠的从世界上消失” 想是这么想,然而,陈敬磊又觉得,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照顾好乔温温,乔温温跟着他是最好的,其他男人都是贪恋美貌不能给乔温温幸福。 陈敬磊认为自己的责任是为乔温温打造一个安全屋,把乔温温娇养在里面,让她能够避开风吹日晒,躲掉雨雪冰霜。 小温温可以永远不用长大。 他为她筑起高墙。 所以,当前面那个魁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说“这位朋友,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互相井水不犯河水,也请你和你女朋友不要再跟着我们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的时候。 陈敬磊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操,你他妈很狂啊! 怎么? 你很牛叉吗? 我一个拳手会怕你? ” 第二反应是立刻把乔温温挡在自己身后,怕她受伤,接着指一指头顶上的摄像头,跟魁梧男人说:“这有摄像头,你敢做什么? ” 第三反应是开始自责。 他在自责,为什么这种危险的境遇自己却让乔温温在场,为什么要让乔温温陪着自己涉险。 陈敬磊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悔。 魁梧男人哂笑一声,都没有拿正眼瞧陈敬磊。 似是很不屑。 不知道他是不屑跟一个看着年龄只有自己一半大的毛头小子争辩,还是不屑头顶的摄像头。 乔温温躲在陈敬磊身后。 脑子很懵。 刚刚七哥给肖祈打完电话后,她和七哥就一直慢慢的跟着前面的三个人。 走过一个路口,对面的三个人忽地拐到旁边的小道上。 七哥特意带着她多等了一会儿,才跟上去的。 结果,一转角,这个看着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男人就突然堵住他们俩。 威胁他们。 乔温温心提到嗓子眼,咚咚咚乱跳,她瞪大眼睛。 这男的咋知道自己在跟着他们? 背后长眼睛了? 小道上停着几辆车,把原本就不宽敞的路,挡掉一半。 陈敬磊悄悄将手探进裤兜,随时准备掏出爪刀。 “年轻警察”也走过来,他身上的警服已经脱掉,穿着一件纯黑色破破旧旧的棉服,右手的手里拖着一个发着细小“呜呜呜”声,拼命蹬地想要反抗的人。 然而反抗的效果太小。 他像是在拽一只想要跟主人南辕北辙的幼型犬,无论小狗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轻而易举就被拖走。 被拖着的人就是那个女孩。 女孩的双手被布条绑在一起,嘴被一团深色的东西堵上,短发凌乱不堪挡着脸。 看到这个场景的乔温温险些尖叫出声,她恐惧的浑身发抖。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把人像牲口一样在地上拖来拽去?! 陈敬磊瞳孔一缩,后退半步,严严实实的护住乔温温。 “啧啧啧,小伙子,你女朋友长得真好看” 假扮警察的男人看似随意又轻描淡写往陈敬磊身后看去,发现完全看不到之后,略带遗憾的回来看陈敬磊,说:“别这么小气,给看看呗” 陈敬磊火气直涌头顶。 他声音冰冷:“你想死吗? ” “呦嗬,脾气还不小” 魁梧男人逼近几步,看着陈敬磊,目光狰狞:“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立刻走,年轻人,有没有人教过你,多管闲事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陈敬磊冷笑:“你还挺狂,你当我傻? 我眼睁睁看着你们干这种勾当,你们的脸我都看的一清二楚,你们会让我们走? 只怕我们一转身你就会从背后偷袭我们吧? ” 拖着王卉的男人笑了一下,说:“小子,你还挺聪明” “这样吧”他眯了眯眼睛,说:“你把你女朋友留下,我们放你走,这个买卖如何? ” 小道瞬间陷入安静。 耳边只有呼啸的寒风。 半晌,陈敬磊猛地从兜里掏出爪刀,死盯着眼前俩个人,暴喝:“温温! 快跑! 打电话给肖祈!! ” “你要是出事了,我也不用活了” 乔温温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脑子还没有转过来。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她跑了,七哥怎么办? 陈敬磊等了几秒,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见乔温温居然一动未动。 她的样子,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却突然要面对丛生的荆棘,惊恐又无助,只能懵懵的杵在原地。 仿佛是被遗弃在枪林弹雨中的稚子。 陈敬磊心里一下子涌上来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酸酸的,闷闷的。 堵在胸口,卡住他的呼吸。 他朝乔温温吼:“快跑啊! ” 乔温温被吼的一激灵。 这是陈敬磊第一次这么大声跟她讲话。 她手忙脚乱起来,转身,差点左脚绊右脚,腿脚发抖,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嘴里颠三倒四的念着:“快跑,给肖祈打电话,快跑,给肖祈打电话...” 一边跑,一边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手机。 给肖祈打电话给肖祈打电话给肖祈打电话... 她脑袋闪过一丝疑问。 为什么不给警察打电话? 乔温温拨打10:“喂,我,我报案,有人贩子,有人有人要杀我们,不是我们被拐走了,是我们,是人贩子要杀我们,我们在哪,我们在大同道快要拐到东湖街的那个拐口,我们有两个人,你们快来啊!! ” 挂了110后,又给肖祈打电话。 “肖祈!! 我们在大同道快要拐到东湖街的那个拐口,人贩子要杀我们! ” 陈敬磊心急如焚,他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魁梧男人。 魁梧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一点不慌。 手里拖着王卉的年轻男人怪笑一声:“呦呦呦,小子,在这开始演上英雄救美了? 怎么着? 你当在唱《赵匡胤千里送京娘》呢? ” 咣,拉开一辆白色面包车的车门,把王卉像是丢麻袋一样丢进后座。 王卉发出一声闷哼。 紧接着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哗,白色面包车的车门被拉上。 年轻男人走过来,够着脖子,绕过陈敬磊,去看陈敬磊身后跑了没有多远的乔温温背影,转过头,像是商量待会儿吃什么一样,悠哉的跟魁梧男人【分配任务】:“A哥,男的归你,女的归我” 魁梧男人神色很平静,说:“可以,速战速决” 指指头顶的摄像头:“不要在外面耽误时间,拉到车里办” 年轻男人挤眉弄眼:“懂得懂得,A哥,规矩我懂,你先上,啧啧啧,那女孩真嫩啊,看着还纯,长得又俏,估计没怎么开过,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就是瘦了点,想活着送回去需要注意点力度,别太用力给操死了... 我操! ” 年轻男人反应迅速的往后躲,仍然被陈敬磊用爪刀划破了棉服,劣质棉絮趁机从破口处挤出,飘在冷风中。 “操,你他妈有种!” 陈敬磊阴戾的盯着年轻男人,像是孤注一掷的野狼 年轻男人正起身板,说:“这就是你自找死路了” 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往前走几步,作势要去捅陈敬磊。 被唤作A哥的魁梧男人拦住他,低声说:“阿全,不要冲动,警察快来了” 阿全气急败坏:“那怎么办?! ” A哥皱皱眉,指向变成背影变成一个小人的乔温温说:“趁现在还有时间,把她带走,耽误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多赚一票” 阿全看了一眼,恢复悠哉悠哉的样子,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狠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敬磊,说:“小子,待会儿我让你看着我操你女朋友” 听到这话,陈敬磊双目喷火,避开阿全手里的匕首,野兽般的扑上去。 却被阿全躲开。 阿全一个急转,擦着陈敬磊的身体,绕过了他。 陈敬磊堪堪揪住他的棉服,正欲发力将人拽过来。 突然左边一阵强风袭来。 陈敬磊心下一惊,慌忙转头去看。 A哥的拳头直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陈敬磊常年打拳练就的本事,使他身子比脑子快,还未等神经中枢下达指令,脚下已经带着整个人往旁边偏。 他对于“一对一”的经验十分充足。 他也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处在擂台上跟对手你来我往的较量中。 一霎那,忽略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于是,当陈敬磊感受到冬天冷冻下的金属切割在肌肤上的痛感时候,冰凉的利刃已然劈下。 他这厢刚刚躲开A哥那明摆着冲着要他命的方向打过去的拳头,背后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下。 开刃的匕首势如破竹,穿透结实的羽绒服,碎裂单薄的秋衣。 将陈敬磊的左后肩划出一条足有十厘米长的伤口。 “嘶..” 陈敬磊刚挨这一下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疼痛。 过了几秒,血开始不停的渗出来,渐渐洇过秋衣,染上羽绒服。 冷风刮过去,急速失血状态下的寒冷加上外界的冰寒,以及终于转到大脑皮层的痛觉,让陈敬磊忍不住闷哼一声。 紧接着又强逼着自己把声音咽回去。 背后偷袭的阿全不屑的讥讽:“喊得那么敞亮,原来是纸老虎” A哥露出狰狞的笑容,冲着阿全扬扬下巴:“我一个人可以,你那个,要跑了” 阿全回过头去看乔温温,怪腔怪调:“欸嘿,这小娘们跑的还挺快,看样子养的不错啊,估计耐操” 陈敬磊忍住后肩的剧痛,艰难的想要拦住阿全,嘴唇发白,声音微抖:“别,别碰她! ” “你们,你们都不许碰她!” 阿全趁着陈敬磊身形不稳,照着他的大腿使劲一踹,说:“这可由不得你了” “A哥,这交给你了!” 陈敬磊看到阿全即将要从他眼前走掉,惊恐溢满心头,他满脑子都是“不能让他抓到温温”,一瞬间,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从地上弹起来,想要拖住阿全。 还未等他够得上阿全的衣角,左后肩伤口处突然传来剧痛。 回头。 A哥用手直接扣住陈敬磊受伤的地方,手指掐进肉里,鹰爪似的使劲往里探,直到碰到硬邦邦的骨头才停下。 鲜血顺着A哥的手指流到他的手腕,嘀嗒,落到地上。 陈敬磊的肩膀已经被血完全染红。 裸露在外的除了血肉,还有隐约可见的骨头。 陈敬磊大口呼吸,排山倒海般的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强烈的神经刺激让他近乎于昏厥。 意识模糊,世界开始重影。 A哥高高在上,说:“年轻人,下辈子记得不要再这么好心了” 陈敬磊咬了一下舌尖,用痛来抵御痛,他晃晃头,在重影中锁定扣住自己肩膀的手腕,右手的爪刀快狠准的砍下去,一字一顿:“去、死、吧” ...... 他快要追上来了。 乔温温惶恐的往前跑,一点也不敢回头。 怎么办? 七哥怎么样了? 警察怎么还不来? 肖祈呢? 快点跑,不能被追上,追上她就没命了。 七哥,七... “啊!” 乔温温一声惨叫。 阿全够上她的身体,拽住脑后的长头发,猛地一抡,像是甩拖布一样,把乔温温重重的摔在地上。 腰磕在马路牙子上。 乔温温想要爬起来逃跑。 居然没有站起来。 阿全欺身上前,照着乔温温的脸上连扇五六个巴掌,秀美白皙的脸瞬间红肿,鼻孔流出鲜血。 乔温温被打头晕目眩,她本能的挣扎着,乱踢乱打。 体力压制下,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却激起了阿全的摧毁欲。 他伸脚,狠狠踩住乔温温的腿,想要用力往下一跺脚,踩断乔温温的小腿。 乔温温的手往后摸去,摸到半块断裂的砖头,她想也不想,胡乱的照着男人头上砸过去。 “哎呦”阿全轻松的往右一偏头,砖头一点也没有起到效果,他猥琐的笑一笑:“小娘们,挺烈啊,够味,我喜欢,看我把你的手砍断,你还能拿什么砸” 说着,就扬起了那把刚刚刺了陈敬磊后背一刀还带着血的匕首。 刀尖逼近乔温温的手腕,她惊恐的尖叫:“救救我!! 救救我! 救...” 啪,阿全又是好几个巴掌:“吵死了,喊什么喊” 匕首在即将落到乔温温的肌肤上时候。 她听到一阵轰鸣声。 像是摩托车引擎的声音。 阿全愣了一下,抬头去看是什么情况。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乔温温左手扬起,手里是刚刚又摸到的石块,她狠狠的照着阿全的头砸下去。 “我操!” 鲜血顺着阿全的额头留下来,他凶相毕露:“你他妈招死是吧?! ” 阿全掐住乔温温的脖子,双目通红,像是地狱流窜到人间的恶鬼 窒息席卷乔温温。 她快要被掐死了。 下一秒,掐住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压在身上的阿全,轰然倒下。 世界重新展现在乔温温眼前。 她脱力的躺在地上。 一个人拿着棒球杆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自己的手,喘着粗气,念念有词:“死了吗? 我杀人了? 我把他打死了? 这么容易? ” 乔温温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扑到他面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棒球杆子,扭头就往陈敬磊的方向跑。 肖祈缓过神来,冲着乔温温喊:“你回来! 你干什么去?!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 ” 乔温温剧烈的喘息,想要说话,先是一口血从嘴里吐出来,她像是受到刺激一样,不停的重复:“七哥还在那里,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肖祈勉强跟上乔温温,他一把拽住她,说:“陈敬磊没事” 乔温温挣脱出来,说:“怎么可能没事,他还在那里,我把他丢下了,我要把他找回来,我要把他找回来...” 肖祈翻了个白眼,用力摁住乔温温,把她扳过来,指着右前方,说:“你冷静一下,你看” “乔温温,你看,那是谁?” 乔温温抬头,看着前方,呆立几秒。 哇的一声哭出来。 陈敬磊一瘸一拐缓慢的走过来,用唯一能抬起来的右手,猛地将乔温温抱在怀里。 “没事了,温温,没事了” “呜呜呜,七哥,对不起,我,我把你丢下了,我不应该丢下你的,我... 我... 呜呜呜,你要是出事了我也不用活了” 陈敬磊笑了一下,扯到腹部的伤,痛的他直抽气,他说:“傻温温,傻温温” 他除了说这句话,竟不知道还该说什么。 人生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出事了我也不用活了。 十六年,第一次。 肖祈咳嗽两声:“咳咳,两位,能不能稍微的照顾一下被你们扯过来收拾烂摊子的冤大头肖某人” 陈敬磊想要松开乔温温,然而乔温温却像黏在他身上一样,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松手。 他很得意的无奈着,转过来看着肖祈。 肖祈奋力拖过来已经昏过去的阿全,拖到陈敬磊脚边,立刻撒手,将人摔在地上,问:“怎么办? 他不会是死了吧? 我杀生了? ” 袁承指挥着几个马仔压着同样昏迷的A哥,走过来,说:“应该没那么容易死,等会儿吧,等会儿条子就来了,把人交给他们就行” 他察看陈敬磊身上的伤,倒吸一口凉气,说:“这帮狗日的是真狠” “必须去医院,听到没有?” 陈敬磊挑挑眉,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乔温温从陈敬磊怀里抬头,说:“七哥! 去医院! ” 陈敬磊有些为难。 去医院... 要花很多钱的。 这点伤,他忍忍就过去了... 乔温温看他犹豫,抽抽鼻子,又要哭。 陈敬磊吓得赶紧说:“我去医院,一定去医院,祖宗” 一旁的袁承笑了笑。 此刻他着重的看了几眼乔温温。 长得漂亮。 看起来很依赖小磊。 还知道心疼小磊。 不错。 小磊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肖祈甩掉一个大麻烦,轻松不少,他跑过去帮忙把被拐走的女孩从面包车里抬出来。 王卉被放在地上。 他凑近了一看,愣了一下,冲乔温温喊:“乔温温,你过来! ” 乔温温还陷在惊恐的情绪里,此时被人一喊,下意识的开始抖。 陈敬磊皱眉,喊回去:“什么事情? ” 肖祈严肃地说:“你别总惯着她,乔温温,你过来,你看看这是谁? ” 乔温温看看陈敬磊,陈敬磊满脸不耐烦,正要说“爱谁谁” 肖祈加大了音量:“乔温温,这是王卉,你,立刻过来” 乔温温瞬间瞪大眼睛,哗,从陈敬磊怀里钻出来,跑向肖祈。 陈敬磊身前突然一空,他咬牙切齿。 又跑了! 嘀--- 警车终于来了。 病房 暖气开到最大,室内气压很高,像个蒸笼。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鼻腔,令人生厌。 陈敬磊背靠床头,翘着二郎腿,左胳膊被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缠的紧紧的,只留下几根手指头露在外面。 幸存的手指头不安分的轻轻跟着电视里的音乐打节奏。 右手拿着淡黄色的梨,咔嚓咔嚓,大口的啃。 两三口下去,小半个梨没了。 偏头,跟站在窗边看病历的肖祈说:“别看那个了,看看这个” 说完,右手指指床头柜上的红壳子。 肖祈绕过床,走过去看。 【荣誉证书】 他说:“见义勇为奖? 啧,这个证书代价可够大的” 陈敬磊把剩下的梨,咔咔咔全啃进嘴里,啪,一个投篮,果核丢进门口的垃圾桶,嘴里的果肉咽下去后,说:“证书有什么可看的,你看下面那张纸” 肖祈把红壳子挪开,露出一个足有四十厘米长的亮面硬纸。 【奖励支票,人民币,伍万元整】 “怎么样,五万块欸!” 肖祈弹弹支票落款处景都见义勇为奖励基金会上盖的红章,咂咂嘴,挂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将陈敬磊的病历纸报告卷成一个卷,做成粗糙版话筒,递到陈敬磊面前:“让我们来采访一下拿到伍万人民币这笔【巨资】的当事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后肩缝了十一针,差点就伤到神经了? ” “知道啊,这有什么的,人在江湖走,挨刀多正常” “... 我认为,如果你在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自己冲上去,现在你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也不会躺在这里” 陈敬磊皱眉,很不认同:“条子来的那么慢,再说最先来的是你啊,你比条子管用多了” “!” 肖祈一整个无语住。 这怎么油盐不进呢。 肖祈根本想不到,在陈敬磊的概念里,肖祈优先于警察,肖祈比警察更让他放心。 他想不到,更没有往这方面想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陈敬磊又欠揍了。 肖祈鼻孔朝天,想趁着陈敬磊受伤行动不便的时候,打他一顿,让自己畅快畅快,但是又觉得趁人之危太卑鄙。 思来想去,没有找到既能疏解不爽,还能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方法。 气急败坏之下,他抢走了陈敬磊拿的第二个梨。 “欸欸欸! 你怎么跟病人抢东西吃?! ” “我买的,我想吃几个就吃几个” “? 进了我的病房就是我的,再给我来一个” 肖祈空着的左手,一下子把盘子全端走,说:“不给你吃,你尝个味就行了,我这梨十几块钱一斤呢,你不是有五万块钱吗? 你想吃自己买去! ” “! 你给我等着...” 咣咣咣。 俩人停下斗嘴,陈敬磊朗声问:“谁? ” 乔温温软糯糯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七哥,你起床了吗? 我可以进来嘛~” 陈敬磊火速从生龙活虎的状态变成一幅久病难愈的怏怏样子,有气无力的回:“我... 刚起,你进来吧” 肖祈嫌弃的看完影帝陈敬磊出神入化的一场戏,当即离病床远了一点,退在跟陈敬磊呈对角线的位置。 咔嗒。 门开了,乔温温露出一个小脑袋。 接着慢慢整个人钻进来。 她眨眨大眼睛,先是冲肖祈打招呼:“肖哥好! ” 肖祈沉稳的点点头,递过来一个梨,说:“吃点水果” 乔温温蹦蹦哒哒的将梨接过来,咔嚓咬一小口,说:“好甜呀~” 肖祈扬起眉毛,又给了乔温温一个:“还是你会说话,给你吃两个” 她把第二个梨搂在怀里,走过来,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碰陈敬磊的左肩,问:“七哥,你的肩膀怎么样了? 还疼不疼? ” 陈敬磊超可怜:“疼” 乔温温敛起笑容,皱着一张脸,轻轻靠在陈敬磊怀里,右手双手环住他的腰,心疼的慢慢抚摸他的背,说:“医生说你要休息三个月的,你不要去打工了,这三个月我给你做饭! ” 陈敬磊挑挑眉。 伤好之前,打工他确实不用去打工了。 毕竟前有蒙佧娜的每个月一万,后有奖励的五万。 能休息很久。 做饭的话... 陈敬磊看看自己的右手,觉得自己还没到让小温温来伺候自己的程度。 肖祈看着得意的抱着乔温温的陈敬磊,实在忍不下去,说:“两位,那我就先走了啊” 乔温温唰地从陈敬磊怀里钻出来,站起身,说:“肖哥! 我送你! ” 肖祈摆摆手:“不用” 把一盘子梨连盘带梨都递给乔温温,扬一扬下巴,告诫陈敬磊:“医生说了,你得在医院待够一周,不要自己跑了,医药费政府都给你报销了,你少自己拿主意啊” 陈敬磊耸耸肩:“欸,只要别让我花钱,怎么都好说” 肖祈懒得再跟陈敬磊扯闲聊,他大跨步走向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回头问:“对了,那俩人贩子怎么处理的? 王卉呢? 王卉醒了没有? ” 陈敬磊实话实说:“我不清楚” 他就没关心这件事。 乔温温回答肖祈:“那俩人... 好像警察还在定罪,摄像头只能证明他们打人,他们非说自己不是人贩子,还说什么是普通争执引起的肢体冲突,总之他们就是不承认,然后... 王卉... 算是醒过来了吧,但是只醒过来一会儿,马上她就又昏过去了... 医生说她被撞到脑袋,再加上惊吓过度,估计要过两天才能完全清醒” 肖祈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行吧,王卉醒了再叫我,我先回去上课了” “拜拜肖哥” 陈敬磊敷衍一挥手,有那么一些“你赶紧走吧电灯泡”的意思,说:“拜了哥们” 肖祈:... 门关上后。 乔温温几步跑过来,将梨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重新钻进陈敬磊的怀里,用头顶蹭陈敬磊的下巴。 陈敬磊有点痒,他抬起右手,揉她的脑袋,说:“腰怎么样了? ” 乔温温的声音压在他的胸腔,闷闷的:“还行,之前紫了一大片,今天面积小了好多” “我看看” 乔温温猛地抬头,脸变得发红,眼神躲闪:“这,这在外面呢,不好吧...” 陈敬磊想了一下,说:“也是,那看看别处吧” 捏捏乔温温的脸,端详好久:“脸上的伤轻点了,张嘴,啊—” “啊—” “嘴里没事了” 他摩挲她的下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很愧疚:“对不起,温温,我让你受伤了” 乔温温瞪大眼睛:“没事的,这不赖你的,这明明是咱们俩个人面对的事情...” 该是她来愧疚的,临了临了,她自己跑了... 陈敬磊把乔温温紧紧的抱在怀里。 闭上眼睛。 他一想到乔温温被打伤的样子就浑身发抖,愤怒直冲天灵盖,他要杀了那个叫“阿全”的人。 乔温温这么乖,这么可爱,这么软。 他不舍得骂不舍得吼,碰一下都怕碰疼了。 那个人竟然把乔温温打成这样子。 他一定要杀了他。 乔温温支起脑袋,啄一口陈敬磊的嘴唇,脸微微泛红,说:“七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讲话呀” 陈敬磊眼尾上扬,收起狠戾的眼神,低头,说:“我在想,我需要小温温的亲亲才能好得快一点” 乔温温配合的点点脑袋:“哦~原来这样啊~” “对的,就是这样”陈敬磊把脸凑过来,讨一个吻:“来吧,亲的越久,七哥好的越快” 乔温温转转眼珠,忽然笑了,唰,从陈敬磊怀里钻出来,蹬蹬蹬,小跑过去把门锁上。 在陈敬磊抱怨“欸? 怎么跑了? “中,蹬蹬蹬跑回来。 陈敬磊右手使劲,把人摁在自己怀里:“不许跑” “亲亲我,不亲不让走... 嘶” 乔温温手悄悄探进陈敬磊的裤子里,握住那个东西。 它在她手心慢慢立了起来。 陈敬磊盯着乔温温闪着“洋洋得意”的眼睛:“轻点,祖宗,这可是你以后的幸福... 嘶” 乔温温撸动着一只手险些合不住的粗长性器,一下重一下轻,毫无章法,引得他想要往前顶,又偏偏受制于人。 她逗弄他:“七哥~这样会不会好的更快呀~” 陈敬磊喘着粗气,不堪折磨,想要射出来,可是一想到这是乔温温的手,更硬了。 如此反复。 “会... 会” “哦~那这样呢~” 乔温温手下不停。 仰头,贴上他的嘴,舌头滑进来,追逐着他。 交换津液,呼吸纠缠。 陈敬磊不能动弹。 他的灵魂仿佛都被攥在乔温温手里。 让他生,他便生。 让他死,他便死。 终帷 住院部的护士是整个医院里最容易暴躁的工种。 她们需要搞清楚哪个病人是归哪个医生收治,负责填写病人生命体征资料,为陪护人员办理登记手续,查房去记录各个病人的体温、血糖。 然后接过仿佛永远都开不完的医嘱,核对采血管、病人、告知留明日晨尿。 期间需要解决病人琐事,比如一遍又一遍的回答“早上几点吃饭”“中午几点吃饭”“晚上几点吃饭”这类的问题。 最后,千万不能忘记还有一级病人的巡视,一小时一次的心电监护要抄下来记录电脑。 往往在这些例行工作完成的过程中,还会出现一些意外事件。 一天忙下来,身心俱疲。 所以,小护士们格外喜欢701病房里这个叫乔温温的小姑娘。 首先,小姑娘长得就很招人稀罕。 白皙精致,秀美娇嫩,整个人软软的,萌萌的。 糯糯的。 再加上那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 太可爱了。 谁不喜欢漂亮小妹妹呢。 其次,小姑娘真的很容易就能让人感到心里暖暖的。 她不是一个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人,也不是一个通达人情世故的人。 她只会在护士进来的时候,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从床上翻起来,像只春天里叽叽喳喳的喜鹊:“姐姐好! ” 隔三差五抓一点小零食递过来,水盈盈的眼睛眨一眨:“这个很好吃的~” 如果拒绝她的小零食,她不会表现的很尴尬或者很不好意思,她只会“喔~”一声,然后把手收回去,乖乖的将脑门凑过来量体温。 乖乖的跟着护士去拍X光片,再乖乖的回到病房。 护士出门之前她还会歪歪头,诚恳的讲一句:“谢谢,明天再见~” 世间万物,唯“真”最动人。 小护士们越看乔温温越顺眼。 于是,当乔温温在陈敬磊病房门口探头探脑,一脸茫然的看着空病房,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匆匆忙忙的护士特意停下来告诉她:“你男朋友被带去做体检了” 乔温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子! ” 怪不得没有人。 小姑娘问了陈敬磊在几层做体检后,蹦蹦哒哒的去找人了。 王卉就是在这个当口醒的。 等陈敬磊牵着乔温温的手,护着她的腰从电梯里踏出来的时候。 王卉已经经历了“陪床的奶奶疯狂按墙上的呼叫铃”“护士找来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对她一通检查”这几个步骤。 医生说完病人身体正在逐渐好转,再观察几天,就走了。 留下奶奶和她在屋里面面相觑。 没过一会儿,奶奶果然开始骂她。 无外乎还是那几个车轱辘话来回滚。 野孩子,不懂事,糟心忤逆的玩意。 大晚上一个人往外跑。 这下出了事终于知道老实点了吧? ... 永远都是这样。 她每次受到委屈,心情已然宛如风雨飘摇间的一只破帆,悬悬欲坠的回到家,非但不能得到奶奶的安慰和支持,反而还会被一顿数落。 王卉习以为常的闭上眼睛,把头转到另一边。 算了,眼不见为净。 大病初愈,她懒得调动精力去吵架。 本以为这次也很往常一样,奶奶骂累了,她就自己消停。 然而,奶奶说到最后竟然哭了。 王卉诧异的转过头来,看着奶奶,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哭了? ” 奶奶狠狠瞪她一眼,手背抹一把脸,倔强地说:“没有! ” “没有”两个字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是颤抖的身子和微红的眼眶却如此明显。 王卉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她习惯跟奶奶置气,跟同学置气,跟老师置气,跟世界上所有人置气。 顶撞与对抗是她的拿手好戏,被嫌弃被忽视是她最习惯的状态。 突然有个人,腰背躬瘘,鬓发灰白,皱纹布满脸颊,干枯如树皮的脸上挂着为她而留的泪。 平时嘲笑他人可以一分钟都不重样的嘴,此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眼神飘来飘去,半晌,挤出来一句:“哭了就哭了呗,老太婆,还不承认,切” “作为王卉一脉相承”一张口说话,必讨人厌恶“的源头鼻祖,【老太婆】功力更是深厚,她因哭泣而沙哑的声音飘出来,荡在病房里,传进王卉的耳朵:”死丫头,再到处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奶奶内心的意思是,我唯一的孙女,我的骨血,我漫长余生里唯一与之相伴鲜活的生命,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去绽放你自己新的人生。 但她不会这样纯粹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生活种种的不如意磨平了她想要变好的心,怨气愤懑长久腐蚀着她的人生,浸进她的骨子里,致使她连表达爱意都带着三分毒。 跟她相依相生的王卉有样学样,把她这一套做派模仿了个十足。 她看着奶奶苍老的容颜,浑浊的眼睛,内心暗暗心惊,原来奶奶已经如此老了。 原来,奶奶不再是儿时那个能够一只手就把自己抓过来再梆梆来两拳的那个身手矫健永不服老的小老太太。 岁月洗礼中,奶奶悄然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老太婆。 她颤颤巍巍,脆弱易碎,全然是风中残烛。 王卉摸摸身上盖的被子,压下眼里的泪花,撇过头去,说:“呵,老太婆,你懂什么,我不要你管” 她心里想的是“该是她长大来接换奶奶这个照顾者的角色了。 ” 明明都想贴对方近一点,却因为心上的刺把彼此扎得千疮百孔。 奶奶还要再骂几句。 哐哐哐。 有人敲门。 祖孙俩人各自收拾一下狼狈的状态,王卉气力不足的喊:“进” 乔温温怯怯露一个脑袋进来。 王卉一看,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乔温温,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讨厌乔温温。 她一看乔温温傻兮兮的样子就觉得眼睛疼。 明明她还不如自己,没有良好的家境,没有疼爱她的亲人,甚至她连家长会都没有人给她看。 她满手都是烂牌,却凭什么每天都能活得像个欢天喜地的小麻雀。 乔温温只需要晃晃脑袋,就可以让她周围的人全都心甘情愿的跟她相处,情不自禁的喜欢她,就连陈敬磊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混世魔王都能被乔温温攥在手里。 王卉不理解,她很反感,很厌恶。 很嫉妒。 王卉还不知道自己能从死亡线上折回来,里面有一大笔乔温温的功劳。 她理直气壮的不给好脸色,问:“什么事情? ” 乔温温猛地一个大鞠躬,让躺在病床上的王卉差点以为这是自己的遗体告别仪式,她一出口就没好话:“干什么! 干什么! 郊区的人就是不懂规矩...” “对不起!” 王卉愣住。 “对不起! 我不应该往你的桌洞里塞避孕套! 我不应该荡妇羞辱你,我不应该心胸狭窄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过激的报复你! 非常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你转学,非常,非常,非常对不起” 乔温温抬起身子,真诚的看向王卉,接着说:“我知道,不能说我道歉了就该让你原谅我,我给你造成的麻烦不是我说一两句对不起就能消散的,我补偿你,以后谁再说你,我冲到最前面去骂! 任何时候你想到我做的事情了,你心里不舒服来骂我,我绝对毫无怨言! ” 铛铛铛一番话砸下来,把王卉砸的晕头转向。 她生活中承担过的恶意太多了。 有些是由于她的有意无意的招惹而反噬的恶意,有些则是阴暗角落的人趁乱的欺辱。 唯独没有收到过歉意。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掉。 她觉得她不配,不配拥有来自旁人正向的情绪。 王卉无法在物理空间中躲藏,她便想要在精神世界里寻找出口。 思来想去,没有找到。 王卉一时无话的样子却带偏了乔温温,她误会王卉不满意她的道歉,于是更诚恳的说:“真的对不起,你要不... 你现在就骂我两句? ” 王卉动了动,乔温温的低姿态更让她避无可避无所适从。 见状,陈敬磊皱皱眉,他以为王卉真的准备骂乔温温。 直接开口:“你差不多行了啊,你要知道,是我们把你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的” 乔温温戳戳陈敬磊的腰,示意别这么说。 毕竟他们不是因为王卉被人贩子抓走才去救的王卉。 他们是因为要去救被人贩子带走的女孩,才救下的王卉。 虽然结果没什么不同,起因却大大不同。 她也不应该以一件事的“恩”去抵另一件事的“过”。 陈敬磊捏捏乔温温的手,没说话。 对他来讲,这都一样,只要结果是满意的,管他过程是怎么来的。 陈敬磊的警告,让王卉终于找到了接受外人好意的借口。 她清清嗓子,说:“那这样啊,这样我就原谅你吧” 不是因为她被乔温温欺负,于是得到乔温温的悔过。 而是因为她承了一个乔温温的人情,所以不得不接受她的道歉。 这样的说法让她好受多了。 她这样的人,别人怎么可能良心发现,觉得有愧与她呢。 怎么可能呢。 她也承受不住别人的良心发现。 乔温温眼睛亮起来,长久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湮灭。 她用更惨痛的经历抵消了自己一时冲动做下的恶果。 乔温温没有翻旧账,没有春秋笔法的挑干净自己的过失把责任全部推到王卉身上,没有指责这件事的起因完全在于王卉无来由的言语霸凌和人格羞辱。 王卉也没有怪罪乔温温,没有讲出“若不是乔温温刁钻毒辣的【性陷害】,她也不会走进那条小巷,不会遇到差点要了她命的人贩子”这句杀伤力聘美核武器的话。 这场旷居夏秋冬三季的恩怨终于在距离除夕只剩六天的腊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这一天落下终帷。 幸好,这一番对错参半的纠葛只耗费了一次夏秋冬。 2012年1月20日,腊月二十七。 乔温温和陈敬磊再次来到家乐福,赶在最后两天把年货补齐。 陈敬磊跟在乔温温身后,他左臂被绑着挂在胸前,右手推着购物车。 还能分心去盯着左瞧瞧右看看的乔温温:“温温,小心腰” 乔温温过来,黏住他,说:“好呀~” 从结账台出来的时候,乔温温眼尖的看到了肖祈。 她蹦过去:“肖哥好! ” 肖祈回应了一声,把身后的一个看着就很机灵聪明的小孩子提溜过来:“小鬼,叫人! ” 肖盼咧嘴,大门牙掉了一颗的嘴漏风:“温温姐好! ” 乔温温摸摸肖盼的头:“你好呀~” 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肖盼。 陈敬磊慢悠悠推着购物车走过来,右手一提,把肖盼揪离地面:“小子,看到我没有? ”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肖盼火速开口:“磊哥! ” “嗯,这就对了”陈敬磊把小孩放在地上,准备走,朝肖祈摆手:“我们走了啊” 乔温温揉揉肖盼的脑袋,往旁边一瞟,看到了肖祈购物车上的春联,她随意的说:“欸,肖哥你买的是这个欸! ” “对” “温温—”陈敬磊一看乔温温跟男生说话,就开始开始催她。 乔温温歪歪脑袋,不好意思的跟肖祈笑了笑:“肖哥,拜拜喽” “嗯” 肖祈把春联齐齐整整严丝合缝不偏不歪的贴在大门上,然后把胶带和剪刀塞到身后的小跟班手里。 退后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小跟班肖盼跟自己的老大同款退后半步,煞有介事的一起欣赏春联。 看了几秒“天书”,终于破功,他问:“哥,这几个字都怎么念啊? ” 肖祈挂上嫌弃的表情,仿佛是在恨铁不成钢他这个马上要八岁的弟弟学识浅薄。 他教肖盼:“会临阆院九重上,占取春风第一枝” “那横着那句呢?” “鹏程万里” “哦”太晦涩深奥了,他还是没听明白,唉,算了。 肖祈没有指望肖盼听懂,他推推弟弟:“进屋” 关门时,肖祈又再看了一眼春联。 他要加快脚步,让自己迅速成长,让妈妈能够休息,让弟弟可以不用像他一样为生活而奔波劳碌。 然后,当他经济条件允许,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 他要为自己挣出一片天。 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该将视野困陷于金钱,更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年夜饭 陈敬磊有点后悔了,他应该在乔温温掏出手机打算加王卉的微信好友的那一刻,稍微阻止那么一下的。 当然,如果他阻止的时候,小温温抬起头来软乎乎的看他... 那他肯定是不能扛住她的眼神接着妨碍她想做的事情。 况且陈敬磊一向觉得乔温温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除了不在他身边。 即使时光逆流,回溯到那天,陈敬磊还是会眼睁睁看着俩人加上好友。 所以,他现在只能马后炮地在心底幻想一下:当初要是阻止就好了。 就不会现在对着乔温温不停发消息的场面干瞪眼。 尤其还是乔温温单方面发消息,王卉一幅“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的样子。 更气人了! 陈敬磊拿着福字在乔温温面前晃来晃去,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乔温温沉迷于蹬蹬蹬敲手机键盘,脑袋抬也不抬。 陈敬磊:! 看看我! 看看我! 陈敬磊郁闷的拐进卧室,从梳妆台抽屉里拿一把小剪子,又来到客厅,在柜子下面翻出一个宽胶带。 转过身,乔温温还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陈敬磊开始生气了。 他将福字剪刀胶带全堆在大门口的地上,走过去,直接抽走乔温温手里的手机,下颌线紧绷,神情锋利:“今天是除夕,你不要跟王卉聊天” 只能关心我一个人。 乔温温转转眼珠,看看陈敬磊脸上明晃晃的“我正在生气”,了然一笑,站起来,扑到陈敬磊怀里:“知道啦~” 往陈敬磊身后瞥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福字。 乔温温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哎呀,要贴福字啦” 陈敬磊学乔温温拖长音:“是—啊—” 他低头,盯着乔温温的眼睛,酸里酸气:“不知道大忙人乔温温有没有空啊” 乔温温“叭”亲一口陈敬磊的嘴,回他:“当然有啦” 亲完,转身要往大门走。 陈敬磊突然攥住乔温温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乔温温被拽的轻轻撞上他的胸口,她惊呼:“小心小心,不要磕到你的手” “别管它,你好好的再亲我一次” “不要! 禁止白日宣淫! ” 陈敬磊怪腔怪调:“是吗? 我可记得某人在医院的时候...” “哎呀哎呀,不要讲!” 乔温温红着脸,踮起脚尖,猛地贴上陈敬磊的嘴唇。 陈敬磊嘴角勾起一个浅笑。 刚刚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贴好了福字春联和财神。 接下来,就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年夜饭。 乔温温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 到了她大显身手的时刻了! 虽然她没有试过,但是,说不定她是一个天生厨艺技能点满的人呢! 来,走起! 陈敬磊却有些畏手畏脚。 他,是会做饭,可是只会做一些简单的东西... 年夜饭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以为是要叫厨师上门来做,钱他都备好了。 毕竟他现在有一点钱了,钱单独花到自己身上,他会心疼钱舍不得花,可是只要是能花到乔温温身上,他就特别舍得。 万万没想到买那么一堆东西是要自己做,他会不会给毁了... 转头,看乔温温信心十足的表情,陈敬磊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俩人按照乔温温列的年夜饭清单,分配任务。 六道菜,一人负责三道。 乔温温踌躇满志的走进厨房。 自信从容的端菜出来。 换陈敬磊忐忑不安的走进厨房。 春晚开始前,桌子摆好了六道菜。 乔温温“咔嚓”拍了一张,配文“丰盛的年夜饭~(≧▽≦)/~”,发到朋友圈。 然后双眼亮晶晶,夹起一块焦炭风的糖醋排骨,喂给陈敬磊:“七哥~尝尝呀” 陈敬磊迟疑了一下,怀着舍生取义的心态张嘴吃掉。 ... 果然。 乔温温期待的问:“好吃嘛? ” 这种送分题只有一个答案。 聪明的陈敬磊从来不会答错:“好吃! ” 乔温温点点头,夹起一块陈敬磊倒了半瓶高度白酒闷出来的清蒸鲈鱼,准备放到嘴里。 陈敬磊突然握住她的手:“要不,订饭吧? ” 乔温温瞪大眼睛:“这怎么行! 再说这都几点啦,厨师都下班了吧” 陈敬磊僵持了一会儿,松开乔温温的手。 她将鱼肉放进嘴里。 ... OK。 这个,有那么一点点的,跟寻常鱼肉不太一样啊。 陈敬磊小心翼翼:“腥吗? ” 乔温温皱皱鼻子:“不腥” “那...?” 乔温温咧嘴一笑,笑容有些勉强,说:“哎呀,七哥你好棒喔! 这个超好吃的! ” 陈敬磊:真的? 他握住乔温温的手,就着乔温温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 好吧。 他跟小温温的厨艺,旗鼓相当,巅峰对决,难分仲伯。 换句话说。 一样难吃。 陈敬磊垂下眼睛,睫毛的阴影打在脸上,不说话。 乔温温晃晃他的胳膊:“怎么啦,七哥” “没事” 就是有些挫败。 第一次过年,他就把年夜饭给搞砸了。 他还想要照顾小温温,连饭都做不好,唉,他凭什么啊,温温以后会不会被做饭好吃的野男人给拐走了,会不会... 乔温温抱住陈敬磊,一下一下摸他的脊背,声音轻柔舒缓:“七哥七哥,不要丧气嘛~你不会做,我也不会做,咱们一起学嘛~” 陈敬磊闷闷不乐的声音飘下来:“你不需要学” “哪有,都要学啦,你照顾我,我也要照顾你”她用头顶上的茸毛蹭蹭他的下巴:“我们现在可以一起学包饺子! ” 陈敬磊长纾一口气:“好” 然后换掉自己的表情,挂上爽朗温和的面具,装作一个积极阳光的男朋友。 “嘭” “嘭嘭嘭” 外面的烟花此起彼伏。 客厅的电视里正在进行小品。 乔温温窝在陈敬磊身边,俩个人照着手机里的视频教程,一步一步学包饺子。 乔温温举起第一个成功包住的饺子给陈敬磊看:“七哥! 你看! 我终于成功啦! ” 陈敬磊笑:“哦~温温好棒” 乔温温往陈敬磊手边看去,排排齐齐的一堆像是跟视频教程里一个模子刻出来出来的饺子们,竖起大拇指:“七哥,你真的很聪明! ” 陈敬磊看着她,嘴角扬了扬。 在她转过身去后,嘴角恢复原状。 最后肉馅被包进饺子后,乔温温点开下一个煮饺子教程。 陈敬磊端着屉帘站在乔温温身后,听她根据教程得来的指挥。 饺子煮漏馅了很多。 陈敬磊眼神又暗了几分。 乔温温挑了一个完整的饺子,蘸了点醋,自己咬了半口,嚼几下后,咽下去,说:“不错欸,你尝尝” 陈敬磊把剩下半口吞进肚子。 味道,一般吧。 他配合的说:“嗯! 温温做的不错呢! ” 乔温温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陈敬磊的脸,看的他有些发慌,更加努力的调整表情,生怕露出破绽。 半晌,乔温温忽地搂住陈敬磊的腰,紧紧的抱住他,头靠在他胸口,说:“七哥,你是不是从刚刚做那几道菜没有做好的时候,你就在不高兴? ” “没... 没有” “别骗我啦,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你演技很拙劣欸,我已经不是那个能被你唬住的小温温喽” 陈敬磊不说话。 乔温温接着说:“七哥,别不开心,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个人,不是图你做饭好吃,也不是图你给我钱花,更不是图你照顾我” 她抬起头,眼睛明亮清澈,陈敬磊从她的眼睛里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脸。 她说:“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在你身边我开心,我高兴,你很优秀,所以我全身心的信任你,依恋你,崇拜你,爱慕你” “我就是冲着你这个人,跟你在一起的” “我爱你,七哥” 补课 陈敬磊不敢相信的看着乔温温。 长这么大,他收到的每一份善意背后都是明码标价,拥有的每一件东西都需要利益交换。 现在居然有人跟他说“我爱你”。 她居然跟他说,七哥我爱你,我对你的爱不需要任何条件,我就是爱你这个人。 陈敬磊难以具象的理解“不需要任何条件的爱”。 他手足无措,只能像个探出巢穴的幼兽一般,紧紧的抱住乔温温,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轻的在她耳边回应:“好,我知道了” 乔温温欣慰的摸着陈敬磊弓起的后背上略有硌手的脊骨,小声调侃他:“七哥,你的骨头好硬哦~” 话题终于回到陈敬磊熟悉的领域,他对于该怎么说信手捏来,闷闷的笑几声,舔了一下近在嘴边的小巧精致的耳垂,说:“我身上其他地方也很硬,小温温,你要不要试试? ” 乔温温:... 她就知道! 三句话离不开色情的陈敬磊! 乔温温的耳朵湿答答的,她佯装要推开陈敬磊,说:“哎呀~你说说,你是不是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事情? ” 陈敬磊说:“不是” 乔温温用手在陈敬磊的后背上画圈,扬长音:“我—不—信—” 陈敬磊抱乔温温的力道越来越重,声音开始变沉,呼吸加急:“别... 别闹了” “切,快说实话,快说快说快说...” “好,我说” 乔温温得意忘形:“说吧! ” 陈敬磊盯着她的眼睛,说:“确实不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在想这些” 乔温温窘迫起来。 万万没想到流氓七哥比她想的还要流氓一点。 失策了! 她松开圈住陈敬磊的手,示意本次拥抱活动到此结束。 陈敬磊却一把攥住乔温温的手腕,笑着看她说:“小温温,我不会被你用同样的方法作弄两次哦” “啊?” 什么东西? “在街上你闹我拿你没办法,你在家还闹我,可就是你自投罗网了,小~温~温~” “......” 1月28日,周六,冬五九后的第一天。 重点高中的补课不畏严寒的开始了。 同学们显然还沉浸在春节的气氛里,闹哄哄一片,班主任敲了好几下讲台,依旧控制不了局面。 最后,她使出杀手锏,吼了一嗓子:“安静! ” 大家终于找回了一点学校的状态,安静下来。 乔温温赶在把手机交给陈敬磊之前的几分钟内,将自己的笔记给王卉拍了过去。 王卉没有立刻回复。 她却不着急。 根据她这几天跟王卉的聊天,乔温温慢慢琢磨出王卉这个人的一些“拧巴”的地方—王卉不会正向表达自己的需求。 比如说,如果是乔温温看见旁人有一个她喜欢又没有的好东西,肯定会说“哇,这是什么,好棒! 我可以看看嘛! “,碰巧东西不贵她又很喜欢的话,她会蹦蹦跳跳的去找陈敬磊,直接明确的要求陈敬磊”七哥七哥,我喜欢这个! 我想要这个! ” 陈敬磊会立刻给乔温温买,这样,乔温温得到的开心,陈敬磊买的也开心。 王卉不会这样。 她会先很令人不适的讥讽拥有这个东西的主人“哟,就你还能有这个呢! “,主人要么一脸晦气的抱着东西躲她远点,要么呛王卉几句。 大家不欢而散后,王卉偷偷自己去商店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隔天带到人家面前“看到没有,我这个比你那个好多了” 换到别的地方同样如此。 乔温温请求帮忙,大大方方的说:“可以帮我一下吗~” 王卉请求帮忙,左顾右盼一番,走过来,高高在上“欸,你,问你,这个事咋做,谢! ” 乔温温提醒别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问题“这个地方好像不太对吧” 王卉来提醒,就会很让人火大“好,你接着做,我看你是要把这个东西弄坏”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乔温温已经习惯了王卉的这种说话方式,她和王卉只有线上交流,所以她觉得还可以忍受。 毕竟,王卉是因为她才转学到一个教学资源很差的学校,她不做点弥补的事情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三分钟后,王卉的消息来了。 乔温温一看,果不其然,很“王卉式”。 王卉来了一句“笔记做的花里花哨的,还行吧,也就那样” 乔温温看到消息,耸耸肩,把手机锁屏,递给陈敬磊。 陈敬磊随意扫了一眼聊天界面,皱皱眉,观察了一下乔温温的情绪后,发现她无所谓,才锁屏手机。 乔温温左张右望,问:“肖哥呢? ” 陈敬磊语焉不详的回她:“楼上考试呢” 乔温温:??? “楼上不是高三的周考嘛?” “嗯,对” “他...”乔温温还要问,却眼见着陈敬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小,她立刻弃暗投明,笑嘻嘻的挨着陈敬磊坐下,哄他:“哎呀~七哥七哥,我来当你的同桌~” 陈敬磊这才重新笑起来,他捏捏乔温温的脸,说:“小温温,我该拿你怎么办” “嘻嘻~” 铃铃铃。 交卷的铃响了。 肖祈停笔,他随着人流走出考场。 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挨着墙壁密密麻麻都是学生搬出来的私人物品,肖祈从一个墙柱拐角下面捡自己零星的几个东西。 华强北手机开机有一段将近半分钟的开机动画,所以他长摁开机键后,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去拿其余的书本试卷。 东西全部捡起后,肖祈刚要站起来,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所幸现在楼道里很吵闹,盖过了手机铃声,没有显得过于刺耳。 肖祈转头,看一眼屏幕。 是妈妈打来的。 肖祈愣了一下,立刻按下接听:“喂,妈妈? 什么事...” “喂! 你终于开机了! ” 那头的响起的却不是妈妈的声音,是一道很年轻且很熟悉的女声。 肖祈思忖几秒,立刻冷言冷语:“时柠? ” “欸欸欸,就是我...” “你拿我妈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你偷东西偷到我妈头上去了??? ” “... 我不跟你废话了,肖祈,你快来市医院! 你妈妈晕倒了! ” 什么?! 肖祈僵了两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柠在说什么。 手机话筒里时柠还在喊“喂! 你听到没有! 你快点来!! ” “快点啊! 医生要见家属的! ” 时柠尖锐的声音穿过肖祈的耳膜,猛的将他惊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胡乱的把东西塞进包里,挤开周围的人,举着手机,冲向楼下。 天意 肖祈人生中第一次对医院冷调的装修风格和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消毒水味产生强烈的恐惧。 他焦躁不安的在病房门口来回踱步,宛如动物园下午三点的狼。 肖盼小小一只,紧挨着时柠的大腿,眼睛里满是惊慌。 母亲在他面前突然倒下的画面,给他产生了极大的阴影。 “我妈妈,她,她怎,怎么了”肖盼拽拽时柠的大衣下摆,像是找到一个心理依靠般的,不撒手地依附这个刚见过几面的漂亮姐姐。 时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摸摸肖盼的头,说:“别怕,姐姐在呢” 嘭。 房门开了。 一个看着有些年纪的医生走出来,眼睛在堵着门口的时柠和肖盼俩人身上转一圈,问:“你们,是田秀梅家属吗? ” “我是”正背对着的肖祈听到医生的话后,一下子转过来,冲到医生面前,焦急询问:“我是她儿子,她怎么样了,她...” 不料,医生看到肖祈的脸后,愣了一下,将他快速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旋即,恢复自然:“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输点葡萄糖就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几人进来。 肖祈一进门,就看见田秀梅强撑着病床要直起身子,他赶紧走上前阻止:“妈妈妈妈,你快躺下吧” 田秀梅被肖祈摁回去,她微微偏头,看着立在床旁边的葡萄糖注射液,声音虚弱:“尼... 不是... 在上课吗... 妈耽误尼了...” 肖祈不高兴:“说啥呢妈,安心养病,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还能差这一天怎么的” 时柠手轻轻搭在小豆包肖盼的肩上,揽着他,走过来:“田姨,你太吓人了,你怎么会低血糖呢? 这半年的晚饭咱俩都是一起吃,那可是一顿不落的,所以你现在这是咋回事啊? 你是不是偷偷的不吃早饭? 我跟你讲,电视里的专家都说了! 不吃早饭很毁身体的! ” 田秀梅张张嘴,不好意思的咧嘴笑,又因为没有力气而笑容牵强:“早饭... 还是吃的” 说完,有些心虚的往旁边没人的地方瞟了一眼。 肖祈看着他妈妈这个神情立刻懂了,心里的怨气蹭蹭蹭往上涨:“早饭在家跟着我们吃,晚饭跟着人家吃,中午呢? 说来说去,就是午饭没吃呗” 他就不明白了,省这一顿饭,到底能省出多少钱来! 田秀梅不吭气。 肖祈感觉气堵在心口。 “你们,谁把医药费缴纳一下?” 医生递过来一张单子,虽然嘴上是问谁去交钱,可单子却是直直的冲着肖祈来的,不仅如此,这位医生的眼睛也一直盯着肖祈。 肖祈被看的有些不舒坦,接过单子,往后退几步,离这位年龄看起来完全可以叫一声大伯的男医生远一点,说:“我来交” 大伯医生不觉得有任何意外,他又嘱咐一句:“上面的药你顺便一并去二层药房拿了” “好的”肖祈转过头,叫肖盼:“过来,跟我一起去拿药” 多大人了,赖在女孩子身上。 不能看人家长得漂亮就粘住人家了啊。 肖祈觉得自己的弟弟有些丢人。 他看不惯时柠的职业和人生观归他看不惯,但是,不可否认,时柠确实长得好看。 这就更不能由着弟弟这么没有分寸感的贴着。 男女有别。 避嫌意识要从娃娃抓起。 肖祈和肖盼俩人出门,医生就来到田秀梅的床前,问:“你有医保吗” 田秀梅被这句莫名其妙的问话搞得有点紧张:“没有” 医生沉吟片刻,说:“没有医保啊... 这就难办了,我建议你,要是条件允许,做个全身体检吧” 时柠看看躺着的田秀梅,再看看医生,她替田秀梅问出来最关键的问题:“医生,全身体检多少钱啊? ” “没医保的话,估计得快一千了吧,所以我才说难办” 时柠倒抽一口气,妈耶,这年头,有什么不能有病,一个体检就要一千块。 田秀梅直截了当的说:“算了吧... 窝就不做了...” 只要她不体检,她就没病。 时柠皱皱眉,不赞同:“田姨,有些钱不能省,你都晕倒了,是该查查了” 一千块的体检费确实太贵了,为了避免自己推着田姨去体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时柠决定从腰包里拿出五百块偷偷贴给肖祈,让肖祈去给田姨交钱做体检。 医生突然插一句:“不过,田秀梅,你今天应该也做不了体检,你十八小时内是不是吃过东西了? ” 田秀梅摇摆不定时,听到此话,正好有个契机不用花钱了,她转过头,说给时柠听:“窝早上吃早饭了,窝不能做体检” 时柠:... 好吧。 医生说:“那就改天吧,到时候你不用挂号,直接来找我开体检单子,我给你列哪些是必做的项目,能少花钱就少花钱。 ” “这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正在这时,肖祈拿着一沓缴费单子回来,肖盼跟在身后,怀里抱着两盒药。 医生接过缴费单子,翻了翻,把该留给医生做底单的粉单子撕下来,剩下的还给肖祈。 有一张刷银行卡签字的白条,他递过去的时候,扫了一眼落款,状似随意地问:“你叫肖祈? ” 肖祈将几张单子规规矩矩的折起来,塞进钱包,低着头,随口回答:“对” “哪年生的?” 肖祈闻言,警觉的抬起头,防备的看着向大伯医生。 大伯医生和蔼的笑了一下:“别紧张,我就是问一问,我朋友家有个小孩,比你大不了几岁,我看到你,就想起他了,但是你可比他看着稳重多了,欸对,你看样子没成年吧? ” 肖祈虽然被眼前的医生超出医患关系地过于关心弄得很难受,但是,他对面前这个救治妈妈的人还是很感激的,于是勉强回答:“我九七年生的” 大伯医生僵了一下,神情变得古怪,再次用肖祈非常不舒服的眼神看着他,半晌,说:“九七年生的... 你,是春天出生的? ” 肖祈开始不耐烦了,他凭着仅剩的礼貌回答大伯医生:“不是,我九月份的生日,差不多算是在秋天出生的了” 话一说完,不再停留,直接转过身走向田秀梅的病床,轻声问:“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窝还好啦... 尼快回去上课...” “不用,我等着你,咱三一起回家” “耽误课...” “好了,妈妈你休息吧,小鬼,你跟我出去买饭,时柠,你吃什么?” ... 医生自肖祈说完出生的月份后,呆立在原地许久,直到门外进来一位护士找他去诊台,他才缓过神来。 走出门时,他情不自禁的往肖祈的方向望去。 看着肖祈的侧脸,又是一瞬的愣神。 像,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鼻子,就连嘴型都一模一样... 长相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形比例也完全一样。 尤其是背影。 几乎让他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那个孩子一边牵着弟弟的手,一边微微躬身向他问“诸叔叔好”的场景里。 那时他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幸福美满,正是从里到外都意气风发的时候,闲时带着妻子女儿跟老张苏叶聚一聚。 小其这孩子懂事谦逊,彬彬有礼,聪明伶俐。 谁看谁都喜欢。 父辈交好,儿女同龄,人品家世皆有保障,他甚至起过捉这孩子当女婿的念头。 可惜... 唉。 高度相似的外表... 小其九七年在夏天“失踪”,这个叫肖祈的男孩在九七年秋天降生... 可能,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诸镇闭了一下泛着酸涩的眼睛,最后瞧了一眼肖祈,走出病房。 艳词 两瓶葡萄糖注射液挂完后,田秀梅活动几下,觉得自己恢复的很不错。 开始嚷嚷着要走。 把其他三个人都吓一跳。 时柠和肖祈同时开口— “田姨,别这么着急,你再躺一会儿” “妈—” 肖祈本以为只会有自己一个人说话,突然耳边响起一道音量不小的声音,有点意外。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时柠,将剩下的话咽回去。 田秀梅执意要走。 肖祈去找诸镇来说句“公道话”,他指望大伯医生能讲一句“多休息休息”。 这样就能按住妈妈,他猜妈妈这么急吼吼的要走,大概率就是要跑到莲花道上去摆摊。 肖祈不想妈妈如此劳心劳力。 没想到诸镇却没有按照肖祈预想的方向走,他看看田秀梅,轻飘飘撂下一句“恢复过来了? 那就回家吧,记得来体检“就走了。 肖祈敏锐的抓到“体检”这俩字,愣了几秒,对大伯医生没头没脑的“来体检”有些迷茫,扫了一眼妈妈和时柠的反应后,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他刚刚去缴费的时候医生提了要体检。 妈妈却没有告诉自己。 他猜,大概率是体检的费用比较高,妈妈想着能不做就不做了。 肖祈想了一下,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很折中的说法:“妈妈,医生说要体检,咱就做一个,你要是觉得今天不行,那就挑一个好日子” 田秀梅咂咂嘴,欲言又止,半晌,才无可奈何的说:“行” 出了医院的门,田秀梅果然要去莲花道,而且还赶肖祈回学校。 肖祈劝说无效,只好退一步:“妈,那这样吧,现在天还早,才刚一点多,莲花道离得又近,我送你过去,我再回学校” 田秀梅还想坚持一下让肖祈现在就回学校,可是这回却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他。 她这个大儿子只要认准了一件事,那是天打五雷轰都阻挡不了他坚持到底的心。 肖祈送几人送到时柠小平房的门口,看着田秀梅和肖盼一前一后进屋去搬摆摊东西的背影,他刚要转身走掉,时柠开口叫住了他。 他诧异回头,问:“什么事? ” 时柠有些尴尬,她对曾经找上门来要债的肖祈既有抵触情绪,又有对“好学生”的崇拜滤镜,一时间两种反方向的感情积压到一块,让她略微局促。 肖祈破天荒的安静等待着,虽然他觉得时柠这类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与自己道不同,很不屑时柠赖以为生的职业和她在社会摸爬滚打中形成的价值观,但是这个人救了自己的母亲。 是时柠第一时间送妈妈去医院,安抚好弟弟的情绪,通知他来医院。 这份恩情足以跨过此前发生的所有别扭,凌驾于一切是是非非之上。 时柠深吸一口气,总算战胜了自己,她从羽绒服兜里掏出钱包。 肖祈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本想搞清楚她要闹什么名堂。 却被她新做的法式山茶花美甲吸去注意力。 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渐变玫红色点缀着亮片的指甲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时还会因为光线的折射而闪一下碎光。 肖祈脑子里突然蹦出来那句“绛琑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 天呐,他怎么会联想到一句艳词... 色情了色情了... 不至于,不至于,肖祈,你不至于如此猥琐... 肖祈在心底念了好几遍“肖祈,别什么都冲,大白天的,何况这还是救了你妈妈一命的恩人”后,不自然的移开眼睛,看向别处,故作镇定。 “给你” 闻言,他辛苦转走的目光飘回来,又落在她的手上,稍微晃了一下神,迅速被红丹丹的票子激得清明。 肖祈不理解:“你给我钱干什么? “ 时柠回:“阿姨做体检需要钱” 五百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她觉得她和田姨之间的感情拿五百块出来是值得的。 肖祈的不理解更上一层楼:“我有钱” 不需要找你要钱。 哪有放着亲儿子的钱不用,用外人的钱做体检的道理。 何况还是个女生的钱。 他肖祈一个能挑大梁的男性用小姑娘的钱给自己老妈做体检,这话要传出去,他以后还能抬得起头吗?! 肖祈险些被时柠的举动气笑,要按照以往,他肯定要损两句,再不济是要翻个白眼,可是面对今天的时柠,他总觉在情理上矮了几分,没有那么大底气随心所欲。 摆摆手,克制的说:“嗯,心意领了,我的钱够,你挣钱不容易,自己留着吧” 他的话意思是,你一个小姑娘辛辛苦苦不容易,不用操心。 听到时柠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后半句“你挣钱不容易”,听着就非常的阴阳怪气。 什么叫不容易? 这不就是嘲讽她偷东西手脚不干净,需要担惊受怕吗! 时柠悻悻的把钱收回来,半死不活的发出一句“哦,那可真是可惜呢”。 接着,狠狠的将钱塞进钱包,看也不看肖祈,转身走进屋,咣啷,重重的摔上门。 肖祈:? 什么情况? 这怎么突然甩脸子了? ??? 他什么都没干啊! 女人心,海底针。 古人诚不欺我。 肖祈无所谓的耸耸肩,冲着田秀梅喊:“妈—我回学校了—” 田秀梅站在马路牙子上,笑着回他:“好” 肖盼一蹦一蹦的朝肖祈挥手:“哥! 晚上见! ” 肖祈轻微的点点头,也不管肖盼能不能看清他在点头,转身往公交车站走去。 回去 将将卡在叁点赶回学校,冲进考场的时候,数学已然开考,幸亏十五分钟内可以进考场。 监考老师不满的看了几眼肖祈,示意他赶紧落座。 肖祈深呼吸几下,聚精会神开始答题。 还好,理科是他最擅长的科目。 高叁一周一次小考,两周一大考,一个月来一次校联考。 肖祈以为就算老师们再神速,也要隔天才能批完卷子。 没想到,他低估了久经沙场的老将们的手速。 两天的小考结束,当天晚上的晚自习四门考试的成绩就全出来了。 肖祈考的不错,班主任特意把他从班里叫到办公室里,指着电子阅卷界面上肖祈的理综答题卡,说:“之前我对你是有些忐忑的,现在看到你这个成绩我就放心了,以后高叁的每次考试你都上去考,到达你这个程度,只有练,练熟练度,练速度,练心理素质,加把劲哈,老师看好你” 肖祈看着每道题前面判的分数,选择填空没问题,全对,是满分,可是后面的大题每道题总会扣两叁分。 他感到一点意外,问:“老师我考多少分?” “多少分…我看看啊”班主任从教师系统里登过去,输入肖祈的学号,调出高叁的年级成绩表,从高往下扫,在第五十七名找到肖祈的名字,语调轻快,抑制不住的兴奋:“六百二十叁,你自己过来看” 肖祈怔了一下,学校每年招生的学生数量差不多,他这一届理科十二个班,文科叁个班,一个班大概五十人左右,文理成绩分开排名。 也就是高叁的理科人数应该同样在六百多人左右。 他才考到五十几名… 常年稳居前叁甲心有成竹自认对考试了如指掌的学神肖祈,遭遇了学业上的第一次滑铁卢。 …没想到模拟和单项差距这么大,他还是不够努力啊… 班主任大力拍了拍肖祈的肩膀,很高兴:“加油!” 肖祈郑重的点点头。 周日,上午,出租屋内。 “七哥”乔温温歪脑袋,疑惑的看着一只脚踏出房门的陈敬磊,问他:“你要出去吗?” 陈敬磊被突兀的叫住,脑子还停留在待会儿要做的几件事情上,收回脚,面无表情的转过来。 看了乔温温几秒后,猛地意识到他需要柔和一点,继而,僵硬的脸裂成一个笑容,轻声说:“温温,你醒了” “是呀,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她固执的绕回陈敬磊避开的问题:“七哥,咱们学的连着补了十天的课,好不容易今天放一次假,你要去哪里啊!” 陈敬磊无奈,只好实话实说:“我想回去拿东西” “回去?” 乔温温眨眨湿漉漉水灵灵的眼睛,蹭蹭蹭,跑过来,揪住陈敬磊的衣袖。 “回哪里去啊?” 陈敬磊眼睛滑下来,定在乔温温光着的脚上:“别光脚,地上凉” 乔温温不以为然:“哎呀!好~这次又忘记了,欸对,你快讲你要去哪?” 陈敬磊挑挑眉,自动忽略后半句,他是真的不想让乔温温知道他要去哪。 俯身,将乔温温抱起来,稳稳当当放到沙发上,去卧室将乔温温的毛绒拖鞋拿过来,蹲下,给乔温温穿鞋。 小温温就喜欢不穿鞋到处跑,说了好几次都记不住,陈敬磊决定,晚上买地毯回来。 乔温温一边穿,一边像程序卡bug了一样,非要知道陈敬磊要去哪:“去哪里呀去哪里呀,带上我嘛~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欸~” 温温款钩子又从她的嘴里冒出来了,精准勾在陈敬磊心口上,心上牵了钩子,脑子跟着发昏,一张口,全交代:“去坊郊” “喔~”乔温温恍然大悟,嘭,跳下沙发,扑进陈敬磊怀里,说:“你要回…要去看你的大伯他们嘛” 陈敬磊回:“嗯” 他担心乔温温想回去,毕竟…毕竟她这么久没有回家看看了。 私心角度,陈敬磊希望乔温温能是他一个人的。 以前乔温温不懂他的心思,总跟他反着来,他那时只憧憬占据她的身体,只想着牢牢抓住她,困住她,至于她心里有谁,愿不愿意,他不在乎,他觉得不重要。 现在乔温温不仅不跟他作对,还事事顺着他,愿意迁就他。 这种主动的亲近让他尝到了甜头。 欲望的口子,越撕越大。 时时刻刻啃食着陈敬磊的心。 一边自知贪心不足,一边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 他从乔温温以前总是向他大倒苦水家庭琐事上,能强烈感受到她很在意她的家,她总是会对自己的父母心软,总是会对那俩人心存期冀,总是想要找到办法拯救那个岌岌可危支离破碎的家。 他…怕乔温温的父母把乔温温从他身边夺走。 他可以凶乔温温,可以把她关起来,可以挡着她,可以把她再从她父母那里绑过来。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策,乔温温会哭的,会闹的,会伤心的。 她难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头来,刀子扎的还是陈敬磊。 …真想钻进乔温温的脑子,删掉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记忆,尤其把她父母的记忆清理的一干二净,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只留他一个,只在意他一个,只关心他一个。 可这显然不可能。 果然,乔温温听到“坊郊”两个字后,眼睛唰亮起来,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我也要去!” 陈敬磊想拒绝,说出口的却是:“好” “耶!”乔温温欢呼一声,踢踢踏踏,吸着她的毛绒拖鞋跑回卧室,悉悉索索换衣服。 陈敬磊往后退两步,依靠在墙上,后脑勺磕墙壁,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脸上的表情褪下去,像是一尊冷硬的雕像。 一动不动,静静等待乔温温出来。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陈敬磊内心焦灼。他一面阴暗的期待乔温温的父母对乔温温依然是老样子,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是乔温温最信赖的七哥,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一面盼望她的父母可以对乔温温好一点,这样乔温温高兴,不那么的因为父母的冷漠而伤心,他也跟着心情愉悦。 以前他怕乔温温哭,一哭他的心脏揪着疼。 如今他连乔温温皱眉都看不得,她一点失落能立刻让陈敬磊变得惶恐不安。 “吖!到啦~” 陈敬磊跟在乔温温后面走,随着她绕过垃圾山,熟悉的房子渐渐显现在俩人眼中。 越靠近,陈敬磊捏乔温温的手越重。 乔温温被捏疼了,她停下来,贴紧陈敬磊的手臂,仰起脸,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久到陈敬磊开始发慌想要错开她的目光。 乔温温问:“七哥,你在…你在不安吗?” 陈敬磊心脏骤紧,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没有维系好,瞬间变得阴戾凶狠,眼睛里极强的攻击性无遮挡的露出来,刺到乔温温脸上。 乔温温被陈敬磊野兽般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过却没有往后躲,她知道七哥再生气都不会伤害她。 只是,她不明白七哥怎么了? 她搂紧陈敬磊的腰,埋在他怀里,慢慢抚摸他的脊背,哄他:“七哥,没事的,没事的,你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吗?” 许久,陈敬磊闷闷的声音才从头顶飘下来:“温温,你见到你父母之后…” “他们,如果他们改好了,你…你还会跟我走吗?” 你是不是就离开我了? 干坏事 “啊…?” 乔温温瞬间脑子变得很迷糊,她不懂,她跟“父母”属于亲情,跟陈敬磊是属于“爱情”,明明是两种情感体系。 七哥,为什么要把这俩混在一起谈。 她仰头,望着陈敬磊的眼睛。 沉黑色的眼眸溢满锐利锋刃,冰冷寒光慑人心魄。 冷淬冻层之下,暗暗涌动着一点点微妙的东西,透过光线折射,映回乔温温的心里。 使得她心脏猛的狠跳一下。 咚,像是鼓手对着鼓面一记重锤。 难道… 就像每一次抓住陈敬磊内心深处脆弱的一面那样,乔温温再次无师自通的精准捕捉到“我害怕你的父母从我身边抢走你”这句绕过层层关卡一再衰减本来的含义,又因为种种阻碍变得扑朔迷离的话,原本想要传达的信息: 七哥的世界里只有她,她走了,他的世界会变得空无一人,七哥又要变回孤军奋战的蒲公英了。 乔温温往陈敬磊怀里缩了缩,用最大的力气搂紧他的腰。 “七哥,七哥,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 陈敬磊感受着乔温温的温度,好半天才缓过来,强作镇定的抱住她。 脊背却在颤抖。 真的吗? 真的吧。 他祈求是真的。 乔温温许久不听陈敬磊说话,只有耳畔的粗重呼吸声,她觉得还需加把火,化掉七哥心上冻的冰。 踮起脚尖,像只初出茅庐不得章法的啄木鸟一样,喳喳喳,啄陈敬磊的嘴唇,菜鸟乔温温一边啄,一边说:“七哥是我的!七哥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一辈子… 陈敬磊眼睛刷的亮起来,他右手扣住乔温温的后脑,反客为主地钻进她的嘴里,左手用力,想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啄木鸟治树的功效堪称“妙手回春”,陈敬磊又心情愉悦了起来。 也又变得温和平静了。 裂开的面具严丝合缝的拼了回去,看不出丁点瑕疵。 他在乔温温面前一向是不吝于全方位表演一位温柔哥哥的,此时兴奋过了头,表演的更是卖力,以至于敲门的手劲太轻。 被屋里的人当成了陌生客人。 郑龙喜笑颜开的来开门,开门之前还以为是来道喜的,一打开门,看见自己这位消失小半年的煞星外甥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口。 他脸上的笑一下子掉了下来。 陈敬磊并不在意他的舅舅比翻书还快的脸色,他转头,温柔的说:“温温,外面冷,你进来等” 乔温温说:“好~” 一进门,陈敬磊就想要直奔杂物间。 余光一扫,他愣了一下。 卫芬挺着一个极大的肚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舅妈,怀孕了? 她…胆子够大啊。 不过陈敬磊只是心里觉得有趣,并不在意,也并不想掺合进来。 怀不怀孕,怀的谁的孩子,这都跟他毫无关系,他回头,跟乔温温说:“马上就好” 接着,就直直的走向里面。 陈敬磊离开后,乔温温才注意到卫芬的情况,她挺意外的,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她跟他们不熟。 没成想,郑龙这个少时靠母亲,青年靠姐姐,中年靠姐姐抚恤金浑浑度日的废柴,不敢正面惹自己的外甥,想出个损招拐着弯的来乔温温面前诋毁陈敬磊。 他瞧着乔温温是个小女孩,坐在椅子上,单薄又乖巧。 一看就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郑龙忽然开腔:“你是乔温温吧,哎呦,都长这么大了” 被突兀的点到的乔温温,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回答:“是的,叔叔好” 她顿了顿,又挨个向屋里的卫芬和冯慧霞问好。 乔温温的礼貌教养落到郑龙眼里,更加做实了“好欺负”。 他拐到自己想要说的地方:“好久没见你们了,最近好吗?” “挺好的”乔温温内心疑惑陈敬磊的舅舅怎么突然关心他们,她觉得可能是客套寒喧,虽然很假,可至少是一点面子工程,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笑的充满善意:“您们呢” 郑龙终于找到了宣泄对“外甥突然回家”这份【不能说的反感】的切入点,他刻意抑扬顿挫:“我们呀,很好” 乔温温刚要配合的说点什么,接住可称得上是“长辈”的郑龙的话。 不料,郑龙突然话风一转,脸上挂着笑,冲着乔温温说:“你看,小磊一不在家,我们就连孩子都能怀上了呢” 一不在家,就连孩子都能怀上了呢。 乔温温第一时间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没觉出什么味来。 直到短短一句话里的几个字在心里荡了几荡,翻来覆去地嚼碎了细细咂摸。 她才听懂这句话埋的刻薄。 …原来,七哥的“舅舅”,竟然,一直想把七哥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这个房子,这个房子明明是七哥的啊! 他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凭什么吸完七哥妈妈的血后,还能恬不知耻的来啃七哥的骨头? 乔温温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 她呼吸急促,血液直冲心脏,火气顺着她的脊骨攀上头顶,脏话谩骂诅咒,一切她能想到最恶毒的话语挤在喉咙口,急切的想要摔出来,丢到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身上。 愤怒即将湮灭理智的时候,她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挺着大肚子的卫芬,之前几次不计后果的冲动给乔温温长了许多教训,换作以前的她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消说骂两句,她能抄起桌上的玻璃碗就砸在郑龙头上。 如今她不会了,这屋里还有一个孕妇呢。 大吵大嚷,若是惊动身怀六甲的孕妇… 口舌之争,不必上升到性命攸关。 这是乔温温这半年学会的最血淋淋的知识。 她狠狠瞪郑龙一眼,丢下一句:“哦” 转身就出门了。 恶心。 外面再冷,也比屋里暖和。 陈敬磊拿着自己的户口本以及夏天的衣物鞋子出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没有看到乔温温,他本能的认为,一定是舅舅和舅妈这俩人其中一个搞了什么鬼,惹乔温温生气了。 他阴戾的看一眼郑龙,又转过头看一眼卫芬。 郑龙被他看的心发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忐忑不安的慢慢往后退,想着要是陈敬磊发难,他要不要假装保护一下老婆。 然而,陈敬磊却只是意有所指的看着卫芬,凉飕飕的来了一句:“舅妈,恭喜啊,你这孩子来的不容易” 卫芬眼神晃了晃,有片刻的慌乱,随即恢复正常。 只是以为外甥在嘲讽的郑龙,在陈敬磊眼里仿若一个傻逼的接话:“确实不容易哈” 陈敬磊笑了一下,似是在不屑嘲讽,他第一次从男人的角度同情了一下自己这个喜当爹的舅舅。 推门出去了。 门外的乔温温扬起小脸,看他出来了,冲他笑,笑的…很开心。 是一种干完坏事的开心。 陈敬磊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问:“高兴什么呢?” 乔温温笑嘻嘻:“你猜你猜” 说着,手还扑腾两下,一不小心拍到搭在陈敬磊臂弯,来不及塞进包里的浅色短袖上。 一个明晃晃的黑油印出现在俩人面前。 “哎呀…弄脏了…”乔温温缩回手,眨眨眼。 陈敬磊左手握住乔温温的手腕,直接把她的手掌心露出来,右手将浅色短袖扯下来,给她擦手。 乔温温往后撤自己的手:“别用这个呀!” 陈敬磊挑挑眉:“用这个挺顺手的,回去洗了就行” 他逗她:“小温温刚刚去轮机房当厂间女工了?” 乔温温又嘻嘻笑:“没有呀~你再猜!” “给点提示” “嗯…比如说,车链!” “哈?” “嗯…还有轮胎!” … 陈敬磊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给乔温温擦手,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擦干净,浅色短袖彻底变成油墨风。 忽然,从身后很远处传来一声抱怨,陈敬磊不用回头就能听出来是舅舅气急败坏的声音:“谁把我的轮胎扎了!” “哪个兔崽子干的!” “妈的,怎么连链子都卸掉了!” “别让老子逮到…” 陈敬磊偏头看去,乔温温嘴角快要咧到耳朵。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跟着开心:“你干的?原来小温温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瞧把你乐的,他怎么得罪你了?” 乔温温藏不住话,一五一十的转给陈敬磊听,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他竟然说他能有孩子是因为你不在那个屋子,他真是...他怎么这样!” …原来,是为了他。 陈敬磊低头,嘴角掩饰不住的上扬,心底的开心漾出来淹没他。 他假装镇定的检查乔温温的两只手,确认不留死角的擦干净后,将短袖随意的塞进包里,揽住乔温温,跟她说:“小温温不生气了,别生气,没必要,他不重要” “况且,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听到惊天巨瓜的乔温温瞪大双眼,揪住陈敬磊的衣服:“你咋知道?天呐,你竟然不跟我讲欸!” 陈敬磊失笑:“这个,要讲吗?” “要讲!” “你想听哪部分?” “全都要听!” “这样啊…那就从我小时候说,我小时候就看见她…” 冬风料峭,白雪皑皑,少年少女倚偎在一起,慢慢的向着公交车站点走去。 虽然天寒地冻,可彼此的心却火热滚烫,足以抵御冰冷,迎来春回大地。 卖蜂蜜 乔温温在网上相中了毛绒格纹地毯,她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聚精会神的逛网店,想要找到最心仪的一款。 陈敬磊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断网许久的他更不知道网购是最近兴起的一种购物方式。 看着页面上明显由电脑二次加工的示例图,有些怀疑这东西是否可靠。 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骗子事听多了,他甚至觉得,往虚拟网络里扔钱等于捐款。 然而话说回来,陈敬磊同样知道下意识的偏见是偏见,具体是不是诓人的,需要自己去实践。 两项因素加持下,他机智的没有发表自己的观念,老老实实看怀里的潮流少女乔温温操作。 潮流少女乔温温自顾自玩的不亦乐乎,货比叁家后,选中性价比最高的店,将地毯拖进购物车,转了转,又加了一只玩具小熊。 选好后,直接点击下单,付款页面正中央蹦出来一个转圈圈的等待图标,圈圈转了十几秒,跳到另外的软件界面上。 乔温温哒哒哒,输入支付密码。 960328。 身后的陈敬磊挑挑眉,嘴角微微上扬,眼尾带着得意。 小温温用他的生日做密码。 真好。 陈敬磊收紧圈在乔温温腰肢上的手,舌头顺着怀里人白皙嫩滑的脖颈一直舔,一路舔到肩。 乔温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陈敬磊在干什么之后,右侧的衣服已经被陈敬磊扯掉了。 黏糊糊的口水挠的乔温温心痒痒,偏偏自己被箍在原位,她将手机丢到沙发右边,要求他:“我要转过来嘛~” 陈敬磊立刻抱起她,让她正对着自己。 乔温温坐在陈敬磊大腿上,这下,是要她来低头看他了。 她趾高气扬:“我在上面了! ” 陈敬磊呛了一下,有些意外这等虎狼之词竟然出自乔温温之口,他笑:“在上面,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在上面” 笑得太过于意味不明,让乔温温意识到她没有压住陈敬磊嚣张气焰。 双手扣住他的手腕,威胁他:“你现在已经被我逮捕了,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 陈敬磊非常配合:“好的,警官小姐~” 乔温温得意起来,正要说话,扶手上的手机响了。 嗡嗡嗡。 陈敬磊入戏极了:“报告警官小姐,犯人要接电话” 乔温温左右为难,是松开他的手放虎归山,还是任由电话响个不停,亦或是自己去接。 最终,乔温温选了一个自认为超聪明的办法。 她勉力把陈敬磊的两只手腕都握在左手,右手将电话接通递到陈敬磊耳边。 “喂”陈敬磊眼睛盯着乔温温,耐心等待她自投罗网贴过来。 “小磊” 陈敬磊微不可察的皱一下眉。 侧过头,看一眼手机屏幕,果然是蒙佧娜。 有乔温温在眼前,他不好语气冷硬,只简短的回:“什么事? ” 陈敬磊的语调变化引起了乔温温的兴趣,她的心思从抓犯人迁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注意力不集中,松懈了对敌方手腕的掌控。 被陈敬磊逮到了缝隙,两只手悄然逃出生天。 乔温温想将手机拿回来,开免提,让她也听听。 就在她抽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青白色手指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控制的恰恰好,不会捏疼她,也不会放走她。 乔温温瞪圆眼睛,用口型说:“开免提” 陈敬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存心逗弄她,就不开免提。 乔温温只好扑上去抢,不料,这个举动正中陈敬磊下怀,他在人贴紧自己身体的瞬间,空着的右手猛的一按。 乔温温被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手机另一头,蒙佧娜说:“小磊,身体修养的怎么样了? 阿北过几天去送货,你有没有兴趣跟着去? ” 她补上一句:“价钱单算” 陈敬磊挑挑眉,蒙佧娜能够掌握自己的行踪让他有点意外但不多,财大气粗逍遥法外的蒙家查他个底掉很是正常。 只是,蒙佧娜语焉不详的讲一通,去哪里送货,送的什么货,需要怎么送,她一点关键信息是一点没说,这种行径跟电话里忽悠人买保险的推销员没什么两样,他又不是个傻子。 他说:“电话里说不清,你挑个时间,我过去” 乔温温气不过陈敬磊仗着力气比自己大就为所欲为,她在他的腹部上画圈,抬头,见陈敬磊脖子上逐渐暴起的青筋。 心情大好。 蒙佧娜手指敲敲桌子,陈敬磊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她说:“好,周六,阿北家等你” “嗯” 啪,电话挂掉了,手机被丢到沙发上,跟乔温温的手机头碰头。 陈敬磊低头,看着怀里得意洋洋的乔温温,说:“警官小姐,很不幸,你的犯人越狱了,你也不想这件事被上司知道吧” 乔温温懵懵懂懂,没有懂陈敬磊的意思,她傻兮兮的跟着他的话走:“那... 那怎么办? ” “怎么办啊”陈敬磊故作遗憾,一幅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那就请警官小姐用身体来偿还吧! ” “哎呀! 你你你...” 晚上七点。 橘子一边炒菜,一边心里开始弯弯绕绕。 蒙涂北这个巨婴被他的好姑妈安排了一个“送货”的任务。 一开始,橘子是不在意的,蒙家本来就是做钢丝线上生意起的家,族中子女别说是直系,就是旁系都是灰黑色产业网中的一员,蒙佧娜让蒙涂北到自己手底下历练历练,很正常。 只是后来,她慢慢琢磨出不对味来。 蒙涂北这一看就是个经不起风吹雨打的二世祖。 都不用明眼人,只要是个人,就知道蒙涂北干不好。 这样的情况,蒙佧娜为什么非要把他往这种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来的事情里推,这不是害他吗? 就算是想让他摔摔跟头,一上来就把他排到缅甸去送货,未免有点狠了吧。 依照蒙佧娜对蒙涂北的骄纵,只有一种解释。 蒙佧娜派给蒙涂北的活计,没有危险。 而且很重要。 想明白这点,橘子立刻挑了个时间跟雇主通气,她本来只想着是不是缅甸送货跟文件有点千丝万缕的小关联,但是,雇主那个狗,居然闪烁其词,避开她抛出的“送货有什么门道”这个问题,丢给她一句“送货...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你的任务是找文件” 橘子马上警觉了,在有钱人身边晃的久,摸到一个门窍:越是不说清,越是干系重大。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蒙涂北嘴里套出来是“送货”是送什么货,从哪里进缅甸境内,怎么送过去。 很意外,送的竟然是蜂蜜,走陆路,从景都运蜂蜜到缅甸,再从缅甸换桃胶羊肚菌回来。 唯一有点边缘的是司机会在车里塞一包茶叶,分量很轻,卡在过境携带的最高额度,不用报关。 换言之,就是“代购茶叶”。 这是完完全全干干净净的买卖。 所以钱其实很少,俗话来讲,挣的就是辛苦钱。 这倒很符合蒙佧娜的做派,不危险,让蒙涂北脚踏实地的从最基础做起。 橘子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她把这事丢在一旁,专心找文件。 然而,估计是老天都在帮她,不想让她把到嘴的肥肉放飞。 一次跟小姐妹闲聊时,她吐槽般的顺嘴把蒙涂北送货这件事说出来了。 小姐妹现在这一段跟的是一个搞投资的业内大佬,跟着学了不少,一听橘子的话,当即提醒她:“你看过运输公司了吗? ” 橘子怔住,问:“啥? ” “哎呦,你怎么这点灵敏度都没有,你想啊,他说有车队,有轮班倒的司机,这肯定不能是一个草台班子吧? 肯定不能是几个人搓到一起商量着就去了吧,再说,都到蒙家手里干活了,十有八九,是一个挂在蒙家集团底下的小公司,你去照着这个方向查查” 橘子醍醐灌顶,她当天晚上套蒙涂北的话,还真让小姐妹给说中了,是一个运输公司。 她把运输公司的名字发给小姐妹,俩人托关系找人脉,终于,传回来一张全是数字的纸。 橘子没看懂,小姐妹激动的在电话那头冲着话筒直嚷嚷:“小妮子,我去,你撞大运了啊,只要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个公司偷过来挂到自己名下...” 橘子意识到一定是个大甜饼,她当场许诺:“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快说快说,好处少不了你的” 小姐妹说:“你看,看中间那几栏的数字,看到那全是零了没有! ” “看到了” “那是2000年到2003年,这个运输公司的营业额,全是零,全是零欸,知道啥概念吗,小妮子!” 橘子心头一颤,叁年内营业额全是零... 那就是说... 橘子和电话里的小姐妹同时开口:“这是一家空壳公司! ” “对!” 小姐妹兴奋的接着说:“你再往下看,从2004年开始,这家公司开始突然有营业额了,从它开始有营业额开始,每年都比去年多几十万到一两百万不等,到这里还算正常,毕竟运输公司嘛,流水很几百万有可能,但是,你注意看,从2009年开始,它暴涨到每年六千万,天呐,你想想,一个名不见经传要不是蒙涂北咱都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的卖蜂蜜车队, 一年能挣六千万! 这可能吗,可能吗?! 卖蜂蜜这么赚钱,那大家不都去养蜜蜂了。 ” 橘子倒吸一口气。 兜这么一大圈,她终于明白蒙佧娜的想法。 蒙佧娜,她要把这个洗钱的运输公司以这种“小辈历练”的方式光明正大给蒙涂北。 这样蒙涂北即使什么不干,什么都不会做,依然每年都可以有八千万的钱在他账上。 只要蒙家一天不倒,蒙涂北就一天有钱收。 蒙家的生意做的越大,分给蒙涂北的钱越多。 蒙佧娜为了这个不争气的侄子,真的是熬碎了心肝。 弱点 “小磊,来,坐这边” “别客气,把这当成当自己家” “......” 蒙佧娜的声音遥遥从小餐厅传过来。 橘子一边支起耳朵听他们的动向,一边戴上手套,盯着烤箱小屏幕上的倒数计时。 3,2,1。 “叮—” 时间到。 最后一道荤菜【脆皮肘子】完工! 橘子笑盈盈的端脆皮肘子上桌,今天她一个人被安排了八个人的活,从知道陈敬磊要带着小女朋友来家里,她就原地化身为生产队的驴,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忙做饭,忙烧菜,忙酒水,忙水果。 当一下午的陀螺,她还不忘贴心地为乔温温准备甜品。 多么敬业,多么工匠精神。 橘子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 要按以前她的打工准则,蒙涂北卡上打的那点钱是绝对请不动她,但是,自从她知道这傻帽二世祖马上会更有钱之后,心态一下子从“浑水摸鱼”变为“鸡血满满”。 她没有小姐妹那样敢想。 把洗钱公司偷过来放到自己名下? 当蒙家是吃素的吗?!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做到,就说她真做成了,要是让蒙佧娜知道了... 还不得把她皮都给扒了。 橘子相当地知道细水长流,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一通,盘出来一个绝佳的主意:她要挣两头钱。 蒙涂北是烂泥扶不上墙,他肯定没有能力去管公司,蒙佧娜估计会找一个专业的人来把控公司,自己不贪多,在下面悄悄挂一个职,虚开一个人的工资,一个月工资标到几万块。 这点钱,对于蒙涂北和蒙佧娜以及整个蒙家都是洒洒水,挥挥手的事情,小钱嘛,给谁不是给,给她不就好喽。 文件的事情她看雇主不着急,拖上一年半载,她左手挣够钱,右手又捞一笔,这不就皆大欢喜了。 橘子仔细看了看脆皮肘子,满意的点点头。 小餐厅内。 蒙佧娜正在拉着陈敬磊和蒙涂北聊天,势要将俩人培养出点兄弟情来,可惜陈敬磊没这个意愿,蒙涂北丝毫不领情。 三个人,三个心思,看似热火朝天的聊天,内里完全是蒙佧娜一个人的狂想曲。 蒙佧娜从“你们俩,这次要互帮互助”讲到送货的注意事项,蒙涂北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些话姑妈翻过来倒过去的说,他快要被烦死了。 蒙涂北觉得自己长大了,自己已经是个男人了,不再需要姑妈的“妈妈款唠叨”。 蒙佧娜是真的不放心,她既想蒙涂北快点成为真正的男汉子,像他父亲那样顶天立地挑起大梁,可又担心他会受苦,还没等他真的出去经历风雨就先心疼上了。 而陈敬磊,他是既不理解蒙佧娜为什么非要绑着蒙涂北做他不爱做的事情,也不理解蒙涂北怎么做到有恃无恐的认为他姑姑会一直对他好。 他类比了一下自己跟舅舅,他甚至都想象不出来舅舅这么语重心长絮絮叨叨的样子。 听的无聊且无趣,但是他只能勉强听着。 然而,趁着陈敬磊应付蒙佧娜,乔温温唰地跑出来,直奔温柔大胸的橘子姐姐。 “哇~”看着满桌卖相极佳菜,她满心满眼的佩服,竖起大拇指,崇拜的说:“橘子姐姐,你好厉害喔! ” 橘子笑笑,眼睛弯弯的,显得很亲和,她将脆皮肘子放到桌子上,身子往乔温温这边近了近,低声说:“小妹妹,你喜欢吃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雪媚娘吗? ” “我喜欢欸!” 乔温温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哈哈哈,太好啦,我做饭的时候猜你会喜欢,我做了雪媚娘哦,不仅有雪媚娘,还有冰酥酪、海盐奶酪小方、桂花椰奶千层冻...” 橘子报一个名称,就伸出一根手指头,乔温温的期待值越来越高,猛地贴紧橘子的身体,抱住她的胳膊,很开心:“我可以每样都来一个嘛! ” “当然可以! 它们都放到冰柜里啦,凉一凉更好吃呢,你等着哈,我去给你拿” “好!” 橘子离开前,摸摸乔温温的脸。 乔温温笑嘻嘻地看着她,全神贯注的等待着橘子姐姐的小甜品们,完全没有回头看一眼。 也就完全没有发现,餐桌另一头一直盯着她们的陈敬磊,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根本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乔温温面前装出来的样子只是因为想讨好她。 陈敬磊从乔温温贴紧橘子的那一刻,暴躁愤怒交替着往上涌,若说乔温温在意王卉,他还能稍微谅解一下,能够暂时忍耐几分钟,可是橘子这女人凭什么? 凭什么他苦心钻研才能得到的亲昵,一个什么都没干只见过几次面的女人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 即使陈敬磊亲眼看见是乔温温主动亲近橘子,依然把所有的错怪罪到橘子的头上。 怒气从他的血液里溢出来,萦绕于周身。 橘子一回来,敏锐接收到陈敬磊强烈的敌意,她稍微愣了一下,趁着走过来的几步距离,不动声色观察了一番陈敬磊。 她早些年在学生时代的时候,曾全心全意暗恋过人品家世相貌成绩俱佳的男同桌,她是懂得这种喜欢一个人的排他性和独占欲的。 可若是达到这种稍微跟其他人甚至是同性有亲密接触都无法接受的程度... 橘子收回目光,决定再试探一下。 她背过身去,假装没有察觉这种冰冷刺骨的视线,嘴角微微弯一弯,扬起一个最完美的弧度,她一样接着一样,将甜品们摆在离乔温温最近的地方。 摆好后,凑到乔温温身边,说:“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哦! ” “好!” 乔温温晃晃脑袋,双手做了一个比心的动作。 橘子嫌火还烧的不够旺,往旁边侧了侧身,好让陈敬磊能够一清二楚的看到她在做什么,而后,轻轻的抱了一下乔温温。 她这一抱,动作轻飘飘,看着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但是直接激怒了陈敬磊。 他阴戾的看向橘子,仿佛像是被绿了好多年才知道真相的大乌龟化身杀戮玄武,准备来一个毁天灭地。 橘子心里得到答案后,面上装的无辜,她仿若被陈敬磊的眼神吓到般的,躲到蒙涂北身后,怯懦的说:“北哥,饭好了” 蒙涂北可算找到借口打断姑妈的长篇大论,他说:“吃饭了吃饭了,姑妈,咱有客人呢,别一直说” 蒙佧娜被点醒,回过神来,赶紧说:“都赖我,话讲起来就没完了,小磊,温温,来,尝尝阿北家菜的味道! ” 乔温温终于想起来陈敬磊了,她拽陈敬磊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陈敬磊顺着她的力道坐下,面对她时,表情没有变化,依然很温和,低头问她:“你跟她聊的开心吗? ” 乔温温傻愣愣的说:“开心! ” “好” 橘子跟在蒙涂北后边落座,坐下后一抬头,斜对面的陈敬磊投来极具警告意味的目光。 目光只有一瞬,乔温温转过来的时候,陈敬磊又变回原样。 橘子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人都是有弱点的,是追求财色名利,以及填补背后隐藏的创伤遗憾。 知道一个人的弱点,加以利用,往往战无不胜。 只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弱点居然是另一个人。 有趣。 橘子给蒙涂北盛了一勺海鲜汤,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乔温温。 陈敬磊正在给乔温温夹菜,好像是乔温温不爱吃胡萝卜,但是陈敬磊还是加到她的碗里,并且盯着她吃完了。 橘子有些佩服这位傻兮兮的漂亮小妹妹,陈敬磊在外人面前都能流露出如此重的掌控欲,只怕在他俩独处时会表现的更甚。 一个极端排他极端占有极端掌控的男朋友... 橘子不禁揣测起陈敬磊的童年来,养出这样性子的家庭极不可能是传统世俗观念里的幸福家庭。 他越是想要牢牢抓紧乔温温,越是暴露他害怕一旦松手乔温温会跑掉。 这么缺乏安全感的人,他的不安是会随处可见的。 按照橘子以往对这一类人的了解,他们对自己在意的事情上,会有着令人咋舌的高度关注。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语气都会引起他的警觉,而作为他的恋人,乔温温需要时时刻刻或主动或被动的退让包容迁就,她需要一遍又一遍的证明“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 她需要坚定不移的燃烧自己,来温暖他永远在惶恐的心。 这就要求她必须拥有一个顽强的意志,让她不会因这黑洞般的汲取而衰败。 橘子压下目光,耳朵听着蒙佧娜蒙涂北陈敬磊三人的聊天,她忽然觉得面前这对小情侣很有意思。 看起来很凶恶强硬的人,居然是最脆弱的。 而看起来温吞柔弱的人,才是最坚强的那个。 推荐表 橘子的厨艺非常好,一顿饭吃的很愉快,交谈的也很愉快。 在蒙佧娜的描述下,去缅甸跑一趟跟去菜市场买一颗大白菜一样的轻松容易。 陈敬磊不相信蒙佧娜这张嘴,他趁着乔温温跑去找破橘子的空档,问蒙佧娜:“只是卖蜂蜜?不会再卖点什么不能卖的吧?” 蒙佧娜了然一笑:“你放心,我们蒙家不做沾血的生意” 陈敬磊觉得这句话真假参半,转头看了看仿佛送货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正在全身心投入玩手机游戏的蒙涂北,想了一下,估计以蒙佧娜的溺爱程度肯定不会把危险的活硬塞给蒙涂北。 最后一点疑虑打消了。 忽地,陈敬磊想起个关键问题:“我的通讯费,你得报销” 蒙佧娜眸子微挑,对此早有准备:“国际通信价格确实昂贵” 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抛给陈敬磊:“这个,你拿着,缅甸的MPT电话卡我已经办好了,直接用就可以” 陈敬磊低头看看手里的手机,跟乔温温的手机款式一样。 他挑挑眉,没有作声,算是同意了。 蒙佧娜有些意外,她喝一口茶,问:“你,没有其他顾虑了?那护照的事情就这么办了?” 陈敬磊说:“嗯,就这么办吧” 去缅甸的日子定在2月22日,下下周二,农历二月初一。 这么短的时间内赶不出陈敬磊的签证来,就用了最原始的方法:换人头。 所谓换人头,就是当无法达成签证要求的条件时,就找一个跟自己样貌相似的人,用他的资料办签证,这种方式一般多见于人种差异较大的国家,对面的海关分不清楚长相,咔,一个章盖下去,人就能入境了。 用官方的话说,这属于“用虚假身份申请签证”。 放到这次陈敬磊的身上,算是另类“换人头”,蒙佧娜手里本身就有一堆来历不明但是绝对保真的签证。 她找了一本她看着最像陈敬磊的,过海关的时候蒙混过关。 陈敬磊满不在乎,换人头,多常见的事情,他还在俱乐部里见过几个“蛇头”呢,对比漂洋过海去日本打黑工,稍有不慎就会被遣返回国的前辈们,自己随便拿个签证到缅甸卖蜂蜜才算多大点事。 他曾经能为了六千块就起了去打格斗赛的心思,如今为了五万块走这一趟,冒这一点点风险,陈敬磊觉得挺值的。 不足为虑。 2012年2月16日,周四。 景都六区七十二校联考于前天结束,卷子由呕心沥血的高三教师们火速判了出来,刚从高三下来坐到自己座位上歇一天的肖祈,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班主任调出肖祈的成绩,让他看,说:“六百四十九,年级排名第十一!你进步太大了!保持住!” 肖祈淡定点点头,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不在前三甲,不过这回比上回让他舒心了不少。 班主任接着说:“还有联考总排名,这次是六个区七十几个学校联考,那些没有参与联考的学校学生相较于你,都是没有竞争压力的。所以这个排名对于你来讲,就算是全市排名了” 肖祈从左往右扫,找到自己名字,一百零七名。 全市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光六百四十九分这一档就有五个人,导致考了六百四十八分的学生的排名直接掉到一百一十三名。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正想要跟班主任讲一声,转身回教室。 班主任居然还有话说:“肖祈,你有没有目标学校?” 肖祈诚实的回答:“我想考景都大学” 但是目前这个分数不够,他还需要再努力再努力再努力… 他顿了顿,接上:“或者考江桥大学” 然而江桥大学离家太远了… 按照他目前这个成绩,肖盼的年龄,以及妈妈的身体情况,客观来讲,最稳妥的选择是上一个景都市内的985大学,挑一个就业前景好的专业。 然后赶紧毕业,赶紧工作,等肖盼再大点能够懂事后,自己一门心思扑进事业里,搞出点成绩来。 只是他不甘心... 所以才如此宵衣旰食的学习。 班主任颔首微笑:“这俩都是顶尖学校,不错,有志向,我叫你来,还是有一个事” 她从电脑打开一个线上文件。 “这里有个文件,你过来看,这个是景都大学的自主招生推荐表” 突然,一向对肖祈慈眉善目的班主任表情猛地变得非常严肃,她盯着肖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肖祈,老师相信你而且爱惜你,我也是像你一样,靠着考学才能改变命运的,所以我想让你的辛苦得到应有的回报。我今天可把我的饭碗都保在你身上了,你千万不要往外乱说。” 肖祈愣了一下,说:“好的,您放心” 班主任用鼠标在文件上画圈,说:“这个东西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 “你印象里都什么人能拿到?” “成绩优异,品学兼优…”肖祈想到一个词,没有再说下去。 “还有呢?”班主任眼神很锐利,肖祈仿佛看到两道寒光从镜片后面射出来打进自己的心里。 他张张嘴却讲不出来,既不想承认又不拗不过自己。 班主任没有再为难肖祈,说:“你还是个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跟你一样,对这些事情深恶痛绝,我当时认为读书出来的人怎么能这样做呢,但是现实就是这样,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大部分能拿到这个表的学生,除了成绩优异品学兼优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家境好。加分,推荐,这些东西通通都能跟钱挂上钩。我跟你讲,上一届有个学生就是花了四十万找关系把另一个学生挤掉的” 肖祈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他是听说过的,对于他这种贫苦出身,除了高考,除了考场上的那份试卷,除了刻在脑子里的知识,其余一切参杂外界因素的竞争对于他都是不公平的。 所以,他才争分夺秒的学习,紧紧抓住唯一的出路不松手。 班主任看着肖祈,说:“我了解你的家庭情况,你还这么努力,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能在下一次联考进到全市排名的前五十,孩子,这张表我一定给你抢一张出来” 肖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本以为绝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能落到自己头上,他现在有一种天降横财的不真实感。 他脑子一抽,说:“我没钱” 话一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补救:“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家里穷,哎,也不是这个意思…” 班主任笑了笑,打断他:“好了好了,不要慌,我不是那样的人,肖祈,你只管努力,老师愿意帮你,不要求你任何的回报,我就是想在一个几乎被有钱人掌控的地方里,尽我所能地帮助跟曾经的我一样境遇的人,也算圆了我年轻时候的心愿吧” 她问肖祈:“你能做到吗?” 肖祈扫了一眼自己的全市排名,扎钉截铁的说:“能” ----------- 作者注:肖哥没有用上推荐表,他是裸分考上的景都大学~(咱肖哥就是这么傲气) 卸货 心揣凌云壮志的肖同学,浑身充满力量,决心下一次联考以傲然之资闯入全市前五十。 刚迈过办公室的门槛,迎头碰上来敲门陈敬磊。 肖祈虽然压力山大,却仍对朋友心存关怀,他瞟陈敬磊手中的请假条一眼,问:“22号到24号,请叁天假,下周你有啥事啊?” 陈敬磊说:“等会儿再跟你说,我先找她签字” “ok” 肖祈回到班级里,过了不到一分钟,陈敬磊拿着已经签好字的请假条回来。 一落座,完全进入高叁状态的肖祈立刻语重心长的教育他:“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最近没有看到你去俱乐部打拳,这很好,你终于告别了高危行业,你现在手头里有钱了吧?收收心吧,你成绩不错,努力点考个好大学比什么都强…” 陈敬磊脑瓜子被“唐僧肖”吵的嗡嗡响,刚才在办公室门口只是敷衍一句,没想到肖祈较真起来了。 他随手将请假条塞进桌洞里,往后一靠,言简意赅的回答:“我要去缅甸一趟” 一句话炸了窝,肖祈惊骇的问同桌:“你去缅甸做什么?!” “卖蜂蜜” 肖祈:??? 他压低声音:“你又去走私了?” “没有” 肖祈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转念一想,不对,虽然陈敬磊心不在学业上,但是他不傻,能让陈敬磊耽误课程去干的事情一定是他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最大的可能就是:钱很多。 可是,卖蜂蜜能给多少钱? “卖蜂蜜?怎么卖蜂蜜?这里面没有任何违法的行为吧?”说到这里,肖祈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顷刻间变得极为严肃认真:“陈敬磊,我告诉你,如果你要是敢卖白粉,我立刻替你父母清理门户!” 陈敬磊叹口气,抽出一张卷子,摁下走珠笔,唰唰唰开始做生物填空题,头也不抬,冷漠无情地打断肖祈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兄弟,好歹咱一起长大,你可以不要把我想的这么畜生吗?” “放心好了,我去缅甸卖蜂蜜这事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等于有问题。 有问题等于违法。 肖祈这一刻,有一种人生叁百六十度全是死角的生无可恋。 他咬牙切齿的锤一拳陈敬磊的肩膀:“什么?!” 陈敬磊被肖祈的死缠烂打扰的心烦:“签证是换人头,除此之外没其他的,大哥,你做题吧” 肖祈隐约看到自己的头盖骨蹭蹭蹭往上冒烟,使劲推搡吊儿郎当的陈敬磊,说:“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蒙佧娜搞出来的事情?你信她?哥们,你自己想想,【换人头】都是二叁十年前的老招数了,海关这么多年就没有更新换代?” “我可听说现在政府引进智能化办公,你小心海关搞一个高科技仪器把你揪出来,到时候咱景都的报纸占一个版面,附你的黑白证件照,标题就叫【16岁少年误入歧途,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还有,这个鬼佬忒精明,猴都没她精,她亲侄子用真护照保护的稳稳当当,给你就用非法的…” 长篇大论的大道理左耳进右耳出,肖祈讲的口干舌燥,陈敬磊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肖祈看着同桌油盐不进的死样子,怒火攻心,人生最气人的事情莫过于你在这头激情澎湃慷慨激昂,他在那头死猪不怕开水烫。 乔温温“消极抵抗,非暴力不开口”的拿手招数,潜移默化中陈敬磊尽数学了过来。 咣,肖祈将手中无辜的中性笔摔在桌上,彻底摆烂:“我懒得管你的闲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转头,捡起孤零零从桌子左边滚到右边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中性笔,愤愤的戳卷子。 一看卷子,肖祈瞬间联想起刚刚他给班主任立的“军令状”,火气更是不打一出来。 事事事!一天天全是事! 自己一心想要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成天将“不惹麻烦”“不卷是非”挂在嘴边,结果他管的闲事一件不少,全没落下,数他操心的事情最多。 肖祈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从被气的眼歪嘴斜的状态里拯救出来。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呼,吸。 OK。 肖祈冲陈敬磊的后脑勺翻了一下几乎要翻上天的白眼,调整好心情,在心里默默嘲讽自己一句。 …算了,可能是他上辈子管闲事的指标没有完成,积攒到这辈子来了,自己这是清账呢。 2月22日,晚,八点。 “七哥,这个风油精你戴上!这个特别重要的!我上网查那边蚊虫贼厉害,被叮一口又肿又疼” “这个这个,肠胃药是最重要的,好多人出国都水土不服,你拿着~我给你塞进包里哦~” “还有这个!这个超级重要…” 陈敬磊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乔温温第四次把他的包拆开,装一堆“重要”的东西。 这个特别重要,那个很重要,还有一个超级重要。 全都重要。 再一次将卡其色单肩包塞的满满当当后,乔温温坐在地毯上,蜷起身子,水灵灵的眼睛晶莹剔透,目光清澈明亮。 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陈敬磊心脏骤缩,猛地用力,抱住乔温温,小声重复:“温温,我明天晚上就回来,一天一夜,只有一天一夜,我马上就回来” 乔温温轻抚他的后背,削瘦的身子,皮肉下的脊骨触感鲜明,略微硌手。 “喔~我等你哦~”乔温温慢吞吞的回答他,她不太懂为什么黄毛洋鬼子卖蜂蜜需要七哥去帮忙,只知道七哥说没有危险而且给的钱多,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七哥,照顾好自己啊” “嗯” 沉闷的振动从陈敬磊的胸腔传递到乔温温的心口,转转眼珠,她决定说点积极向上的话:“下回带我去呀!听说那地方挺刺激,我好想去看看欸” “你喜欢刺激?”陈敬磊笑了一下,在眼前白嫩细腻的脖颈上亲了两口,将话题从带我去拐到不正经的地方,说:“我在床上绝对刺激,温温,你想不想看看?” 乔温温在色魔陈敬磊身体力行的教导下,已经对他任何时任何地任何机缘都能拐到黄腔上的行径免疫了,不仅如此,还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她面不改色接口:“想想想~七哥,挑个黄道吉日吧~” “想”字说出口,落在陈敬磊耳朵里,几秒后,他硬了。 感觉到顶着自己小腹蓄势待发的硬物,乔温温意识到自己丢下的小石子引起了大海啸,她慌忙找补:“哎呀,七哥,你你你,我开玩笑的…” 推推陈敬磊,不料,圈住她的手收得更紧。 她无法挣脱。 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喷在耳边,像是野兽袭击前的号角,乔温温瞪大眼睛,耳朵慢慢变红,一动也不敢动。 陈敬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沉默不语,双臂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半晌,忽然笑了一声,轻轻捏捏红得像是在渗血的耳垂。 他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你是真敢说啊” 脱离虎口觉得自己回到安全状态的乔温温胆子又大了起来,她没心没肺的嘻嘻笑:“七哥~爱你!” 讲完,将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陈敬磊无奈:“别撩拨我” 看着乔温温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好使出杀手锏:“你再闹,你再闹我真上了你,看看你小身板,经的起几回折腾?” “哦~” 看家本领如今都不管用了,陈敬磊破罐破摔,决定“威胁”她:“等我把你养好了,你就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你求饶都没有用…” “滴——”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打断陈敬磊没有威慑力的威胁,他站起身,摸摸乔温温的头,拿起地上的包,穿上鞋,推门出去。 乔温温跟到门口,努力藏起来担心和不舍,扬起大大的笑脸,说:“一路顺风!” “等我回来” “好!” 中缅边境在景都的最西侧,车子从市中心一路开过去,行驶了四十多分钟,终于看到国门和界碑。 陈敬磊下车后,仰望着巍峨雄伟的国门上的国徽和“中国景都”几个字。 蒙涂北缩手缩脚跟在陈敬磊身后,手里拽着一个半身高的大行李箱,瞧向界碑,心底油然生出“第一次干件有用的事”的激动,又萌生出些许对未知的恐惧。 “轰隆轰隆—” 一辆深蓝色框式货车减速开过来,距离两叁百米处停下来。 蒙涂北没见过世面的惊呼:“哎呦!这车有八个轮胎!” 陈敬磊嫌弃的看蒙涂北以及他的大行李箱一眼:…地主家傻儿子 车子停稳,从车里跳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中等,皮肤粗糙,头发稀少。 中年男人跑过来,憨厚地朝蒙佧娜鞠躬,咧开嘴露出黝黄的牙根,说:“老板好” 离他最近的蒙涂北立即闻到扑面而来的浓烈烟草味。 蒙涂北瞪大眼睛,仔细观察这个跟自己拥有的人生截然相反男人。 他从挥金如土钱掉在地上都不必弯腰去捡的象牙塔迈出来,在细小缝隙中窥见同一片苍穹下其他人的艰辛。 蒙佧娜“嗯”一声作为回答,她揽过蒙涂北的肩膀,交代中年男人:“这是我的侄子,我跟你提过的” 中年男人赶忙转头又朝蒙涂北九十度大弯腰:“小少爷好” 蒙佧娜指指陈敬磊:“这是我侄子的朋友,陈敬磊” 蒙涂北挣扎了一下,想要反抗“朋友”这个关系,可惜势单力薄,微弱的张嘴:“他才不是…” 被蒙佧娜一个眼神刀过去,立刻哑了。 中年男人转过来,想要再次上演九十度鞠躬,给陈敬磊吓得不轻,看起来比他大伯年纪还要大的人给他鞠一个,这他实在受不起,连忙按住中年男人的肩头,说:“叔,叫我小磊就好” “嘿,嘿,好”中年男人搓搓手:“小磊…少爷,您好” 陈敬磊挑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感觉“小磊少爷”听起来像是会所里陪酒的鸭子… 目前来看,这男人是个老实人。 踏踏实实,肯吃苦耐劳,没什么花花心思的老实男人。 蒙佧娜向陈敬磊和蒙涂北介绍中年男人:“这是你们章叔,到了那边,你们听他的话,有事就找他” 章叔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想说点什么,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要是说“对,听我的就行”,确实是实话,但是太不给老板面子。 要是说“不敢当不敢当”,万一小少爷和小少爷朋友自己乱跑惹出乱子怎么办? 思来想去,只好干笑两声。 蒙佧娜挥挥手,说:“不早了,你们启程吧” 章叔听完,如释重负,终于从怕说错话的煎熬里逃出来,他跟蒙涂北和陈敬磊说:“小少爷,小磊少爷,你们走行人通道吧,我需要卸货,走车道” 说完,向着大货车走去。 陈敬磊快走两步,追上他,问:“为什么卸货?” 章叔说:“要称重,蜂蜜不能超重,还要看看有没有藏违禁品” 补上一句:“我手脚麻利,你们不用等很久的” 陈敬磊一秒做好决定:“哪有您干活我们看着的,咱叁个一起搬,这样快” 未等章叔开口,他冲正拖着大行李箱的蒙涂北一嗓子:“过来!走车道!帮着章叔把蜂蜜搬下来!” 蒙涂北求助地看向还在原地的姑妈,他堂堂蒙家十少爷,以前出去玩哪有自己提过行李?今天不仅要自己拽这么大的箱子,陈敬磊居然叫他搬蜂蜜!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委屈?! 蒙佧娜情不自禁往前走一步,想要干预陈敬磊的决定,临要说出口,停在原地。 …阿北,真的该长大了。 她退回来,假装没看到蒙涂北祈求她“主持公道”的目光。 蒙涂北见状,悲愤交加,心不甘情不愿的拖着行李箱再回来。 蒙涂北垮着哭丧脸,又不敢跟陈敬磊明着来。 陈敬磊懒得搭理他,扶着货车的栏杆命令:“上去” 蒙涂北惊恐:“这我怎么上去?!还有,不应该去副驾驶吗?怎么要跟这堆罐子挤在一起?!” 陈敬磊烦得要死,眉头逐渐皱起:“你踩着轮胎撑一下不就翻上去了吗?” “可是我还有个行李箱啊!” 一旁的章叔不懂为什么小少爷的朋友跟小少爷的相处模式这么奇怪,他不好问,只能笨拙的灭火:“小少爷,我,我帮您放箱子” 陈敬磊嘲笑蒙涂北:“还不行?你不至于是个全方位的废物吧?” 蒙涂北哪能接受这样的言语刺激:“说谁废物呢…我能上去!” 说完,松手,将行李箱滑给章叔,左脚抬高踩在轮胎上,右手抓着栏杆,奋力一撑。 …没上去。 换成右脚踩轮胎,左手抓栏杆,第二次尝试。 失败。 第叁次尝试,失败。 蒙涂北泄气的看着陈敬磊。 陈敬磊走到一旁,找了一下发力的位置,干脆利落轻轻松松的翻上了卡车,坐在靠着车头的地方。 低头,盯着蒙涂北。 蒙涂北有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他第四次尝试,依然…失败。 陈敬磊看着蒙涂北,终于明白俱乐部里形容有的男人畏畏缩缩时说的那句话“你看你,像个入赘的上门女婿坐花轿一样扭扭捏捏”是多么的生动形象入木叁分。 章叔将蒙涂北的大行李箱放进副驾驶后,绕回来,看小少爷还没上去,想要帮忙:“小少爷,我把螺栓抽开,您从后面车牌那里上来” 蒙涂北正在第五次尝试,他对章叔的提议很心动,忽然,就听头顶传来陈敬磊的声音:“蒙涂北,你立刻上来,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蒙涂北仰头,直愣愣看到陈敬磊面无表情的脸,这张凶神恶煞的脸配上他冰冷无情的语调,蒙涂北吓的一激灵,浑身猛地使劲…阴差阳错的翻上来了。 章叔在车下看俩少爷都坐稳了,蹭蹭蹭爬上驾驶位,打开车头后窗,冷风哗哗灌进来,很冻人,可是章叔怕陈敬磊和蒙涂北有事找他,宁可挨冻。 蒙涂北坐在蜂蜜罐子中间的空地里,得意极了,哎嘿,别说,他还真翻上来了! 这说明啥,说明他腿长力大,身手敏捷,咱北哥,就是这么牛! 蒙涂北在心里疯狂夸赞一番自己后,开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他发现自己昂贵的衣服被蹭的脏兮兮,袖口沾上了黑秋秋的油污,摸一摸还有点黏。 …好恶心。 海关拦停卡车,章叔将后面栏杆的螺栓抽开,开始一罐一罐的将蜂蜜罐子搬下来。 陈敬磊想要跳下去帮忙,章叔连忙阻止:“不,不用了小磊少爷,你,您在上面帮我把里面的挪过来就行。” “好的,蒙涂北,把里面的搬到后面来!” 蒙涂北一骨碌爬起来,一个熊抱,抱住面前最近的半人高的蜂蜜罐子,他想着一罐蜂蜜而已,能沉到哪里去,结果再次打脸,浑身上下齐使劲硬是没让罐子挪一点窝。 他观察了一下陈敬磊搬罐子的动作,有样学样,略微倾斜罐子,将罐子拖过来。 拖过去了一个罐子,累的气喘吁吁。 旁边的陈敬磊仿佛永动机一样,一趟又一趟的给章叔打配合。 蒙涂北咬咬牙,顽强的继续战斗。他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史诗级帅哥,怎么能被陈敬磊这样的暴力狂比下去! 陈敬磊一边配合章叔,一边询问:“章叔,卸货这么麻烦,为什么不早点来呢,赶在白天来不是更好吗?” 章叔叹气:“小磊少爷,我也想白天来,可是蜂蜜不行啊,白天日头大,那罐子涨,蜂蜜会渗出来,还有啊,白天我这车市里不能开。” 蒙涂北拖过来第二个罐子,闻言,问:“咋不在这附近租个地方?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好多仓库和车库,你把蜂蜜放仓库里,车停在车库里,这不挺好” 陈敬磊动作顿了一下,蒙涂北又让他切身体会到一句古语的精髓—“何不食肉糜”。 租仓库,跑大车的司机知道租仓库省时省力是个好方法,仓库拥有者也知道靠近边境的租赁生意好做,那当然是价高者得了,这能出的起钱谁租呗。 章叔实诚:“租不起” 蒙涂北追问:“多少钱啊?” “仓库要叁千一个月,车库便宜点,一千五一个月” 蒙涂北愣住,满脸诧异,叁千,一千五,加起来一个月四千五。 四千五百块钱,很多吗…? 几千块而已,他家里随便拿一瓶酒,都不止五千块钱。 原来…真的有人为了省下一瓶酒的钱,而黑白颠倒星夜兼程。 不到十分钟,蜂蜜罐子全部搬完,章叔从副驾驶将蒙涂北的大箱子拿下来,站在车下、跟俩人说:“你,您们去过安检吧,我还要填表签字啥的。小少爷,您的箱子在这里” 陈敬磊答应了一句:“好”,翻下车,头也不回的往安检站走。 蒙涂北赶紧跟上。 出境 一进安检站大厅,蒙涂北找回一点熟悉的感觉了,看起来跟机场安检区别不大嘛。 他左手拽着行李箱,右手拿着护照签证,挑人最少的一队排队。 还差两个人就到他的时候,后面的人突然拍拍他的肩膀。 蒙涂北回头看,一个精瘦的中年女人对着他笑容可掬,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小伙子,你就一件行李,沉不沉?” 蒙涂北地主家傻儿子附体:“不沉” “你帮大姐一个忙呗,你看,我这叁个包呢,太沉了”女人取下挂在胸前的挎包,拜托蒙涂北:“这个估计要超重了,你帮我带过去,算在你的份额里,帮帮我吧,我一个人出来讨生活,这东西超重了我要多付钱,你帮帮大姐” 蒙涂北因为章叔重新认知钱的重要性,加上眼前中年女人的哀求,一时间豪情万丈侠义涌上心头,他伸出手,准备去接女人的挎包,说:“包在我身上…” “你在干什么?” 陈敬磊的魔鬼声音响在蒙涂北耳边,他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指,僵了两秒,反应过来,他在做好事欸! 蒙涂北理直气壮:“帮忙啊!” 陈敬磊看看蒙涂北,又看看女人,女人在陈敬磊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下慌乱起来,干笑两声,不复刚才的哀求,迅速扛起叁个包换到别的队伍,寻找下一位“好心人”。 蒙涂北不高兴:“你看看你,大老爷们把阿姨吓走了” 陈敬磊已经找不到词句来形容蒙涂北的白痴了,方才即将排到的时候,他跑过来阻止蒙涂北当替死鬼,现在没有一丁点耐心跟蒙涂北解释,他没好气:“你往后,让我站这” “凭啥插队…好的,你先请” 陈敬磊从包里拿出假护照假签证,将单肩包拿下来放到安检履带上,站起身,忽然,发现个东西。 他指着窗口右侧立着的竖屏幕问:“这什么?” 怎么蒙佧娜没说有这玩意? 窗口里坐着的是标配的一位中国人一位缅甸人,中国人看护照,缅甸人看签证。 听到陈敬磊的问题,中国海关说:“这是安检站新增的面部识别,帮助甄别证件的真假,昨天刚安装上的” 蒙涂北吓住了,他知道陈敬磊护照签证全是假的这回事情,赶忙问:“怎么甄别?” “你们办理护照签证的时候采集过人相,只要识别一下,看看跟系统里的人相是否相符” 陈敬磊的脑子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了,他唯一能跳出来的念头居然是:真让肖祈给说中了! 他心一横,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被赶出去。 压下心中慌乱,强装镇定,递过去护照和签证。 两位海关将护照和签证接过去,对着机器扫,中国海关说:“请面对屏幕” 陈敬磊眼睛瞟来瞟去,长纾一口气,转向屏幕。 “滴—” “面部识别中” 蒙涂北不敢呼吸,紧紧盯着陈敬磊和小屏幕。 “3,2,1—” “验证失败!验证失败!” 小屏幕上无限滚动着红色的“验证失败”字条,尖锐的机械女音骤然响起,窗口内的两位海关同时看向陈敬磊。 中国海关严肃起来,盯着陈敬磊:“卓翼,请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你的护照吗?” …卓翼,陈敬磊反应半天,才明白是在叫自己,他硬着头皮说:“是” 中国海关举起护照,比对陈敬磊的脸和护照上的照片,越看越觉得长得不像,他这时已经将陈敬磊列为偷渡人员,左手悄悄探向报警键,按照流程再次询问陈敬磊:“卓翼,你确定这是你的护照吗?” “你几几年生人?” “身份证号码是多少?” “家庭成员都有谁?” “……” 哐哐哐一通问题砸下来,陈敬磊缓了几秒,按照记好的内容开始背:“1995年4月7日出生于…” 慌的六神无主的蒙涂北脑子抽搐,有病乱投医的在后面喊一句:“会不会是系统坏了?” “你们,你们知道的,这种玩意总是一抽一抽,你们昨天才用上它,它,它说不定还没有适应系统呢…” 两位海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立刻看穿蒙涂北在拖延时间。 被打断的陈敬磊感激的看了一眼蒙涂北,谢谢了傻儿子,虽然你说了一堆没用的话,但是哥知道你尽力了。 蒙涂北也知道自己像个弱智,他垂死挣扎:“要不再试一次吧” 中国海关偏偏头,说:“请便” 左手已经摁下报警按钮。 陈敬磊不抱有任何希望的重新面对屏幕,他已经预见了待会儿自己被拖出去的画面。 “滴—” “面部识别中” 蒙涂北看看四周,不知何时几位身穿防爆衣的警员悄然出现在他们周围。 他们被围住了。 “3,2,1—” “验证成功!请通过!” 陈敬磊瞪大眼睛,看向屏幕上的绿色闪烁字条,不可置信。 他,骗过了人工智能??? 蒙涂北同样不可置信,但他打蛇上棍的能力一流,趁这个机会,连忙大喊:“看看看!就是你们系统有问题!我说的没错吧!大家都看见了吧!一会儿失败一会儿成功的!” 俩海关愣了一下,头一遭遇到这种荒谬事,颇为尴尬,中国海关右手摁下终止报警的按钮,拿起陈敬磊的假护照假签证,重新看他。 陈敬磊火速调整好心态,将滚瓜烂熟的信息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缅甸海关将信将疑,他要求陈敬磊第叁次面对屏幕,这一次,依然是验证成功。 事已至此,两位海关只好承认是这个新机器功能需要改进,放行陈敬磊。 当蒙涂北和陈敬磊通过安检站,踏入缅甸境内的时候,陈敬磊转过来,对蒙涂北说:“谢谢” 蒙涂北心里清楚是系统出了问题,他根本没发挥多大作用,却不妨碍他洋洋得意,被揍被打被训,老天开眼,今天让他扳回一局,蒙涂北乘胜追击:“咳咳,感谢嘛,你要大点声” “谢谢” “听不到—” 陈敬磊面无表情的说:“你差不多得了” 蒙涂北立刻见好就收:“哎嘿,小磊啊,以后跟你北哥混…哎呦哎呦松手…” “小少爷?小磊少爷?”章叔跑过来,小心翼翼问:“怎么这么久?我没有质问的意思,就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蒙涂北和陈敬磊对望一眼,陈敬磊说:“没有,走吧” “咣!”身后的安检站发出一声巨响,人群哗然。 好凑热闹的蒙涂北伸长脖子去看:“咋了咋了!” 一眼瞧到,拜托他帮忙的女人被身穿防爆衣的警员摁在地上,一只警犬在女人身上嗅来嗅去,猛地,冲着女人身上的斜挎包狂吠。 一位警员走上前,抖落斜挎包,掉下一大袋东西,距离太远,蒙涂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章叔凑过来,看了一眼,了然:“运毒的,你们要小心啊,这种人可坏了,他们有时候自己过不去安检了,就会找替死鬼欸,她那一大袋肯定要判死刑的…” 蒙涂北后颈一凉,惊魂未定又充满感激的看向陈敬磊。 陈敬磊拍拍蒙涂北的肩,没说什么。 景都海警局,局长办公室。 邱峰认真的听沙发上的人说:“峰哥,这里没别人,我直说,你调过来太好了,这个蒙家,简直是景都一颗毒瘤,一帮泰国人在咱们中国兴风作浪,你都难以想象,景都边境一半的生意都被这帮泰国人控制着!” 邱峰敲敲办公桌,无比认同:“我在海上的时候他们公然挑衅海警,简直无法无天,伟诚啊,我跟你都是一起在大院里长大的,咱就不弯弯绕绕,我掏心窝子说一句,海关总署还好是你,一定要从海陆两处遏制住蒙家的嚣张气焰。” 嗒嗒嗒。 楼道里响起皮鞋踩在瓷砖的声音。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材欣长,气质儒雅,蓄一头短发,戴着金丝眼镜,鼻梁高挺,眼神深邃。 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起露出手腕,稍偏小麦色肤色。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一路走来,无人阻拦,站岗的警卫员们依次问好:“柴秘书好” 柴宴礼微微点头,步履稳健,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口,抬手,铛铛铛敲门。 邱峰停下,说:“进” 柴宴礼推门进来,向邱峰问好:“邱局长好” 转身,向齐伟诚问好:“齐署长好” 齐伟诚点点头。 邱峰问:“什么事?” 柴宴礼递上手里的文件,邱峰接过来扫一眼,将文件转给齐伟诚,说:“占叻·拉维蒙的小儿子出境了?” 齐伟诚接口:“他的小儿子?那个母亲是中国人的?…叫蒙涂北?” 柴宴礼回答:“是的,就是他” 邱峰走过来,手指点在文件上“山萃运输公司”,问齐伟诚:“这是什么?” 齐伟诚不屑一笑:“他们蒙家洗钱的公司” 邱峰敛眉思索:“洗钱,出境,小儿子…” 他转头说:“继续跟近这件事!” 柴宴礼立刻说:“是,局长” “还有一件事”柴宴礼面向邱峰,说:“局长,蒙涂北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上回公海上那个人” 邱峰迟疑片刻,恍然大悟:“钻到缅甸内海的小子?” “对” 齐伟诚竖起耳朵,见缝插针打趣邱峰:“峰哥,能让你吃瘪的人不多啊” 柴宴礼继续说:“陈敬磊,他签证护照都是假的,过面部识别的时候被拦下了” 齐伟诚饶有兴趣:“哦?你怎么处理的?” 柴宴礼微微俯身:“我启用署长给我权限,放他出去了,同时,我保留了他非法出境的记录” 齐伟诚欣赏的看着柴宴礼,转过来,冲着邱峰说:“峰哥,你这个秘书挺厉害啊,借我几天呗” 邱峰得意地说:“那哪能行,这可是零五年江桥市的文科状元,你若是也想要状元秘书,自己向组织申请!” 他夸赞柴宴礼:“小礼,做得好” 柴宴礼微微躬身,说:“是局长和署长教的好” “行,你出去吧,牢牢看住他们俩,一举一动都要汇报” “好的” 闹钟 夜幕笼罩,星光寥寥,一轮弯月悬挂于漆黑苍穹。 万籁俱寂,耳畔只有货车轮胎轰隆隆压过柏油路面的声音。 行驶二十分钟左右,章叔将车停下,招呼两人:“小少爷,小磊少爷,到了” 蒙涂北笨拙的翻下来,踩到坑洼不平的地面,右脚险些崴到。 他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抬头,打量章叔将他们带到的地方,眼前是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简单的宾馆,有院子有车库,宾馆楼只有三层。 蒙涂北问:“待会儿住这里?就没有档次高点的地方吗…” 还没有说完,只听“嘭”的一声,蒙涂北被吓得一抖:“啥?啥情况?放炮了?” “嘭嘭嘭” 陈敬磊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约莫是一小时车程的距离,此时正亮光闪动,像是大年三十零点的炮竹连天。 章叔将车开进车库,跑过来,说:“小少爷,小磊少爷,快进来吧” “嘭!”又是一声。 陈敬磊揪着傻站在原地恨不得飞过去围观的蒙涂北的衣领,将人拖走。 蒙涂北怨声载道:“陈敬磊你咋这么无趣?你就不好奇吗?话说缅甸人民挺有意思啊,大半夜放炮” 一进宾馆大厅,陈敬磊立即松开蒙涂北,搓一搓手上的油污,嫌弃的问:“你刚刚是在车上滚了一圈吗?” 蒙涂北大受侮辱,他自持帮了陈敬磊一个天大的忙,此时看陈敬磊没有揍他的意思,更是从“不敢反抗”晋升为“耍嘴皮子过干瘾”,说:“你也干净不到哪去” 陈敬磊搓干净手指,斜蒙涂北一眼,没有说话。 经过几次接触,他发现蒙涂北是一个话非常多的人,说的话大都没有什么营养和价值,恼人的是,即使别人不接茬,他能自己说上个不停,要是不小心搭腔,他会打鸡血般的来劲。 蒙涂北意识到陈敬磊又一次关上沟通的大门,虽有忿忿不平,但是已经习惯,他掉转方向,去骚扰拿着房卡走在前面带路的章叔:“章叔,今天是啥节日吗?” 章叔回答:“不是” “那为啥外面噼里啪啦的?” “他们在打仗” “什么?!” 蒙涂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一直冷眼旁观蒙涂北上蹿下跳的陈敬磊无法消化这个消息,问:“打仗?缅甸在打仗?” 他仅仅跨过一条边境线,居然来到了战地区?! “是啊”章叔停在106房门前,将手中剩余的两张房卡递给陈敬磊和蒙涂北,看着两人,重重叹一口气:“咱们现在处在缅甸北部掸邦的果敢,掸邦国里有三个区,除了果敢被缅甸政府控制,其余两个区都是地方武装自治,说的接地气一点,那俩区属于各路兵老爷的地盘。” “打仗是常有的事,炮火硝烟就是家常便饭” 蒙涂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2012年了,世界上居然还有军阀割据的现象!” “唉”章叔推开自己的房门,左脚踏进去,猛地想起什么,退回来,跟陈敬磊和蒙涂北强调:“小少爷,小磊少爷,这家宾馆是蒙家开的,外面有佣兵守着还算安全。出了宾馆你们千万别乱跑,果敢明头上归缅甸政府管控,可是缅北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缅北地区的政府管控可跟国内不一样,你们一定要认准蒙家的旗号,最好只去蒙家辖属的区域。” 陈敬磊追问:“章叔,您说的三不管地带,是有多三不管?什么都不管吗?” 联想一番,唯一能想到罪大恶极的事情便是贩毒,是不是已经到了毒品堂而皇之兜售于市的程度? 蒙涂北听到“最好只去蒙家辖属的区域”,很是败兴,如果只在蒙家这些个场子里打转,他出来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跑出来就是要到处看看嘛。 蒙涂北倚靠墙壁,像是在看电视机里小人们表演小品一般,吊儿郎当的看着章叔。 章叔深深看陈敬磊一眼,摩挲几下门把手,终于说出口:“我这样讲吧,在缅北,人体器官买卖是合法的。” “我操?!”蒙涂北惊叫出声。 陈敬磊瞬间拧起眉头,问:“什么意思?怎么合法?这怎么可能会是合法的?” 章叔耸耸肩,有种生命的无助感,说:“难以接受吧,不过就是合法的,甚至可以去申请营业执照,有时候在街上光天化日的能看到一伙人强行把一个人塞到面包车里,这都没有人管” “在缅北,毒品,卖淫,赌场,电信诈骗,军火交易,每一样都有市场和受众,操控者躲在背后赚得盆满钵满。” “在这里,人命是一门生意。” 他走进106房,临关门前,再次跟被吓傻杵在原地的两人强调:“两位小少爷,千万千万不要乱跑,想出去玩也好,想出去吃饭也好,一定要告诉我,一定要在蒙家顾得上的地方行动” 蒙涂北直到106的门咣地关上,依旧呆呆的。 半晌,他转身,想要打开107的房门,然而左脚不稳,步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啪,像滩泥一样滩在陈敬磊身上,声音颤抖:“陈敬磊,我…我,我想回家…” 陈敬磊眼神乱瞟心下慌乱,一时间脑子里是“三不管”“器官买卖”“人命生意”,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他强装镇定:“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们家做后盾吗,你只要别乱跑,一切就还好” 陈敬磊推开蒙涂北,刷房卡,打开105房门,回头一看,蒙涂北还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好再说一句:“明天晚上咱们就回去了,满打满算顶多在这里待24小时,你能不能当个男人?” 蒙涂北勉强站直身子,努力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陈敬磊说:“睡觉吧” 蒙涂北扑上来,恳求:“陈敬磊…磊哥!我能不能跟你睡在一个屋子里?” “咣” 陈敬磊直接将门摔上,咔嚓,从里面反锁。 “嘭嘭嘭嘭” “铛铛铛” 外面又是一阵枪击炮打的声音。 蒙涂北哀嚎一声,拖着大行李箱连滚带爬钻进107,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门反锁。 陈敬磊拒绝蒙涂北,是因为膈应跟另一个男人同住,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床上有其他男人的身体,一想到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将被自己以外的雄性侵占,愤怒混着恶心一股脑的涌上来溺毙他。 不是因为陈敬磊不害怕。 关上门后,陈敬磊看着狭小的单人间,手莫名有些抖。 他缓缓坐在床沿上,盯着地板上的瓷砖,沉默不语许久,掏出手机给蒙佧娜打电话。 几秒后,电话被接起,蒙佧娜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喂,小磊?手下人说你们安全到了宾馆,一路平安没有遇到麻烦,怎么突然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陈敬磊面无表情攥着手机,说:“你早就知道” 蒙佧娜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她往后仰,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上,懒洋洋开口:“知道什么?” “你少他妈装蒜!” “喔呦,脾气这么大” “海关换系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缅北这个局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说?”陈敬磊猛锤一拳床垫,窗外应景的响起“嘭嘭”两声枪响。 蒙佧娜转转椅子,轻描淡写:“小磊别生气啊,你不是成功入境了嘛,结果是好的就行,过程不重要…” 闻言,陈敬磊暴怒,粗暴打断她:“我操你妈的泰国洋鬼子,你当我傻逼?来,让我他妈的来猜猜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海关添了面部识别系统,你不清楚这个操蛋玩意管不管用,想要找人试一试它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你用真正那些个拿着假签证跑货的手底下人来试不划算,因为偷渡被抓至少要关五天。思来想去,你就让我替你趟雷。我被拘留是既不会影响到你生意,也不影响蒙涂北。有章叔跟着以及你蒙家在缅北的势力,你的宝贝侄子他绝对不会出事” “我没被拘留,我就可以继续跟在蒙涂北身边,遇到意外的时候,你是不是打算让你手下人推我出去挡枪?蒙佧娜你算的可真他妈好,你们泰国人怎么这样?” 陈敬磊歇斯底里的吼完,电话那头一片安静。 “说话!” 蒙佧娜悠然的说:“陈敬磊我就欣赏你这点,你是真聪明啊,阿北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陈敬磊被蒙佧娜的“坦率”呛了一下,居然一下子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不继续说了?词穷了?”蒙佧娜喝一口汤盅内的乌鸡汤,淡淡道:“别这么激动嘛,小磊,你可是我特意给阿北挑中的帮手,我怎么会轻易丢弃你呢,如果你被海关扣下,我肯定会去捞你的,我不会让你在警局过夜的。缅北地区确实混乱,只要你待在蒙家势力范围内,没有自己乱跑,完全不会有生命危险,绝对保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至于拿你挡枪…倒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蒙家在缅北经营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让一个十六岁的小朋友冲在前面” “不过,必要时刻确实要先顾我家阿北的” 陈敬磊冷笑一声:“请问蒙堂主,必要时刻是什么时刻?” “必要时刻就是如果是处在需要牺牲你才能保全阿北的情境下,那便只能委屈你了” 陈敬磊咬牙切齿:“这是欺骗,你诓骗我,你隐瞒实情骗我过来,你,你…” 蒙佧娜挑挑眉:“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自己答应来缅北的,是你自己不清楚内幕就一头扎进来的,我问过你对于签证换人头有没有其他的问题,你当时说没有。小磊,如果我打听的没错的话,你在HIGH FI RE打拳一个月才几千块,一场生死拳不过六七千块钱,我这趟给你五万,你就应该清楚这里面的凶险。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生意场上无父子,小朋友,你挣偏门钱还要求讲江湖道义可就是你太幼稚了” 陈敬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蒙佧娜,惹急了我,你侄子同样别想好过” 这句话戳中蒙佧娜的软肋,她终于正经起来:“好,这次是我摆你一道,我把价钱提上来,原先订好的五万,我给你十万,可以吗?” “二十万” “嚯,年轻人不要太贪心,十五万吧” “十八万,立刻打到我账上,否则我现在就把蒙涂北打残” “…好” 陈敬磊默数:1,2,3,4,5—— “叮” 手机银行弹出入账通知,陈敬磊点进去看,仔仔细细确认一番是真正没有任何猫腻的十八万,对着话筒说:“如果再出现一次这样的事情,没有大影响姑且可以一刀两断,如果逼我到绝路,我不介意跟你们同归于尽” 讲完就把电话挂断,将手机丢到床上。 咚,陈敬磊狠踹一脚床垫。 他走到窗边,阴戾的看着远处的忽明忽暗。 靠,操蛋的世界。 忽然,床垫上的手机嗡的一下震动。 陈敬磊火气滔天走过去,拿起手机。 妈的,要是蒙佧娜再来骚扰他… 点亮屏幕。 “您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微信消息..? 他的微信里只有两个好友,一个乔温温,一个肖祈。 在出门前告诉过温温,到这边估计要凌晨两三点,早点睡不用管自己,过海关之前温温就跟他在手机里说了晚安。 只剩肖祈了。 陈敬磊看一眼时间,两点整,他要看看肖祈大半夜的来找他说什么。 划开解锁,输入密码,点进微信,却不是肖祈给他发消息。 是【⌒菇凉的霸気一嬞√】,是乔温温。 乔温温问:七哥,你到了嘛? 紧绷的面部肌肉瞬间卸掉,陈敬磊狂敲键盘:我到了,在宾馆,你不是睡了吗? 消息发过去两秒,对面没有回,陈敬磊焦躁起来,哐哐哐又猛戳键盘字母:半夜惊醒了?我不在家你害怕吗… 消息没有发送过去,被对面弹过来视频通话邀请打断。 陈敬磊将手机架在床头柜上,点击接通。 乔温温瞬间出现在屏幕上,她穿着新买的浅蓝色睡衣,靠在床头,哑光奶油色暖光笼在她身上,在屏幕里漾出一片淡淡的光晕。精致乖巧脸上的一双眼睛亮亮的,直直地看向他,笑嘻嘻:“七哥~欢迎你到缅甸啦~那边怎么样呀怎么样呀” 陈敬磊揪住问题不放:“温温你没有睡觉吗?已经很晚了,现在凌晨两点了” “我睡觉了呀”乔温温晃晃脑袋,右手的食指将身体乳勾过来,压一下,挤出一点身体乳擦胳膊,手下动作不停,眼睛依旧盯着屏幕,笑的有些小得意:“九点的时候我给你发完晚安就睡啦,但是!我记得你说过你两三点就会到缅甸,所以我给自己定了闹钟!让它两点整叫我起床喔~这样我就可以在你到缅甸后第一时间跟你联系上啦~嘻嘻~” 陈敬磊怔愣的看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居然,居然有人可以这么在乎他… 陈敬磊心脏隐隐作痛,难以名状的酸涩涌上心头。 他甚至有些惶恐,这样的在乎真的是他拥有的吗? 嘭! 外面枪声骤响,将陈敬磊的胡思乱想拉回来。 手机另一端的乔温温嘴巴长成O型,小孩子探险发现新宝藏般的雀跃一下:“哎呀!你那边怎么还放炮了呢!你后面一闪一闪的欸!他们今天过节嘛?” 陈敬磊猛地跳起来,哗啦,拉紧窗帘,重新坐下来、仔细观察屏幕里没有任何纰漏才说:“不太清楚这边,可能是当地特色吧” 他转移话题:“小祖宗,快睡觉吧” “不要嘛~我要跟你一起睡觉!” 陈敬磊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涩涩机会:“这么远怎么一起睡,等我明天回去绝对跟你一起睡” “切~七哥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好,这样,我洗个澡换完衣服就上床睡觉,好不好?” “好!你快去快去” “我带你去浴室跟我一起洗澡如何?”陈敬磊调戏乔温温。 乔温温无所畏惧:“反正我都看过了,我不怕!” “你…”陈敬磊无奈:“我真是越来越拿你没办法了” 陈敬磊没有带乔温温去观摩他洗澡,他用了五分钟洗完了澡,火速换衣服上床。 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枕边,乔温温拖长音:“七哥~晚安呦~明天见~” “好,晚安” 陈敬磊等乔温温挂断电话,静静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手伸向床头柜,啪,关灯。 这个世界确实很操蛋。 但是他有乔温温。 ----------------------------------------------- 注:缅北比我描述的还要混乱 叛乱 咚咚咚— 咚! 房门被拍得一个劲的咣咣作响,拍门的两个人拍门力道不同、节奏不同,于是乎,声音不同,门板晃动的幅度也不同, “小磊少爷,起床了吗?” “陈敬磊!快出来!” 陈敬磊检查一番手机和充电宝的电量,确认均为满电后,没有任何预兆地一把拉开房门。 蒙涂北右拳落空,即将喊出口的话被掐止:“陈…”,他顿了顿,瞄一眼陈敬磊的神色,火速改口,“磊哥,早上好!” “嗯” 陈敬磊瞧着眼前的蒙涂北,昨天遭到蒙佧娜算计差点栽跟头,以他的脾气,很难不会迁怒蒙涂北。 然而,陈敬磊还有一项人生准则:除了有关乔温温和涉及自身生死以外的任何事情,只要钱到位,全部都能化干戈为玉帛,要是钱给的更多,甚至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用蒙涂北敲蒙佧娜竹杠,敲出来十八万,他长这么大加起来挣的钱都没有十八万。陈敬磊很满意,连带着蒙涂北的这张脸在钞票加持下都变得没那么招人烦。 遂,他罕见地将目光短暂停留在蒙涂北浓重的黑眼圈,破天荒地询问:“你怎么这幅模样?” 蒙涂北哈欠连天:“失眠了,外边一直突突突地打,我只能干瞪眼到四点多才睡着”,抬起手腕,指向手表上的表针,大声控诉,“看看!现在才六点!我这辈子没起过这么早…” 陈敬磊敷衍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的【今日份关心同伴】额度已用完,至于蒙涂北接下来的念念叨叨,全部与他无关。 转身,问章叔:“章叔,咱们出发?” “走吧” 蒙涂北跟在后面,对天蒙蒙亮就从被窝爬起来仍然颇有微词,奈何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受伤的小心灵,只好嘟囔几句,抒发一下满满的悲伤愤慨。 六点半,太阳缓缓升起,清晨的阳光洒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湿气。 道路上人流量逐渐增大。 卡车驶入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映入眼帘,间或有一队身着灰绿色军服胸前挎步枪的士兵列队走过。 全然没有章叔所言的混乱局面。 蒙涂北不禁怀疑起是不是章叔在虚张声势,胡乱讲一通吓唬人,防止他们胆大妄为的四处乱跑。 他看着从车边一个挨着一个走过去的人,惊讶:“好多人!缅甸人居然起的这么早!” 这句话通过后车窗传到章叔耳朵里,他笑笑,说:“小少爷,这是早市,咱那边也有,时间差不多的” 蒙涂北很是意外:“居然是这样!” 他长见识了。 “对…” 陈敬磊无心听蒙涂北的二傻子言论,他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发现迄今为止没有看到过高楼大厦,望过去全是平房或是矮楼。 很多小摊子支在马路上,人们挨着走顺着看,遇到自己心仪的吃食停下来要一份边走边吃。 马路上的车很少,都会避让占道的小摊子,隔五六分钟晃晃悠悠开过来一辆公交车,慢慢地停下,需要坐车的乘客慢慢地上车,全部装下后慢慢地开走。 生活节奏没有景都那么快。 陈敬磊举起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乔温温。 蒙涂北无所事事,看见此景,立即凑过去:“你干啥呢?” 陈敬磊惜字如金:“分享” 蒙涂北不理解:“给你女朋友?” “嗯” “这需要分享?” 陈敬磊撇过头去,不回应他,用沉默表示聊天渠道已被他单方面切断。 咔嚓咔嚓,又是几张照片。 蒙涂北摸摸鼻子,无法懂陈敬磊这么做的意义。他回想一遍跟过自己的所有女伴。好像,没有一个人向他汇报过细枝末节,也没有一个人要求他讲一讲见到的一些小事。 他跟她们爱意的表达方式从来只有性与金钱。 蒙涂北看陈敬磊拍来拍去的挺有意思,一时兴起,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咔嚓十连拍,一股脑发给橘子。发完后,他觉得不够尽兴,又录了一段三十秒短视频丢过去。 十秒后,收到橘子的回复:哇很漂亮的景色呢,北哥厉害啦【憨笑】 蒙涂北看看手机,抬头,再看看举着手机的陈敬磊。 这…完全没什么特别的趣味,可以说是很无聊了。 正准备将手机揣回去,咻,橘子紧跟着来了一条新消息:【图片】 蒙涂北点开,是橘子穿着兔女郎制服搭配渔网黑丝,跪坐在床上,双手半撑在身前,酥胸半露,含情脉脉看着镜头的高清图片。 橘子:人家最近新学的招数【害羞】,今天也是想念北哥的一天呦【爱心】【亲亲】 蒙涂北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睛瞬间放出精光,一下子不困了,也不累了。 这才是男人该看的东西! 他满意的点点头,轻戳几下,转账五千块给橘子。 橘子:【喵】北哥爱爱 车子穿过街市,拐过弯,停在一个平房门口,还未等停稳,平房内走出几人,候在车下。 章叔说:“到了” 陈敬磊和蒙涂北俩人帮助章叔将蜂蜜依次搬下来,蜂蜜罐比昨晚胀了一点,很多罐子的罐口渗出蜂蜜,顺着淌下来,搞得罐身黏黏糊糊。 虽然罐子搬起来没有昨晚爽利,但是有了平房出来几个人的帮助,速度依然很快,不一会儿,蜂蜜罐子全被搬下。 蒙涂北一看活已干完,立刻大声嚷嚷:“我饿了!我要吃饭!” 章叔忙不迭应承下来,他招呼平房里的两个伙计过来,嘱咐他们怎么将蜂蜜放进冷库里,转过身问:“现在大饭店还没有开门,先去早市垫垫肚子,可以吗?” “可以啊,正好我从来没去过早市”蒙涂北一脸兴奋。 陈敬磊说:“我都行” 三人步行回到早市,蒙涂北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新鲜,看啥都有趣。一头扎进人群中,在一个摊子接着一个摊子里窜来窜去。 章叔紧跟在蒙涂北身后,留陈敬磊一个人慢慢走。 陈敬磊看看四周,挺安全的没什么危险,放心大胆起来,不将章叔的选择性保护放在心上。 看了七八个摊子,他对早市上卖的东西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选中一个略微干净的摊子后,看来看去,打算买一个饼吃,刚要连比带画用肢体语言跟摊主描述一番自己想要哪个,摊主突然说:“你想要哪个” “你会说中文?!”陈敬磊非常意外,“你是中国人吗?我要左边这个” “我是华人,我阿爸是中国人” 摊主切开一个白馍馍,从锅里捞出来一只鸡腿,哐哐哐,在陈敬磊目瞪口呆中,用菜刀将鸡腿连肉带骨剁成大块,左手抓一把胡萝卜丝放到木臼里舂,一边舂,一边继续往里丢几片黄瓜,一小绺粉条。 ...都要塞到饼里面? 粉条塞大饼,挑战极限! 当摊主准备将一大把像是白萝卜条的东西扔进木臼,陈敬磊忍不住阻止他:“哥们,这啥啊?” 生白萝卜跟卤鸡腿...味道太美,不敢想象。 摊主突破陈敬磊的阻挠,“白萝卜条”尽数放进来,哐哐哐一阵凿,一遍凿一边说:“这是生木瓜,很好吃的” “…行” 别说生木瓜,熟木瓜他都没吃过,味道估计会很新颖。 陈敬磊目光往旁边飘,看到架子上一排的玻璃瓶饮料,选中一个,拿在手里,说:“再来一瓶这个,一共多少钱?” 摊主抬头看向陈敬磊手里的玻璃瓶,愣了一下,说:“这个你别喝” 陈敬磊:? “为什么?” 摊主将塞满生木瓜胡萝卜丝黄瓜以及大块鸡腿的白馍馍撒上花生碎,装进塑料袋,递过来,说:“一千块,或者你给人民币也可以,人民币六块。你拿的饮料成分里面有大麻,你们中国禁毒太严格了,喝过这个饮料你过不去海关。” 闻言,陈敬磊被吓得不敢伸手去接白馍馍,活了十六年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大麻种这妖魔玩意,惊恐地问摊主:“在你们这里,大麻是随机放到食品里的吗?” “当然不是,你看看你手里的瓶子,转过来看,有一个叶子的图案,一般带这个图案就代表配料里有大麻”摊主顿一顿,十分直接的说,“中国人,你别担心,我这个饼里没有,绝对没有” 陈敬磊将信将疑,接过白馍馍,掏出六块钱给摊主,吃不吃另说,赶紧离开卖大麻饮料的小摊子才是最优解,临走前想了想,向摊主道谢:“谢谢您提醒我” “不客气”摊主对着光看了看五块钱和一块钱的防伪标识,确认全部为真钱后,朝陈敬磊笑了一下,“蒙家做生意厚道,从来不欺负我们这种小本买卖的人,你是蒙家的人,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摊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陈敬磊脑中警铃大作,他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蒙家的人?” 摊主一脸坦诚:“你不是跟老章一起来的吗?” 陈敬磊不敢置信:“人这么多,你都能注意到?” 明明他跟章叔和蒙涂北从早市最前端就分开了… 这眼睛也太毒了吧。 摊主觉得陈敬磊的疑惑莫名其妙:“当然能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好的,很正常。 蒙涂北生动演绎“狗熊掰玉米“,买一份尝一口,不好吃,啪,丢掉,特别糟蹋东西。落在身后章叔的眼里,即使没花他的钱,仍是颇为心疼肉痛。 正在蒙涂北浪费粮食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皮肤偏黑的年轻男人,身后跟着五六个一身黑腰间配枪的佣兵。 几人大步流星昂首阔步,人群纷纷避让到一旁。为首的年轻男人停在蒙涂北面前,说:“蒙十,我昨晚听说下边人在给姑妈汇报你的一言一行,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你还真来缅甸了” 蒙涂北怔住,囫囵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五…五哥,你在这里啊” 蒙乍挑挑眉:“现在这边的生意都归我管,我大概每隔两三天巡街,你待多久?算了,你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有事直接来找我”,说完,偏头去看蒙涂北身后的章叔,一抬下巴,高高在上的吩咐:“照顾好我弟弟,你这几天的任务就是陪他玩,保证他玩得开心不给我惹事就行” 章叔连忙哈腰点头:“您放心,少东家” 蒙涂北差点跳起来,且不论为啥叫他是“小少爷”,叫蒙乍就是“少东家”,他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他知道,他有自知之明不争这个。 但是,他这次又是搬东西又是失眠又是早起的,干了这么多活,受了这么多委屈,居然说他是来玩的! 不能忍。 蒙涂北准备狂喷蒙乍的狗眼看人低:“蒙五你…” 轰! 一声巨响。 未等蒙涂北反应过来,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在早市中响起。 他转头看去,只见早市前端,一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身着土黄色军服的人,罔顾闹市中百姓的性命,举起全自动步枪对着巡逻的灰绿色军服士兵扫射。 遭到袭击处于劣势的灰绿色军服士兵反应过来后,同样完全不在意周遭的安危,举枪反击。 突突突— 土黄色军服士兵扔下一个黑绿色的东西,像是手榴弹。 嘭! 炸在人群中,许多小摊子在巨大的爆炸冲击下被掀上天,咣,砸下来。有些砸在地上变成散架的金属残骸,有些则重重地砸在被炸伤倒在地上来不及逃走的人身上。 无辜受牵连的男男女女惊恐的尖叫,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每一个人都在逃命,人挤人,人踩人,有人踏着前一秒还欢声笑语此刻已无生命迹象的路人尸体逃出这条街,有人挨枪倒地摔在马路上绊倒旁边的人。 一时间,浓烟四起,石砾翻飞。 脆弱的生命在热兵器面前不堪一击。 “什么情况?怎么个事?”蒙涂北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乱喊。 蒙乍看向远处,脸色一变,迅速用一只手将蒙涂北揪过来摁在自己身旁,挥手招呼章叔赶紧跟上。 身后的挎枪士兵默契的形成掩护圈,几人朝着停在早市另一端拐角处的深绿色吉普车跑去。 刚跑到吉普车旁,唰,一辆越野车飙过来,猛地停在蒙乍一行人面前。驾驶位跳下一个人,冲蒙乍喊:“少东家,果敢同盟军中有一队叛变了,他们趁着隔壁佤邦在打仗,连夜把军火运进市区里。联邦军的后援马上赶过来了,咱们先撤,远离战场” 蒙乍对缅北内乱屡见不鲜,说:“问题不大,通知下去把蒙家的旗号亮出来,被同盟军占领的这一带生意要照做,不管是他是同盟军还是联邦军,没有人敢动咱们。” 他将身旁的蒙涂北推过去:“小少爷交给你们了,看好他” 蒙涂北突然想起个一直被忽视的问题:少个人! 陈敬磊,他还在早市里! 他扑在蒙乍身上:“五哥,陈敬磊,我有个同伴,叫陈敬磊,咱们带他一起走吧” “谁?”蒙乍疑惑的看向章叔,“谁是陈敬磊?中国人?这名字挺耳熟” “是跟小少爷同行来的,蒙佧娜老板说是小少爷的朋友” 章叔心里有点矛盾,他一面知道要优先考虑蒙涂北,一面又不想眼睁睁看着陈敬磊被扔在战火区等死。 他回头看看早市,一片狼藉,叛变的同盟军此时占据上风,大批土黄色军服士兵浩浩荡荡的举着枪在尸体堆里走。 他们朝着往正南方向去,只剩零星几个士兵断后。 章叔小心翼翼的说:“少东家,早市这块看样子停火了,要不,咱去把人带回来吧,是生是死总要看到人啊” 蒙涂北注意到断后的士兵开始无差别用枪扫射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焦急起来,死抓着蒙乍的手臂:“哥,他,我跟他一起来的,不能看着他死…他,他…” 蒙乍使劲推一把蒙涂北:“你们俩以为打游戏呢,停火了就可以闯过去救人?我想起来了,陈敬磊是不是打你的那个中国人?那正好,就让他留在这吧,活下来算他命硬,死了是他活该” 蒙涂北急的快哭了:“哥,哥你看,你看他们,这,这哪能活下来,他是一条人命啊,咱们把灯亮出来,你也说了他们肯定也不敢朝咱们开枪…来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来的,我,我怎么能一个人回去,我是怨恨他打我,可是他昨天救过我啊…” “行了!你是圣母吧!”蒙乍打断蒙涂北,“第一个战场杀光所有活口是他们缅甸人的规矩,咱们为什么要掺合进来?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犯人家的忌讳?你记住,陈敬磊如果死在这里,那是中国人死于缅甸内乱,跟咱们泰国人毫无关系” 蒙涂北无法接受蒙乍的说法:“什么?!我也是中国人!” 蒙乍没有耐心跟蒙涂北扯皮,他推搡蒙涂北,将他塞进吉普车的后座里,随手把章叔拽过来,命令章叔:“直接往边境上开,送他回家!” 转身,往越野车走去,边说边吩咐前来报信的人:“去,给我姑妈打电话,让她把她的小男孩接回去” “好嘞” 章叔于心不忍的看着自从被塞进来就一直傻呆呆的蒙涂北,底气不足的安慰他:“小少爷...小磊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的...” 蒙涂北面如死灰,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章叔叹一口气,准备启动车子,突然,蒙涂北说:“你下去” “什么?小少爷?” 蒙涂北推开后座的车门,一个大长腿胯下车,几步走到驾驶位前,嘭,拉开驾驶位的车门,用极大力气将章叔从驾驶位上扯出来,一字一顿:“你——下——去” 他蒙涂北可以是一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可以是在幺街被小混混打成窝瓜的废物点心,可以是遭到哥哥姐姐嘲笑讥讽的“杂种”。 但是他不可以是“明明有能力救下对自己有恩的同伴,却忘恩负义自私逃跑”的孬种。 “喂,姑妈,他好着呢...”蒙乍接过手下的手机,用泰语向另一头的蒙佧娜汇报蒙涂北的安全,“好,我已经让老章送他去边境了...” 轰—— 吉普车引擎启动,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蒙乍回头,看着牟足了劲转的吉普车轮胎,没好气的喊:“老章,开车慢点...” 忽然发现本该在吉普车驾驶位开车的老章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冲蒙乍喊:“少东家,小少爷抢了车开过去了!!” 在章叔声嘶力竭中,蒙涂北一踩油门,直冲着断后的土黄色军服士兵开了过去。 蒙乍大惊失色,吼道:“操,快他妈亮灯,对面谁他妈敢开枪就打他!!!” 手下想要稳住蒙乍:“少东家,冷静,冷静” “我他妈怎么冷静?!那是我弟弟!” 陈敬磊头晕目眩,勉力想要睁开眼睛。尝试多次依旧失败后,他有些泄气,正当他想要放弃时,忽地腿上传来剧痛,强烈的神经刺激使他猛地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他够着脖子去看自己的腿,明白过来为什么会痛——他的腿上压着一个铁架子。 陈敬磊艰难的用右手慢慢移开铁架子,左手无意识摁着垫在手下的物体做力道支撑。铁架子移开后,习惯性的往左手边看去。 他看到了一把半自动步枪。 …十几年没见过的东西没遇到的事,今天是全碰上了。 爆炸导致的耳鸣盘旋在他的脑海,分不清是谁的血液凝固在他的脸上,糊住眉毛。 陈敬磊此刻直接跳过“第一次见到枪”的激动兴奋,紧紧握住半自动步枪,顽强的从地上站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男人抬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即将对准陈敬磊。 陈敬磊心脏骤缩,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论这个人为啥要打我,动物本能地先发制人,举起枪,扣下扳机,嘭! 男人应声倒地。 陈敬磊想只打一枪,可他不会用步枪,他以为只要没有扣下扳机就没有开枪,然而,扳机却异常灵敏,手指搭在上面子弹就像放鞭炮一样突突突全打出去。 “我日!” 强劲的后座力差点将陈敬磊再次推到地上。 机枪狂打,子弹乱飞。 正当手忙脚乱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女孩声音:“你把手指从扳机上松开” 陈敬磊立刻照做,果然有用,他没过脑子的道谢:“谢了” 说完后发现不对劲,立即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没有人。 “谁?谁在说话” “…过分了,我是矮了点,但也不至于看不到我吧” 咚咚咚,铁桶被敲击的响声。 陈敬磊朝铁桶方向看去,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矮矮的黝黑精瘦小女孩,缩在的小巷口处,身子完全藏进阴影里,只有一双溜圆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直勾勾盯向他。 小女孩说:“我之前看到了,你是蒙家人” 陈敬磊:… 他问:“是不是这条街的人都能看到我是蒙家人?” 小女孩点点头:“是这样的” 她用目光把陈敬磊从头到脚扫一遍,说:“他们在灭活口。在我们有一个传说,如果第一次打仗的战场不留一个活人,上天就能保佑他们赢得整场战争。” 陈敬磊手一抖,枪差点没端稳。 你们的传说这么血腥的吗… “如果你一直在马路中间,一定会死” 小女孩神情自若,彷若在说待会儿晚饭吃白菜。 陈敬磊崩掉第三个想把他灭口的士兵,赶着空隙时间,虚心求教:“我该怎么办?” 小女孩再次支招:“趁着没人打你赶紧跑过来”她指指小巷口,“离开这条街就行” 陈敬磊:…! 看着两个士兵同时朝他走来,陈敬磊大脑飞速旋转—问题来了,他该怎么同时干掉两个人,并趁着剩下的士兵打他之前逃进小巷口? 小女孩吹了一声口哨:“哇喔,你要死了,你死之前告诉我,你的钱都放在哪个兜里?我待会儿翻的时候轻松一点…” 轰— 吉普车轮胎摩擦地面疯狂减速的刺耳声音响彻街道,余下的士兵齐齐调转枪口,准备向着陈敬磊的身后打去,陈敬磊慌忙趴下来,用旁边的尸体挡住子弹。 忽然,远处传来蒙乍用扩音喇叭录制的喊话:“敢开枪就是与我们蒙家为敌!” 饶是如此,依然有士兵开了几枪,吉普车为了躲避子弹在马路上左歪右扭,险些撞上电线杆子。 滋啦— 吉普车横过来在陈敬磊身前,咣,蒙涂北推开驾驶位车门,探出头来冲陈敬磊喊:“快上车!” 陈敬磊惊愕的愣住,良久无法动弹。 ——在他生死存亡千钧一发之际,与他曾有龃龉的蒙十少爷,闯进战场,冒着挨枪林弹雨的风险。 来救他了。 封锁 诗仙李白有一首诗,名叫《送羽林陶将军》。 蒙涂北在很曾经很遥远的读书岁月里背过这首诗,并深深地记在脑中,其中这句“万里横戈探虎穴,三杯拔剑舞龙泉”尤为印象深刻。 每次脑子蹦出这句诗的时候,蒙涂北都要把它翻过来倒过去的咂摸咂摸,品一品其间的江湖气。 孤胆英雄勇闯龙潭虎穴,救奄奄一息濒临狗带的同伴出水火,再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 简直是…帅呆了!酷毙了! 世间有哪个男人不爱当英雄呢! 没有。 男人都幻想过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豪雄。 蒙涂北是如此推己及人地认定的。 至于蒙涂北将个人意志上升到整个男性群体并盖章贴标签的思想是否合理,那可就不归蒙涂北管了,他也意识不到此问题的存在。 他只会简单粗暴地用自己为样本,去归纳天底下万万千千的人。 陈敬磊正在被蒙乍找来的野路子医生包扎伤口,蒙涂北窝黑色牛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地作壁上观。 虽然,自己开车时下面的脚豪气冲天的油门踩到底,可上面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却一直在抖。 虽然,是因蒙家的缘故,使得同盟军不敢开枪,只能眼睁睁让蒙涂北安然无恙的带着陈敬磊离开交火区。 虽然,野路子医生说陈敬磊的右腿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蒙涂北依然觉得自己这可不是一般的救人,这可是赵子龙七进七出救阿斗般的救人,四舍五入一下,他几乎称得上一句“武神在世” 武神·蒙涂北乐滋滋。 蒙乍放下电话,转头嫌弃蒙涂北:“你笑得很猥琐” 蒙涂北摸摸鼻子,收回投在陈敬磊身上的目光,开始打游戏。 蒙乍平白无故被姑妈远程骂一顿,此时气不打一出来,看见蒙涂北逍遥自在他就难受。 一直游荡在中立位置两边刮油的蒙家,今天出了一个大圣人,居然为了一个中国人搅进来。 这下可好了,他都能预见到未来,大麻烦小麻烦一定会接踵而至。 蒙乍很气愤,又放不下身段揍蒙佧娜的宝贝小男孩,他只好赶紧将这个惹祸精送走,然后自己收拾一堆烂摊子。 掏出钱包,刷刷刷,数了十几张毛票子,塞到章叔手里,说:“老章,那小子的腿缠好了,你赶紧送他俩回去,拜托了,就当是我个人求你了” 说完,双手合十,作势要给章叔鞠躬。 章叔吓一大跳,慌忙应承下来:“少东家,您别这样,我立刻带他们走。” “万分感谢” 陈敬磊坐在椅子上,身前放置的板凳将他的右腿架起,低头,看着华人医生用简单朴素的小镊子将刺进大腿肉里的碎屑一点一点挑出来。 他翻翻兜,掏出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陈敬磊抱着一丝丝“手机还可以使用”的奢望,不甘心的摁开机键。摁了好一会儿,手机不为所动,死僵僵的黑屏毅然地杵在眼前。 …彻底坏了。 手机坏了不要紧,他联系不上乔温温可怎么办! “章叔”陈敬磊歪着脖子,眼睛寻到章叔的位置,扬一扬手里的黑色搬砖,“我手机不能用了,可以给我找个手机吗?” 未等章叔开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转椅上的蒙乍直接对着副手下令:“你去给他拿个新手机过来” 副手应了一声,几分钟后回来,递给陈敬磊一个全新未拆塑料封的盒子。 陈敬磊心里觉得自己差点折在早市上,吃这么大亏,蒙家赔他个新手机天经地义,而且赔的远远不够。不过,他还是走过场地客套一下:“新的?多少钱?我付款” 蒙乍撇撇嘴,心里的小人对着陈敬磊那张毫无付钱诚意的脸,狠狠啐一口。 虚伪!大大的虚伪! “不用,这东西是工厂生产出来后直接拿过来的,要多少有多少,一个要不了多少钱” 陈敬磊冲蒙乍扬扬下巴,不走心的道谢:“谢了,少东家” 蒙乍维持着假笑,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副手和手下们立刻起身跟在他后面。蒙乍一边向门口走去,一遍系扣子,途径章叔时,咬牙切齿重复:“今天就把他俩全给我送走!” “…明白,少东家” 倒腾了几下,陈敬磊终于在新手机上登陆自己的微信,这玩意验证起来是真烦琐。 一进入微信界面,乔温温的消息“咻”地弹进来:七哥七哥,你怎么不回消息【抓狂】 触目惊心的“怎么不回消息”六个字,吓得陈敬磊嘴角一抖。完了完了,果不其然,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咻咻咻。 10:36 【⌒菇凉的霸気一嬞√】:人呐!人呐! 【⌒菇凉的霸気一嬞√】:猫猫挠墙.gif 10:38 【⌒菇凉的霸気一嬞√】:兔子锤地.gif 10:43 【⌒菇凉的霸気一嬞√】:楞次定律好难啊【大哭】 11:09 【⌒菇凉的霸気一嬞√】:呜呜呜呜呜,你快回来~把我的思念带回来~别让我的心~空如大海~ 11:53 【⌒菇凉的霸気一嬞√】:恶龙咆哮.gif 消息像是雪花一样,咔嚓咔嚓,堆满手机屏幕。 陈敬磊手忙脚乱的往上翻,想要翻至最顶层,回到他早上发的最后一张照片处。看看乔温温的回复是什么,然后丝滑的续上聊天。 但是,陈敬磊发现一件悲催的事情——微信跟QQ不一样,微信换了手机后,之前的聊天记录居然全没了! 全!没!了! 这一刻,肖邦也弹不出陈敬磊的悲伤。 咻—— 乔温温的消息又来了。 12:36 【⌒菇凉的霸気一嬞√】:【图片】 【⌒菇凉的霸気一嬞√】:这是我的午饭!食堂阿姨多给我打了一勺虾仁喔【跳跳】【转圈】 【⌒菇凉的霸気一嬞√】:你还好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陈敬磊咣咣咣敲屏幕,秒回:还好。 【⌒菇凉的霸気一嬞√】:!失踪人口回归! 【⌒菇凉的霸気一嬞√】:这一上午是什么情况? 陈敬磊顿了顿,罕见的为难起来。 撒谎是不能撒谎的。 刨除编个故事诓骗乔温温这个选项,剩下的... 如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乔温温他这一上午都经历了什么,会平白无故地让边境线另一端的温温着急担忧,人家在学校里上着课,干什么给人家添堵呢。 如果,顾左右而言他,忽略一大堆问询,生硬单起新话题,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以他对自家女朋友了解,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这种社交潜台词根本不存在于乔温温的世界里,她看不出来。 况且,这种会造成隔阂的东西就不应该让它有机会横亘在两人感情中间。 陈敬磊思来想去,寡言少语造成的低级语言能力在形势所迫下,来了一个打通任督二脉般的突飞猛进,他用高超的话术技巧化解乔温温的疑惑。 【ヤ璉ωе笑都奢侈メ】:早上遇到了很有当地特色的意外事件,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我回去跟你详细讲。原先的手机质量太差,报废了,之前的消息都没了。你发的什么? 乔温温塞一口虾仁,逐字读陈敬磊的消息。看完解释后,心里对于被冷落的怨气烟消云散,回:我当时问你累不累吖? 陈敬磊回复:有点累,不过还好,很快我就回来了,等我。 咻。 【⌒菇凉的霸気一嬞√】:好呀好呀~ 蒙乍希望蒙涂北这个圣母惹祸精弟弟,带着他的中国人手下陈敬磊,赶紧滚回去。 章叔希望能将小少爷从是非之地缅北安安全全的带回中国,越早出发越好,越早回去他越早卸下重担。 陈敬磊希望能够早点见到乔温温,挣钱回家抱媳妇,多么美好而温馨的场面,他望眼欲穿。 蒙涂北倒是对于回去没有什么急切地渴望,随波逐流,无欲无求,只会跟在陈敬磊和章叔后面跑。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下午两点多,陈敬磊和蒙涂北吃饱喝足准备启程时,却被扛枪的土黄色军服士兵赶了回来。同盟军全面封锁占领区,封锁线上围着一圈士兵,甚至还有两辆坦克堵在路口。 蒙涂北当场嗷叫自己是蒙家十少爷,不起作用。 蒙家的旗号亮出来也没有用。 从旁边由小饭馆改成的临时歇息室中,走出来一个高阶军官,诚恳保证两三天后就能恢复正常。封锁线上的每一位士兵,看在蒙家的面子上,对陈敬磊一行人好言好语,态度极好。 蒙涂北胡搅蛮缠撒泼打滚都能专门派出几个人来,一个人陪他聊天,一个人给他端茶倒水,一个人为他撑伞遮阳。 想要什么,想干什么,想找什么,一切都好说,只要招呼一声,恨不得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来伺候。 就是不给放行。 可怜见的蒙乍,中午以为万事大吉,顶着烈日跑到果敢另一头巡视工厂情况,甫一坐下来吃口午饭,章叔的电话催命一样打过来 得知封锁消息后,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这样,自己中午就该什么都别干,先趁乱把蒙涂北送走! 悔之晚矣。 蒙乍有了前车之鉴,给章叔下死命令,一定要看好蒙涂北,让他不要再搞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善举”出来。 只要能保证蒙涂北没死、没残、没伤,就行,他对于蒙涂北的兄弟情仅限于此,至于蒙涂北吃住习不习惯,害不害怕外面在打仗,有没有在受苦... 蒙乍不关心。 陈敬磊内心急躁,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感到很不安。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犹豫再三,决定跟乔温温讲一下自己会晚回去。 视频接通前,陈敬磊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确保不会露出身上的伤痕后,才打开摄像头。 听到“出了点情况,周日才能到家”,屏幕里乔温温的表情急速塌下来,说:”好吧” 几秒后,乔温温强调:“那你不要再失联了啊!” 陈敬磊郑重保证:“好” 吴琴昂敏 说是“两三天后就能恢复正常”,可是从周四等到周六,封锁线依然没有撤防的意思。 周日早上七点,陈敬磊和蒙涂北例行来询问,出乎意外地被告知还要等两天。 蒙涂北炸毛了。 他无差别冲着军官和士兵乱喊:“放老子出去!” 高阶军官一挥手,五六个士兵围过来,又是一套端茶倒水扇风遮阳陪聊天的流程,时间耽误许久,事情却从不解决。 陈敬磊叹口气,他估摸着封不封锁,也不是眼前这些个端着枪在前线卖命的人能决定的,与其为难小喽啰,还不如耐心等等。 他叫停正在以一对多看似舌战群儒,实际上是乱拳打棉花的蒙涂北,说:“阿北,先去吃饭” 蒙涂北大早上做了一番无用功,累得够呛,闻言,偃旗息鼓,决定吃完饭再来战斗,与章叔和陈敬磊一道去早点铺吃早饭。 章叔胆战心惊的跟在两个人后面,寸步不离。 同盟军占领的区域挺大,但是热闹的地方不多,陈敬磊和蒙涂北拐来拐去,最终,来到最不愿意去的早市。 眼前的早市,已不复周四时的硝烟弥漫,尸横满地,完完全全恢复成他们刚来时的模样。小摊子一个接一个的支起来,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充满着市井烟火气。 若不是地上明晃晃的血印,以及街上巡视士兵的土黄色军服,陈敬磊几乎都要以为几天前的人间惨剧是他的幻觉。 “咦,你还在呢?” 一道熟悉的女孩声音响起,陈敬磊环顾四周,终于在一个小摊子旁边看到一个依靠着煤气罐的小女孩。 陈敬磊立刻认出来,这是那天教他控枪的小女孩。 小女孩张开嘴,一口吃掉手中的烤鸡蛋,说:“我就这么矮?为什么你每回都不能第一时间找到我在哪?” 蒙涂北新奇的走过来,拍皮球一样拍拍小女孩的脑袋,哈哈大笑:“呦呵,小豆丁!” 小女孩打掉蒙涂北的手,说:“别打我脑袋” 蒙涂北弯腰,逗她:“小妹妹,你多大了?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做了一个极不符合她外表年龄的表情,微微笑了笑,说:“我十岁了,我就是我家的大人” 蒙涂北没听懂,啥叫“我就是我家的大人”? 他不管不顾的继续逗弄小女孩:“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陈敬磊用眼神示意蒙涂北别这么轻浮,他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很感激你那天的帮助,我请你吃饭吧” “我叫吴琴昂敏,吃饭就不必了。吃饭能吃几个钱,你要是真的想答谢我...” 正在这时,人群中钻出一个更小的小女孩,嘴里喊着“阿姐—阿姐—”,身手敏捷的从小摊子和蒙涂北中间挤过来。 蒙涂北感觉膝盖骨好像被个什么东西扒拉了一下,他低头,才看到一个还没有煤气罐高的小女孩,趴在吴琴昂敏耳边,嘀嘀咕咕讲了一通。 蒙涂北自从救了陈敬磊一命后,已经再也没有挨过陈敬磊的打了,不仅如此,他甚至有时候还能得到陈敬磊的照顾,这使他愈发嚣张起来。 他无视陈敬磊的眼神警告,说:“嚯!小豆丁二号!” 不知道小豆丁二号说了什么,只见,吴琴昂敏的脸色倏地变得严肃,她转头用缅语问小豆丁二号:“找医生了吗?” 小豆丁二号摇摇头,又附耳说了好多。 吴琴昂敏沉思片刻,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转过头,看向陈敬磊,说:“你真的想感激我?” 陈敬磊点点头:“嗯” 吴琴昂敏招手:“请跟我来” “好,阿北!跟上!” 蒙涂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烤鸡翅竹签上叼下来,匆匆将整根骨头囫囵吐出来,慌慌张张跟在陈敬磊后面,随着两个小豆丁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章叔气喘吁吁:“跑慢点!等等我!” 穿过两条街道后,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面前,吴琴昂敏哐哐哐拍门,不一会儿,铁门“吱呀”打开,一个同样很矮的小男孩躲在门后,探出脑袋,警惕的看着陈敬磊等人。 吴琴昂敏用缅语跟小男孩说了几句,小男孩将敌视的目光收回去,打开铁门,放陈敬磊一行人进去。 进门后,陈敬磊环视一圈,发现一个诡异的地方—全是小孩,五个非常小的小孩子聚在狭窄的屋子里,昏暗灯光下眼睛乌黑发亮,齐刷刷的盯着他们。 蒙涂北脑子没长好,到了这个地步还要问:“欸?怎么全是小豆丁?大人呢?” 陈敬磊立刻给蒙涂北一个肘击,低声喝道:“闭嘴!” 好久没挨打的蒙涂北,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吴琴昂敏神色自若,仿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说:“我的阿爸和阿妈都死掉了,这些都是我的弟弟妹妹,现在一家之主是我” 跑到早市的小豆丁二号拽着吴琴昂敏的衣角,往里屋方向拽,吴琴昂敏朝陈敬磊偏偏头。 三个男性跟在吴琴昂敏后面,踏入里屋。 里屋空间极小,只能放下一张床。 床上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应该正在睡觉,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 吴琴昂敏抱起婴儿,踮起脚尖,给陈敬磊看,祈求他:“蒙家人,求求你,帮我们找个医生” 陈敬磊低头,吓了一跳。婴儿似是呼吸不畅,脸憋得泛青,眼睛紧闭,让人看得心揪。 蒙涂北瞪大眼睛,一把将孩子抢过来,顺便还噼里啪啦埋怨吴琴昂敏:“这…不是病了吗?你咋回事?怎么不早点找医生?” “找不到医生…” 蒙涂北没有听吴琴昂敏辩解,抱紧婴儿,转头冲章叔喊:“章叔!章叔!给我哥打电话,找个医生来!” 章叔拿不定主意,混沌之下,顺着蒙涂北的意思走,连忙冲出去给蒙乍打电话找医生。 远在城市另一边的蒙乍,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打算睡个懒觉,一个电话打进来,不得不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远程安排一个医生给蒙涂北,挂电话之前冲夹心饼干章叔吼:“蒙涂北那小子是不是拿我当一块砖?芝麻大点的事也要来搬我!以后,除了蒙涂北要死了,否则都别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蒙乍泄愤地将手机摔到床上。 !姑妈快点来缅北把蒙涂北接走! 他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蒙乍的话相当地管用,效率之快令人啧啧称奇。陈敬磊跑到半道上,就被蒙家的商务车截下来,车里坐着医生。 医生翻翻婴儿的眼皮,用助听器听了听婴儿的心跳,说:“不是大问题,呼吸道感染,来一剂消炎针就可以了” 消炎针的针头扎进血管,肉眼可见地,婴儿的脸色恢复过来,呼吸慢慢平稳。 直到此刻,吴琴昂敏才放松下来,脱力的靠着墙壁,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婴儿是个男孩。 陈敬磊听从视频那头乔温温的建议,安静的递上一张纸巾,轻声说:“你辛苦了” 闻言,吴琴昂敏瞬间嚎啕大哭。 蒙涂北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小孩子,他该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所有现金,要塞给吴琴昂敏。 吴琴昂敏抹抹眼泪止住哭声,将钱接到手里,沾沾唾沫,数了一遍,说:“谢谢” 下午,吴琴昂敏抱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弟弟,在几人的护送下回到巷子。 临要进门,吴琴昂敏突然回头,说:“以后你们需要炸药可以来找我,我免费给你们做” 陈敬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什么?什么炸药?你会做炸药?” 吴琴昂敏重重的点头,她想了想,说:“要不要来看看炸药的制作过程?” 陈敬磊坚定的回答:“要” 傍晚,陈敬磊和蒙涂北震惊的从吴琴昂敏家里出来,身后紧跟着内心五味杂坛的章叔。 这世界上最炸裂的事情,不是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炸药小作坊,而是五个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子,有条不紊互相配合,一个填火药,一个包炸药包,一个搬炸药包,一个装箱,还留一个最小的做饭洗衣照顾婴儿。 吴琴昂敏小小的身子,在狭窄的空间里指挥着弟弟妹妹,仿佛她是一艘在波涛汹涌中颠簸军舰的舰长,正在引领船员乘风破浪破局寻路。 周二,陈敬磊和蒙涂北终于可以回家了。 不是因为封锁线撤掉了,是因为蒙佧娜杀到缅北,亲自来接人了。 蒙佧娜没来缅北的时候,听到同盟军这种“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的做法,心下瞬间明了。 说穿了,不过是“给了你蒙家面子,你蒙家要有点表示”。同盟军首领把蒙乍当后辈刁难,也怪蒙乍太年轻听不懂人家的意思。然而,他却不敢惹蒙佧娜,这女人自己就是铁血手腕,外加还是蒙老大最疼爱的妹妹。 因素加持下,蒙佧娜以雷霆之速,态度强硬的一番交涉后,以两家赌场的“价格”,把蒙涂北和陈敬磊换了出来。 陈敬磊和蒙涂北翻上卡车,车子临要启动前,吴琴昂敏拎着一筐羊肚菌,跑过来,身后的几个弟弟妹妹站成一排,小豆丁二号抱着那个孩子。 吴琴昂敏将羊肚菌递给章叔,孩子们深深朝陈敬磊和蒙涂北鞠躬。 车子缓缓开动,吴琴昂敏将弟弟从妹妹怀里接过来,右手使劲向卡车上的俩人挥手。 蒙涂北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不行,太丢人了,不能哭。 他可是武神蒙涂北。 蒙乍为蒙佧娜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安静等待着蒙佧娜上车。 忽然,蒙佧娜指指吴琴昂敏,用泰语问蒙乍:“你觉得那个小女孩怎么样?” 蒙乍同样用泰语说:“不错,做的炸药包质量不错,可以从她那里买” 蒙佧娜挑挑眉,笑了笑,说:“她就像是几十年前的你父亲” 蒙乍愣了一下。 蒙佧娜低头,坐进车里,车门关闭前,她说:“而我,就是他手里抱着的那个孩子” 一起睡觉觉 2012年是闰年,二月有29天。 乔温温跪坐在沙发上,一直守在窗户前,不错眼珠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直到临近2月29日零点,送陈敬磊回家的车子终于停在了小区里。 借着月光,认清车上下来的人是陈敬磊后,乔温温蹦到地上,哒哒哒,跑到门口,打开防盗门,等待陈敬磊进屋。 陈敬磊背着包,看到大开的防盗门愣了一下,进屋后,破天荒地教训乔温温:“小温温,我有钥匙,你这样很危险” 乔温温蔫了一点,拖着长音:“好…” 陈敬磊一看乔温温耷拉下来的眉毛,当即舍不得再说。甚至不禁怀疑起是不是在缅北待太久了,导致口吻变得急躁。 赶紧往回找补:“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像这次离你很远的,有我在身边,你想什么时候开门就什么时候开门,都可以” “嘻嘻”乔温温眉毛重新扬上去,猛地抱住陈敬磊,“七哥回家啦!” 陈敬磊忽地想起自己腿上有伤,他怕腿上包的纱布硌到乔温温,引起她的怀疑。一时脑抽,往后退了半步。 乔温温没有如自己预料的扑进满怀,有点子疑惑,不过她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预判有误。 遂,她又往前近了几步。 陈敬磊没躲开,反倒被贴的更紧,他紧张起来,情急之下,竟说:“温温,我去洗个澡” 乔温温抬起头来,深感意外:“这么着急嘛?” “…是的” “好”乔温温松开陈敬磊,脚丫去踩地毯上的颜色不一样的格子图案,歪歪头,“我帮你拿睡衣呀~” 陈敬磊逃跑似得进卫生间,路过乔温温身边时,带起一阵风,缈缈吹扬她的发丝。 柔软的碎发顺着风势,吹到眼前,挡住视线。 嘭,卫生间的门被关上,几秒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乔温温撩开碎发,眨眨眼睛,看着卫生间的方向,呆懵懵杵在原地。 咦?七哥咋跑的那么快? ??? 陈敬磊洗澡用时不到十分钟,而处理纱布花了好长时间。 乔温温在门外面听到花洒喷头出水的声音停了许久,陈敬磊还不出来,很是反常。 咚咚咚,她抱着睡衣敲卫生间的门:“七哥,我把睡衣拿给你呀?” 说着,就要推门进来。 陈敬磊看着腿部明晃晃的结痂处,慌忙阻止:“等一下” 乔温温手停在原地,说:“喔…” 半晌,卫生间门开了一条小缝,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来,抓到乔温温怀里的睡衣,刷,抽走。 嘭,门又被关上。 乔温温小脑袋里闪过一道闪电,她终于明白陈敬磊进门以来所有行为的古怪之处:以往陈敬磊恨不得黏在乔温温身上,去哪里都要跟着,别说进卫生间送衣服,就是她帮陈敬磊射出来后,洗澡都是陈敬磊给她洗的。可是今天,陈敬磊却拒绝乔温温进入他的个人空间。 不对劲,很不对劲。 陈敬磊一出卫生间门,直接被堵在卫生间门口的乔温温拦住。 她亮亮的眸子里清晰映着他的模样,让他无处遁形,她问他:“你为什么躲着我?” 陈敬磊呛了一口,说:“我怎么会躲着你…” “可是你不让我进去!” 陈敬磊擦擦头发,走向沙发,企图转移乔温温的注意力:“睡觉睡觉” 说完,躺在沙发上,一幅“已累瘫,勿扰”的模样。 他打算等着身上的伤好差不多,看不出来的时候,继续跟乔温温酿酿酱酱,看到他受伤,她又该难过了。 他怕她难过。 反正自己皮糙肉厚,受伤是常事,身体素质也好,伤口总能痊愈得很快。 陈敬磊称这种行径为:“只说一部分实话,剩下的不说,也是没有欺骗。所谓我说的都是实话,那我就是没撒谎。” 怎料,乔温温可不是能看懂肢体语言拒绝的人,她也跟着躺下来,蹭蹭位置,钻进陈敬磊的怀里。 本就不大的沙发被个高腿长的陈敬磊占据后,空余面积极小。乔温温窝到陈敬磊的怀里后,彻底没有丝毫的空隙。 狭小的空间里,呼吸纠缠。 淡淡的葡萄茉莉味从乔温温头发上飘到陈敬磊鼻腔里,怀里人柔软温暖的触感,以及砰砰砰交织在一起的心跳狂想曲。 听觉视觉嗅觉齐上阵,冲击陈敬磊的灵魂。 他哀求她:“别,别闹…” 身上最敏感的器官与主人的心思互相照应,瞬间硬成一条铁棍。 …快从我身上起来。 陈敬磊想要推开乔温温,可是脑子不下令,心里不舍得,手更是牢牢扶住乔温温,怕她掉下去。 不争气,真是不争气。 以往他下面那家伙不争气就算了,现在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从神经中枢到四肢躯干。居然都不争气了,都去认乔温温当新主子,听她号令去了。 陈敬磊同情失去身体控制权的自己三秒,而后,甘之如饴。 乔温温戳戳陈敬磊的命根子,说:“你有事瞒着我” 他想沉默不语,结果嘴上说:“嗯” 乔温温瞪大眼睛,问:“什么事情?” 不要开口,不要告诉她,不要… “我右腿受伤了,怕你看到” 陈敬磊听见自己的嘴在往外泄密。 唉。 叛徒。 乔温温立刻扯掉陈敬磊的裤子,陈敬磊夺回嘴巴的控制权,说:“你怎么,怎么扒我裤子呢…嘶…” 她仔细抚摸着右腿上结痂处,心疼地问:“多久的事情?” 陈敬磊放弃抵抗:“快六天了” “六天”乔温温掰着手指头算,上周三晚上去的,现在是周二,六天,往前推就是…周四,她又气又急,“那岂不是上周四就受伤了” “…是” 乔温温深吸一口气,埋进陈敬磊胸口,闷闷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敬磊仅存最后一丝理智,他再度恳求她:“温温,别折腾我了,睡觉吧” 乔温温无比认同:“好!晚安!” 说完,往陈敬磊怀里蹭蹭,不小心碰到他昂扬的性器。 陈敬磊抖了一下,手臂下意识收紧,困住乔温温,可理智还在往外拉他,他无奈的说:“温温,你这样我睡不着,你…你乖乖的,去卧室” “我不要!” 乔温温噘嘴,既是埋怨又是撒娇:“不要不要不要,快有一周没有摸到你,一回来你还躲着我!我要用睡觉的时间补回来!” “哪有这样的补法…”陈敬磊在欲望与理智中来回撕扯,天平即将倾斜。他最后一次告诉她,他的危险,“温温,你别闹,我是男人” “我知道呀” 她不知深浅的再次往他的怀里挤挤。 左不过帮他射出来嘛,她又不是没做过没见过,怕什么嘛。 陈敬磊左手攥成拳,指甲扎向掌心,良久,在疼痛的干扰下,终于战胜欲念,把已经伸向茶几下面横栏的右手收回来。 那里放着乔温温曾经买过的螺旋纹避孕套。 深呼吸几次,他揉揉乔温温的头顶,无可奈何:“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带着乔温温坐起来,抱着她来到卧室,将人放在床上,掐住她的下巴,说:“温温,你张嘴,我会轻点的” 乔温温转转眼珠,出乎陈敬磊意料的,她竟然在这个关口,还敢提躺在一起事情,甚至以此为要挟:“那你射出来后,就要跟我一起睡觉!” 陈敬磊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这是上床的邀请?” 乔温温愣住,她反问:“你都射出来一次了,还能再上床?” 陈敬磊嘴抖了一下,被这句话气到了,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不再阻止乔温温玩火。 乔温温胆大妄为,以前大多数情况下陈敬磊射出来一次后就放过她,个别时候陈敬磊被她撩拨急了,会摁着她再来一次。 她就一直以为陈敬磊射完后,除非再受强烈刺激,否则不会再硬。 她一直这么认为的,直到此刻依旧这么认为。 再加上陈敬磊似是而非的回答,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于是,先是跪坐在床上,亲亲陈敬磊的鼻梁,顺着鼻梁,一路亲下来。 下巴,喉结,胸口… 腿根。 她含住他的性器,慢慢地吞吞吐吐。 “快一点…”陈敬磊忍不住扣住她的脑袋,让她跟随自己的节奏,“这…这样…” 湿热的裹吸,酥得陈敬磊后脊发麻,他控制不了的更深,更用力。 沉溺于快感带来的恍惚中许久。 猛地,他心头感应般地低头,看着暖光灯下乔温温精致的眉眼,一直埋头的乔温温抬眼,正在看他。 眼尾带红,泛着水光。 陈敬磊心里一紧,乔温温,这是他的乔温温。 强烈的感官与心理刺激袭来,他猛地射在她嘴里。 陈敬磊慌忙想要找纸接住吐出来的精液,不料,乔温温却不让陈敬磊出来。 他诧异的看着她,嗓子暗哑,充满浓浓的情欲:“温温,我去拿纸” 乔温温眼睛亮亮的,陈敬磊敏锐抓到其中闪过的促狭,暗道怕是要遭罪。 他不知道乔温温要怎样捉弄他。 乔温温起了坏心眼,每每都是射出来就算结束了,今天她偏不结束。她倒要看看射过的下一秒继续刺激。 他会变成何种样子。 在陈敬磊的注视下,乔温温慢慢地吞吐起来。 她用舌尖舔弄着陈敬磊曾经暴露出来的敏感点。 射过的性器变得极度敏感,舌尖舔过,细密的摩擦带来全新的体验,让他又舒服又难受。 一股奇异的感觉萦绕着陈敬磊,心头痒痒的。 …放过他吧。 陈敬磊求饶:“温…温…” 乔温温拿捏住陈敬磊,更是不能放过他,加大力气使坏。 “我…错了,我,我,温温…” “温温…” 终于,在他的丢盔卸甲投降中,乔温温松开了他。 陈敬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跌坐在乔温温身旁。 半晌,一把将人拽过来,按在怀里,说:“祖宗,真的是我祖宗“ 乔温温扬起小脸,得意洋洋,说:“你答应我的,要跟我一起睡觉!” 陈敬磊哪敢再说一个“不”字,他生怕乔温温又创新出一个折磨他的法子,连忙说:“好,睡觉睡觉” 啪,所有灯都被关掉。 黑暗中,乔温温往陈敬磊身上贴,说:“要抱着!” “好好好” 乔温温摸索过去,手又不老实,习惯性的在陈敬磊掌心里画圈。 须臾,陈敬磊忍无可忍。 他从床上弹起来,将客厅茶几下的避孕套拿过来,借着月光让小温温瞧仔细,恶狠狠的说:“再不让我睡觉,我就让你哭!“ 乔温温缩缩身子,有点害怕,又有点不害怕,她拖长音:“喔~” 总算停下作乱的手。 陈敬磊长长纾一口气,在心里吐槽,陈敬磊啊陈敬磊,瞧瞧你把人给惯成什么样子,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你也是,每次都空过嘴瘾,活该人家越来越放肆。 他转过头,盯着埋在自己胸口的乔温温,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重复:再养好点,养好了操个狠的,把之前都讨回来,顺带给小温温长长记性。 想归如此想,摸着乔温温单薄瘦弱的肩头,陈敬磊还是将避孕套塞到枕头底下,轻轻的亲了一口她的额头。 达成乔温温的心愿:一起睡觉。 燃香 惊蛰一过,大地回暖,万物复苏。景都大学家属院里光秃了整个寒冬的柳树,悄悄冒出的树芽。 一位仪表堂堂身材健壮的年轻男子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走着。 出门遛弯的邻居路过他时,停下打招呼:“是小未啊,周末回来了?” 张逐未咧嘴,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回应道:“许叔叔,早上好” “欸,真好欸,我记得你小时候才这么高,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 张逐未停在C306门口,掏出钥匙。 房门先一步打开了,苏叶站在门口,朝他挥手:“快进来快进来” “妈,你咋知道是我?” “你妈上午说有预感你会来”张谨禾扣紧上衣的扣子,走过来,将搭在沙发上的浅灰色开衫毛衣披肩,递给苏叶,“没想到下午你就来了” 苏叶接过毛衣披肩,穿在暗纹墨蓝色旗袍外面,笑笑:“这说明什么,母子连心” 张逐未脱下鞋子,规规矩矩放入鞋柜,换上拖鞋,抬头,看到老爸老妈一幅要出门的样子,问:“爸,妈,出去啊?” “是啊,又开始挑学生了”苏叶忽地转过来,开始唠叨,“小未啊,你总往回跑,妈没意见。可是,你啥时候能领个女朋友回来让你爸和我瞧瞧啊” 张逐未笑容很勉强:“妈,我还没毕业,工作才刚签上。我先稳定下来再说,再说了…” 再说了,这不是没人看上他么! 张逐未在内心疯狂呐喊,他比谁都急女朋友!可是…看上他的,他不喜欢;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 上不去,下不来,卡在中间当光棍。 张谨禾假装看不到苏叶希望他助攻的眼神,并选择性漏掉张逐未可怜的表情,笑吟吟的在旁边看着老婆儿子拌嘴。 指望不上老头帮忙风苏叶,只好单枪匹马作战,她截住张逐未的话:“你还要怎么稳定?你的小家都给你买好了,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就差一个女主人!” 张逐未连连点头:“母亲大人说得是,与儿子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谋而合” 他哄着老妈:“妈,别着急嘛,我才多大,我才22岁欸,未来可期!” 我还是个宝宝! 苏叶嘴角撇到天上去,盼儿子成家心切,一时催婚上头,神经没有拐弯,脱口而出:“你还小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怀上你哥了…” 此话一出,屋内三人均是一愣。 轻松愉悦的欢乐气氛一扫而空,惨痛往事如同乌云般,瞬间笼罩在这家每个人的头顶。 屋内静默片刻,张逐未最先反应过来,他艰难的扯扯嘴角,挤出一个如同塑料模特的假笑,转移话题:“哈,爸,妈,你们,你们几点回来?” 张谨禾牵起苏叶的手,说:“我跟你妈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你自己解决吧” “好” 嘭。 房门关上。 张逐未脸上的笑容随着房门关上而迅速消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他缓慢走向小卧室。 “哥,我又来看你了” 张逐未立在桌子旁,点燃三根香,插在香炉里。浅灰白色的烟缓缓上升于半空,淡淡的木质味逐渐弥漫于空气中。 他捧起相框,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讲一讲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九月就去景都市重点初中当体育老师喽!爸妈给我在初中对面买房子了,算是学区房,挺贵的,也挺大的,好几个屋子。” “唉,老妈魔怔了,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她竟然还催我讨老婆,这是我想有就能有的嘛!” 看着相片中张念其谦和温润的神态,他颇有无奈:“哥,我没得你的真传,你当时多受欢迎啊,好多小姐姐为了给你塞情书都来贿赂我了,可惜,那时候我只知道吃零食…哎哎哎,说回来,哥,你知道老妈她到什么地步了吗!” “她!居然!搞了一个婴儿屋!你说,我一个纯情男大学生,好吧,马上就不是大学生了,我一个纯情体育男老师,一回家,第一个屋子就是婴儿屋…啧啧啧,那场面。我想想,婴儿屋里都有啥” 张逐未后退几步,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相框边,望着虚空处,回忆婴儿屋的布置。 “…想不起来,光吐槽老妈的神操作了,没注意实质。下回我来之前记下来,下次跟你说” 说完,他停了一下。 低头端详张念其的黑白相片一番,片刻后,再次开口:“给你留了一个屋子,这样你回来的时候就有两个落脚地了,咋样,这个弟弟没白疼吧” 张逐未把相框放回原位,戳一戳供奉的葡萄,又将“罪恶爪子”伸向灵牌,像是在小声埋怨般地低语:“快十六年了,从来没有搬过家,就是怕你回来后找不到家。还立了引灵牌位,怕你的魂魄迷路” “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没有人回答张逐未的质问。 只有袅袅青烟缭绕在屋内。 半晌,张逐未长舒一口气,收回戳灵牌的手,说:“算啦,可能你走的比较慢吧” 他故作调皮的冲张念其的相片说:“哥,你现在该多大了,投胎的时候跑的快一点,都该十六岁念高中了吧…” 忽然,香炉上线香的烟抖了一下。 张逐未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检查一番,很是疑惑:“什么情况?窗户没有关严吗?进风了?” 没有啊。 窗户与窗框严丝合缝。 估计是…方才看错了吧。 张逐未耸耸肩膀,走回来,接着对着相片说:“你现在应该什么样子呢?还是男孩吗?又或者是个女孩?出生在哪里呢?离景都远不远?离这里…离景都大学远不远?” “哎呀,别的不说,我敢肯定,你现在百分百跟以前做我哥的时候一样!天天操心,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操心完家人,操心朋友,啥都要管一管,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能揽活的人。估计就是天生的操心命。” “私生活方面嘛,你绝对还是个万人迷!不论你是小姑娘或者是小伙子,那追求者肯定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而且你特别能照顾人家的面子,说的话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喔,被你拒绝了都能念你的好。” “就是,你别再有弟弟了。” “不然我去给谁当弟弟” 张逐未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卧室内,回音荡来荡去,越来越小。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桌案香炉中,线香的烟悠然地缓缓升空,不偏不倚,不疾不徐。 似乎刚刚真的只是张逐未的一个错觉。 寄生 “陈敬磊同学,我给你算一下。上上周,你请了周三到周五的假,也就是三天。上周,周二深夜,不对,准确说你是周三的凌晨才回来。回来了,你也不去上课,你说要在家休息。”肖祈说到此处,情绪略微激动,手指敲敲桌子,警示正在转笔耍酷的陈敬磊,“四舍五入,你这是半个月没来上课啊” 隔着一个过道的旁边座位上,埋首狂抄笔记的乔温温,听到肖祈的说法,当即愣住。 她让一直奋力拼搏的手稍作休息,抬头,掰手指头开始数:“一二三…六七八”,数明白陈敬磊实际旷课几天后,超小声的替陈敬磊喊冤叫屈,“只有八天欸…” 哪有半个月那么吓人欸… 陈敬磊赞许的摸摸乔温温的脑袋,转过来,面对肖祈,满脸不在乎:“肖祈,肖哥,肖大学神——让我歇歇吧,别总让我学习。我才高二,离高考还一年呢,成吗?” 他无意在“学不学习”这个话题上继续跟肖祈较真,生硬的转换话题:“待会儿去吃饭啊?我请你。晚自习别上了,咱下馆子去” 肖祈眼角抽了抽,拳头跃跃欲试。奈何陈敬磊不是肖盼,不是他弟弟,无法武力劝服。只好不阴不阳的说:“不去…” 正说着,门口一位同学喊:“肖祈——” 肖祈的精神打击大招未能完整施展,被这声突兀的“肖祈”打断。陈敬磊挑挑眉,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讨打。他冲门口喊人同学的方位一扬下巴,说:“有人找你” 肖祈:微笑。 “谢谢你,我看到了” 乔温温冲着肖祈的背影愣神,视线跟着肖祈走,可是脑子里却想的是这几天晚上睡觉时的光景。 …嘿嘿,七哥的身体好热呀,好暖和喔~ 比玩偶小熊抱起来还舒服! 陈敬磊站起身,走到乔温温身边,挡住她的视线。俯身,轻轻掐乔温温的下巴,语气带酸:“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连他走过来都没反应过来。 也就是得亏看的是肖祈,换个二人,若是个别的雄性,陈敬磊能当场就跟那位雄性打起来。 乔温温缓过神来,看见陈敬磊脸上摆出的“我要不高兴了”表情,她笑了一下,猛地伸手,勾住陈敬磊的脖子,将人按下来。 照着嘴,吧嗒,亲了一口。 陈敬磊愣了一下,有点懵,还没从占有欲和危机感中出来。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只有暗自窃喜。 她好主动,我好爱。 我!超!爱! 吧嗒,吧嗒,吧嗒。 乔温温啄木鸟一样又是一顿亲。 “嘻嘻,七哥还比小熊好亲!”乔温温松开他,傻兮兮笑着,水灵灵的眼睛弯成盈盈弯月 陈敬磊突然感觉自己心里痒,浑身也痒。好似血管里正在流淌着一些让他欲罢不能的东西,这些小东西们顺着血液游走全身。 红晕顺着脖颈攀上耳根,低头,看着乔温温的眼睛。 …她好漂亮,她好可爱,她好软… 淡淡的身体乳甜香滑进他的鼻腔,溜入他的五脏六腑,将壳子下面的灵魂搅了个天翻地覆。陈敬磊开始手足无措,他慌不择路的说:“我…你怎么能拿我跟玩具比…” 他可比床头柜上那只半人高的熊有用多了。 乔温温煞有介事的附和:“七哥是最棒的!”,说完,环住陈敬磊的腰,头埋在陈敬磊的腹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居然又有新发现,“七哥的腹肌好硬呀!” 陈敬磊瞬间起了生理反应,他艰难地往后退,想要躲开:“…又闹我” 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 陈敬磊逃也似得回到自己的座位,他深呼吸几次,勉强将抬头的老二压下去。忽然,熟悉的甜香从身旁飘过来。一转头,乔温温霸占了肖祈的座位。 乔温温眨眨眼,很得意:“七哥~我是你的新同桌~” 陈敬磊小声说:“认真听讲!” “好~”乔温温同样也很小声,甚至是气声。 可是就这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气声,让陈敬磊想起乔温温在床上的样子。当他将手指放进她的身体里缓缓抽送的时候,她一开始会嘤咛,会告诉他有点疼,会撒娇地说“轻一点七哥”。陈敬磊会小心翼翼地来,怕伤到她,怕弄疼她。 随着他对她身体的了解,他慢慢地找到她的愉悦点。渐渐的,乔温温的叫声从带着痛和隐隐欢快,转变成类似于奶猫被抚摸舒服时的哼唧。 她的身子会抖,会一缩一缩的。 她还会发出只有在床上才会有的一种哭腔,细细的,碎碎的,蜘蛛网一样的黏在一起。像是拒绝又像是邀请,让陈敬磊无法自控的还想听,还想做,还想要。 她的哭腔,也带气音。 …救命啊。 陈敬磊觉得自己迟早要完蛋。 他望着黑板,脑子里却混乱成一团。 正在兵荒马乱之中,乔温温突然戳一戳他的腹部,他艰难的转过头去,只能看见乔温温水润樱粉的嘴唇一张一合。 老师在上面讲,乔温温在旁边讲。 哪个都听不进去。 现在世界是安静的。 乔温温疑惑的看着直愣愣盯着自己的陈敬磊,小声问:“七哥?七哥~” 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夸夸欸! 叫了半天,陈敬磊还是没反应。 乔温温决定写张纸条。 纸条被塞进手里,陈敬磊做心理建设。 她估计是没听懂,估计是知识点没有懂,估计是哪道题卡壳了…陈敬磊,你控制一下你自己,这是在学校… 低头一看。 “七哥你的侧脸好帅(≧▽≦)/” …… 陈敬磊死死攥着纸条。 完蛋。 早就完蛋了。 煎熬的一节课终于结束了,大课间休息开始,同学们纷纷离开座位去吃晚饭。 肖祈还没回来。 陈敬磊坚定的看着乔温温,决定把方才打好的腹稿,给乔温温背诵一遍。 他真的觉得有必要让小温温别这么相信他,他真的已经在边缘挣扎了。 再这么由着她性子玩闹下去,陈敬磊很快就要做出让她不能承受的事情出来了。 “小温温…”他有着满满的腹稿,全是大道理,全是谆谆告诫。却在她真诚的目光下,说得很困难,仿佛不管怎样都是无处遁形的欲望,“我比你看到的要危险,你…我力气比你大,个子比你高,比你重” 乔温温懵懵的:“我知道啊…所以呢?” “所以” 陈敬磊咬咬牙,说:“你反抗不了我” 甚至,只要他想,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乔温温依旧很懵:“这个我也知道呀” 这些不都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嘛… 陈敬磊心一横:“我想说…我真要操你,你没法逃” “喔~这样子~”乔温温似有所悟,她晃晃脑袋,“说得有道理” “所以,你不要…” 乔温温突然凑近,身子贴紧,几乎靠在他胸口。她扬起脸,看着他,圆溜溜的眼睛里不掺杂质,很清澈。 她问:“我为什么要逃?” 只有在被抢劫的时候才会想要逃跑,如果是她自愿的呢? 她不是被抢的受害者,他也不是逞凶的恶人。 所以,为什么要逃呢? 乔温温追问:“七哥,你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还没问就先认定我不愿意呢?” 她坚定地说:“我只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而对这个事情有种未知的恐惧。但是,我是愿意的呀。七哥,我爱你。上床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我就要跟最爱的人一起做!” 陈敬磊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别说谈恋爱,就连“感情”这个东西,亲情爱情友情,他每一样都是按照自己观察所得的社会法则来认知的。 在他的世界观里,很多东西,尤其是性,是一方知亏一方占便宜。他作为侵入者,自然是占便宜的一方。而为了心爱的女孩能够心甘情愿的把身体交给他,他需要付出很多,去证明自己有能力照顾好领地内的“猎物”。 而如今乔温温提出的疑惑,一语道破陈敬磊思维模式中的漏洞。他极强的控制欲下,掩盖的是他残破的灵魂,藏匿的是他面对外界压力的焦虑不安。 他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便断定这个世界上的弱者都需要依附强者而生。 陈敬磊认为自己是强者,乔温温是弱者。 所以,他怕乔温温因为更强的男人离开自己,他怕因为占据的资源不够导致失去乔温温。 时至今日,陈敬磊才意识到,乔温温并不跟他相同。 乔温温的人格是独立的。 陈敬磊漂泊无依,一出生就失去了庇护,只好赤手空拳与世间万般恶意对抗。强壮的体魄,灵活的脑子,使他于丛生危机中屡屡得胜,并迅速被锻造成一把没有剑鞘的利剑。 每一位抛出橄榄枝的人,都希望用好陈敬磊这把利剑,将他的价值发挥到极致。最好能用他披荆斩棘,用他开山劈石。 至于他会不会痛,会不会损坏,会不会受伤。 没有人关心。 何时碎成残片,何时就会被放弃。 他的锋芒太盛,耀花了外人的眼,同样蒙蔽了自己的心。 他只是知道自己一直在不安,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放眼望去,身边人皆是如此,更加没空去深究。 唯有乔温温会容纳他,会心疼他,会接住他。 是乔温温用自己坚韧顽强的生命力供养他,修补他。平复他总是在暴躁的边缘情绪,舒缓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惊恐。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这么做,什么都不求。仅仅因为我爱你,想让你开心” 地球上几十亿的人,只有乔温温能做到。 乔温温在物质生活上依附陈敬磊。 灵魂寄生于乔温温的人,是陈敬磊。 陈敬磊垂下眼睛,问:“你,愿意?” 乔温温重复:“我愿意” 陈敬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盯着乔温温的眼睛,最后一次询问:“你真的想好了?” “是的” “好” 路边摊 乔温温不躲不闪的直视陈敬磊的眼睛。 陈敬磊眼神晦暗不明,他能清晰的从她眸子里看到自己。 乔温温被盯到有些不自在,片刻,试探的问:“你说【好】…然后呢?” …不发表一下感想什么嘛,比如我很认同你啦,你说的很有道理啦,小温温超棒啦… 她扑扇扑扇眼睛,乖巧等待陈敬磊接下来的话。不料,他冷不丁站起来,胡乱拢一番桌面的卷子,一股脑全塞进桌洞。 攥紧乔温温的手腕,将她拉起来,说:“回家” “现在就回家嘛?晚自习不上了?” 陈敬磊没有说话,还是一直盯着乔温温。 乔温温鼓鼓嘴,像个小松鼠,眉毛扬上去,说:“好吧~”,她仔细收拾好今天的卷子,加起来九张,握在手里挺厚的,规规矩矩放到书包里。抬头,扬起脸望着他,扁扁嘴,似乎很发愁,“九张卷子,题还很难,我又要写到半夜了” 听到此话,陈敬磊怔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乔温温所说的“我愿意”,仅代表她愿意把她交给他。 这是个期限模糊的口头答应,没有许诺今天就可以。 是精虫上脑的他太操之过急了。 陈敬磊撇开眼睛,强行把欲念压下去,打算装作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提议翘掉晚自习早点回家。正欲开口说“咱们去吃饭吧”,蓦地,乔温温控诉的那句“你都没有问问过我,为什么还没问就先认定我不愿意?”在脑子里炸起。 …是了,他是该问她的。 他需要从“潜意识臆断她不同意,于是直接出手施用强硬手段逼迫她,导致她只有半推半就或忍耐退让两种选择”这个逻辑闭环里跳出来,问问她的想法,听听她的打算。 陈敬磊按住乔温温的肩膀,俯下身,认真的问:“温温,你愿意…今晚跟我上床吗?” 乔温温呼吸一滞,霎时瞪大眼睛,刷一下从脸红到脖子根。 这这这…这怎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 前一秒还在说“回家”啊,怎么一转眼就拐到上床去了! 她眼睛乱瞟,手指无意识揪陈敬磊衣服下摆的线头,嗫嗫:“这么,这么突然…” 话越说越小声,眼见着乔温温要缩成一团。 陈敬磊印证猜想,不忍心看她继续为难,慌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想要逼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问问,你今天不想我不会逼你。你如果一直不想…那,那我尽量避免逼你。” 乔温温低着头,没有回答他,只留一个毛茸茸的头顶给陈敬磊看。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很慌。 “温温…”陈敬磊想去抱乔温温。 乔温温猝不及防地抬头,看着他,说:“这么美好的事情,哪能随随便便,一点也没有仪式感!”,她伸手捏捏陈敬磊的脸,郑重其事地说,“你给我几天时间考虑,我慎重思考后,告诉你” “好…好” 不知怎地,陈敬磊居然感到一阵无措。一直以来奉行的强盗思维,如今被乔温温的软面团方式卸掉力道。 他一下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技能,变得在乔温温面前毫无胜算,只能对她言听计从。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你不说话,我也不开口。 流动的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 半晌,陈敬磊坚持不住了,他想用匮乏的语言能力来缓解一下气氛。 “那,那我先买点东西备着” 乔温温的注意力从“七哥今天想跟她上床”,转移到“买点东西备着”,她不明白,还要备什么东西? 这不是俩人全都脱光往卧室一钻,七哥戴套她躺好,就可以了么? 她问:“还需要什么?家里有避孕套呀” 那可是她去年花了好贵的钱买的,为此还惹出一连串的是非来。 陈敬磊摸摸她的脑袋,尴尬的氛围在小傻瓜乔温温的啥问题下消失殆尽,略有无奈的说:“你买的属于加强刺激的,第一次用恐怕不行,我怕疼到你” “喔~”乔温温似懂非懂。 “不过回去我套一个试试,看看那个尺寸合不合适”陈敬磊调笑乔温温,“傻温温,你以后可要记住七哥的大小” 乔温温顿觉羞赧,千辛万苦褪下去的红晕,重新涌上来。 耳垂红艳艳的,仿佛能渗出血来,强撑着不甘示弱:“记住就记住…”,她挺挺胸脯,一幅“我才不慌呢”的态势,“那,那我要选草莓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都在哪里看到的这些啊,好,草莓味的” 乔温温突发奇想:“有薄荷味的吗?” “据说有” “那薄荷味的也要!” 陈敬磊彻底被乔温温逗笑,左手拎起乔温温的书包,右手牵着人往教室外走,边走边说:“这个也要,那个也要。你受得住吗?” “我…我不管,这可是第一次欸,就要准备充足一点” “好好好,小祖宗。你还听说过哪些?你讲出来,我去把它们全买下来,全用到你身上。你用不完我不让你从床上下来” “……” 窗户纸捅破,以往关于“性”讳莫如深的界线被擦掉。 乔温温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她的求知欲也蹭蹭蹭往上涨,各种各样的好奇全问出来让陈敬磊答疑解惑。 直到将要迈出校门,她已经从“为什么要买润滑油”问到“阴道居然会干涩,怎么才会不让那里干涩呢?”,又从“原来是这样,那润滑油都有什么样子的呀?”问到“你说甜橙味的润滑油真的是橙子味的嘛?” 哐哐哐一堆问题砸下来,把陈敬磊问得一个头两个大。乔温温拿他当百科全书,什么都问,什么都想知道。 然而,刨根问底起来,很多东西他同样不清楚。 …这属于是看过色情视频读过黄色报刊的半瓶水晃荡七哥,教导十万个为什么好奇宝宝小温温。 陈敬磊知识储备不够用了,扛不住乔温温渴求知识又充满崇拜的眼神,只好老老实实提议:“这个我不知道,要不,用手机查一下吧?” 于是,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上网百度甜橙味的润滑油闻起来跟橙子是否一样。 正当乔温温查的起劲的时候,忽然,正前方响起一声尖锐的汽笛。 沉浸在为生命大和谐做美好预备的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辆蓝色跑车停在校门口。 跑车外壳在余晖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随着乔温温和陈敬磊看过来,跑车的车门缓缓打开。 车门是蝴蝶门,打开方式与众不同,是直线往上升的。 当车门完全打开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一头金发搭配着身后的蓝色跑车,分外抢眼。 乔温温觉得自己眼睛好花,有一种在看大染缸的眩晕感觉。 蒙涂北嚣张的笑着,向陈敬磊显摆:“怎么样,姑妈给我新买的车” 陈敬磊不发表意见,对花里胡哨的颜色保留自己的看法,他倒是想知道蒙涂北来做什么,问:“有事?” 蒙涂北扶着车门,右手转车钥匙,像是不经意的说:“你放学了?出去嗨啊” 陈敬磊渐渐拧眉:“你等在门口,就为了这点事?” 这么闲? 蒙涂北噎了一下,正正神色,说:“我没…没等你!我就是顺路经过,来看看” 乔温温转转眼珠,依偎在陈敬磊怀里,她好像察觉了一点什么。 …蒙涂北很像一个很久没人一起陪他玩的小孩子,忽然有一天找到朋友,于是眼巴巴的等着朋友有空了,赶紧凑上来一起去玩。 乔温温意识到眼前人高马大的蒙涂北居然像个小朋友一样,她情不自禁在陈敬磊怀里偷笑了一下。 蒙涂北再次邀请:“你们要学习…也行,我请你们去吃饭,如何?” 陈敬磊不懂蒙涂北突然抽风目的何在,开口拒绝:“不…” 话还没说完,乔温温戳戳他的腰,小声说:“七哥,你不是说他在缅北救了你,是个没有坏心眼的人,你俩相处的不错。况且,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 陈敬磊顿了顿,心想乔温温说得很在理,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他点点头:“行” 蒙涂北绽开一个大笑容,连忙请俩人上车,待陈敬磊和乔温温在后排坐好后,他钻进驾驶位,内心非常得意。 欸嘿,你说说你说说。本人这个史诗级帅哥魅力就是大,一说请吃饭立刻给面子。 不枉他出门前特意挑了一辆四座跑车开过来! “你们想吃什么?坊街的老店多,想去吗?我几乎每家都有会员,不用预订,直接能进包间。”蒙涂北打着方向盘,眉飞色舞,细数自己吃过的店,“江鲜居的松茸狮子头和海胆茄子不错,粤港轩的脆皮乳鸽特绝,还有满满海的佛跳墙…” 陈敬磊没有搭话,因为他知道蒙涂北又开始来劲了,他想等着话唠蒙涂北消停下来,再开口。 乔温温不知道蒙涂北的沟通习惯,很认真的听完建议,挨个思考了一下。狮子头乳鸽都听起来都好高大上,只是去吃个晚饭,没必要太隆重。 她问:“还有其他选择嘛?就,家常一点的” 蒙涂北思考一下,他以己度人的想了一下家常便饭都是哪些,瞬间秒懂。 “亚西商圈那一带的也很不错,不过大部分不是中国菜,基本上是外国佬的那些洋玩意” “西餐?日料?印度菜?”蒙涂北沉吟几秒,“我姑妈喜欢去一家泰餐店,味道挺正宗的。” 乔温温:… 她真诚发问:“有接地气一点的吗?” “接地气?”蒙涂北一脚油门轰到底,刚要开口再说。 陈敬磊出言截断蒙涂北和乔温温你来我往的聊天:“去幺街吧” 转过头,轻声问乔温温:“想吃烧烤吗?” 乔温温眼睛刷地亮了:“好呀好呀!” 蒙涂北仔细回忆,幺街…还有烧烤? 新开的? 二十分钟后,在陈敬磊的指挥下,蒙涂北找到了藏在红灯区幺街深处,新开的“烧烤店”。 跟他想象的样子可以说毫不相干。 这不能叫店,这叫路边摊,这叫大排档。 活了小二十年,蒙涂北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价值一千万的炫酷宝石蓝科尼赛克Gemera,随意停在路边。 蒙涂北跟在陈敬磊身后,左顾右盼。 人声鼎沸,烟熏扑面而来。 他在拥挤的桌椅中走着走着,不小心踢倒一桌放在地上的啤酒瓶子,咣铛,声音马上隐于吵闹声中。 那一桌的人仍在高谈论阔,连往这边瞅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面相精明风韵犹存的烧烤店老板娘看到陈敬磊来了,笑眯眯的招呼他:“来了?快,坐这边” 顺手,从冰层中拿了一瓶冰汽水递给乔温温,乔温温欢天喜地的接过去:“谢谢姐姐!” “哎呀,小妹妹嘴还是那么甜” 蒙涂北跟着落座,一坐下,小马扎差点翻过去,他研究一番,才晓得这玩意咋坐的。 陈敬磊将桌上的菜单推到蒙涂北眼前,说:“你看一下” 蒙涂北粗略扫一遍,豪气冲天:“烤鸡翅来一份!烤生蚝来一份!芝士龙虾一盘!香烤鳕鱼叁串!原只大元贝来一盘!蒜香白汁烧青口…” 乔温温惊呆了,她问:“你…能吃完吗?” 蒙涂北信心满满:“能!” “…好” 蒙涂北点完后,陈敬磊没有看菜单,转过头问乔温温:“今天有新的想尝试的吗?” 乔温温摇摇头,说:“没有” 老板娘笑呵呵的说:“那就还是老几样,稍坐会儿,马上就好!” 烧烤很快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来。 蒙涂北看着逐渐占据整个桌子的大盘子,傻眼了。他指着一大盘子的烤生蚝,震惊:“二十八块钱给这么多?” 他以为二十八块钱只能买五个烤生蚝… 毕竟他去过的店里,都是最低标价七八十块一道菜,端上来只有一点点。一顿饭花几百到一千是常有的事,略微档次高点的饭,没有个几千都下不来。跟哥哥姐姐出去吃的时候,上万的饭都是正常的。 乔温温同样震惊蒙涂北居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说:“对啊,往前走左拐的海鲜批发市场,二十八块能买一大兜子生蚝呢” “…也是,咱们靠海哈”蒙涂北尴尬的掩饰着吃惊。 陈敬磊挑挑眉,没有说话,将冰汽水的盖子磕掉,伸给乔温温,嘱咐:“小心冰” “嗯~” 他转过头,冲蒙涂北扬一扬下巴:“开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五分钟后,蒙涂北的烤鸡翅上来,菜齐了。 乔温温看着烤鸡翅,突然想到自己一砖头把蒙涂北的肩膀砸的血肉模糊。 虽然蒙涂北从来没有怪过她,她此刻看到鸡翅膀,仍然很是愧疚。 本着以形补形的心理安慰,乔温温特意将烤鸡翅摆在离蒙涂北最近的地方。 陈敬磊状似无意的瞟了一眼,夹凉菜的手顿一下,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粗线条的蒙涂北没有看出来乔温温的“以形补形”,专心致志地烤鳕鱼。 乔温温越想越愧疚,她又拿起一串螃蟹腿最健壮的烤螃蟹,放到蒙涂北面前的铁盘子里,说:“这家的烤螃蟹也很好吃的” 陈敬磊哐当一声,用力将扇贝壳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面无表情的停下来,看着蒙涂北。 然而,乔温温和蒙涂北都没有注意到陈敬磊的变化。 蒙涂北完全因乔温温的举动而愣住。 妈耶,漂亮女孩给我夹菜了欸。 她是不是爱上我了? 一定是!不然为什么会给他烤螃蟹! 唉,可是不能对不起兄弟啊。 我这该死的魅力。 正在纠结如何委婉拒绝兄弟漂亮老婆的“示好”时,乔温温的声音打破他的幻想:“上次…用砖头砸你,对不起…这个螃蟹很补的…” 蒙涂北一挥手:“多大点事,我还活着!也是我嘴贱…” 正说着,脸色稍有缓和的陈敬磊,直接伸手拿走了那串烤螃蟹,说:“那看来你并不需要了” “哎哎哎…” 刷,一盘烤鸡翅也被拿走了。 在蒙涂北顽强斗争下,陈敬磊给他留下了几块烤鸡翅。 他欲哭无泪,怎么我请吃饭我还少吃两口! !!! 这家味道这么好,还这么实惠,他下回要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吃个够! 尹夕言 蒙涂北的人生信条之一是“机会都是争取来的,对方没有拒绝,那就是邀请”。 这个信条放在很多正向事情上,例如提升学业水平开拓生意版图之类的事情,就很自强不息,很励志,很所向披靡。但是,蒙涂北的所有精力全在吃喝玩乐上。 而且是招人烦的吃喝玩乐上。 比如说,他近日就发现陈敬磊带他去的大排档可真好吃真有趣! 所以他天天开着不同的跑车,堵在校门口,等陈敬磊和乔温温放学。 陈敬磊和乔温温倒没什么意见,有大肥羊来当饭票,多幸福的事。 肖祈却不这么想。 他讨厌这个在莲花道撒钱拿他们取乐的暴发户,非常讨厌,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看到侮辱自己人格的敌人的仇恨感。 连着看了一周的豪车展后,肖祈无法继续假装瞎子。他不在手机上发消息,故意等到新一周的星期一早读,阴阳刚到教室的陈敬磊:“要不,你让黄毛小鬼佬那个手眼通天的姑妈,给他办个走读吧,免得他每天像上班一样蹲点打卡” 陈敬磊看着肖祈,挑挑眉,故意气他:“嗯” 肖祈:“…”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陈敬磊这个死样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冷静,淡定,深呼吸。 忍忍就过去了。 肖祈垂下头,猛扎进题海里,将欠揍的暴发户和恼人的同桌抛诸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刷题中。 景都六区七十二校的第二次联考如期而至。 肖祈轻车熟路地跑到高三参加考试。 考场按照二月联考的成绩分考场,理所当然的,肖祈被分到第一个考场,A考场。 考生信息签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座位是11,说明考场的座位顺序也是按照成绩排名来的。 肖祈意识到这一点后,特意扫了一眼坐在第一个位置的同学——是一个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女生。 他从一入校,就听闻高一届的有一位“天神”,叫尹夕言。 她一直是第一,是一骑绝尘的第一。 肖祈在脑中回翻上周的半月考成绩排名,满分750,尹夕言的分数是697。697,这是非常逆天的一个数字,第二名比她低了快有二十分。 更逆天的是,这是一个完全不偏科的学生。 虽然到了他们这种水平,不会再出现明显的劣势,但是擅长哪一科还是很明显的。 像肖祈,他的文科瘸腿就很严重。只要卷子没有太狗,他能做到数学135+理综270+。 英语还好点,可以死记硬背。他记忆力强,过目不忘,只要看过的一次的单词短语全能记住。 语文是真不行,阅读尤为不行,其次是作文。每次考试他只能许愿两件事:第一,阅读不是散文阅读。第二,作文能写议论文。 肖祈的语文成绩长年在110分到120分之间浮动。高一高二的时候,瘸腿情况还没这么严重。如今开始冲刺,语文几乎成了肖祈的一大难关。 偏偏语文还是一门最难速成的学科。 反观尹夕言,她就没有这些毛病。语数英每科都在140左右,理综280+。 …太厉害了,完全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肖祈收回敬佩的目光,落座,静待发卷。 第一科,是语文。 一拿到卷子,肖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后,就知道推荐表稳了。 散文没考,作文考议论。 走大运了。 估计是老天都在帮他上景都大学。 理综考试交卷铃打响,三月联考结束。肖祈蹲在走廊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忽然,身后有人搬东西,东西太多挡住此人的视线,狠狠撞了蹲在地上的肖祈一下。 肖祈没防备,重心不稳,往右歪了歪,努力一番后才调整好身体。 他赶紧向右边的同学道歉,转头一看,居然是尹夕言。当即颇有一种在文曲星面前丢人的窘迫,磕磕巴巴说:“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料,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尹夕言,眸子却甚是凌厉,把肖祈看得一愣。 尹夕言冷冷一瞥肖祈,冷冷扶正被碰歪的书包,冷冷开口:“不用道歉” 肖祈脸僵了僵,人生头一遭在口舌上碰了一鼻子灰,他尴尬的转过头,无声的收拾东西。 半晌,尹夕颜突兀地开口:“阅读不要以你的想法来做,你要用出题人的思维去看文章。不会写作文,最快的方法是照着年级印发的学生高分作文仿写” 肖祈愣住,他不可置信的问:“你知道我是谁?” 还能知道他语文的问题? 尹夕言又是冷冷一瞥:“知道你是谁很难吗?” 肖祈:… 确实不难哈… 肖祈诚心诚意的感谢尹夕言:“谢谢你能无私奉献学习方法” 高三竞争激烈,能施以援手的对手都是贵人。 尹夕言扶扶眼镜,站起身,抱住书本笔袋,居高临下的看着肖祈。 肖祈逆光而望,从尹夕言的眼神里…看到了赤条条的轻蔑。 “这不算学习方法,这是初中就该知道的常识”尹夕言勾勾嘴角,“我的家境富裕,我有最好的学习资源。为了能让我多睡几分钟,我父母可以丝毫不眨眼的在对面小区买一套天价学区房给我住。从小到大,我用的都是最好的。我的数学启蒙是曾经的奥赛冠军,我的语文私塾是顶尖学府的教授。升入高三后,父母为我请了最有经验的私教老师一对一随时随地辅导我。” 肖祈愣了一下,他不懂尹夕言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还没等他问出来,尹夕言接着说:“我家里用钱为我铺出来的路,加上我的努力和天赋,让我走到了今天。我一直认定自己是天才,直到你出现了。你现在跟我只差几名,可你家境贫寒。你的学习资源能有哪些呢?啃啃课本,上网搜搜历年真题,攒钱去书店买几本练习册,顶多了吧?据说你住在坊郊,每天要坐很长时间的公交车。你有个弟弟,还要你养家。没有人帮,没有人捧。” “从知道一个高二非奥赛班的学生要跑来参加高考起,我就开始注意你。你从一开始的57名623分,到最近半月考的第6名655分,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每次在排名表上看到你的成绩,我就在想,难道你才是天生地养的稀世灵玉,我只是金银珠宝堆出来的人造天才?所以,我倒要看看,你靠着赤手空拳能走到多远” 尹夕言甩下最后一句话:“肖祈,你有任何的问题都来问我,我将知无不尽” 说完,转身而去,人走的非常潇洒。 非常具象的“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徒留下眼睁睁见证文曲星神像碎一地的肖祈惊愕惊恐。 肖祈:???(受到了一万点伤害.jpg) 快来个人掐他一把,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尹夕言…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她不是神经错乱的话,那…她也太有优越感了吧,也太高傲了吧,也太自信了吧! !!! 天鹅湖里的天鹅都没她脖子扬的长… 还知无不言…怎么?她当自己是百科全书? 魔幻的世界,魔幻的事件,魔幻的一天。 肖祈蹲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脚差点麻筋。这几分钟内发生的一切,槽点太多,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损两句。 第一次见到比陈敬磊还疯的人,肖祈大开眼界,他不禁疑惑,难道是自己没有跟上世界更新迭代的节奏? 一个字,绝。 这世界变态了。 黑吃黑 联考的成绩隔天就出来了,肖祈果不其然兑现了挤进全市排名前五十的承诺。 班主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推荐表,像做贼一样,看看左右有没有人。确保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示意肖祈凑过来,将这张盖着景都大学校章的薄纸塞进肖祈的练习册里。 肖祈眼角抽了抽。 不至于吧…不至于像转交赃物一样吧… …这几天怎么总遇到神经兮兮的人和事情。 他小声问:“老师,我这回考了年级第三,成绩绝对担得起优异两个字。我得过物理竞赛一等奖,从哪个角度来看我拿这张表都是底气十足,光明正大。为什么,反倒像是我在偷东西?” 班主任压低声音,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傻孩子,你记住了,以后越是对你有好处的,越要捂紧了。” “知道了”肖祈重重的点头。 “今晚你回去赶紧填上志愿,明天交给我。” “好嘞” 肖祈是个一板一眼的人。 班主任有理有据的让他不要乱说,他就真的没有乱说。不仅没有乱说,甚至都没张口。 别说陈敬磊乔温温,就连在妈妈和弟弟面前,他都没提这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肖祈把推荐表交给班主任,班主任仔仔细细从上看到下,没发现问题。这才放心下来,随口闲聊:“你喜欢化学?这可是个耗时耗力的方向” 肖祈笑笑,说:“确实听说过,不过我能吃苦” 闻言,班主任欣赏的点头,挥挥手,放肖祈回教室上课。 事实证明,班主任说的太有道理了,简直是至理名言。 肖祈和班主任躲在高二,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悄悄的岁月静好。而楼上高三头部的好学生们,为了推荐表各显神通,大展身手。 有人指挥家长给老师送礼,一个老师能收好几份礼。金条茶叶购物卡,花样繁多,甚而去给老师的孩子送进口奶粉。 有人拿着捕风捉影的“证据”,或找一个谁都不注意的公共电话亭,用变声器举报同学。又或者拍几张模模糊糊的图,录一段断章取义的音,编排一番,发到论坛微博上,让单纯的吃瓜群众和没轮上推荐表心怀怨恨的落选者去讨伐同学。 举报理由同样花样繁多。 竞赛作弊,人品不端,三好造假…只要有一个点能撬动,那必然大做文章。 最离谱的一个:一位早恋且家境略微富裕的女生,与小男友感情甚笃,两人发乎情止乎礼。结果被某个躲在背后的人拍了几张挨的比较近的照片,匿名发到学校论坛上,标题配为“震惊!知人知面不知心,某某某私生活混乱,竟公然包养小白脸” 还有人更是猖狂,直接搬出我爸是谁谁谁,我妈是谁谁谁,我是谁谁谁的亲戚,威胁老师恐吓学校——你看着办吧。 文化人撕起来的样子,可一点不逊色于缅北打仗。那真是手段层出不穷,刁钻歹毒。而且丝毫不容喘息的时间,主打的就是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 紧跟时代潮流,围观多起举报现场的乔温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黏在陈敬磊身边,唉声叹气。 “这…好好的事情怎么搞成这样啊,有的人也太卑鄙了吧!” 陈敬磊挑挑眉,揉揉乔温温的脑袋,故作老成:“小温温,长大第一步,就是要发现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人” 乔温温眨眨眼睛,搂住陈敬磊的胳膊,蹭蹭,还是有些忿忿不平:“真是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好歹读过几年书,为了一张表,居然能这么没品!” “哈哈哈,那可不是普通的表”陈敬磊扎一块芒果喂到乔温温嘴边。 乔温温凑过去,想要叼住芒果,马上牙齿要碰到芒果,陈敬磊突然将叉子移开。 “咦~七哥!”乔温温轻轻锤了一拳陈敬磊,陈敬磊笑起来,眼尾带着宠溺。 她找准叉子新位置,重新凑过去。 陈敬磊再次将叉子移开。 “你!” 乔温温决定好好治治不给她芒果吃的“坏人”,她猛地开始戳陈敬磊的腰,一边戳一边说:“芒果芒果芒果!” 陈敬磊被她轻飘飘像羽毛一样的力道搞的很痒,几下就败下阵来,投降:“女侠饶命” 乔温温成功吃到了芒果。 她得意的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忽闪忽闪,晶莹剔透。午间阳光透过玻璃,笼在乔温温身上,皮肤白皙,气色红润。 像是一个小精灵。 肖祈本以为自己能躲得远远的,能靠着把自己藏起来,在这场撕逼大战中完美隐身。 然而,他太天真了。 高二跑上来参加模拟考的那个穷小子拿到一张推荐表的消息,还是被有心人寻到了。 这个有心人,先是去贿赂班主任,被班主任严正拒绝。接着把肖祈过往查了个翻天,没找到一丁点纰漏。翻过来调过去,都指明肖祈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让别人想举报都没有举报的落脚点。 按理说,到这步就该停了。可是这个有心人有点特殊,家庭教育略微畸形。 其父年轻时,是一个极度利己主义者。在偶然结识富小姐后,一直伺机而动。当得知富小姐回归单身时,立即抛弃相恋多年的女友,火速奔向富小姐。凭着过硬才华和满嘴跑火车,硬是说服了富小姐和老丈人,直接土鸡变凤凰。 责任,是不存在的。傲骨,是绝没有的。良心,是最虚无的。 有心人深受其父教导,秉持着“天下皆跟我一样是软骨头,你装什么装”的信念,坚定认为别看现在肖祈履历清白心高气傲,只要砸下去一大袋子钱,立刻能让他伏低做小。 一大袋子钱没砸断肖祈的脊梁,那就两大袋子钱。 所以,肖祈踏出校门,刚冲蒙涂北翻了一个白眼,就被一辆黑色奥迪车拦住。后座车窗慢慢摇下,一个男生傲慢无礼的瞧着肖祈,说:“你就是肖祈?” 肖祈眯起眼睛。 这人谁啊? 一旁的定下来要去哪里吃的陈敬磊乔温温和蒙涂北,齐刷刷的看过来。 男生鼻孔朝天,仿佛跟肖祈交流拉低了他的档次,说:“我是陆今安。” 肖祈:…? 所以呢? 陈敬磊拧着眉毛走过来,问:“肖祈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蒙涂北看热闹不嫌事大:“小白脸你别怕,我们有三个人!” 陆今安一脸“跟你们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生命的表情”,推开车门,从旁边座位拽出来一个精巧的小黑包,丢到肖祈身上。 小黑包很重,肖祈没有接住。 咚,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你才高二,理应明年高考。里面有十万现金,拿去补家用。你这么着急考学不就为了早点工作吗?你明天主动把推荐表让给我,我再给你二十万。有了三十万,你们全家一整年都不用工作了。你明年再考也是一样。” 肖祈冲陆今安吼:“什么?你有病吧?!拿回去…” 嘭,车门关上了。 奥迪车载着陆今安扬长而去。 肖祈怒目圆睁,捡起地上的小黑包照着奥迪车砸过去:“你他妈傻逼吧!” 没有砸到。 小黑包咕噜咕噜在马路上滚了几圈,慢慢停住,孤零零躺在马路中央。 其余三人站在原地,尴尬的面面相觑。 半晌,乔温温弱弱的开口:“肖祈…你拿到推荐表了?” 肖祈艰难的点点头。 蒙涂北一头雾水:“啥?啥玩意?啥是推荐表?” 无人给蒙涂北科普。 陈敬磊走到路中央,把小黑包捡回来,掸掸上面的灰尘,拍肖祈的肩膀,叹口气,说:“走,去吃饭” 肖祈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几下平复情绪,勉强不那么愤怒后,说:“好” 鸿宾楼,百年老字号,有“景都餐饮第一楼”的名头。 价格同样不菲,一道“黑松露豆腐”要二百八。 然是如此,蒙涂北报了会员号才排到四人包间。 肖祈坐在椅子上,手握成拳头,指节随着用力变得发白。 点完餐,服务员退出去后。陈敬磊颠颠小黑包的重量,说:“别说,十万块钱还挺重”,拉开拉链。 乔温温小脑袋支过去看。 妈耶,好多钱啊。 陈敬磊将十摞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对着灯,验百元大钞的真伪。 连着抽了好几十张,都是真钱。 他挑挑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说的真是没错啊。”,转过头,难得地主动跟肖祈开玩笑,“我现在去抢推荐表来得及不?” 肖祈苦笑一声,用桌子上的筷子将钱推远,说:“你还有心情打趣我” 蒙涂北义愤填膺:“那小子拽什么!?这么点钱够干啥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小白脸,你别难过,等我找姑妈帮你打他一顿去!” 肖祈虽然看蒙涂北不顺眼,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蒙涂北做东请吃饭,蒙涂北畏与陈敬磊而对肖祈客客气气。 再加上这几天连着见识到了尹夕言和陆今安两个疯子,肖祈觉得撒钱的蒙涂北没那么不顺眼了。 他撇撇嘴,第一次正眼瞧蒙涂北,纠正:“我叫肖祈” “…哦,好的…肖祈,你好” 菜上齐了。 大家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蒙涂北终于知道推荐表是什么了。 没想到看着眉眼俊秀像个小倌的肖祈,居然这么有种。 蒙涂北由衷地发出倾佩之词:“算你厉害” 肖祈没有力气跟他斗嘴,只想草草了事,说:“谢了” 话题小心翼翼的绕到“推荐表与三十万”上,肖祈的意志如钢铁般坚硬,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行,不换,不卖” 蒙涂北一拍大腿,十分认同:“娘的三十万算个球,这玩意能降四十分,怎么着也得给四百万吧!四百万都是便宜贱卖了!” 肖祈:… 他认真的,一字一顿的,告诉蒙涂北:“不是钱的事” 蒙涂北疑惑:“那是怎么个事?” 肖祈沉默,包间内一片寂静,许久,说:“这事尊严的事” 不能这么做。 班主任把“对这个钱财当道的世界说不”的情怀寄托在他身上,冒着得罪一圈人的风险,夺出来一张表,给他了。 他这边要是被钱迷了眼,低头了,脊梁弯下去,那算什么啊? 算背叛。 算是在告诉陆今安,告诉所有想用钱去断他人路的人,告诉他自己——尊严就是个笑话。 不是你铁骨铮铮傲雪凌霜,是你待价而沽。 乔温温表情凝重,小脸紧绷,绝对的站在肖祈战队里:“肖哥说的对!” 陈敬磊将钱装回袋子,摸摸乔温温的脸,学着她的语气,小声说:“小温温说的对!” 乔温温嘿嘿一笑。 陈敬磊话头一转,他问:“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心动?” 肖祈眉头一敛。 这问题也就只有陈敬磊敢问。 陈敬磊看肖祈恍惚的神色,了然于心,说:“陆今安有句话说得没错” 蒙涂北呲溜呲溜一大口面条,问:“哪句?” 肖祈替陈敬磊回答:“三十万一整年全家都不用工作”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大家听:“他说的对啊,太对了。三十万,别说一整年不用工作,两年都不用工作了” 唉。 妈妈不用去摆摊了,弟弟能吃的更好一点。 他…他也能专心备战高考,以他的能力明年绝对能考上景都大学。 多好的买卖。 除了没有尊严。 陈敬磊把小黑包拉链拉好,放到肖祈旁边,又把话扯过来:“当然,还是要你自己做决定。其实,我到觉得不是只有这两个选择的” “哦?” “你还可以把这十万直接昧下来”陈敬磊指指小黑包,“明天他找你换推荐表,你就说没见过十万块。哪里有十万块?怎么没见过?他要么吃哑巴亏,要么报警。他吃哑巴亏你就赚了。他敢报警的话就视情况而定,能证明他给你钱了你就把钱还给他,不能证明你还是赚了” “再或者,你口头答应他同意换,但是说必须先给全款,先见到三十万才行。等到他给你三十万的时候,你回红灯区,找找曹老板,让他帮你搞一袋海洛因,咱幺街瘾君子可不少。见面的时候塞他兜里,最好当场再给他来一针。然后你威胁他,他要是敢报警你立刻检举他吸毒贩毒” 乔温温听得目瞪口呆,她瞪着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陈敬磊。 妈耶,七哥这么坏呢! …好吧,坏点好!这年头,坏点才不会被欺负! 蒙涂北继续呲溜面条,一点不惊讶,在他看来陈敬磊就是这路货色。 陈敬磊继续“支招”:“还可以来个大的。这种能甩出十万块的土豪,都是上好的肉票”,说到此处,他眼睛里乍现奇异的光芒,“找几个人把他绑了,朝他家里要个几百万,你我五五分账。然后你放出话去,说你有推荐表,有意者详谈。来一个绑一个,来两个绑一双。兄弟,哥带你提前实现财富自由” 肖祈捂脸,大笑起来,心头的阴霾短暂被扫光:“我忘了,你是陈敬磊啊” 蒙涂北嘴巴张大,饶是知道陈敬磊不是好人,也被他疯狂的建议震撼到。 骗定金,仙人跳,绑肉票… 他放弃面条,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你,你这黑吃黑啊” 陈敬磊摊手,超级无辜:“我只是提供建议” 转头,看着肖祈,说:“具体怎么选,看你自己” 做饭 鸿宾楼简简单单吃完一顿晚饭后,肖祈与三人分别,独自一个人,游荡在街上。 他累了的时候,很喜欢翘掉晚自习,也不去打工,慢悠悠地压马路。顺道接小鬼放学,领着他去莲花道找田秀梅,一起回家。 今天肖祈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将脑袋放空,信马由缰地乱走。 如今三月份,已然步入早春时节,白天变长。晚上六点,天还是亮着的。 泥土腥气和花草清香混杂着钻入鼻腔,仔细辨一辨,依稀地嗅出微微的海咸味。 肖祈机械的走着,他将小黑包左手倒右手,又把小黑包从右手倒左手。放在左手,觉得左边碍眼,拿到右手,瞧着右边难受。 唉。 …你还别说,十万张一百块迭到一起,还挺重。 肖祈颠颠份量,估摸着有两瓶550ml矿泉水重。 三十万的话,那就是六瓶矿泉水的重量。 尊严呢?有多重? 肖祈在HIGH FIRE俱乐部搬酒瓶子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其他侍应生们之间的互相调侃。每当有人半感慨半开玩笑“我不想努力了”,旁边的损友立刻凑上来出损主意。 什么磕头认干爹,委身吃软饭,下海捞块钱。 一个主意比一个主意坏的冒泡,最后来一句顺口溜“男儿膝下有黄金,此刻正是变现时” 被损的人也不在意:“得嘞,我回去先买个钢丝球,提前适应一下” “你发达了,别忘了哥几个” “你也是,卖屁股需要常备痔疮膏” “滚蛋!!!” “欸欸欸,急了急了,你急了…” 大家哄笑成一团,把这种折了脸面换钱的事当互损的乐趣。 虽说互损的时候都嗨得不行,有人真的遇上这样诱惑的时候。他逃的别谁都快,像被鬣狗狂追的野兔,撒丫子就跑。 回来后惊魂未定的跟同伴讲述遇到的奇葩:“我操我操我操!我跟你们讲,今天遇到个变态。上厕所的时候非要站我旁边,一直用那种笑眯眯猥琐的表情看着我,问我两万一次可不可以,我操他大爷,两万你爹的两万。” “我也不是那么在乎钱的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人把他的悲惨遭遇当成八卦,笑话完了之后,纷纷报以同情。并在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跳出来犯点小贱,“哎哟哟,挣到两万没有?” “……”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心里有一杆秤。儒家文化中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根植血骨,沁入灵魂。 尊严蛮重的,至少几万块是不行的。 唉。 迷茫间,丝丝缕缕的凉意飘到脸上,外界的冰凉将肖祈从晃神中出来。抬头,天悄然变得阴沉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湿。 下雨了。 他寻顾四周,想要找个有屋檐躲躲雨。猛地,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来到莲花道妈妈摆摊借住的平房。 肖祈一时脑子有点懵,忘记妈妈去给弟弟开家长会了,伸出手,准备敲敲时柠的房门。将将要碰到房门时,方才想起妈妈不在,又把手放下。 …最近遇到的超出认知事情太多,他也跟着不正常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身后传来时柠的声音:“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肖祈回过身,时柠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独居女孩收摊回家,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真的很吓人欸! 肖祈尴尬起来,他一向很少与同龄女生接触,交流最多的异性就是老妈。日常经常是带着小跟班肖盼,在他上蹿下跳的时候及时出手摁住他。外加,偶尔关心一下另一个不省心的“弟弟”陈敬磊,防止乔温温悄悄憋坏绪大招惊吓所有人。 以前还会有女同学来问问题,自从他跑到楼上跟高三后,这唯一一项与女孩子接触的渠道也没了。 为数不多几次跟同龄女生有接触,都是跟时柠。这小姑娘人长得真的漂亮,是能让所有人都认同的漂亮。她的美,就像冬日里熊熊燃烧的烈火,明艳张扬。 只是…肖祈总跟她不对付。 “我找我妈”肖祈接触到时柠半信半疑的视线,惊觉自己杵在人家门口略微猥琐,慌忙往后退了一大步,让出位置,“你,你你,请进去” 时柠撇撇嘴,目不斜视地精准挤开肖祈,掏出钥匙,打开铁门。 肖祈无端被撞了一下,翻翻白眼,不当一回事。 他伸手,绵绵细雨落在掌心,冰冰凉凉。 还行,雨势不是很大。 肖祈抬脚欲冒雨往肖盼的学校走去,蓦然,时柠叫住他:“进来吧” 肖祈意外:“让我进去?” 时柠从布兜里掏出用皮皮虾和牡蛎以及螃蟹跟隔壁摊子换的海胆,看也不看肖祈,说:“昂!走不能赶你出去吧?” 让田姨的儿子躲躲雨,这个气量她还是有的! 肖祈瞄一眼外面,眼见雨越下越大,也不矫情,找到一个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坐下来,说:“谢谢” “把门关上,怪冷的” 时柠从角落里搬出一个做工精巧体型轻盈,一瞧就很值钱的小型煤气罐。 肖祈视线驻足在这个很值钱的小型煤气罐上,时柠感知到他的目光,心虚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原本并没有想太多的肖祈:… OK,原来是“赃物”。 肖祈挪开视线,眼不见为净,今天他累了,没精力教导扒手时柠改邪归正回头是岸。 只要他没看见,他就不知道她偷了东西。 时柠清清嗓子,想要缓解尴尬局面,她问:“你…你吃饭了吗?我,我可以做咱俩的饭” 闻言,肖祈的目光重新移回来,投到时柠脸上。 四目相对,肖祈无来由的感觉到紧张。 点燃的煤气罐滋滋作响,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外面的雨淅淅沥沥,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不时夹杂着冷风刮到玻璃上的声音。 很吵,又很静。 静到他能清晰听到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嘭,嘭嘭,嘭嘭嘭。 属于陌生异性私人空间的气息扑面而来,肖祈生理本能反应地抽动鼻子闻了闻。 这里好香… 肖祈破天荒地忘记了男女社交礼仪,他凝视着时柠。 她的眼睛往上挑,看起来很妩媚。嘴唇水润鲜红,手指白皙纤长,脖颈光滑细腻。 她好漂亮,他对她,产生了欲望。 内心的燥热涌上来,像是在身体里点了一把火,烧的他五脏六腑全在冒烟。 少顷,肖祈后知后觉发现行径不妥,闻闺房的味道,盯着人家的脸看,还起了生理反应…猥琐男,非常猥琐。 他慌忙说:“抱歉抱歉,我吃过饭了”。 时柠被肖祈莫名其妙的“抱歉抱歉”搞的一头雾水。 神马意思?吃过饭了不用跟她讲抱歉吧,这大哥学习学傻了吧?! 她不再管他,低头,专心致志洗海胆。 洗干净后,正准备一股脑的将海胆丢进烧开的水里。 一直余光主意这边的肖祈,顾不上隐藏猥琐,不可置信地问:“你要水煮海胆?” 时柠不明所以:“对啊,煮一煮,熟了直接吃啊” 肖祈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气歪。 这么贵的海鲜,竟然要水煮。 他是一块钱掰两半花的人,看不得别人糟蹋好东西。无奈之下,只好痛心疾首想要移开注意力,毕竟这里是时柠的家,是时柠的海胆,是时柠给她自己做饭。 他算哪块小饼干去指手画脚。 挣扎半晌,肖祈还是心有不甘,问:“你,会做海胆吗?” “不会,但是海鲜做法不都一个样吗。熟了,不腥,能吃就行”时柠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打算把海胆丢进锅里。 吃个饭还那么多讲究,累死她算了。 肖祈终于找到了插手的借口,他将小黑包丢到凳子上,一个箭步冲上来,挤开时柠,咬牙切齿:“你起开!我会做!” “欸欸欸…”失去做饭权被赶走时柠瞪大双眼,难以理解,居然躲雨的人跑过来跟她抢做饭。她狐疑的打量着用脸盆水洗手的肖祈,“你会做饭?” 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奶油小生,居然会做饭? 肖祈洗干净手,用找到的剪刀剪开海胆,勺子挖出海胆籽,头也不抬地说:“当然会。我爸走得早,我妈还得去工厂干活养我和我弟。我弟弟是我带大的。” 时柠点点头:“哦…” “你也别闲着,跟我拿个鸡蛋去”肖祈拿起厨具,一秒进入跟弟弟肖盼的相处模式里,像支使肖盼一样指挥时柠。 时柠嘴角抖了抖,还是听话的去拿了一个鸡蛋。 肖祈低头挖海胆籽,间隙抬头看了一眼,时柠居然只拿了一个鸡蛋,感到很无语。他一无语,嘴就开始毒:“大姐,别这么抠” 时柠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回喷:“你也没说你要几个啊!” 肖祈翻白眼,说:“你这有七个海胆,拿三个鸡蛋吧” “哦” 肖祈做饭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把海胆蒸蛋放到蒸锅里,他擦擦手,说:“十五分钟就好,你主食吃什么?” 时柠从被窝里掏出半个糖三角,说:“这个就行,现在还是温的呢” 肖祈的视线从糖三角转到时柠的脸上,再从时柠的脸上转回糖三角,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时柠底气不足,音量拔高为自己造势:“怎么了!糖三角很好吃的!” 肖祈对着时柠漂亮的脸蛋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转身,在时柠的小屋里扒拉还有什么能吃的能做的。 时柠又蹦起来。 侮辱,这是侮辱! 她跟在肖祈的身后,吵吵闹闹:“好学生,你不要对着别人的脸叹气欸…” “去,把它们洗了”肖祈扒拉出来三个皱巴巴的土豆和一根同样皱巴巴的胡萝卜,以及一根干瘪严重失水分的黄瓜,举到时柠面前,“我给你做土豆泥黄瓜卷,时间短,马上能吃上” 时柠看看皱巴巴的土豆,又看看半个糖三角,当即弃暗投明,老老实实当大厨肖祈的洗菜工。 二十分钟后。 海胆蒸蛋和土豆泥黄瓜卷全部做好,时柠支起小餐桌,肖祈挨个端上来。 时柠摆好碗筷后,低头,凑近闻一闻,享受的眯起眼睛:“好香!” 她竖起大拇指,讨好地冲肖祈笑:“哥,你真厉害” “嗯哼”肖祈点点头,很受用时柠的夸奖。 时柠一脸谄媚地请肖祈先坐,说:“哥哥,你上座” 肖祈环顾左右,真心实意:“就这地方还上座”,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挥挥手,“你坐下快吃饭吧,小姑娘家家的,过得这叫一个糊弄” 时柠局促地笑笑,不敢回嘴。挑离门近一点的凳子,跟肖祈坐对角。 甫一坐下,椅子上有个东西硌了她一下。 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跟香奈儿链条手提包大小的小黑包躺在凳子上。她脑袋瓜混乱着,偷的东西太多,自己都记不清偷过啥,还以为这是某天在街上“顺走”忘记转手卖掉的。 时柠将小黑包拿起来,拉开拉链,小声嘀咕:“这是哪一天在哪里偷的呀,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我这记性,一天不如一天…” 肖祈一开始没有注意,直到发现时柠手里的东西,大惊失色。 靠北,光忙着给人做饭,把这鬼玩意给忘了! 他站起身,伸手去抢:“别动!那是我的…” 滋啦—— 拉链拉到底,口袋大敞。 红艳艳一摞摞的钞票,闪亮登场,大剌剌摆在俩人面前。 时柠瞪大双眼,呼吸一窒。 她张大嘴巴,震惊的看向肖祈:“你的?这么多钱?真钱?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肖祈疯狂摆手:“不,不是我的…” 时柠眼睛瞪的更大:“不是你的?那这钱怎么来的?你去抢银行了?” 额滴天老爷啊。 好学生都玩这么大吗?! 雨天 雨势渐小,叮叮咚咚的雨滴坠落声从急促迅猛变得舒缓轻柔。慢慢地,风弱了,雨停了。 行人们纷纷上街,小商小贩家重新摆开家伙什,你一言我一句聊着天。 吐槽景都说变就变的鬼天气,讨论今日的菜肉蛋奶涨了几分跌了几毛,交换从小道上听来的娱乐八卦,发表一番对时政热点的见解。间或,扯开嗓子来几句嘹亮的叫卖声。 嘈嘈杂杂,喧嚣热闹。 独属于老百姓生活的烟火气氤氲开来,透过单薄的玻璃飘入屋内,荡漾在对坐二人的中间。 时柠像看抢劫犯一样,戒备地盯着肖祈,将小黑包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把小黑包推往肖祈的方向。直至小黑包完全在肖祈的伸手就能够到的范围内,迅速抽回手指。 见状,肖祈嘴角抖了抖,问:“可以听我解释吗?” 话音刚落,墙壁另一端,邻居家老得掉渣的电视机中热播肥皂剧的声音穿墙而过。 剧情步入高潮环节,男女主角因为误会而大吵特吵。男主角崩溃愤怒,女主角悲伤失望。男女主角的爱情穿过墙壁,响在时柠和肖祈的周遭—— “我终于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不是不是…” “你不用再解释了!我已经——统!统!看!到!了!” “不是…” “我不听我不听!” “别别别,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你解释!”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 肖祈:...... 一脸严肃,坐得板板正正的肖祈,被如此应景的台词搅得一团糟。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尴尬,一会儿赧然。 难得看到一直像个老学究一样的肖祈出糗,时柠情难自抑的噗嗤笑出声。 她端详肖祈,看着不像干了坏事的模样。再者说,田姨是个老实人,肖盼也是个没有坏心眼的调皮蛋。天底下的一家子,大都是整整齐齐,很少能好竹出歹笋。 细细琢磨一番后,她猜想是另有隐情。 听着隔壁传来的电视剧声音,时柠坏心眼冒上来,打算逗逗肖祈。 她缩成一团,捂住耳朵,作惊吓状,嘴里念念有词:“我什么都听不到,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不知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肖祈:…… 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 姐,你没事吧? 肖祈看着中二之魂觉醒的时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飙戏。 他无语了,他沉默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参差。 半晌,时柠终于停止。她发现念叨半天,“抢劫犯”肖祈一点也没有反应,只是坐在她对面,用一种极力忍耐二傻子的眼神睨着自己。 她砸砸嘴,安静下来,演戏最寂寞的就是没有观众。 本来就饿,又费力气喊了一阵,现在有一种虚脱感,肚子咕咕叫。在香气的引诱下,目光慢慢飘向桌上海胆蒸蛋和土豆泥黄瓜卷。 努力十几秒后,她没有抵御住食物的诱惑,伸出爪子,够了一个土豆泥黄瓜卷吃。 牙齿啃掉胡萝卜丁,土豆泥的糯香充盈于舌尖。 好好吃! 肖祈长纾一口气,说:“可算消停了,你咋这么闹腾,比我弟弟都能喊” 时柠越吃越饿,此刻眼里只容得下饭,外界都是浮云。她不作声地舀一勺海胆蒸蛋。 这个画面,让肖祈很满意。 没有吵吵闹闹的时柠简直就是一幅画! 又美又安静。 他接着说:“那是…换考大学推荐表的钱” 时柠吞下第二个黄瓜卷土豆泥,疑惑:“推荐表?啥东西?” “简单说,有了这个表,能少考四十分上景都大学。然后,有个傻…有个脑子不太好的人摔给我十万订金说只要我把推荐表让给他,他明天再给我二十万。” “景都大学?!”时柠震惊,筷子没拿稳,掉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看着肖祈,“就是那个景都大学吗?你能考上?我去,你,你这么厉害?” 谁被夸都高兴,还是被漂亮妹子夸,高兴迭一层。肖祈略有得意:“当然是那个景都大学” 时柠敛起笑闹的表情,正正经经地说:“那绝对不能换!多少钱都不能换!叁十万也不行!” 景都大学欸,那可是景都大学! 是每一个人当小孩时,会当成口号一样喊的“我要上景大”欸。 肖祈很意外:“吖嗬?我还以为你只会跟在跑车后面捡钱。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见地,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啊” 时柠狠狠剜他一眼,吃掉最后一个黄瓜卷土豆泥,刮走碗里鸡蛋羹残渣,忿忿地说:“少瞧不起人了!捡钱和这事那能一样吗?!” “哦?哪儿不一样?” “捡钱,是天上掉馅饼,是占那些个【人傻钱多】的土豪们便宜。”时柠擦擦嘴,开始收拾碗筷,“你卖推荐表,那是把一家子的骄傲都换走了。这哪能一样,又不是缺钱缺到活不下去了。” 肖祈努力理解了一下时柠的思路,调侃她:“你这属于灵活的道德观” “no!no!no!”时柠转过身,右手食指竖起,晃了晃,看着肖祈的眼睛,“我认为,是有些事可以妥协,有些事不可以。” 肖祈愣了一下。 时柠把用擦桌布将小桌子擦干净,收起小桌子,坐回来,跟肖祈面对面,说:“我不懂你们读书人的事情,不过,既然吃了你一顿饭,那我分享一下我的经历…” “你的经历还挺值钱,居然值一顿饭”肖祈凉凉插嘴。 时柠双手做了一个“恶鬼掐脖子”姿势,凶神恶煞,威胁肖祈:“再打断我说话,掐死你!” “好的姐” “咳咳”时柠清清嗓子,“我初中刚毕业的时候,也就是,我算算,叁四年前吧。我爸那时候还在,他想让我考高中,可是我不想去考。我一直想跟他证明我不上学同样能挣大钱。我年纪小,好骗,被骗去夜总会里端果盘,说一个月能拿好几千块。” “里面的人当我是小妹妹,开始都挺照顾我的。后来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客人。我端果盘进去的时候,他指着我说‘带你出去要多少钱?’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愤怒,想骂两句。又看那人一个人顶我两个壮,他恼羞成怒一拳打过来我就要去医院躺着了。当时我吓坏了,动都不敢动。是领班帮解围,跟他说这是小妹,不是公主,不卖的” “然后,那个客人从公文包里倒出来一堆钱,堆在桌子上,问我这些够不够” 时柠双手给肖祈比划,“那些钱堆起来像小山一样,足足有这么高!” 肖祈莫名感到心脏揪紧,呼吸急促,他问:“那…那你心动了吗?” 时柠长叹一口气,神色惋惜:“当然心动了,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欸” 她指指小黑包,问肖祈:“难道你看到这些钱的时候你没有心动吗?” 肖祈默然片刻,说:“有一点” 时柠一时激动,拍拍肖祈的肩膀,用“姐姐懂你”的语气说:“我也是” “但是,我始终迈不过去心里那一道坎。说来说去,我也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我觉得有些事情可以用钱来衡量,有些不可以。” 肖祈眼睛落到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上,时柠这才意识自己的行为略微过界,立刻将手抽回来。 肖祈脸刷一下红了,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屋内静谧半晌。 时柠和肖祈同时开口—— “田姨要是知道这件事…” “你说我妈会怎么想…” 两人对视,都愣了一下,而后,又不约而同笑了笑。 时柠眉飞色舞,抢在肖祈前面开口:“田姨肯定是会这样说” 她端正坐姿,拢一拢耳旁的碎发,学着田秀梅的语气和腔调:“尼不要放弃!窝们有手有脚!” 肖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容映在时柠眼里。她忽地感到心脏被小锤敲了一下,哐,凹下去一块。酸酸涩涩,有点疼,还有点痒。 她仿佛做了亏心事,慌张地撇开视线,躲避肖祈的目光。 粗神经的肖祈没有注意到少女悄然在心底埋下的情愫,他真诚地说:“谢谢你” “唔,不,不客气”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时柠从凳子上弹起来,跌跌撞撞绕开肖祈,嘴里说:“我,我来开门” 吱呀,门开了。 田秀梅带着肖盼站在门口。 肖祈走过来,很意外:“妈?你咋没直接回家?” 田秀梅温柔地笑笑:“小柠给窝发消息说尼在哩,正好一起回家” 肖盼蹦蹦跳跳:“一起回家!一起回家!” 田秀梅轻轻一拍肖盼的脑袋:“还没教训尼哩,老实点!” 时柠把一大一小让进屋里,说:“先进来先进来,天早着呢,歇会儿再走” “好” 肖祈捕捉到田秀梅要教育肖盼,他一把逮住想要溜达到墙角的肖盼:“你在学校闯祸了?” 时柠凑过来看热闹。 田秀梅坐在凳子上,一脸痛心:“这浑小子!老师告诉窝,他拿作业赚钱,一份作业答案两块钱,语数外叁科打包五块钱,优惠一块。而且,男同学原价,女同学半价,漂亮女同桌和经常一起玩的几个小伙伴不收钱!” 听到此话,肖祈脸都紫了。 时柠偷偷乐得前仰后合,她乐呵呵地问肖盼:“你挣到多少钱?” “时!柠!”肖祈咬牙切齿,眼神像弯刀一样冰冷无情。 “错了错了…” “一百五十块钱”肖盼虽然缩着脖子等待哥哥的制裁,依然嗡声嗡气地回答时柠。 时柠悄悄竖起大拇指,用嘴型说:好样的。 肖祈顾不上背后搞小动作的时柠,他提溜着肖盼,冷笑:“这招数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肖盼一脸凛然:“是的!” “是吗?”肖祈冷哼一声,“你倒讲义气。肖盼,你咬死不松口也没用,说!是不是陈敬磊教你的!” 孤立无援地荡在半空中的肖盼僵硬了一下,梗着脖子:“不是!” “哦,那就是乔温温和陈敬磊一起教你的是吧!快点坦白,不然手机没收” 肖盼扁扁嘴,不得已出卖战友:“温温姐姐在QQ上教我的” 肖祈深吸一口气。 他就知道! 肖祈感觉自己被气得都能冒烟:“还QQ,你这么点小孩用什么QQ…” “不过…”旁边的田秀梅突然话风一转,嘴角微微往上翘,又假装拉下来,语气是明晃晃的得意:“这小破孩还知道给窝买东西” 肖祈听到,气不打一处来,抖落肖盼:“你干完坏事还贿赂别人?” 肖盼眼睛溜溜转,小猴似地一笑,露出缺门牙漏风的嘴:“哪有?!那是玫瑰花芝麻丸欸!是妈妈最喜欢的味道!我攒了好久的钱跑到药店去买哒!那里姐姐跟我说这个补身子!让妈妈更漂亮!” 肖祈眼歪嘴斜,陈敬磊那个狗还教了这个? 不像啊,闷葫芦陈敬磊还会这些? 也不像是乔温温教的。 难不成是这浑小子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就更可气了。 正想再骂两句,肖盼突然一通翻书包,掏出一支浅金镶钻栀子花鲨鱼发夹,献宝一样捧给时柠:“时柠姐姐,我给你买哒!” 时柠眼睛亮起来,笑得合不拢嘴,接过去,盘好头发戴上,给田秀梅看:“田姨,你看好看不?” 田秀梅称赞:“好看!” 肖盼在后面喊:“时柠姐姐漂亮,戴什么都漂亮!” 肖祈抱有最后一丝幻想,问肖盼:“你不会也给乔温温买了吧?” 肖盼慎重地点点头:“买了!我给温温姐买了北海道奶糖!我上网搜了,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温温姐肯定也爱吃。” 他扬脸,真诚的告诉哥哥:“哥,我也给你买了!是…” “…不要!你自己留着!” “哦…” 让漂亮女同桌免费抄作业,买保健品哄妈妈开心,最后用挣来的零工钱向两个好看大姐姐献殷勤… …你小子…他不是这么教的啊…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肖祈万念俱灭,心如死灰。 他忽然觉得身上的担子愈发的沉重,低头,恶狠狠的警告肖盼:“瞧你那点出息,以后再干这种事,打断你的腿!” 田秀梅和时柠,两个人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你看看我的玫瑰花芝麻丸,我看看你的栀子花鲨鱼发夹。听见肖祈的话,抬头敷衍的跟着来一句:“小盼,下回不许这么做了” 然后,立刻低下头,继续研究。 肖盼在空中荡来荡去,不走心的答应:“好的” 单枪匹马作战的肖祈,将肖盼撂到地上,看着小鬼的眼睛里面闪烁的光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破罐破摔:“把我的拿给我!” 肖盼得意:“你不是不要吗?” 肖祈瞪他一眼。 他老老实实的交出来,是一根高级签字笔,高级就高级在一根笔卖十几块。 肖祈撇嘴,将高级签字笔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又强调一遍:“以后不许再这么干了!脑子里别总想着走歪门邪道” “知—道—了—” 田秀梅将玫瑰花芝麻丸放好,抬头,问肖祈:“尼咋没去上晚自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肖祈收起签字笔,组织了一下措辞,拿起放在一旁的小黑包,拉开给田秀梅看,说:“妈,班主任帮我抢到一张推荐表,考景都大学的,但是,今天有个人甩给我这些钱,让我把推荐表让给他” 田秀梅倏地变得严肃,她收起笑容,声音轻柔温和却又带有万钧之力,坚定地说:“咱家穷是穷了点,但是不缺吃不缺穿。尼不要放弃,窝们有手有脚…” 闻言,肖祈和时柠均是一怔,彼此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仪式感 晚,九点。 乔温温和陈敬磊手牵手,慢悠悠地走回小区。 刷开楼门禁后,走了几步,往左边拐。 家门口一堆快递盒子。 乔温温小声欢呼:“呀!今天就送到啦!” 她转过来,把陈敬磊的胳膊摇来摇去,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喜悦之情快要溢出来。 “到货啦~” 陈敬磊低头,盯住她的眼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欢天喜地,不过,看到她开心,他情不自禁跟着一起高兴。 “嗯”陈敬磊摸摸她头顶稍微变长了一点的毛茸茸碎发。 进屋后,乔温温雀跃地差使他:“搬进来搬进来”。她自己像个小兔子一样,叁步并两步蹦蹦跳跳地到卫生间洗手。 陈敬磊把快递盒子们拿进屋子,关上门。弯腰,打算直接在玄关处拆开快递。 拿起最上面的盒子,随意瞟一眼快递单子上的货品信息。 “【泡澡花瓣】牛奶浴泡泡浴温泉足浴泡脚泡澡用的天然真玫瑰花瓣” 玫瑰花瓣,泡澡用的东西。 陈敬磊手指稍微用力,轻松扯烂快递纸盒子,掏出装在密封塑料袋里的干玫瑰花瓣。 抛一抛塑料袋,颠颠重量。而后,随手放到沙发上。 他对这种花花草草不懂,但不妨碍幻想。 …小温温躺在浴缸里,水面飘满玫瑰花瓣。水珠挂在白皙的肌肤上,热气腾腾,花香隐隐弥漫。 …很香艳的画面… 加上他一个! 陈敬磊一边沉浸在鸳鸯浴的美妙幻想中,一边继续拆快递。 “【冰苔原扩香晶石】精油无火香薰氛家用室内助眠” “【星空灯】银河私藏璀璨星海小夜灯卧室睡眠灯” “【留声机】复古客厅欧式黑胶唱片机老式电唱机” 好像…都是没些什么用花里胡哨的东西。 不过是小温温买的,那就都是可爱的小东西。 哒哒哒,乔温温从后面跑过来,搂住陈敬磊的腰。 陈敬磊放下留声机,拍拍手上的灰,侧过身,低头,亲了一口乔温温的鼻子。 他逗她:“泡澡的时候叫我,我给你撒玫瑰花” 顺便我也进去。 不料,乔温温却抽抽鼻子,用手捏陈敬磊的脸,说:“玫瑰花瓣买来才不是泡澡的呢!” “那是做什么?” “铺在床上!”她揪着陈敬磊的衣袖,把他拽到卧室,对着床和地面一通比划,“撒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陈敬磊五官僵硬了一下。 怎么感觉这个氛围有些色情? 他刚想问这是要做什么,乔温温唰地从他旁边跑走,去客厅拿剩下的。不一会儿,噔噔噔跑回来。鼓捣几下,将星空灯点亮。 她关上卧室的灯,一瞬间,狭小的空间变得梦幻迷离。 在影影绰绰中,向他描绘“宏大场面”:“看,七哥,银河顶,很漂亮吧~咱们…咱门上床的时候,一定很美” 说完,她的脸因胆大的话语而变得羞红。 银灯与黑夜的交织中,隐约露出她渗血般的耳垂。 陈敬磊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 他配合的点点头,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顺着她说:“很漂亮” 但是,我上你的时候,你是看不到星空顶的,你只能看到我。 你也只能看我。 乔温温无法看到陈敬磊脑子里的画面,她自顾自的挨个介绍她为第一次性体验的准备工作:“这个香晶石!不用火喔~到时候放在床头柜上,花香气很有感觉的~” “嗯,有感觉”陈敬磊点点头,仿佛非常认同她的说法。 你能闻到什么呢? 只能闻到肌肤散发出来淡淡的沐浴露味,发梢带着的缈缈洗发水味。以及,我们不停在交换的,浓烈的,体液味道。 “最后这个,铛铛铛,留声机~其实就算是小音响吧,用来放轻音乐听~”乔温温把留声机摆在梳妆台上,扑到陈敬磊怀里,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七哥,你喜欢嘛?” 陈敬磊嘴角上扬,笑得很温柔,顺势搂住她的腰,手掌暗暗用力让她无法逃脱。低头,舔舔像是熟透草莓的柔软耳垂,轻声说:“我喜欢” 无论她放什么歌,他都会喜欢。 不过,他更喜欢的是,听她喘息,听她呻吟,听她黏成软丝的哭叫。 她的声音会不会盖过留声机?她的叫床声会不会高过轻音乐的音量? 会吧? 会的。 真想让她一直叫,叫到连嗓子都嘶哑,哭都哭不出来。那样才好。 陈敬磊脸上挂着乔温温最喜欢的笑容,他瞧着怀中人的脸,眸子中荡漾温柔,以及丝丝缕缕不堪细究的危险。 看着她不设防的眼神,他在想,如果她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能够激烈凶猛的进入她身体,贯穿她,撕裂她,占有她。 她会怎么样? 又会哭的。 又会难过的。 又会害怕他,躲着他。 陈敬磊既想保护乔温温,又想摧毁乔温温。他希望她承受他带来的疼痛,享用他带来的快乐,接纳他滋生的欲望。 可是,他看不得她受伤,更是不能接受是自己伤了她。 她…估计会喜欢轻一点的性爱吧。 他,能控制住自己吗? 真是,难办。 乔温温在他怀里摇摇晃晃,扬起小脸,唤他回神:“七哥~七哥~怎么不说话” 好半天,陈敬磊才反应过来:“嗯?” 他摸摸她的头,说:“温温,我等你” “啊?”乔温温懵懵的睁大眼睛,“你等我做什么呀…” 陈敬磊截住她的话:“我等你愿意把身体交给我,或者说,等你愿意让我操” “…哦” 乔温温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还是对性爱有一点恐惧。 听说第一次会很疼,会流血。 没经历过的事情似是洪水猛兽,她怕被吞噬被蚕食。 她心乱起来,手上的小动作变多。开始揪他的衣角。 …她又在纠结了。 陈敬磊心里叹一口气,勉强挥走脑子里幻想的乔温温在他胯下软成一滩水,躲不掉逃不走的模样。他实在舍不得她像只受惊的幼兽蜷成一团,瑟瑟缩缩躲在角落里。 找都找不到她。 他忽地松开怀里的人,退后几步,打开灯:“温温,想得累就别想了,该睡觉了” “我不会逼你的” 乔温温软软的点点头,拖长音说:“好~”,超好骗的真的相信陈敬磊隔叁差五把操她这件事提出来讲一遍的行为不是在逼她。 陈敬磊挑挑眉,面前乖巧可爱衣裳整齐的乔温温,与他脑中赤身裸体困在床上的乔温温,两个人影渐渐迭在一起。每看她一眼,他皮骨下被锁住的猛兽就越要冲破牢笼。 他深呼吸一阵,半推着她,走到卫生间。转移她的注意力,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洗漱,睡觉” “喔~”乔温温歪歪头,转过身去拧开水龙头,暴露脆弱单薄的背影给身后的陈敬磊。 十点。 两人躺在床上。 陈敬磊欲望缠身,单独洗漱时自己解决过一次。但是,一躺到床上,听到乔温温的呼吸,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又硬了,硬得发疼。 为了不做出什么事情来,他甚至不敢再动,不敢让她碰自己。 陈敬磊尽可能的离乔温温远一点。 不料,乔温温却是习惯性的黏过来。 感觉出温热柔软的肌肤贴近时,陈敬磊抖了一下。他胆战心惊,生怕她又在床上闹。 黑暗中,交错的呼吸更引遐想。在陈敬磊将要松懈下来的时候,猛不丁,乔温温吧嗒亲了一口陈敬磊的脸,小声说:“晚安呀,七哥” 换作以往,射出来之后,疏解能带来短暂冷静。他会温柔的回她“晚安”,会抱抱她,会亲亲她。 然而现在不是,他是在强忍着不动她。他在做人还是不做人之间走钢丝,一时间忘记伪装,音调生硬语速极快的说:“不要闹,睡觉” 别,惹,他。 乔温温迟钝地感受到久违又熟悉的险厄,赶紧闭上眼睛。 只是,平白无故被凶了,还没有晚安吻,她有点委屈。缩缩身子,藏在薄被里。须臾,耳旁传来陈敬磊缓过神来重新调整好的话语:“听话,明天还有课呢” 乔温温还是不高兴,她闷闷的回他:“哦”,略带赌气的往床的另一边移,悉悉索索。 陈敬磊捕捉到她要往旁边躲开他的意思,稍加思索便明白是方才让她不高兴了。无奈之下,他强忍着生理欲望,凑过去,帮她盖好薄被。轻轻亲她一口,说:“傻温温,我的小祖宗” 被她撩拨急了,稍微制止一句就闹脾气,得赶紧来哄,不然就跑开。他还妄想撕碎她? 做不到。 得到晚安亲亲的乔温温,这才高兴,她移回来,平躺着,最后说了一句:“明天见”,缓缓进入梦乡。 身旁人呼吸渐渐平稳,很长时间后,陈敬磊充血的性器才软掉。他就着月光盯着乔温温的脸。 以前他想要触碰她,后来他想要进入她,现在他想把她融到身体里。 边缘行为越来越没有用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前一分钟射出来,下一分钟看到她的脸后还想要。 彻底拥有她的念头愈发强烈,她快点答应吧。 要疯了。 楼梯间 第二天。 乔温温一觉醒来,吃完早饭后。仍觉得卧室布置的不够氛围感,不够隆重。她照着网上发的帖子,往购物车里添了气球流苏拉花。大有要把电视剧里“洞房花烛夜”那一套全搬到家里的架势,去学校的一路上都在手机上左看右看。 陈敬磊瞧着她忙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故意逗她:“要不要再拉个横幅?挂俩锦旗?” 乔温温没听出来陈敬磊挪揄的意思,超级认真的想了想,说:“不太美观” 被乔温温傻兮兮表情逗笑的陈敬磊,煞有介事的说:“很可惜” “不过,你想要吗?”乔温温搂住他的胳膊,整个人贴过来,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脖颈。鼻腔钻进一阵香气,像是路边早春的花香,又像是乔温温身上的体香。 陈敬磊说:“我更想要关灯之后的事情” “喔…” 跨入校门的时候,乔温温终于停止关于此事的畅想。 因为她在路边水果店花十块钱买了一个大椰子,水果店老板用专门的工具在椰子最上面敲开一个口,插上两根吸管,让俩人可以同时喝椰汁。 陈敬磊对吃食一律没什么兴趣,不饿不渴就挺好。零食水果饮料更是没怎么上心过,尤其还是南方来的椰子。在乔温温的要求下,他就着吸管敷衍的尝了两口。 然后,表示一点都没有喝出来美妙之处,跟白开水比起来还差点。 剩下的全归了乔温温。 坐到座位上时,椰汁已经全被她喝掉。 环顾四周,周围同学都在早读,背诗词背单词念公式的声音此起彼伏,教室里一片嘈杂。小学渣乔温温拖延症发作,哪怕知道要分秒必争的学习,依然还想趁乱偷偷玩一会儿。 她把主意打到椰肉上,想用陶瓷马克杯里的不锈钢茶勺,把椰肉挖出来吃。 在后面时刻注意她一举一动的陈敬磊走过来,轻轻敲她脑袋,说:“小温温,学习” “喔~”乔温温心口不一的答应陈敬磊,手下还在用力挖。不锈钢茶勺的勺柄有些短,还有些薄,不方便从椰壳最上端小口处使力。挖了好几次都没挖出来多少,她挫败地举起椰子,让陈敬磊帮帮她:“七哥~椰肉搞不出来~” 陈敬磊刮刮她的鼻子,想要摆出男朋友的谱,告诫她要好好学习。四目相对,乔温温期待的眼神溢过来,他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被策反的陈敬磊拉乔温温出教室,走到楼梯间,既不耽误其他同学的早读,也满足乔温温想要吃椰肉的心愿。 走过去想要规劝人家干正事,反倒被人家勾走去挖椰肉。 “你打算怎么做呀”乔温温依靠白色瓷砖墙壁,脑袋凑过来,好奇陈敬磊会怎么做,“用刀把椰子壳切开吗?” 陈敬磊挑挑眉,说:“不用,敲两下就开了” “啊?” 下一秒,陈敬磊猛地用左手将椰子摁到墙壁上,右手握成拳头,照着椰子砸下去。 在乔温温目瞪口呆中,椰壳被砸了五六拳。终于,它“招了”,它裂开了,它露出了椰肉。 乔温温连连咂舌,接着,眉开眼笑地去接变成两半的椰子。 “爱你!七哥!”她扑上去想去拿,却扑空。 “嗯”陈敬磊眉毛上挑,手里的椰子作【人质】,“你亲我一口当报酬,我才会给你” 吧嗒,吧嗒。乔温温亲了他两口,说:“给我嘛~” 陈敬磊眼角藏不住笑意,这句甜腻的“给我嘛”像蜂蜜一样灌进他心里。 什么都想给她。 乔温温用勺子挖掉两大块椰肉,跟陈敬磊一人一个。 正在咀嚼没什么味道的果肉时,陡然,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在楼梯间荡来荡去,听音辨位,他似乎在楼上,在陈敬磊和乔温温所处位置的上一层。 乔温温喂一块椰肉到陈敬磊嘴里,拽他的袖子往前凑。她倚着楼梯拐角的墙壁,想要偷偷听听,是否有学校隐秘之处的惊天大瓜。 楼上讲话的男生,声音略有耳熟。语气飞扬跋扈,音调里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甚是欠抽。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敢拒绝我?” 听墙根的乔温温皱起一张脸。 妈耶,被拒绝了就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难怪拒绝你! “其实我有的是方法上景大,呵呵,你真搞笑。本来我能直接拿到你的推荐表,提前给你钱是给你脸,你竟然不识抬举?” “就你那成绩,你那家庭情况,你能考上景大吗?这表给你纯属是浪费资源” 陈敬磊咀嚼椰肉的动作顿了顿。 “推荐表”,“景大”,“给你钱”,“不识抬举”,“家庭情况”。 几个关键词一下子让他联想到肖祈和陆今安。 “搞笑死了,你真够能装的。把自己感动坏了吧?你是不是特觉得自己是个爷们?老子告诉你,我爸是…” “话不要说得太过分”一道清冷的女声插进来,打断楼上男生的喋喋不休,“拿钱换推荐表按规定讲本身就不合规,你还要强买强卖。我奉劝你适可而止。”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的尹兮言吗?您可是咱学校培养的景都市理科状元苗子,怎么不去学习跑来替人撑腰啊?” 男生停了停,接着,用意味深长地语气说,“你为什么帮他说话?难道说你喜欢他?不得了喽,肖祈,够能耐的,看你长得娘了吧唧的,手倒是挺快,暗渡陈仓地抓住白富美的裙摆。穷小子少奋斗二十年…” “你说什么?!”肖祈怒吼。 乔温温气得鼻孔都在冒烟。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拽陈敬磊的衣角,冲上楼梯。 踏入叁层的楼梯间,只见叁个人呈叁角形之势站立。肖祈背对着楼梯口,乔温温看不到他的表情,另外一男一女的脸清晰映入她眼帘。 昨天堵在校门口黑色奥迪车内的陆今安,此刻乔温温终于看清他。 单从五官身材看,陆今安长得不错。 只是,他面相隐隐露出尖酸刻薄,在气质影响下透着算计。眼神飘忽不定,嘴唇反光,皮肤泛油。站姿歪歪斜斜,整个人看起来猥琐不堪。 “陆今安,不要把你家的发家史套在别人身上”尹夕言冷冷扫乔温温和陈敬磊一眼,目光移回来,跟陆今安说,“上辈子没积过德吗?嘴这么损。你有病就去医院,不要在学校里发癫” 乔温温对尹夕言竖大拇指:“姐姐你说得对!” 说得太好了! 她咋就没有这样的语言能力呢! 不料,尹夕言仅仅冷淡的瞥了乔温温一眼,连个回应的都没给。 乔温温眨眨眼睛,不放在心上。 她加入战场,对陆今安激情开喷:“ 脑残玩意,你连肖哥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傻逼!” 一直站在乔温温身后的陈敬磊,忽然笑了一下。 他摸摸乔温温的头,说:“都哪学的这些词” 小温温骂粗话的样子怪可爱的。 陈敬磊的嘴角扬的更大了。 肖祈回头。 陈敬磊冲他点了一下头,肖祈也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 乔温温骂完一句仍觉不够,搜肠刮肚,瞪着陆今安,准备再次发起冲锋。 陆今安轻浮把乔温温从头扫视到脚,嘲讽肖祈:“哎哟,又一个女人来给你撑腰了” 乔温温觉得陆今安这句话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她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关窍:女人怎么就不能给男人撑腰了?为什么要用这种看不起的语气讲出来? 正想继续骂,陆今安仿佛电视剧里古代封建统治阶级警告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一样,警告肖祈:“我爸是建龙钢铁集团的一把手,我叔叔是工商局的副厅长,知道副厅长什么概念吗?就是景都市委副书记跟我叔叔是平级!我舅舅是城管大队的执法队长…” 肖祈不耐烦地打断:“哎,行行行。你不要自报家门了,到底要说什么?” 陆今安鄙夷的说:“肖祈,你识相点,把推荐表给我。你敢妄想跟我作对,我就让你全家在景都待不下去” 乔温温的火气腾一下聚在头顶。 “敢跟我作对,我就让你全家在景都待不下去”,这是什么土皇帝语录。 新中国成立没通知到陆今安一家吗? 景都富有的人多了,做官的人多了。 不要说红灯区里做偏门生意的,就说坊街那一溜的金融产业证劵交易所,东区的科研院所,以及南城那边的文娱产业,哪一个不是蓬勃发展的行当?哪一个从业多年的人员没有一点家底? 甚至在街边偶遇一身简朴骑着自行车的大爷大妈,拎出来都有可能是资产百万的富人。 景都有钱有势的人如同过江之鲫,一抓一大把。活了十几年,也没见哪个人宛如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时时刻刻把爹娘老子挂在嘴上,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四处欺压,鱼肉同胞。 肖祈懒得与陆今安费口舌。陆今安这种人,说好听点叫怀有封建思想,说难听的叫前朝余孽。 他脑子里根本没有“人人平等”的概念。不把自己当人,也不把别人当人。 一切都向“资源”看齐,且以此为判定方式,将所有人分成叁六九等。 在他之下,就是他脚下的蚂蚁,流水中的蜉蝣,可以踩死,可以碾碎;在他之上,就是他的主人,他要么往上爬把上边的人拽下来自己上去,要么就卑躬屈膝跪下来服侍。 跟陆今安多说任何一句话,都是浪费生命。 他冷笑一声,说:“钱我给你了,一分不少,以后别来骚扰我…” 话音刚落,身后刷地刮起一阵风。 未等肖祈回头,只见一个土黄色圆物体擦着耳边,冲着陆今安的脸就飞过去。 乔温温愤怒的骂道:“你大爷的全家在景都待不下去,我让你现在就在楼梯间里待不下去。” 她把手里的椰子壳往陆今安的脸上砸。 椰子壳没有砸中他的脸,掷到他身上。 嘭,掉地上,彻底四分五裂。 尹夕言冷淡的表情裂开,十分意外的看过来,她第一次在生活中遇到完全由情绪波动支配行为的人。 陆今安拍落身上的残渣,恼羞成怒,冲乔温温吼:“你他妈想死?” 陈敬磊一个跨步,挡在乔温温面前,盯着陆今安:“你要做什么?” 陆今安瞄一眼比他高半头的陈敬磊,自觉毫无胜算,心里的怒气消了一大半。再加上,年前的升旗仪式上,景都公安局的局长亲自来学校表彰陈敬磊“勇斗人贩子”的英雄行为。 陆今安害怕连人贩子都敢一挑二的陈敬磊,被惹急了,直接手起刀落,给他来几刀,捅出一二叁四五六个血窟窿。 看人下菜碟是陆今安秉持的处事原则。 他觉得,天天对谁都客客气气,品学兼优,勤工俭学,鲜少生事端,长相好似白面书生般俊秀的肖祈。是软柿子,是可以当狗一样骂来骂去。 陈敬磊可不行,人看着很凌厉,满脸煞气,一瞧就不好惹。再从风言风语里得知他是个狠角色。谁触他的霉头,都拖不到第二天,下一刻就要把人踹到墙角一顿打。 陆今安彻底怂了。 陈敬磊简短的命令他:“拿上钱,赶紧滚蛋” 陆今安思忖几秒,十分看得清局势。退后好几步,跌跌撞撞的迈出消防门,不忘撂狠话给肖祈:“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乔温温想要追上去,被陈敬磊拦腰搂住。她仍扑棱着,冲陆今安的背影喊:“神经病啊你!” 风波-起 陆今安逃走后,楼梯间陷入寂静。 片刻,肖祈对尹夕言说:“谢谢你” 尹夕言凉凉地一个眼神飘过去,说:“不客气,不要被这种事绊住手脚。我还在等待着看你能飞多高” 转身,走了。 肖祈:…… 一边蹲在地上捡椰子壳,一边偷偷注意这边情况的乔温温瞠目结舌。 这就是天才少女尹兮言? 这就是让大家每逢考试在贴吧里疯狂盖楼,纷纷转发“信尹姐,得永生”的考神尹兮言? …她,她过于“高冷”了吧… 乔温温戳戳旁边一起捡椰子壳的陈敬磊,小声说:“七哥~肖祈跟尹兮言认识欸,你认识她嘛?” 陈敬磊同样小声:“不认识” “她挺漂亮的,嘿嘿,成绩又那么好,贼有气质喔。网上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知性美!” “嗯” “别嘀咕了”肖祈跟捡完椰子壳蹲地上背对着他吐槽的俩人,说,“这楼梯间是带回音的,我能听到” 乔温温尴尬地站起来,躲到陈敬磊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坚定的说:“肖哥,你别担心,那个神经病肯定是口嗨。他啥也干不成” 肖祈同意:“他纯有病,不跟有病的人一般计较。就算他要乱来,他家里估计也不会同意” 那么大个家族,盘根错节,这个是从商的,那个是从政的。牵一发动全身,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人任性胡闹。 “再者说,法治社会,天理昭昭。他还能罔顾法纪动用私刑不成?” “对!”乔温温重重点头,显然十分认可肖祈的观点。 陈敬磊有些迟疑,想要说话。 …肖祈,是不是觉得每一个人,都是跟他一样遵纪守法的? 似乎,陆今安不像是虚张声势。更像是,从小到大一直处于欺男霸女的环境中养成的狂妄自大。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一直如此,有什么不对吗?”自信满满。 不像装的。 思索几秒,陈敬磊没有开口。 或许,是他想多了也说不定。 傍晚,六点。 叁人踏出校门,一眼瞧到准时准点守在校门口的蒙涂北。 今天他开了一辆红色跑车。 蒙涂北见陈敬磊和乔温温出现,收起手机,招手:“出来了?” 肖祈朝乔温温陈敬磊挥手:“走了,明天见” “拜拜~”乔温温跟肖祈再见,拖着陈敬磊,蹦蹦哒哒走向红色跑车。 陈敬磊上车后,沉吟片刻,还是决定问出来。他问正在打方向盘的蒙涂北:“阿北,你接触过建龙钢铁集团高层的人吗?” 蒙涂北怔了一下,颇感意外,瞄后视镜,对着镜中的陈敬磊开口:“高层?怎么算高层?” 陈敬磊挑挑眉,说:“比如说一把手” 蒙涂北拧巴着,好久没说出一句话来,半晌,回避问题:“一把手啊…这个人,不好说啊” 蒙涂北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让乔温温隐约察觉内里大有乾坤,陆今安这件事很有可能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她抱紧陈敬磊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开车的蒙涂北,指望他多说点。 蒙涂北踌躇半天,依旧忍不住想要吐槽,说:“讲道理,我并不是一个嘴碎的人” 陈敬磊:……真的吗? 他默然不语,不对蒙涂北错误的自我认知做评价。 “建龙钢铁集团是家族企业,领导层大多沾亲带故,这其实挺普遍的。不过吧,我总觉得他们董事长…多少沾点”蒙涂北咂咂嘴,右手摸摸鼻子,“上面有毛病,下面跟着抽风。他们的人,从上到下,太那个了…” “叁四年前,定下来接班人是他家老爷子的叁女婿崔兴伟。扯远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家太…太不正常了。” “我一直没见过老叁一家。几年前倒是在一个宴会上,碰到过他家其他人,可给我长见识开了眼。几个小辈年龄不大,玩得是真花。什么混账事都干,估计是在国外飞叶子把脑子飞坏了。听说去年,老大家的儿子在美国开大麻淫派,被遣送回国了。老二的女儿在澳门待一晚上输了八千多万” 蒙涂北顿了顿,接着说:“听姑妈讲,崔兴伟接管集团后,公司文化向着狭隘自私一路奔去。跟八辈子没见过钱一样,要把这一行的钱都搂进口袋。竞争手段极为卑劣,怎么龌龊怎么来。挣小钱养家糊口的小公司都不放过,要么并入他旗下,要么别进这行业。哪个头铁敢跟他抢生意,他就联合供应商打压人家” “还有,他们家老老小小有个毛病:一定要压别人一头” 说到此,他愤愤不平,音量提高一个八度:“如果你比他文凭低,他肯定要高高地摆起知识分子架子,仿佛他是世界上最牛逼最有文化的人。映衬出你是个没品位的暴发户来,他才满意;反过来,如果你没他有钱,他就一副世界首富的模样,显摆他家大业大可以随性地吃喝玩乐嫖赌抽。总之,只要有地方能踩你一脚,他一定要重重地踩你一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变态心理,约莫是觉得只要能把旁人踩下去,他就立刻飞升成神仙!” 咣咣咣一顿吐槽。 蒙涂北可算宣泄出心中恶气,猛拍方向盘一巴掌,总结性发言:“你,如果碰到他们家的人,最好躲远点。反正我在宴会上见过他们一次后,再没来往过” 乔温温很会提问,用最柔软的语气,狠戳蒙涂北肺管子:“你…是因为他们笑话你没文化,所以才不来往吗?” 蒙涂北哑了一下,难得地不自信叁秒,梗着脖子说:“不是!我是觉得他们圈子有毒,挨上会变得不幸!” 乔温温咧嘴笑了一下,往前凑了凑,扶着驾驶位车椅的椅背,安抚蒙涂北:“他们做得不对!” 看到乔温温离蒙涂北的距离有点近,陈敬磊不太高兴。他轻轻捏乔温温的手指,在她转过头看向自己后,低头,亲了她一口。 乔温温耳朵泛红,眸子水灵灵,嘴巴微张隐约露出洁白的牙齿。 陈敬磊顺势将人拽回来,力道适中地摁在怀里。 闻着属于乔温温身上的香气,慢悠悠地问:“如果,得罪了崔兴伟的儿子,会怎么样?” 蒙涂北把车拐进四季食苑的院内,一边找停车位,一边跟后座的俩人说:“那就倒血霉了。崔兴伟可是一个无风也要起叁尺浪的人,要让他揪住一点不爽,他能像全家被杀了一样咬你” 陆今安一天的气都不顺。 推荐表没有拿到,肖祈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尹夕言那个做作女人逮到机会奚落他。 还被陈敬磊旁边的小娘们拿东西砸。 他很生气,决心要报复。 陈敬磊旁边的小娘们…这个就算了。激怒陈敬磊会被揍。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狗急跳墙,杀了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本少爷大人有大量,好男不跟女斗,饶过她。 尹夕言…尹夕言也算了。她家有钱有势的,据说父母是研发芯片的,业内技术大拿,高级知识分子。祖辈还是扛过枪的开国元勋。 不能惹。 肖祈…肖祈那个逼竟然敢拒绝自己。 难!以!置!信! 一个坊郊垃圾场出来的穷小子居然反抗他。 从小到大,陆今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甭管是不是他该得的,只要张口伸手,都得是他的。一向都是占便宜的一方,今天居然没占到便宜。 陆今安破防了。 他认为肖祈不换推荐表,自己不仅仅是没占到便宜这么简单。 是吃亏了。 本来,以陆家的能力,花一百万找人踢掉肖祈,轻而易举。 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想着肖祈吭吭哧哧老牛一样牟足劲学习,太辛苦。给他十万块让他休息休息,他乖乖的把推荐表叫出来。这样大家互惠互利,合作双赢。 多好,皆大欢喜。 肖祈这个人偏偏要拂他的美意。他大爷的,狗日的山猪吃不了细糠。 让陆今安跌面子,就是让建龙钢铁集团叁小少爷丢脸,四舍五入等于骑到陆家脖子上拉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陆今安认定自己受到天大的羞辱,且全部来源于肖祈。暗暗发誓,能咽下这口气他不姓陆。 放学,直奔公司找崔兴伟,开门见山要求:“爸!让舅舅去教训一下肖祈!” 给他点颜色看看! 崔兴伟大概记得有肖祈这么一个人,对他的履历有一点印象。穷苦出身,想要通过学习改变命运,遵规守纪,老实本分的寒门学子。 他询问陆今安要教训肖祈的缘由后,没有阻止陆今安,反而十分赞成。 除了帮“受委屈”的宝贝儿子出气之外,崔兴伟有另外一层阴暗的小心思——他寒窗苦读十数载考入名牌大学,借此跳板挣脱原先困苦坏境,开拓视野进入机会更多的大平台后,又不择手段地跻身富贵阶层。 所以,他生平最恨两种人:一种人,是妄想跟他走一样路的人。捷径捷径,走的人多了还怎么叫捷径。他还怎么出其不意?第二种,是死守着傲骨不肯弯腰的人。他放弃了多少才走到今天,后来的人,都必须跟他一样吃苦受累遭罪才行。 肖祈想坚守底线,凭什么,他也配?崔兴伟不能拥有的东西,肖祈也不可以拥有。 崔兴伟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他作为一个曾经的穷小子,清楚晓得肖祈的“七寸”在哪里。当着陆今安的面,给在城管大队的小舅子陆海打电话。 仰仗着姐夫给补助的陆海,一直唯姐夫马首是瞻。听罢吩咐,立刻调班。开着公车,去莲花道刁难田秀梅。 七点,四季食苑院内。 蒙涂北还没有找到停车位,他不着急,哼着歌,够着脖子往外看。 后座的陈敬磊,紧锁眉头。 乔温温心脏提到嗓子眼,咚咚咚乱跳。她慌张地抱紧陈敬磊的胳膊,说:“七哥…陆今安,他,他会不会,会不会真的报复肖哥?” 蒙涂北抢到车位,倒车停稳一气呵成。听到乔温温的话,猛地回头,瞪着眼睛,扯开嗓门大喊:“陆今安?怎么个事?昨儿个堵小白脸的是崔兴伟的儿子?陆今安就是建龙钢铁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他不是姓陆吗?” 陈敬磊说:“嗯” 他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肖祈问问情况。 “…我知道了”蒙涂北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念念叨叨,“姓陆,上任建龙钢铁集团董事长,那老头,也姓陆,原来崔兴伟是入赘女婿,对,原来如此…” “喂,你咋样?陆今安,他,为难你了吗?” 电话被接通,陈敬磊注意到乔温温焦急的神色,将免提打开。 手机另一端一片沉寂,良久,肖祈说:“嗯” 乔温温瞳孔骤然一缩。 陈敬磊坐直身体,追问:“严重吗?” 肖祈用力捏着手机,指节发白。看看眼前擦破胳膊往外渗血的肖盼,转过头,再看看被时柠抱在怀里摸头安抚的田秀梅。 他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脸色泛青,双目猩红,呼吸艰难。心口像是被玻璃碴堵住,喘一口气就会割出伤口,血淋淋的。 肖祈缓缓地开口:“严重” 读书人 “我现在过去”陈敬磊挂断电话,揉揉一脸惊恐的乔温温的脑袋,轻声说,“小温温,别担心。你先回家,我去找肖祈” “不!要!” “我要跟你一起去!”乔温温噘嘴,气鼓鼓的,像小河豚。 又双叒叕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她!不!要! 蒙涂北在旁边瞎叫唤:“去吧去吧,让她去吧” 陈敬磊横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陈敬磊担心待会儿会像上次王卉被人贩子拐走的情况一样,乔温温跟着他一起面对危险。 他有点急躁,说:“祖宗…别闹” 乔温温紧紧圈住陈敬磊的腰,贴在他怀里,说:“你能把我扒下来再说” 蒙涂北亲身体验过陈敬磊的武力值,对陈敬磊的力量有绝对自信,心想,这还不是轻轻松松? 乔温温被陈敬磊养的很好,比去年初次见面时,明显长了点肉。只是依旧很瘦,别说陈敬磊,就是随便一个高大点的健康男性,都能一只手把乔温温拎走。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等待着,想要一睹陈敬磊干净利落推开怀中女朋友的雄姿。 陈敬磊将手搭在乔温温的肩膀上,手指青白修长,愈发映衬得乔温温身材娇小。在蒙涂北看戏的眼神下,他无可奈何的说:“温温,我,我推不开你。好吧,你想去就去吧” 顿一顿,不放心的追上一句:“遇到危险要快跑!” 不要呆呆地站在原地,懵懵懂懂,像被吓傻了一样。 看着怪可怜的。 乔温温喜笑颜开,扬起脸,圆溜溜的眼睛里清澈透亮,似是蕴藏着一颗最亮最闪的星星。 蒙涂北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兄弟?exm?我没看错吧? 磊哥你搞哪出啊? 读书人都是这么谈恋爱的吗?! …汝甚骚。 未等他吃瓜结束,陈敬磊转过头,命令他:“去莲花道” 司机·蒙涂北:……(敢怒不敢言) …有点想橘子了,这么个大型撒粮场面。没有女伴,头顶的天空都泛着些许悲凉萧瑟。 晚,八点,莲花道,时柠家。 肖祈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砸向墙壁。咚,咚,墙壁发出闷闷的声音。墙灰唰唰地往下掉,落在手背上,一片白。 时柠用棉签蘸碘伏,轻轻地擦肖盼小腿上的伤口。 “呼—吹吹,痛痛飞走!”时柠把声音夹起来,像是幼儿园的老师,哄肖盼。 肖盼咧开嘴,他正在换牙期,俩门牙全掉了。一张口,说话漏风:“时柠姐姐,我不痛” 时柠看看肖盼暴露在衣物外边的肌肤,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片。小腿磕破了,校服裤子膝盖处破破烂烂,露出膝盖,胳膊在往外渗血,手背蹭掉一块皮。血和泥黏在一起,脏兮兮,血乎乎。浑身上下没几块是好地方。 她垂下眼皮,深深地吸一口气,忍了好久,才把眼眶里打转转的眼泪憋回去。 这孩子,太懂事了。 唉。 懂事得让人心揪。 城管执法就执法呗,做什么去推一个八岁的小孩,这么点小孩下那么狠的手。 太欺负人了。 嘭嘭嘭,有人敲门。 肖祈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陈敬磊和乔温温,以及,蒙涂北。 “进来吧”时柠把棉签递给肖盼,让他先自己擦伤口。她从角落拖过来迭在一起的塑料凳子,拔了三张,摆在狭小的屋子中央,招呼客人,“坐吧” 蒙涂北低头,跨过门槛,试探地走进小平房。步子迈得过于随意,走了三步,两步都踢到了旁边的东西。 …这房子可真小,真拥挤。 这也太小了吧! 缅北吴琴昂敏的家都有这个小屋子的三倍大。 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房子。 蒙涂北蹑手蹑脚,努力地向着塑料凳子前进。在踢歪插线板、碰倒暖壶、差点掀翻化妆盒之后,终于成功坐到了塑料凳子上。 时柠给三位首次见面的客人倒水喝。 陈敬磊接过去后,道了一声谢,然后,把一次性纸杯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 乔温温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真诚地看着眼前高挑身材容貌美艳的时柠。 哇,又一个漂亮姐姐。 肖祈认识的美女好多哇。 下一秒,乔温温就看到了坐在一旁擦伤口的肖盼。她瞪大眼睛,冲上去,很愤怒:“哪个天杀的把孩子搞成这样?!” 田秀梅抹抹眼角,说:“城管” 乔温温火气蹭蹭蹭往上涨:“城管就能虐待小孩子?!” “不知道咋回事,之前都是好好的。就算逮到,全是有商有量的没收罚款。今天来了一个人,说是执法队长,上来就拽田姨”时柠叹口气,摸摸肖盼的头,接着给他擦伤口,“小盼这孩子往前挡,那个执法队长使劲推他,小盼就被推倒了” 乔温温整张皱在一起,说:“太过分了!他凭什么啊?!” 田秀梅叹口气,说:“他说窝们摆摊本来就是违法,小盼去挡,还说他妨碍执法要抓他去拘留哩” 陆海的道理,乍一听很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田秀梅违法摆摊,所以,陆海作为城管执法人员,去砸田秀梅的摊子,去拽田秀梅。 因为肖盼妨碍执法,所以,陆海把肖盼推倒了。 听起来好像无懈可击,完美闭环。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乔温温急的在原地一直转圈。吓得陈敬磊赶紧站起来,抱住她,安抚她。 闻着陈敬磊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乔温温慢慢平静下来。理智占了上风后,智商也重回高地。 她想明白了。 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哪条法律法规写着违法摆摊卖袜子,执法者就可以动用武力暴力执法? 这个城管执法大队的队长,就是那种“在自己最小的权利之内,最大限度的为难别人”的典型人物! 真卑鄙! 肖祈看看时柠和老妈弟弟,偏偏头,示意到外面去说。 几人来到门外。乔温温抱住陈敬磊的胳膊,贴着他。蒙涂北吊儿郎当地歪靠着墙。 陈敬磊问肖祈:“你,打算怎么办?” 肖祈从牙齿中挤出几句话:“建龙钢铁?真当自己是景都的天了?真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交警跟在一辆车后面,跟上两百公里,总能开出一张罚单(注1)。我就不相信建龙钢铁集团没有一点毛病,等我翻出来,我就去上访,去给市政府写举报信!” 蒙涂北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肖祈居然是这么个思路,刚想建议肖祈换一个行得通的方法。 陈敬磊抢在他前面,说:“嗯,也行。陆今安的舅舅,说穿了就是公职人员里面的老鼠屎,仗着自己有点小职位,欺上瞒下。你那条路要是不成功,咱就直接找几个人,赶着黑灯瞎火的时候,揍他一顿,捅他两刀,再砍掉他几根手指。保准他全家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蒙涂北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陈敬磊这个想法倒是很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 乔温温义愤填膺,十分赞成七哥的提议:“就该让他见点血,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不料,肖祈冷笑一声,他转过头,看向门前时不时开过去车辆,猩红的眼眸射出令人震惊的寒光,一字一顿的轻声说:“如果法律解决不了…不能让他再次伤害我妈我弟的机会。把他一家老小全杀了,我才安心” 乔温温的心脏咯噔一下。 她是知道肖祈对他家人的用心程度的。他为了妈妈弟弟,初中就开始打零工,半工半读,给自己和弟弟挣生活费。为了减轻经济负担,为了能够早点出来工作。起早贪黑的做题刷卷子,拼死拼活的非要在高二参加高考。 她也亲眼见过,肖祈把欺负肖盼的人差点打个半死。 但是,乔温温没有想到,肖祈会为了家人,狠到这种程度。 他,他可是肖祈。 是会一板一眼教育她诚实守信的肖祈啊。 杀千刀的陆今安,杀千刀的建龙钢铁集团,把肖祈这样的老实人都逼急了。 陈敬磊紧皱眉头,拍拍肖祈的肩,说:“兄弟,还不到那个程度,有咱几个在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为你弟弟着想” 肖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我只是一说,你说的对,不至于” 陈敬磊点点头,说:“有需要直接把我喊过来,跟我就不要客气。咱一起长大的,只要你讲一句,我带刀帮你砍人” 肖祈听到“带刀帮你砍人“,笑了一下,说:“嗯” “还有我!”乔温温蹦起来,“肖哥,多亏了你,我才没死在人贩子手里。有什么我能干的,你只管吩咐” “好” 蒙涂北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我觉得你俩的方法都有点…怪异,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这样,我回去找我姑妈,我姑妈特别厉害,她肯定懂” 肖祈第一次正眼瞧了暴发户蒙涂北:“谢谢” “甭客气,磊哥的兄弟,就是我兄弟!” 晚,十一点。 蒙涂北自认为有着多如牛毛的优点,其中之一,就是他可以丝毫不差地向姑妈复述一件事情。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件,他都能讲的清楚明晰,让蒙佧娜听得明明白白。 虽然一向被哥哥姐姐嫌弃,说他是“漏勺老十”,是姑妈安插在他们兄弟姐妹中的奸细。 但是,蒙涂北认为这是嫉妒,是酸柠檬。每逢哥哥姐姐笑话,他都在心里默念:一般千年难遇的才子都是要被打压才能名留青史的,坚持住,蒙涂北,快要见到胜利的曙光了! 于是,蒙涂北这项技能很好地保留下来。 运用到了今天。 蒙佧娜从漏勺蒙涂北的叙述,抑扬顿挫的语调下,完整地了解到蒙涂北视角下全部的推荐表抢夺过程。 她精准的总结肖祈和陈敬磊的解决方法:“也就是说,他们俩,一个要找更大的官来主持公道,一个要用暴力手段打击报复?” 蒙涂北重重地点头:“是的!” 蒙佧娜喝一口橘子做的苹果银耳羹,别有深意地问像是女仆一样垂手站在旁边的橘子:“小女孩,你怎么看?” 橘子内心暗骂:老聊斋又给她出题了。 先不说陈敬磊,就说这个肖祈。 从蒙涂北转述的他提议的方法来看,他学生气太重。 太死脑筋。 这要是平时与小姐妹聊八卦,她肯定直言不讳:“肖祈上学上傻了吧?” 然而,这是蒙佧娜挖坑,她可不跳。 她面上不显,弱弱地,怯怯地,看向蒙涂北,说:“我…我不知道…” 蒙涂北接收到橘子柔柔弱弱的求助眼神,立刻挺身而出:“姑妈,你问她,她能知道啥。你告诉我呗” 蒙佧娜一笑,微微冲橘子扬扬眉毛,收回目光,看着蒙涂北,说:“你觉得他俩的方法,有点怪异,对吧?” “对”蒙涂北五官纠结在一起,“就是他们俩逻辑是能自洽的,都很有道理,但就是…怪异” 蒙佧娜慢条斯理地说:“阿北,这件事,是难得的好机会。你要是没事,就全程参与进去。让你帮哪,你就帮哪,全当玩了” 蒙涂北眼神坚定:“当然了!那是我兄弟!肯定得帮” 橘子差点笑出来。 蒙佧娜装作没看见橘子疯狂抖动的嘴角,接着说:“除了帮朋友,还有,你注意观察一下,他们中国读书人…” “姑妈!我也是中国人!”蒙涂北神情严肃,纠正蒙佧娜,“不是【他们】” “OKOKOK,中国读书人,好吧,这个称呼满意不?你观察观察中国读书人的思维模式,学会怎么跟中国读书人打交道,往后做生意用得着” 蒙佧娜用瓷勺舀一勺汤,晃动瓷勺,勺子里面的碎苹果块东倒西歪,说:“这个叫肖祈的,就是典型的中国读书人思维。受了委屈,第一反应是找一个青天大老爷帮他讨回公道。要是没有青天大老爷,他就要拼上一条性命跟仇人同归于尽。阿北,你想想,这种不能得到正义就拼命的手法。像不像中国戏文里讲的古代文臣以死明志,像不像走投无路无处伸冤就要一头撞死在衙门口” “陈敬磊也是。他跟那些绿林好汉的区别在哪里?他倒是快意恩仇,但是在中国,人身伤害是大罪。抓到要判刑的,是要蹲局子的” 蒙涂北愣住,脑子里堵塞的地方被姑妈几句话疏通,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姑妈,那那那,那怎么办?” “你先别急”蒙佧娜吹吹汤盅里的汤,“他俩的办法,未必会失败呢” 橘子垂下头。 她心说,就不可能会成功。 蒙涂北照比以前,长了不少心眼。这回没有被蒙佧娜轻飘飘一句话打发,问:“要是…成败了呢?” 蒙佧娜愣了一下,没想到蒙涂北去缅北一趟,居然学会多考虑一点了。有些惊喜,有些意外。手指敲敲桌子,说:“那你就再来找我” 蒙涂北信心满满:“姑妈,咱蒙家出手锤建龙钢铁集团吗?” 蒙佧娜咽下一口汤,说:“阿北,有时候,不是冲在最前面,就是最有用的” 蒙家毕竟是偷渡过来的泰国人。即使大哥通过假结婚,拿到了中国身份。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外国人。 肖祈与建龙钢铁集团的恩怨,是中国人内部的矛盾。外国人一旦插手,性质就变了。蒙涂北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跟在肖祈身后怎么折腾,都没关系。 蒙佧娜不能动。 蒙家也不能动。 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帮到肖祈。一个被这帮孩子忽略的人。他绝对能够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情。让肖祈既不用玉石俱焚,也不用忍气吞声。 这个人,就是红灯区High Fire的老板,幺街的地头蛇,曹金禹。 蒙佧娜故意不告诉蒙涂北。 一是,她想让肖祈这件事拖的长一点,闹的大一点。蒙涂北也能跟着多见几天世面,多见识几个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 二是,她听蒙涂北说肖祈这个人很聪明,智商很高,成绩很好。她很想看看肖祈一个高中生,能不能找到钢铁行业龙头—建龙钢铁集团的漏洞,要是他能,那这个人,是个绝无仅有的人才。若是蒙家对他有恩,蒙涂北对他有恩,可以挟恩留他做帮手。 三是,建龙钢铁集团垄断市场许久,蒙家屡次想要进军景都钢铁行业,都被建龙钢铁集团和中国政府联手逼退。要是运作好的话,借肖祈这件事,撬开钢铁行业的门,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蒙佧娜心思百转千回,却一句不提,抬头,嘱咐蒙涂北:“有事随时跟我沟通” 蒙涂北受到鼓舞,觉得这是继去缅北卖蜂蜜后,干的第二件有用的事,很是踌躇满志。 又一次重重点头:“好的!” 停课 蒙佧娜认为,肖祈一个小小的高中生,一个无权无势力的郊区穷孩子,没有能力找到钢铁行业的龙头--建龙钢铁集团的把柄,就算能找到,也得找好久。 她小瞧了肖祈。 肖祈和时柠俩人缩在幺街水产中心市场的海鲜摊底下,仅靠一部手机,一条一条地翻挂在网上有关建龙钢铁集团的消息。 一个打着手电筒,一个往纸上写。 两个人,一部手机,一个晚上,一个奇迹。 还真让肖祈给翻出来了。 怎么翻出来的,这个说来就微妙了。建龙钢铁集团下挂十三个公司,其中九家做钢材商贸,两家食品公司,一家建筑公司,一家废水处理。 有趣就有趣在这家建龙钢铁集团下挂的废水处理公司上。肖祈看工商局公示,2007年以前,建龙钢铁集团都会跟环保科技公司合作,让第三方公司来处理废水。自2008年崔兴伟掌舵后,他约莫是觉得这个钱没有必要单花。于是,直接砸钱开了一个小型废水处理公司,专供自家。 这个小型废水处理公司,有多么小型呢。 欸,它就直接开在陆家的工业区里,挤在炼钢厂旁边。 猛一看,建龙环保科技公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是那么大的一个炼钢厂,它往上报的数值不对。 数值太小了。 俩人决定,明天悄悄去工业区里看看。 第二天,肖祈和时柠向着公交车站走去,打算坐一小时半的公交车,晃荡过去。 正在走着,一道耳熟的声音传来:“嘿!小白脸!你怎么没去上学?要上哪去?” 肖祈转身,冲跑车里的蒙涂北翻白眼,说:“你是街溜子吗?怎么在哪都能看见你?” 蒙涂北,别人越跟他斗嘴,他越来劲。嗞啦,一个急刹车,堵在俩人面前。甩甩金黄色的头发,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殷勤地看向时柠,说:“上车上车,想去哪?我都顺路” 时柠瞧着蒙涂北,她总感觉这人好像在哪见过,只是一直想不起来是在哪。此刻,蒙涂北突然邀请,她虽然有点懵,仍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这一笑,可了不得。 蒙涂北心里霎时乐开花。 他直勾勾地注视着时柠,把她从头看到脚。 这姑娘长得,那叫一个俏。弯眉红唇鹅蛋脸,大长腿小蛮腰,皮肤白,个子高。 尤物!人间尤物! 蒙涂北开心的差点蹦起来,人间尤物朝我笑了。 她喜欢我。 她一定是喜欢我。 哥这么帅,这么有钱。漂亮妹子迷恋哥,淡定不慌小场面。 蒙涂北垂涎三尺地盯时柠,肖祈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他又找不到理由,寻不来立场阻止蒙涂北。胸口像是堵了棉花,又酸又涩,他往后退两步,说:“不必,不麻烦你” 蒙涂北被美色冲昏头脑,上赶着当司机:“不麻烦不麻烦” “真不麻烦!” 时柠瞧瞧时间,用胳膊肘碰肖祈,说:“正事要紧” 肖祈思忖几秒,觉得时柠说得有道理。他略有抗拒地坐到跑车后排,然后,不太自然地麻烦这个自己一直瞧不上的暴发户:“我,我去钢园” “好嘞”蒙涂北嘴里答应肖祈,目光追随着时柠的身影,甚是期待美女可以坐在他的副驾驶。 美女干脆利落地坐进了后排,紧挨着小白脸。 蒙涂北好悲伤,好难过。 他想了十秒钟,都没想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 但是“我要送你们”的牛已经吹出去了,这个时候再唧唧歪歪,会面上无光。 从幺街到钢园,车程四十分钟。蒙涂北就叨叨了四十分钟。嘴巴碎碎叨叨的能力,连海鲜市场骂街的摊主都要甘拜下风。肖祈一忍再忍,即将濒临失控时,他不厚道的想,确实不能怪陈敬磊动手打人... 到达钢园,蒙涂北闲的浑身难受,再加上姑妈给了他要跟紧肖祈推荐表这件事的任务,他兴高采烈地还想继续帮忙。 肖祈逃跑似的下车了。 步子越走越快,生怕走慢了被蒙涂北追上来。走了五分钟,快到钢园门口,才想起来把时柠给忘记了。 他回头,看远处的跑车和俩人影,决定先进去再说。 保安歪歪扭扭的依靠着保安室的外墙,斜肖祈一眼,拦住他:“哎,你谁啊?干嘛的?” 肖祈礼貌客气斯文地向保安问好:“您好” 保安剔剔牙,仿佛多说一句话都嫌累,摆摆手:“有工作证吗?有预约吗?闲人免进!” 肖祈:??? 钢园不是工业区吗?工业区又不是陆家后花园,要什么工作证? 三三两两的工人,直接从肖祈身边走过去,保安管都没管,只拦着肖祈不让他过去。 肖祈:“我…” 忽地,身后传来蒙涂北的声音:“小白脸!园区那么大,你走是走不完的,上车” 肖祈回头,刚想说点什么。 只见,蒙涂北猛地一摁喇叭,冲着保安喊:“闪开点!赶紧开门,也不看看我是谁?!” 陆家的保安眼睛毒得很,眼前这辆跑车,可是新出的限量款,车上的黄毛更是浑身闪着金光,活像一尊财神。 以及,他这语气,这做派...十有八九,是陆三少爷的好朋友。 保安一个劲鞠躬赔罪,边说还边扇了自己俩嘴巴:“瞧我这狗眼,哪能认不出来您呢?您等着,我马上进去给您开门” 时柠在旁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没看错吧?她没穿越吧?这保安...很陆家。 蒙涂北招呼肖祈上车,待二人坐稳后,说:“行,走着” 说完,就要踩油门。 肖祈震惊:“保安没开门” 蒙涂北吹一声口哨:“到门口,自然就开了” 轰,一脚油门踩到底。 肖祈:…? 果然,慢慢腾腾的电子大门,在跑车一副要撞上来的架势下,唰一下,像是按了加速器,一秒打开。 蒙涂北进了园区后,压根没有减速的意思。神奇的是,没有一道门拦他。甚而,有的保安还会远远地把门打开,等着他们冲过去。 肖祈:... 行吧。 他算开眼了。 风在耳边唰唰唰地刮,蒙涂北洋洋得意:欸嘿,今儿要没他,小白脸铁定进不来!咱在美女面前,露了一把脸! 他清清嗓子,向肖祈传道授业解惑:“小白脸,陆家的人啊,他就这样。狗眼看人低,说的就是他们。你对他们客客气气,欸,他可不会觉得你有礼貌,他是觉得你好欺负。你信不信,今天就算你有出入证,保安还能找一万个理由把你拦下来” 肖祈老腐朽被迫接受洋玩意,活了十六年,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明白,行走社会,学校里教的书本内容并不够用。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处世法则,暴发户自有暴发户安身立命的本事,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条条道道都能走,行行业业都有关窍。 谁也不比谁高贵。 谁也别清高自傲地瞧不起谁。 所幸,肖祈这个人,死板归死板,但他不是犟种,也不是崔兴伟。不需要非踩别人一脚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 他诚恳地向蒙涂北道谢:“谢谢你” 蒙涂北虚荣心大大地被满足,说:“多大点事,以后有事了找你北哥,北哥帮你!欸对,钢园这么大,从北开到南沿直线开车,都需要十几分钟呢,你是要去哪啊?” 时柠举起地图,指着地图上画圈的地方,说:“再往北,三区泵房冷却塔这儿!” “得嘞” 陈敬磊一早醒来,想起昨天的事,气得胸口疼。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逞凶斗狠了十六年,首次,感到憋屈。 以前他年龄小没人管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肚子直抽抽,每每都是到了饭点,田秀梅和她丈夫派肖祈去犄角旮旯找他,叫他过去一起吃饭。 可以说,陈敬磊一个孤儿,能长这么大。肖祈的父母功不可没。世间难寻的一家善良人,居然让兜里有俩钢镚就狂上天的陆家给欺负成这样。 陈敬磊眉梢带狠,目露凶光。 今天不把陆今安打得满地找牙,他都对不起小时候吃过的饭! 乔温温无比赞成。 她经常在网上高速冲浪,新鲜事一样接着一样地刷新三观。这世道仿佛已变成了“人家开口求你帮忙,才叫你伸出援手。人家缄口不言,你自作主张冲到前面,叫多管闲事”,但是,肖祈的事不能这么论。 他们仨一起长大,一起上学。 乔温温和陈敬磊头铁去跟人贩子硬刚的时候,是肖祈没说第二句话,带着人来救他俩。 谁都可以在肖祈遇到麻烦时躲得远远的,袖手旁观,坐在板凳上看戏嗑瓜子。唯独,他俩不可以。 乔温温和陈敬磊早上出门,一直合计,合计到校门口。最后,敲定由陈敬磊主攻,乔温温配合的暴揍陆今安计划。 上午十点半。 “咣!” 高三(7)班的门被人暴力踹开。 讲台上的老师停下讲卷子,台下的同学们齐刷刷惊恐地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消瘦的男生站在门口,袖子撸到胳膊肘,手臂上青筋暴起。右手举起消防斧,斧尖冲着陆今安的方向,吼道:“陆今安,滚出来!” 几个男生窃窃私语: “我操!我操!我操!这他爹的谁啊” “陆狗惹人了?活该,那小子确实是个瞎几把玩意” “他拿的啥?消防斧?我靠,真男人啊…” 真男人·陈敬磊顶着天罡地煞脸,眉头紧拧,几个大跨步走到瑟瑟发抖要哭出来的陆今安身边,左手一用力,把陆今安小鸡仔一样从椅子上拽下来。 陆今安扒着门框,鬼哭狼嚎:“救我!救救我!!” 教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吓傻了,零星胆大的同学,偷偷举起手机录视频,愣是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去救陆今安。 挨着门口的同学看不下去了,要伸手扯陆今安:“啥事啊…好好说好好说…” 将将够到陆今安衣角时,从门外窜进来一个人影,是个可爱秀气的小姑娘。小姑娘左右手同时开工,啪啪上去就抽了陆今安俩嘴巴子,边扇边骂:“让你欺负肖祈!让你欺负肖祈!” 陈敬磊愣了一下。他规划的是乔温温只负责在他身后看热闹喊加油就可以了,不曾想,她冲上来了。 冲上来了就冲上来了。 打也就打了。 管他呢。 陈敬磊认为乔温温干得好。 等讲台上的老师意识到自己的教师职责,回过味来想要保护陆今安时,陆今安已经被陈敬磊连拖带拽地扯出教室。 走廊里回荡着陆今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纵使再紧张的高三冲刺氛围,也架不住这么大的刺激。各班的学生老师们纷纷停下来,聚在自个儿班门口,围观陈敬磊左手拎着陆今安,右手拿着斧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小姑娘见缝插针的踹陆今安两脚,嘴里骂骂咧咧:“打死你!打死你!” 有人录视频,有人躲得远远的,有人在旁边起哄,有人想要往上拦,有人跑去搬救兵。 高三这一层,加上老师一千多号人,乱作一团。 陈敬磊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 一开始,版本是:一个疯子,拿着斧子把陆今安从班里给揪出去了。 后面,有人扒出拿斧子的人,是曾经市公安局局长亲自来颁奖的【硬刚人贩子见义勇为好少年陈敬磊】。版本改成了:陆今安逼疯少年英雄,惨遭横祸。 随着越来越多吃瓜,帖子越炒越热。以往陆今安得罪过的人,冒出几个,指责陆今安此人品行卑劣仗势欺人,并怒写八百字小作文控诉不公。 围观者,有义愤填膺正义感爆棚的,有早就看陆今安不顺眼等着他遭难的,有陆今安的狗腿子帮他对喷的,更多人则是觉得有戏看,生怕这鬼热闹消停下去。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讲一番。别管真假,怎么离谱怎么编。 等到请半天病假的尹兮言来上课时,同桌克制不住地告诉高冷尹姐:“你上午没来,错过一场大戏!” 尹兮言冷冷一瞥,问:“嗯?” 同桌眉飞色舞,压抑不住地兴奋:“陆今安得罪人了,被一个叫陈敬磊的高二学生,拿着斧子追着满校园砍!” 尹兮言冷傲的表情裂开,难以置信:“什么?!” “真的!闹了好久呢,快午饭的时候保卫科的人才把人摁住。现在他们应该都在校长办公室” 下午两点,校长办公室。 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高二年级组长,高三年级组长,陈敬磊乔温温的班主任,陆今安的班主任,心理老师。 八个成年人,把三个未成年学生团团围住。 除了校长,其余七个成年人大气不敢喘。 校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今年就要退休。本以为这一届高三能拿一个市状元出来,他也算功成名就,美美退休。临了临了,给他闹这么一出。 快六十岁的人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愤怒至极的猛拍一下桌子,不顾形象的冲三个人吼:“这里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红灯区!” 乔温温被吼一嗓子,有点委屈,从她视角来看,今天这事,全是被陆今安逼得。她不服气:“是陆今安欺人太甚!” 陆今安鼻青脸肿双腿发软,要不是保卫科来得及时,陈敬磊差点把他绑在教学楼楼顶的标语牌“努力拼搏”的“努”字上。 此时,他哆哆嗦嗦,说:“他,他,他把我从教室里…” 乔温温跟他对骂:“是你找人掀肖祈妈妈的摊子,还打了他弟弟!!” 说着,还要扑上去挠陆今安的脸。 老师们赶紧围成一团,把乔温温挡住。 陈敬磊火气上涌,小温温骂两句打几下怎么了?凭什么挡他女朋友? 他作势也要冲进去,杀开一条道,让小温温可以痛痛快快地做她想做的事。 校长脑袋里像是装了炸弹,疼的他恨不得现在能晕过去才好。连拍几下桌子,大吼:“都安静!安静!安静!安静安静安静!!!” 满屋的乌乌泱泱终于静下来。 校长摁摁太阳穴。 他不管陆今安卑鄙龌龊强压肖祈,也不顾陈敬磊发疯砍陆今安。 统统都有错。 校长指着三个人,说:“你们仨,全停课,全给我回家。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给你们断案升堂的衙门。喜欢闹,就出校门闹个痛快!” 高三年级组长和陆今安的班主任急了,陆今安这人品不球行,可是成绩是真不错。别说985,景都大学努努力,也是能够上边的。这么一停课,成绩不耽误了? 明面上看是学生成绩耽误,高考后的升学率可是要算在他们当老师的头上的。 眼看高三年级组长和陆今安班主任越闹越厉害。 陈敬磊的班主任也是一个不好惹的,她费那么大劲给肖祈抢到的推荐表,就是想给像她一样苦出生的穷学生多一条路。你陆今安家里有钱有势,出国留学做生意混吃等死哪条路都能选,哪一样单看都是山珍海味,却非要来砸别人做饭的锅。 既然不让我吃饭,那就掀桌好了。 陈敬磊的班主任也跟着闹,吵吵嚷嚷地说高二也重要,那可是小高三,不能停课。 副校长对校长甩手掌柜又好大喜功的作风不满已久,他趁着档口搅浑水,明面上劝大家冷静,说出的话却每句都在火上浇油。 霎时,校长办公室宛如菜市场。 乔温温脑子还停留在五分钟前要打陆今安,目前无人阻拦,陈敬磊在她前面开辟道路,她畅通无阻地扑到陆今安面前。 在陆今安惊恐的眼神中,举起随手抄起的书,狠狠地,拍下去。 “啊!!!” 陆今安的惨叫穿透众人的吵闹,险些刺破大家的耳膜。 所有人,再再次安静下来,齐齐地看向陆今安。 乔温温下了死劲,书也是真的厚,陆今安的鼻子哗哗往下淌血。 血液染在校服上。 像是一朵花。 拜帖(第77章重置版) 景都市作为直辖市,经济一贯高速发展,城市建设一并飞速推进。 大兴土木,钢铁丛生。 到处都在叮叮咣咣,不分昼夜,不分冬夏。 几乎,隔一条道就能看到一个工地。 地面上,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地面下,地铁线路一条接着一条的开发。 隐隐有“将景都市的地底掏空”的架势。 乔温温两年前考入市重点高中时,地铁线路还只有三条:一条沿着中轴线。 一条从国际机场出发,途径高铁站,末端停在南城。 一条绕着东区走一圈。 去年年底,第四条地铁线路竣工验收,这个月初正式投入使用。 紧接着,第五第六第七,三条线路继续齐头并进火热朝天地修。 有趣的是,第四条运行的地铁线路不走常规路,没有以数字命名,它叫“北延线” 刚巧,北延线走的是红灯区这一片。 又正正好,出了出租屋的小区,往大路上拐五十米,地铁口就在。 自打乔温温发现地铁通到了家门口,她喜欢的事情加了一项:拉着陈敬磊,错开高峰期地坐地铁。 两块钱,可以跑遍整个地下网。 列车咣当咣当,车厢里零星几个人,头上暖气呼呼地吹,空气中微微飘着清新剂的味道。 很划算,很惬意。 地铁E出口,露天扶梯。 乔温温和陈敬磊,俩人并排站在长扶梯上。 扶梯缓缓地带他们到地面上去。 海风拂过,发丝轻扬。 乔温温搂紧陈敬磊的胳膊,她仰脖,看着快成三十度度倾斜的长扶梯。 长扶梯一眼望不到头,好高好高。 她扁扁嘴,感伤起来:“七哥...” “嗯?” “你说... 我们跟陆今安这种人,是不是真的差距很大啊,就像...“乔温温伸出左手,指指前方,”就像他们在那上面,站的那么高,咱们需要非常非常地努力仰头,才能看到他们” 陈敬磊皱眉。 他转过头,借着五光十色闪烁不定的霓虹灯,打量乔温温。 看清乔温温脸上委屈和愤怒交加的表情后,他心脏揪了一下,像是被针扎到。 酸涩翻涌,堵住嗓子眼,很难受。 他问:“为什么,这样想? ” 乔温温脑袋耷拉下来,闷闷不乐:“陆今安一家真嚣张。 别人干龌龊事,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知道。 可是,他们欺压肖祈,一点都不避着人。 啥意思嘛... 他们,是不是觉得咱们郊区出来的人,没权没势,不能靠爹靠娘,打掉牙只能往肚子里吞。 所以,他们,连掩饰都不屑于掩饰? ” 陈敬磊挑挑眉,心想:对,是这样。 崔兴伟根本没把肖祈放在眼里,高高在上,仿佛笃定一脚就能碾死他一家老小。 认为肖祈的反抗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可是,被瞧不起,被打压,被欺辱。 就该认了? 忍了? 不行,陈敬磊做不到。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践踏别人的尊严。 他也不允许有人敢这么对待他和他最亲近的人。 长扶梯将俩人送到地面。 陈敬磊摸摸乔温温的头,俯身,亲了一口她的脸,柔声说:“温温,不要难过,这件事,我一定能解决” 乔温温仰起脸,眼眸水灵灵,嘴唇水润樱红,表情懵懂,像是神话故事里的林间小麋鹿。 林间小麋鹿认真地问:“七哥,咱们砍了陆今安之后,咱们怎么逃跑? 会不会被抓住! 会不会坐牢? 如果咱俩都坐牢了,陆今安他家那么多狗腿子接着找肖祈的麻烦怎么办? ” 问题好多。 陈敬磊思索片刻,语焉不详地说:“你不会坐牢的” “喔...” 临睡前,乔温温仍然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她蔫蔫地卷起被褥,蔫蔫地钻进被窝,蔫蔫地跟陈敬磊说“晚安”。 陈敬磊从后面抱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开心。 况且此刻他的心也是一团乱麻。 该怎么办呢? 在时柠家门口,肖祈当时一副要竭尽所能拼上性命宰了陆今安的模样。 他说“我带刀帮你砍人”,是为了安抚肖祈。 他倒是很理解肖祈。 代换一下,谁要是把歪心思动到乔温温身上,他也会拼死反抗。 只是,事情若真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他们怎么办? 提刀砍陆今安? 砍崔兴伟? 砍陆今安的城管大队队长舅舅? 把他们全砍了... 也不是不行。 虽说难了点,可依然存在成功的机会。 只是要想全身而退,怕是不能够,脱层皮都算走运。 还有,没记错的话,那天在楼梯间,陆今安嚷嚷了一句“我叔叔是工商局副厅长”。 他要是真有一个副厅长叔叔...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挨着副厅长的衣角。 即使能挨着,抡起刀的下一秒就会被警卫员击毙吧? 万分之一概率,成功了,砍到陆今安叔叔。 接下来呢? 他和肖祈进监狱蹲大牢。 乔温温怎么办? 肖盼田秀梅怎么办? 陈敬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紧皱眉头。 黑暗中,乔温温翻身,脸埋进陈敬磊的胸膛。 陈敬磊抽回注意力,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 半晌,开口:“温温,我明天去幺街一趟” 怀里的乔温温抬头,懵懵地问:“去干什么呀? ” 陈敬磊低头,亲她头顶毛茸茸一口,说:“搬救兵” 遇到事,惹着麻烦了,既然自己没法解决,那就赶紧张口去求人帮忙。 长了嘴,就是该用的,该去满世界寻办法。 不能跟个没开口的榛子一样,硬邦邦往那一杵,坐等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社会人士,除了蒙佧娜,陈敬磊能想到的只有曹金禹。 至于混道大哥曹金禹,有没有招数对付高中生高考的事,愿不愿意帮他俩... 总要试试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2012年3月23日,周五,上午。 俱乐部下午四点后营业,陈敬磊从后门进去,直奔曹金禹的办公室。 他大跨步往前走,认识他的侍应生纷纷往旁边躲,给他让路。 “小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最近怎么样? ” 陈敬磊停下,回身,说:“承哥好” 袁承打量一番陈敬磊的神色,问:“有事? ” 陈敬磊也不藏着掖着,一五一十地将肖祈和陆今安的恩怨讲给袁承听。 袁承听完后,“嘶”一声,先是埋怨一句:“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 陈敬磊没有接话。 听承哥的意思... 有戏? 真能帮上忙? 袁承长叹一口气,说:“这个事,能解决” 陈敬磊猛的盯着袁承,说:“承哥...” “你先别着急说话”袁承拍一拍陈敬磊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曹哥肯定会帮你。 但是,他必然会问你一个问题” “小磊,这个人情是算在你头上,还是算在肖祈头上?” 是肖祈报恩,还是陈敬磊报恩? 陈敬磊僵了一下,想也不想地要说“算在我头上”,即将说出口时,刹住了。 袁承语重心长:“这个人情要是算在你头上,你是清楚的,曹哥想要什么” 陈敬磊思索片刻,坚定的说:“承哥,谢谢你,我知道了” “我带你去找曹哥” “我先打个电话。 我有个朋友,想叫他一起过来” “好” 下午三点。 曹金禹坐在黑胡桃木螭龙椅上,身后是中嵌乌金木玄关桌的双半圆榆木博古架,白墙挂一幅青绿山水画。 他右手夹着一根罗密欧一号,悠然自在地吞云吐雾。 红头白体的古巴雪茄悠悠地飘出白烟。 烟雾弥漫,陈敬磊只能隐约看到他脸上蜿蜒的刀疤。 曹金禹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抖落两下烟灰,说:“小磊,这个事,不是大事,能解决,也好解决。 只是,我这算是帮你的忙啊? 还是帮肖祈的忙? ” 陈敬磊恭敬地抱拳,然后,把身后的人推到面前。 曹金禹这才把注意力分到陈敬磊带进来的“朋友”身上。 “朋友”一头金发,很是闪耀。 人长得人高马大,相貌英俊,五官立体。 “朋友”一笑,眼尾挑到天上去,张扬肆意。 他学着陈敬磊的动作,左手轻搭右手,抱拳:“我叫蒙涂北,向曹老板问好了” 说完,双手递上一张A5纸大小的超大卡片。 曹金禹接过来。 海蒂灰特种纸,浮雕偏红雅金的【蒙氏】,烫黑的【蒙佧娜】。 蒙涂北恭恭敬敬地,一字不差地照着姑妈教的背诵:“蒙家六堂主蒙佧娜,托我给曹老板送拜帖” 曹金禹抖烟的动作一顿,轻轻将拜帖工艺名片放在黑胡桃木茶桌上,认真地注视着蒙涂北。 过了几秒,放下翘起的右腿,端正坐好,问:“你是蒙家人? 蒙佧娜是你什么人? ” 蒙涂北作揖,说:“我是占叻·拉维蒙的小儿子。 蒙佧娜,是我姑姑” 袁承愣了一下,忽而,想到什么一样,嘴角微微一翘。 陈敬磊这小子,真够聪明的。 蒙涂北顿了顿,稳稳呼吸。 走至茶桌前,从茶承里端起紫砂茶壶,掀开盖碗的盖子,倒入七分满的茶水。 他捧着盖碗,向曹金禹敬茶:“请曹老板帮忙,救我的好兄弟出水火” 曹金禹一言不发,目光一会儿投到陈敬磊身上,一会儿转到蒙涂北身上。 双方僵持许久,空气宛如凝固。 忽然,他笑了,接过蒙涂北的奉茶,喝了一口,说:“原来是蒙小少爷的朋友,我一定全力以赴” 2012年3月24日,周六,农历三月初三,上巳节。 古语有云:“三月三,轩辕生” 曹金禹正式向崔兴伟宣战。 按照道上的规矩,动手前需先下战书。 他叫过来一个马仔,吩咐:“去给城管大队的陆海队长递个话:大家出来混口饭吃,桥归桥路归路。 阳光道和独木桥都是活法,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这些个地头蛇一向是对吃皇粮的敬上三分。 只不过,我手下的人求我来了,既然人家开了口,我就不能当不知道。 您家大业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是社会里混过几十年的老油子,却欺负一个没出校园的穷学生。 牛不喝水强按头,天底下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这事,我接过来管了。 ” 马仔一溜烟的跑去传话。 曹金禹回过身来,微微一笑,露出成竹在胸的表情。 蜿蜒曲折的刀疤头一次透出狰狞以外的一些东西来。 似是已然稳操胜券。 “我从不在钦的时候谈判(注2),先得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他敲敲桌子,指着身旁站着的男人,向陈敬磊和蒙涂北介绍,“来叫人,这是谷爷” 谷四和善地摆摆右手,左手的金刚菩提手串在空中晃荡几下。 他说:“曹老板面前,不敢称爷。 叫我谷四就行” 蒙涂北真的要开口叫“谷四”,话没出口,声音被陈敬磊一胳膊肘撞了回去。 陈敬磊上前,恭恭敬敬地说:“四爷好” 谷四笑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颊肥肉一抖一抖的。 他有个称号:“弥勒谷”。 讲的是他的相貌活似弥勒佛,笑容憨态可掬,手里经常盘着一串手串,见谁都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谷四转过头,跟曹金禹说:“这孩子,懂规矩” 说话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寸头,青茬贴着头皮。 身量极高,单衣下肌肉累起,险些撑爆。 他向曹金禹问好:“曹老板好” 曹金禹寒暄:“阿隆,出来了? ” 阿隆简短地回答:“昨天出来了” 转过头,跟谷四说:“爸,您找我? ” 谷四依旧笑眯眯,招手示意阿隆来自己身边,跟陈敬磊和蒙涂北说:“这是我的养子,阿隆” 陈敬磊瞅瞅阿隆右手的刺青,瞧瞧他的发型,再结合那句“出来了”。 暗暗怀疑阿隆是刚出狱的。 他谨慎地说:“阿隆哥,你好,我是陈敬磊” 阿隆“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蒙涂北赶紧学陈敬磊,说:“阿隆哥,我是蒙涂北” “嗯”阿隆随意地扫蒙涂北一眼。 蒙涂北避开阿隆的目光,害怕地摸摸鼻子。 谷四拍拍阿隆的肩,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他跟曹金禹【自卖自夸】,“曹老板,我这个儿子,办事你放心” 曹金禹笑:“谷爷的儿子,绝对差不了” 谷四曹金禹俩人互吹互擂,蒙涂北听的无趣,视线乱瞟。 发现正对大门处,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一座神像。 他悄悄地溜到神龛前,打量一番,看出这是一座关公像。 蒙涂北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关公像,此刻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一时兴起,准备抽三根香拜一拜。 正要拜关二爷的时候,陈敬磊毫无感情波澜的声音响在耳边:“绿袍关公,刀尖向上。 你要混道了? ” 蒙涂北愣住,问:“这还有讲究? ” “这是忠义武关公,保平安的”阿隆突然插嘴。 连陈敬磊都吓一跳。 蒙涂北讪讪地收回拿香的爪子。 -------------------------------------------------------------- 注2: 化用《浴血黑帮》第一季台词:You don’t parlay when you’re on the back foot . We’ll strike a blow back first .”(当你处于不利地位时 你不谈判。我们会先回击) 风波·沸 阿隆扬一扬手里的一沓子纸,说:“该办正事了” 他把一沓子纸往前递。 陈敬磊接过来看。 陆国盛,性别:男,民族:汉,身份证号:3301195074973751,血型:B,家庭住址:景都市南城清麟路11号,手机号:188779328,工作单位:建龙钢铁集团。 陆海,民族:汉,身份证号:3301197905135617,血型:B,家庭住址:景都市东区桉街17号,手机号:157244466,工作单位:莲花道城管大队。 陆楠,性别:女,民族:汉、身份证号:3301197410193012,血型:O,家庭住址:景都市东区桉街4号,手机号:136510988,工作单位:建龙钢铁集团。 崔兴伟,性别:男,民族:汉,身份证号:3301197345644017,血型:AB,家庭住址:景都市东区桉街4号,手机号:135274218,工作单位:建龙钢铁集团 陆今安的父母舅姨叔伯婶外祖,私人信息全在这一沓子纸上面。 身高体重血型学历社交媒体账号都是毛毛雨,银行流水,买过什么理财产品,名下有几家产业,办理过什么业务,甚至连每年的体检报告都有。 蒙涂北大惊失色:“这么私人的信息,这这这 你们从哪里搞来的? ” 阿隆一脸淡然:“很容易搞到,上百人的信息打包只要五块钱。 陆家这种有钱人,还有那些个明星运动员稍微贵一点,不过也贵不到哪去“,他晃晃手里的纸,”这些也就值几百块钱” 蒙涂北问:“抓到要坐牢吧? 哥你不担心被抓起来吗? ” 阿隆很坦然:“我就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干我们这行的,进监狱是常事。 进进出出,我们都习惯了。 我就进过三回监狱,有啥担心的” 陈敬磊认同地点点头。 而后,他想到:下回要是砍人,可以雇这种几进宫的人来做,他们不怕坐牢。 免得自己动手,惹一堆麻烦事。 他进不进去无所谓。 不能留在乔温温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她那么胆小怕事,只会扔砖头扔椰子壳,急了还会哭鼻子。 被人欺负了该多可怜。 不错,又发现一条新的道路。 陈敬磊心情好了一点。 蒙涂北抖抖嘴角,觉得眼前这俩人不太正常,但是又怕不合群,只好干笑两声,弱弱地问:“阿隆哥 你,你是干啥的? ” 阿隆回答:“催债的” “好,好的,你继续” 阿隆见陈敬磊和蒙涂北没有其他疑问,接着说:“其他事交给弟兄们。 你们俩,做点小事就行了” 陈敬磊问:“小事,是什么? ” 阿隆指着陆今安一大家子的个人信息,说:“拿上油漆,把他们全家每一个人的手机号刷在公共厕所里。 你俩不像我们,不要跟条子对着干。 条子来了,你们扔下东西就跑,条子走了,你们再去刷。 先从红灯区这片开始刷起。 ” “还有,这些信息”阿隆用手指隔空圈一圈陆今安等人的身份证号,“借贷平台、网络赌博、招嫖网站等等,我们那里有好几百个这样的网站,待会儿拿给你。 把他们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电子邮箱微信号QQ号支付宝淘宝id银行卡号,挨个往上填” 蒙涂北瑟瑟发抖,恐惧地看着阿隆。 陈敬磊挑挑眉,说:“好” 果然,还是要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情。 地痞流氓小混混,是这个城市的老鼠。 打死十只,抓进去五十只,仍然有成千上万只躲在暗处。 他们顺着地下管道来回奔走,时不时冒出来,狠狠地咬人一口。 高高在上的人,用力甩掉肮脏的老鼠,自以为万事大吉。 不曾想,另一只悄然钻进他的裤管,趁其不备,又是一口。 自古强龙难压地头蛇,对付崔兴伟这种无赖,只能比他还要无赖。 乔温温缩在被窝里,一条一条地把陆今安一家的信息录到各色违法网站上。 陈敬磊和蒙涂北提着油漆桶,捏着鼻子,一家公厕一家公测地刷手机号。 肖祈和时柠,两个人,坐着慢悠悠的公交车,晃荡到钢园,地毯式搜索陆家的马脚。 下午,四点。 崔兴伟收到小舅子的报告后,一直提心吊胆。 没想到抢个穷学生的推荐表这么小的事,居然能引得道上的大哥出山。 没想到肖祈竟然这么难缠,早知道换一个好对付的人了。 不过,崔兴伟也不是吃素的。 不就是黑社会吗,当他没见过? 正当他稳如泰山时,忽然,手机发疯了一样震动起来。 短信叮咚叮咚地弹出,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 崔兴伟一开始不在意,还在一条接着一条拉黑。 熟料,短信电话一刻不停。 开启飞行模式后,倒是消停了。 然而,下一秒,电子邮箱开始疯狂进邮件。 紧接着,桌上的座机也开始狂响。 到最后,连楼下前台的座机都响个不停。 崔兴伟愤怒的冲出写字楼,甫一踏出旋转门。 猛地,迎头被泼了一罐液体。 液体味道刺鼻难闻,还对皮肤有刺激性,脸上火辣辣的。 周围人赶紧跑过来:“崔总,崔总” 崔兴伟抹一把脸,是鲜红的油漆。 他勉强抬起眼皮,却只能看到一个骑着摩托车远去的背影。 等到警察来调监控,锁定嫌疑人,迅速抓捕归案。 嫌疑人在警局里甚是嚣张:“赔钱? 我没钱,你去翻我家,你能翻到啥你就拿啥。 都归你。 都赔给你当医药费“,手腕往前一伸,”泼你油漆不能枪毙我吧? 来,抓我好喽” 崔兴伟脸上的油漆烧得生疼,语无伦次地说:“关起来! 把他们都关起来! “,他揪住警察的衣角,”一定是肖祈干的! 一定是他! 警察同志你快去抓他! ” “肖祈? 是谁? “,警察去问嫌疑人”你受人指使? ” 嫌疑人说:“欸嘿,没人让我干的,我就是纯粹看你不顺眼” 说完,冲崔兴伟竖中指。 警察又把肖祈叫到公安局配合调查。 肖祈实话实说:“我没有,我没有这个能力。 如果幌嘈牛悄ゲ椴槲壹摇� 转过来,跟油漆味的崔兴伟说:“说话要讲证据的,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崔兴伟气个半死,跌跌撞撞走回家,洗了一个小时的澡,才把皮肤上的油漆去掉。 一家子不敢开手机,不敢开电脑,座机电话线拔掉。 闹腾到凌晨两点,终于熄灯睡觉。 睡熟不到二十分钟。 屋外猛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崔兴伟被吓醒,心脏病差点发作。 他走下床,要撩开窗帘去看。 屋外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车辆由于震动也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邻居纷纷起床,有的推开窗户,有的躲在屋里。 屋外,浓浓夜色中,路灯下。 桉街是高档小区,联排别墅,安保24小时巡逻。 却不知何时,一辆跑车开了进来,停在了陆今安家门口。 可能,保安误以为这款限量跑车是哪位业主新买的,故而没有排查直接放行。 跑车上的三人,全都黑漆漆,衣服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 陈敬磊站在蒙涂北的跑车里,接过他手里的炮仗,就着路灯看了看,说:“二踢脚? 这你都能搞到? ” 蒙涂北得意地笑:“我是谁? 我可是蒙涂北! “,说罢,用打火机点燃手里二踢脚的引信,使劲一投,扔到陆今安家窗户下面。 嘭! 二踢脚管内的火药爆炸,棕色纸管炸成碎末,漫天飞舞。 陈敬磊把手里的二踢脚全丢过去。 嘭嘭嘭! 禁售鞭炮自然有禁售它的道理。 强烈的冲击力震碎了陆今安家的玻璃。 呼啦,碎裂声跟爆炸声交相辉映。 乔温温点燃手里的红色挂鞭,瞄准窗户的破口,往里一甩。 “哇哦! 七哥七哥,我投进啦!! “乔温温兴奋地摇晃陈敬磊的胳膊。 “好~”陈敬磊摸摸乔温温的头。 “快快快,警察来了!!” 警铃声越来越近。 蒙涂北怪笑一声,说:“坐稳了! ” 一脚油门踩到底,撞开小区门口的横杆,冲向马路。 跑车以时速300/h逃走,一眨眼的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徒留下空气中浓烈弥漫的火药味。 2012年3月25日,周日。 崔兴杰不知道昨晚上哥哥的遭遇。 他像往常一样让司机开着公车送他来工商局,却瞧见门口聚集着一大堆人。 车子实在开不进去,他下车,打算走过去。 几个认识他的人,见到他的脸后,露出古怪的神色。 以往围着他嘘寒问暖的下属,此时纷纷躲着他。 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崔兴杰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他挤进人群,终于看到— 十几个人,举着很长的一条红横幅,站在景都工商局的门口。 横幅上写着:工商局副厅长崔兴杰,官商勾结! 丧尽天良! 不得好死! 保卫科的人挤进人群,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十几个人控制住。 正在崔兴杰想要趁乱遁走时,忽然,几辆摩托车从远处窜来,堪堪来到工商局门口时,摩托车上的人唰地往天上抛一团白色的东西。 抛完后,加足马力逃走。 白色的东西到了空中,四散开来。 雪花一样慢慢飘落,飘的哪里都是。 行人捡起来一看,是一张传单: 崔兴杰的照片占掉一半,剩下一半是红色粗体字“崔兴杰是狗官! ” 崔兴杰将传单捏成一团,手指紧握,指节发白。 脸上毫无血色,半晌,才顺下淤在胸口的浊气。 铃铃铃! 手机铃声吓得崔兴杰一哆嗦。 他接通,是哥哥崔兴伟的电话。 崔兴伟说:“弟弟,帮忙照看一下我儿子” 崔兴杰快步走向公车,示意司机快点开车,问崔兴伟:“你有事? ” “今早陆老头子晕过去了,刚抢救过来”崔兴伟语速很急。 “他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 ” 崔兴伟站在走廊里,看向vip病房里躺着的陆国盛,虚掩嘴巴,小声对手机话筒说:“听说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六点,陆国盛起床,拎着鸟笼打算出门遛弯。 一开门,门口咀乓蝗喝恕� 一群全身白衣头上戴着白帽子的人。 正中间的人举着一个黑牌,黑牌上一个大大的“奠”字,他旁边还有四个人举着花圈。 看到陆国盛出门后,一个人高喊:“起~! ” 噼里啪啦,先是一阵放炮声。 鞭炮声刚停,还是那个人喊:“撒硬币~! ” 一兜子钢镚迎面砸来。 陆国盛勉强躲过,未等他破口大骂。 依旧是那个人,喊道:“吹~! ” 唢呐一出,万物同悲。 锣鼓震天响,丧乐彻云霄。 在那个人拿出麦克风,开始哭丧时,陆国盛眼睛一翻,气晕过去了。 崔兴伟咬牙切齿:“抓起来! 警察都是干吃饭的吗! 都抓! 起! 来! ” 崔兴杰听完原委,瘫坐在车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城市的小混混们,能抓完吗? 抓不完的。 抉择 “围猎”是一句黑话。 指的是,专门有一群人收集拆迁信息,死死盯着拆迁户的钱口袋。只要政府的拆迁款一到账,立刻围上去引诱其下水。 前些年管的松,他们甚至嚣张到在拆迁村子里设台。 一夜乍富的人,往往守不住财。曾经一家好几口,忙死忙活一整年才挣到的几万块钱。如今银行卡里有几百万的拆迁款,登时觉得自己羽化成仙,在云上飘飘悠悠,脚下踩的不是土地是棉花。 花钱眼都不带眨:嫖娼点上万块的项目,美其名曰“我一辈子太苦了,现在有钱了,享受享受,有什么错?”;一件七万多块钱的衣服,唰地刷卡买下来。却穿都没穿过一次,仅仅是因为颜色不喜欢,直接扔到垃圾桶;最后,在赌场里输掉所有钱,还倒欠几百万。 一周之内把所有钱全部挥霍。拆迁款还没捂热乎,分的房子没去住过。竟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 也有的人,是辛辛苦苦打拼一番事业,好不容易当了大老板,被人做局邀请进了所谓的“贵宾厅”。一个晚上,几十年积攒的财富全部败光。 道上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去干“围猎”的活。原因无外乎几点:第一,山穷水尽的人,太容易干出点什么事情来。能不招惹麻烦就不招惹麻烦。第二,混社会的人,多多少少有点迷信。干“拉人下水”的事情,太损阴德。盗亦有道,事情不做太绝,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是,巨大的利益面前,总归是有人神佛不惧的。 之前碍于崔兴杰是景都市工商局的副厅长,很多人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招惹崔兴伟。如今崔兴杰烂事缠身自顾不暇,暗处的人,早已蠢蠢欲动。 谷四和阿隆正是其中一份子,他们打算这么办了陆海。 乔温温窝在沙发上,皱皱鼻子,迟疑地说:“真的这么做…不止陆海一个人废了,崔兴伟一家都要跟着遭殃。咱们,会不会太狠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管陆海是得谁的令,去刁难肖祈的家人。总归,事情是他做的,那最狠的招数自然要用在他身上。 只是... 她在气头上的时候,急切地盼望欺负肖祈的鳖霸王,能被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好全家死光。死掉仍不算解恨,还要把陆今安崔兴伟陆海的皮扒了,骨拆了,肉剁成泥。 越是幻想的血淋淋白骨森森,越是觉得心情愉悦,有被狠狠爽到。 可若真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好几条人命算在一个人头上… 不消说肖祈能不能扛住“某某某经人引诱遭人做局,最终整个家族死的死疯的疯。他落得如此这般的下场,全都是因为你”的良心诘问。 就连乔温温这样的旁观者,一想到余生都要背着这么一大块石头,心底霎时蔓延悲凉和绝望。 她去年一时冲动导致王卉遭受诸多非议,差点害了人家一辈子。“过激报复”产生的蝴蝶效应,给乔温温带来了极大的阴影,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生命的重量,谁都承担不起。 陆海,他罪不至死。 陈敬磊用手摸摸乔温温的脸,默然不语。 人类是很难直面【毁掉同类】这样的场景的,同理心不允许。即使像他这么野蛮地长大的人,第一次看到其他拳手在擂台上一口血吐出来,血沫牙齿混成一滩时,依旧会冲进厕所呕吐不止。 他只是比旁人手段杂一些,下限低一些,道德弱一些。 他终究是个人。 可能,当崔兴伟处在他们目前的下风位置时。他得到了逆风翻盘的机遇,会绝不犹豫地向他们下死手,会重重的一脚踩下去,会因能毁掉他们而兴奋难抑,会把他们挫骨扬灰。 然而,他们不是崔兴伟。 永远都不会是。 乔温温歪倒在陈敬磊怀里,问:“还有B计划吗?” 陈敬磊说:“有” 乔温温眼睛亮了亮,追问:“什么呀什么呀?” 陈敬磊搂紧乔温温,回答:“找艾滋病携带者感染他(注3)“ 乔温温:…… 很难评价这跟A计划孰好孰坏,都缺大德下油锅。 她闷闷地说:“喔…” 陈敬磊把她搂的更紧,没有讲话。 屋外树枝随着微风拂动,绿叶沙沙作响。 屋内寂静无言,空气中弥漫着沉闷。 半晌,乔温温怏怏地打开手机,打算玩一会儿手机,转移注意力。 最近刮起视频软件热潮,一个又一个app雨后春笋般地嗖嗖嗖冒出来,网络广告铺天盖地。任何一款,只要点进去,就能看到很多电视剧。正版,高清,还能实时看到别人发的弹幕。 乔温温随意点开一个,开启追剧模式。 她正在看一个古代剧。前几集讲了皇帝老儿卧薪尝胆,忍痛将最疼爱的女儿嫁给敌人头头当婆娘。和亲公主和敌人头头生下儿子时,皇帝老儿韬光养晦结束,派兵攻打敌人头头。敌人头头不敌,战乱中俘虏皇帝老儿的怨种大皇子,他想在谈判时,用怨种大皇子跟皇帝老儿换点好处。(注4) 不料,和亲公主一番哭求,敌人头头也是个性情中人,念在多年夫妻感情,念在成亲时怨种大皇子的“千里送嫁”。大手一挥,把怨种大皇子给放了。 敌人头头亲手给怨种大皇子解绑的那一刻,手机外头的乔温温被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看看看,古往今来,“你对我好,我便也对你好”是多么朴实美好的交流准则! 于是,乔温温对接下来剧情进行乌托邦式预测。她期待着,皇帝老儿和亲公主敌人头头怨种大皇子连带着万千将士都能放下武器,大家团团圆圆。 都是一家人,何必老丈人打女婿呢。 最新一集,皇帝老儿大兵压境,敌人头头被掀于马下。和亲公主这回挡在敌人头头前哭求怨种大皇子,放她男人一条生路。 运镜节奏加快,背景音乐适时地响起,配上和亲公主声泪俱下的台词。 乔温温紧张起来,从陈敬磊的怀里坐直身子,一动不动盯着手机。 陈敬磊看着乔温温认真的样子,觉得她超级可爱,轻轻揉一揉她的脑袋。 乔温温对着屏幕小声念叨:“不要杀掉他,他都是阶下囚了,况且他还救过你...” 唰! 屏幕里,怨种大皇子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只用一刀,精准地砍掉敌人头头的脑袋。 脑袋掉在地上,轱辘轱辘翻滚好几圈。 最后,导演给了这位大英雄的脑袋一个特写。 悲壮的交响曲响起,和亲公主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镜头一转,怨种大皇子右手提着刀,左手拎着敌人偷偷的脑袋,自言自语:“你是真汉子,我不是” 乔温温:...愣住,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 这是什么魔鬼剧情! 她刚要开喷,却一眼瞄见屏幕顶端滚过一堆弹幕—— “大哥威武” “这么做就对了” “要是我,我也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境下,当然要先保全自己” “给敌人机会就是给自己埋雷” “终于有部剧是没有唧唧歪歪的圣母了” 唧唧歪歪的圣母·陈敬磊乔温温:...... 乔温温猛地丢开手机。 气死了!怎么连电视剧都内涵她! 她苦瓜着一张脸喊陈敬磊:“七哥...” 陈敬磊罕见地为难起来,想了许久,才开口:“咱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一个既能保持善良,又不会被自己的善良杀死的办法。 做好人,真难。 南城,玉林路7号。 帕莉迪把萝卜丁唇膏的皇冠盖子拔下来,啪,盖子丢到一边。她将这支定制款口红当成蜡笔用,在照片上潇洒地画个大大的红圈。 蒙涂北就在这个红圈里,一头金发,异常醒目。 她偷瞄远处客厅父亲的神色,转过来,示意蒙特靠近些,用泰语很小声地问:“这照片怎么回事?谁送过来的?蒙十又闹出什么动静了?” 蒙特前几天把头发从银发染成浅紫灰,顺带着发型改为微分前刺。配上他的长相,他耳朵上的耳钉耳骨钉,他脖子上挂的大金链子。活脱脱一个叛逆的美式街头艺术家。 美式街头艺术家·蒙特同样怕被父亲听到,低声用泰语说:“蒙十跟着幺街的小混混跑到工商局门口发传单,被监控拍下来了。这一沓子照片,是这边公安局的局长,派人把监控照片洗出来装在信封里,给父亲送过来的” 帕莉迪眼尾挑起:“这是问罪来了。蒙十真的太淘气了,十分缺乏管教” 蒙特的眼睛意有所指地往客厅里的蒙佧娜撇,耸耸肩:“姑妈护着他,没有办法喽” 蒙乍人在缅北,心系大本营。 他在视频电话里大骂特骂:“又是陈敬磊,又是陈敬磊!又!是!他!蒙涂北跟他是绑在一块了吗?怎么回回陈敬磊有事蒙十都要跟着掺和!他到底要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是泰国人?他知不知道他走出家门代表的就是咱蒙家?人家中国人为了上学斗起来了,他搅和进来合适吗!” 声音穿过平板电脑的屏幕,响在几个蒙家小辈之间。 蒙塔手忙脚乱地摁音量减小键,一边操作着,一边不忘附和蒙乍:“蒙十不顾身份,蒙家小少爷居然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太跌份” “陈敬磊是不是给蒙十下诅咒了?到底为什么!蒙十要上赶着被人当枪使!”蒙乍在网络那一端歇斯底里。 帕莉迪冲着平板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小点声” 巴裕扫一眼缩在一块窃窃私语的侄子侄女们,转过头,问蒙佧娜:“nid(注5),你要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中国的政府完全可以借题发挥成:泰国人公然袭击中国官员” 蒙佧娜沉默。 巴裕还要再讲几句,占叻挥挥手,截住话头。他盯着蒙佧娜,问:“nid,你心里有数吗?你有把握吗?” 蒙佧娜认真地回答:“有” 占叻沉默良久,说:“好,警局那边我来处理,你放开手去做” 2012年3月27日,下午。 陈敬磊和乔温温窝在出租屋的沙发上,长吁短叹。一面担心自己过于狠毒而酿成大错,一面害怕放过了陆海,陆海不放过他们。 与此同时,蒙佧娜出手了。 ------------------------------------------------------------------- 注3:据传是催债公司的催债手段,真实性有待考证。 注4:化用电视剧《康熙王朝》剧情--康熙将蓝琪儿嫁给葛尔丹,多年后,康熙讨伐葛尔丹。交战中,皇长子胤禔被葛尔丹俘获,在蓝琪儿求情下,葛尔丹放走胤禔。然而,葛尔丹兵败时,胤禔杀了葛尔丹。 注5:泰语中“最小的” 风波·止 31 风波·止 14时16分,几家媒体“不约而同”地刊登了一篇关于建龙钢铁集团的文章。文章内容大同小异—— 先是,大篇幅地讲述某热心市民偶然地发现建龙钢铁集团旗下的环保科技公司违规倾倒废水。 而后,附上热心市民拍摄的排污水管子和被污染湖水的照片。照片中,排污水管子堂而皇之地倾倒着污水,重金属污染导致湖水变得“五光十色”。 接着,隐隐约约地提及,年初时,同属建龙钢铁集团的麦香食品有限公司最热销的夹心曲奇饼干,有几位消费者吃出了一点问题。有些人的症状上吐下泻,跟重金属中毒症状很是相像。不知道这是否跟建龙钢铁集团违规倾倒废水有关,不清楚这里面是否有麦香食品有限公司使用了被污染水源之类的原因。 末尾,小编以编者口吻强调一下:以上均属个人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文章刚发出时,并没有引起建龙钢铁集团自己的人太大的关注。 建龙钢铁集团旗下几家冶炼金属的公司,在景都最东边的钢园,而几家食品有限公司在最西边的顺州。一东一西,中间横跨着整个景都市,别说他们只是把废水倒在了钢园的某个湖里,就是他们把废水倒满钢园,也影响不到城市另一头的黄油饼干加工厂。 至于那几个上吐下泻的消费者,有可能是吃到了过期食品,或者是对某一物质过敏,这都是难免的。 稍微动点脑子想想,都能知道这俩事绝对无关。 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应该知道他们集团的夹心曲奇饼干加工厂跟黄铜冶炼工厂是在两个地方。 不存在不知道的人,所以不用解释,不用搭理。 呵,跳梁小丑! 然而,不到半小时,事件极速发酵。 第一手消息是暗示麦香夹心曲奇饼干原材料受工业废水污染,会使吃的人肠胃难受。 第二手消息开始在明面上讲“建龙钢铁集团疑似用污染水源生产饼干” 第叁手消息直接说“重磅消息!年度畅销零食——麦香夹心曲奇饼干涉嫌重金属含量超标!” 蒙佧娜假借几家小媒体之手,抛出来的似真似假新闻,活像一颗石子丢进了一汪湖水。水面涟漪荡漾,水面下的各路鱼虾水草纷纷被惊动。 渐渐地,搅混水的,博眼球瞎写的,竞争对手趁机落井下石的,齐齐上阵。 一时间群情激愤,众说纷纭。 在老百姓心中,吃瓜看热闹的心情和砖头砸头上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穷学生被富二代抢考学降分机会,只能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鸣,而这一部分人,大多是哀叹惋惜,少数会站出来为肖祈伸张正义,极个别才会把肖祈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情去奔波劳碌。 古往今来,这样不公平的事,数不胜数。围观人员扼腕叹息之后,轻飘飘一句“认命吧”就能将此事从心中掀过去。 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道不那么愉快的消遣罢了。 可货架上随处可见的饼干里有严重超标的重金属含量的事情,太吓人了。跟自身利益绝对的相关。有孩子的,有爱吃零食的,有偶然买来尝个味的,无一不心惊胆战。 很多人下意识地想:他家的饼干有问题,那么,他家其他的东西有没有问题呢? 零食这东西,不买你这个牌子的,不就行了。 与此同时、麦香的竞争对手公司——巧乐乐,火速找外包拍了一条视频广告。 广告里的一位衣着纯欲又不失性感的小姑娘,对着镜头夸张地咬一口麦香黄油饼干,然后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说:“怎么这样硬!” 她麦香黄油饼干举到眼前,夸张地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块铜板!” 接着,拿起旁边巧乐乐黄油饼干,咬下一大块,转过头,向屏幕外的观众们,轻轻来一个wink,说:“认准巧乐乐,饼干不加铜!” 崔兴伟好不容易摆脱小混混们的骚扰,下属送上来巧乐乐的广告,差点把他气晕过去。他在一堆烂事中抽身给公关部打电话,让公关部紧急澄清重金属污染的问题。 挂了电话,又吩咐法务部给巧乐乐发律师函。 正当公关部拟出的声明和法务部的律师函都发布,崔兴伟刚准备松一口气,猛地,下属又报告了一个新的坏消息—— 建龙钢铁集团股价暴跌。 本来,股价这玩意涨涨落落很正常,丑闻曝光后,崔兴伟也早已预计到。他推测等风声过去,等谣言散去,股价还能再稳定回来。 孰料,此次却超乎他的预料。 大量股民在新闻还在发酵的时候,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在同一时间抛售手中的股票。 有着鲨鱼般敏锐嗅觉的操盘手们,见到此等机遇,纷纷清仓,想要在高价将股票卖出去,等它跌至谷底后,再以低价买入,赚取中间差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建龙钢铁集团是被人整了,他家东西很大概率没问题。但是,【做空建龙钢铁集团】这样的大蛋糕,人人都想挖走一块。资本市场血腥冰冷,哪个做生意的时候还会讲感情。 短短半小时,建龙钢铁集团的股价从叁百五一千分股的价钱,拦腰斩成一百七十块千分股。 “白菜股”“大跳水”等等词紧紧围绕着建龙钢铁集团。 股市大动荡使得整体崩盘,交易所提前收盘。 最终,建龙钢铁集团的股价定在一百二十块六毛二分百分股。据专业人士估算,短短一个下午,其市值蒸发约四十九亿。 天文数字,谁都赔不起。 就算把崔兴伟一家子全卖掉,也赔不起股东董事们失去的钱。 事情闹的这个地步,已然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控制的,混汤子里面各路兵马打的不可开交。 “建龙钢铁集团要玩完”的说法甚嚣尘上,沸沸扬扬。崔兴伟虽然是个傻逼,整个陆家像个脑残家族,但是建龙钢铁集团是行业龙头,是景都市的支柱产业之一。 再这么闹下去,整个城市的经济体要跟着遭殃。 当天晚上八点,景都市商业局局长,亲自给蒙佧娜和崔兴伟打电话,局长意思很明确:他代表景都市市政府,做个中间人出面调停,希望双方停止斗法,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慢慢聊。 第二天,蒙佧娜和崔兴伟坐在商业局局长办公室里,俩人面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半米长的桌子。 商业局局长开门见山:“蒙堂主,你想要什么?” 蒙佧娜微微一笑:“局长何必把人想得那么势利,我只是一个正义的路人,我可什么都没做” 商业局局长拿出一沓子材料,摆在桌子上:“是你把照片提供给这五家媒体的,也是你提前几天收了股票,特意在昨天下午同时抛售的” 他手指敲敲桌子,疾言厉色:“你这是操控股市” 蒙佧娜摊摊手,说:“股市不能怪我一个人,我说了,我只是尽了我一个公民该尽的义务” 崔兴伟冷笑一声:“你还挺善良?你别装,你个搞走私的你装什么清高?!” “欸,话不要乱说,我们家是正经生意,”蒙佧娜气定神闲地摸着材料上的照片,看着崔兴伟,“反倒是崔老板,违法行为不少” 崔兴伟噎了一下。 商业局局长沉默半晌,说:“都不要装腔作势了,蒙佧娜,你要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你到底想要什么?” 蒙佧娜要先卖肖祈的好,说:“我认识个小朋友,叫肖祈,成绩不错,得了一张景都大学的推荐表。听说崔老板的公子也很属意景都大学的推荐表,想恳请崔老板,高抬贵手,给小朋友留条活路走” 崔兴伟阴阳怪气地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坊郊的穷学生背后居然站着蒙堂主如此大靠山,能惹得蒙堂主费这么大功夫为他讨公道” 商业局局长问:“只这一条?这个很好解决,我还完全可以做主给这个叫肖祈的学生一个保送进景大的名额” 蒙佧娜回忆起肖祈发给她的话,笑了笑,说:“小朋友有点傲气,只要本该属于他的推荐表,哦,他还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要求从今年起,往后每一年的推荐表名单,都要公示,并且至少公示叁十天” 商业局局长愣了一下,说:“肖祈,这倒是一个善良的学生” 崔兴伟眯起眼睛,问:“不可能只有这点,你肯定还有第二个条件” 蒙佧娜说:“这是自然,第二个条件,建龙集团的股份25%要归我,你们家在钢园的厂房无租金地借给我叁年,还有,你手里的供应商要分一半给我” “什么?!”崔兴伟猛一拍桌子,“泰国佬你要趁火打劫?” 商业局局长说:“不行!你记住自己身份!我们坚决不会允许外国人把持钢铁行业!” 蒙佧娜早已预料,她耸耸肩,说:“那就耗着吧,欸,我倒是想起来了”,她往前倾身子,盯着崔兴伟的眼睛,“你有个弟弟在工商局当官对吧?崔兴杰,工商局副厅长,建龙钢铁集团一把手的弟弟,暗中支持弟弟往饼干里投毒,纵容家属在食品安全上造假,并为其提供方便。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看到这个标题的消费者会怎么想?” “你!” “你可以一直跟我耗,无所谓,我已经有你们公司11%的股份了。确实,把你拖垮,需要很多很多钱。可你别忘了,我蒙家,有的是钱” “呵,那你就砸钱!我被拖垮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商业局局长在一旁沉吟不语,片刻,出声打断:“大家各退一步,要不这样…” 最终,以“蒙氏集团与建龙钢铁集团合作二十亿大单,为期五年。其中,建龙钢铁集团提供厂房和供应商,蒙佧娜提供员工和资金”为谈妥条件。 叁日后,景都市教育局下发红头文件:自2012年4月1日起,各大高校推荐表名额将全市公示,公示期45日,公示期内,接收一切举报。 同月,工商局副厅长崔兴伟开启带薪休假,实为回避,其侄子陆今安高考录取结果出来前,都不可回任。城管大队队长陆海转职后勤,并赔偿两万元人民币,用于支付田秀梅肖盼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至此,本该属于肖祈的推荐表,历经重重磨难之后,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上。 2012年4月5日,早上,七点。 张逐未又一次在妈妈催女朋友的念叨声中,踏入家门。他直直走进张念其的卧室,举着手机,一张又一张地给黑白照片“看”他的新家。 苏叶与张谨禾见此情景,相视彼此一番,默默地选择出门走走。 肖祈起了一个大早,带上身份证和推荐表,坐着一块五毛钱的公交车,晃荡四十分钟,从坊郊来到了景都大学。 九点。 微风拂过,杨柳依依,杏花飘香。 浅白色花瓣随风翩舞,海水的味道钻进鼻腔。 肖祈从教室里走出来,慢慢地走在校园里,感受着顶级学府的氛围。 忽地,一阵风吹来,一时不察,风从他手中刮走了推荐表。肖祈忙不迭去追像纸飞机一样飞在空中的推荐表。 推荐表在空中飞呀飞,风停了,它落在一颗大树旁边。大树下站着俩位老人,其中银发苍苍的女人,一脚踩中了推荐表的一角。 苏叶带着丈夫正准备左拐,猛然间,心脏抽痛。她颤颤巍巍地扶住树干,附身,大口喘息。 张谨禾紧张地询问她:“你怎么了!” 苏叶正要张口回答,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年轻爽朗的男声:“您好,您踩到我的东西了” 张谨禾与苏叶同时抬头,俩位老人瞳孔骤缩。 苏叶抓住眼前的少年,颤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与此同时。 张逐未仍然对着张念其的黑白照片絮絮叨叨:“哎呀,哥,你看这就是老妈给我搞的婴儿房…” 咔嚓。 张逐未停住,疑惑:“什么声音?” 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碎掉的东西。 刚要继续开口,他猛地看到一处,眼睛瞬间睁大,呼吸凝滞,呆立在原地—— 那座引灵牌位,那座写着张念其名字的引灵牌位,那座号称可以指引亡魂回家看看的引灵牌位,正中间出现了一条裂缝。 裂缝刚刚好贯穿了整个张念其的名字。 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苏叶死死抓着肖祈的胳膊,呼吸颤抖,她看着他,生怕他像每次在梦中出现时一样,一眨眼就会消失。 肖祈戒备地看着两位老人,说:“我叫肖祈” 1997年8月12日晚上六点,张谨禾与苏叶的长子,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最得意的孩子,13岁的张念其。用公共电话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要晚一点回来。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消失在1997年夏天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张念其的父母都不知道,他死在了坊郊。 15年后,2012年4月5日上午九点十分。于1997年9月17日出生在坊郊的肖祈,跟张念其几乎长着同一张脸的肖祈,快要16岁的肖祈。 靠着发小陈敬磊乔温温的守望相助,靠着曹金禹蒙佧娜等人别有用心的帮忙,靠着自己的宵衣旰食和宁折不弯的文人骨。坐着一块五毛钱的公交车,从坊郊来到了景都大学,来到了张谨禾与苏叶的面前。 这条路,肖祈走了十五年。 命运的齿轮慢慢地转动着。在某一天,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咔嚓,凹槽吻合,万物归位。 一切早有因果。 (第二卷完) ---------------------------------------------------------- 肖哥:这一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爱欲 01 爱欲 “第一步,先将避孕套挤向另一边,然后,小心轻柔地撕开包装袋,避免造成避孕套破损” 乔温温跪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支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里拿着浅蓝色的避孕套。 手机里正在播放生计教育科普视频,白大褂的声音从话筒清晰传出:“第二步,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避孕套前端小袋,挤出储精囊的空气” “第叁步,使用时顺势向下慢慢展开,完整包裹住阴茎…” 第叁步还没有讲完,只听手机外头一声清脆的滋啦—— 乔温温撕开包装,把透明塑胶套子从袋里取出来。避孕套自带的润滑液,顺着她的手臂流淌,黏稠透明的液体滑过白皙的皮肤。 陈敬磊盯着这道水痕,眼神压暗了几分,手臂圈人的力道逐渐加重。 他贴近她的后脖颈,深深吸了一口。 冰苔原扩香晶石的芬芳,白桃果酱沐浴露的郁馥,蜂蜜石榴洗发水的清香,以及,丝丝缕缕不知出处的甜美味,混在一起,一股脑地钻进鼻腔,探入肺部。在骨髓里东奔西跑,牵着他的灵魂随之战栗,随之兴奋,随之癫狂。 好闻。 好香。 好甜。 吃掉她。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用舌尖隔着皮肤,顺着脊柱,一寸一寸地往上舔。 乔温温迷迷糊糊的,她慢腾腾地将注意力从避孕套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身上唯一的衣服,一件印着薄荷绿小妖怪的奶白色棉质短袖睡衣,被撕开,被扯烂。睡衣上抱着浅黄色海星的小妖怪,跟着破碎的布料被丢到床上,可怜兮兮。 俩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了,都赤裸裸的。 脊背传来热湿。舌头舔过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凉凉的。她勉强扭身子,侧坐着,窝他怀里。耳垂有些红,像是正在趋入成熟的朝天椒,眼睛却亮晶晶,说:“七哥~我学会啦!”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陈敬磊嘴角上扬,笑意浮至眼尾,轻声说:“嗯” 热气喷在她的耳垂,激得她整个人都发烫。 他稍微松开些,让她得以能在他怀里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他说:“帮我套上” 乔温温整个人腾地红成一道火烧云。 火烧云低着头,不敢面对陈敬磊炙热的眼神。 世界仿佛静音了,鸟鸣,风动,叶婆娑,全都消失不见。 留声机的轻音乐声音突然变得好小。 密集的“鼓点声”骤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心脏在胸腔里乱节奏打鼓,分不清楚是谁的心在狂跳。 陈敬磊的目光黏在乔温温的手上。 他在极力忍耐。 内心有一股强烈地想要扑上去按倒她的冲动,他,快要濒临失控了。 想牢牢绑住她不让她有机会跑掉,想将性器残虐地插入她的身体,想听她在胯下承欢时软绵无力的呻吟,想染脏她仿若白玉般无瑕的肌肤。 可是,他不敢这么做。怕她不喜欢,怕她难过,怕她受伤。 乔温温无法察觉陈敬磊疯狂的念头,她羞涩低着头,笨拙地为他套上安全套。 大号透明乳胶薄膜,勉强裹住粗长紫红色肉棒。肉棒示威般地昂扬,青筋攀布,样貌骇人。 …它,马上就要进入自己的身体了。 有点,胆怯。 会不会很疼… 乔温温紧张地咽口水。 忽地,陈敬磊攥住她的手腕,左手轻微用力,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温温,我,真的可以操你吗?” 乔温温咬了一下嘴唇,沉默叁秒,斩钉截铁地说:“可以” “好”他控制力气,尽可能轻缓地摁倒她,“在我进去之前,你如果不想做了,随时叫停我” 乔温温懵懵地点头,顺着他的力道躺下去。 她躺在他身下。 她除了他,什么也看不见。玫瑰干花瓣,星空灯,全看不到。 陈敬磊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俯身,压在她身上。躯体紧贴,肌肤亲密接触。热量从他的身体传到她的身体,滚烫,灼烧,炽燎。 粗重的呼吸落在耳边。 乔温温既期待,又害怕。 抚摸着陈敬磊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打算勇敢一次。她搂住他,小腿搭在他的腰上,对他说:“七哥,你进来吧” 陈敬磊倏地盯向她,眼神凶残暴戾,仿若猛兽破牢而出,顷刻之间要将她撕个粉碎。 乔温温抖了一下。 她开始慌乱:“我…唔..” 嘴被堵上。陈敬磊的舌头蛮横无理地撞进来,缠住她的舌头。唇瓣相接,响声细密,牙齿噬咬,津液沿着她的嘴角流淌。 呜呜呜…要喘不过气了。 她的身子想躲,却被紧紧压住。 她的脑袋想偏,却被紧紧摁住。 就连她的手腕,都被他单手扣住,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逃不掉了。 许久,久到乔温温以为自己会晕过去,陈敬磊才放开她。 陈敬磊左手摸着她被咬破的嘴唇,眼神复杂,有疼惜,有担忧,有隐忍,有无奈,有…掠夺。 他近乎哀求地说:“别折磨我了” 总是这样肆无忌惮。 说话带钩子,粘粘的,拖着长音还不够,末尾字的音调还要向上挑。半夜敲他的窗户,拉着他聊天,她觉得好笑的好乐的新奇的诧异的恐怖的,统统全告诉他,甚至她家里吵架了都要跟他讲。 她甩钩子扎他心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样样撩拨人。把他撩拨急了,他也要她来陪陪他,陪他一辈子。 结果,她居然敢转身就跑。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抓住。 现如今,还是这样。 她根本不清楚,若是他莽撞地进入她,她会有多疼。她也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想弄坏她。 她就敢在床上,在这个当口,欢天喜地邀请他。 点了火就不负责的混蛋小温温。 陈敬磊深呼吸几次,眉骨上的汗珠滑落,砸在乔温温鼻头上。 乔温温眨了一下眼睛。 “还有…一步”陈敬磊舔舐她的乳肉,舌头和牙齿慢慢地下移。一路吮吸啃咬到胸口,到腰腹,到阴户。 他张口,舌尖刮蹭她全身最娇嫩的肌肤,牙齿轻轻摩擦软肉。 “唔…”乔温温无法自控地发出呻吟。 痒… 她想推开他,可是内心又想要更多。 两条大腿听从大脑指挥,停在半路,半拢着。挡住陈敬磊的动作,却能让他清晰看到。 陈敬磊将碍事的两条腿掰开。他继续舔弄她,趁她还在晃神,猛地,舌头插进阴道。 “啊!…好胀…” 乔温温意识恍惚地嘤咛,鼻尖浅红,眼泪从眼角渗出。 他压紧乔温温腿根,舌头进进出出,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阴道渐渐分泌出淫水,阴唇变得粉嫩润泽,而后,又在舌苔粗砺的攻击下,变得红肿。 乔温温的身子难以抑制地抖起来,感官越来越敏感。她失控地呜咽:“七…七哥…我,啊!” 她失声尖叫,想挣脱束缚,却徒劳无功。腿根激烈抽搐,一股透明的水液喷射出来,溅到床单上,溅到陈敬磊脸上。 乔温温瘫软在床上,身子发抖,脚趾蜷起。花蕊正在一股一股往外吐透明黏腻的液体。 她大口喘着气。 陈敬磊扶着性器顶在她的穴口,俯身,紧紧搂住她,说:“温温,我进来了” “什,什么..?等,等一下…啊!” 硕大异物侵入身体,即使有着足够多的分泌物润滑,依旧胀痛感极为明晰,甚至强过高潮余韵。 “疼…呜呜呜,疼,七哥…”乔温温声音颤抖。 她感觉自己快被撑裂了。 陈敬磊低头,他还没进去,只是龟头插进去一点点。 他仅存的理智让他疑惑,为什么会疼? 难道润滑不够? 他退出来,伸手拿到床头柜上的草莓味润滑油,挤出一大股,均匀涂抹在裹着性器的安全套上。 随后,再次插入她的身体。他亲她的脖颈,亲她的嘴唇,亲她的眉眼。 “温温,放松,温温” 乔温温声音染上哭腔:“太大了…” 不是干涩摩擦造成的疼痛,是她无法容纳他的尺寸。 陈敬磊左手探下去,摸到被撑到有些发白的软肉,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的阴蒂。 他深谙如何从这里取悦她。 手指轻轻揉捏。 乔温温呼吸一滞,快感席卷而来。 陈敬磊重新慢慢地顶进去。 一边是快感,一边是胀痛。 她意识恍惚,缓缓适应。 陈敬磊进去一点,退出来,再多进去一点,退出来。 反反复复。 每多进一点,他便问她:“还能受住吗?” 乔温温带着哭腔小声回他:“…能” “一会儿就好,温温,一会儿就不疼了” 空气中满是俩人体液的味道。 快感和胀痛夹杂在一起,乔温温眼前发黑,下面无意识地收缩绞紧。 终于,整个龟头全部进入,陈敬磊哄她:“小温温,我的小温温,再忍一会儿” “七哥…”乔温温抑制不住眼泪,眼眶嫣红,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瞧着他。 陈敬磊被瞧的,差一点没忍住就要狠狠贯进去。 …混蛋小温温。 性器又进一步地入侵。忽地,硬棍似的性器刮到一处,乔温温浑身一抖,哭腔转调,变成一种细细碎碎黏成软丝的哭腔。 陈敬磊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狂喜淹没他。 最后一丝克制消弭,他顺从本能,一发狠,全根没入。接着,慢慢抽插进出。 “啊!”乔温温先是感到一股仿若能将她撕裂的疼,然而,陈敬磊抽插几下就学会了如何控制力道精确刮蹭她的敏感点。 强烈的快感兜头浇下,险些窒息。 她的小腹被陈敬磊养出了赘肉,软软的,只有薄薄一层,此时顶起了他的轮廓。 每一寸阴道上的褶皱都被强行撑开,她的身体想要推他出去,却意外地绞他更紧。 陈敬磊收回揉捏阴蒂的手,使自己可以全部压在她身上。 他严密的禁锢着她。 乔温温只能听到他野兽般喘息,只能看到他癫狂的神情,只能闻到他身上的汗水。 她随着他晃动。 床板咯吱咯吱,她呜呜咽咽。 陈敬磊抽送的速度越来越快,乔温温被顶的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 持续激烈的快感累积下,她高潮了。 灵魂冲上云霄,阴道极速收缩。 初尝插入式性爱滋味的陈敬磊,哪里能扛住阴道高潮收缩时的刺激。他失控地一次又一次,整根插入再整根拔出,贯穿她的身体,肉体相撞的“啪啪”声越来越大。 乔温温小腹痉挛抽搐。身上的陈敬磊依然高频率抽动着,阴茎在阴道里横冲直闯,强插子宫口。 她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无法经受如此暴烈的抽插,她哭叫:“七哥,七哥…!” 陈敬磊陷入濒临生理极限的癫狂中,嘴上无意识地哄她:“好了,快好了,你忍一忍”,阴茎却悍然不顾地捅开乔温温的子宫口。 星空灯,落在乔温温眼里,变成了五光十色的晕光。 她几近眩晕,无意识低喃:“陈敬磊,我好喜欢你” 陈敬磊猛地脊背僵直。 精关一松,精液射出,积满储精囊。 陈敬磊逐渐从疯魔状态中回归正常状态,他趁着性器还未完全软掉,恋恋不舍地往上顶着,坏心眼地戳弄乔温温的子宫口。 乔温温随着他的动作呻吟求饶:“不要顶,不要顶…求求你了…” 陈敬磊凑近她,吻她的嘴,吻她的鼻子,吻她的眼角。 赶在性器彻底软掉前,陈敬磊拉住避孕套底部,从她身体里退出来。 随着性器拔离,淫水混着血丝淌出穴口,滴到床单上。 乔温温大口喘气,脑中轰鸣,耳道嘶鸣,身体发抖抽搐。 陈敬磊撑起身子,盯向她腿间的泥泞。蓦然,用食指沾了一下血丝。他将食指放入嘴中,吮吸品尝,咂摸滋味。 舔干净食指后,他挑挑眉。原来,混在化工产品香氛沐浴露洗发水中的那丝丝缕缕的甜美,是乔温温血液的味道。 这般甜美,只有他能闻到。 或许,是源自基因的吸引。 陈敬磊抱住乔温温,两人紧紧相拥,呼吸缓慢平稳。世界的声音回来了,鸟鸣,风声,叶婆娑。留声机慢悠悠地转动着,正在播放一首语调轻柔的小提琴曲。 乔温温缓了好久,神志终于恢复清醒,她抬眼,发现陈敬磊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眨眨眼睛,转了转小脑袋瓜,决定说点什么打破无声局面:“你,你感觉怎么样?” 不料,陈敬磊听到她说话后,并不回答她,只是手指一用力…又拆了一个避孕套。 乔温温害怕的缩缩身子,想要跑掉:“不来了不来了…” 陈敬磊手臂用力,将人拽回来,说;“还能说话,就是还能挨操”,他戴好避孕套,眼中带有笑意,甚至还带点恶劣,“小温温,挺耐操” 乔温温委屈巴巴:“你说过的!你说过只要我不想做了,可以随时叫停你…啊!” 陈敬磊就着刚被撑开的穴口插进去,强硬抽插起来。 她的身体有了记忆,几下就产生了反应,无比配合地分泌淫水。甬道润滑,陈敬磊抽插的速度更快了,力道更重。 陈敬磊喘着粗气,回答她:“在我进去之前,由着你。往后,可就轮到我了” 乔温温:“……” 她一边抽抽嗒嗒,一边承接着他的猛鸷,一边被快感抛入云霄。 骗子!大骗子!! 她嘴上哀求他:“轻一点…慢一点…别顶那里,求求你别顶…” 大腿却夹紧了他的腰。 混蛋小温温落入了大骗子七哥的捕网。 一起沉沦爱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