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享受似锦年华》 第二十章 论囚徒的自我修养 四个押到草屋的人,那个别家的探子被毫不客气甩在一间破屋自生自灭,不过两天便一命呜呼,赵老三吩咐庄丁用卷破草席卷了,草草埋掉。而文家三口,好歹还有个大夫过来给文永禧包扎伤口。 文永禧家也就这三口人了,母亲文余氏,姐姐文淑贤。 文家祖上也辉煌过,可到了文父这一辈,渐渐衰败。后来又在家乡得罪了当地官绅,长女的婚事也吹了。无奈何之下,变卖家产,全家卷包袱跑人。由于不善经营,家财日益缩水,最后不得已,辗转到锦潼的牛头庄做佃农糊口饭吃。 文父到牛头庄第二年,郁郁寡欢,一病去了。因为要为父守孝三年。所以文淑贤今年二十四,文永禧二十二,均都未嫁娶。 姐弟俩小时候过了几年好日子,一样的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田里边的活计干得一般。亏得文永禧好歹认识几箩筐字,平时帮人写信写些对联福字喜字什么的,加上文余氏和文淑贤做点针线活补贴,一家子马马虎虎混个饱暖。 井勇,就是那个别家探子,是西平侯派来偷师的密探。 “玉壶春”是牛头庄最先酿造成功的酒,如今是上京祥瑞楼的招牌,独一无二。起先压根就不对外出售,仅仅供给有能力在祥瑞楼天字地字二十个厢房消费的顾客。时至今日,祥瑞楼天地厢房,一间最低消费一千两银子,仍旧是供不应求。 老西平侯去世后,西平侯府势衰,加上老西平侯儿孙众多,花费庞大。所以新西平侯一袭爵,便努力开源节流。西平侯眼红外加生气祥瑞楼分走他家产业“蓬莱渡”的巨大利润,派了十几个密探前往偷师,基本全军覆没,唯余井勇。 井勇极为谨慎,又沉得下气,总结前人失败,得出不少经验。他混在赵老三临时雇用的民夫里边,足足蛰伏在牛家庄四个月,几乎将整个牛头庄佃农庄丁的人物性格都分析出来,才终于找到文永禧这个突破口。 文永禧识文辨字,虽然颇为好高骛远,可由于这种半桶水的读书人最善伪装。加上人的心理都是同情弱者的,不少庄丁佃农知道文氏一家从前也是富贵过,如今落魄了,却也没抱怨什么,反而和他们一般每天辛苦操劳,多少都有点同情心理在,平时有条件的情况下也是能帮一把就一把。 文永禧素来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膜样,待人接物都谦虚客气得很,文母和文淑贤则极少露脸,只在家做些精致的刺绣,好卖了钱补贴家用。所以文家牛头庄里,口碑人缘居然还算不错。 井勇搭上文永禧,两人一拍即和,立刻就制定出如何偷窃酿酒方子的计划。井勇先给了文永禧一百两银子做定金,承诺只要文永禧能先将“玉壶春”的酿酒材料偷窃出来,他后继便给五百两银子。 文永禧颇有歪才,四下钻营,又寻了个机会,知道赵老三未出五服的堂侄子赵大富年尾要娶妻,女方相貌出色又能干,女方家人要的彩礼也算较高。赵大富对那个女子十分钟情,这些天都豁出命似的干活,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铜板,好办一场拿得出手的婚礼。 文永禧装出一副可怜样子欺骗赵大富说:文母年级渐长,早些年四处奔波时落下了病根,如今每逢换季或是阴雨天气便全身关节疼痛不堪。他好歹之前读过几本书,知道几个偏方,用酿酒的酒曲和酒糟用纱布装了,热敷在患处,能极大缓解疼痛。 赵大富并没有怀疑,立刻偷偷帮着文永禧偷了几袋酒糟酒曲出来,可是文永禧检查后,一脸失望地对赵大富说,东西拿得不对,并恳求赵大富,能否带自己进到酿酒作坊,让他自己亲自去拿。 赵大富自然不肯,文永禧又装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悄悄塞给赵大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告诉赵大富“实情”。他的这个偏方其实不是给文母用的,他有位亡父的故交在上京城也算颇有权势,乃是行伍起家。早些年跟过平宁侯征战沙场,落了一身旧伤,如今老了,也是全身时时疼痛。知道文永禧手头有方子,且效果非凡,先拿了两百两银子做定金,让文永禧帮他把东西准备齐全了。如果效果明显,接下来,还会再给银子。 赵大富抵挡不住诱惑,被文永禧骗得团团转还不知道,直到被抓了,还以为文永禧只是在凑什么偏方的东西呢。 文永禧通过赵大富,成功拿到“玉壶春”的酿酒法子,井勇大方干脆给了文永禧一千两银子,再度承诺:只要文永禧能将酿酒作坊的布局,所有酒的酿造方式原料比例等等全部透露与他,他另给五千两银子,外带帮文永禧一家落籍到上京。 文永禧和母亲姐姐商量,一家人均觉得此路可行。与其这么居于人下,做个泥腿子,不如搏上一把,富贵日子便唾手可得。 文永禧继续欺骗赵大富,屡次进入到酿酒作坊,将布局等外人不知的细节,一一记录下来,陆续将图纸拿给井勇,井勇每收到一批图纸,便给文永禧两千银票。文永禧更是来劲,没想到居然会败露,被鲁六抓个人赃并获。 如今一家全部被囚禁起来,家底也被抄个精光。文余氏和文淑贤照顾残废的文永禧,日夜诅咒怒骂锦潼,毫无悔改之心。 赵大富这边可大不相同,他的未婚妻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知道赵大富为了风光气派娶她进门,才犯下这等大罪的。非但没有嫌弃赵大富,不顾自家人反对,执意要嫁给赵大富。 赵大富的未婚妻叫凌艳,牛头庄佃农家的女儿,以前赵大富好歹在收入最高的酿酒作坊干活,又是庄头赵老三五服内的亲戚。凌艳家人自然恨不得赶紧把自己女儿嫁过去,好沾赵大富的光。 如今赵大富这般模样,还被贬去环山做苦役,苦役每天白干活没有工钱的,只负责两顿吃的。凌艳相貌颇为出色,厨艺针线样样拿得出手,凌家人如何同意?干脆将凌艳锁在家里,准备帮她另找婚事。 凌艳也是个有主见的泼辣女子,趁家人不注意,自己翻窗爬墙跑到锦潼那里,跪求锦潼替她作主:她凌艳此生,不负赵大富,非赵大富不嫁! 锦潼佩服凌艳,许了他俩的婚事。又告诉赵大富,只要他在环山努力干活,监工会根据他的表现,缩短他的苦役时间。 在爱情激励下的赵大富,激情澎湃,荷尔蒙爆棚,天天在环山拼了命的干活,从不偷奸耍滑。 自我感觉又做了一件大好事的锦潼,继续自己的日常工作安排。 wap. /111/111035/28860803.html 第十九章 罚 奖励完了,接下来便是罚了,锦潼向武平使个眼色,武平心领神会,和鲁六一起,押了三个人出来。 下面诸人纷纷交头接耳,人群中跑出几个妇孺,喊冤的喊冤,求情的求情,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赵老三上前阻止几人:“不许喧哗吵闹,夫人不会冤枉任何人,你们快快退下。” 妇孺们基本听话退到一边,只有一老妇一少妇,两个人围着一名汉子,哭天抢地。赵老三等人几番呵斥,方安静下来。 锦潼云淡风起将手中茶碗放到桌上,清凌凌开口:“对本夫人忠心的,本夫人保他们一生衣食无忧,背地里想出卖本夫人的,本夫人也不介意大开杀戒!鲁六,你和大伙说说,这三个人做了什么。” 鲁六恭敬向锦潼行了一礼,他从中秋前就让锦潼安排到牛头庄这边帮忙了。 鲁六指着三人中的两人:“这两人,是庄子里边的佃农,一个叫文永禧,一个叫赵大富。两人描绘了酿酒器具的图纸,如何酿酒的方法,酿各种酒的材料和粮食比例,还偷了各种酒酿剩下的酒糟,悄悄地送给这个人---”鲁六提起另一个汉子:“想把夫人酿酒的秘方偷出去。” 两妇人围着的那个人,便是文永禧,只一齐大喊冤枉,死不承认。 另一个叫赵大富的倒有担当得很,膝行至锦潼面前,认罪求情:“夫人,小人糊涂脂油蒙了心,贪图那五百两银子,犯下这罪过。小人一人做事一人担,不敢求夫人恕罪,只求夫人放过小人的家人,留他们一条活路。”说完向锦潼磕头不止。 “不知者无罪,你的家人本夫人不会怪罪,若他们肯努力干活,待遇和庄子里边其他人一样。”锦潼亲手扶起赵大富。 又提高声音对众人道:“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本夫人绝不会随便给人定罪。鲁六,你仔细和大家说说。” 鲁六将一叠银票,几张图纸和一袋物件,展示出来给众人看:“这几张图纸,都是文永禧绘制书写的,初六晚上,是我亲自抓到文永禧和那个贼人暗中接头。大家伙看看,这是不是文永禧的笔迹?” 文永禧年少时上过几年私塾,颇识几个字,平时庄子里边经常有人请他代笔,帮忙写些书信什么的,当下立刻有几个人,开口证明这确实是文永禧的字迹。 鲁六扬着手中的银票:“这四千五百两银票,四千两是从文永禧家中搜出来的,五百两是赵大富主动上交的。” 鲁六又打开另一个袋子,里边分别装了几小袋物件,分别注明着不同酒名的酒糟。“这是赵大富偷的酒糟,赵大富已经承认了。” 赵大富惭愧地下头,他简直悔青了肠子。若是自己肯好好卖力干活,再怎么说还有两吊钱呢,虽然少,但是细水长流,至少保个衣食无忧。如今听了文永禧那厮的撺掇,贪图那五百两银子,可算是把自己一生彻底葬送了! 锦潼冷冷一笑:“张赫,按侯府规矩,把这三个偷儿处理了!” 张赫威风凛凛拉过那个和文永禧接头的汉子,往他下巴一掐,干净利落用小刀割下那汉子的舌头。那汉子一声惨叫卡在喉咙还没喊出来,张赫回手又是一刀划过那汉子的双眼,然后继续手起刀落,麻利地将那汉子手筋脚筋全数挑断。 余下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赵大富虽怕得直打哆嗦,还是乖乖跪在原地。文永禧和他母亲姐姐三人,重新哭天抢地,两个女人护着文永禧,挣扎着要逃走。无奈鲁六武平都是有武艺在身的,不过几个招式,三人便被制服。 “文永禧死不认错,罪加一等!其家人若继续吵闹,便去草屋那里呆着好好思过吧!”张赫绷着脸将文永禧小鸡般提在手上,剐舌、剜目挥手一气呵成,另外只挑断文永禧双手手筋。 所谓草屋,便是各个庄子专门设置的,关押犯过错奴仆的地方。说是草屋,其实建造得颇为严密,又有专人监看,想逃跑还是比较困难的。 然后张赫对抖成一团的赵大富说:“赵大富主动认罪,态度良好,罚你到环山那里做苦役三年。” 环山是牛头庄新买的几座山头,连绵形成圆形,大家为了方便,便称“环山”。 环山正在开垦,是最辛苦的地方,侯府里面犯错的下人,大多数便被发配到这里做苦役。 再怎么辛苦,也好过当个哑巴盲人废人,赵大富死里逃生,和他的家人喜得一起朝锦潼磕头不止。 锦潼顶着一张扑克脸,指着文永禧那边:“这四个人,押往草屋囚禁。”又大声对众人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下面众人纷纷表完忠心后,才各自回家。 恩威并施这种骚操作,锦潼现在玩儿得特别溜。她倒是想不到,鲁六这家伙这么给力,看来这个人用对了。 鲁六是自己自愿签了卖身死契的。 身为一个现代人,锦潼之前也是认为,动不动就让人签什么卖身契,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毕竟自由可贵,任何人都没资格去奴役其他人的一生。 可如今,她不这么想了。奴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单说他们这些有实权在手的公侯世家,有头脸的奴婢,不说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就算行走在外,四品官都要给面子。 受主子看中的,脱了奴籍外出自立的,有旧主子撑腰,别人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去为难。 而那些普通老百姓,别说一个九品芝麻官了,就连一些跋扈的奴才,喊打喊杀的,基本就只能忍下来了。 锦潼自我pua,现代人房奴车奴一大堆,都是奴,就别纠结是为谁而奴了!总之她做个好老板,包吃包住包衣服,五保二金,节假日补贴,一样不少便是了。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更觉得自己真是一枚人善心美的小仙女,什么负罪感都消失不见了。 wap. /111/111035/28846470.html 第十八章 赏 锦潼此次来牛头庄,首要任务是奖励牛头庄众人,树立她作为主人的权威,其次才是度假。 第二天,锦潼便让赵老三将牛头庄所有人集合起来,两千余人密密麻麻站满整个晒谷场,锦潼四平八稳坐在临时搭的棚子下边,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波澜不惊地喝茶。 武平和几个侯府护卫,先是推了一大车布料出来,然后又扛了两筐铜钱和三筐银元宝,下边顿时沸腾起来。 赵老三挥着手中的名单,他的好大儿赵毛驴在旁边用力敲锣,下边渐渐安静。赵老三气沉丹田大喊:“肃静!肃静!” 两千余人见锦潼带的护卫一列排开站在锦潼两侧,个个彪悍健壮,便老实安静下来,不过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半人的眼光紧紧盯着那五筐银钱。 赵老三叉着腰站上一块垫脚木墩,扬声道:“夫人清楚,这几个月来,我们牛头庄的人辛苦了,所以特地前来犒赏我们。只要这几个月不偷懒的,肯下力气干活的,现在就按功行赏。大伙儿不要喧哗,我念到谁的名字的,就上来领赏。” 下面众人闻言个个兴奋,摩拳擦掌,赵老三念道谁,那人便眉飞色舞跑上前去领赏,拿到元宝的自然欢呼雀跃,拿到铜板的,难免眼红那些领赏多的。 整个山庄只要有帮忙的,无论是锦潼自家奴仆还是佃农,就算是外面雇佣来的短工,也基本每户都赏了一匹布。 两千余人中,三百余人另外赏了两吊铜钱,六百余人赏了十两银子,近百个特别突出的,则一人领了五十两银子。 这么一来,家家户户最少都有一人领得赏金,有那些个家大人口多又肯出力的,算起来都有上百两银子的收入了。再过十天便是秋收,今年风调雨顺,摆明就是个丰收年,加上这赏银,明年就算颗粒无收都能过活。 整个晒谷场喜气洋洋,不少人团在一起,傻乎乎一家人轮流咬着银元宝,就怕是做梦呢,不咬紧一口银元宝就飞了。那拿了五十两赏银的人家,更是恨不得赶紧回家去把银子藏起来,生怕被别人偷了去。 也有部分人愤愤不平,恨自己拿得少,眼红别人,说些怪话。 锦潼站起身来,下边人知道她有话要说,顿时鸦雀无声。 “那些没得赏银的,或是只得两吊子铜钱的,不要气馁!自己好好想想,凭什么别人能得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你就才得了两吊钱甚至颗粒无收?只要做事情肯下力气不偷懒不耍心眼,明年,说不定你就能得十两,五十两银子,甚至于更多,本夫人从不亏待手下忠心勤恳之人!”下边众人纷纷喊好。 锦潼提高嗓门继续说:“还有三人,在这次重建牛头庄和酿酒之中,立了大功,本夫人一人赏他们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下面不少佃农兴奋起来,天老爷,一千两银子,供个九品官光宗耀祖都够了吧? 佃农不是奴隶,也是属于良民,牛头庄素来厚道,只收两成的租,遇到灾年,甚至还会开粮仓帮他们这些佃农。 丰年之际,地里收成除了一家食用之外,多余的拿出去卖,能挣个三五两银子,扯上半匹布,买些油盐酱醋,就算是顶好的人家了。 这半年来,赵老三雇佣了不少佃农起早摸黑帮忙干活,根据工作的难易,一个月领三百铜板到八百铜板不等,这已经让不少人趋之若鹜。如今锦潼一出手,有功之人居然还能领到如此高额的奖励,让不少佃农都萌生出干脆将自己卖身为奴的想法。 “赵老三赵庄头,大家有目共睹,日日夜夜都在酿酒作坊那边,人都累瘦一半了。本夫人赏他一千两银子,他的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好样的!本夫人作主了,让赵狗剩,随本夫人回侯府,本夫人给他安排个锦绣前程。” 能跟着到正一品平宁侯府里边去,那至少抵得上个七品官员。若是得了平宁侯爷的欢心,那真真更是前途无量,一家人都能跟着鸡犬升天了。 纵不济,多干点活,领个五十两银子,风风光光娶个媳妇都够了。下边不少小伙子跃跃欲试,只恨不得立刻撸起袖子,到酿酒作坊大干一场给锦潼好好欣赏。 赵老三三个儿子,老大赵毛驴,老二赵耕田,老三赵狗剩,还有一个闺女,名字好听些:叫赵大花。 锦潼一早询问过赵老三意见了,赵老三自己早就打算好,大儿子可以继承他庄头的位置,二儿子就一把力气,人老实得很,一根筋不会拐弯,只能留在庄子里边干农活。有他和大儿子帮衬着,平安一生不出意外没问题。 至于闺女赵大花,已经谈好人家,锦潼今年打赏得多,足够给他闺女办上十二台嫁妆风光出嫁了。 小儿子赵狗剩名字虽最难听,却是最聪明的,年仅十三,过目不忘。锦潼承诺安排他上书院读书,有平宁侯府做靠山,前途一片辉煌。 赵老三只觉这半年辛苦没白费,趴地上砰砰砰叩了几个响头。 锦潼又赏了蓝大海一千两银子,许他秋收后休息十天,好好和家人聚聚。 (蓝大海是针线房楚嬷嬷的老伴儿,之前一直卧病在床。后来锦潼帮着找了几个名医将他的病治好了,又知道他精通农务,原先帮着郑祺琰管理着一个庄子。由于这几年一直病着,在家养病,庄子那边的活让别人替了。锦潼干脆向武安要了他过来牛家庄帮忙,本来是存着施个恩典,让楚嬷嬷安心干活无后顾之忧。却不料捡到宝了,蓝大海不但帮着赵老三将整个牛头庄的耕田管理得井井有条,更是将郑祺琰从南疆带过来给锦潼的几十种作物,基本栽种出来。给锦潼这个吃货的餐桌,增添了不少色彩。) 剩下的一千两,赏了鲁六。 此时下边众人激动万分,乱七八糟口中呼喊着向锦潼表忠心、感谢锦潼、自我推荐,闹哄哄成一团。 赵老三用力敲了好几下响锣,才把大家伙的声音压下来。 wap. /111/111035/28841513.html 第十七章 酿酒 赵老三重建牛头庄的时候,无意在一座山上挖出一眼温泉。上报锦潼后,不过三天,锦潼又出新图纸,给自己设计了个豪华温泉度假别墅。 苦巴巴的赵老三只好继续召集人手,在那座山依着温泉建了个给锦潼度假用的别墅。建成之后,日日派人打扫卫生,照顾好花花草草,以备锦潼使用,如今锦潼一行人,自然住在那里。 赵老三忙前跑后地将锦潼一行人安置妥当,众人奔波一天,疲累不堪,草草收拾一下便歇息了。 第二天,锦潼醒来漱洗干净,出来一看,楚婉又是那副眺望上京的架势,不过脸色颇为舒缓。 锦潼心里暗想:肃亲王替天子巡查渭南蜀中等地还未归来,楚婉到底是在躲谁? 锦潼心系酿酒一事,暂时顾不上楚婉,与她寒暄几句,又交代下人们好好伺候楚婉,便起身前往建在牛头山泉附近的酿酒坊了。 锦潼品尝过这个朝代的酒,虽有佳酿,但如何比得上后世的酒? 她前世做了十几年酒的销售业务,酿酒厂几乎年年去,整套酿酒流程烂熟于心。于是便假托得了几个古方,知道几种神仙佳酿的法子,让赵老三按方子给她酿出酒来。 锦潼先将浓香型白酒的制作方法,跑窖分层蒸馏法工艺,还有比较简单的白兰地酿造方式,用图纸详细解释,让赵老三照着做。 赵老三本以为他这个任性妄为的主子铁定是在瞎折腾,不过主子有令,他们下人死都要服从,只得根据锦潼给的图纸执行。 他按照锦潼指示,在几座有自然山泉水的山头都搭建了酿酒作坊,又开辟扩展了好几个极大山洞,根据山势,或是做贮备粮食使用,或是做藏酒窖使用。 锦潼这个天马行空的主儿,没多久就让他重新开辟出两座连一起的山,整成什么梯田要做耕地使用。 偏偏赵老三人太实在,之前挖出一眼温泉,又巴巴赶紧告诉锦潼,结果,“喜提”建造度假别墅的工程。 度假别墅、梯田、酿酒作坊不断扩建、山洞不断扩展,为了防止别人前往偷师,还要派出几队人马,不断巡视整个牛头山庄,若见到可疑人物,便驱逐之。 酿酒锦潼再三再四强调:不可将方式方子泄露出去。于是酿酒作坊中,基本都是赵老三的自己人。 赵老三不但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十八瓣使用,还巴不得他的儿子亲戚们,一个个至少也能抵十人八人使用,结果每天个个忙得惨兮兮,累得差点停止呼吸。 幸亏锦潼后续不断派人过来帮忙,巡山工作交给鲁六领导,度假别墅和梯田两个工程则由公孙先生的一个手下接过去。赵老三专一负责酿酒作坊便好,要不再这么个东西南北四处跑,赵老三估计自己,命不久矣! 整个工程下来,又往外购买了数十座山,连绵占了几十个山头。 赵老三就连一两银子,也恨不得能用出十两的效果,可仅仅半年,还是足足用掉约一百二十余万两银子。地动之时,重建西街不过才花了六十万两银子,这么一对比,赵老三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心疼得直抽抽。 牛头庄原来的布局,十余座山主要种的就是桃子,柿子,梨等几种果树,桃子是最多的,另外有几个山头种满竹子养鸡鸭鹅羊猪等牲畜。 锦潼给的任务是首先酿造“桃夭”,她打算用桃子代替葡萄酿造白兰地,毕竟白兰地的酿造方式是最简单最能够见成效的。并且使用过滤器快速催熟新酒,见效快、省人工,能够让新酒迅速获得窖藏老酒的口感,这种sao操作,估计一时之间别人也想不清楚原理。 赵老三苦着脸,按照锦潼给的图纸,制造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酿酒炉具,然后先酿造“桃夭”。 将桃子粉碎后,控制一定温度发酵,然后用那个叫“壶式蒸馏器”怪模怪样的玩意儿进行两次蒸馏后提纯的酒液,味道比普通的酒都浓郁许多,并且带有桃子特殊的果香,锦潼亲自过来调配,出来的酒果然不同凡响。 赵老三顿时对锦潼大为佩服,他听从锦潼命令,大量收购冬小麦,按照锦潼给的“秘法”发酵制成酒曲,后将发酵完成的糟醅从窖中取出,经加原辅料、蒸馏取酒、糊化、打量水、摊凉冷却、下曲粉后装入事先预备好的空窖池中,而不将发酵糟醅放回原窖。 窖内发酵完成的糟醅逐甑进行分层蒸馏,结果出来的酒清澈如水却酒香浓郁,赵老三至此对锦潼心服口服。 牛头庄这么大一个工程,单单靠家奴肯定人手不足,赵老三听从锦潼,首先用牛头庄的佃农帮忙,其次再从外边找人帮忙。 锦潼自己心里头也有打算,酿酒这么大的利润,肯定会有人眼红前来偷师,虽说核心技术在她手,可锦潼素来相信古人的智慧。有她酿出的酒作参照物,指不定另有人才自辟蹊径,酿出别具风味的酒来。这年头没办法申请专利,酿酒方法被偷了被别人复制出来,她的酒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肯定有损她的利益,还没办法追究偷窃者的法律责任。 深思熟虑后,她只能让赵老三尽可能用和自己有利益关系的,知根知底又是全家人都在牛头庄的佃农,肯定比外边找来的人靠谱。况且有家人,便有牵挂顾忌,不会轻易铤而走险。 再说她还让赵老三以酿酒为由,大肆收购各种粮食屯在牛头庄以备后用,这些事情若是让别有目的之人得知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用人这一块,还是必须小心谨慎为上。 赵老三也算不负锦潼期望,仅用半年时间,整个牛头庄焕然一新,酿酒作坊蒸蒸日上,酿出了近十吨的酒液。 最先酿出来的“桃夭”“玉壶春”“五粮醇酿”三款酒,仅仅数天,便在上京贵族阶层引起轰动,祥瑞楼日日爆满,几乎都是为酒而来。 锦潼略一计算,虽说按照牛头庄酿酒作坊的产量,供应上京城贵族享受马虎应付得来,可是她依然使用“饥饿销售法”,物以稀为贵,价格定得极高,并且限量供应,但仍旧获得巨大的利润。 wap. /111/111035/28841512.html 第十六章 牛头庄 在祥瑞楼还清醒的圣主,回去路上癫了一路,倒是把酒意给癫出来,他形象全无,引亢高歌,手舞足蹈在皇城内撒欢。 即使便是醉到这个程度,圣主手上还紧紧抱着那壶‘五粮醇酿’。哎!好小一壶!好醇的酒香!好舍不得喝!好委屈!圣主越想越怒,这好小器的小肥潼! “老田!明天把小肥潼给朕宣进宫来,哦,不不不!朕懒得看她,朕看她就烦!”圣主怀抱‘五粮醇酿’,斜靠在田大忠身上:“明天,呕,不不不,太慢了!待会,朕下旨意,让小肥潼,给朕,送十坛,太少了,不够,一百坛,酒……” 田大忠快哭了,再闹下去,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最近心情不好的皇后娘娘加上宸贵妃,还不联手把他剁了啊。 他和几个护卫立体环绕着架着圣主都拉他不住,最后,田大忠壮着胆子点了圣主的昏睡穴,然后一把背起圣主送回去。 锦潼完全不知道,圣主是个量浅且酒品极差的人才,准备与楚婉一起到她的庄子度假呢。 锦潼的庄子叫牛头庄,离上京仅有百里之遥,依山傍水,半山半土地,锦潼查过地契,足有近两万亩地,吓得她差点心脏病发! 锦潼内心不由很不争气地感叹:自己真真是死得极有价值的!穿越一次,人生小目标大目标终极目标什么的,一气呵成,一步登天啊!果然,梦想是必须有的,万一老天打瞌睡了呢! 她早就研究过她的山庄了,其中八千多亩土地租给一百多户佃农耕耘,山地多为养殖家禽和种植果树,由庄头赵老三率近三百个家奴全权负责。 丹朱的父母牛吉夫妻便是靖北侯的家奴,现今和两个儿子都在牛头庄种植果树。 丹朱自六岁被挑中送到靖北侯府贴身伺候锦潼后,只在10岁的时候陪锦潼进京时顺带回去见了父母一面,然后又是足足八年没见。 锦潼知道牛吉两口子皆是忠厚老实人,当初为了怕丹朱在侯府受苦,两口子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攒钱,待到庄头赵老三年末前往侯府送粮食收入的时候,便换成散碎银子托他拿给丹朱,生怕丹朱在侯府受委屈,就想着攒点银子给丹朱傍身,总胜过没有。直到丹朱十岁月例银子升到有二两了,又知道丹朱伺候在锦潼旁边,颇受器重,方才作罢。 所以这次牛头山之行,锦潼便让丹朱和武平一起前往,两个嬷嬷和素白嫣红皆留在府里面主持大局,她只带丹朱巧绿和几个家丁去牛头庄。 启程前几日,锦潼再度交代丹朱,自己去库房里面找出八匹结实耐用的布料,几块皮料,和不少精致吃食,到时候带给家人,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丹朱不敢僭越,自己挑的东西都保守得很,最后还是锦潼亲自出马,帮她又备了几样精致大气的,加上武平那边也大包小包准备一堆东西作见面礼,满满装了一车,把丹朱高兴得几天嘴都合不拢。 九月十日,楚婉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提前过来,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就启程。锦潼忙着预备行李,也没有详细询问原因。 九月十二当天,辰时启程。 牛头庄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一日就到了。锦潼考虑到和楚婉一起,便吩咐车夫将行程放慢,务必舒适。 岂料楚婉听到,便表示她迫不及待想看看锦潼的庄子,让车夫加速。 锦潼略感吃惊,楚婉这模样,倒像是在躲着人似的,人多口杂,她打算干脆到牛头庄,再找时间与楚婉细述。 中午在途中一家小店略作休整的时候,锦潼注意到楚婉看着上京方向,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一行人直到亥时才抵达牛头山庄,整个山庄灯火辉煌。 庄头赵老三自打接到锦潼要来的消息,便派了牛吉夫妻在路口等待。牛吉两口子迫不及待想见他们女儿,从旭日未升等到明月高挂,才终于等到了。 牛吉夫妇看见亭亭玉立的丹朱,穿戴得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高兴得老泪纵横。 锦潼吩咐武平帮着将东西还有丹朱送到牛吉家里,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牛吉两口子高兴得只跪在地上不住向锦潼磕头,话都不会说了。丹朱连忙扶起父母,她知道锦潼最不喜他们下人动不动就跪地磕头的。 武平赶着马车,要将牛吉一家请上去,牛吉夫妻哪里敢。 丹朱硬拉着他们:“爹爹娘亲,这车女儿坐得,你俩便也坐得。” 两口子扭不过丹朱,丹朱娘亲周氏畏畏缩缩半斜着身子坐在丹朱旁边,只恐自己的粗布衣污了坐垫。牛吉借口带路,和武平坐在外边,顺带也观察一下这个准女婿。 牛吉家不到一刻钟便到,丹朱的哥哥嫂子大老远就迎了出来,帮着武平从马车上拿下无数物品。 两个哥哥喜气洋洋,看来这个妹妹的确是受到主子重用,他们不用担心丹朱回来庄子受苦了。 两个嫂子看得暗暗咋舌,都说这个小姑子受主子荣宠得很,可以没想到主子竟如此厚待。各式布料就给了十几匹,这布料厚实柔软,价格肯定不菲,够他们一家十几口人用上许久了。又看那吃食用品,样样皆是看到没看过的精致,开心得对丹朱殷勤寒暄,十二分周到。 夜已深,武平一个外男自然不好住到丹朱家,将东西全部搬好之后,便向丹朱家人告退回去。 周氏看着相貌周正,体格健壮的武平,喜得暗暗抹了几下眼泪。 周氏早收拾好一间房子出来让丹朱住,床上的被褥都是崭新从未沾过身的,母女两人八年未见,话都说不完。 大嫂子怕山里冷冻到丹朱,巴巴灌了一壶热水,又怕丹朱嫌弃水壶不干净,用一条没用用过的新毛巾裹得严严的,送进来给丹朱暖被窝,丹朱连连道谢。 等到大嫂子走后,丹朱才掏出一张500两的大额银票塞给周氏:“娘,女儿这些年都不能在你和爹爹膝下尽孝,下个月女儿要出嫁了,这钱您收着,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周氏推着不肯收:“猪儿啊,这钱你自己留着傍身。娘和爹没本事,连嫁妆都没帮你准备……”话未说完,想起猪儿才六岁一个小女孩儿,就背井离乡去到北地伺候锦潼,这些年饿了冷了被人欺负了也没个诉说处。虽说靖北侯爷一家都不是亏待下人的,可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靖北侯敦厚,可下边人那么多,又哪里敢说没个坏心眼的欺负猪儿年幼。 周氏越想越是心疼,泪流不止。看着丹朱如今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又得主子厚爱,给找了个好郎君,又备了丰厚嫁妆。可是家里面非但帮不上半点忙,反而还让丹朱补贴这许多物件,只推着死活不肯收下银票。 丹朱只硬塞着让母亲收下,锦潼帮她把一切都规划好了,丹朱不担心自己。她自小离开父母,无法尽孝双亲,如今有能力,自然要帮衬家里。 丹朱细细说着她和武平将来如何如何,成功让她母亲破涕为笑,母女二人有的没的说了一堆,鸡叫了几遍都没睡着。 wap. /111/111035/28841511.html 第十五章 祥瑞楼 祥瑞楼下散座早就人满为患,田大忠掏出一块牌子,那店小二接过一看,恭敬地将圣主一行人迎到二楼雅座。 田大忠边走边挤眉弄眼和圣主解说:“老爷,祥瑞楼认牌不认人,没有预定牌子,当今圣主来了都只能去楼下挤着。” 圣主给他一对眼白,不想理他,只想小蛮。 田大忠订的是最好的雅座,正对着戏台。 祥瑞楼的酒菜名不虚传,颇有几道美味佳肴是圣主从未尝过的。 例如那道烤羊排,肉质滑嫩,一口下去感觉汤汁都收在里边,鲜美无比,用的是何佐料,圣主居然品尝不出。 还有那坛子酒,约摸两个人拳头大小,酒香浓郁醇厚,圣主正放在鼻子底下,闭目深吸一口气感受其香气,只觉飘飘然陶醉无比。 田大忠居然好死不死抢着倒了一杯一口闷了,气得圣主直接上手掐田大忠的脖子:“老田,你活腻味了吧?这么点儿还不够老子喝的,你居然敢抢!” 田大忠作揖求饶:“老爷!这酒劲儿大得很,您要是把这一坛子喝了,待会哪能醒着神看小蛮跳舞啊!” 圣主这才放手,砸吧嘴仔细品酒。 戌时中,戏台围着的厚布徐徐拉开,那戏台仿若仙境般云雾缭绕,随着深沉哀郁的萧声,伴着细腻柔和的琵琶声响起,一轮明月缓缓从戏台中升起,小蛮姿态婀娜立于明月当中,顿时喝彩声四起。 那小蛮不愧是异域之人,衣着大胆火辣!外面只罩一件轻薄无比、宽松飘逸的绯红色长衣衫。贴身穿着短袖上衣,露着纤腰,连穿着的裙子也是极其贴身的,整个人的身材一览无遗,让台下无数色狼垂涎欲滴。 皎洁的明月配着绯红的身姿,让人只觉曼妙无比。 那轮明月升到最后,居然悬浮于戏台之上,四下喝彩声更是热烈,几乎把乐声都压下去了。 小蛮水袖一挥,全场知道她要开始跳舞,立刻鸦雀无声。 只见小蛮整个人如穿花蝴蝶翩翩起舞于花间,盈盈细腰不堪一握,眼波随着舞姿销魂流转。 田大忠和圣主早看得眼都直了,只六个侍卫坚守岗位,警惕守护圣主,不敢分神。 圣主一口哈喇子差点流出来,赶紧喝一口玉壶春掩饰内心深处的猥琐,然后啧啧赞叹:“小蛮腰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台上乐声渐渐舒缓,渐至无声。 小蛮一曲舞毕,摆了个抬头望月的姿态结束。 明月渐沉,戏台恢复原状。台下喝彩声不止,足有一刻钟才恢复安静。 祥瑞楼里面的伙计都是有眼力劲儿的,指引圣主一行人去天一阁的,叫林有财,他见圣主这一行人,领头那老头长得虽说忒寒碜,可是举止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气势。旁边那个卑躬屈膝的胖子,声音尖细,九成是宫里面的公公。 那六个家丁虽长得奇形古怪,但个个身强力壮,看来是有武功在身的,且一进门就极敏锐地四下察看,警惕无比。这老头身份不简单,林有财立刻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谢焕明。 谢焕明听到林有财形容那领头老爷瘦高个,长脸,留几撇稀稀疏疏的胡子。旁边伺候的胖子则仿佛带一张笑脸,估计应该是圣主微服出游了。他知道锦潼今天刚好在地二阁,马上前往汇报。 锦潼和楚婉正聊着天呢。 谢焕明将锦潼请出包间汇报此事,锦潼略一思考,道:“谢叔,你把前天我派人送来的,用琉璃坛装的‘五粮醇酿’,配两个琉璃杯子送过去,随你找个什么说法。” 楚婉耳朵灵,别的没听到,就听到个“五粮醇酿”,她一把薅住进包间的锦潼询问:“那‘五粮醇酿’是什么?有好酒你就藏着掖着给别人,不肯拿出来请我品尝!” “我去!你是酒鬼吧你?等我十二那天去牛头庄,整十坛给你,一坛酒十斤那种,让你喝个够够的!” “你要去你的庄子,带我一起去可好?”楚婉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拉住锦潼:“王爷不在,我一个人在府里寂寞得很!潼潼,你就带我去吗!” 锦潼自然答应,喜得楚婉笑得花儿似的,两个人继续看表演。 台上那轮月亮缓缓落下,楚婉好奇地问锦潼:“潼潼,这月亮是怎么浮在戏台上的?” “下面有架子撑着呢,只不过被烟雾缭绕挡住了看不见,所以感觉月亮就浮在上面,就是这么简单。” “你这心是怎么长的?怎么鬼点子层出不穷的。” “我娘生的!”锦潼揉揉她的小心肝,笑眯眯地回答。 戏台上场景变化,却是“粱祝”开始演了。 这确实一出很是别致的戏,讲的是一个叫祝英台的女孩,扮成男装去书院求学,偏偏却带个丫鬟,结果被同学取笑,梁山伯前来解围。结果两个人聊着聊着,志趣相投,结为好友。 众贵人津津有味看着,不时议论几句。 锦潼看大家对这与众不同的戏颇感兴趣,松了一口气。 襄亲王一家也在雅座看戏,锦潼自然也是额外送了许多美酒佳肴,只吃得李惜诺恨不得多张几张嘴出来。 台上演到祝英台对梁山伯日久生情,百般向他暗示自己是个女子,想确定梁山伯是否也心悦自己。偏偏梁山伯那书呆子不解风情,气得祝英台几日不与他说话。 李惜诺嘴里边塞得鼓囊囊的,和襄亲王妃说:“娘亲,那梁山伯好笨哦!怎么就认不出祝英台是个女孩子啊!” 襄亲王妃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有得吃又有戏看,嘴巴还不歇歇,小心噎着?” 李惜诺又塞了一块糕点,朝她母亲嘿嘿傻笑。 台上演到梁山伯终于得知祝英台是个女子,情定十八亭,梁山伯承诺祝英台待得自己金榜题名时,一定上门提亲。谁料梁山伯高中后,去祝府提亲,却被告知祝英台已被许配给宰相之子马文才。 一对痴情人被迫分开,马文才得知祝英台居然与梁山伯有那么一段过去,恼羞成怒,陷害梁山伯,将其贬到边远地区。 到最后,梁山伯为救难民沉海而亡,得知消息的祝英台逃婚,千里迢迢找到他的墓,殉情而亡,一对有情人双双化成彩蝶。 襄亲王妃已经感动泣不成声,拿出手帕在拭泪了。 娘亲流泪是大事,李惜诺也顾不得吃了,赶紧劝说襄亲王妃:“娘亲,那祝英台有什么好可怜的?马文才长得那么好看,出身名门,她既然许配了他,就应该对他从一而终才对啊。再说那个梁山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救个灾还能把自个儿淹死了,还害祝英台为他殉情,愚不可及!这么没本事的人我都气不过想打他一顿了!娘亲你为他们哭什么?” 李彦哈哈大笑:“诺诺果真有大智慧,说得极是!” 襄亲王妃哭笑不得看着他们父女。 尾曲响起,台上升起两只展翅翩飞的巨大蝴蝶,而整个大堂从上面落下许多成双成对的小蝴蝶。李惜诺伸手接了一对,是用细竹篾编织成的蝴蝶,精巧可爱。 上京繁华,正常情况下从无宵禁,不少暗门子天亮方歇,酒楼一般亥中打烊。 锦潼绮在祥瑞楼栏杆边上,目送襄亲王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相偕回去。 大熠的亲王,正妃一位,侧妃四个,侍妾则可无数。李彦却只有廖浅雪一个正妃,通房丫头都没一个。可以说是大熠朝屈指可数的好男人之一。锦潼是真羡慕啊! wap. /111/111035/28841510.html 楔子 2025年,席卷全球的新冠病毒终于偃旗息鼓,出国旅游线路基本恢复正常。 靠花式撸猫、拥有上千万粉丝的小网红林嘉彤,终于结束了她的浪漫欧亚半月游,坐上返回广市的飞机。 睡得模模糊糊、口罩沾满口水、毫无形象的她,被一阵剧烈的晃动颠醒了。 林嘉彤睡眼蒙眬,大脑死机,正琢磨着今夕何日兮?何故似坐冲锋机中,氧气罩忽然自动从舱顶抛下来,林嘉彤瞬间清醒。 她特别认真按照空姐提示,手忙脚乱用力拉下面罩,一手把绳子固定在头部,一手把氧气罩靠在口鼻处,努力的保持正常呼吸,虽说不断自我催眠别紧张,可是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飞机仍在剧烈颠簸,那感觉比坐过山车还刺激。摇晃震动中,林嘉彤猛地撞上前座,只觉得左额头剧痛,一阵又一阵的晕眩袭来,飞机仍旧摇晃个不停,林嘉彤的意识开始模糊。 朦胧中只看到前方明亮无比,林嘉彤此时脑袋不晕了,额头不疼了,只觉自己全身充满力量,撒开双脚跑个全马都绰绰有余。于是,她不知怎地就开心地走了过去,走着走着四周开始春光明媚起来,直到走进一个庙宇。 林嘉彤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等着她,她其实并不认识,就是意识中觉得老妪就是在等她! “我想请你帮忙!”老妪开门见山。 “大姐您说吧,能帮我一定帮!”林嘉彤爽快地答应,虽说她觉得这个老人家她都可以叫阿姨了,可是她还是习惯性地把人家叫年轻一些。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但是你回不去了,只能用我的身体重活!” 林嘉彤惊呆了!她死了?怎么死的?真死了么?飞机最终坠毁了吗?没印象啊!她脑袋一片混沌,心情开始不美丽了! 老妪告诉她:她从22岁开始就被无良丈夫对外称她病亡,将她送到家庙囚禁。 她在两个忠仆的保护下,小心翼翼苟活于家庙中,凄凉度日。后来她无意间发现时光倒流的密法,足足用了12年持咒祝祷,终于在42岁时成功了! 却没承想这个密法耗尽她全部精力,燃尽寿命,魂体虚弱,只能支持三五天。 辛亏遇到与她生辰八字全然符合的林嘉彤,所以她如今只能请林嘉彤借尸还魂,替她报仇并护住她的家人! 如今林嘉彤将回到她16岁刚嫁进平宁侯府,被平宁侯爷郑祺琰妾室沈妙莲暗算受伤的时候。 郑祺琰32岁,嫡妻难产而死之后,圣主亲自指婚,将靖北侯唯一嫡女,锦潼,也就是她,嫁给郑祺琰。为表恩宠,锦潼过门那天,圣主就封了她一品诰命夫人。 郑祺琰宠妾灭妻,纵容妾室不敬于她,新婚不过五日便借故去平南疆动乱,足足近三年不曾归家。 泰和二十三年五王之乱时,郑祺琰帮晋王争夺王位成功,平宁侯府风头无双。 二十四年初,熠文帝崩,传位晋王,次年改国号为乾元,而她的三哥锦渻由于站错队被晋王冷落。 乾元二年,西北大旱,她的三哥锦渻协助赈灾,由于赈灾粮食无故缺失八十万石,她三哥被问罪,锦家因此被抄。而她则被郑祺琰送到家庙囚禁,对外称她病亡。 锦潼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直到化为轻烟四散无踪。 林嘉彤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还在疑惑泰和还有乾元到底是哪个朝代的年号啊?正准备拿起手机百度一下呢,结果一摸,咿哟,她的手机呢? wap. /111/111035/28841467.html 第二章 沈妙莲母女 魏太医带着医女谢姑姑,每三天来为锦潼复诊,针灸,重新配药。 谢姑姑又教了几个丫鬟推拿按摩的手法,加上锦潼的陪嫁齐嬷嬷懂得医术,百般为锦潼调养身体。 如此这般,不过半月,林嘉彤其实就能下床走动,头上伤口也结了疤。但她还是天天往脸上敷一层细粉,装出脸色苍白的虚弱样子,躺床上装死麻痹众人。 她的三伯母左从芸,心疼锦潼初为新妇不易,三五天便过来看望。 左从芸是个略微富态的中年妇女,大气端庄的鹅蛋脸,一双狭长的凤眼满含笑意,配上两个酒窝儿和嘹亮的嗓音,无端就让林嘉彤有种阳光灿烂的感觉。 左从芸凑近林嘉彤,小心翼翼分开头发细细端详:“亏得伤在头发里,等结了疤啊,不仔细看不出来。” 林嘉彤摆出一幅生无可恋的德性:“看出来又怎样呢?左右我一个人也没人看!” 左从芸连忙安慰:“我这不来了吗!” “也就只有三伯母了!唉!” “岂止是我啊!京中不少人家都有遣人前来问候,可是婆母和我看你伤重,不宜劳神,便让武安都挡了,等你大好了再说。” 林嘉彤虚弱地微笑:“劳婆母和三伯母费心了!” “妹妹还是叫我芸姐姐吧,听起来年轻些。”左从芸轻拉过锦潼的手:“妹妹好好养伤,不要太多思虑。武管家已经在查了,若是真有人敢谋害妹妹,到时候要打要杀,不过是妹妹一句话。” 林嘉彤垂下双眸:“芸姐姐,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有什么好查的!”她清楚,这是沈妙莲动的手脚,只要不动到她,就什么也查不出来! “无论如何,养好身体要紧,七叔临走前交代三爷和我多多照料你,要是七叔回来看你这样,岂不心疼?” “芸姐姐,我找个借口把那沈姨娘杖杀了,你说七爷回来会心疼么?”林嘉彤装一幅傻白甜“愤怒不已”的表情,忽然转了话头,紧紧抓住左从芸的手问。 左从芸代表着甄太夫人的态度,她先试探试探,再来决定下手轻重。 “妹妹是侯府主母,杖杀一个妾室算什么大事?七爷又有什么好心疼的?”左从芸似笑非笑地回答。 “芸姐姐,沈姨娘好歹是枬姐儿生母,妹妹再不懂事也不会要打要杀的,姐姐这是笑话我?” “她一个妾室若不敬主母,要打要杀要发卖,随妹妹的意,有什么好笑话的?” “那芸姐姐帮我一个忙呗?”林嘉彤一脸俏皮。 左从芸心中警惕,这丫头该不会想借刀杀人吧?她扯出一个微笑说道:“妹妹且说来听听。” “芸姐姐,枬姐儿九岁了,妹妹想着她好歹是侯府长女,老是养在沈姨娘身边也不成样子。不如姐姐帮帮忙,让枬姐儿去姐姐娘家左大人的家塾里读书,这个忙芸姐姐帮不帮?” “自然是帮!”左从芸一口答应:“我瞧枬姐儿越发不像话,畏畏缩缩,一点侯府小姐气度都没有!嫡母卧病在床,不来奉药服侍也罢,每日居然连请安问候也无!” “枬姐儿还小,我怕过了病气给她,才不让她来的,家塾一事就有劳姐姐了。”林嘉彤赶紧装贤惠,没必要和个九岁熊孩子治气。 左从芸又东拉西扯和锦潼说一些上京的趣闻轶事,看着锦潼吃药时间到才告辞离开。 她本来是想顺脚到雅馨轩和郑枬交代一下,岂料守门的小丫鬟居然告诉她郑枬去了沈姨娘的听雨小筑,左从芸顿时心头火起,一阵风般直刮进听雨小筑! 一进门就看到郑枬和沈妙莲说说笑笑的,亲密和谐无比。 “好一幅承欢膝下图啊,倒是本夫人扰了你们母女了!” 沈妙莲瞬间换了一幅面孔,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三夫人言重了,贱妾不敢。”她不过一个妾室,按道理郑枬只能称她一声“姨娘”,郑枬和锦潼才是正经的“母女”呢。 “三伯母,娘亲被禁足,我担心她才过来看看的。”郑枬伸手便要拉沈妙莲起身。 左从芸怒极反笑:“枬姐儿好孝道啊!娘亲?你的娘亲而今卧病在床呢!这又是你哪门子娘亲?沈姨娘可是老夫人亲口下令禁足的,你倒担心起来了?还一口一个娘亲!沈姨娘一个妾担得起吗?枬姐儿,规矩尊卑,你不懂吗?” 沈妙莲瞬间梨花带雨地拉着左从芸的裙摆:“三夫人,一切都是贱妾的错,求三夫人看在世子的份上,不要责怪大小姐!” “石嬷嬷,带大小姐回去准备,三天后去左侍郎府中家塾好好学学规矩!”然后一脚蹬开沈妙莲:“沈姨娘慎言!好好禁足!” 听雨小筑发生的事不过片刻蔡嬷嬷便知道了。“夫人,先前听沈姨娘说她为七爷生下一对子女,我们总以为一个是由于什么别的原因夭折了,七爷内疚不已才对她如此宠爱。但如今种种迹象看来,这……” “蔡嬷嬷,你也觉得郑榆是沈妙莲生的?”郑榆是建安侯世子,左从芸的嫡子。可奇怪的是,沈妙莲私底下一直有和郑榆联系,虽说郑榆大多不理。不过听着侯府里边下人的一些八卦,似乎郑榆的确是和沈妙莲有些牵扯,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也只能如此解释了,要不沈姨娘为何自禁足以来,频频托人带信给世子诉说她的委屈。按道理说,她要哭诉抱怨,也该找七爷啊!”蔡嬷嬷百思不得其解,这侯府越查下去,越是复杂起来。 “蔡嬷嬷,其他都不理会,我们只查府内众奴仆,趁我伤重偷奸耍滑的,贪污公款的,私下和沈妙莲有勾结的。其余暂且不理!” —————— 左从芸速度极快,隔天就把家塾一事交待好,郑枬的奶妈子石嬷嬷却来报郑枬染了风寒,需要休养几天,没法子去左氏家塾。 左从芸性子火爆,气得直欲冲到馨雅轩亲自将郑枬提去家塾。 反倒是林嘉彤劝住了她:“芸姐姐,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一直养在沈姨娘身边,如今让她去读书,她心里不畅快闹些别扭也是有的。慢慢来别急,妹妹向你保证,下个月,枬姐儿必定到左氏家塾。” “莹姐儿当初五岁就跟在我身边学针线女红,帮着理家掌中愦,八岁就到翰墨楼的女塾学习礼仪规矩了,连宫中嬷嬷都对她百般赞赏。枬姐儿如今九岁,却如此这般上不得台面,唉!” 郑莹是左从芸生的嫡长女,如今已出嫁,当初待字闺中时也是上京颇有贤名的名门闺秀。左从芸越是对比,越是叹气,不由也抱怨起郑祺琰来:“七叔也是的,怎能把枬姐儿让一个姨娘带呢!沈氏一个家奴出身的,能教养出什么名门闺秀?” “芸姐姐不要生气了!我们不说枬姐儿了,姐姐与妹妹说说最近上京有什么新鲜事啊?”林嘉彤转了话题。 左从芸每次来都会说些新鲜趣事逗锦潼一笑,以解病中郁闷无聊,或是话里话外透露一些讯息,隐晦表达她们婆母甄老夫人的意思。她粗看脾气直,仿佛口无遮拦,其实极有分寸,从不夸张空言,言必有物。 林嘉彤披着锦潼的外皮,仔细倾听,分门别类总结,又和蔡嬷嬷齐嬷嬷商量,最后终于下了乱世用重典,杖杀十几个刁奴立威的决心!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主子心情不好干掉个把下人,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是犯错的! 林嘉彤估摸着沈妙莲在侯府经营多年,郑祺琰又偏爱于她,一时半会也伤不了她。便安心养伤,顺带体会一把古代贵妇的极品优质生活。 她想吃个橘子,凝紫洗净双手,剥皮,仔细将橘络一丝一丝挑去。 然后,伸出小爪子准备吃的林嘉彤被凝紫一个柔柔的眼神撇回来了。 “夫人且等等!”然后又拿出银针,仔细挑开每片橘瓣,将橘核小心用银夹子挑出来,又将橘衣轻轻剥掉,露出里面的桔肉。 最后,林嘉彤用银叉子,吃了上下两辈子最讲究的橘子。 吃个甜瓜,丹朱用专门的银勺子将瓜肉舀成小圆球形状,用流光溢彩的琉璃单脚盘装好。林嘉彤用银签子吃一粒感叹一句,这是人过的生活!?夭寿啊! 吃梨子,切块,用蜜水泡过后才能让锦潼入口,因为梨子性寒,必须中和一下,要不怕对锦潼身体有害。 就连葡萄,也是凝紫小心翼翼拨开皮,用银刀切成两瓣,将葡萄子儿用小镊子夹出来后,方呈上食用。 绝了!林嘉彤自打醒过来,就没吃过一个完整形状的水果! 更绝的是:连装水果的器皿也是根据水果颜色搭配的,就没一个重复! 这日子过的,林嘉彤倍儿心疼关爱她贴身伺候的丫鬟嬷嬷。 整个烟波浩淼轩的人便在这种主仆其乐融融的氛围下,上下一条心,对外调查整个侯府,对内将锦潼伺候得,林嘉彤怀疑自己是否生活不能自理! wap. /111/111035/28841468.html 第三章 彻查侯府 蔡嬷嬷齐嬷嬷运筹帷幄,派锦潼陪嫁中最可靠的暗中查探侯府众奴,何人何职?品性能力如何? 夫人嫁进来第六天七爷就征战南疆去了,七爷前脚刚走,第十天上夫人就被沈妙莲暗算落水受伤!还暗算得神不知鬼不觉地,他们过后去查,愣是半点痕迹都无。这府里边,沈妙莲一个个小小的妾室,居然如此只手遮天啦。 若不是素白丹朱第一时间跳下水将夫人先托上水面,受伤加呛水,估计能要了夫人的命! 素白就是不懂水性呛了水,如今还烧得糊里糊涂的呢! 如今夫人振作起来了,她必得将候府查个一清二楚,只有知己知彼,夫人方能百战不殆! 蔡嬷嬷排兵部将,合理安排锦潼陪嫁诸人,明着耀武扬威,暗地了解能够查到的所有一切。 她自己则连着几天都借口要给锦潼挑选精细食材炖补汤,大摇大摆地在厨房翻来翻去,挑三拣四! 膳房管事曾嬷嬷几乎次次都要借故和她争吵几句,又在背地里嘀咕蔡嬷嬷狐假虎威。 这天两个人又在膳房吵得不可开交,蔡嬷嬷指着曾嬷嬷的鼻子直骂:“你这老货!若不是之前膳房送来的食物不新鲜,害得夫人腹泻?我怎会自己过来挑选食材?偏偏你还天天推三阻四的!怎么了?违反府里哪条规定了?再说了,现在夫人病了需要好好补补,我多拿点也是应该!” “你红口白牙的污蔑谁呢?膳房负责府里所有人一日三餐,从来就没有谁吃了有什么问题的。况且府里各房各人都有份例,虽说夫人是一家主母,也不能你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的!”曾嬷嬷有沈姨娘撑腰,气焰向来嚣张无比。 “哟!曾嬷嬷这是想越过夫人啊?你也知道夫人是一家主母啊?” “蔡婆子,你可别胡说八道!” 两个人吵着吵着便开始动手动脚,厨房几个有脸面的管事娘子厨子,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地劝说着,直到武安赶过来。 曾嬷嬷立刻委屈无比地向武安诉苦:“武管家,全乱套了啊!夫人房中的蔡嬷嬷,每天都要来膳房自己领东西,每天都超出份例一堆!这,这我们膳房如何做事啊?” 蔡嬷嬷双手交叉胸前,只冷笑看着武安不发一语,她倒要看看:这侯府到底是谁当家做主? “府内不可私斗争吵!夫人那边要领什么都可以,膳房登记下来就好。再说了,夫人自卧床养伤,便交代膳房不用送餐过去,日常都是烟波浩淼轩的小厨房负责。蔡嬷嬷来领食材,情理之内!”武安一锤定音。 蔡嬷嬷向武安行了一礼:“谢谢武管家!” 曾嬷嬷不敢违抗武安,干脆借口有事走了。 蔡嬷嬷心中暗骂“蠢材!”。然后光明正大走进食材仓库,膳房管理府内所有饮食,也是最有可能被人动手脚的地方,她必得好好察看。 武安家的看到武安悄悄给的眼色,立刻紧跟进去,殷勤无比:“蔡嬷嬷您看,这是上等的血燕,曾嬷嬷特特去大仓库领过来给夫人补身子的,足足有十斤呢!” 蔡嬷嬷瞄了一眼武安家的特特从一大堆干货箱子后面最底下翻出来的血燕,心知肚明! 夫人一天就二两血燕养着,这十斤够吃上两个多月了。况且自夫人落水,她们怕沈姨娘在饮食上弄鬼,补品都是用夫人陪嫁或是锦渻送过来的,日常饮食也都是从膳房领了材料到小厨房做,这血燕从来不曾听曾嬷嬷提起过。 蔡嬷嬷清楚府中各人份例:侯府历来善待下人,沈姨娘和枬姐儿都是每顿六素六荤两汤,每天都有八个糕点可作零嘴。 大小管事有体面的嬷嬷丫鬟,四素两荤一汤,其余则是两素一汤,隔天才有一荤。 比较特殊的是刑房,由于刑房众人皆是壮年男子,加上日日习武,食量都大,所以刑房每天必得最少两只整猪的肉量。 而掌勺的李大厨前些天“无意”和她提起,府里这些天都是每天五十猪五十羊各种禽类近百只不等,这个量她们这些管事的变成老虎都够吃了! —————— 齐嬷嬷选个大晴天,领着两个小厮,去仓库找管事姜嬷嬷。 “夫人嫌着房里那扇紫檀山水屏风死气沉沉瞧着心烦,姜姐姐帮忙看看换扇亮堂颜色喜庆些的。” 姜嬷嬷熟门熟路地领着齐嬷嬷进了藏大件物品的仓库,让几个丫鬟帮忙揭开护着东西的油布,指着几扇各式材料的屏风道:“夫人喜欢什么老奴不清楚,劳烦齐姐姐自己挑。” 齐嬷嬷细细端详对比,姜嬷嬷在旁边小心陪着解说。 最后齐嬷嬷挑了一扇绿梅苏绣屏风,姜嬷嬷立刻叫了两个小厮将屏风抬出,又叫两个小丫头拿了掸子细布,轻手轻脚将屏风清理得纤尘不染,才让齐嬷嬷签字画押出库。 齐嬷嬷顺路到了花房,让管花草的刘嬷嬷帮忙挑几盘花,刘嬷嬷细细问了锦潼喜欢什么味道?有没有忌讳?然后亲自挑了八盘各式花卉,领着几个下人送往烟波浩淼轩。 路上齐嬷嬷主动和刘嬷嬷聊天,不动声色地套话。 刘嬷嬷心里也想着多了解夫人一些,毕竟锦潼可是正正经经的当家主母,多知道些她的喜好,也能取悦于她,少犯些错不是! 于是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烟波浩淼轩。 齐嬷嬷指挥着众人轻手轻脚地换摆设,刘嬷嬷则到内室亲自向锦潼解释:“夫人,齐嬷嬷说您喜欢色彩艳丽,味道浓郁一些的花,可老奴想着,您如今身体不适,还用着药,这花味太浓怕与药味相冲撞反而闻着难受,所以备了四盘绿植,有些微草木清香,摆在内室最好。另外两盆黄槲兰两盘瑞香,香味浓郁,就摆在外屋可好?” 林嘉彤斜倚在床边,微微颔首:“嬷嬷费心了,赏!” 刘嬷嬷看锦潼面白气弱,不敢多留,忙领赏告退。 齐嬷嬷暗中看着,搬屏风那两个小厮目不斜视只低头干活,搬花的几个丫鬟有两个却悄悄的左顾右看,有一个甚至胆大包天溜进内室偷看锦潼。 —————— 正门每天最少四人看守,没有对牌,肯定出不去! 丹朱一咬牙,昂首挺胸向侧门走去,有个小厮立刻拦住她“这位姐姐留步。” 丹朱头一扬:“我是夫人贴身大丫鬟,要出府给夫人买东西!” “麻烦姐姐和武大总管说一声,拿了对牌才可以出去!” “对你妹阿!误了夫人的事你承担得起吗?”丹朱作出泼妇架势,手指头直戳到小厮的脑门上,破口大骂.但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那小厮都吓得眼泪汪汪了,可就是死死拦着门一步不让。 丹朱实在演不下去了,狠狠又威胁了几句才往回走。 她要赶紧回去告知齐嬷嬷蔡嬷嬷,侯府出入严格,守备严格。 锦潼陪嫁的丫鬟家丁,在齐嬷嬷蔡嬷嬷的安排下,故意气焰嚣张在府中乱串。 府中众奴大多认为锦潼是趁着沈姨娘被太夫人禁足,故意纵容手下立威,多数隐忍不敢言,也有少数仗着和沈姨娘交好,暗中使绊子。更有少数聪明的,暗地投诚。 膳房的李婆子人看起来虽然粗笨,心思却通透。 她想着锦潼再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的嫡妻,是平宁侯府正儿八经的主母,圣主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效忠于她是必然的。 而那沈姨娘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况且在府里面四处钻营牟利,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可是形势比人强,膳房管事曾嬷嬷是沈姨娘的心腹,两个人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李婆子一个粗使婆子自然无力阻止,但是想办法告知锦潼身边的人还是做得到的。 她暗中观察良久,武安家的,刘大厨这几个平时虽看起来不偏不倚的,都似乎隐隐都靠向夫人,于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齐嬷嬷这天经过流云阁,藏在枫树林中许久的李婆子冲出来,扯着齐嬷嬷直往林里钻:“齐嬷嬷宽待宽待,实在是这事太大,不能让别人看到。” 齐嬷嬷警惕心大起,顺着那老婆子进了小树林,好容易站定身体。却见李婆子直接跪了下来,齐嬷嬷越发满腹疑惑,连人都忘记扶起来。 “齐嬷嬷,老奴是膳房的粗使李婆子,夫人每天喝的水,都有问题!”李婆子开门见山直接无比:“府里面用的水都是栖凤山运过来的山泉水,山泉水甘甜,用来煲汤煮饭泡茶什么味道都特别好,可是水性寒凉,喝太多会腹泻。膳房这边都是用南姜叶子泡上一天,才敢拿来用。而给夫人用的水,是另外泡了芭蕉叶的,这芭蕉叶也是大寒的东西啊!寒上加寒,对夫人身体影响更大。老奴的孙子就是负责运送府里每天用水的,膳房的曾嬷嬷交代过他们带芭蕉叶子,老奴就留心上了,这才发现的。” 齐嬷嬷如被雷正正劈中,呆若木鸡! 她颇精医术,知道女子若是长期食用寒凉之物,便会难以有孕,就算有孕也难保住!这沈姨娘心思狠毒,做事隐蔽,亏她们十几个人天天护着夫人居然还无一察觉,真是愚不可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扶起李婆子:“李姐姐,你且先回膳房,就当此事从未发生,你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放心,你一片忠心,我会告诉夫人的!” 李婆子谢了齐嬷嬷,四顾无人才躲在路边疾走回膳房。 齐嬷嬷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蠢货!蠢货!她又狠狠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枉费她一身医术,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夫人害了都不知!又足足在枫林待了一刻钟工夫,心情才平复下来,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wap. /111/111035/28841469.html 第四章 侯府编制 曾嬷嬷趁着拿红利过来给沈妙莲之际,将锦潼怎么派人闹膳房,怎么将整个侯府整得鸡飞狗跳,一一说给她听。 沈妙莲越发得意:蠢货!闹吧!看七爷回来怎么收场!几个人哈哈大笑地嘲笑锦潼,无半点收敛。 门房管事武平偷偷跑来向武安诉苦:“大哥,夫人这伤得都起不来床了,怎么还不消停啊?这……唉!” 他每天巡逻,最容易被拉壮丁! 锦潼天天派他这里砍树那里换花的,就差没叫他帮着把烟波浩淼轩推倒重建啦,直把他和一干巡逻家丁指挥得通府团团转,灰头土脸! 他又叹了一口气:“前天她还派贴身丫鬟出府给她买东西,没有腰牌,阿泉当然拦住了,那丫鬟咄咄逼人把阿泉额头都戳出血了!大哥,这夫人要是病好了,该不会借机报复把他怎样了吧?” 武安老神在在:“不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万事还有七爷呢!你去忙你的!” 梁氏今天恰巧不当值,看到武平来找武安,赶紧去拿了两双鞋子给他。 武平还未娶妻,梁氏这个长嫂平时也是衣食鞋袜尽可能多照顾着,武平在巡房,最是费鞋。看武平唉声叹气的,又顺口安慰几句。 回头端了茶给武安,她也有一肚子话要说呢!“三叔老实,怕是看不出夫人的打算。” “府里有几个看得出?怕都以为夫人是在故意耍脾气刁难吧!” “爷,妾身粗粗一算,曾嬷嬷这几个月,伙同沈姨娘足足贪下数万银子,特别从七爷走后这一个月,膳房数目不清不楚的,有万余两银子呢!” “竟然如此夸张?”武安虽有准备但也吓一大跳。 “就说血燕这一项,曾嬷嬷月头去仓库将仅剩的十斤血燕领出,隔两天又说山海奇珍斋老板那里新来了十二斤零七两,要价两千两,今年血燕难得,要多多备些给夫人补身子。但夫人的烟波浩淼轩,根本就不用膳房的补品!那仓库的十斤燕窝曾嬷嬷藏得紧紧的,这几天悄悄一斤两斤地拿出去。买的那十二斤七两,见都没见过!一进一出,最少三千两!”梁氏细细算给他听:“爷!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些事闹出来,您这个候府大管家能落个好?” 武安沉思片刻:“侯爷交代了,先只守住侯府大门,还有外面生意田庄决不能让内府插手。至于里面各人怎么闹腾,等夫人伤养好解决,若夫人解决不了再说!” “就怕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收拾,连累了爷!再说沈姨娘独宠这些年了,做不少过分事七爷也没说什么!妾身看夫人是个心气浮躁的,才进门几天就被沈姨娘压得死死的,……” “慎言!”武安打断妻子:“做奴才的岂可妄议主子是非!” 看着梁氏被自己吓得缩手缩脚,武安语气放软:“翠儿,你在膳房做好自己本分就好,如果夫人那边有人去问,你就悄悄如实相告,注意别让他人知道就好。” “爷您放心,妾身知道轻重。不过李大厨也有察觉,前些天蔡嬷嬷去拿肉蔬,他话里话外地嘀咕,恐怕蔡嬷嬷也看出每天膳房购买的肉食蔬菜不对数。还有府中的米粮,那天妾身隐约看到夫人手下那个叫谁来着,在刑房教武功那个,像壁虎似的从墙上爬进去,在粮仓里面呆了许久,里面剩几粒米估计都数清了!” “这府里聪明人多着呢!只看着这聪明是用在哪里啰!”武安啜着茶水,心里揣摩,夫人进门头几天,飞扬跋扈,极沉不下气。沈姨娘不过拿样装乔,夫人一天便要发作罚她几回。七爷自是维护沈姨娘,偏偏夫人不上道,次次被沈姨娘一点就爆,整得七爷不胜其烦,正好南疆暴乱,七爷愉快地领兵前往,夫人还气得不去送他呢! 七爷可是交代了,任府里闹,不过分就行,等他平了南疆回来再做决定。他想着七爷是在衡量夫人是否有足够能力做候府主母,所以才有意放纵冷眼旁观,可倒是没想到膳房那边如此不堪,看来下个月初五核对清点账目,他要敲打一下了。 —————— 足足用了十几天,蔡嬷嬷才拿着一叠纸,一五一十向锦潼细细汇报:“夫人,平宁侯府人员简单,不过两百来人。”锦潼控制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两百来人,还“真”不复杂哈。 侯府大管家,武安,手下有三个助手和48个小厮。总管账房,刑房和侯府人情往来。而府外铺面田庄虽说也是武安管着,具体消息查不出,连做的是什么生意都查不出。武安四兄弟都跟过七爷平摄政王之乱,大哥武建为护七爷而死,老四武宁如今跟在七爷身边做事,而老二武安左腿受伤,没办法上战场,被七爷安排回来当侯府大管家,忠心耿耿。他的妻子在膳房帮忙打理,透露不少消息给我们,看来是站我们这边的! 门房有24人,武安三弟武平管着,12人十二时辰轮流,侯府大门和两个侧门最少八个人守着,其余12人配合其他管事妈妈整个侯府外围全天巡逻。无论大门侧门,无对牌任何人不得出入。夜晚最晚辰末,府内所有人不得胡乱走动,除了七爷和夫人。武平为人极其耿直,管理严格。 刘嬷嬷管着花木上,手下两个帮手领着30个粗活小厮和16个丫鬟。花木有三个小厮两个丫鬟被沈姨娘收买,四处帮着沈姨娘查消息传话。那个叫李蛮牛的小厮,就是听从沈姨娘在护栏上动手脚,害夫人落水的罪魁祸首!刘嬷嬷懂得做花露香精之类的,为人心善,在府内人缘也好。 楚嬷嬷管针线,两个助手分别管着四季衣物和杂项,领着6个粗使婆子和16个绣娘。有几个绣娘都巴结着沈姨娘,其中司饰的叶卿澜和两个丫头暗中勾结沈姨娘,拿过不少府里不用的粗笨金饰,借着膳房曾嬷嬷每隔几天外出结算,拿出去换钱。针线房本就事多繁杂,楚嬷嬷的老伴自去年冬天就卧病在床,更是顾头不顾尾的,手下一个助手一心只扫门前雪,万事不关心。而叶卿澜颇有几分姿色,心思灵动,今年24仍未婚娶,她不是侯府的家生奴才,老奴零散听着,估计她是要自己赎身出府,所以才如此敛财。 曾嬷嬷管理膳房,三个助手分别管着油米,肉菜,柴炭,粗使婆子20人,厨师8人。曾嬷嬷这些年就和沈姨娘狼狈为奸的,膳房除了武安家的,两个大厨,李婆子几个粗使婆子安分做事,其余大都巴着沈姨娘,特别是夫人进门前后这几个月,足足贪了有数万银子。 仓库姜嬷嬷管着,有四个助手,27个小厮10个丫鬟。管着瓷器那个武秋云,武安的远房亲戚,这段时间偷了不少瓷器,要么谎称夫人大婚时人来人往的不小心打碎,要么谎称夫人卧病来往探视人情往来太多,数目暂时理不出了。这瓷器也是曾妈妈帮忙拿出去卖的!姜妈妈虽然做事认真,但是看着武安的面,倒也没多怀疑。 沈姨娘处有一个管事嬷嬷和四个丫鬟,这六个什么货色老奴就不多言了! 枬姐儿处的石嬷嬷兰香梅香这三个是七爷特别指给大小姐,处事规矩,时时拦着大小姐和沈姨娘保持距离,而那个小樱,是沈姨娘大丫鬟小竹的妹妹,也是个不安份的。和花木家丁李蛮牛不干不静,私底下偷过雅馨轩不少东西。其他三个小丫鬟都挺老实的。 七爷的舞墨轩,四个大丫鬟和两个书童管着,规规矩矩。在府里“影竹斋”养老的军师公孙老先生,与世无争。这两处具体情况查不出来。 林嘉彤计算着,加上锦潼陪嫁的21人,足足265个人归她管,并且除了枬姐儿武安两兄弟之外,其余262个人皆是家奴,基本都是有卖身契的,简单暴力地形容:就是她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欧!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林嘉彤内心狂呼! wap. /111/111035/28841470.html 第五章 家庙祈福 林嘉彤在考虑一个抱大腿的严肃问题,想来想去,除了郑祺琰的大腿粗壮结实耐用之外,就是打孝顺媳妇牌去抱甄老夫人的大腿了。 她扶额长太息! 作为一个现代女性,让她接受一个突如其来、素未谋面的丈夫,郎情妾意、相敬如宾的共同生活,这实在是膈应得慌啊! 生存还是膈应,这是个难题!幸亏他打仗去了,好歹有个缓冲期,可以给她足够时间考虑对策。 他俩是御赐婚姻,绝无和离的可能。上一世锦潼究竟为何被郑祺琰离弃?仅仅是因为她性格跋扈?还是锦渻站队魏王,拉了他的后腿? 林嘉彤百思不得其解!她将思路回归正轨,如何正确地抱郑祺琰的大腿?给他生个胖宝宝? 林嘉彤摁下恶心得欲喷口而出的心脏,深呼吸!还是先想想法子,解决侯府内患,再考虑如何提高平宁侯府声誉吧。 林嘉彤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十四天,对整个侯府了若指掌,顺便成功将自己代换成“锦潼”,才宣布痊愈,正式接手中馈。 侯府每月初五清点帐目。 五月初五这天,锦潼卯末就起床梳洗打扮,细细端详黄铜镜中那张妖孽的脸,嘴角情不自禁直咧咧! 这长相,搁21世纪足以和八亿人间富贵花抗衡了,咋地原主就混成青灯伴古佛的下场了?凭借这脸,这身材,烽火戏诸侯祸国殃民都够本钱啦!真是暴殄天物,浪费天赋啊!锦潼替原主惋惜不已! 蔡嬷嬷手势轻柔娴熟地帮锦潼盘发。 “蔡嬷嬷,你把我这头发整得,跟顶盘花似的!”锦潼感叹! 古代人的智慧不可小看啊! 别说她头上插的那些精致无比的首饰,就说她身上穿的这几件不知道叫个啥的衣服吧,足有五层,却薄如蝉翼。如今五月了,天气开始炎热,穿上身飘飘然并不闷热。这可都是纯手工制作的,件件独一无二,专门为她量身打造,足够秒杀现代一切流水线机械化产品啊! “夫人,您说的今天要杀猴儆鸡,老奴给您打扮得雍容华贵些,好镇住那些刁奴!”没错,锦潼就是要杀个把管事猴的威风,来儆儆那群小鸡小鸭! 她顶着一尺高的发髻,穿着异常华丽代表正室地位、绣着凤穿牡丹的大红衣衫,领着两个嬷嬷六个丫环浩浩荡荡杀进集庆堂。 集庆堂是平宁侯府下人向当家主母汇报工作的地方,类似于现在的会议室。 蔡嬷嬷和素白恭敬地将她扶上首座。 侯府大管家武安先将这两个月出入帐目拿给锦潼看,然后便默默站到一边儿冷眼旁观。 锦潼懒洋洋地略翻了几页,顺手交给蔡嬷嬷,蔡嬷嬷立刻和善算数的素白嫣红凝紫,四人四个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起来。 陆陆续续有迟到的奴仆到来,锦潼不言不语,仿佛全没看见,只悠哉悠哉用茶盖划拉着茶叶,时不时品上一口。 武安垂首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犹如泥雕木塑一言不发。只要锦潼不开口,他就是个哑巴。 整个集庆堂窃窃私语,锦潼并不理会,武安便也听而不闻。足足快一个时辰,蔡嬷嬷才递给锦潼一张纸。 沈姨娘站在外面等了半天,终于沉不下气,牙一咬进去了。她一进门就插烛般跪下去:“夫人此次受伤,妾身没有及时相救,还请夫人重重责罚,否则妾身心里难安!” 直到今天,锦潼才终于见着了沈妙莲的真人。 锦潼一直认为沈妙莲应该是那种绿茶小清新的长相,可如今一看,居然是个甜妞儿的相貌。 身材颇瘦,却偏偏长个圆脸蛋,配上那汪着一包儿泪水的圆眼睛,加上那矫揉造作的楚楚可人姿态,仿佛一个奶油蛋糕上又浇上蜂蜜,甜腻得让锦潼反胃。 锦潼装出一脸惊诧:“沈姨娘这是何意啊?快别胡乱自责。”又赶紧叫齐嬷嬷快快扶起沈姨娘,地上冷别冻到沈姨娘惹七爷心疼了。 沈妙莲脸上一呆,她还在禁足,按道理是不能出来的。她本以为锦潼一见到她肯定脾气bao发,却不料锦潼跟换个人似的,倒是沉得住气!看来这一个来月的床没白躺,长脑子了! 她心下飞速盘算:锦潼性格飞扬跋扈,将视她为眼中钉,恨不得拔了她! 她若主动请罪,放底姿态用言语挤兑,必能将其激怒!锦潼若失态严惩她,七爷必定出来护着! 沈家虽是家生奴才,可是为着保住七爷,全家十三人仅剩她一个,这护主之功加上郑榆郑枬两个的面子,足够保她平安。况且她自认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锦潼没有证据就严惩她,若传出去,善妒残暴这顶帽子锦潼戴定了!必定能让七爷对其更加厌恶! 沈妙莲火速打定主意,死死趴在地上不起身:“夫人折煞妾身了!夫人身份贵重,又是皇上亲自赐婚,连七爷也十分看重。妾身出身卑微,侥幸为七爷生下二子……” “沈姨娘慎言!”齐嬷嬷打断她的话,这女人,话里话外挑拨,暗示郑榆郑枬皆她生育的。她怕锦潼年纪尚幼,又气急闹起来反而遂了这贱妾的心。 “沈姨娘是枬姐儿的生母,七爷自然也是看重!七爷征战在外,刀枪无眼的,本夫人忧心不已,夜夜愁得无法安睡。三伯母告诉我,婆母之前还打算着,要亲自前往家庙为七爷抄经祈福。却不料因我意外受伤,累得婆母分神,亲自过来禁了沈姨娘的足,耽误了抄经祈福的大事!眼瞅着这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婆母素来苦夏,不如本夫人代婆母解了沈姨娘的禁足,而沈姨娘就代替婆母前往家庙为七爷抄经祈福吧!”锦潼长篇大论不带停的往下说,句句皆无可反驳。 这贱人居然不按常理出招,让她去抄经,沈妙莲惊呆了!那双圆眼更是睁得圆溜溜的,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语言反驳! “这也是沈姨娘的一片孝心!婆母知道定然高兴,齐嬷嬷,你派几个人帮着沈姨娘收拾一下,东西务必要带齐全,听雨小筑所有贴身嬷嬷丫鬟全都带上,万万别委屈了沈姨娘。武平,你派人过去和婆母说一声,就说沈姨娘愿意去家庙抄经祈福,佛祖菩萨保佑,七爷定能凯旋而归。”锦潼又立刻补刀将事情定下来,集庆堂一派交头接耳。 沈妙莲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抄经一事就被锦潼铁板订钉定下来了。此时开口不去,已然迟了。 她原计划的满腔计划卡在胸口半点用不上,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偏偏又半句话都反驳不了,只得娇娇柔柔向锦潼嗑了个头,口中道:“妾身立刻前往家庙,为七爷祈福。” 齐嬷嬷不等她再多言什么,开口点了两个丫鬟架起沈妙莲直杀听雨小筑收拾东西。 沈妙莲在回去听雨小筑路上就冷静下来了,不就是去家庙抄经祈福吗?那女人最终还是忌讳着七爷,不敢把自己怎样。 她在侯府中经营近十年,那女人以为将自己支开了,就能趁机收复人心了?幼稚可笑至极!就凭那个草包,可别弄巧成拙了。 金嬷嬷刚才瞧着不对,早就回来将银票全部藏到身上,心中盘算让明月杏春两人留下查探消息,有情况立刻让曾嬷嬷传递。而小竹杏花则和自己陪姨娘去家庙,有万把两银子傍身,金嬷嬷毫不心慌。 沈妙莲一进听雨小筑,就高声交代金嬷嬷和丫鬟们赶紧收拾几件素色衣服,华丽首饰一律不带。然后盈盈向齐嬷嬷行了一礼:“齐嬷嬷,我带金嬷嬷和两个丫鬟去可好?留两个丫鬟下来照看听雨小筑。” 齐嬷嬷回了一礼:“沈姨娘,夫人怕你在家庙委屈了,允许你将金嬷嬷和四个丫鬟全部带去家庙伺候您的饮食起居。听雨小筑姨娘放心,夫人会派稳妥的丫鬟照看好。” 沈妙莲一呆,然后迅速调节表情:“夫人真真慈悲,那就有劳夫人操心了,妾身感激不尽!” 她才不急呢,锦潼就算把听雨小筑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什么的。 曾嬷嬷管理膳房,出入方便,又素来和她亲密,那老货一堆把柄在她手上,敢不效忠于她?其他三房她皆安插有人,府里有什么消息肯定会立刻传给她的! 主仆六人只带着简单行李便走,出门时沈妙莲装模作样地在门口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只道她去为七爷抄经祈福,也会求菩萨保佑夫人身体健康,早日得子! 齐嬷嬷岂能不知沈妙莲心中打算,只心中暗笑:装吧!就怕你一去不回啰! wap. /111/111035/28841471.html 第六章 整治家务 送走沈妙莲,锦潼皮笑肉不笑地环视一圈,另换话题:“各位嬷嬷将手头事务与本夫人分说明白。” 看着锦潼三言两语就将沈妙莲支去家庙,四个管事嬷嬷心中警钟大响,皆都极谨慎详细地向锦潼汇报各项细务。 锦潼听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将手中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放,细声慢气地先问管厨房的曾嬷嬷:“这两个月要么是家里办喜事大宴宾客,要么是本夫人病着,厨房用度比平时多上数十倍也是正常,可曾嬷嬷能不能向本夫人解释一下,这府里连本夫人在内266口人,是如何两个月吃掉五百担精米的?又是多么金贵的精米,一石竟然需要到二十四两银子啊?” “夫人有所不知,七爷习惯吃御贡胭脂米,所以府中向来备的都是御贡胭脂米。今年宁安那边年成不好,米价比平时贵上足足一倍。七爷结婚时摆了三天喜席,请了足有三百来桌,所以这个月米的用度才会如此多。”曾嬷嬷眼神闪烁地狡辩。 锦潼笑眯眯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本夫人倒是听说过,之前的西平侯力能扛鼎,一顿能食半斗米。如今看来我们侯府众人外加往来宾客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如西平侯般的英雄,一顿也能食半斗米。啧啧啧,可惜本夫人未能亲眼所见实在遗憾!曾嬷嬷,要不您吃个半斗米,让本夫人见识见识、开开眼界可好啊?本夫人也不计较你一介家奴不知轻重,僭越身份吃御供胭脂米的罪行!” 一斗米大约是12斤,曾嬷嬷下辈子投胎成一头猪才能完成任务,这辈子是可不能的咯! 再说了,这年代等级森严,御供胭脂米,二品以上官阶和诰命夫人方有资格吃,官阶不够私自偷吃的,认真计较起来,可是要问罪的哦!更何况曾嬷嬷只是一介家奴,连良民都算不上。 曾嬷嬷越听越不是味道,知道锦潼不好糊弄,怎奈何这些年和沈姨娘把控膳房,贪污的银子已经落入口袋与沈姨娘分了。 她早年守寡,只有一子,之前仗着老夫人心慈,帮儿子脱了奴籍做了良民。她贪污的银子都是给儿子置办产业了,要她坦白拿出来那是决计不可能,只得绞尽脑汁辩解:“夫人,不是这样算的,我们侯府日常...” 锦潼俏脸带煞,将手中茶盏直往她脑门上摔过去,打断曾嬷嬷的辩解:“蔡嬷嬷,拿着膳房账本,和凝紫去供我们府里膳房的商家一一核对!武宁家的,你和素白一起去厨房,清点厨房所有物品。” 曾嬷嬷顶着一头淋漓的茶水,脑门上还粘着几片茶叶,不敢用手抹干净,只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夫人,老奴……” 锦潼皮笑肉不笑地说:“曾嬷嬷,别磕头了!等账目来了真相也就大白,看在你还帮本夫人买了十二斤七两上好血燕的份上,若是冤枉了你,本夫人亲自给您端茶道歉!” 曾嬷嬷只觉全身酸软,那血燕她根本没买,就给了山海奇珍斋账房五十两银子,让他帮忙做了张假账单和帮着转卖她去仓库领的十斤血燕。 其余三个管事嬷嬷噤若寒蝉,看着锦潼有意无意地看着那一叠身契,知道锦潼这是要动真格了! “本夫人听说平宁侯爷用军法治家,还以为侯府必定和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就算本夫人卧病在床也无甚影响,谁知道啊!哼!”锦潼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极其凌厉地扫了一圈:“幸好,靖北侯府也是军法治家,打打杀杀什么的本夫人最擅长了!” 锦潼重重在身契上拍了一下,声音骤然提高:“一刻钟时间!各位好自为之!” 其中管仓库的姜嬷嬷,最先抖着身子跪下去:“夫人,这段时间您身体不适,家里前来探病的人多,礼物往来也多!不知什么时候,仓库里面少了十几个各式花瓶,一套雨过天晴茶具,另外婚宴那三天,零散还打碎了数百个物件,这数量实在是比平时多多了,老奴就想着先瞒起来,等接下来慢慢分几个月,销清账目。老奴管理不严,欺瞒夫人,还望夫人大人大量!”姜嬷嬷知道一顿责罚是跑不掉的,并不敢请求锦潼宽恕。 武安家的亲戚武秋云,悄悄挪到武安家的身边:“二嫂,夫人这是要动真格?” 武安家的不动声色拂开她的手,面无表情低语:“做了什么,坦白说出来。” 武秋云哼了一声不理睬又挪了回去,吃进去的肉,傻瓜才吐出来呢!她就不信了,锦潼能有多厉害?只要她不说,谁还能查出什么东西不成? “我让嫣红巧绿与你一起,将仓库数目再核对一遍,可无异议?” “老奴立刻和嫣红姑娘巧绿姑娘去仓库!”姜嬷嬷带着几个小管事,急急回仓库,武秋云内心鄙视姜嬷嬷不经吓,跟在最后。 翠珏早就悄悄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又给锦潼端上一盏茶,锦潼抿了一口,一股清新的菊花味,清热败火,她这几个丫鬟真是宝藏女孩,聪明伶俐外加善解人意。她既占了锦潼这个身子,必得帮她们好好计划计划,确保她们往后余生平安。 姜嬷嬷开了个头,不断有人跪下来认罪,从打碎什么物件偷偷藏起来,到值夜时偷懒喝酒赌博等等鸡零狗碎的事全都交代出来了。 与沈妙莲素有勾结的奴仆,十有七八仍不动如山。锦潼只吩咐武安大管家好生记下来,等查实一并处理,武安俯首称诺。 她望向管理府中布料针线的楚嬷嬷:“楚嬷嬷,上月初七开始,接连下了几场大雨,仓库那几扇窗户都重新糊了新窗纱,怎么公中却无报账数目?饰品房那边,为何大半赤金饰品没有逐一分类,就合在一起注个重量,你们平时都是如此敷衍了事的?” 楚嬷嬷不卑不亢回答:“回夫人,府内所有仓库用的窗纱都是一样,所以采买都是一次买上十卷,用完再另买新的。赤金饰品大多是七爷之前的战利品,款式笨重且多有残损,七爷有吩咐,合一起称个重量,等夫人您有时间了,看看要打什么新的首饰物件,随夫人安排。” “嗯,那就将数量再称一遍,对清楚了交于蔡嬷嬷便可。” “老奴领命!”楚嬷嬷领着针线房一干人等退下,她的助手叶卿澜心内有鬼,待到楚嬷嬷快出门口才惊醒过来,匆忙向锦潼行礼告退。 “先各自用餐去吧,武大管家,吩咐下去,今天没来集庆堂的,一律打五仗以示惩戒,至于迟到的,本夫人今儿暂不计较。四个管事嬷嬷,本夫人给你们时间,初十之前必须核实清楚好全部数目,初十戌时全府人除了武平手下诸人,皆到集庆堂集合!有胆子不来或是迟到的,一律打十杖送往农庄!”锦潼甩给武安几句话,然后领着自己的人,走出黑社会砍人的架势霸气离开。 集庆堂一片死寂,直到锦潼连背影都看不见了,刘嬷嬷才敢凑到武安面前询问对策。 “按照夫人说的,理清数目,有什么对不上的,偷偷昧下的,不可隐瞒,如实告知夫人!刘嬷嬷,你手下那几个不安分的,可别心慈手软!”武安好心指点几句,便一拐一拐走了。 这顿午膳,只有烟波浩淼轩众人用得最是舒心畅快! 整个侯府雷厉风行,每天都有行为不端的奴仆被查实罪名送往刑房关押。那些初五自动认罪的,反而大多无事。 wap. /111/111035/28841472.html 第七章 雷霆 曾嬷嬷和厨房七人,是第一批被关进去的,第一顿饭,居然是锦潼身边大丫鬟丹朱亲自送的。 犯事的奴仆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吃,丹朱提着一竹篮粗饼和一桶汤,先走到曾嬷嬷面前,愉快地告诉她:“嬷嬷!这饼虽然粗糙,可这汤用的水可是上好的!专门从栖凤山运过来的山泉水,足足泡了一天芭蕉叶呢!清凉解暑,润肠通便,口感极好!各位慢慢享用,可别浪费了!” 东窗事发! 贪污罪再重,也重不过谋害主母啊!众人吓得心胆俱裂,曾嬷嬷跪在丹朱脚边:“丹朱姑娘,求求您,求求您帮老奴到夫人面前美言几句,这些都是沈姨娘指使的啊!” 海大厨滚出来直趴到丹朱面前:“丹朱姑娘,沈姨娘蛇蝎心肠,就连先夫人的死和她也脱不了干系,小的们都是被逼的啊!”然后麻溜地将沈姨娘如何命他,偷偷在先夫人每日用膳中加入开胃药材,让先夫人胃口大开,以致胎儿过大难产一事,吐个一干二净。他想着多说些罪名出来,将责任通通推到沈姨娘身上,或许他这跑腿的就没事了! 曾嬷嬷来不及阻拦,又急又气,几欲昏倒!这个蠢货!从来坦白只有罪加一等的,死不开口才是保命上策啊! 管着粮仓周氏也跪出来指证:“小的也可作证,海大厨说的都是真的!是沈姨娘硬逼的,小的们也是没法子啊!” 其他几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有附和曾嬷嬷海大厨把责任推到沈妙莲身上的,有哀求的,有喊冤的,一片喧哗。 刑房一个看守爆喝一声:“刑房重地,不可喧哗,否则罪加一等。” 顿时一片安静! “沈姨娘拿刀架你们脖子上了?她不过区区一个奴仆,倒掌着你们的生死了?”丹朱强压着内心的震惊,然后一把甩开曾嬷嬷的手,拍拍裙子走了。 曾嬷嬷指着海大厨压低声音怒骂:“你个蠢货!做奴才的本就是替主子背罪的!既然不指望沈姨娘来救我们,将这些夫人现查出来的责任推她头上就好!偏偏你还把先夫人的事说出来做甚?现在我们膳房更是罪加一等了啊!蠢货!蠢货!” 众人更是惊慌不已,围着曾嬷嬷低声询问对策,曾嬷嬷直叹气:“贪的银子能归回多少就多少吧!好歹能减轻点罪责,其他不用奢望了!” 曾嬷嬷能在郑祺琰眼皮子底下,和沈妙莲勾结这么多年不被发觉,自然也不是个蠢的。 只是郑祺琰去南疆打仗,武安刻意放纵,他们又觉得锦潼不过是个骄纵傲慢的绣花枕头,不受宠爱,翻不起什么风波,一时松懈,竟到如此地步! 曾嬷嬷想着他的独子不知会不会受牵连?他们若主动将一部分赃款交出来能不能减轻些罪责? 又想着这些年辛苦经营,所得也有万余两银子,若要一朝散尽,如何不心疼?心里头百转千回,最后只好哭晕在牢房! —————— 初八辰时,锦潼交代武安准备四十份哑药,亥时交给他。 未中,锦潼命武平,架着和郑枬大丫环小樱私下往来的杂役李蛮牛,把他们私下偷窃物品卖钱的证据拿给她细看。 樱儿只拉着郑枬大声鸣冤,郑枬毫不犹豫将她护在身后:“嫡母这样不问青红皂白来女儿这里抓人,不怕爹爹知道生气吗?” 锦潼手一挥,蔡嬷嬷麻利将小樱提溜过来,左右开弓十巴掌,然后塞了嘴绑起来让武平带去刑房。 整个雅馨轩的丫鬟颤颤巍巍地跪一地,石嬷嬷死死拉住满脸怒火的枬姐儿:“老奴几次提醒小姐,那小樱行为不端小姐都不信,如今铁证如山,小姐千万控制好脾气别为她出头。丫鬟私通杂役,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锦潼疾言厉色教训:“枬姐儿,你作为侯府长女,识人不清,被下人蒙蔽做出这等丑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如今本夫人私底下处置,就是给你留几分颜面!你也不用给本夫人脸色看!如今你也九岁了,针织女红,中馈,女诫妇德,是时候好好学一学了!本夫人准备将你送到礼部侍郎左大人家中,和他家几个小姐一起学习。石嬷嬷,你替枬姐儿将东西准备好,十二那日我命人带你们过去!” 郑枬怒视锦潼:“嫡母你居然敢如此无法无天吗?” 锦潼一声冷笑,熊孩子就得好好治治:“是本夫人无法无天吗?证据你不懂得看吗?是本夫人骗你的吗?你不识字啊?不识字就去女塾学,你若敢再装病,哼!你那亲娘手段多着呢,本夫人就学着一一用回她身上,如何?”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才不要去读什么书呢!我就是不去就是不去就是不去!” “哎哟喂!你还有德呢?三从吗你父亲不在就不说了,说说四德吧!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你做到哪点?妇德,你的贴身丫鬟私通园丁你却仍旧包庇与她,这就是你的德?淫乃万恶之首你该懂吧?妇言,与嫡母当堂咆哮顶嘴,可有大家闺秀的半点风范?妇容,石嬷嬷你带她去照照镜子看看,急赤白脸,衣衫不整一身灰的,亏得你也好意思站到我面前!妇功,别的不说,去给你嫡母我绣条手帕让我见识见识!” “你……”郑枬年纪小,实在说不过锦潼,她气得直喘气,终于想到词了:“你自己呢?你会什么?你把整个侯府都整得鸡飞狗跳的,这就是你的四德?” “本夫人的三从四德如何,自有你爹爹判断,你一个庶女,不尊嫡母,打算以下犯上么?” 锦潼喝责郑枬后,敲打石嬷嬷:“石嬷嬷,初十早上巳时,带枬姐儿到集庆堂陪我料理家务,若敢迟了半刻钟,你们主仆几个也去家庙修身养性吧!” 石嬷嬷牙一咬,捂住郑枬的嘴,硬强压着她跪下向锦潼道谢。 “石嬷嬷,伺候好大小姐,别学人家动歪心思,往后自然有你的好!”锦潼走到郑枬跟前:“枬姐儿,贴身丫鬟和杂役私通!传出去,你征战在外为国流汗流血的父亲是个什么名声?你这个侯府大小姐又是什么个名声?将你带大的亲娘又是个什么个名声?你可想仔细了!” 然后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回头就走。 郑枬看着被一个家丁拽着走的小樱,忍不住哭了出来。 石嬷嬷赶紧扶她起来:“大小姐,那左大人家中的女学堂,京中有多少权贵人家想送女儿过去学习呢!” “谁稀罕!”枬姐儿将茶盏狠狠摔地。 石嬷嬷扬手让几个丫鬟收拾好然后离去,她则将事情掰开来揉进去详细分析,和枬姐儿权衡利弊,耗尽口舌才说服了枬姐儿前往女学堂学习。 “大小姐您就是再有不满,也忍着等七爷回来替您做主!左大人是三夫人的父亲,您过去学堂肯定不会怠慢于你!夫人怎么也是小姐的嫡母,此举也是为您着想!可千万别再和她硬抗落个不孝的名声啊!”枬姐儿含泪委屈答应。 亥时,锦潼只带着蔡嬷嬷和武安,风风火火前往刑房。 刑房关押的五十几个奴仆七八成都喊着冤枉,锦潼慢慢念了十七个人的名字,刑房家丁依次将十七人领出至刑堂。 武秋云硬挤到武安跟前哭嚎:“武二哥救命啊!我是被冤枉的!”顿时有近十人跟着大声喊起冤来。 锦潼一个眼神,张赫几个手中扬着皮鞭,将人拖回去告诫:“刑房重地,不可喧哗!” 张赫的皮鞭里面可是夹有铁丝的,一鞭下去,必定见血。张赫舞着皮鞭抽了几下,刑房立刻恢复安静,犯事众奴乖乖依次跪好。 锦潼瞄了一眼武安:“武大管家,是不是伤腿不舒服了?本夫人怎么瞧你似乎有点抖啊?” “谢夫人记挂,小的没事,夫人叫小的名字就好。”武安是头猪都知道锦潼要做什么,不抖才怪! “武大管家,要不本夫人把你的右腿也打断了吧,两个腿都断了,左右对称,说不定就不抖了,走路也正常了呢!”锦潼一脸不怀好意的打量武安那条完好的腿。 “夫人,您怎么又淘气了!武大管家又没做错事,责罚于他无法服众啊!”蔡嬷嬷“好心”劝说锦潼。 锦潼“哦”了一声:“那我罗织个罪名,例如勾结曾嬷嬷谋害先夫人,致她难产身亡。”又态度诚恳地询问武安意见:“武大管家,您觉得如何?谋害主母这个罪名,够不够打断你的腿?” 武安猛地一抖,跪倒在地:“夫人您别开小的玩笑!” 锦潼摇头叹息:“啧啧啧!本夫人在这侯府还真是人见人欺,花见花踩啊!武大主管好大威风呢,本夫人连个玩笑都开不得了呢!” 可怜武安满头汗都急出来了,蔡嬷嬷连忙继续“好心”地劝说锦潼:“哎呦小小姐哦,正事要紧哪,咱不开玩笑了哦!” 锦潼又“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剐了一眼武安,才回头看跪了一地的罪奴。 “各位都是和沈姨娘关系好的,沈姨娘是七爷的心头肉,本夫人胆子小,不敢动!但是诸位嘛……”锦潼侧首看向武安:“武大管家,别趴着了!把哑药拿出来,赏给诸位品尝鉴赏一番,免得明天喊出什么,伤了七爷的颜面。” 武安感觉犹如吃了十斤黄连,脸都快黄了,领喏执行,将十七人一一强灌了哑药。 “武大管家,你可得保证药效哦,若明天有什么偏差,说不定您刚巧就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右脚就断了呢!”锦潼愉快地恐吓武安,然后带蔡嬷嬷扬长而去。 武安一脸呆滞,回首又将十七人每人多灌一份哑药,剩下六份,干脆全部灌给曾嬷嬷膳房几个领头的! 看着被拖回来掐着自己脖子拼命咳嗽的17人,刑房一片愁云惨雾,不少人低声哭泣起来。 wap. /111/111035/28841473.html 第八章 重责 初九辰时,上百个下人齐齐全全,一个不落,鸦雀无声地集合在集庆堂。 堂前早就摆好十条长凳,丹朱拿着名单:“膳房,曾嬷嬷,伙同周氏,许氏,海大厨,贪污两万七千五百四十八两银子,又勾结叶卿澜,武秋云等人,将府内贵重物品运出卖钱,重则325大板。周氏许氏一人八十大板。叶卿澜伙同夏慕谨,钟氏,偷窃库房四十三种不同瓷器,共计九千八百两银子,叶卿澜重责98大板,夏慕谨钟氏50大板。武秋云,偷窃饰品房金饰十六种,合五千六百两,重则56大板。小樱李蛮牛二人,偷窃雅馨轩各类物品共计两千七百两,加之秽乱侯府,罪加一等,去衣每人重责八十大板。” 大熠朝国法,淫乱者皆去衣杖责,以作羞辱,刑房自然也是如此。 小樱满脸不敢置信,涕泪交加,第一个晕倒在地。 “那几个超过60大板的,打60板子就好,别待会打成肉酱吓到大伙儿了。”锦潼拿捏着气势,凉凉加了一句:“这集庆堂的枫树啊,今儿可有福多染几分血色了,枫叶红于二月花,今秋可得好好赏赏!”学着一丈红娘娘,轻蔑地翻了个白眼。 齐嬷嬷笑眯眯看着锦潼:“到时老奴给夫人酿几坛子菊花清酿桂花玉露,夫人您边赏枫边饮酒,这才快活呢!” 锦潼微微一笑:“嬷嬷最好了!” 十七人被灌哑药的基本软倒地上,他们毕竟还是心存侥幸,想着沈姨娘得七爷专宠,他们又都是侯府里面有头有脸的,自认锦潼不敢真把他们怎样。本以为昨夜服了哑药便是极大的惩罚了,谁料锦潼如此心狠手辣,竟是要他们的命啊?! 怎奈何个个被灌了哑药,喊冤都没办法,只好“咿咿呀呀”,拼命挣扎。 平宁候府以军法治家,刑房奴仆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平时无事之际半天练功半天学习军法策略,优秀者可以陪平宁侯上沙场建功立业,去奴籍,博个封妻荫子。所以个个都有功夫在身,并且不低。 打板子也是有练习的:五板必得出血,十板骨裂,二十板,残废!体弱的二十几板就可要命,体格壮的,撑死也不过50大板。60大板下去,那是妥妥地死得不能再死。 张赫虽是锦潼陪嫁,但是他武功高强,锦潼早就让武安将他安排到刑房教习功夫。 张赫胸中颇有丘壑,见多识广,刑房隐隐以他为尊。此时他带领家丁将十人拖到长凳上打起来,小樱虽说昏迷,也不例外。 一板下去,小樱便疼醒了,疼得直嘶叫。 那喑哑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锦潼只觉得自己满腔狠戾之气冲天而起,只恨不得将整个侯府的下人都杖毙了才开心。她深深呼吸,拼命压抑自己的戾气。 她不知道原来的锦潼养好伤后根本压不住众人,沈妙莲在府中几次暗算她,若不是她的几个手下和武安明里暗里护着她,她连命也没了! 直到临近过年,府里实在不可收拾,武安才将情况告知郑祺琰,听从他的指令去镇国公府请了甄老夫人和三夫人过来帮忙整理家务。而沈妙莲则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只跪着向老夫人哭诉自己治下不严,万万没想到手下人敢如此嚣张。她甘愿自请去家庙抄经赎罪,七爷什么时候肯原谅她有颜回府。 锦潼被这白莲花气得一蹦三尺高,却反而被老夫人责罚没有当家主母气度,夺了她的中馈职权,由她自己亲自坐镇侯府。 那几年期间,锦潼只觉得府中人人都暗中嘲笑她,而沈妙莲不过在家庙中抄了不到三个月经书,便趾高气昂地回来了!明面上循规蹈矩,背地里却三番五次挑拨锦潼。若不是蔡嬷嬷等人时时开导,她早亲自拿刀剁了沈妙莲了! 虽说锦潼并没有继承原主记忆,可是原主对侯府众奴的怒火早就深入骨髓了,所以锦潼才会莫名杀气腾腾!肉体本能,无可避免。 曾嬷嬷在23板上就断了气,到47板时已无一活口,偏偏带头打板子的张赫仅听从锦潼命令,锦潼不开口,他就尽忠职守仍旧一板一板打下去,其余九人自然也不敢停。 那“噗噗噗”声响在众人耳中,遍地鲜血晕了开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旁观众奴皆瑟瑟发抖,有胆小的或是晕倒或是尿一裤子的,旁人扶都不敢扶一下。 武安脑海里面浮现他家七爷当初在军中立威的时候,也是先放纵后严惩,又凭借在战场上一根银枪所向披靡,挑了匈奴新月王的脑袋,才站住脚跟声名大噪。如今夫人这架势,他胆战心惊窥了锦潼一眼,锦潼眼神冰冷,嘴角冷笑地看着他。 武安看着锦潼茶盏中红艳艳犹如鲜血般的樱桃汁,瞧着锦潼皮笑肉不笑轻啜一口,只觉得心砰砰狂跳得差点蹦出来,不由暗暗哀嚎:“七爷,夫人太可怕了!吾命休矣!” 第一批十人皆亡,刑房的人将十具软绵绵的尸体堆到一边。 丹朱又招了第二批犯错家奴,这一批只有三个是打三十板以下的,结果是死了七人残废三个。 第三批最多不过打十五板,第四批的十人基本都是五板,第五批六人皆五板。其他三个管事妈妈,则只是罚了月例银子。喜得三人跪地向锦潼磕头谢恩不止! 锦潼提拔几个有能力且老实勤恳的人上位,赏了在她病中仍忠于职位的人。又命武安购买新的奴仆进府补足空缺,由蔡嬷嬷齐嬷嬷和武安几个亲自教习。 如此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通大扫除,只让她的心腹个个喜上眉梢,侯府那些个小鸡小鸭魂飞魄散,个个表面臣服。 锦潼让素白拿了十几份她定的新规矩分发到各人手中,集庆堂大小十几个管事皆垂首细看,无人敢多说一句。 “夫人定的规矩,大家若是有看不明白的,不识字的,赶紧问。每人手中都有一份,看清楚仔细了,若是犯错,初次轻罚,再犯重罚,三犯先重罚再逐往农庄!”素白声音清脆得如珠滚银盘。 武安战战兢兢地看着锦潼,这主母杀气腾腾比他想象中厉害百倍,他按照七爷的吩咐,故意任沈姨娘作妖,试探锦潼有无能力执掌府中事务。却料不到一个疏忽,锦潼会伤得如此严重。 锦潼卧床之际,派出心腹四处查探,他便料定夫人不是省油的灯,于是想方设法帮忙,却又不料锦潼雷霆手段比他想象中简单暴力,一举将沈姨娘心腹除尽,连带府中其他势力悄悄塞进来的暗桩也顺带拔出几个。 他本来还担心锦潼控制不住场面,打算今天出手相助。偏偏锦潼是个满口仁义道德讲道理的,桩桩件件皆有证据让人无可辩驳,想辩驳的也被喂了哑药开不了口!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手段雷霆,让人心服口服且半点都用不上他! 他有点慌! 曾嬷嬷等人短短数月贪墨几万两银子,何等严重!先夫人难产而亡一事,他竟丝毫无察觉!虽说这一切都是沈姨娘背地里指示的,可他一个侯府管事不察至此,实在无能! 他听从七爷太夫人有意放纵故意失察,可又不能说出来……他实在看不透锦潼,又不知锦潼会如何发落他,他不自觉地搓着自己的右腿,满脑门密密出了一层汗。 “武大管家,您老还站着干嘛呢?咋又抖起来了?是对新家规有意见?”锦潼凉凉问了一句。 武安被锦潼那个“您”字吓得一个激灵立趴地上:“夫人叫奴才武安便可!奴才治家不严,该罚……”武安吓得都自称奴才了,其实他们兄弟几个都是良民,无须称奴称婢。 “武安!”锦潼颜色骤厉,提高声音打断:“做好你该做的!还有以后本夫人交代你做的!其余该打该罚,等七爷回来定夺!” “谢夫人!”武安赶紧磕头,看来夫人一切都知道,他松了一口气。 锦潼又高声说了一句:“十板子以下的,养伤十天,十板以上,养伤一月。超二十板还活着的,发往农庄!”然后领着蔡嬷嬷等浩浩荡荡回烟波浩淼轩。 wap. /111/111035/28841474.html 第九章 家庙 初十早上巳时不到,石嬷嬷和兰香便伺候着郑枬等在集庆堂了。锦潼特别交代过了,必须让郑枬过来,好好学一学如何打理中馈。 巳时正,锦潼带着两个嬷嬷四个丫鬟准时到。锦潼看都不看郑枬一眼,直接坐到主位,安排工作。 侯府几个主事的按职位大小依次秉事,武安自然是头一个:“秉夫人,帝师江老先生,下个月十六寿辰,该送什么礼物?” “你先把江老先生每年寿辰都怎么过,说给本夫人听听!” “遵命!江老先生每年寿辰都是关门谢客,上京众人都是将贺寿礼放在门房,江老先生贵重物品一律不收,只收些普通字画,自己纳的千层底布鞋衣裳之类的。” 锦潼:“江老先生有什么癖好?去年七爷送的是什么?” “回夫人,江老先生唯一癖好就是品酒了。去年他的寿辰那天一大早,七爷亲自去栖霞山狩猎,打了一只野狼,他自己亲自扛着野狼送给江老先生,说是狼皮最为暖和,剥了狼皮筒子刚好给江老先生做两个长护膝冬天用。” 锦潼都没脾气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老公,她不由自主感叹:“野狼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打死它!” 武安有点反应不过来:“回夫人,那野狼在栖霞山四处游荡,吃了不少农家养的家畜,七爷听说此事,怕野狼伤人,才打死的。” 锦潼不想理他,哼哼,她和古代老男人没共同语言!她吩咐素白:“素白,记下了,提醒我记得备江老先生的贺寿礼物。”素白点头称喏。 针线房楚嬷嬷出列汇报:“夫人,往年五月初府里面的丫鬟小厮便都换夏装了,今年七爷不在,夫人又病了良久,至今仍未安排。” “往年都是怎么安排的?” “回夫人,往年都是有体面的嬷嬷娘子,每人六套颜色庄重的花素绫衣裳。各位主子身边的丫鬟有三色衣裳,桃粉、嫩绿、鹅黄轮流穿,一等二等也是六套,三等四套。小厮则是一人四套麻布衣裳。” “郑枬,你怎么看?” 郑枬一听,很不满意:“楚嬷嬷,合着绣房整天没事呢?如今都初十了,夏天衣裳全都没做出来?” 锦潼哼出一声嗤笑:“楚嬷嬷,和大小姐说说,五月份你们绣房给雅馨轩送多少东西过去了。” “遵命!”楚嬷嬷先恭敬向锦潼行了个礼,然后告诉郑枬:“大小姐,从五月开始至今天为止,绣房便将雅馨轩的被褥,被单,枕头,床帷,幔子,椅垫,背靠等等共计214件绣品,全都换成颜色鲜亮且轻薄的,可能太过零散,大小姐估计都没有注意到。” 郑枬满脸通红,她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绣房做的。可她丢不起这脸,强词夺理:“既然你们绣房有时间绣这些东西,又怎么不把夏装也绣好呢?” 楚嬷嬷惊呆了:“大小姐,有头脸的大丫鬟嬷嬷们,用的衣服料子会昂贵些,必须上禀夫人后,才能去库房领取,老奴不敢自作主张。至于二三等丫鬟和众小厮的衣服则都裁好了,可是大丫鬟管事嬷嬷新衣没换,底下人自然不能先换上,这是规矩。” 郑枬羞不可抑,石嬷嬷忙拉着她,让她千万别再开口了,丢人啊! 锦潼当作没听到郑枬说什么,吩咐道:“楚嬷嬷,你按照往年份例,这两天给府里面的人都量好尺寸裁衣吧。”回头嘱咐蔡嬷嬷:“嬷嬷,从我的私库里面,拿四匹雨丝天清锦,四匹彩晕锦,凡是必须到集庆堂回话的人,本夫人另外赏你们两套好衣裳。” 集庆堂顿时一片喜气洋洋,众人纷纷谢恩。 接下来膳房,花木零零散散也报上十来件事,锦潼有条不紊,一一处理完毕。 郑枬在旁边眼花缭乱,她从来不知道,府里面一天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 锦潼处理好一切,回过头来教育她:“我们平宁侯府在上京中还算是人口简单的,可是府里上上下下也有两百多口人。你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有能力撑得起来吗?” 郑枬喏喏不敢言。 “我为什么让你去读书?姑娘家读读书,好歹明事理,知道什么是做女子的本分,通晓圣贤之道!你如今九岁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往后不说嫁个皇族贵胄,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富裕之家。你不识字算数,如何掌家理事,教育子女,辅佐夫婿?” 郑枬哑口无言,十二日便乖乖读书去。 —————— 沈妙莲刚到家庙,住持静安师太便亲自拿了十几本经书过来,叮嘱了让她先一本抄108遍,再送到佛祖前焚烧,祈求平宁侯旗开得胜,毫发无伤地凯旋! 笑话,她轻蔑地心中冷笑!只吩咐小竹她们将经书放桌上,然后主仆几个商量对策,计划接下来要走的路。 金嬷嬷第二天便揣了几十张小额银票和几个五两的银元宝出去打探消息,一个上午过去了,居然没消没息,沈妙莲直等得烦躁不安。 自从知道圣主将靖北侯嫡女锦潼指婚给七爷,她就着急了。 想当初朝中大权还握在摄政王手中时,圣主被摄政王所逼,不得已御驾亲征,平定西南战乱,不幸被奸臣误导贪功冒进,中了埋伏。老靖北侯和三个儿子为了安全护他脱身,两死两重伤。所以圣主对锦潼一直多有照料,封了郡主,后来看靖北候式微,便将锦潼赐婚给七爷,这人刚进门,就封了一品诰命夫人,这可是从所未有的恩宠啊!她如何与她争? 她在府中苦苦经营近十年,更在锦潼进门前未雨绸缪,贪污更多的银子,收买更多的人为她所用,就是想集中更大的力量来对抗锦潼。 锦潼入门后,她火急火燎! 她没想到锦潼相貌居然那么出色! 年轻貌美,身份贵重,又是御赐婚姻,生下嫡子是迟早的事!于是她在锦潼初嫁进来,就暗中屡屡挑拨。 实际上她成功了!才三天,郑祺琰对骄纵任性的锦潼便越来越不满! 她又在每日喝的水做手脚,七爷是男子,习武之人体魄强健,又烦锦潼,平时也少在烟波浩淼轩用膳,无甚影响。锦潼可不一样了,不过三五天便有腹泻症状。 后来七爷去南疆打仗,她便令那个和小樱私通款曲的李蛮牛在湖心亭走廊做手脚,设计锦潼落水!女子身体受寒,便难以有孕!只有锦潼无子,地位不稳,她才能想办法留住七爷的心,亲自为他生儿育女! 来家庙抄经祈福不过做个样子,她告诉自己。正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 结果却是等到金嬷嬷被几个健壮的尼姑押回来的。 静安师太面如锅底质问沈妙莲:“阿弥陀佛!沈姨娘,您这位嬷嬷怎么回事?居然在家庙这等神圣之地随意乱走,四处打听,成何体统啊?” 沈妙莲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静安师太肯定是误会了!妾身初到家庙,人生地不熟的,便让金嬷嬷去了解一下,怕不小心冲撞了什么!” “阿弥陀佛,沈姨娘不是来替太夫人抄经祈福的吗?怎么倒了解起家庙情况来了?难不成沈姨娘是看破了红尘,想出家为尼?”静安师太甚是毒舌。 “你这老尼姑既然知道我们姨娘是替太夫人来抄经祈福的!还敢这样无礼!若是太夫人,你也敢这般不敬?!”小竹身为沈妙莲的贴身大丫鬟,何曾受过这等气,立刻怼了回去。 “太夫人亦曾来过,每天抄经二十篇,恭敬亲奉于佛前,其余时间皆是虔诚颂经祈祷!敢问沈姨娘,抄经几篇了,可否拿来给贫尼一观呐?”静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妙莲。 沈妙莲自然是拿不出的,她上前拉过静安,偷偷塞一张银票给她:“师太通融一下,放了金嬷嬷先,其他好说!” 静安甩开沈妙莲的手:“沈姨娘自重!金嬷嬷犯了家庙规律,打十板。你的丫鬟对贫尼不敬,贫尼暂不计较。不过沈姨娘无视家庙,抄经不诚,不配住在太夫人专用的这间厢房!慧可慧言,将沈姨娘几个移到偏殿后面那里,等沈姨娘什么时候想诚心抄经为七爷祈福再说!”说完甩袖便走。 沈妙莲惊呆了,这出家人还真是五根清净,视钱财为粪土啊! 她不知道,武安亲自过来交代一遍,甄老夫人派心腹又过来交代一遍,双管齐下,静安岂能又岂敢不重视?! 所以在她们来之前,静安早就三令五申,任何人敢与沈妙莲主仆几个私下来往,后果自负! 几个健壮尼姑已经将金嬷嬷按在地上行刑,沈妙莲慌乱和几个丫鬟过去护着。拉扯之间,那几个尼姑毫不客气地将她们几个也扇上几板子。 “别以为你是替太夫人来抄经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太夫人可是交代了,你若老老实实抄经,便以礼相待!若是动了什么肮脏心思,家庙怎么规定,就怎么处罚!”一个尼姑毫不留情一板子将沈妙莲盖趴下,大声责备。 “慧心,家庙不可大声喧哗!”静安师太的声音从外面清晰传来。 “遵命!”慧心回了一句,闭嘴专心打人。 几个丫鬟连忙将沈妙莲扶起来,主仆几个无计可施,只眼睁睁看着金嬷嬷被打了十板,然后被一群尼姑催着将东西收拾好,推搡着赶到偏殿后面那个破旧小院里面。 金嬷嬷强撑着:“姨娘,都怪老奴办事不周连累了您。小竹,你们几个先将这里收拾收拾。”家庙都是女性,金嬷嬷虽说受了十板,不过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 沈妙莲抹着眼泪:“嬷嬷,这不怪你!是我小看锦潼那贱人了!” “姨娘,家庙这些尼姑,个个软硬不吃,必是得了什么交代才敢这样对我们。我们先服软,再慢慢筹谋,好汉不吃眼前亏!左右下个月家庙祭祀,太夫人必定会来,到时候我们再做计较!”妙莲只觉得一脑袋浆糊,茫然不知所措,只含泪缓缓点头。 到了饭点,慧言来拿沈妙莲抄的经书。 沈妙莲客气地和她行了一礼:“这位师傅,可否等我明天抄好亲自送过去?” 慧言合掌回礼:“阿弥陀佛,自然可以,小尼就不打扰沈姨娘抄经了!” 然后,主仆六人等到漫天繁星也不见送来晚餐,想出去询问,门被堵死了。想起之前有个小尼姑告诉她们:“家庙规定,卯时早课,庙中众人前往主殿诵经。酉时庙中众人必须各自晚课,不可四处走动。” 主仆六人到此时那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怜巴巴揣着上万两银票,一粒米也买不到,无奈只能空着肚子就着昏暗味道大的油灯,熬夜抄了二十篇经书。 隔天,双眼通红头昏脑涨的沈妙莲,和同样花容惨淡的小竹,就着朦胧晨星,寅末便相扶着来到静安师太处,恭恭敬敬地呈上经书。 “阿弥陀佛,姨娘一片诚心,受累了!” 沈妙莲连忙回礼,低声下气地哀求:“静安师太,金嬷嬷年纪大了,又受了杖责,还请师太慈悲,赏点金创药物!” “自然自然!”静安师太一脸慈悲:“阿弥陀佛,沈姨娘今天便无须早课了!慧言慧心,你们陪沈姨娘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缺的赶紧补上。慧能,去取些金疮药给沈姨娘。” 所谓补上,也不过是将破旧的窗台糊好而已。沈妙莲主仆六人,就这样挤在一间旧房子凄凉度日。 wap. /111/111035/28841475.html 第十章 聊天 沈妙莲主仆在家庙度日如年,锦潼在侯府却越发如鱼得水! 抽空的时候,锦潼便在府里四处巡查。侯府众奴仆如今一派奋发图强,忠心耿耿的景象,锦潼相当满意! 这天下午她晃悠到刑房,随脚溜达进去观摩兵法课程。 刑房众人,卯时开始练功,午时用餐休息一个时辰,未中开始上一个时辰兵法课程后继续练功至晚膳,戌时打坐吐息一个时辰后歇息,寒暑不辍。而郑祺琰每年考核众人,择优者重用。 刑房的人正常来说最讨厌那一个时辰的兵法,于是锦潼便看到台上武安摇头晃脑拿着一卷书不知道念个啥,台下刑房二十几个小伙子基本都在打瞌睡,锦潼乐了!她也不多说什么,把众人吓醒后飘然离去。 隔几天便吩咐武平运一堆大石头去到刑房,又交代刘嬷嬷搬几十盆绿叶植物过去,只看得刑房众人面面相觑。 锦潼将一本她用大白话写出来的三十六计拿给武安,谎称是她父亲靖北侯毕生作战经验。让武安用石头花木模拟城池战场,让刑房的人分成几队,效仿两军对战或是几军对垒,用这个办法学习兵法,才不会纸上谈兵。 武安不过翻了几页,便对锦潼钦佩得五体投地。此后每天都按照锦潼吩咐,模拟实战。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锦潼绝口不提沈妙莲,蔡嬷嬷终于忍不住询问:“夫人,沈姨娘那里您打算如何处理?” “每月固定给她送些日常用品过去,这个月的话顺便将她勾结家奴,贪污偷卖府中贵重物品的明细,特别是设计害先夫人那件事,仔仔细细说给她听。然后告诉沈妙莲,有本事向郑祺琰喊冤去,郑祺琰若是敢质疑老娘,哼!”锦潼翻个白眼,恶狠狠捏碎手中糕点:“老娘就去找圣主喊冤,说郑祺琰宠妾灭妻,苛待老娘。” 蔡嬷嬷:“夫人,七爷回来会不会迁怒于你啊?” “哈哈哈!他的心肝莲把他原配都害死了,他心里头就没点……”锦潼艰难将b字跳过:“……数吗?” 她心里对这女人隔应得慌,不想多谈,便扯开话题向蔡嬷嬷撒娇:“蔡嬷嬷,上京有没有买小猫咪啊?你帮我买两只来吗!我要养!整天无聊屎了!” 她上辈子最喜欢喵星人了,养了一群!后来开直播撸猫,挣了上千万粉丝,从此走上衣食无忧的网红道路。 常言说得好:撸猫一时爽,一直撸猫一直爽。她重生到这个鸟朝代来很不爽,唯有撸猫,才能让她爽! “不行,夫人!您忘记了,齐嬷嬷那个侄子就是被狸猫咬伤后癫狂而死的!猫野性大,老奴还是给夫人买几只鸟儿雀儿的吧!” “我就要小猫咪我就要小猫咪!”锦潼臭不要脸地耍赖卖萌,她如今才16,已经不是四十多岁的老阿姨了,还是个宝宝呢! 蔡嬷嬷从小看锦潼长大的,向来将锦潼当成自己亲生般疼爱娇宠,锦潼这么一胡搅蛮缠,结果自然是唉声叹气妥协了! “夫人,我们明明有证据,就这样让她去家庙给七爷抄经祈福?还送东西过去?这太便宜她了吧?就说她几句她又不会少块肉,抄经为七爷祈福还让她白挣个好名声呢!”丹朱憋好久了,实在气不过,又把话题扯回来。 锦潼心里暗自叹气,看来还是必须把沈妙莲这个话题说透了啊! 脸上却笑眯眯地推过一盏茶:“喊这么大声口干不?润润嗓再喊。” “哎呀夫人您还有心思打趣奴婢!奴婢都快愁死了。”丹朱整张脸皱成个十八褶包子,气得直跺脚。 “夫人自有主张,你大呼小叫什么,教别人听到还道我们靖北侯府出来的奴婢没有规矩呢。”蔡嬷嬷劝住丹朱,她心里想着,夫人养了这一个月的伤,倒把人养得清楚明白了,不过几天工夫,就把侯府上下整治得焕然一新。既然夫人如此处置沈姨娘,肯定有她的道理。 “丹朱,素白,我且问你们几个问题。如果你们是沈姨娘,又独得七爷宠爱,会如何对待她自己生的一对儿女?”锦潼用手示意蔡嬷嬷别急,转身考两个得力丫鬟。 丹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榆哥儿承嗣二爷膝下,能不见就不见,最好不要让榆哥儿知道自己生母是个丫鬟出身的,婢生子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大小姐则主动送到老夫人那里养着,然后在夫人进门的时候,就应该让您这个主母亲自教养,夫人您瞧瞧大小姐那德性,哪有大家小姐气度……” “够了,怎可胡乱议论主子是非!”蔡嬷嬷心里急啊,夫人如今步步艰难,她们做奴婢只有肝脑涂地效忠于夫人,哪有拖夫人后腿的!丹朱脾气火爆,开口不经大脑只图口舌畅快,迟早给夫人惹祸,等私底下得好好劝说她一番。 锦潼微笑地轻拍丹朱一下:“蔡嬷嬷说得对,祸从口出,言多必失!你们在我面前尽可畅所欲言,在外面,务必惜言如金!” “夫人您放心,有外人在夫人不点头奴婢就是个哑巴!”丹朱跪下发誓。 锦潼把她拉起来,然后目视素白:“你呢?会怎么做?” “若是奴婢,也是如此。七爷如今宠爱她,不见得能宠一辈子。可是若是孩子有出息了,便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 锦潼再问:“你们觉得沈姨娘蠢吗?” “蠢!”丹朱满脸嫌弃:“仗着七爷宠她,谋害主母!还四处作妖,贪了府里几万两银子!” “七爷少年成名,军中威名赫赫,沈姨娘若是真蠢,七爷不可能对她如此宠爱。” 素白有条有理地分析:“沈姨娘有两个孩子依靠,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可她又为什么老是借着枬姐儿邀宠七爷,又屡屡遣人送信给榆哥儿?若不是她如此作死,我们也不会查到榆哥儿是她生的!榆哥儿如今已经是建安侯世子了,难不成她还想再生下一个儿子来打压夫人?所以才在夫人喝的水动手脚,想让夫人难以有孕,但是她一个妾室,出身卑微,生再多也不可能扶正。况且她再生下庶子,也是必须养在夫人名下的啊!” “她这样七爷迟早厌弃她,所以我说她就是个蠢货!”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这两个孩子,我怀疑压根就不是沈姨娘亲生的!只是两孩子的生母肯定和沈妙莲有什么密切的关系,所以婆母和七爷才同意将两个孩子归于她名下。而后七爷娶我进门,我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摆着,七爷明面上都要敬我几分。沈妙莲着急了,才不择手段兴风作浪,说到底不过是对自己不自信,想着自己能亲生个孩子巩固地位罢了!由此可看,七爷对她并不上心,七爷是对郑榆郑枬亲娘上心啊!”锦潼知道她手下这几个都极其忠心,所以并不隐瞒自己的猜测。 “对了蔡嬷嬷,送东西过去时,千万记得顺道诈她一下。就问:沈妙莲,你屡次遣人往丘麓学苑,向郑榆诉说你在平宁侯府过得委屈,被主母欺压,要他帮你说话。又不好好教养郑枬,屡屡利用她邀宠,可对得起这兄妹俩的亲娘!午夜梦回之时,不怕她来找你吗!” “夫人,这不妥吧?怕是七爷会生气呀。”蔡嬷嬷心底叹了口气,七爷是过分了些,可是夫人老是这样心存怨恨也不好啊!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劝说夫人吧! “蔡嬷嬷,你想啊!若我猜测皆是真的,嘿嘿嘿!她就在家庙抄一辈子经书吧!若是假的也没关系,横竖七爷在外边打仗,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锦潼哈哈大笑。 蔡嬷嬷其实心中早就存疑,如今听锦潼分析得头头是道,更是确信。又不由得老怀大慰,有种喜极而泣的激动,小小姐真的长大了!有谋有略,头脑清醒! 丹朱和素白惊呆了! 半响丹朱才反应过来:“那这两个孩子到底谁生的?” “十有八九是沈妙莲的亲姐妹吧,但其中必定有着一段不可为人知的密辛,所以七爷虽不喜沈姨娘,却还是愿意维护她给她脸面。而我们,假装不知,也不要去查探,免得真把七爷惹怒了,反而对我们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送走沈姨娘,眼不见为净。我们管好侯府,过我们的快活日子要紧!” 蔡嬷嬷暗暗点头,夫人虽对七爷颇有埋怨,可是心里还是有数,下手分寸拿捏得当。 第二天,张赫便送进两只浑身雪白,双眼天蓝,刚出生一个多月的猫咪。 那小公猫一见锦潼,比看到小鱼干还兴奋百倍,蹬着短腿儿直往锦潼怀里钻。 锦潼开心得直蹦跳,给那只淘气闹腾无比的公猫起名锦大饼,温顺的母猫起名雪花绒。 蔡嬷嬷不放心,特别指了两个小丫鬟专门照顾两只猫,交代每个月必须给两只猫洗一次澡,剪短爪子,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让两只小猫伤到夫人。 锦潼天天撸猫玩,去集庆堂处理家务还常抱着雪花绒带过去。 雪花绒极其温顺,经常乖乖巧巧绻在锦潼怀里睡觉。 喵咪咪,它还是个宝宝呢,还长身体呢!须得一天睡上十一个时辰,剩大半个时辰干饭小半个时辰伸展伸展身体就好。这是最科学的宝宝成长过程了,有助于小猫咪的身体和大脑全面的发育!喵呜呜! 锦大饼却淘气好动无比,天天到处溜达,搞得全府人私下看到每天四处乱跑的锦大饼,都尊敬称一声“锦大爷”。 wap. /111/111035/28841476.html 第十一章 人肉监控 锦潼日子过得畅快,压根没想到古代也有监控,人肉那种。 而此时那个人肉监控之一,郑祺琰暗中培养的影卫徐影隐藏在侯府之中,很是无语地看着锦潼。 别的贵夫人他也见识过,哪一个不是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贞静温雅的,就他家侯夫人与众不同!暗中监视夫人这么久了,他也清楚锦潼就是人前人后两张脸,会装得很,可夫人人后这张脸----。 他有点崩溃地看着锦潼喂鱼。 只见锦潼拿着一罐鱼食,跳大神似的围着千鲤池手舞足蹈、胡乱蹦跶,时不时抓一把鱼食抛过去,引得那群锦鲤疯狗一样四处乱串抢食,场面很是混乱。 偏偏侯夫人那几个丫鬟,也不劝劝夫人,反而跟着锦潼乱跑乱跳,还鼓掌嗷嗷尖叫着:“夫人真厉害!” “夫人,扔远些!再扔远些!”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徐影看得恨不得自戳双眼,这要怎么报上去哟?唉,算了算了,无足轻重,影响不到大局的小事就无须上报侯爷了。 武安的幼弟武宁,擅轻功骑术,历来负责将两府的家书,和各路消息汇报给郑祺琰,正常情况是一个月跑一次。 圣主至今未立太子,几个皇子表面上安分守己待在各自封地,其实都暗中培养势力,派了无数心腹探子在上京钻营。 武宁先汇报几个皇子情况:“七爷,五个王爷都有派人在京中查探消息,魏王与宸贵妃都有在护城军中安插人手,齐王截了一千匹军马养在封地。睿王庆王有宸贵妃在前面筹划,目前没什么大动作。淮王暗中煽动礼部那群老学究,说什么自古立嫡立长才叫名正言顺,又收买了一个钦天监的观星史。” “让影门的人继续查探,千万小心行迹,不可暴露。五位王爷若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报!”郑祺琰紧皱眉头在营中来回踱步,眼下暗波涌动,圣主自太子病亡后,至今快四年了,依旧没有另立太子。 五个王子中,皇四子睿王和皇八子庆王皆宠冠后宫的宸贵妃所出,睿王虽年长,性格平庸又好大喜功,不足为虑。倒是庆王,年纪轻轻,文武双全,圣主明显颇为偏宠。 皇二子淮王虽说居长,可是生性莽撞,做事冲动,圣主不喜。而皇三子魏王城府深且擅谋略,又有贤名在外,如今朝中呼声最高。 皇五子齐王和皇六子晋王目前都看似中规中矩的,安心在各自封地读书习文。 圣主年岁虽高,但目前身体康健,立太子一事,短时间内应该仍无结果。郑祺琰考虑片刻,询问两府情况。 武宁先将拿出太夫人的家书,等郑祺琰看完才一一禀报府中事务:“沈姨娘设计将夫人推下水,夫人头部受了重伤,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痊愈。夫人伤好后下重手整顿侯府,又立下新规,不过三五日工夫,令出必行,府中无人敢不遵从。夫人还查出,先夫人难产一事,是沈姨娘所为。” “确定皆是沈妙莲所为?” 武宁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郑祺琰:“徐影亲眼看见,沈姨娘指使杂役,将湖中亭栏杆暗中破坏,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夫人去喂鱼的时候,一靠上去,便跌落湖中。幸亏夫人两个贴身丫鬟立刻跳下去将夫人托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先夫人一事是膳房交代出来的,不过夫人将消息压下,就她身边人和二哥刑房几个知道。” “锦氏如何处置沈妙莲?” “不算处置吧,送往家庙对外称替老夫人为您抄经祈福。不过府中沈姨娘历年来交好的奴仆,除了贴身服侍她的五人被一起送到家庙,其余皆都被夫人逮到错处,轻的送去农庄,重的十七个被杖杀。” “包括枬姐儿身边大丫鬟小樱?” “是!夫人找出小樱和杂役私下往来,将府中物品偷出卖钱的证据,当着大小姐的面教训大小姐,借机将大小姐送到礼部侍郎左大人家中,和他家几个小姐一起学习。” 沈妙莲!郑祺琰心头火起!若不是看在她姐姐妙兰,还有沈家人的情分上,他岂能容她? 先妻蓝氏当初嫁过来足足五年无子,虽表面平和,暗地里却急切得不行,四处求神拜佛,娘家那边也帮忙找了无数偏方名医,最后终于有孕。 蓝氏怀孕那段时间,胃口不错,她极重视这一胎,屡屡进补,生怕孩子生下不够壮实。 生产之际胎儿过大难产,接生嬷嬷和大夫均说蓝氏骨架娇小,先天条件不佳,难以有孕,纵然有孕难产几率也高,最终一尸两命,他虽伤心不已,但并没有想太多。 没想到居然是沈妙莲在他眼皮子底下动的手脚,他想起妙兰当初的种种,想起整个沈家为了他,只剩沈妙莲一人!到底狠不下心让武平暗中解决了她! 不过锦潼倒是大出他的意料,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聪明多了,手段强硬果断,真不愧是将门之后! 他想着锦潼素来对沈妙莲颇多不满,心中存疑,锦潼就这么轻易放过沈妙莲?便问:“仅此而已?” “夫人只在五月十五过去送日常用品的时候,将沈姨娘联合家奴贪污偷卖府中贵重物品等等,一条条念给她听,又告诉沈姨娘有什么冤屈喊给七爷听,等七爷回来给她做主,七爷不会质疑夫人的。”武宁回答。 “是吗?”郑祺琰莫名开心,看来夫人对他很是信任,心中得意,嘴角不自觉翘起。 武安武平两个人天天被锦潼穿小鞋,折腾得瘦了一小半,武宁觉得有必要也给锦潼穿穿小鞋,礼尚往来嘛!于是豁出去实话实说:“其实夫人的原话是这样交代齐嬷嬷的‘告诉沈妙莲,有本事向郑祺琰喊冤去!郑祺琰若是敢质疑老娘,哼!’然后翻个白眼捏碎手中糕点。” 郑祺琰嘴角那丝微微的笑瞬间凝固,“哼!”他也翻了个白眼,手中茶盏瞬间被他捏碎成粉末。 武宁装做没看到:“七爷,夫人猜测出榆哥儿和枬姐儿非沈姨娘亲生,只吩咐了家庙那边看好人,不许给沈姨娘传递任何消息!夫人和三夫人去放生池放生的时候,还拿了一叠经文焚烧,说那经文是沈姨娘特地为和您打仗时牺牲的士兵们抄写的。还另外捐了粮食,西街那边的穷苦百姓,每家都施了十斤粮食,说是为七爷您多积点福报,保佑您百战百胜,早日凯旋呢。现在外面都对夫人沈姨娘都赞不绝口,说咱侯府妻贤妾恭,是兴旺之象。” “倒是我小瞧她的心胸了,她这般为我打算,我自会给她体面!”郑祺琰脸上那丝微微的笑越发温和起来,然后,便被武宁的一句话全破坏了。 “七爷,夫人本来还打算和你和离,权衡再三,觉得事不可为,才费心筹谋给自己弄个好名声,将来好和你翻脸。徐影听夫人和她贴身丫鬟说,你若一直这样宠妾灭妻,她就去找圣主告御状,就算不能和离,她自己也要搬到别苑住去!”武宁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自己别说面首一事。 郑祺琰听得大怒,整张脸几乎绿了:“胡闹!她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看不出本侯对沈妙莲并无意思!” “夫人亲口说了,夫人觉得您这糟老头子,年老眼花耳背识人不明,瞎了眼了所以沈姨娘那坨臭狗屎才被您看成花。” 郑祺琰:“……” 自己的夫人这么有个性,他还能怎么着?忍着呗! 郑祺琰想着锦潼刚嫁过来时,实在吵得不行,又故意欺负沈妙莲,所以被他冷落!如今看来,他这个小媳妇还是慧眼如炬,早就看出沈氏心怀不轨,亏他对沈氏还多有维护! 锦潼受了那么重的伤,心里肯定更是委屈! 他想锦潼素喜奢华,干脆吩咐武宁将他平定南疆缴获的银饰品、斑铜、蜡染布料等稀罕物件,挑了一大车最精美华丽的,带给锦潼。 又手书一封,告诉锦潼若有什么疑难不解之处,可以前往“影竹斋”询问军师公孙无忌。 顺带交代武宁让武安和公孙无忌牢牢看紧两府,全力辅佐锦潼。若是锦潼外出,影卫的人务必暗中保护,上京表面风平浪静,私下暗潮汹涌,需得小心防范! 但锦潼若有什么不当行为会影响侯府,也务必制止! 这小丫头行事风格无法无天的,可别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 郑枬不过上了几天学,回来便将自己锁在房里,直至亥时还不出来用晚膳。 石嬷嬷见着不对头,叫来陪郑枬去家塾的小丫鬟询问具体情况后,便去烟波浩渺轩报了锦潼。 郑枬基础差,连笔都不会拿,教养嬷嬷安排她先和左大人五岁嫡孙女一起练字,先将千字文认全了,打好基础再说。 郑枬本就被左家几个杰出的子女衬托得自卑无比,结果和个五岁的孩子一起,笔拿得没人家标准,字写得歪歪扭扭的,那五岁孩童忍不住嘲笑她,郑枬气不过,又不敢造次,回来便躲卧房里面不出来。 锦潼妆发卸好,素白正仔细梳理那一头缎子般的长发。她皱着眉头听完石嬷嬷的话后,亲自前往雅馨轩。 素白搬来一张椅子,锦潼四平八稳地坐在郑枬卧房前面,用郑枬最讨厌的语气刺激她:“本夫人琢磨着郑榆不过十一岁就中了秀才,你但凡有他半点资质,一本千字文,一天学上八个字吧,四个多月就会了。纵然再愚笨,一天只识一字,三年也会了!但若是不学,四十多岁仍旧不会呢!” 郑枬屋里一片死寂,锦潼继续刺激她:“可怜你父亲征战沙场,为国为民流血流汗的,自己女儿居然目不识丁,被人嘲笑,还不振作起来迎头赶上,反而躲在房间里哭唧唧……” 父亲是郑枬最钦佩的人,她开门而出,嘴硬道:“我才没哭呢!” 锦潼看她肿得核桃似的双眼,一声嗤笑:“没哭躲房间里不吃晚膳,看来是在暗暗用功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了,等明天下午我再过来检查你的功课!”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郑枬好歹也是将门之后,骨子里面还是有血性的。 她啃锦潼血肉般匆忙用过晚膳,然后一鼓作气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晨宿列张。”头十六个字统统照猫画虎抄了几十遍。 无奈她这几天只顾和那小屁孩赌气,心浮气躁,压根没去注意教习嬷嬷说的,这十六个字就天地日月四个字知道怎么读和什么意思,其余连写都写得奇丑无比,更不知何意。 如此折腾到丑时,方在石嬷嬷的再三劝说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入睡。毕竟还是个孩子,直睡到巳时才醒来,发现锦潼手下丫鬟嫣红已经等她许久了。 嫣红性格温和,只安静等到郑枬漱洗完毕用好早膳后,才向郑枬解释:“夫人繁忙,嘱了奴婢来陪小姐练字。” 看到不是锦潼亲自前往,郑枬心下放松许多。 嫣红说话轻声细语,耐心细致,郑枬心里憋着一口气,恨不得自己也能去中个秀才来证明自己的聪明智慧,两个人倒是相处得其乐融融。 有锦潼几个贴身丫鬟轮流给她开小灶补习,郑枬自己又肯下苦功,左家女塾的功课渐渐赶上,锦潼也松了一口气:这个便宜女儿好歹还算是块马虎能雕的木! wap. /111/111035/28841477.html 第十二章 悠闲度日 锦潼派了凝紫嫣红早上轮流教郑枬习字,素白下午教她刺绣,自己按部就班地进行她的新生活! 每天辰初前往建安侯府向她婆母请安,她心里自有打算,郑祺琰那个大腿目前抱不到,先抱甄老夫人的大腿。 虽说郑祺琰乃庶出,和甄老夫人之间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的侯门宅斗过去。但话说回来,大熠朝以孝治天下,她怎么也得做个样子出来,起码不让人诟病才对。 今年不过才五月中旬,天就热得不像话了。甄老夫人素来苦夏,又无法多用冰,屋里冰一旦放得过多,她便全身酸疼不已。 锦潼看在眼中,这天前来和甄老夫人请安时,便特特带来一大罐淡青色浓稠液体。“母亲,这是儿媳偶得的一个偏方,您让冰库的人制冰时,将这清凉膏加到水中,一方冰用一勺即可。以后母亲屋里就用这清凉冰,保证神清气爽。” 想想又从袖里掏出一张纸:“母亲,这是清凉膏的方子,让府医看看,里面有没有和母亲身体不合的东西,若没有,母亲便可放心使用了。” 甄老夫人将方子推开:“傻丫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她心疼锦潼来,这丫头再怎么说也不过十六,独自一人撑这么大一个侯府,刚嫁过来就被沈姨娘在饮水上动了手脚。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搞得如今连送点东西都谨慎成这德行了。她怜惜锦潼,态度更是和蔼,再三交代锦潼隔十天八天意思意思来一次便好,天气越发炎热,可别中暑了! 锦潼自然不敢真那么久才去请安,改为三天一请安,每天都是巳时回集庆堂处理家务。 下午和晚上便空闲了! 锦潼想着健康的身体是劈腿,噢不!是宅斗的本钱,便让武平教她骑马,午后练习骑术,锻炼身体! 头两回她还老老实实坐在马背上,任武平牵着马慢慢走,乖乖听他传授理论知识。 第三回胆儿可就肥了! 她已经和她的坐骑七仔,一匹看起来威风凛凛却很是温驯的白马,建立良好的关系。于是她嘚瑟万分的策马在府内自由奔腾,直把在后面追赶着怕锦潼摔下来的武平折腾得轻功水平直线上升,苦不堪言。 这天热,锦潼策马扬鞭潇洒无比。 可怜武平靠两条腿直跑得一身臭汗,衣衫都结盐花,何况他只能跟锦潼后边,天天吃锦潼跑马产生的灰尘,天天都是灰头土脸,天天都向老天祈求:保佑锦潼对骑马失去兴趣,让他得脱苦海。 锦潼是故意,并且故意得理直气壮。 本来武平可以另骑一匹马,但是她偏偏就说府里空间有限,两马一起奔腾,怕是会吓到那些花花草草,树叶树枝,那多不好啊?!多伤刘嬷嬷的心啊!人家种那些树木啊花花草草啊多不容易啊!十指粘泥就没有干净过!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这是做人的基本素质。 武安心知锦潼这是故意整治他们兄弟俩呢,谁叫他们听七爷的话呢。只好背地里不断温言安慰武平,让他好好看着锦潼,若是锦潼再受点伤,估计他们哥俩就嗝屁了。 一天骑马,一天午后则在书房舞文弄墨,她打算利用21世纪的先进理论知识,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 她的嫁妆以贵重首饰衣料为多,铺子只有两个,一个是“祥瑞楼”,是上京最大的酒楼之一。一家叫“锦绣阁”,出售贵重首饰衣料摆件等,两个管事娘子负责。 另有一个供锦绣阁日常销售,和锦潼私人佩戴首饰的作坊,大掌柜叫徐为义,尤擅花丝工艺,能把金银丝拉得比头发丝还细,编制首饰。另一个叫金彻,会烧制各式琉璃物品,手艺绝佳。还有一个庄子,具体什么情况她不清楚,她打算有时间过去看一看。 四个贴身丫鬟听从小头头素白安排,每隔半个时辰进去换茶水一次,若无急事,切切不可打扰! 丹朱首个端茶进去,只见锦潼左腿踏于椅子上,右手指轻点下巴,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地冥思苦想,脑门一层密密汗珠,雪花绒乖巧蜷在一边打瞌睡。丹朱将茶放下,急忙帮锦潼擦干额上汗水。锦潼只扬手示意丹朱一边凉快去,继续冥思苦想。 凝紫第二个端了荷叶冰酿进去,却见桌上地上足足铺了几十张纸,锦潼手舞足蹈地拿支笔这边添两笔,那边画两道的,一脸眉飞色舞。 凝紫偷看几眼,几张画的一个又一个长方条,上面有梅花方形桃子等图案,感觉像是道士画的符。还有几张画着美人状元和将军,边上都标着一个什么符号。另几张则像是个椭圆形的桌子,只是上面分了一格一格的,每一格都画着不知什么玩意儿?还有似乎是地图的东西,实在太过深奥,她全看不懂! 凝紫忧心不已,素白仍旧淡定地做着针线活:“夫人自有主张,你们急什么?丹朱,你先去备水,嫣红,你去给夫人重新挑一套衣服。巧绿,你去厨房拿几样夫人爱吃的点心,待会一并拿进去。” 巧绿端了几样精巧点心并一盏茉莉花茶进去,锦潼对着另一张画纸细细抄录,她探头望去,果然如凝紫说的,像是道士画符一般。 还有几张画的她倒看得懂,她擅长厨艺,认出应该是煮东西的大炉灶吧? 看到雪花绒身上染了墨水,正蜷在桌上认真舔毛。 她顺手将雪花绒抱出来清洗,然后忧心重重地再度询问素白:“姐姐,夫人这样像是中邪啊!真的没事吗?” “胡说八道什么?”素白横眉立眼地斥责:“你看看夫人这些天为人处世如何?夫人智计无双自有安排,如何吩咐,我们便如何行事,记好了,不可打扰到夫人!”素白其实也是忐忑不安,只是她作为大丫环,若是她都定不下来,如何管好底下的人。 所以她照旧一脸云淡风轻地做着针线:“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你们有时间说三道四的,还不如赶紧帮夫人做几件轻薄衣衫!” 众人不敢多语,皆凑上前帮忙。 嫣红最后一个端了樱桃汁进去,只见锦潼文思如泉涌地奋笔疾书,连腮边染了墨迹都无知觉。 素白瞧着已是酉初,她领着几个丫鬟进去“夫人,饭时快到了,奴婢们伺候您更衣。” 巧绿几个小心翼翼偷瞄着,只见锦潼脸色正常,方觉安心。 接下来,锦潼每隔五天,便轮流在集庆堂见管理自己嫁妆店铺的几个大掌柜。 谢焕明林坤徐为民三人共同管理着祥瑞楼,每次都是留一人坐镇酒楼,其余两人前来听命。 谢焕明老成持重,丹朱暗地里给他个“棺材板脸”的外号,脸上向来看不出什么。而林坤则次次都喜得抓耳挠腮,回去时抱着夫人给的一大卷画纸,要不是府里规矩严,这厮指不定扭起秧歌来。徐为民嗓门大,那赞美夫人的形容词都快震塌烟波浩淼轩的房顶了! 徐为义和金彻管着工坊,金萱钰漱管着“锦绣阁”,每次也是抱着一大卷画纸,徐为义是捡到宝似的疾走回去,金彻如梦游般思考,口中喃喃自语。 金萱钰漱两个管事娘子则笑逐颜开,有一次还乐得一脚踩歪,扯得两人都摔倒在大门口。乖乖!金娘子可是出了名的稳重啊! 锦潼宅了个把月,天天都有新灵感,整出无数花样。 她手下合起来有五六百人,行行业业都有楚翘,她只要动动嘴画画图样,自然有下边的人给完成得妥妥帖帖的,且一百二十分地合她心意。 —————— 南疆离上京足有两千多里,锦潼直到半月后才收到郑祺琰送她的东西和家信。 她琢磨着南疆其实就是后世的云南,云南大多数地区气候宜人,花果茶树种类丰富。 她考虑到怎么说也得和郑祺琰打好关系,便装作好奇,洋洋洒洒写了五页家书,明面关心郑祺琰,其实询问南疆有什么好吃的,呵呵,她是个吃货。这朝代水果什么的种类实在偏少,锦潼就想知道南疆那边好山好水的,会不会各类水果蔬菜什么的多一些。 然后听从她便宜老公的意见,若有什么事情不好解决的,去询问一下公孙先生就好。 锦潼从武安嘴里得知,公孙先生好酒,便提了两坛子赵老三根据她给的法子新酿出的“玉壶春”,到影竹斋拜访。 在锦潼的潜意识中,叫公孙先生的肯定都是厉害人物,何况她家养的这个还有个霸气名字叫“无忌”! 她想象出一个飘逸着几缕长须、清癯尔雅、摇着扇子的高人形象。 结果进影竹斋一看,苍了天了! 公孙无忌也就名字霸气,长相那叫一个接地气!好听点叫一言难尽,直白点说丑得要命!仔细一看,锦潼感叹:女娲娘娘太牛逼,造人忒有想象力。 颜值狗锦潼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将两坛子酒递给书童,准备强忍眼疼,和公孙无忌聊个天先。 人不可貌相,郑祺琰这么看重他,肯定有啥过人之处。 不料公孙无忌倒是先嫌弃锦潼:“夫人甚是小气,这两坛子酒还不够老夫漱个口。” 锦潼对长得丑的人向来不客气,她霸气拿过一坛酒,直接掀开酒盖塞到公孙无忌鼻子底下:“漱口绰绰有余,洗脸就远远不够了!” 公孙无忌五官偏小,挤到中间一堆,脸庞却大,两个大腮帮子一边能贴一张面膜了,锦潼腹诽。 公孙无忌闻得一股醇厚无比,他活了大半辈子都不曾闻过的酒香,猴急的一把抢过酒坛,昂头灌下半坛,态度火速转变:“夫人务要怪罪,是老夫眼拙了!” 接下来却是舍不得多喝了,抱着酒坛对着坛口眯着小绿豆眼摇头晃脑闻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抿一小口,小嘴咂巴咂巴着妙语连珠评价:“酒香浓郁,入口绵长,有君子之风骨啊!回味甘洌,满口余香,神仙佳酿!神仙佳酿!妙哉!妙哉!” 锦潼不想和这个猥琐大爷聊天! 公孙无忌却热情起来:“夫人携佳酿而来,有何贵干啊?” 锦潼:“本夫人书读得少,说人话谢谢!” 公孙无忌哈哈大笑:“夫人别装了,就夫人写的那三十六计,老夫就写不出来。” 锦潼翻白眼:“都说那是我爹爹这辈子的心得,我就抄下来而已。” 公孙无忌心知肚明,看在酒的面子上,他热情洋溢地和锦潼分析起上京局势。他虽说长得不怎样,不过个性诙谐幽默,谈吐风趣。锦潼不知不觉就和他聊上瘾了,又让书童去拿两坛子酒过来,一老一少交杯换盏,指点江山,直到公孙无忌大醉方休。 wap. /111/111035/28841478.html 第十三章 送礼 不知不觉到这个朝代也有两个多月了,在公孙先生的科普下,锦潼深刻地明白了,上京局势究竟有多错综复杂。 圣主已年过半百却未立太子,江皇后无子,圣主独宠宸贵妃。 六个皇子就代表着朝中六派势力,加上忠于圣主不偏不倚哪个皇子的纯臣,以及脚踏几条船的墙头草,至少有八路人马暗中互相倾轧。 她的三哥,上一世就是丧命于这样的倾轧中。而她的便宜老公,则是支持晋王压对宝的。 锦潼打算着,先想办法将她三哥从党争中摘出来,做一世富贵闲人最好。而她自己目前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打入上京的贵人圈子,把人脉拓展开,方便干大事。 这天左从芸亲自登门拜访,锦潼宅了月余,静极思动,决定借着左从芸,打进贵夫人社交圈,不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啦! 左从芸性子开朗,颇有几分凤辣子的风格,人未进门声已先至:“妹妹如今大好了,怎地还天天将自己关书房里?” 锦潼闻声立刻起身迎出去:“芸姐姐!” “呀!你这房里凉快得紧!”左从芸一进门就感到一阵带着清凉气息的微风扑面而来,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锦潼指着她发明的“清风徐来”给她看,左从芸啧啧惊叹:“好巧的心思!我还怕你天天躲家里,这大热天的闷出病来呢!” “芸姐姐,我已经让武平准备材料了,估计顶多还有两天就能过去那边给母亲和你都安上了!” “那我就先谢谢妹妹啦!”左从芸拿出一张大红拜贴:“承平侯江夫人三十六大寿,六月初八那日要开个赏花宴贺寿,她呀怕请不到你这位新晋平宁侯夫人的大驾,特特委托了我亲自来请你。”左从芸故意打趣锦潼。 “芸姐姐!”锦潼佯怒用手拍了她几下。 妯娌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了一阵,左从芸才细细和锦潼分说,江夫人和可能会参加的上京有名贵夫人的为人品性,锦潼倾耳细听,默默记忆。 初八这天,锦潼和左从芸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承平侯府已经先来了十几个贵妇人,众人一一见礼,寒暄客气地说着场面话。 江夫人看锦潼只带两个丫鬟,不由多问一句:“锦夫人,怎的没带家里小姐一起来啊?” 锦潼笑着回答:“枬姐儿今儿个要去左大人家那读书呢!她开蒙晚,又要强,不肯落下一丁半点功课,所以就没跟来。” “左大人的家塾,那定是左夫人的面子!” 左从芸笑着点头承认,然后奉上寿礼,是一幅梅花傲雪图,众贵妇少不了评论奉承几句。左从芸只让大家匆匆看一眼就让丫鬟收起,催着锦潼快快将礼物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她刚刚在路上就想看看,锦潼却故意神神秘秘地吊她胃口,此时她实在压不住她的好奇心了。她知道锦潼鬼点子多,倒不怕锦潼会出丑。 锦潼略一示意,素白便规规矩矩地奉上寿礼。 江夫人打开锦盒,不由哎呀惊叹一声! 是一把团扇,扇柄是梅树枝形状,往上伸出几根梅树丫,枝头绽放的朵朵绿梅,皆是用丝绸小心裁剪拼成的,还用细丝线绣出花叶脉络,栩栩如生,上书一句诗“梅花香自苦寒来”,扇动之间,一股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 “江夫人,那扇柄可以扭开,若香味淡了,可以往里边加入香露,我不知道夫人喜欢什么味道,就准备了三瓶,夫人挑您喜欢的用。” 锦潼向素白做个手势,素白立刻将锦盒里面的三个瓶子指给江夫人看。一瓶是玉蕊檀心梅香露,一瓶是金线绿萼梅香露,一瓶是玉蝶梅香露。那香露瓶子绘制相应的梅花,小巧玲珑,江夫人心下越发满意,轻点头微笑向锦潼道谢。 左从芸装作很生气:“这等好东西藏着掖着连我都不给!” 锦潼拉过她的手:“我的好姐姐,锦绣阁那里就只有这一把,刚好江夫人寿辰我才拿过来的。等空闲了,我亲自请姐姐到锦绣阁,随便姐姐挑!” “这还差不多!你不是说好事要成双,备了两份礼物吗?难不成扇子一份,那香露就算另一份啦?” 素白闻言赶紧双手捧着锦盒恭敬地说:“江夫人请看!” 江夫人探头一看,惊喜地拿出一面珐琅浮雕竹叶的手柄镜:“哎!竟然能把人照得如此清晰!”爱不释手将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众贵人有的上去一起照镜子的,有的拿着梅花扇端详的,更多则围在锦潼身边,询问是哪里购买的,一时热闹无比。 左从芸暗暗向锦潼使了个非常满意锦潼表现的眼神,锦潼淘气地眨了一下右眼回应。 江夫人的父亲江老先生是帝师,家学渊源,江夫人自幼便喜欢梅之孤傲,竹之虚心,锦潼这两件礼物投其所好,又别出心裁,这敲门砖正中红心! 江夫人和江皇后是五服内的姐妹,关系密切,隐隐是京中各贵族夫人的领头人。与她交好关系,有益无害! 锦潼初次亮相上京名媛圈,便借着送礼赢了个开门红。她身份贵重,不少贵妇人前往和她寒暄拉关系。 肃亲王妃楚婉乃继室,虽无子却深受肃亲王宠爱,生性冷淡自矜。锦潼云淡风轻地浅笑,恭敬行礼。 户部尚书张宪忠嫡妻林水萤,出身普通,性格谨慎。锦潼雍容大度扯出一个格式化的笑,坦然受了她一礼。 永定侯高夫人长袖善舞,处事圆滑,锦潼笑容灿烂地和她寒暄几句。 锦潼拿捏尺寸周旋于一群贵夫人之间,认人认得头昏眼花,笑得脸部几欲抽搐。 左从芸忙过来帮忙应酬,顺便将锦潼拉去别处赏花,方便交代锦潼几句。 素白,丹朱二仆却默默记着各夫人的姓名和他们丈夫的职位,准备回去和两位嬷嬷好好商量,哪些人须防备,哪些人值得结交,好奠定她们夫人不可动摇的地位! wap. /111/111035/28841479.html 第十四章 打入贵人圈 江夫人的花园姹紫嫣红、繁花锦簇,锦潼左从芸主仆几个在园中说笑赏花,忽然看到一位丫鬟匆匆抱着一盘花经过,一时好奇心起,便跟在后面。却在落梅亭看到江夫人的两个嫡女,领着一群闺阁少女玩赏花令。江夫人三女顾湘云年十三,六女顾湘君才十岁。 石桌上堆了几十样彩头,游戏规则就是随便让丫鬟抱一盆花出来,各人抽一张词牌名出来,根据词牌作咏花词一首,填不出词的,也可作一首七绝。 一炷香限时,全做不出来的,就留下一样彩头。(身上带的荷包手镯发饰都可以。)做出来的则投票评出前三甲,状元可以拿三份彩头,榜眼两份,探花一份。参加者以十首词为一轮,十首词后得的彩头最少者算输,中途退出者亦算输,输者将一个小狗形状的发饰带头上,直到寿筵结束。 锦潼差点回头就跑,这上京淑女太牛逼了,玩儿得忒有文化!若是她被拉下去,可就糗大了! 她虽背了唐诗三百首宋词元曲无数,平时盗用不少,但都是以“异乡客”为名,且外人皆不知。况且现在就算想盗用,这花园姹紫嫣红满眼花,她是属于能把芍药当牡丹的小白,文不对题再好的词也没用啊! 左从芸却看得兴致勃勃,将认识的一一介绍给锦潼,最后指着一个穿鹅黄衣服、前面堆了不少彩头的少女告诉锦潼:“刑部尚书嫡九女萧清芳,晋王妃妹妹,年十三。” 锦潼不动声色,内心却晴天霹雳:是她!上辈子续她后的平宁侯夫人!和郑祺琰恩爱了一辈子,原身巴不得剥了她的皮的萧清芳,原来现在是这么一个神采飞扬、骄傲自信的少女。 锦潼决定留下来看戏! 萧清芳脸盘周正,两弯新月眉配着一双狭长的柳叶眼,加上她那股子鹤立鸡群的傲气,颇为抢眼。 那丫鬟抱来的这盘花却极少见,细长的绿叶,开着浅绿的花朵,似兰又似水仙,有几个闺阁少女傻眼了。 那种短香燃尽不过一刻钟,做不出词的少女们唉声叹气掏荷包,或是将身上带的首饰拿下来放到石桌中。 有个包子脸少女抓耳挠腮拿不出彩头来,又舍不得就认输,无奈何只能向围观的人求助。 锦潼看她大大的小鹿眼明亮可爱,便让素白拿了两个小巧的荷包,又侧头让丹朱将她头上插的银杏花插拿下来,带到包子脸头上。她看包子脸一身嫩绿衣裳,配上银杏花插刚好。 包子脸赶紧敛身道谢:“谢谢锦夫人。我父亲是襄亲王,我叫李惜诺,锦夫人若不嫌弃,叫我诺诺就好。” 锦潼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好,诺诺!”李惜诺便朝她毫不矜持地笑出八个大牙。 顾湘君却拿着其中一个荷包询问锦潼:“锦夫人,这是什么花呀?” “对呀!从未见过,好生别致!” “这花叫勿忘我,因味道幽香淡雅,也叫薰衣草。家父早先年平定海患时无意间得到一批海外书画,我在里面看到的。”锦潼回答得滴水不漏。 “勿忘我!这名字倒像是有个什么故事在里边,锦夫人,您说是不是?”永定侯高夫人询问。 “是有个故事,不过狄夷番邦化外之民,情情爱爱的,要怎么说?”锦潼婉拒。 众人更是好奇,高夫人脾气最是爽直:“锦夫人,我们又不是那泥古不化的老学究,你快说来听听!” 锦潼想着反正连床戏都没有呢,说出来应该没什么。“这种花啊,原本只开在悬崖绝壁之处。有一个骑士……” “什么是骑士啊?”顾湘君不顾湘云拉她衣角,忙问。 “像我夫君那种,在海外蛮夷那边便可称为骑士。”锦潼简单打个比方,继续说:“那骑士请了公主一起去骑马,公主看到峭壁上开了一丛紫色的小花朵,淡雅清新,便让骑士帮她去采。那个骑士不顾危险爬上峭壁,在采到花的同时,失足跌落,他用最后一点力量努力将花抛给公主,大喊一声‘勿忘我’,便坠崖而亡!那公主为了纪念骑士,便将此花命名为‘勿忘我’。” 众人听得出神,萧清芳看着锦潼:“锦夫人,平宁侯武功高强,若他去采,定然不会失足坠崖。” 锦潼皮笑肉不笑:“我家侯爷呀,若我叫他去采,他铁定问我那狗尾巴草有什么好的?巴巴采来做甚?” 众人皆笑了起来,在场的年纪与平宁侯相当或年长的都知道一件趣事。 那年郑祺琰出奇计帮忙平了“狈氏之乱”,回京领赏的时候,偶然遇到长公主。 长公主对他一见倾心,宫宴的时候,曾让郑祺琰帮她搬一盆未开花的水仙,结果郑祺琰一脸莫名其妙地问她:“公主要这蒜做什么?回宫炒菜么?”气得长公主不顾形象狠踢他一脚后甩头愤愤离去! 明眼人自然知道,郑祺琰这是在避嫌! 大熠朝国法森严,皇亲国戚不得任四品以上实职,尚公主的臣子不得纳妾。而当时的郑祺琰已经封了正三品冠军大将军,虽无正妻,家中却有一个宠妾,且已生下长女。圣主正欲为他赐婚,尚公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是郑祺琰不解风情的名声还是传了开来。 左从芸用扇子拍了一下锦潼:“你呀!仗着七叔疼爱你,还敢拿他的陈年桃花出来取笑!” 锦潼笑眯眯地转移话题:“大伙快评评看谁的词填得最好啊!” 顾湘云作为东道主,将所有诗词皆收了起来。脸上颇有骄矜之色:“这是家母特意让花房培养出来的铁骨素心兰,京中少见,怪不得有些姐妹误以为是水仙呢!” 有几个小女孩顿时满脸通红的低下头。 最后是萧清芳作的一阕卜算子为状元:“脂粉绫罗艳,百花开满堂,小径通幽愈访芳。冰清傲骨素,只与梅花语,松柏为佳侣。独自绽放独自香,静待知己寻。” 锦潼只觉一股超凡脱俗,孤芳自赏的白莲绿茶味扑面而来,但还是和众人一起赞不绝口。 丫鬟又气喘吁吁地抱了一盆半人高的桃花出来,众人皆啧啧称奇,五月还能种出桃花,这江夫人花房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萧清芳却存心想让锦潼出丑!她有个不为人知的心思,前年的时候,他大哥萧樗和人立下赌约,最终决定蹴踘定输赢。 萧樗死缠烂打,将郑祺琰拉去帮忙,结果自然大获全胜。而前往替她哥哥加油打气的她,却被郑祺琰球场上纵横飞奔的飒爽英姿折服,从此念念不忘。当她知道圣主将锦潼赐婚给郑祺琰时,偷偷哭了好长时间。 今日初见锦潼,看她用两份礼物便出尽风头,萧清芳便如鲠在喉。刚刚锦潼又帮了李惜诺那蠢材,她莫名更觉堵心。 她揣度着靖北侯府位于江北,其嫡女从未有任何才名传出,便存了让锦潼难堪的念头。看到李惜诺围着那柱香急得团团转,便知道那草包肯定又做不来诗词了。 “锦夫人,您既然帮惜诺出了彩头,不如便顺便帮惜诺做诗吧!” “不可不可,这不成舞弊了吗?”顾湘君第一个反对。 “对啊!这不符合规定!” “萧清芳,你干嘛东拉西扯的?”李惜诺鼓着包子脸:“算了!我认输!”然后推出另一个绣着兰花的荷包。那银杏叶发梳她很喜欢,她也清楚自己的斤两,实在舍不得输出去。 锦潼不置可否,这是江夫人的寿宴,刚刚送礼时出的风头足够了,她可不想和小女孩儿玩心思。她打趣一句:“你们小姐妹玩开心就好,我是个顶俗气的,看到桃花就想着吃桃子,哪会什么湿啊干的!” 场中有眼色的贵夫人忌惮锦潼身份,不欲让锦潼难堪,纷纷说笑扯开话题。 高夫人牵着锦潼的手:“锦夫人,江夫人那边有几朵牡丹开得极好,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不由分说拉着锦潼就走。 萧清芳却暗暗懊恼,糟糕,刚刚操之过急,只想让锦潼难堪,言语上似乎有些不妥。 锦潼再不济也是圣主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份地位可比她一个闺中小姐贵重,明面上得罪不得,容易被人诟病不敬长者。 她心思灵活,便装着委屈问顾湘云:“湘云姐姐,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你说锦夫人会不会生我气啊?” “不至于吧!她可能觉得自己不会诗词不好意思才走开的!”顾湘云低声和她说,她素有才女之名,心里也是看不起不通诗词歌赋之人,只觉粗俗。 李惜诺则愿赌服输的将小狗带到头上,然后跟到锦潼后面。 左从芸极喜欢这个活泼的丫头,看她跟过来,手一伸就准备将她头上的小狗拿掉。“戴一下意思意思就好,这还舍不得拿下来啊?” 李惜诺却一闪身躲开了:“说好认输的人将小狗戴到寿宴结束的,愿赌服输!锦夫人,您说对不对?” “一诺千金,你做得对!”锦潼怜爱地捏了一下她的包子脸。 李惜诺得意扬扬,只觉得戴着小狗都不丢脸了。“锦夫人,其实我刚刚已经想好两句诗了,可是觉得反正也赢不了萧清芳和湘云姐,便算了,不想了!” 锦潼和李惜诺咬耳朵:“其实刚刚我也诌了一首七言绝句想帮你解围,可是不通的很,怕说起来给你丢脸,便也算了!” “真的!”李惜诺一蹦三尺高。 “做得什么好诗,快念给我听!”左从芸耳朵却灵。众位贵夫人纷纷凑趣,催着锦潼快念。 锦潼一本正经地念:“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朵朵桃花徐徐开,花落结成大红果。” 江夫人正喝着丫鬟递过来的一盏茶,直接一口茶喷出去。旁边夫人们自然知道锦潼故意逗笑,纷纷出言打趣,牡丹花边一时笑声四起。 锦潼摊开手,一脸无奈:“我都说不通得很,你们偏偏让我说出来!” “我听着就觉得好,她们那群小姑娘做的,我一句都听不明白。锦夫人您这一首,我一下就听懂了!”高夫人高声说:“谁敢说不通!我和他急!” “大雅即大俗,锦夫人这是返璞归真啊!”江夫人刚刚咋一听,只觉得胡闹至极!后来一揣摩,满脑子都是朵朵挑花开的画面,对仗押韵准确,倒挺符合她父亲追求的“言之有物,平白易懂”之理。 “哎呦!你们可别打趣我了!要不,我这一得意起来,待会都找不到我们侯府大门在哪了!”锦潼用扇子半遮脸,做出娇羞之态。 江夫人越觉得锦潼不可小觑,言行举止间更是亲近。 郑家一门两侯,虽说建安侯郑祺烁双足残废,但是嫡子郑榆天分极高,年仅十一便中了秀才,现在师从李擎云老先生在丘麓学院苦读,文名颇盛。而郑祺琰军功赫赫,南疆捷报频传,如此下去,郑家只怕会更如日中天。 左从芸恨恨点了一下锦潼的头:“你个坏透的丫头!我明明看你房里有一幅桃花图,写着什么‘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好的你不说,偏偏弄首打油诗来逗我们玩!” “哎呦姐姐可别尽冤枉我!我就凑巧得了那一句,没头没尾的。照你这么说,刚刚要是丫鬟抱盘梅花来,那就是‘人面梅花相映红’了。要是那个江夫人精心栽培的绿兰被我碰上,那我总不成还‘人面绿兰相映青’啊,可不吓死个人。” 众人闻言更是笑成一团,纷纷赞着:“锦夫人真真是个妙人!” “你呀!还是小孩心性,怪不得七叔在南疆那边打仗还放心不下,送了一大车南疆首饰蜡染什么的,看得我眼红。又巴巴求着婆母多照顾照顾你,我可是嫉妒得狠了,你拿什么补偿我?”郑祺琰新婚第六天就回了南疆,虽说是南疆军情紧急,可是难免被人诟病,左从芸故意这么说,意在帮锦潼正名。 锦潼用扇子遮住半边脸嘟哝撒娇:“那些都是京中没有的,精致无比,又是夫君特意给我的。你别以为当着众夫人的面开口了,我就会不好意思给你,才不呢!” 众贵妇更是笑成一团,牡丹花前气氛热烈。有不少看锦潼性格大方开朗,又想着郑家一门双侯,炙手可热,纷纷靠过来意图结交。 左从芸忙跟在旁边帮忙应酬,凡是有请锦潼去她们府中赏花什么的,只借口锦潼身体弱,一律先推辞。好容易到酉中,各人各自到客厅就餐。 和江夫人交好的刑部尚书苏夫人与她同坐:“我本来以为锦夫人是个没本事的,如今一看,传言不可信啊!” “她是靖北侯嫡幼女,身份贵重,自幼又是在北地,甚少进京。如今出嫁,难免跋扈了些,传出些许谣言不足为怪,也不可轻信。如今一看,值得一交。” “江夫人说得对,不如将锦夫人请过来与我们一道。” 江夫人摆的是流水席,锦潼正打算随着左从芸坐下,江夫人却遣了贴身丫鬟来请锦潼过去与她同坐。锦潼本意推辞,左从芸悄悄推她一下,锦潼心领神会,起身坐到江夫人身边,席间相谈甚欢。(锦潼内心吐槽:说好的食不言,寝不语呢?)。 锦潼直到亥中才回到府中,齐嬷嬷领着两个丫鬟给锦潼卸妆梳洗。 素白和丹朱则和蔡嬷嬷汇报着寿宴的情况,蔡嬷嬷听得频频点头:“夫人如今为人处世都极好,我老婆子也可以放心了!” 素白和丹朱又将参加寿宴的贵妇人名单都列下来,准备留给锦潼看,顺带可以和公孙先生商量着,哪些贵夫人可以结交,哪些必须保持距离。 wap. /111/111035/28841480.html 第十五章 锦绣阁 自那日江夫人的寿宴之后,凡参加寿宴的贵夫人们纷纷慕名前往“锦绣阁”。奈何锦绣阁居然关门了,门口就几个小厮守着,个个拿着一叠彩色图纸,若有人前来询问,便送一张彩纸出去。 那彩纸画得惟妙惟肖的,好多都是精巧无比、独一无二的好东西。那几个小厮伶俐得很,主动滔滔不绝的解释给前来看情况的各家奴仆们,引得一堆人心痒无比。 虽说上京有部分消息灵通的知道“锦绣阁”是锦潼的陪嫁,可是自来“士农工商”,贵胄人家就算是家里有做生意,那也是交于忠心的家生奴仆经营,自己明面上是万万不肯去粘那铜臭味的,免得掉价。 所以不少人虽巴不得锦绣阁快点开业,可是心急归心急,到底不敢跑去找锦潼去催促“快点开业吧!我们等不及啦!” 六月十六乃是帝师江老先生寿辰,不少贵妇人听江夫人说了,锦渻锦潼两兄妹亲自登门贺寿送礼。其中一份礼物,是一个如水墨画般朦胧高雅的高山流水笔洗,上面镶着“山高月小”四字,巧夺天工!江老先生本来执意不收,可是锦渻锦潼两态度恭谦无比,最后推却不过只得收下。 一众贵夫人听江夫人描述那个笔洗,上面的图案仿佛天然自成,丝毫看不出是如何描绘上去的,更是好奇心大盛,天天嘱咐仆人好好注意,锦绣阁何时开门务必第一时间提醒。 锦绣阁足足停了二十天整修,如今重新开业,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锦绣阁有三层,楼下依旧是各式衣帛布料首饰,新添了各种珍奇的精美物件,样样皆让人耳目一新。 二楼上三楼则隔开二十个雅间,分别是富贵豪奢风格的“金碧芙蓉”“满庭芳”“瑞龙吟”。书香清新气息“竹里馆”“青玉案”“沁园春”“玉京谣”。高冷格调的“如梦令”“广寒秋”“虞美人”。甜美优雅的“蝶恋花”“月上海棠”“九重春色”等等,专门招待那些自矜身份贵重不轻易抛头露面的权贵夫人小姐们。 众贵人早知道那扇子镜子工艺复杂,运气好的才能凑巧购得,可万万没想到居然稀少到这种程度,一个月也不过才十来把扇子,不到十个珐琅镜子罢了。还有锦绣阁新推出的好几种罕见的透明琉璃物品,清澈透亮,精美绝伦,更是难得,几天才来一套。 刑部尚书嫡女萧清欢去“翰墨楼”上课的时候,用了一套典雅无比的粉琉璃荷花茶壶配荷花盏饮茶,引得整个女塾半数人围观。 (锦潼内心吐槽:现代某宝九块九包邮的东西,古代居然卖了1200两银子!真真暴利!)。 上京有名的纨绔,将左相气得吐血的次子徐徵,一掷千金,用十万两银子为“藏娇阁”那个异族花魁小蛮,抢购得一幅足有丈余长宽的巨型冰雪琉璃帘。 这小蛮别出心裁,在“祥瑞楼”给徐徵亲自定了最大的雅座,说是要舞一曲以谢徐徵。 更令人惊讶的是,小蛮跳舞的时候,居然将那幅“琉璃冰雪帘”带上,在舞台上架成一个高低起伏的半圆弧形,然后在里面翩翩起舞。 此事轰动整个上京,据说左相足有五天没上朝了,估计躲家里边吐血了。 话说徐徵那败家子儿,哪里有十万银子! 这一切都是锦潼和公孙先生鼓捣出来的计策! 祥瑞楼的大掌柜谢焕明携琴心妙音,伺候徐徵吃了一顿免费花酒。被美人美酒加谢焕明的美言灌得糊里糊涂、自大无比的徐徵立刻同意“帮”谢焕明一个大忙。 接下来琴心妙音两人回头就找了小蛮和她的老鸨,承诺帮老鸨将小蛮捧为上京独一无二的花魁! 再告知二人,当朝左相次子徐徵,明天将会送小蛮一副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琉璃冰雪帘”给小蛮造声势。 然后妙音又当场吹了一段乐曲,给了小蛮一张舞蹈残卷。 老鸨当即拍板答应,并且同意以后逢一逢六,小蛮前往祥瑞楼跳舞,互帮互忙,互惠互利嘛。 第二天,徐徵高调无比地骑着骏马,带着两个在上京中名气一点不比他小的“书童”,从“锦绣阁”用十万两银子买下那幅“琉璃冰雪帘”,大张旗鼓送到“藏娇阁”送给小蛮。 这些天上京各个贵夫人最近都在谈论这件事,一时间锦绣阁和祥瑞楼风头无两,日日宾客盈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锦潼,闭门谢客,有灵感便创作,没灵感便撸猫,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其实锦潼本来是打算开个拍卖会,让那些贵夫人们自由竞价,价高者得。但是向公孙先生了解了一些情况后,再三权衡利弊,决定放弃。 大熠朝也是有拍卖这种形式存在的,多用于人口买卖,特别是姿容出众,受过专门训练的女奴这一块。而敢做这一行的,背后皆是手眼通天之辈。 平宁侯府、建安侯府目前风头正劲,朝中几个王子暗涌不断,局势不明。 锦潼觉得她还是低调做人比较稳妥,开拍卖会不可控因素太多,虽说大熠朝上得了台面的大买卖,背后多少都有个官宦权贵之家的影子。可自古士农工商,商贾总归让人小看。所以,暗地里再怎么官商勾结,明面上,少有官宦权贵之家愿意和“商”挂上关系。 但是锦潼打小就缺德,怎么可能就此放过这个敛财良机?!加上最擅长玩阴招的公孙无忌华丽献策,于是便有了小蛮这一出好戏。 加上锦潼用的是饥饿销售的模式,东西务必精益求精,零瑕疵,超完美,并且一个样式就只有一个商品,绝不重复,引得上京一众富贵人家趋之若鹜。 如此这般几波骚操作,锦绣阁在上京的名气日盛一日,就连宫里面的娘娘,也以拥有一套锦绣阁的琉璃茶具,或是一把照人极为清晰的珐琅镜子为荣呢。 wap. /111/111035/28841481.html 第十六章 锦潼救美 肃亲王妃楚婉悠哉悠哉地坐在“满庭芳”,锦绣阁的侍女呈上一套茶具,楚婉正眼都不带瞧一下。 那侍女屈膝向楚婉请安后,从托盘将一个三足七彩琉璃架连着一个透明琉璃茶壶放下,壶中清水已经沸腾。 楚婉眼尖,瞄到琉璃架中居然是用一朵花形的蜡烛来加热茶水的。 侍女从一个精巧的八角形琉璃罐中,用银夹取了一粒四方状的东西投入茶壶,轻轻搅动银勺,一股清香的菊花味扑鼻而来。 透明琉璃壶里面清晰可见几朵花儿慢慢绽放开来,侍女倒出一杯花茶请楚婉细品,菊花味为主,辅以其他几种味道,只觉满口芬芳馥郁。 侍女垂首恭敬道:“娘娘若是觉得味道太淡,可以多加一块花砖,搅拌到融化便可饮用,金娘子随后便到。”然后告退离去。 侍女一走,楚婉原形毕露,和两个贴身丫鬟毫无形象地蹲到茶壶边上,又捻起那花砖左看右看。叽叽喳喳啧啧惊叹,七手八脚抢着研究,这锦绣阁的茶也是与众不同的罕见呢! 忽闻敲门声徐徐响起,主仆三人立刻恢复高贵冷艳状态。 金萱亲自双手捧着个三尺左右长度的精致雕花木盒进来,先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向楚婉寒暄几句,然后把雕花木盒安放桌上,小心翼翼将几个物件拿出来让楚婉挑选。 说是挑选,其实金萱钰漱两个人早就按着锦潼自己筛选出的:需要重点巴结和不可得罪的贵夫人名单,将东西投各贵夫人所好准备妥当。 楚婉这边虽仅有两种,却皆是精品。 楚婉脸色淡淡品着茶,语气略显嫌弃:“金娘子这是敷衍本宫吧?!就这点?” “娘娘您就算借奴家个水缸做胆子,奴家也是万万不敢的呀!”金萱边说边先掀开那个六层雕花紫檀首饰梳妆盒的顶层:“娘娘请看,这么大这么清楚的琉璃镜,整个锦绣阁仅有一个。” 哪个女人不爱美?更何况楚婉这种年轻貌美的,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脸上满是笑意。 金萱静静候于一旁,待到楚婉看得差不多了,她才将另一个扁平木盒打开,将里面一整套琉璃茶具拿出。 楚婉再一次被惊艳到! 刚刚锦绣阁丫鬟送上那套泡花茶的琉璃壶时,她们主仆三人就在感叹锦绣阁真是财大气粗,如此珍贵的晶莹剔透的琉璃壶,外边多少人抢都买不到,而锦绣阁居然就这样拿出来待客,也不怕不小心摔坏了。此时看到这套更加巧夺天工的琉璃茶具,向来挑剔的楚婉也是赞叹不已。 金萱将莲花座形的茶托先拿出来,指着中间空的地方对楚婉解说:“娘娘您看,这是放蜡烛的。”然后又将茶壶,莲花状茶罐,八个莲花状的茶杯配着茶垫,一一呈给楚婉观看,皆是晶莹剔透,完美得无半点瑕疵。“娘娘,这莲花琉璃茶具,也只有一套。” “就没有其他形状让本宫挑?” “娘娘已经算是运气极好的了,恰好阁里的工匠今天送来两套无暇精品茶具,一套已经卖出去了。奴家要是走慢一步,就这套莲花茶具也抢不到呢!”其实另一套梅花茶具,金萱是遵从锦潼的命令,留给江夫人的,这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金萱又故意压低点声音悄悄告诉楚婉:“娘娘有所不知,之前刑部尚书嫡女萧清欢的那套粉琉璃荷花茶具,才一壶两杯,不过小巧而已。也就是平时自斟自用还行,若说拿出来待客,哪有这一套大气!” 楚婉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她是“锦绣阁”的常客,知道锦绣阁的规矩是不透露任何客人信息,所以并未询问是谁买了第一套。上京贵妇圈子就那么大,反正迟早也知道,便不再为难金萱,霸气十足地用八千二百两银票,将两样东西买下。 金萱亲自将两样东西用软布包好,又拿出两个画了不同花卉的纸皮袋子:“娘娘,一袋是菊花茶,一袋是牡丹花茶,送给娘娘喝个新鲜,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这花茶楚婉见所未见,哪里会嫌弃,她稀罕得不得了呢。于是,她难得和颜悦色地对金萱说了句:“金娘子有心了!” 楚婉的好心情从锦绣阁出来,维持不到百米,便被破坏了! 主仆三人外加车夫,束手无策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的“伤者”。那伤者口口声声被他的车撞碎了骨头起不来,要楚婉赔偿一百两银子给他养伤。 楚婉在马车里面,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刚刚她正好半挑开窗帘往外看,见那刁民明明就是自己从巷子里边佝着腰跑出来,然后往地上一滚,直滚到马车轮子下面。 况且车夫悄悄和她说了:那刁民身怀武艺,滚得很有水平,是用肩膀撞他们轮子,再顺势滚两圈躺地上了,看似十分严重,其实十成十半点伤都没有。 这还来讹她一百两银子!楚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拿了一百两银票让车夫给他。可那刁民居然硬要银子,说什么怕那银票是假的。 四周人越围越多,楚婉快愁死了。 她出来都是用肃亲王府的车,上面有王府标志,肃亲王府的宗旨是:对外务必一掷千金,做出贪享生活的样子,但绝不可有任何人仗着肃亲王府的名声欺压百姓。可若是再这么纠缠下去,肯定会传他们王府仗势欺人的名声出去。王爷素来低调,她可不能给他拉后腿。 楚婉急出一头汗,现在去哪里取100两银子出来?她是想让贴身丫鬟拿着银票去就近的钱庄兑,可一个丫鬟扛着100两银子,那画面不要太美哦,怕不是又要引更多人前来围观。 楚婉时不时地略微挑开窗帘往外看,只盼能遇到个熟人过来帮她一把,结果还真看到个熟人。 锦潼一身书生打扮,用把纸扇开路,拉着两个书童打扮的丫鬟兴致勃勃钻到最前边看热闹。锦潼骨子里装着个现代人的灵魂,现代女性最喜欢逛街,所以她时不时就轮流带着几个贴身丫鬟出来乱逛。 嘿哟,今天看热闹还遇到熟人了! 肃亲王乃圣主幼弟,且还是个遗腹子,生母位份低且不受宠,所以肃亲王从小到大,都是为人低调,不争不抢的性格。便是如今封了王,也谦逊恭谨得很。 公孙先生有分析过,肃亲王府可以结交。如今楚婉遇到麻烦了,锦潼准备抛出橄榄枝,帮她一把以示好。 素白心细,观察片刻后,悄悄和锦潼说:“夫人,那汉子铁定是装的!” 锦潼一脸惊讶,这年头也有碰瓷的? “夫人,这天热,人站着都能出一身汗,除非那些个体虚的。可您看那汉子,身体健壮,僵持这么久了,那车夫全身快湿透了,他半滴汗水都没出,估计是个练家子。” 锦潼看半躺地上那个汉子,车夫几度要去拉扯他,他都看似笨拙地扭身躲开了,车夫连他个衣角都没摸到,只气得脸红脖子粗满头汗。汉子虽一身尘土狼狈不堪,却是干燥无比,看来不只是个练家子,还是个隐藏的高手呢。 锦潼眼珠子一转,咬着素白耳朵说了几句,然后拉着丹朱往马车走去。 虽说锦潼一身书生打扮,可她长相明艳,皮肤白嫩得吹弹可破,穿个破麻布都掩盖不了她是个绝色美人的事实,楚婉当然一眼就认出她了。 楚婉只见锦潼大大咧咧往中间一站,笑眯眯对那个汉子作了一揖:“这位兄弟且等些片刻,在下已经让书童前去请回春堂的大夫过来了。有伤咱们先治伤,怎么赔偿你放心,一个铜板都不少给你!” 半躺地上的汉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大夫来了,他岂不是露馅了?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拿了银票了!可他一个平头百姓,怕拿了银票去钱庄兑钱,被他们刁难。况且上京钱庄就那么几个,若是这家贵人要报复他,铁定一抓一个准,所以才坚持要银子的。 也是他考虑不周到,一百两银子,正常这些贵人哪里可能带那么多现银的。早知道就别太贪心,十两二十两的慢慢挣,妥当多了,可现在后悔哪里来得及?要不,趁着大夫还没有来,赶紧溜了。 汉子正犹豫着,便见围观的人让开一条道,一个大夫提着个药箱,和个小厮急忙忙走过来。汉子果断爬起来撒腿就跑,车夫伸手想抓他,那汉子却油滑得很,又有功夫在身,几个呼吸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众人没热闹可看,自然散开。 楚婉赶紧下车向锦潼道谢,两人客气几句,又约了时间一同品茗,方才告别各自离去。 锦潼刚才就注意到那个碰瓷汉子,其实并不擅长表达。来来去去就只会喊那两句:你们王府草菅人命,撞死人啦!我的骨头碎了,要一百两银子,就是要银子,怎么看都不是个专业碰瓷的。 她告别楚婉后,本打算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看看那个碰瓷新手究竟怎么一回事。可是人海茫茫,那汉子跑得忒快,却是哪里找去? 锦潼又晃悠了一下,才和素白丹朱回去侯府。 那个碰瓷汉子叫鲁六,他们兄弟六人和老母亲来上京已经有大半年了。他们几兄弟都有武艺在身,力气大把,挣口饱饭吃是绰绰有余。可是这天热起来了,他们住的地方拥挤狭小,老母亲年迈不经暑热,一病不起。 请了大夫,大夫说老人家身体亏空太过,而今只能吃人参先吊着一口气好好颐养天年。 可是别说人参了,就连参须一两都要好几两银子,他们哪里买得起? 穷极无奈之下,他便想着讹诈个富贵人家,骗个一百两银子。这样他们可以先买几两参须给母亲补补,又可以花几十两银子换大一点的地方居住,有利于母亲养病。谁知道经验不足,空手而归。 他不敢把这事告诉几个哥哥知道,把身上破衣裳的尘土拍干净了,才敢回家。 所谓家,其实就是个茅草旧木料搭的破棚子,里边用零碎捡回来的破布缝成三块大布,将棚子分成四小格。老母亲单独住一格,大哥大嫂住一格,二哥二嫂一格,剩下就是他们四兄弟挤一块儿了。 京城居,大不易,就这么点儿破地,一个月也要一两银子。 自南疆开战以来,码头的活计减少许多,加上母亲的病,原本他们几兄弟攒下来的十几两银子几乎告罄,大嫂如今又有身孕,哪哪都要银子。 鲁六大口大口啃着大嫂给他留的两个粗糁子饼,对锦潼几乎恨之入骨!如果不是那个臭婆娘多管闲事,他的一百两银子到手,家里头何须如此拮据! wap. /111/111035/28841482.html 第十七章 恐高的锦大饼 锦绣阁如今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天气越发炎热,锦潼也懒得乔装出去了。她基本宅在侯府里面鼓捣新花样,偶尔也和几个合得来的贵夫人喝喝茶培养感情什么的。 若是实在没有灵感,就和几个丫鬟打纸牌消磨时间,日子过得舒服无比。 锦潼这段时间都在琢磨着将“梁祝”排一出戏出来,到时候让金萱钰漱以锦绣阁的名义,将那些贵夫人请到“祥瑞楼”听戏,也是广告。 于是有闲暇便叫了“祥瑞楼”两个乐伎琴心,妙音过来共同商量。现代一部戏要顺利播出都要规避无数内容,何况古代。锦潼让琴心妙音两人大胆发言,若有不当之处务必提出。 自打锦潼出主意让小蛮用那幅“冰雪琉璃帘”做背景跳舞,又给了一首曲子让琴心妙音两人伴奏之后,这两人便对锦潼钦佩不已。 锦潼不晓得这个朝代乐谱是如何写的,只能将没有歌词的音律用“拉拉拉拉”抑扬顿挫地哼出来。琴心妙音早已习惯,只认真抄写,不时提出建议。 这天三人正揣摩着剧情,照顾锦大饼的小丫鬟珠圆玉润火急火燎来报,锦大饼从上午吃饭时就无影无踪,两个小丫鬟满府寻找半天仍是找不到,只好来报给锦潼知道了。 锦潼倒是不急,安慰两个小丫鬟几句后,便让丹朱让花木和巡房的人帮忙找找。消息一出,不过一刻钟工夫,就有人来报锦大爷被困树上。 一大群人围在树下,锦潼嘲笑有胆子爬上树却不敢下树的锦大饼:“啧啧啧,你也有够丢猫的脸啦!” 才三个多月大的锦大饼颤悠悠趴在一根分树桠上,可怜巴巴地瞄呜呜! 他今儿个溜达的时候,看到树上有三两只雀儿目测甚是美味。喵晓得爬上去雀儿惊飞了,他连个雀毛都没捞到,就发现自己恐高,不敢下去。 哎哟喂,这打眼一望下去啊,无边无际,害得他脚抖手抖心肝儿抖的,吓死猫了! 于是锦大饼只能憋屈地嗷呜喵咪咪,发泄自己的不满顺便给自己壮胆,愚蠢的人类居然敢嘲笑喵朕,你们倒是快来先救喵朕啊,赶紧护驾啊!特喵滴愣着干哈呢?! 那树桠太细,梯子架不上,家丁只能把梯子架树干上,一个小家奴叫阿泉的,自告奋勇爬上去抓猫,他年小体瘦,估计压不折树桠。 好容易摸到锦大饼,他一手圈着锦大饼,一手扶着树桠,小心翼翼往回挪。终于脚踩到梯子了,他心中刚松一口气,却不料锦大饼忽然挣扎着自己跳向梯子,顺带还给了他一爪子! 被夹在咯吱窝下的锦大饼不爽很久了,惩罚鱼唇的人类后,便火速奔向他的午餐去了,干饭有利于压惊啊! 阿泉猝不及防,整个人登时直摔下去,亏得武平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接住,只见阿泉吓得脸都青了,手上被锦大饼抓的几道伤痕,迅速渗出血来! 阿泉颤巍巍的站稳身子,一看锦潼一脸怒气,吓得赶紧趴地上跪着向锦潼道罪:“夫人恕罪,是奴才……” “不怪你,丹朱,快带这孩子去房里上药!武平,派人去把曹大夫请过来,就说府里有人被猫挠伤,让他把药备好了赶紧过来。”锦潼这怒火是对着锦大饼的,她本想揍它一顿出气,可锦大饼早跑没影了。 锦潼交代好丹朱,便杀气腾腾来到锦大饼的住处,果然,那胖猫在干饭。反了天了,敢挠人的小猫咪不是好猫咪,必须教训,绝不姑息。 锦大饼一点他主人要来揍他的危机感都没有,整个脸埋在盆里边干饭,还吃得咕噜咕噜的。 锦潼星星眼都出来了,好可爱怎么破?她此时不想打猫,只想撸猫。 锦潼深吸一口气,不行,她的三观必须正确,不能歪了。 她酝酿情绪继续走近,一看,锦大饼吃爽快了,肥屁股还扭起来了,小肚腩一抖一抖的,还挺有节奏感的哈,这也太可爱了趴! 我天!正确的三观啊!锦潼坚定一下自己摇摇欲坠的三观,正打算整个什么武器意思意思,把锦大饼恐吓一顿算了,别打猫了,太暴力,不好。 刚好锦大饼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毛绒绒的脸蛋还残留着干饭的痕迹,一双布灵布灵自带美瞳的卡兹兰大眼睛,很傻很天真地看着她,怎么看都是无辜蠢萌很好撸的样子怎么办? 锦潼的怒火瞬间没了。。 锦潼……她放弃自己的三观,拿起手帕一脸姨妈笑帮锦大饼擦脸:“饼饼,瞧瞧你这德性,不讲究卫生的小猫咪一点都不可爱!” 锦大饼大爷似地享受锦潼的伺候,得意洋洋。小样儿,小猫咪不需要讲卫生,想挠人就挠人,有颜,任性,不解释! 锦潼撸了一会儿猫,最后只嘱咐珠圆以后多注意注意,猫爪子长了立刻剪短,免得伤人。这年头可没啥疫苗,若是感染狂犬病毒,必死无疑! 至于三观是个什么东西,这不小猫咪还小么?小猫咪也不知道不可以挠人啊?小猫咪什么都不懂的啊!所以做错什么都是值得被原谅的,这是绝对不用质疑的真理。 烟波浩淼轩这边,齐嬷嬷兑了盐水给阿泉清理伤口:“忍着点疼,这伤口不洗干净了,会出大事。”齐嬷嬷见多识广,知道被猫狗等动物咬伤挠伤后不好好处理,倒霉起来染了病,是会癫狂而死的!她用盐水足足洗了三遍,才将伤口包扎起来止血。 丹朱去拿了一盒各式糕点进来,就看到阿泉疼得满头大汗,身子直抖个不停仍咬牙忍着不吭声。 “小小年纪脾气挺硬的!是个男子汉!”她夸了一句,把糕点塞给阿泉:“自己选,吃不完就带回去,里面我还放了几粒糖果,若是大夫给你开的药太苦,你就吃一粒。” 阿泉惊得手足无措,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还得我喂你不成!”丹朱取笑了一句,将盒子塞到他怀里。她知道前阵子夫人立威将整个侯府整治一番,现在侯府个个对他们心有余悸,不是刻意巴结就是敬而远之。蔡嬷嬷交代她们,夫人要恩威并重,威立了,而今就要略松松,施恩给众人,才可以笼络人心。 阿泉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他拿着糕点,任齐嬷嬷牵着去给锦潼谢恩,又梦游般随齐嬷嬷出去。 “夫人交代了,让他好好养伤,伤好了才出来干活。这个药膏是曹大夫给的,一天换一次,直到伤口愈合才可以不用。伤口切记不可沾水!这孩子年纪小,你多看着点,免得有什么闪失!”齐嬷嬷对着被雷劈了一般的武平长篇大论地交代后,又告诫阿泉:“你好好养伤,我们做奴才的,把自己身体照料好了,才有力气为主子卖命!”阿泉捣蒜般点头。 阿泉住的下人房是8个小厮一屋,他年纪虽小,心眼却活。他怕一起住的小厮看他整天休息不爽为难他,便哥哥长哥哥短的将那些糕点分了,又托了在花木处做工的,和他关系不错的二春帮他拿些竹竿藤条。 他被卖进府之前,家里面是做花灯的,他身无长物,便琢磨着要做盏精致的花灯,等中秋的时候给丹朱。他想丹朱姐姐真好,给了他那么多糕点,他一定要好好答谢。至于夫人,他人都是侯府的,以后只要夫人开口,上刀山下火海他保证眉头皱都不皱一下! 此时的阿泉万万没想到,他的感恩之心会给他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变化。 wap. /111/111035/28841483.html 第十八章 地动 古语曰七月流火,今年邪门,从五月便热得异常,到了七月,绝对的流火,热得地面简直可以煎焦鸡蛋! 这天午后,锦潼拉着巧绿凝紫研究新的消夏冰饮,预备加到祥瑞楼的菜单去。 主仆几个其乐融融,场面无比和谐,忽然一阵剧烈摇动,锦潼心下一惊:“地震!” 巧绿凝紫二人不假思索夹起锦潼往外跑,在外室的素白等人扔下手中的针线活直冲内室。锦潼还没回过神来,一群人跌跌拌拌七手八脚直接把锦潼脚不沾地地扛到外面空地。 锦潼倒是冷静,她心数到33个数,方觉得大地平稳下来。 有丫鬟搬来凳子,锦潼淡定地坐下,看了一眼没心没肺叼着毛线球玩儿的锦大饼,然后抱起吓得瑟瑟发抖的雪花绒,从容撸猫! 武安武平和几个管事嬷嬷最先赶来烟波浩淼轩,看到锦潼安然无恙,方松下一口气。 不到一刻钟,侯府众仆慌乱地陆续跑来,蔡嬷嬷在集庆堂教育小丫鬟,也带了一群小丫鬟赶来。 慌乱的众人看到锦潼若无其事般地坐在椅子上撸猫,不由自主也跟着安定起来。 锦潼不慌不忙替雪花绒顺着毛,语带双关:“你怕个什么劲呀?整个烟波浩淼轩就你俩跑得最快,你瞧!你相公还有闲情把玩具都叼出来玩儿呢!” 雪花绒软软地喵呜一声,往锦潼怀里钻了钻,她还是个宝宝呢,胆子小很正常。锦大饼在一边,从容淡定继续追着毛线球玩儿。 小丫鬟翠珏听锦潼说“你俩跑得最快”的时候,直低着头躲到后面。 今天她和金叶负责打扫庭院,蔡嬷嬷说了,天气太热,让她俩先看好门,等申末凉快点再打扫。地动时她慌得不知所措,看到金叶撩起裙子往外跑,她想都没想就跟着跑出来了。直到众人护着锦潼出来,她才想到做奴才的,主子安危才是第一!她怎可只顾自己先跑?她后悔不已,只能求老天保佑,锦潼不要怪罪于她! 锦潼自然不会怪罪于她,天大地大,留着自己的小命最大。她壳子里边装着个现代灵魂,自然不会要求手下奴仆必须对她忠诚到,命都可以不要。 自然,那些对她忠诚到命都可以不要的,她肯定更加看重。 说话间石嬷嬷背着呜呜大哭的枬姐儿,和几个丫鬟也疾走而来。 “哭什么?我虽不奢望你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地动时你慌乱之间哭几声便罢!怎的如今还哭个不停?”锦潼看郑枬除了头发衣裳乱点外,一点伤都没有,忍不住出口责备! 枬姐儿赶紧止住哭声,只肩膀还不受控制,一抽一抽的。 锦潼也不想虐待儿童,可是这年头女子不易,郑枬作为平宁侯庶长女,本就身份地位尴尬,若再传出什么懦弱的名声,到时候说亲更难。 上京贵族子女,大多五岁开始启蒙,男孩读书写字习武,女孩则针线女红掌家理事,到八九岁差不多就可以说亲啦,15及笄后便可婚娶。 郑枬基本从小就跟着沈姨娘,妥妥地输在起跑线上,教养这一块就别提了,字都不识几个。至于针线女工,锦潼叹了一口气,她个21世纪大龄剩女还会做十字绣呢,枬姐儿连条手帕都裁剪得歪歪扭扭的,别说绣花了。也就素白性格好才能耐心教她,若换成锦潼自己,估计早使用暴力了! 算了,锦潼揉揉脑门,先处理眼前事重要。 “武平,除了留几个看门的,将府里所有人集合过来。”锦潼从容指挥。 又回头交代郑枬:“把眼泪给我擦干净咯,衣裳整理一下,跟我后面。” 石嬷嬷赶紧将郑枬拉到锦潼身后,帮着她整理仪容。 两刻钟,侯府全体奴仆基本到齐。 “有受伤严重,伤筋动骨或是流血太多的,站出来!”只有三个家丁出来,一个被砸伤了脚,两个伤了头,俱都鲜血淋漓。锦潼交待人将他们扶过去集庆堂,先止血,再等大夫过来治疗。 “武平,你带上二十个身体强壮的,前往西街帮忙救人!全都骑马过去,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来报!”西街其实是一片贫民区,房屋基本都是用废旧木材等胡乱搭建出来,肯定撑不了这么严重的地震。 “梁嬷嬷,刘大厨,素白你们带着我的腰牌到祥瑞楼,交代下去,先烤制炊饼和菜粥,不用太讲究,炊饼记得夹些肉,最少能够一千人吃,最慢酉中必须做好,然后送往西街。” “母亲,为何要特地去祥瑞楼,再说这个分量会不会太少了?”郑枬壮着胆子询问。 锦潼知道西街有上万人,不过接下来官府和京中其他权贵人家肯定也会有所表示,备一千人的口粮足够了。 她耐着性子反问郑枬:“枬姐儿,你手下如果有一个丫鬟特别能干,事事跑最前,把雅馨轩的活全包圆了,你会怎么做?其他丫鬟又会怎么对这个能干丫鬟?” 郑枬并不傻,一听便知道自己想岔了,只红着脸低头不语。 锦潼继续吩咐:“刘嬷嬷,你派花木的人到各处巡查,特别注意围墙房屋,有裂缝损坏立刻来报。楚嬷嬷姜嬷嬷,仓库里面厚一点的布料,可以临时搭棚遮太阳挡雨的那种,先最少找出十匹来,然后查看各处有什么损失,清点仔细,报给蔡嬷嬷核实。” “石嬷嬷,派个丫头去雅馨轩看看,有什么问题立刻来报。枬姐儿,武安,你们跟我来!” 锦潼上辈子去过故宫这古代大规模建筑的代表作,知道那种建筑方式能防十级地震!所以她还特别以此对比一下她的烟波浩淼轩,发现她这个豪宅建筑方式基本和故宫一样,牢固无比!因此烟波浩淼轩可以说是目前侯府最新最牢固最安全的建筑了! 武安小心翼翼地跟着锦潼进了内厅。 石嬷嬷清楚锦潼将郑枬带在身边是为了言传身教,赶紧拉着郑枬跟紧锦潼。 “武安,你派人去了解一下,此次地动,除了上京之外,哪里受灾最严重?”锦潼本来想直接问朝廷里面会不会有大臣借这地震一事,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古代地震旱涝蝗灾之类的自然灾害,什么都可以扯到当今前朝后宫诸事。 例如泰和初年,江北大旱,就牵扯到她的父亲靖北侯杀戮太重,于是天降旱灾,警醒圣主!差点把在北境和长毛子作战的父亲召回。 如今太子早亡,圣后无其他嫡子,圣主至今仍未立新太子,朝臣肯定借题发挥!况且郑祺琰在平定南疆,如果别有居心之人搞什么幺蛾子出来,也够头疼的! 锦潼虽然知道接下来几年皆是天灾人祸不断,可是具体时间地点,受灾范围多大,对朝局有何影响等等细节,她一概不清! 锦潼只能运用自己目前能动用到的力量,不动声色地囤积粮食什么的,以备万一。再说了,古代女人仿佛不能干预政务吧? 她脑壳有点疼!走一步算一步,现在先帮着靖北侯府、建安侯府和平宁侯府把慈善好施的名声打出去,其余再说吧! 武安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点头称喏。 约半个时辰,丫鬟来报雅馨轩并无严重损坏。 锦潼交代郑枬:“枬姐儿,你且回去自己清算雅馨轩和听雨小筑损坏了多少物件,折多少银子,你自己觉得应该如何处理?然后告知我,可清楚了。” 郑枬标准地向锦潼行了一礼:“女儿明白了!”然后携石嬷嬷和几个丫鬟回去。 不到一个时辰武平便派人来报,西街地面塌陷,房屋损毁过半,逃出者不到一千。官府那边目前只来了二十多人,远远不够。 锦潼吓了一跳,立刻加派人手前往帮忙,又命蔡嬷嬷、素白、巧绿、凝紫这几个有头有脸的,分别到平日交好的几个功勋贵族之家搬救兵。 枪打出头鸟,有露脸的机会,大家一起亮相才是上策! 回头又让武安先支一千两银子到回春堂请几个大夫,携药物前往帮忙救人。 锦潼又叫过丹朱,悄悄叮嘱几句,丹朱点头不止,急急换身粗布衣衫,提着裙子直跑西街。 锦潼垂首思考良久,手书了一封信,让她的三哥主动揽下西街赠灾这个苦差事,委托了公孙先生前去帮忙。 靖北侯府如今式微,自锦渻袭了靖北侯爵位,又偏居于北地,在上京可以说毫无存在感。 如今锦渻既然搬往上京居住,那么她就必须想办法帮锦渻重现靖北侯的荣光。靖北侯府能立起来,锦潼也就有个强有力的后盾了。而这个后盾最好不涉及党争,有民间口碑。 锦潼大致知道,从郑祺琰征战南疆直到新帝登基这不到十年的时间,天灾就没断过。在21世纪,明星最常用的套路就是做慈善,这是赚取路人缘的最佳途径,这也是锦潼打算走的途径。 具体什么天灾锦潼虽说并不清楚,但是心里却明白:无论哪种天灾,要安抚下去不出大事,最主要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其次是确保能将钱实实在在用到灾民身上,那么就需要人才。而灾民只要能吃饱,有块落脚的地,看得到明天的希望,基本就不会出什么夭蛾子。 一次天灾,能帮忙天子妥善处理好,然后将功劳让给那些出头鸟,自己则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样最好了。民间口碑有了,别人也嫉妒不到你头上。 锦潼大脑急速运转,怎样在这次地震,帮她三哥干一番事业。 wap. /111/111035/28841484.html 第十九章 救灾上 翰墨楼的女塾近日请了宫中教习周嬷嬷传授礼仪,上京名门闺秀年满十二以上的,来了有六七成。 地动时众闺秀正午歇,也不过慌乱片刻,便大多由随身丫鬟伺候着,听从翰墨楼嬷嬷交代,来到大院空旷安全处集合。 周嬷嬷颇为满意地看着镇定从容的闺秀们,只交代她们先各自回家,确定无事时再另外安排课程。 顾湘云在回去路上,看到国子监不少学子神色匆匆走过。遣人询问,得知西街受灾严重,房屋倒塌,死伤无数,便毫不犹豫让车夫跟上。 顾湘云在马车中观察良久,上京七子便见到三,皆挽袖扎衣,帮着清理残屋断壁,不时有被压伤砸伤的灾民被救出来,送到临时搭起来的棚屋救治。 她考虑片刻,便和两个贴身丫鬟去停放女伤者的棚屋,帮着医女包扎伤口。 西街居住的都是贫民,天气炎热,味道可想而知。 顾湘云强忍恶心,装出一副慈悲模样忙个不停没,不时轻声细语地安慰受伤百姓,身上带的几个赏人的梅花吉祥小银锞,也陆续送给几个看起来最惨的贫民,引起一片感谢之声。 她自己虽不表明身份,贴身丫鬟冬梅和春竹却悄悄告知灾民:这是永定侯嫡三小姐。 大熠朝赈灾制度比锦潼想象中的完美许多。 午末地动,未初户部管辖下的安济坊就已经出动人员全城巡查。末中确定西街情况最为严重,六成人手集中到了西街,加上京中权贵人家派出的人手和国子监闻信赶来的学子,足足有四五百人在帮忙救人。 翰林院修撰吕大人的两个儿子,吕翰文吕鸿文正和肃亲王妃之弟楚晰,从一片凌乱物件中,小心翼翼地救一小孩。 吕家兄弟各撑一根茶杯粗的竹子,顶起一块石板。 上京七子之一,姿容秀美风度翩翩的楚晰,乌龟般匍匐在地,伸手欲将小孩拉出,却感觉小孩被压住,若是强拉,必定加重伤情,小孩意识已经模糊,只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静思兄谨言兄,你们再支持片刻,这小孩被压住了,你们看看能不能将这石板干脆搬开。” “不行啊楚少,上面皆是碎石,下面地基不稳,恐会坍塌!” 吕翰文想出一法:“四弟,我们试着多拿两根竹竿钻进去架起来,挡着上边碎石不落下,看能不能将石板再顶高点。” 三人整得灰头土脸,终于将小孩抱了出来,楚晰奔跑着将人送到叶大夫那里。吕家兄弟则继续满地搬着石块,寻找有无人被压在下面。 那小孩一只左脚血肉模糊,救过来估计也是残废了。 楚晰心下怜悯,不由暗叹: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回头一看,和在帮忙包扎灾民伤口的顾湘云正正打了个照面,不由一愣。 衣裳整洁的顾湘云姿态优美,大大方方盈盈向他施了一礼:“楚公子安好!” 淡蓝长衫变成黄色破衫的楚晰嘴角直咧咧,作揖回礼:“顾三小姐安好!”然后心中腹诽着又投入救援中。 顾湘云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闻讯前来的杨嬷嬷请了回去了。杨嬷嬷慈眉善眼,和蔼可亲地对众伤者说:“永定侯府已经在为大家准备食物了,待会儿会送些精细的过来。”然后向顾湘云行了一礼:“小姐请吧!” 顾湘云优雅地将手头那位伤者包扎好,方和两个丫鬟告辞离开。 整个棚屋赞赏感谢之声不绝于耳,顾湘云不由面有得色。杨嬷嬷不置可否,只垂首跟于后面。然后直接将顾湘云送回承平侯府的祠堂,只说江夫人让三小姐好好抄抄女诫家规,静静心。 先救出来的人被送往西街南边一片空地,由于锦潼早有预备,武安和官府人员早就合力搭建出几十个简易大棚供百姓休息。 安济坊那个叫李六的小头目灵活无比,先安排煮了几大桶草药水,又联系了各个府第派来帮忙的人,让他们分批轮流休息过来喝草药水,这大日头能把人活活晒成人干,可别中暑了! 伤亡人员不断送来,每凑齐十个死亡的人,官府就差人立刻推到城外义庄焚毁。这天太热,若不赶紧处理掉死尸,怕是会引起瘟疫。 西街居住人员本就良莠不齐,有几个地痞流氓趁机捣乱,只挡在运尸体的牛车前,大哭大闹。 当头一个刀疤脸,跪着拦住衙役:“大人,求求您老,让我们把尸体领回去吧!俗话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啊!” “对啊,大人!俺爹苦了一辈子,俺们再不孝顺,也要让他入土为安呐!不能就这么烧了呀!” “大人,不能烧不能烧啊!您就让我把我娘子带回去安葬吧!” “大人!都是老实百姓,又不是大奸大恶的人,烧了不好啊!” “我们到底犯什么罪了!要把我们的亲人挫骨扬灰啊!” 运尸衙役手忙脚乱劝说众人:“这是上面大人下的命令,死人必须送到城外义庄烧掉,要不会引起瘟疫的。” “这好端端的人没病没痛的,都是被倒塌的房子砸死的,哪里有什么瘟疫啊?”刀疤脸带头起哄,他观察得很清楚,今天可来了不少富贵人家帮忙救人。他这里把事情闹大,再让他兄弟暗中敲诈,在场的贵人们肯定想息事宁人,这不银子就到手了吗? 在喝水的武平看着势头不对,准备过去帮忙。 丹朱暗中观察许久了,连忙将武平拉住,贴耳和他说了几句,武平伸出大拇指:“夫人料事如神!”走几步又回头和丹朱说:“这天都快黑了,这里三教九流的不安全,你快回府去!” 然后赶紧挤进人群中,声如洪钟地暴喝一声:“列位听我说一句!” 刀疤脸看他一身尘土臭汗,心下鄙夷:“你谁啊?凭什么听你的?” 武平抽出侯府腰牌让四周百姓看,一手叉腰,高抬下巴一脸高傲,狐假虎威瞪了刀疤脸一眼:“看清楚咯?”宰相门房七品官,何况是侯府,武平有底气得很。 百姓中有个别识字的小声告诉同伴:“是侯府的,肯定是个大官,我们惹不起!” 武安拿着鸡毛当令箭:“列位放心!我们几个侯府凑了几十万两银子,等将全部人救出来安顿好,京兆府尹和户部的大人会清点人数,所有死者由我们出钱做好灵位,请普陀寺园智大师念经超度三天。其余伤者,根据情况,最少可以领5两救灾银子。” 五两银子差不多可以买五六石细粮,或是十来石粗粮,可供一个五口之家吃上几个月了。众人悄悄议论着,不少人已经悄悄退了下去。 刀疤脸再度挑拨:“这银子在哪里?我们又没看到?你骗人的吧?” “你是何人?户籍可有记录?”武平劈手提起刀疤脸。 大熠朝户籍严格,士农工商奴籍贱籍等户部皆有登记。刀疤脸几个本就是流串的黑户,四处敲砸勒索度日,没有登记户籍,自然领不到钱。 刀疤脸见无利可图心中着急,大喊“官兵打人啊!”武平干脆手一劈,刀疤脸晕倒过去。 “各位,我们侯府有无骗人,大家左不过等两天就知道了!何必跟这种没户籍的地痞阻碍官府办事?” 这时李六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喊:“祥瑞楼送了几车炊饼米粥过来,大家快去吃啊!” 剩下百姓立刻作鸟兽散,祥瑞楼可是上京顶顶有名的大酒楼啊,送来的吃食普通百姓平时哪有口福尝到?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要紧! 丹朱没有回去,看到梁嬷嬷刘大厨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推着几辆车过来,素白也在,她立刻跑过去帮忙,手脚麻利地分粥分饼。 武平见了,赶紧吩咐几个家丁过去守着,西街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祥瑞楼就来了两个大厨是男的,可别出什么意外。 wap. /111/111035/28841485.html 第二十章 救灾下 丹朱听锦潼吩咐,埋头干活,啥事别评价。憋了一天,回来便立刻找锦潼八卦:“夫人,您不知道那个承平侯府那个顾湘云多会装模作样!” 照着学承平侯三小姐顾湘云的模样,嗲声嗲气外加紧锁眉头地扶着锦潼:“这位大嫂,这伤口可疼得厉害不?你且忍忍,我来帮你上药!” 锦潼笑得差点跌落地上,想不到丹朱还有奥斯卡影后的潜质。 “夫人,您不知道她有多做作!碍手碍脚的!她才帮一个灾民包扎好伤口,那边回春堂叶大夫早就看好十几个人了!有一个腿折得里面的骨碴都露出来的,叶大夫就那么三两下的,就把腿按回去用木板夹好了!” 又绘声绘色和锦潼聊起叶大夫:“叶家三代行医,叶大夫的爹,当初为了寻找治疗天花的办法,居然让活人感染天花病毒,结果死了好几人,被判斩刑。叶大夫为了替父赎罪,学医有成后,每个月都抽出几天做义诊,对来求医的贫苦百姓也不拒绝。这次就他救的人最多,百姓都对赞不绝口呢!” 素白过来拉她:“在外面跑一天你不累啊?还让不让夫人好好休息啦?” 锦潼:“我不累,丹朱你继续说!” 丹朱又说起武平怎样救人,武功怎样好,满脸小女孩追星的花痴相。 “你觉得武平这个人怎么样?我看你倒是和她挺说得来的。”锦潼坏坏地转了话题。 说得起兴的丹朱根本没反应过来:“武平看起来憨憨的,人倒是不错。夫人您之前不是还让奴婢们给他多做几双鞋子吗,最后是奴婢拿过去给他的,足足十双!他不好意思得紧,后来还特意去锦绣阁买了一匹花素绫送给我们。虽然是夫人交代的,但是各位姐姐们也劳心劳力了,所以回点小礼物也是应该,让我们不要嫌弃收下。” “哦!武平我记得有21了吧?” “夫人您记错了,刚20。” “他20,你18,挺配的哟!” 丹朱这才反应过来,只羞得转身跑出去。 “诶你回来!我们来讨论一下嫁妆!”锦潼促狭地补了一句,凝紫和嫣红笑着追出去抓丹朱回来,主仆几个闹成一团。锦潼看着丹朱羞得都快哭了,知道玩笑不能开过,便制止了几人打闹,梳洗睡觉去! 丹朱是靖北侯的家生奴,比锦潼大两岁,自六岁起便伺候在锦潼身边,忠心耿耿,锦潼自然要给她安排个好归宿。 虽说大户人家的主母也有将特别看重的贴身侍女留到25岁后才出嫁,或是干脆开脸为妾的。 但锦潼不想丹朱如此委屈,于是第二天便私下悄悄找丹朱谈心:“丹朱,你与我说实话,愿不愿意嫁给武平?” 丹朱绞着手纠结半晌:“夫人,您现在身边离不开人,奴婢要嫁,也要等您给七爷生下嫡子站稳脚跟再嫁!” 锦潼心道等你家七爷三年后回来,说不定就要把她们主仆几个扔到家庙啦,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吃饭都成问题别说嫁人。 这些话她自然不能说出来,她只是用手指点了一下丹朱的头,曲线救国:“你傻啊!武平是武安的亲弟弟,武安有多受七爷信任你又不是没看到。你若真喜欢他,嫁给他,就等于帮我在侯府多拉几个强有力的帮手啊!再说了,嫁给他你也可以回来我身边!你没看到武安媳妇梁氏,现在也在膳房当管事嬷嬷!这嫁人和服侍我,本就不起冲突的!” 丹朱恍然大悟:“夫人说得对哦!到时候武平不让我回来服侍您,我就揍他。” 看着捏着拳头一脸甜蜜装暴力的丹朱,锦潼服了,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家暴了:“你还真不愧是跟我的,专门挑武平这个老实头欺负!” 丹朱嘿嘿傻笑。 锦潼考虑片刻,对丹朱说:“我仔细想想,你出嫁后还是不要再回来伺候我比较好。” 丹朱大急:“夫人,这为什么啊?您是不是对奴婢有什么不满的?奴婢这,奴婢---” 锦潼打断丹朱:“你个傻丫头!武平是民籍,你是奴籍,若你与武平两人好事能成,你嫁过去,我自然是要把你抬成民籍的。到时候你们两个人有了孩子,男的便可参加科考谋个前途,女的也可嫁到大户殷实人家做个正房娘子,这不比为奴为婢好百倍,你自己好好想想!” 锦潼是真心替丹朱筹谋打算的,她继续分析给丹朱听:“丹朱,武平本就有军功在身,到时候你们两个或是在京郊买上一两百亩地雇人种植也好,或是留在上京做个什么小生意也好,总比在侯府强。”虽说士农工商,商是排在最后,可是奴籍贱籍,还排不上名呢。 丹朱感动无比,只红了双眼:“夫人,那您一个人怎么办?” 锦潼用手指继续点着丹朱的脑门:“这感情是个猪脑袋!我身边何时缺过人了?别说蔡嬷嬷齐嬷嬷了,就素白凝紫几个听了,估计今晚把你套个麻袋暴打一顿。” 锦潼说的这几个可都比自己有用多了,丹朱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是担心太过失言了,便只嘿嘿向锦潼傻笑。 这几天武安陆陆续续传来消息:京城此次受灾西街最为严重,由于地面塌陷,死了347个百姓,重伤千余人,轻伤数千。亏得救灾及时,伤者都由回春堂协助安置好!其余地方不过是房屋有些裂缝,伤财不伤人。 第三天传来渭南灾情,并不很严重。第五天确定地动起于蜀中,大山倾倒,地面开裂,粗估计有数十万人受灾,伤亡情况不明。 锦潼心下疑惑:“武安,大熠二十四郡里面记载,渭南紧挨蜀中,不过是略有影响。而京城离蜀中三千余里,怎么反而情况更严重?” “户部派人勘查,说是西街本就地面低矮,加上前些日子阴雨不停导致土地松动,地动时才会坍塌,从而引起整个京城地动加重。而这几天早朝,众大臣纷纷上书,称太子已病逝近三年,圣主却仍旧不立新储君,天下不稳,所以上天才会地动警示,伤及百姓。” 锦潼垂着双眸,内心吐槽:“这脑回路!绝了!” 武安见锦潼不置可否,继续汇报:“大臣纷纷上书立太子,睿王乃贵妃所出,呼声最高,魏王晋王次之。圣主气到口不择言,曰:若朕此时立太子,西街坍塌地面可会自动升起?那死掉烧成灰的347个百姓可会立即复活?蜀中倾倒之山可会恢复如初?数十万灾民可会立时无恙?然后安排顾大人,左大人为钦差大臣前往赈灾。” 古代交通工具落后,八百里快马加急,也要四五天时间,等钦差大臣到达目的地,别说黄花菜凉了,估计都馊了! 锦潼叹了一口气,古代生产技术水平落后,一次天灾,便是死伤无数! 武安看锦潼眉头紧锁,想起当年靖北侯的事情,以为锦潼担忧郑祺琰,便又拱手道:“夫人不必担忧!朝中的确有人说咱侯爷在南疆杀降不祥,才导致天地动荡,百姓受难。但被几个大臣驳了回去,说那洪波自立南疆王,荒淫无度,还把人的头骨盖做成酒具,也不见老天爷用雷劈死他,侯爷将那群恶贯满盈的南蛮杀了才叫替天行道呢!” 朝堂之事锦潼不懂,她其实是在揣摩如何将西街重建起来,安置好那万把贫民,这也算功德一件。况且西街就在天子脚边,听闻圣主偶尔微服私访,若能亲眼所见,也能提高一下上京各贵族门阀的慈善形象。顺带与锦潼有关的三侯府,也能在圣主心中有个好印象。 她早就吩咐张赫将整个西街面积丈量给她,又根据地形,画出建筑平面图,精准算出西街大约可以盖一千多间平房,足够安置西街所有百姓了。 于是她将早已画好的图纸拿给武安,武安一看上面注明的尺寸,便知画的是西街的平面图。 “武安,将西街地面重新夯实,需要多少人工物料。盖一间房子,你看看我标注的尺寸。”锦潼指了一下图纸:“需要多少砖,多少瓦片,多少木材,还有其他泥沙碎石等零散材料,合起来,总共需要多少银子。这些,你用最快速度计算给我。” 武安小心收好图纸:“夫人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锦潼微微颔首,忽然话题一转:“武安啊,武平今年有20了吧?说亲事了没有?” 武安吓了一跳,想起四弟武宁和他说过:夫人怨恨七爷对他薄情,欲养几个面首报复七爷!当时他还再三叮嘱,这事千万不可让七爷知道,夫人就说说出出气,不可当真!如今看来,夫人该不会是看上武平年轻体壮,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这?这可如何是好? 锦潼看着武安又一脸呆滞抖了起来,心道这家伙不会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吧?咋地动不动就走神加抖手的。 武安心里苦啊!武平亲事他也操心,这两年他看了几家人都不合适,今年府里事多,就耽搁了。若是他撒谎武平说好亲,这急切间去哪给武平找个如意媳妇?若他实话实说,这夫人看上武平又如何是好? 气氛瞬间莫名诡异起来! 锦潼看武安老半天了还神色不定的,便干脆直接问:“我想把丹朱配给武平,你去问问武平的意思,若是他也有意,该怎么办,你这个做哥哥的,好好帮忙!若他不肯,就算了,当我没说!”两情相悦才是良缘,锦潼可不想乱点鸳鸯谱。 武安猛一哆嗦,夫人还真看上武平了,万幸!是替她贴身丫鬟看上的,他松了一口气,赶紧谢过锦潼回去找武平。 丹朱作为锦潼的贴身大丫鬟之一,武安多有接触,所以也算有些了解。他琢磨着这件亲事不错,丹朱性格活泼,为人机灵,想想和他弟弟还蛮配对的。便赶紧应下此事,再三谢过锦潼。 wap. /111/111035/28841486.html 第二十一章 借势 锦潼虽不清楚这个朝代的物价,但架不住她手下人多,且半数以上都是实力派啊! 这早上派出的任务,晚餐后武安便拐着脚来回话了。 然后锦潼便震惊了! 六十万两银子她不放心上,但其中居然要花费二十万两去雇人来做劳力,这就大可不必啦。将西街重建的约三万人工,锦潼早就筹谋好了,自有良策使用大批免费劳力! 再说古代烧制砖块,居然需要一年的制作周期!这太费时间了! 重建西街需要约六百万块砖,三百万块瓦片,上万根木料,加上夯实地面的沙石等等,单单这材料,按照这个制作进度,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等一年是不可能的,到时西街的老弱妇孺大概都嗝屁儿了! 亏得武安机灵,听从府中养老的军师公孙先生的建议,到工部户部那边询问,知道在北郊的砖窑存了不少材料,若是人手足够,赶制一批普通砖瓦出来,不用太多时间。又探听到肃亲王正打算在南郊外重建一个园子,各式材料都准备好了,若能先让出部分,也能减轻负担。 肃亲王妃嫡亲的幼弟楚晰和郑祺烁素有往来,锦潼打算着肃亲王那边可以让郑祺烁打声招呼先。 然后她自己再和肃亲王妃楚婉说说,叫她吹吹枕边风,让肃亲王府捐出部分普通砖瓦物料,这样只要将西街地面夯实了,立刻就能动工盖房了。 锦潼这段时间,与楚婉走得最近。大概是见到锦潼女扮男装的潇洒模样,楚婉在锦潼面前也不端着了。两个可谓一拍即合,臭味相投,越是接触越是投机。锦潼揣摩着她亲自找楚婉说捐赠的事情,楚婉九成九答应。 自打江皇后入主中宫,每逢有什么天灾人祸的,江夫人都会主动号召上京贵夫人们募捐善款,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宫中江皇后率先携一群妃子自动裁减平时用度,将省下银子用于赈灾,为君分忧,而江夫人则主动来找锦潼商量赈灾事情。 锦潼求之不得,她握着江夫人的手:“江姐姐,妹妹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您说说。” 江夫人手一挥,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立刻随着素白凝紫出去。“妹妹有什么但说无妨。” 锦潼一脸我最信任你、我对你绝对推心置腹的表情说:“姐姐可知,此次西街重建一事,是我嫡亲的三哥负责的。” “竟然是靖北侯爷亲自主持此事。”江夫人吃了一惊,锦渻虽世袭了靖北侯的爵位,却无实权,且久居北地,在上京几乎就是个查无此人的存在。咋一听他居然来到上京,且还领了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江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食君之奉,为君分忧吗!”锦潼拿出一张图纸:“姐姐,那渭南蜀中离我们甚远,钦差大臣才刚过去,具体情况不明。妹妹的意思是,我们不如主动将西街那边的事处理好,也算是给圣主皇后分忧。姐姐请看,这是我三哥请工部核算并且绘制好的图纸,如果将整个西街重建,需要六十万两银子。” “仅需六十万两?”江夫人一脸诧异,上次黄河决堤,上京贵胄名门一共捐了几百万两银子,砸下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这整个西街重新建好,六十万两银够什么,搭几排草棚破屋出来么? “妹妹莫不是哄姐姐吧?且不说这近千间房子所需材料,就说懂筑房的匠人,一时去哪里找这么多?”江夫人心里头有些怀疑,莫不是靖北侯准备要沽名钓誉,自掏腰包填了西街这个窟窿,好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锦潼早就和公孙先生将方方面面都讨论好了,她点着手指头,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算给江夫人听。 江夫人听得心下暗叹不已,看来她还是小觑了锦潼啊。 她想起锦潼刚嫁进平宁侯府时,不过几天工夫,就有传言说锦潼是个十足十的草包。后来平宁侯新婚燕尔之际便主动自请前往平定南疆,更是坐定锦潼“草包”美名。可如今几次相处,她更是可以确定锦潼就是扮猪吃老虎! 锦潼不知也懒得理会江夫人心中所想,将账算得一清二楚后,假装询问江夫人意见:“江姐姐,重建并不算麻烦,妹妹有点私心,想着倒不如我们带头将这个功劳领下来了,也是一桩美事。横竖我们只是出钱,劳心劳力的事自有我三哥和手下的人。可妹妹我初来乍到的,不知如何下手,竟是有心无力,只能找姐姐帮忙筹谋了。”她心中清楚,这么大个诱饵抛出来,以江夫人的个性,一定会大包大揽起来的。 江夫人如何不明白锦潼意思,把天子脚下理干净了,天子至少看了不烦心。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先放边儿去!既然锦潼主动提出来,这出面的事肯定由她来做。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于是便也推心置腹向锦潼建议:“妹妹,只不过六十万两银子罢了,便由咱们四王十三侯应承下来便可。具体如何筹备这笔银子,你且放宽心,姐姐来出面,再不济,还有皇后娘娘呢。至于蜀中那边,圣主已派钦差大臣过去,到时候看看具体情况如何,我们再来商议。” 锦潼一脸欣喜地拉着江夫人的手:“有江姐姐这句话,妹妹就放心了!” 两人又叽叽喳喳讨论半天,事无巨细地筹划得一清二楚,江夫人才告别锦潼,去关系较好的王侯之家当说客了。 江夫人直到亥初才理清手头事务,来到家祠。看到顾湘云一脸不服地坐着喝茶,女诫家规一字没抄,不由暗自叹气。枉费她那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女儿,目光如此短浅,太让她失望了。 顾湘云见江夫人进来,生气地开口:“母亲,女儿仍是那句话,女儿自认并未做错。” 江夫人:“所以你偷跑出去,抛头露面去到西街那种肮脏地方,又能帮到什么?” “母亲,女儿虽帮不到什么,也是一份力量,连国子监的学子都……” “够了!”江夫人忍无可忍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茶盏被震落碎了一地:“沽名钓誉重要还是名誉重要?你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母亲,难道女儿在你心目中,竟是那般不堪吗?” “云姐儿,若你真心怜惜那些灾民,便将你所有首饰衣料,皆折成现银,悉数捐给灾民,如何?” 顾湘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母亲,这怎么可能? “舍不得了?”江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剐了她一眼:“禁足祠堂,女训家规抄一百遍,如果还想不明白,就抄到明白为止!” 江夫人狠狠拂袖离去,这个女儿她没少下心血培养,琴棋书画倒是颇有成就,可也不过是个才女的虚名,锦上添花罢了。说到其他,唉,别提了!生气! wap. /111/111035/28841487.html 第二十二章 民间疾苦 平时郑枬都是双日去左府读书,单日在家,这段时间受地动影响,女塾暂停十天。 郑枬随着石嬷嬷仔细查看了雅馨轩和听雨小筑周边,墙体没有裂纹,砖瓦略有损伤的,立刻让小厮补好,确保无碍后。盘点了损坏的物件,详细记下。然后郑枬自己拿着雅馨轩和听雨小筑的清单,咬牙切齿地对着上面的东西。 她刚上一月女塾,如今也不过认得两三百字,偏偏那物件名都是一串儿又长又复杂异常的,几乎没几个字是她认识的,她好强不肯问人,越看越头疼。 石嬷嬷和她两个丫鬟皆识字不多,帮不上多大忙,只对得她满头大汗,苦恼无比! 石嬷嬷送上一盏酸梅汤:“小姐,先别急,喝杯水解解渴。” 郑枬接过酸梅汤一饮而尽后,唉声叹气的。平日里看锦潼雷厉风行,料理家事仿佛小菜一碟,随手即成。怎么轮到她自己,连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数目还清不出来呢。 石嬷嬷将郑枬从小伺候到大,对她脾气了若指掌,知她好强不肯求助于锦潼,便装作不经意地说:“小姐,雅馨轩也罢听雨小筑也罢,摆什么物件,您多少心里也有数吧?” 郑枬恍然大悟:“对啊,我可以先对一下数量啊。”结果左数右点,全然对不上,这可真是见鬼了。郑枬无奈之下,只好拉下脸偷偷去找素白过来帮忙。 素白平时都是每月逢单那日下午,过来指导郑枬学一两个时辰女工的,她性格平和,手艺精湛,耐心极好,又不似凝紫那般严格,是以郑枬与她相处得最为不错。 素白也不客气:“小姐,您先将损坏物品的清单给奴婢看看。” 郑枬羞涩地将她文字加图画的清单拿出来,悄悄偷看素白。素白脸色如常,并无嘲笑之意,郑枬心里好受些。 素白翻看片刻,大致明了,便一项一项核对给郑枬看。然后又告诉郑枬:“小姐,每一房中陈列物品,库房都是按照分类记录在册的。” 然后先从馨雅轩的大件屏风,金银铜锡类,玉器类,瓷器类摆设,悬挂的书画等,一项一项详细解说给郑枬听。说着说着,结果就出大问题了。 素白拿着一个粗陶罐:“小姐,这明明应该是个戏水鹭鸶提梁银罐,价值约200两银子,怎么变成个不值钱的陶罐?” 郑枬一脸懵看着那个陶罐,冥思苦想,是有印象之前是用个图案精美的银罐,结果去哪儿了呢?她全记不起来了。 素白也不多问,又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挂画说:“这楠木雕花镶嵌玉石缠银丝的梅兰竹菊四联图,怎么换成一副丹青水墨画了?“她凑近仔细端详水墨画的落款印章,又用手捻了捻纸察看质量:”不是名师所绘,纸质也颇粗糙,这楠木雕花镶嵌玉石缠银丝的梅兰竹菊四联图,价值至少上千两,就这样变成副不值钱的水墨画了?” 郑枬一脸呆滞,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连数目都对不上,合着她屋里的东西都被换了呀?!是谁胆子那么大的? 兰香壮着胆子回答:“素白姐姐,是这样的,当初小樱姐姐在的时候,说那四联图和提梁壶都不鲜亮了,拿回姜嬷嬷那里清洗好了再送回来。” 素白温和一笑:“劳烦石嬷嬷跑一趟,去姜嬷嬷那里询问一下,可有入数?” 结果不用多说,姜嬷嬷那里根本没啥都没收到! 被人背叛的滋味自然不好受,郑枬心中大怒。 小樱是沈妙莲派在她身边,她素来信任,好的赏赐都是第一时间给她。后来就算小樱查出和别人私相收受,偷窃府中贵重物件出去卖钱,她也坚信是锦潼故意诬陷的,努力想保下小樱。而现在,她房里这几样东西,很明显就是小樱偷窃的。 雅馨轩不过被换了四种物品,听雨小筑居然半数物件对不上或是找不到。 郑枬垂头丧气坐在榻上,一语不发。她意识到锦潼处置她的娘亲小樱一干人,是正确的。 当天刚用过晚膳,郑枬便拿着清单亲自向锦潼请罪。 锦潼倒是吃了一惊,她心里自然清楚当初沈妙莲一干人在府里贪了多少,又想方设法昧了府里多少东西出去贩卖。 之所以留着这个烂摊子不收拾,一来沈妙莲虽说被逐去家庙了,可是对外声称的是她在家庙祈福,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自己的烂摊子自己理,锦潼懒得管! 二来这烂摊子就是个活证据,干脆等郑祺琰回来给他的“爱妾”擦屁股,也是不错。 三嘛就是眼前这情况了,让郑枬自己亲眼看看,她那个娘亲的所作所为,比锦潼说一百句话管用。 但是锦潼倒是没想到郑枬会这么干脆来向她请罪,将门虎女,果然还是有血性的,敢作敢当。 锦潼并没有为难郑枬,只征询郑枬意见后,让蔡嬷嬷和素白凝紫过去帮忙,将雅馨轩重新摆设,毁坏的和被更换掉的物品则销清。至于听雨小筑,让几个小丫环平时看着整理打扫一下就好,暂且不理。 锦潼看郑枬对金钱毫无概念,便承诺带她出去看看,以作奖励。 郑枬除了去左大人家上学外,上京其他地方均不曾去过,只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挑了一个好天气,为了不引人注目,主仆六人皆穿普通人家的衣服,坐膳房运菜运米的牛车出去逛。 锦潼告诉郑枬,若他们用侯府的马车,太过于引人注目,肯定没法玩个痛快,学着当今圣主微服出巡,才叫好玩! 郑枬只觉新鲜无比,她平日坐的马车,自然是围得严严实实,她掀一下帘子都会被石嬷嬷批评,说淑女不该左顾右看,有损形象。现在可好,这牛车无遮无盖,就装了四麻袋粗黍糝子当靠背,她可以随意看个够了! 武平一脸便秘地赶着牛车,又怕跑太快颠到锦潼几人,又怕跑太慢被锦潼骂,又要在丹朱面前好好表现,拿捏力气控制,苦不堪言。 七月天又热,只憋得一身汗,又怕熏到锦潼和他的丹朱,好容易煎熬到西街,长呼一口气,解脱了! 武平将粗黍糝子运到安济坊临时棚屋,这些天都有一些家境较殷实的慈善百姓人家前来捐米粮衣物用品的,安济坊派了专人看管。 锦潼带着郑枬四处逛,郑枬只看得连声惊呼:“石嬷嬷,那些妇人也太有伤风化了吧?就那样和男子在一起干活?真真伤风败俗!” 石嬷嬷慈爱地看着郑枬:“枬姐儿,穷苦百姓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如此了!” “那也不能这样衣不蔽体啊!”郑枬看见有些妇人穿的衣服并不合身,加上天热,挽袖扎衣的颇为不雅,脸上越发嫌弃。 “小姐啊!这西街本就是上京最穷的地方,地动过后,这些百姓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体面!有件破衣遮体,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 “我一个季度的衣裳就有几十件,他们却连一件遮体的衣衫都不齐整!”郑枬自幼呆在侯府,满眼皆是富贵,哪里想得到世间竟然会有人穷到衣服都穿不上:“母亲,要不,我们干脆将他们接到……家里养着好了,我们也不缺这点。” 锦潼交代好了,出门隐瞒身份,不许提侯府,以家里代替。 “枬姐儿心是好的,可是我们养他们,他们的子女父母也一起养?养到几时?我们养着他们,家里干活的人又怎么看?”郑枬垂下头,知道自己又想岔了。 “人,无论落到哪个地步,最终都是要靠自己的!他们如今帮着安济坊干活,每日三餐便有着落,安济坊根据他们干活多寡,给予工钱,待到西街重新建好了,他们便有了落脚之地。”锦潼耐心和郑枬解说。 郑枬看着那些在烈日下抛汗如雨的健壮男女,还有不少小小孩童,也帮着装沙运砖。有个七八岁小孩跑得太急,摔了一跤,又立刻一骨碌爬起来,衣服都不拍一下,急忙将散在地上的泥沙用手捧回背筐,装好又急冲冲跑向工地。 “这么小的孩子,也要干活吗?”郑枬想起自己一天有时换几套衣服,学个刺绣扎到手都要哼唧半天,锦潼一天给的任务是让她识四个字,描十页纸,这样她还叫苦叫累呢。她心中百般滋味,低头沉思。 “安济坊那边贴出告示,每天完成相应的活计,检查合格,便能领一根竹签。等西街建好了,120根竹签可换一座大房子,80竹签中房,50竹签小房。先到先得,所以自然是家里面能动手的全部都出来帮忙了!”锦潼耐心和郑枬解释。:“普通百姓,皆要每天辛苦劳作才得温饱,若是有个天灾,朝不保夕,指不定就见不到明天太阳了。” “哼!你自己都要几百个人围着伺候!哼!穷奢极欲!”看着这些民间疾苦,郑枬已经意识到自己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锦潼日常用度比她只好不差,便愤愤不平地鄙视锦潼。 她虽说读了个把月的书,眼界开阔了。地动时又亲眼看到锦潼对内管理侯府,对外帮忙赈灾,万千事情理得有条不紊,将几百个下人安排得如臂使指。加上平日里听着下人都对锦潼赞不绝口,心里面其实很是佩服她这个嫡母的。 她清楚锦潼虽表面对她不冷不热,可心是好的,费心替她筹划许多。可是沈妙莲向她灌输那么久锦潼的坏话,一时之间让她亲近这个嫡母,她也觉别扭。所以有时候情不自禁的,就想讽刺锦潼几句。 锦潼自然是懒得和个熊孩子计较,故意逗她:“枬姐儿,你可知建一间大房子,需要多少砖瓦,多少木料,多少人工吗?” “总不成你还知道啊!”郑枬不服气地顶嘴。 锦潼骄傲地昂首挺胸,一脸嘚瑟,笑而不语。 “枬姐儿,西街重建需要的所有东西,都是锦娘子分门别类写了明细,让公孙先生和武安帮着去筹备的。就连西街重建的图纸,都是锦娘子画的,你说她知道不知道?”素白看四周没人注意她们,小声告诉郑枬。 郑枬对素白向来尊敬,自然信她的话,于是她更加不服气地看了锦潼一眼,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差不多酉中,主仆六人坐上马车,去上京最繁华热闹的十里长街中段找东西吃。武安不敢和她们一起吃,看到路边有个饼摊,和锦潼说一声,便打算去买个饼填肚子。 郑枬看什么都好奇,硬跟着挤过去,然后又冲了出来:“嬷嬷,给我二十个大子儿,我要买个加肉的大饼吃,闻起来好香啊!” 锦潼示意素白,素白牵着枬姐儿的手:“我带你去买,免得给人挤散了!” “锦娘子,这外面的东西,怕不干净吧?”石嬷嬷担忧。 “没关系,别人吃的,枬姐儿怎的就吃不得了!” 那个饼枬姐儿自然是吃不完的,若是平时,她早扔了。可是今天看了那么多,比她小的孩子,还要自己干活换口饭吃。她实在舍不得扔,只眼巴巴看着锦潼几个。武平只吃了一个十个大子儿的素饼,便帮枬姐儿把剩下大半的饼吃了。 几人找了一家看起来颇精致的酒楼吃晚膳,武平在外面继续啃大饼看牛车。 锦潼听着店小二的介绍,点了一桌菜,结账是三钱六分银子。郑枬悄悄问锦潼:“母亲,一两银子能吃几顿这样的饭啊?” “一两银吃三顿吧。” “我一个月十两银子,岂不是可以吃三十顿!” “你这是打算天天带馨雅轩的人出来吃?”锦潼斜眼看她。 “呵呵呵!”郑枬也想啊,可她出得来么?“母亲,下次你带我去别处看看呗,好不好吗。” 哟,这熊孩子还会和她撒娇了,看来她这个后妈当得进步神速啊。锦潼装作考虑片刻才回答:“你要是表现好点,下次我带你看戏去。” “好啊好啊!”郑枬开心得差点跳起来,石嬷嬷忙摁住她,现在没有四袋粮食挡着,整个牛车空落落的,可别掉下去了。 wap. /111/111035/28841488.html 第二十三章 重建西街 锦渻刚到上京,只在户部领个闲职,如今在锦潼的怂恿下,领下西街重建这个苦差。 户部尚书张宪忠因地震赈灾一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巴不得多来几个锦渻这样、身份高贵、手头有钱的冤大头,帮他分担压力。户部而今人手欠缺,他只随便拨给锦渻四个杂役,锦渻也不计较什么,只向张宪忠表态他必定将西街重建齐整。 张宪忠在赈银这一块倒不克扣,四王十三候第一时间捐出的六十万两银子,一分不少让锦渻领取使用。 张宪忠出身微寒,是靠自身能力与努力,从个八品小官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眼力自是不差。他琢磨着六十万重建西街,八成不够,估计锦渻是要自掏腰包补充,好卖个好名气在上京立足,所以给钱给得特别大方。 虽然张宪忠只派了四个人,但锦渻毫不介意。锦潼派了公孙先生,武安兄弟和二十个家丁贴身协助他呢。再说了,靖北侯府再落魄,当初他父亲和三位兄弟用命搏下来的底子多少还剩有一些。他此次进京,也带了百来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人手足够了。 原来的西街混乱无比,棚屋都是随意乱搭建,用现代语言形容,就叫违章建筑。 公孙先生先让户部文书火速清出西街的户籍,一户一户核对,如果握有西街正经地契屋契的良民,到时候西街重建,可以用老地契屋契换取同等大小的住宅。如此一清算,西街才不到十分之一的房屋是真正有主的,其混乱可见一斑。 接下来,公孙先生让几十个手下派出消息,西街所有身强力壮的男女皆可暂时为安济坊干活,然后按工钱折成房子和每日三餐,于是安济坊临时搭建的棚屋,天天人满为患。 锦渻早就吩咐人用粗麻袋装了十袋大米,每袋装一石米,前来报名的人,按照自己能力,扛大米绕西街一圈就好。然后根据各人力量大小,先挑出四百多个力气最大的,去帮忙运物料沙石,夯实西街地面。 工部那边派了二十个梓人过来帮忙,锦渻又帖榜从民间招了几十个懂建屋的匠人,不过十天功夫,整个西街便轰轰烈烈开始建起来了。 所有帮忙的西街百姓,每日三餐均由安济坊提供,管饱。每天另计工钱,以竹筹为计,凑足一定数目的竹筹,到时候西街房子建好了,可按数目换房。 西街百姓可亲眼看到了,那运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砖瓦木料啊!也就是说等这些砖瓦房盖起来了,他们都有可能去住。砖瓦房啊,他们是做梦也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顿时整个西街沸腾起来,人人听从锦渻等人的安排,分成十六个小组,登记好花名册,由工部派出的梓人和民间匠人带头指导,轰轰烈烈开始建房。 每天日落之前,由各组梓人检查,不合格便推倒,不计工钱,合格的便根据各人工作量发放竹筹。如此不过三天,便无人存着摸鱼偷懒的心,个个皆下死力做活。 也有那些个好吃懒做的,或是四处造谣,或是伺机偷取物料。公孙无忌早有防备,为防偷窃,每天晚上都是有几队人轮流巡逻的。抓到那些个小贼,先套上30斤重枷锁,枷上三天示众后再送往衙门论罪。这样一来,无人敢再浑水摸鱼。 鲁氏六兄弟是最先凑齐竹筹的,他们是江南人士,本是做的走镖生意,江南富庶,也算小有家财。八年前由于失手被山匪劫了一趟镖,虽说后来帮着官府将那伙山匪给剿灭了,可是货物损失近半,赔了不少银子。又失了名声,渐渐生意便做不起来。 鲁父在帮忙剿匪的时候便受了伤,看着家境日落,忧思郁结,旧伤复发去世。 鲁家六兄弟自幼习武,胃口皆大,又不懂经营,不过几年家里便败落了。几兄弟无法,背着老母亲,带家眷结伴到上京讨活计,岂料刚刚安置下来不到半年,便遇上地动。 他们几兄弟住的小破屋在坍塌中央,家里什么物事都被压得粉碎,老母和鲁大媳妇在家,挖出来的时候早就冷透了! 亏得地动时几兄弟和鲁二媳妇都在外边扛活,只留下鲁大媳妇照顾病重老母,要不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锦渻招人去搬运物料的时候,他们是最先去报名的。几兄弟自幼习武,力能扛鼎,一人双肩各顶一麻袋米,又横放一袋在上,脚下如飞。几兄弟接力赛似的六个来回,气定神闲连汗都没出多少,那体弱扛一袋大米的还没回来呢。 锦渻见他们神力,便第一批安排他们去帮忙。他们干活实在,不耍奸偷懒,什么重活都冲前头主动做,一人能顶两三人。监工颇为公平,每天六兄弟合起来最少能得十根竹筹,西街头几间房子完工时,他们就已经凑了上百根竹筹了。 鲁大和几个弟弟商量:“眼下我们有137竹筹,我昨夜和武大人打了招呼,跟在巡逻队后面去看了,近西门边的,房子小,要差不多三间才顶得上东边一间。我琢磨着我们干脆换间大的,你们怎么看?” 西街为防偷窃,亥初起所有百姓便不得随意走动,必须呆在安济坊安排的棚屋里,违者皆处罚。 鲁四:“大哥,朝廷真有可能白白就把房子给我们?昨儿个贾屠还嘲笑我们几兄弟傻,白白给朝廷出力。” 鲁六年纪小,却是心眼最活的:“四哥,那贾屠好吃懒做,地动那天还跟着刘刀疤起哄闹事呢!要不是那家伙跑得快,早被官差抓了!这种无赖说的话你也信?再说了,我们竹筹到了,明天去换一换不就知道真假了?” “你们别岔开话题,我们本来打算的,先换两间小屋,然后二弟你带他们继续给安济坊干活换竹筹,我和六弟去置办些日常物品。可是这么一看,还不如直接先换间大房来得划算。那大房我看了,里面足足八间屋子,够我们兄弟几个住了。” “大哥,说好的凑个三百根竹筹,到时候我们一人一间,三弟他们几个娶妻生子便不用愁。怎么又改主意了?”鲁二有媳妇的人,他媳妇素来抱怨被几个幼弟拖了后腿,自然是想独住了。 一番讨论下来,兄弟几个大多都喊着要大房,鲁二想着他们几兄弟有的是力气,换大房子后再换小房也不是没有可能,便也不再反对。 第二天一早,鲁大便顶着两个黑眼圈(昨夜他胡思乱想的,几乎一夜未眠)揣着120根竹筹去找锦渻。 锦渻一般都是卯中去户部点个卯,巳初过来西街,直到酉中才回府。鲁大心里头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地等锦渻。 有人要换房子的消息一传出,安济坊临时点那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好巧不巧,昨天南山营那边运来一批木料堆在城外,一大早锦渻便带人去清点运回西街,人并不在。 鲁大越等心越焦急,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那贾屠更是无风起浪地煽风点火:“啧啧啧!骗我们平头百姓出死力干活,如今来换房人影不见!黑了心肝噢!” “贾屠你可闭嘴吧!官老爷们好歹每天给吃饱饭,三不五时还有肉吃,大家伙就知足吧!”有百姓反驳。 但也有几个百姓附和着贾屠说着风凉话,鲁大越听越是心慌,满脑门沁出汗来。 李六听得火大,叉腰出来骂街:“锦大人是何等人,怎会欺骗你们?”他杀气腾腾撸着衣袖:“刚刚哪个不长眼的在喷粪!出来给爷瞧瞧!”正口沫飞溅地和百姓争辩,一个半大孩子跑过来喊:“锦大人来了!拉着好几车木料呢!” “瞧瞧瞧瞧,锦大人为了你们操碎心,你们倒来嚼舌根!别跑,我看看是哪一家的!到时候不给你们换房子,救济粮也别吃了!”几个挑拨离间的赶紧跑了。 忙乱间,锦渻领着南山营的兵将拉着十几车木料过来。李六赶紧叫上几个人跑过去帮忙,鲁大也跟在后头主动搭把手。 锦渻笑着对鲁大说:“我就想着,你们家肯定是第一个来换的,果然如此啊,你且随我进来。” 鲁大点头哈腰和锦渻请安,然后抖着手将120根竹筹奉上,锦渻接过来让李六去清点,那竹筹为了预防那些个地痞流氓浑水作假,都是有暗标的,李六仔细地一根根察看。鲁大忐忑不安地搓着手,锦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看上哪间房子了?” 鲁大不好意思地憨笑:“锦大人,我昨夜和武大人打了招呼,偷偷去看了,想先换间东边儿靠近感恩亭的大房。” “你倒是聪明得紧!”锦渻拿了早就备好的契书,让鲁大签名画押。 鲁大却是个实诚的:“锦大人,这不能只写我一人名字啊!我们兄弟说好了,这屋子我和五弟六弟三人先住,要签我们三人名字的。” 锦渻派人去将鲁五鲁六请过来,兄弟三人兴高采烈地签字画押。那些围观的百姓看到,一哄而散去各自家里报信了。 锦渻对着几兄弟印象极好,又知道他们的老母,鲁大的妻子均在地动中丧生,更是同情。瞧着四周无人,悄悄的塞了一张20两的银票给鲁大,他不敢给多,20银子置办些简单家具什么的差不多刚好。“那房子什么都没有,这钱你拿着,多少可以贴补买点什么。” 鲁大无功不受禄,只推辞不要:“锦大人,小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就好,这房子够好了,又大又新,实在不敢再收大人的钱了。” 锦渻笑着对鲁大说:“快收下吧!再这么推来推去的,被人看到不好。” 鲁大将银票藏好,和鲁五鲁六三人齐齐跪下,砰砰砰嗑了三个响头:“锦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六兄弟铭记于心。” 见鲁家果真换了房子,且有户部那边登记了的房契,西街百姓更是热情高涨,天天忙得热火朝天,不到两月,整个西街焕然一新。 wap. /111/111035/28841489.html 第二十四章 家庙作妖 老建安侯的忌日是在七月二十八,往年甄老夫人都是先去普陀寺放生祈祷平安之后,和两个儿子提前到家庙准备。 今年因着地动的缘故,普陀寺的圆智方丈从十五开始,亲自写牌位为地动死去的百姓超度,足足做了七天法事。上京的权贵人家家眷自然是要去凑热闹的,所以直到七月二十六那日,才和左从芸、锦潼还有从丘麓书院赶回来的郑榆来到家庙。 这座庙原来是郑家一个老姑奶奶的修行之地,老建安侯受“狈氏谋逆”牵连,惨死狱中前留下遗言:自觉对不起郑家列祖列宗,死后排位不要安在家祠,放在城外的家庙中即可。 郑祺琰平南疆未归,郑祺烁前去蜀中处理盐务。锦潼一个新媳妇,也帮不上什么,甄老夫人年近古稀,身体越发不济。所以祭祀用品诸事,基本都由左从芸带着郑榆安排打点。 时间仓促,今年的祭祀比往年简单许多,甄老夫人心有愧疚,便想着留下来抄几天经书祝祷平安,几个晚辈自然陪着。 这天几人听静安师太解说佛理,却听一声巨响,片刻后,慧言过来告知:“沈姨娘居住的院子整个屋顶塌下来了,幸好几人只是受点惊吓无大碍,请问师父如何安排?” 甄老夫人捻着佛珠不动如山,锦潼和左从芸交换了一个“沈妙莲果真作妖了”的眼神,皆不动声色。 静安师太从容地捻动手中佛珠:“阿弥陀佛,地动之后,不是已经派人前往查看了吗?当初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怎么今天院子塌了呢?” 慧言有些委屈地回答:“小尼不知。” 甄老夫人脸带嘲笑开口:“把沈氏叫过来吧!”然后转头和锦潼说:“老七媳妇啊!这院子是塌给我们看的哟。” 锦潼笑着奉承:“母亲慧眼!” 足足过了两刻钟工夫,才见沈妙莲在金嬷嬷和小竹等人的搀扶下,惊魂未定地作西施捧心状一步一步慢慢挪来。 锦潼一脸嫌弃:“就不能用点心?就算不整个头破血流,好歹也弄点灰什么的比较像吧?” 甄老夫人和左从芸嗔怪地齐齐横了锦潼一眼,老夫人用手点了一下锦潼:“就你话多!” 她们并未压低声音,沈妙莲主仆几个听得一清二楚,金嬷嬷赶紧先进去跪地上向甄太夫人解释:“老夫人,沈姨娘怕衣衫不整对您不敬,这才整理好过来的。” 又转向锦潼一脸我们好冤枉你是个残害妾室的大坏人的表情质问锦潼:“七夫人怎么可以如此心狠,沈姨娘自从来了家庙,天天虔诚祈祷抄经,人都瘦了一圈!夫人如此质疑沈姨娘,可对得起良心啊!” 锦潼一脸正气反驳:“本夫人心狠?本夫人就是怕沈姨娘来家庙过不习惯,不能专心为七爷祈福。想着你们几个是伺候惯沈姨娘的,特派你们五人好好照顾沈姨娘。又每个月都另外送衣食物品过来,你们倒好,把她照顾得瘦了一圈,还敢怪本夫人?”又换了个疑惑的表情问金嬷嬷:“你方才说,本夫人质疑沈姨娘什么?” 金嬷嬷一口气噎住了,沈妙莲梨花带雨地扑向甄老夫人:“老夫人,贱妾自到家庙,每日便只抄经祈福,实在不知如何得罪夫人,竟要,竟要杀妾身灭口!这院子塌得古怪,求老夫人救救贱妾!查明真相!”然后只磕头泪流不止。 甄老夫人心道:真相不就是你们自己把房梁锯断塌下来吗?她傻了才去查那些沈妙莲等准备好栽赃锦潼的证据呢!若不是看在沈家满门的面上,她早杖毙这个兴风作浪的浪蹄子。 大家都心知肚明:真相自然不能说出来,大家伙儿都是要脸的人,看破不说破! 甄老夫人配合演戏地询问锦潼:“老七媳妇啊,你自己看看此事如何处理吧!” “母亲,要不还是您帮帮媳妇吧,媳妇手重,怕是污了家庙神圣之地啊!” “难不成,你又打算打板子打个血流成河啊?”甄老夫人调侃锦潼:“你自己看着办!不见血就好,老身懒得帮你!” “好嘞!媳妇遵命!”锦潼伸长脚踢了踢抱着甄老夫人大腿哭泣的沈妙莲:“沈姨娘,本夫人知道你只不过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仰慕七爷,对他可谓情深无法自抑,所以才患得患失的讨好于他,对吧?” 沈妙莲楚楚可怜地擦眼泪:“还望夫人不要责怪,体谅贱妾的一片痴心,饶了贱妾性命!” “所以为了留住七爷的心,你逼不得已,万般无奈地对本夫人下手了!情到深处,为爱杀人什么的更能证明你的刻骨铭心,本夫人也是能够体谅你的!唉!怪只怪本夫人太聪明,又对自己的小命珍惜得很,所以识破你的诡计,斩了你在府中的臂膀,又把你扔到家庙来抄经!因而你又坐不住了,设计一出苦肉计,反咬本夫人一口,污蔑本夫人要杀你灭口了!是也不是?” 沈妙莲六月飘雪般地大喊冤枉:“夫人您明知贱妾与七爷情投意合,便如此污蔑贱妾,贱妾不服啊?”又向甄老夫人膝行而去:“老夫人,求求您为贱妾做主啊!” 甄老夫人拂开沈妙莲,又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对沈妙莲视而不见。 “沈姨娘这病得脑袋都糊涂了吧!蔡嬷嬷,将她们几个请到‘思过斋’好好反省反省!再从刑房派两个人看紧了,若是沈姨娘再将房子整塌了,就干脆让房梁砸烂她的腰,花开满地红,下半身瘫痪躺床上起不来那种。若是沈姨娘装病,就干脆让她卧床不起,面黄肌瘦,憔悴不堪,挨个一年半载再香消玉殒,好好品品生病滋味!若是沈姨娘假装被我下毒,就干脆用牵机,听说死状极丑,药量控制好,疼个十天半月再不治而亡。差不多就这样了,其他伎俩本夫人暂时想不起来!对了,刑房每五天换一次人,老是那两个人看着太恶心人家了,本夫人做不来那缺德事!” 锦潼上辈子先是作为一个金牌促销,后又开直播当小网红,那小嘴吧吧起来,沈妙莲如何说得过? 她只能发疯般地扑向锦潼:“夫人!你如此诽谤我陷害我,真的就不怕七爷回来找你算账吗?” 锦潼叉着腰干脆利落一脚踹开她,呵呵冷笑:“沈姨娘,你还真是很傻很天真哟!本夫人为何知道你不是郑枬生母?是谁默认本夫人将你送往家庙?你到现在还猜不出来吗?”杀人只是便宜她个一了百了,诛心才能让人生不如死。 沈妙莲神色大变,她不敢置信地环视一周,企图从众人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甄老夫人和左从芸素来知道锦潼古灵精怪,只一旁看戏,婆媳俩人淡定地品茶。都是深宅大院里出来的,谁都不是小白花,沈妙莲那些个小伎俩,婆媳二人早就看腻了,只碍着情分不对她下手罢了。如今看锦潼这么嚣张地单方面狠虐她,还真让人心旷神怡呢。 郑榆只听沈妙莲与他说过无数次:七夫人是如何的飞扬跋扈,目下无尘,愚蠢好妒,几次三番地为难于她,让她在平宁侯府里面过得多么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如今一看,只觉锦潼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一本正经地残忍无比,条清理晰,绝不是那等无脑之辈,实在有意思得紧。又看祖母母亲二人皆一副看热闹模样,他便静观其变,不发一语。他的身世自己清楚,也看不惯这个小姨这么带坏他的亲妹妹,如今锦潼严惩沈妙莲,他乐所其见。 沈妙莲扑向郑榆:“榆哥儿,看在枬姐儿的份上,您救救贱妾!夫人是要杀我灭口啊!” 郑榆表情淡淡:“沈姨娘慎言,七叔母若真要杀你灭口,又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再说了,沈姨娘就如此不情愿为七叔父抄经祈福吗?” 沈妙莲指着锦潼疯狂大叫:“她要杀我!她要杀我!你们就不管不顾吗?” 甄老夫人一副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听不到的淡定模样,左从芸看她那眼神一如既往地厌恶,就连郑榆,也人如其名,犹如榆木疙瘩般对她视而不见。 沈妙莲内心慌乱不已,这才多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平宁侯府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到底是错过了什么?疏忽了什么?事情为何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茫然不知所措,只觉两眼一抹黑,不禁瘫坐在地。 锦潼笑眯眯看着她:“沈姨娘,生命诚可贵啊!好好活着不行么?非得逼本夫人真杀你灭口啊?”然后手一挥:“赶紧把人带下去,吵得很!” 蔡嬷嬷早就领来十几个家丁,将沈妙莲六人塞嘴绑好,推搡出去。 沈妙莲眼睁睁地看着锦潼撇给她一个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讽四分嘲笑,外加九十分鄙视的眼神。然后她们婆媳三人和郑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神色从容地听静安师太讲解佛理。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精心筹谋演出的这一场戏,不但真就成了一场戏,还成个笑话了。如今这个局面,可如何是好? wap. /111/111035/28841490.html 第二十五章 自作孽 沈妙莲主仆六人从地动之后便定下计策,她们居住的小屋虽简陋,却很是结实,地动时并未造成损害。地动过后,静安师太遣人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沈妙莲让小竹几个,慢慢地撬动房梁,算准时间,要在老建安侯祭日隔天塌下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喊着锦潼要杀她灭口,引太夫人、建安侯或是郑榆出面派人检查,然后她再喊冤说锦潼是故意将她囚在家庙,每个月送来的食物里面都是有毒的,锦潼要毒死她! 至于证据,她们也备下一些,例如藏在锦潼贴身丫鬟住的厢房床下的锯子,扔在男仆们住的地方不远的脏污的衣袍,还有各式被她下了砒酸的糕点。她们打定主意,如果太夫人叫人查,便引导众人将这些证据找出来,到时候锦潼有口也说不清。 她并不知道曾嬷嬷等皆身亡,只想着只要回去了,锦潼便只能任她拿捏。却没想到甄老夫人现在如此疼爱锦潼,竟任她如此作为,而郑榆居然也不出口帮她一句。 她更不知道,静安听从甄老夫人命令,派慧言几个轮流暗中看紧沈妙莲主仆,她们的所作所为早就汇报甄老夫人几个了。而锦潼严惩她们主仆六人,也是甄老夫人点头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早被找出来,扔了! 郑榆既然已经过继到建安侯府,又对外声称是左从芸生的嫡子,郑祺烁和左从芸早就将一切真相告诉他,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帮沈妙莲。 很傻很天真被蒙在鼓里的沈妙莲又气又急,当晚便假装悬梁自尽。 她踏在椅子上准备完毕,金嬷嬷便发疯般地锤门:“来人,快来人啊!沈姨娘悬梁自尽啦!有没有人哪!快救命啊!”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妙莲心狠地在脖子上勒了一条紫痕,才下来让丫鬟们扶她上床,小竹迅速将踏脚的凳子掀翻在地,然后几人只围着沈妙莲大声哭泣。口口声声骂锦潼残忍好妒,要逼死沈姨娘。 来的是张赫,他抬头看了一眼吊在梁上的白绫,一个起落,那白绫便到他手上。然后疾步走到沈妙莲床前,便要伸手。 金嬷嬷一把拉住他:“沈姨娘都这样啦,还不快请大夫来看!” 张赫一脚踢开金嬷嬷,白绫一抖,便往沈妙莲脖子上套去,沈妙莲只觉颈上一紧,哪里还演得下去,只用手死命扣住白绫,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金嬷嬷几人皆震惊无比,锦潼白天说的那几句话,仿佛回响在耳边。 张赫控制力度,只将沈妙莲勒个半死便松手了,沈妙莲趴倒在床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张赫冰冷冷回首看了一眼金嬷嬷,嗯,这老太婆是个惯会推波助澜的! 金嬷嬷只见张赫阴阴一笑,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向她走来。她灵魂都吓得颤抖,连滚带爬想逃,嘴里嚎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张赫老鹰抓母猪般将她提溜回来,手起刀落,金嬷嬷左手小指被剁了下来。 金嬷嬷杀猪般嚎叫起来! 几个丫鬟吓得半死,争先恐后直往外跑,门早就关上堵紧了,任她们拍破手掌也无用。 张赫将哭嚎的金嬷嬷丢一边儿去,不慌不忙地将匕首往靴上擦了几下收回,终于开口:“本来按照侯爷命令,此次便可要了你们的命!如今只略做惩罚,再有下次,哼!数数自己有几根手指头!”然后长臂一伸,挥一挥衣袖,将几个丫鬟扫回去,开门离开,只留下几个哭得肝肠欲断的女人。 他并无撒谎,的确是郑祺琰交代的。锦潼骨子里毕竟是个现代人,杖杀了那么多个家奴良心已经颇有不安了,也狠不下手再杀沈妙莲几人。 可是沈妙莲自然不信郑祺琰会如此对她,对锦潼更是恨之入骨,巴不得生啖其肉! 接下来一个月,上京四王十三侯领头,一共募集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先将受灾最重的西街重建,灾民一一安顿妥当,其余再一一送往渭南蜀地。 借此机会户部和京兆尹合作,将西街众贫民的户籍重新整理,把常年混迹其中几十个地痞无赖收监,另外还查出几个细作,无意又立了一功。 渭南,蜀中那边不断传来消息,目前已死数千人,但由于处理及时,万幸没有引起疫症。钦差大臣很尽责,后续赈灾工作处理到位,没有进一步恶化。 八月初,南疆那边郑祺琰又传来捷报,南疆王洪波兵败,现已弃城躲入深山。 焦头烂额了一个多月的圣主松一口气,叫来宫里面的总管太监田大忠,八卦上京消息给他听解解乏! 田大忠白白胖胖,一张脸无论喜怒哀乐都是个笑眯眯的模样,他八岁净身入宫,十一岁就在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主身边伺候,圣主虽为太子,却颇为艰难,但他性格坚韧不拔,无论遇到什么都是微笑以对。 于是,田大忠的面部表情便永远定格在笑眯眯这个款式上。 他躬着身子:“圣主,地动时最先派人去西街的,是平宁侯府,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并且平宁侯府拿出的赈灾粮食是最好的,显然是早有准备。不过名气最盛的,却是承平侯嫡三小姐顾湘云,她亲自帮灾民包扎处理伤口,侯府派人将她带回去的时候,还塞给一个受伤百姓一支赤金钗子,让他买了好度日呢。” “这蠢货是顾铠亲生的?” “圣主啊!您忘了吗?承平侯夫人是江老先生的嫡女啊!您可积点口德吧!” “那老师的嫡女,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嫡女的?啧啧啧,未婚淑女抛头露脸,还帮灾民包扎伤口,得了名声,却损了闺誉,愚不可及啊!” “圣主高见!初八那日江夫人在“祥瑞楼”宴请了一群贵人,说她家三小姐那日看到灾民的惨况,无比同情,回去将自己所有的首饰全部都捐了出来赈灾用。她也是无比忧心,才带头募捐,当天就筹了几十万银子。上京诸多权贵之家,都派出家丁配合户部重建西街,这才一个多月,都完工一半多了!” “果真?朕本来还心存疑惑,以为张宪忠吹牛皮呢!” “圣主,平宁侯府、建安侯府,靖北侯府,地动第二天,就派人去他们的庄子砍伐木料,还挖了河沙碎石,靖北侯和建安侯两人亲自出动,将东西源源不断运过来,所以地动第三天户部就开始动工了,随后各府才派了壮年家丁前往相助。只不过郑锦两家三府低调,这不张大人就顺便把功劳认下了。” “郑家庄子平地居多,哪里来的木料?”圣主对京中各贵族门阀可是了若指掌。 “圣主,平宁侯夫人锦氏的陪嫁庄子,可是有一片山的哦,他们锦家好几个庄子都是依山傍水的。” “小肥潼!那人胖心丑刀子嘴的臭丫头片子,才八岁就敢对朕不敬!朕还以为她被锦松宠得无法无天,必定废掉呢。还有那锦渻,病病歪歪的,怎么也来上京了?” 田大忠腹诽:我的圣主哟!平宁侯夫人当初不过八岁,说你长得就像一马脸粘两撇山羊胡子戳一竹杠上,有必要记到现在吗?童言无忌,这不是大实话吗? “靖北侯虽说在户部领了个闲差,不过这次救灾也出了大力的!” “那臭丫头郑祺琰不喜欢吧?要不也不会新婚几天就跑去打仗了!”圣主对锦渻不感兴趣,对锦潼挺幸灾乐祸的。 “圣主,平宁侯在南疆还不忘让他手下送了一大车稀罕物件给锦夫人,应该是很喜欢的吧。毕竟锦夫人才16岁,又长得美艳无比,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郑祺琰改口味了?现在喜欢年轻貌美刁蛮不讲道理的了?”圣主捻着他的山羊胡子打坏主意:“老田啊,干脆朕送两个,哦不,四个,不不不,十二个!送十二个貌美丫头给郑祺琰做妾,恶心恶心那臭丫头!” “圣主啊,老奴听说锦夫人前段时间整治家务,活活打死十几个下人,还把和平宁侯情深意切生了长女那小妾,扔到家庙软禁,您要是送十二个如花似玉的丫头过去,啧啧啧,老奴可不大敢想象。” “啧啧啧!太可怕了!活活打死!朕老了听不得这些,老田,换其他新鲜事说给朕听吧。” 于是田大忠立刻改变话题:“圣主,那藏娇楼新来个花魁小蛮,北夷人,头发是金黄色的还打着卷儿,那双眼睛居然是碧色的,妖艳无比!人间尤物啊!跳的舞哟,那小蛮腰扭得哟,啧啧啧!”两个真假色狼齐刷刷吸了吸口水。 “就是徐徵一掷千金买琉璃帘搏美人一笑那个小蛮?”圣主很八卦。 “没错!” “朕堂堂一国之君,去藏娇楼不太好吧?”圣主很忧伤! “圣主,您可以到祥瑞楼,老奴打听了,祥瑞楼每逢一逢六,便请小蛮跳开场舞,然后演一出叫梁祝的新戏。” “还不快快准备,朕到时候要微服私访!” wap. /111/111035/28841491.html 第二十六章 往事 沈妙莲如何在家庙不死心地折腾,郑祺琰自然也知道了,他一边翻阅着公孙无忌给他抄录的锦潼写的三十六计,一边回首往事。 泰和九年,蛰伏多年养精蓄锐的摄政王反,改国号“沛”,自立贤德皇,于渭南起兵,一路势如破竹。 北境老毛子虎视眈眈,靖北侯率二子全力抵抗,无力回京护驾。西平侯率十万兵迂回婉转,与摄政王周旋,却几乎屡战屡败。 彼时上京一片人心惶惶,各路势力借机相互倾轧。老建安侯被人揭发与摄政王过从甚密,圣主下令抄家,侯府数百人全部锒铛入狱。 郑祺琰直到半月后才得知此事,他身上流着的是郑家的血,郑家有难,他虽是庶子,家族将他自幼养在虎贲山学习武艺,也不算薄待于他,他自然有责任维护郑家。 于是郑祺琰请示恩师后,率虎贲山三百武艺高强的子弟,歃血为盟,准备勤师护驾。 郑祺琰与公孙无忌订下一个被后来人称为“断子绝孙缺德计”的计策:三百人携千余骑日夜奔袭,绕道渭南,杀进摄政王的皇宫。烧杀抢掠一番,生擒摄政王宠妃儿女数十,又一路将他们从渭南拉到上京,要挟已经兵临上京城下的摄政王。 一路奔波,几十个养尊处优的宠妾儿子死了十来个,缺大德的公孙无忌悠哉悠哉地带着两个车夫,把十几具尸体亲自送到摄政王军营中,美其名曰人死为大,将死者送还摄政王入土为安,生者继续受苦,替摄政王赎谋反之罪。而同样五行缺德的郑祺琰将剩下的三十几人质跪绑于上京城外,以作羞辱。 摄政王大怒,欲杀公孙无忌。 公孙无忌神色自若:“老夫天煞孤星,妻小皆亡,如今死便死了,无啥可惜。难不成摄政王羡慕老夫,想学老夫孓然一身,孤独终老?” 摄政王情知若此时杀公孙老儿,郑祺琰必定又杀他几个妻妾儿女出气,无可奈何之下,只怒得一剑劈了桌子。 他身边仅剩两个成年儿子随军,还有十来个儿子被郑祺琰生擒,其中更有他素来看重且重点培养的三个儿子,要他舍弃,他做不到!而舍弃这快到手的花花江山,别说他做不到,他两个随军征战的儿子也不允许。 权衡利弊后,只得表面装作厚待公孙无忌。摄政王打算暂时先与公孙老儿虚与委蛇,稳住他后边的郑祺琰,再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救下他看中的三子。 却不料公孙无忌里应外合,策反摄政王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怕摄政王为了救其他兄弟心软,当天晚上便出兵偷袭。 郑祺琰以摄政王家人做饵,引他两个儿子入埋伏却不自知,还得意洋洋地将所有人质尽皆屠杀。结果被郑祺琰暗埋下的死士引发炸药,死伤过半,又被埋伏四周的弓箭手一波箭雨射杀,十不存一。 西平侯则率三万精锐,趁着摄政王两个儿子率兵偷袭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偷袭摄政王大营。 摄政王众将在公孙无忌的迷惑下,毫无预防,不过一夜疏忽,兵临城下的二十万大军分崩离析,摄政王十几个儿子死个一干二净。 离胜利仅差一步,功亏一篑,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如此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仓皇败走的摄政王躲回渭南,整理残军准备东山再起,他对郑祺琰这王八犊子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 破船还有三斤钉,摄政王经营多年,各地埋有不少暗线,知道郑祺琰在虎贲山有家室,于是派了一队人马潜藏虎贲山,四下寻找,准备以牙还牙,暗杀郑祺琰家人。 不料郑祺琰早有准备,长子郑榆由沈德业兄弟护送到上京,偏偏沈妙兰有孕不便长途奔波,只能由她妹妹沈妙莲亲自照顾,藏在虎贲山附近。 留在虎贲山的沈家两个媳妇和几个幼子,皆被酷刑逼问而死。沈氏双亲为救两个女儿和外孙,抱着自己的亲孙子引开摄政王部分追兵,皆命丧刀下。 沈氏姐妹东躲西藏,疲于奔命,沈妙兰终于支持不下,早产生下一女后血崩而亡。 沈妙莲一个年方十四的少女,独自带个襁褓婴儿,躲过层层追兵,终于来到上京。两人皆奄奄一息,差点就没救过来。 而摄政王埋在上京的暗哨几次出手,欲将郑榆郑枬灭口,沈家两兄弟沈德业沈常禄为救郑榆,皆重伤而亡。 沈氏满门忠心护主,唯留下沈妙莲这个幼女,还不说当初沈妙莲为了救出郑枬,几乎丧命。这么大的恩情,郑祺琰时刻铭记于心,所以沈妙莲纵然有什么过分行为,郑祺琰一般都不计较。 郑祺琰一开始本打算,沈家只剩一介孤女,不如将沈妙莲独自立个女户,招赘男子上门,这样起码为沈家留一条根下来。 无奈郑枬只认沈妙莲,若是离开她一时半刻便嚎哭不止。郑枬一个刚出生早产弱子,陪着沈妙莲奔波近千里路还能活下来,已是奇迹。郑祺琰心伤沈妙兰难产而亡,对这个幼女更是疼爱,生怕郑枬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委托沈妙莲好生照顾郑枬。 后来郑祺琰凭借战功,洗刷了建安侯府的冤屈。可惜建安侯满门在狱中几乎死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已然残废的三子郑祺烁,圣主为示恩宠,恢复建安侯爵位,归还家产,破例让已然残疾的郑祺烁袭爵建安侯。 为保建安侯后继有人,甄老夫人做主将郑祺琰的庶长子郑榆过继到郑祺烁名下,为建安侯世子。郑祺琰知道郑榆如果还跟着他,就只能是个庶子,无权继承他的爵位,所以并未反对。 郑祺琰自己被封为平宁侯,开府另住。为了方便沈妙莲照顾郑枬,只能让沈妙莲暂时顶了她姐姐的名头,对外称她为郑枬生母,平宁侯府贵妾。但其实这么多年来,郑祺琰碰都没有碰沈妙莲一下,他琢磨着等郑枬长大一些,便按照原计划,帮沈妙莲在上京独自立个女户,招赘上门。 起初沈妙莲也一心一意照顾郑枬,并无它想,就等郑枬大一些,她便出府去。可在平宁侯府,满眼皆是富贵,人心哪里经得起诱惑,渐渐变得面目全非。 沈妙莲贪心渐起,她知道自己长得颇似她的姐姐,费尽心机想亲近郑祺琰,可是却从未成功过一次。沈妙莲以为郑祺琰对她沈家愧疚太过,所以不想让她屈居为妾,便痴心妄想着平宁侯侯夫人之位。 圣主多疑,建安侯府平宁侯府风头过盛,郑祺烁残废之身,不但袭爵建安侯,还负责盐务这块人人眼红的大肥肉。郑祺琰为了低调,只娶了满门清流人家,翰林院一个六品编撰的普通京官嫡女蓝氏为正妻。 郑祺琰回首往事,也颇多感叹。沈妙莲对他有心思,他如何不知?只不过郑枬对沈妙莲依赖无比,他终究下不去手硬将沈妙莲迁去府外,总想着等郑枬再大一些,再作计较。却不承想拖着拖着,沈妙莲越是为所欲为起来。 唉,自己只顾着在外边汲汲经营,疏忽府里,害得蓝氏枉丢了性命。幸亏锦潼撑得起来,打压惩治了沈妙莲,又将平宁侯府打点得井井有条。如今也只能趁着这个事情,将沈妙莲关在家庙好好敲打一番,若她悔悟,那便既往不咎,帮她招赘个男人上门。若她依旧不悔改,那只好让她去与沈家人团圆了。 郑榆如今为建安侯世子,年纪轻轻就颇有才名。郑枬有锦潼的教导,又去左家家塾学习,将来找个如意郎君也是举手之劳。兄妹俩都有沈家一半血脉,沈家一家子在天之灵,铁定能够体谅他。 —————— 岁月消逝,沈妙莲早不是当初那天真少女。她自幼便跟在姐姐身边,少女春心初动的时候,也曾暗暗爱恋郑祺琰。只不过那时候郑祺琰不过是个生母早亡的庶子,在虎贲山学艺,日常就他们沈家人照顾着,并不显得如何大富大贵,所以沈妙莲的爱慕就仅仅就是爱慕。 她父母又与她说起,将来让郑祺琰将她抬成民籍,帮忙找户富贵人家,三书六礼,十二台嫁妆,风光将她嫁出去。沈妙莲想做正头娘子,才不想象她姐姐那样,当一个侯门不受宠的庶子外室,没名没分的。 所以顶着姐姐名字为妾的沈妙莲,起初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只想着帮姐姐带大郑枬,然后自己便出府。 可是渐渐的,她便舍不得这富贵泼天的侯府生活了。甄老夫人年长,又住在建安侯府,对平宁侯郑祺琰只是语言上颇多关心,甚少伸手到平宁侯府里边来。所以虽然沈妙莲做事颇多出格之处,看在沈家满门的面子上,也没人真和她计较,如此也滋养了沈妙莲的野心。 沈妙莲不知道自己算是幸运的,做事越发过分。 蓝氏性格绵软,久入平宁侯府无子更是心虚,沈妙莲轻而易举便将她拿捏在手,更害了她的性命。 沈妙莲想着再将锦潼除掉,把平宁侯克妻的名声传出去,接下来郑祺琰想再求娶名门贵女,难度只会越高。然后她再想办法勾得郑祺琰与她有肌肤之亲,平宁侯夫人之位,唾手可得。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行事,可怎么结果居然变成这样?屡屡失败的沈妙莲躺在思过斋反思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她以为自己所做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可她毕竟家奴出身,自幼便随家人跟在郑祺琰身边。她是家中幼女,上边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对她很是疼爱,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 沈家一家子就伺候郑祺琰这个一心学习武艺兵法的糙爷们,人口简单,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的,哪里比得过甄老夫人这些扛过大风大浪的有眼光有心计?她自以为滴水不漏的一切,说到底连班门弄斧都算不上。 所以当锦潼大刀阔斧,将沈妙莲这个侯府烂疮毫不客气挖出来,甄老夫人只会顺水推舟帮上一把。而郑祺琰为了平宁侯的将来,帮锦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去包庇沈妙莲。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妙莲,倒还算看得清自己的处境,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低调下来,等郑祺琰归来后再做打算。 wap. /111/111035/28841492.html 番外 我上辈子的愿望是做一只猫 锦大饼,哦,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叫锦大饼。可他有些迷惑,自己到底叫个什么来的? 他有些懵逼地看着自己毛绒绒的肚皮,短不溜秋的四条腿儿,有点崩溃。他依稀记得自己仿佛似乎应该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类富二代来的,这怎么回事?咋换了个物种呢? 噢!他终于想起来了,他牛哄哄坐着私人飞机,带着个十八线小明星一起去看时装周的。 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小明星殷勤给他按摩将他伺候得倍儿爽! 都怪他嘴贱,和小明星抱怨他狠心的爹如何剥削他的劳动力,如何克扣他的零花钱,而他为了顺利继承几百亿家产,如何辛苦地讨好他老爹。 最后,一肚子怨气的他对小明星吐漕:“老子下辈子做一只猫得了!天天吃饱睡,睡醒了吃,屁事不用干,卖萌就有饭。” 小明星可可爱爱地回答:“脑公,那我下辈子陪你做只猫,猫咪肥滚滚的最可爱了,不用减肥,嘿嘿。” 锦大饼哈哈哈大笑,小明星继续轻柔到帮他按摩,按着按着他就睡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额滴老天爷哟,您咋就开眼了呢?不过睡了一觉,梦想就实现了。早知道他当初就说:下辈子老子要做皇帝,富有天下,后宫佳丽三万,他日日换新人直到驾崩! 如今后悔也是迟了,他蓦地想起:要和他一起做猫的小明星呢? 小明星可怜巴巴喵呜着:“脑公救命啊!”她一只软呼呼的小猫咪,被几只丑上天的猫咪欺负得都贴墙边躲了。 锦大饼如听仙乐,他霸气“嗷呜”一声,蹬起四条短腿儿,灵活无比地踢开欺负他傻媳妇儿的几只丑猫,将小明星护到他的后边。 前来帮锦潼选猫咪的张赫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便买下这两只相亲相爱外加活泼可爱的小白猫,给他家夫人送过去。 锦大饼和小明星紧紧挤成一团,心惊胆战地被那个黑大汉装笼子提走。 黑大汉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侯府,一路穿花拂柳,遇到的人皆颇恭敬或是极敬畏地称他一声“张教头。” 看来还是个颇有权势的官,锦大饼心里面暗想,这侯府比他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老天给面子,这辈子绝壁是躺赢靠卖萌的一生了。 锦大饼一看到锦潼,刻在dna里边的好色基因让他毫不犹豫热情无比地扑向锦潼。锦潼一个一阳指,点着他的小脑袋瓜,把他推一跟头,然后老实不客气地掰开他的后腿,研究他的性别。 锦大饼太高兴了,他就喜欢这样热情奔放的妞,连锦潼给他起名“锦大饼”都毫不介意。 小明星快急哭了!她的dna告诉她,只要讨好锦大饼,哄得他真娶了她,那她嫁入豪门,也算修成正果了。所以一看锦大饼亲近别的女性,她立刻呲牙。 锦潼给锦大饼起好名字后,顺带撸了一把小明星,给她起了个雪花绒的名称。 小明星恍然大悟了:他俩现在成了两只猫,她还怕什么哦!大不了,她和他争宠,让锦潼只撸她一只猫不就行了。 当猫的日子接近完美,唯一不足之处是,来往皆是妙龄小美眉,只能看,只能卖萌乘机揩揩油,其余的,一只小猫咪能干啥哟? 锦大饼忧伤地将自己的包子脸往锦潼上半身脂肪含量最多的部位,蹭了又蹭,心不甘情不愿地认命了。 唉!谁叫他的愿望是下辈子当一只猫啊,过过干瘾吧。 雪花绒却非常满意!她上辈子经常被人骂是“狐狸精”,真真命苦。 世人皆唾弃狐狸精,可是谁知道做一只狐狸精有多不容易啊!别人大鱼大肉美味佳肴的享受,为了保持身材的她:连植物系列的食物都不敢多吃。为了追求完美,全身从丝丝头发武装到片片脚趾甲,容易吗?为了维持人设,有屁都得憋着,容易吗?为了加入豪门,手段用尽,容易吗? 当猫多好啊,不用节食,吃饱睡,睡醒玩,专门两个铲屎官伺候着,太幸福了!君不见,现在她拉个臭臭,那些个愚蠢的人类一个个都是两眼放光芒,高呼好可爱啊! 当猫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事情了! wap. /111/111035/28841493.html 第一章 南疆战事 郑祺琰携二十万铁甲先驱军初到南疆,便以猛虎下山之势,将洪波逆军赶到秋水河另一边,两军隔江对峙。 然后,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贪功冒进了。 洪波能号召百万大军,从南疆十万大山里边攻出来,强占南郡数十城,绝对不是仅仅如世人所言,是个好色残暴之徒。在他好色残暴的表象之下,藏匿着他早就计算好的策略。 洪波早就将秋水河对岸十几座城收刮得地薄三尺,强壮民夫妇人,几乎都被掳往南岸为奴。他打定的主意就是与大熠朝划水而治,分庭抗礼。 郑祺琰表面打了胜仗,其实只不过杀了万来个老弱病残的洪波士兵,抢回十几座只剩老弱妇孺,百孔千疮的破城。 如今两军以秋水河为界对峙着,洪波蛰伏不出,战局胶着。偏偏一开始郑祺琰率先驱军仿佛势如破竹,为了一举歼灭洪波逆军,后来又补充了二十万大军过来,单单这四十万大军一日的粮草嚼用,便有够头疼的。 天时地利人和,南疆有十万大山,如今的天气越发潮湿闷热,瘴气多,毒蛇猛兽便也多。 说天时,二十万先驱军到达时毕竟是四月初,天气还算寒冷,有个过渡适应期,马虎支持得下。而后来的二十万士兵,几乎有三分之一受不了这潮湿闷热的天气,水土不服,基本没有什么实战能力。 说地利,洪波以秋水河为界,占着春水城,百花城等十几座城。这十几座城是南疆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四季如春,物产丰富。前有秋水河为界阻挡大熠士兵,后背靠着连绵群山,进可攻,退可守,这地利上大熠士兵半点便宜都不占。 如今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南疆气候变化无常。洪波虽号称百万大军,却不主动进攻,只时不时派着小股死士带着蛊毒潜水过河偷偷袭击。大熠驻军防不胜防,零碎损失了近三万兵力。 郑祺琰也曾主动出击,派兵渡江准备强攻,未曾想秋水河对岸全被洪波埋下蛊虫,强行上岸,十死无生。 天时地利不占,就是人和,在洪波零刀碎剐之下,四十万大军如今有战斗能力的,不过一半,士气低迷,人心惶惶。 四十万大军徒守对岸寸功未立,这情况再维持个一两月,上京那些擅长喷口水的御史,估计能喷郑祺琰个半死。 无计可施压力山大的郑祺琰,最近迷上了翻阅三十六计意图寻找灵感。 三十六,锦潼起初只是写个概要和部分实战例子,后来有时间便陆续将每一计,用老靖北侯的实战例子补上去,或者是总结出老靖北侯的一些经验所得,详细解说。 郑祺琰越看下去,越不由赞叹一声老靖北侯还真是姜老的辣。行兵布战,一步一步缜密异常,可谓算无遗策。 郑祺琰一页一页来回重复翻着三十六计,一计一计思考,琢磨如何打好这场仗,渐渐的,心里边几条策略慢慢成型。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郑祺琰将十几座城的惨状上报圣主,然后先派出一队战斗力比较弱的兵马,四处安抚满目疮痍的十几座城,帮难民重建家园。 剩下的明面上兵分四路,一路选择几座大小合适,又有山泉的山,一边伐木,一边慢慢改造山形地势,以方便种植作物。一路负责往返开回运输东西,一路负责在秋水河边制造木筏,迷惑洪波。剩下一路坐镇主场,准备随时迎战。 暗地里,郑祺琰派了几十路斥候,明察暗访,收集信息,散播谣言,拉拢人心。 洪波的士兵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秋水河对面的大熠铁甲兵,不断地砍伐运输木材,将一根根原木绑成一块块大木筏,这是要渡江过来吗? 洪波听到消息后,并不放在心上,铁甲兵敢乘木筏过河,他们直接用火攻即可,保证让铁甲军烧成烤羊。 人只道南疆十万大山,蛮荒之地,却不知这十万大山矿产物产均极其丰富,说是十万金山也不为过。 洪波占着地利,实实打了几场胜战,又占着蛊毒的便宜,大熠士兵只能死守在河对岸不敢过来。加上手头握着的金银财宝无数,早飘得找不到北了,自信心空前膨胀,日常生活越发荒淫起来。被他占领的春水城百花城等早就民怨沸腾,只是在洪波军的暴力欺压之下,敢怒不敢言。 七月尾声,郑祺琰算好时机,将早就建起来蓄水的水库,开坝泄水,另遣一队兵马,将秋水河下游堵住。 秋水河对岸下面地基,被潜伏过去的斥候挖了几条暗道。大水淹没对岸,洪波埋下的蛊虫自然失去作用。 铁甲兵跟在洪水后面攻城,事半功倍,真正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不过一天时间,洪波兵败逃入深山,留下几乎堆满整座城的战利品。 郑祺琰并未乘胜追击,十万大山地势险峻,洪波手下有擅长玩蛊虫的高手,贸然驱兵入深山,危险太大。 他安排手下清理战场,盘点战利品,上奏捷报。又另派一队人马,护送上百车战利品去上京。 捷报一到上京,平宁建安靖北三侯府,瞬间水涨船高起来,送礼巴结的人可绕城三周,天天宾客盈门。 wap. /111/111035/28841496.html 第二章 施恩 七月末是老建安侯的忌日,南疆战事如此一波三折,郑祺琰自然是赶不回来,但也有来信安慰甄老夫人。 顺带千里迢迢送五对花里花俏的孔雀,一个懂得照顾孔雀的小奴隶,外加一大车东西给锦潼,附家书一封,大概意思就是:亲爱的夫人,赈灾一事处理得极好!接下来你想怎么玩儿什么就尽管玩儿去,注意天气太热别中暑就好。若是零花钱不够用就找武安拿,一年最多别超过100万两银子就好。 锦潼掐指一算,大熠朝一两银子换一千文钱,俗称一吊钱,可以买普通大米一石,约等于120斤。五花肉正常就二三十个大子儿一斤,普通活鸡大概一只四五十文。这是上京的物价,比其他地区还要略贵。这么一算,一两银子等于现代600元吧。 100万两银子,锦潼掰着手指头,嗯,不够用!需要草稿纸,啊!6个亿!肯定不对,再算!八个零,没错! 锦潼激动地用颤抖的小手捂住蹦叽乱跳的小心脏,幸福地笑了!人生巅峰不过如此,挥金如土,老公不在,天大地大任狂浪啊! 锦潼算着不知不觉她来这个朝代已有四月,也算熟悉一切了!又想着好歹郑祺琰也是她法律上的丈夫,虽说这糟老头长什么德行她不知道,但怎么说这个夫妻关系也得好好维护一下,毕竟他才是这个侯府真正的主人。这年头,女性都是男性的附属!要想活得好,老公马屁不能少啊! 既然糟老头子这么主动给她写家书,还表现得如此慷慨大方,她回应得太过冷漠也不好吧! 于是便回了封情深意切家书:府中诸事顺遂,七爷无须挂怀!又有的没的扯了好几页信纸,自觉肉麻缠绵到她自己看着都想吐后,才封起来交给武宁。 兴奋过后,她立刻清醒了! 郑祺琰那糟老头坏得很!肚子里边憋着什么坏水,脑子里琢磨着什么阴谋诡计,锦潼全无头绪,更无从揣测。 所以,不管郑祺琰是有事献殷勤还是没事献殷勤,坚决必须不能被糖衣炮弹所迷惑!坚守本心,努力活久!锦潼握拳为自己打气。 这年头,要在上京名媛圈立定脚跟,有一席之地,除了出身家世显赫,个人的交际能力也是很重要的。 锦潼是很想窝在平宁侯府里面,悄咪咪地挣钱,爽歪歪地享受贵妇生活,可是实际情况不允许! 身为战功赫赫、朝中几个皇子大力拉拢的平宁侯之妻,不知有多少眼光明里暗里投在她身上,多少势力若有似无地试探。她行差踏错一步,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她自己都想象不了。搞不好,把自己折进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里边,就太亏啦。 况且她还要给自己留几条退路呢! 锦潼这么铆劲力气,想办法让她的便宜三哥扬名,保住靖北侯府的荣光,就是给自己留的后路之一。古今中外凡是当人老婆的,有个强大的娘家撑腰底气就是不一样啊。 锦潼要确保就算郑祺琰到时候真抛弃她,她也能全身而退。再不济假死换个身份,快活隐居山林之中,逍遥自在也是棒棒哒。(虽说这件事操作起来成功率极低,可是有备无患嘛!梦想是要有的,万一老天打瞌睡了呢?) 然后,锦潼就想办法让自己在上京的名媛圈立住脚跟了。一个在上京名媛圈有一定地位的贵夫人,想让其无声无息的消失掉,难度也是蛮高的,锦潼真心觉得,为了大富大贵地活下去,自己是越来越有心计这玩意儿啦。 上京几个名媛之首,在赈灾时关系都不错,现在,就是进一步巩固的最佳时机了。 锦潼才十六岁,初嫁无子女,在这个朝代,是没有办生日宴资格的。所以,她打算举办个赏莲宴。 五对孔雀千里迢迢来到上京,途中死了一只,到侯府不过两日,又死了一只,吓得那个照顾孔雀的小奴隶彩金一大早就跪在集庆堂给锦潼请罪。 彩金不过十来岁年纪,货真价实一宝宝,锦潼当然不会责怪他,只温言询问剩下八只孔雀情况如何?能活不? 彩金结结巴巴回答:“夫人,那个,大概,最少有,有六只能活吧。” “没关系,你好好照料着,下个月能有六只在就好。”锦潼和颜悦色对彩金说。 -——————— 八月将至,府里面的莲花池一片繁荣,锦潼问过刘嬷嬷,估计八月初这几天,莲花池开花最盛。 锦潼召了武安,凝紫将一张名单先拿给他看。“武安,你帮我看看,赏莲宴请这些人可有不妥?” “夫人,承平侯江夫人和肃亲王妃素来有些不和,况且肃亲王妃极讨厌江夫人的嫡女顾湘云,还曾当众说顾三小姐沽名钓誉,为人做作虚伪呢!您将她们一起请来,怕有些不妥吧?” “楚王妃还去过江夫人的寿宴呢!再说我与肃亲王妃见过几面,相谈甚欢,不请她说不过去。” 上京的贵夫人,锦潼其实和楚婉最合得来。自打她帮楚婉解决那个碰瓷事件后,私底下她们接触好几次,相处甚欢,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了。 锦潼考虑着楚婉上次在赈灾的时候,二话不说便慷慨解囊。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楚晰又是有名的上京七公子之一,在赈灾和西街重建时出过大力,和她三哥锦渻私交也颇为不错。况且最近还在靖北侯临时府邸那边帮助他三哥,怎么也得好好巴结巴结。好损友,必须请! 江夫人更不用说,上京名媛圈的领头人之一,赈灾时她们两人联手合作,一个台前奔走一个幕后策划,也算良好战友关系了,那也是必须请的! 锦潼安慰武安:“无妨!毕竟是到我们侯府做客,就算起什么龃龉料想也不会当面闹得太难看。” 侯府提前半月就开始准备莲花宴了,整个侯府如滚水沸腾般忙得不可开交。 阿泉已经做好了两盏花灯,便羞涩地将两盏花灯送给丹朱,一脸不好意思地对丹朱说:“丹朱姐姐,我本来想做一盏孔雀灯的,可是材料不凑手,只能做这两盏,您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丹朱爱不释手,只把小泉夸得面红耳赤,回头就显摆着把花灯拿给大家看。 锦潼看着丹朱拿给她看的两盏花灯,叹为观止! 那盏白兔啃萝卜形状只是娇憨可爱,并不出奇。 另一盏蝴蝶花灯可谓匠心独运了:好几根树枝错落有致围成环状,每根树枝都点缀着不同的花朵,仔细一看,那花朵竟然是真的花烘干制成的,难得还保留着颜色! 树枝花朵间穿插着十几只不同颜色的蝴蝶,都是成双成对的。那蝴蝶都是用细竹篾编织,只只精致无比又各不相同,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了! 八卦达人丹朱告诉锦潼:“夫人,那阿泉是9岁时被卖进侯府的,他家从爷爷辈起就是做花灯生意,泰和十六年,他父亲和几个兄弟前往江右购买竹子,回来时他父亲和二伯坐的那艘船沉了,一船人尸骨无存!阿泉大伯不是个好人,先是欺负二房只有两个女儿,占了二房财产。又欺负三房孤儿寡母的,逼得阿泉娘一脖子吊死在他们家祠堂里!就这样了他们大伯还不放过阿泉,造谣说阿泉不是他们家骨血,要把才九岁的他送进宫里当公公!” 丹朱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阿泉本家姓赵,这孩子觉得自己辱没了自家门楣,无法替父母报仇雪恨,所以从来不提自己姓赵。” 锦潼震惊无比,她自幼成长于红旗下的法治社会,潜意识里边还是相信执政官方的。“苍了天了!这是人干的事情?那官府不管的吗?”! “宫里面中秋元宵的花灯可全部由赵氏花灯制作的!阿泉大伯更是搭上睿王那条线,谁敢替他们申冤?”丹朱压低声音:“也是阿泉幸运,不知怎的被武管家带回了府里,这几年就跟着武平,武平看他年幼体弱,平时让他帮忙府里看看门什么的,从不让他做重活的,平日也很照顾。” 这吃人的世道啊!锦潼不由感叹,垂首考虑片刻后,交代丹朱:“你现在过去把阿泉叫过来,这孩子手这样巧,让他在府里看门打杂的实在浪费,我打算让他去坊里跟徐为义学手艺,将来至少有一技傍身。” 锦潼毕竟是拿了剧情简介的穿越人士,知道睿王蹦达不了多久了,她悄咪咪记下此事,将来找个时机好帮一把这可怜的娃。 丹朱知道武平素来照顾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孩,便欢天喜地谢过锦潼,蹦跳出去找阿泉了。 阿泉自然是千恩万谢磕头不止,蔡嬷嬷亲自将他带到徐为义处,又偷偷拿了十两碎银子塞给阿泉:“你小子别偷懒!好好和老徐学手艺,这钱收着,该用就用,别饿着冷着自己!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尽管找老徐去。” 阿泉眼泪汪汪点头答应,双手接过银两。 wap. /111/111035/28841497.html 第三章 赏莲宴 入乡随俗,锦潼邀请上京各贵胄人家女眷的请帖,七月便开始逐一发出了。 这朝代讲究得很,有些地位高贵的人家,自恃身份,头封请帖正常都是不闻不问的。第二封请帖才会回应,如果连下三封请帖都没回应,那就证明人家瞧不上你,不用白费心思了。 请帖下的时间也讲究得很,正常来说提前十八天,每六天送一封,直到三封全送。 平宁侯夫人、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锦潼这身份地位摆着,第一封请帖一出,连素来不太好相处的肃亲王妃楚婉都立刻回帖,何况他人? 于是,平宁侯府一众奴仆,加班加点,力求在八月初三那天,事事完美,无一纰漏。 八月初三,天还没亮李惜诺便兴冲冲起床了,硬催着襄亲王妃,结果母女二人是最先到的。 襄亲王妃举目望去,莲花池旁错落有致地放了约百多个四五尺宽,齐腰部的大缸,上面栽满各式品种,各式颜色,开满手掌大小的莲花:粉嫩如彩霞般的粉霞;花瓣飞舞飘逸,嫩黄的仙女散花;浓墨重彩艳丽的红宝石,交相辉映,一派好景色。 而整个莲花池种的大多是小舞妃和中山红台两个品种,满池密密麻麻,花瓣累累重叠,清风徐来,尽是芬芳,观之让人心旷神怡。 侍女们早就井井有条地各就位站好,垂首恭谨以备贵人传唤,襄亲王妃不由暗中点头。“平宁侯好规矩!” “那当然了,潼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李惜诺现在就是锦潼的粉丝。 襄亲王妃怜爱地轻抚李惜诺的头:“待会人多可不能这么没规矩,要称锦夫人。” 李惜诺没心没肺的朝她母妃咧出三十二颗牙齿大笑,襄亲王妃忍不住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孩子,尽淘气。” 而此时锦潼还在叮嘱郑枬:“承平侯府六小姐顾湘君年十岁,襄亲王妃幼女李惜诺年十二,这两人比你大不了多少,都是开朗好相处的。还有你学堂的几个小姐妹,应该都会随她们母亲过来,你可要好好招待。”郑枬点头答应,心里却有点害怕。 锦潼看她还是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样子,虽然清楚郑枬不过才跟着上了三个月女学堂,脱胎换骨是不可能的! 可到底还是恨铁不成钢,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石嬷嬷:“石嬷嬷你多看着点,如果有什么无法解决之事派人和我说一声。”石嬷嬷赶紧应喏。 锦潼又交代凝紫随身伺候在郑枬身旁,事事多提点一下,免得郑枬犯错。 锦潼的几个贴身丫鬟,郑枬第一服气素白,第二服气凝紫。她赶紧拍胸口表示绝对听从凝紫姐姐的话,保证不给爹爹丢脸。 说话间,李惜诺忽然小旋风般冲了进来:“哇!好胖的猫!” 然后一把提起在“清风徐来”下面蜷成一大坨睡觉的雪花绒,再度感叹:“潼姐姐,这猫好胖好胖好胖哦!” 雪花绒好委屈好生气好想骂人哦!她一只人世间罕见的、倾国倾城的绝美小猫咪,芳华绝代,正当妙龄,哪里胖了? 她努力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要让这个愚蠢的人类好好瞅瞅:她这标准的包子脸,可爱的小短腿儿,手感绝佳富有弹性的肥肚腩,高高翘起的大尾巴,是多么滴正常多么滴可爱好伐? 再说了,她这蓬松茂密的毛发,那绝对是中年两脚兽们空顶着地中海,求而不得的痴心妄想! 虽说吧,有可能看起来,是有那么一丁点点儿虚胖,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好伐?婴儿肥懂不?这是多少中老年扮嫩少女党,狂打玻尿酸也造假不了的纯天然胶原蛋白啊!怎么就变成“好胖好胖好胖”了呢? 这愚蠢的人类眼神不好,得治! 锦潼看着可怜巴巴一脸控诉的雪花绒,心想你那样夹着锦大饼试试看,挠不死你我保证跟锦大饼姓! “它胆小!你别吓到它噢!”锦潼看着被勒得快吐舌头的雪花绒,赶紧帮忙调整正确抱猫姿势。 襄亲王妃在后面赶来,刚才李惜诺一听到锦潼的声音就高兴得直往里冲,她怕这莽撞孩子冲突到锦潼。 她优雅和锦潼行了一礼:“锦夫人,实在不好意思!这孩子都被我宠坏了,没分没寸的!您多担待一下!” “娘娘,诺诺和我未出嫁时一样,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呢!”锦潼笑着回了一礼。 襄亲王妃也是喜欢小动物的,姿态娴熟地撸了几把雪花绒的肥下巴:“锦夫人这猫养得好,极为温顺。” 雪花绒舒服的眯缝着眼,给面子“喵呜”撒个娇。 李惜诺紧紧抱着雪花绒不松手,她一直想养只猫,可她那小气的爹不同意:哼!娘亲是他亲媳妇,大哥二哥是他亲儿子,都是要啥有啥!果然她就是路上抱的,连只猫都不让她养!(襄亲王:你三岁那年被肃亲王家养的那只猫挠了你忘了吗?做了几天噩梦不记得了吗?)。 李惜诺抱着沉甸甸的雪花绒,努力跟在和锦潼说说笑笑的母亲后边,来到荷花池边。 太夫人和左从芸前几天就来了,相帮着锦潼,看有无缺漏之处。她们主仆皆暂时住在郑祺琰的舞墨轩,此刻正相携着走来。 贵人们陆续抵达,锦潼和左从芸忙着招待,太夫人和几个贵妇人坐在湖心亭闲聊。 江夫人和几个贵夫人坐在湖心亭品茶,蓦地看到顾湘君和几个小女孩居然在莲花池中间奔跑行走,吓了一跳以为她们落水:“这怎么回事?快来人——” 定睛一看,却见几个女孩蹦蹦跳跳在莲花池上笑闹着,大感惊讶:“这怎么跑到湖里面了!”又觉得自己女儿那么没有形象地跑着,颇感掉分,想说两句吧,襄亲王家的嫡幼女跑得比她女儿还疯癫呢,只得忍下,回去再和这丫头算账。 甄太夫人招手让她坐下:“宥薇(江夫人闺名)没事的,让孩子们玩去!那湖里边,潼儿吩咐下人用铁索连环将百来条船绑在一起,又铺上了木板,稳当得很,在上面走一点问题都没有!” “哎呦,怪不得!我还以为这群小女孩会轻功,怎么还在湖面上跑起来了呢!”刑部尚书夫人苏氏打趣。 郑枬拉着李惜诺、顾湘君和几个左家家塾的小女孩,兴奋无比,一起穿过莲花池,要去看孔雀。郑祺琰送来的五对孔雀,还剩四对养在花木房附近。 郑枬一行人兴致勃勃,一路叽叽喳喳地来到竹林,整个竹林锦潼按照自己的记忆,根据上辈子去滇省游玩时所见,绘了图纸搭建的,颇有民俗文化村的特色。 八只孔雀悠然自得地在空地晃悠着,彩金急冲冲跑上前,笨拙地行了个礼,然后拿起葫芦丝演奏起来。 凝紫笑眯眯和众人解释:“各位小姐且等等,孔雀就快要开屏了!” 说说笑笑间,不料锦大饼不知从何冒出,猛虎下山般直冲进孔雀堆里,嗷呜乱叫,四只雄孔雀吓得忽然一起齐齐开屏,引得一众人惊叹连连。 锦大饼也是吓了老大一跳,什么大尾巴玩意儿?吓死大爷我了! 锦大饼就地打滚避开开屏孔雀,睁大眼睛怒了! 李惜诺兴奋指着锦大饼尖叫:“锦大饼!锦大饼!这只肥猫叫锦大饼,锦夫人说了,它脾气最不好!”然后撸了撸她一直舍不得放开的雪花绒:“还是雪花绒最乖巧可爱!” 锦大饼杀气腾腾瞥了一眼调戏他媳妇儿的李惜诺:呵呵!愚蠢的人类,你全家才又胖又脾气不好呢!又嫌弃地看了一眼他家愚蠢的媳妇儿,怎么跟在这群人类旁边卖萌,是有无上限提供小鱼干吗?算了,先不理她。 锦大饼撑着两个前爪,伸展肥腰,活动活动四肢后,嗷呜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只得意洋洋开屏恐吓他的、最嚣张的孔雀,蹦跶上前,一口咬着一根孔雀尾羽死死不放。 那孔雀骤然遇袭,赶紧收屏奔跑起来,企图甩掉锦大饼。偏偏锦大饼灵活得很,使出千斤坠往地上一压,可怜孔雀一个踉跄倒地,只得挣扎着扭着身体,用嘴去啄那只臭猫。 整个竹林被锦大饼这么一闹,雀飞猫跳的一片混乱、热闹无比。几个深闺小姐们何曾见过这场面,个个觉得新奇无比,嘻嘻哈哈一边儿看戏。 凝紫当机立断地把一群小姑娘带到附近的小竹亭子里边,又可以看戏又安全,要不混乱间不小心伤了哪个,她都负责不起。 几个小姑娘看啥都觉得新鲜,围着郑枬叽叽喳喳问东问西。有凝紫撑腰,郑枬底气十足,大大方方,应对得体,和几个小姑娘聊得不亦乐乎。 可怜彩金快哭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剩下的这八只孔雀,养得毛发鲜亮明艳,生机勃勃的,这一闹,可别又挂掉一只啊!可是他来侯府也快一个月了,知道锦大饼雪花绒都是锦潼的心头肉,又哪里敢上去赶走锦大饼,伤到了锦大爷,搞不好夫人把他打洗怎么办? 他忽生急智,弃一保七,吹着葫芦丝,扭着身体将其余七只孔雀引导着来到小竹亭子另一边,即可以让几个小姐们欣赏观看,又远离锦大饼,一举两得。 珠圆玉润两个可怜的猫奴,自打锦大饼成功越狱,就四处寻找。听得竹林这边喧哗无比似乎有猫叫声夹杂其中,赶紧跑过去,然后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亏得她两伺候锦大饼伺候出水平了,随身都带有锦大饼最喜欢的小鱼干。珠圆玉润各拿着小鱼干,循循善诱,哄着锦大饼快快放开孔雀干饭。 锦大饼素来怜香惜玉,这么两个萌妹子天天伺候他,面子自是要给的。况且雪花绒看到有小鱼干吃,早就往珠圆玉润那边跑去。 锦大饼看了一眼他的傻媳妇儿,使劲又蹬了那只孔雀好几脚,才解气地松口跑去和媳妇一起吃小鱼干。 —————————————— 莲花湖边,萧清芳却避开众人,她懒得看,懒得听那些人奉承巴结锦潼的样子。 她沿着湖边漫步,她的丫鬟诗韵低首跟在后面,不知不觉走到烟波浩渺轩,一个小丫头迎上来行了礼:“小姐有何吩咐?” “我家小姐走累了,可有地方歇息片刻?” 小丫头将萧清芳请进去外厅,另一个丫头则赶紧拿了茶饮糕点上来,然后两个丫鬟垂手候在一边。 萧清芳见那两碟子点心精致,那茶居然是淡绯色的,好奇喝了一口,只觉满嘴馥郁花香,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茶?味道如此芬芳。” “回小姐,这是我们侯爷特地从南疆送过来给夫人的玫瑰花茶。” 萧清芳顿觉嘴里的茶不香了,虽然明知道很不合礼数,但她还是忍不住四下打量一圈。这是锦潼住的地方,她就是想看看,郑祺琰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她走上前看墙上的画:残月似弓,满院梧桐,一幢朱红小楼,窗中隐约现出一个女子寂寥身影。上书一阙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弓,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下面盖着一枚印章“异乡客”。 萧清芳恋郑祺琰而不得,又是多愁伤感的性子,越看越是欣赏。却不知这“异乡客”是何人?词画如此出色却默默无闻,想必是那隐士清客,文采斐然却怀才不遇,孑然一身隐于江湖吧! 她性格孤傲,觉得锦潼的丫鬟肯定也是不知,也不询问,只默默记下那阕相见欢便携丫鬟离去。 午餐是在流云阁里边用的,锦潼在里边建了一个不同凡响的曲水流觞,假山环绕,以彩色玻璃烧制成如云霞形状点缀四周。微缩的小桥流水,就连上面随流水而行的杯碟碗盘,都是以莲花莲叶莲蓬形状为主,云朵形状为辅的。整个流云阁真如天宫一般,美轮美奂。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自来在文人眼中,便是高洁脱俗之花。而莲藕,莲叶,莲花,莲子皆可食用,在百姓生活中,历来也视作四世同堂的吉祥之兆。所以午膳自然也是以莲作为主题的。 如此巧妙绝伦的心思,众贵夫人小姐也是大开眼界了。而席中所上佳肴美酒,均让众人赞不绝口。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锦潼在上京的名声更上一层。 wap. /111/111035/28841498.html 第四章 闹事 难得过上几天闲暇日子,锦潼长日无聊,便兴起念头要好好学一学刺绣。 齐嬷嬷指挥几个丫鬟将几款绣架、各色绣线、大小规格数十根绣针、大小剪子顶针什么一一预备齐全。 锦潼便隆重地开始重生后第一幅绣品,她本以为上辈子好歹也绣了几幅十字绣,也算有个经验,于是她对着绣样儿,打算绣幅鸳鸯蝴蝶图。 可操作起来才知道这压根就是两回事! 两个嬷嬷向来是恨不得将天下所有最好东西都呈给锦潼随意糟蹋,(原主为何废材成那样,十成十就是被这群忠心太过的忠仆坑的。)用的绣布是上等绸缎,软不溜秋,她们怕太粗的布料伤到锦潼的纤纤玉指。 结果虽然有绣绷子夹着,可锦潼只觉得那针好似在布上花式溜冰,难以掌控。 才开了个头,锦潼便改变主意,绣两只蝴蝶吧,翩翩起舞也是极美的。鸳鸯什么的,她最讨厌了,哪比得上鸭子美味可口啊。 如此又过两天,锦潼再度改变主意,绣两只小黄鸭也是极有创意的,可爱呆萌对吧?!美味可口是吧? 辛勤奋斗七天后,锦潼将人生中第一条刺绣小手帕拿给几个丫鬟欣赏。 丹朱一脸吃惊:“夫人,鸳鸯蝴蝶图呢?这绣的是啥?” 锦潼有些恼羞成怒地回答:“两朵小蘑菇啊!看不出来吗?” 顶着锦潼杀气腾腾的眼神,素白脸部有些抽搐地赞美:“夫人第一次刺绣,能将两朵蘑菇绣得如此形象,也是不易!” 锦潼傲娇地抬起小脑袋(不知咋地有些个心虚):“那是你家夫人有天分!” 她想得找个地方好好将手帕藏起来,免得被郑枬看到她颜面无存,毕竟现在郑枬几朵小花还是绣得像模像样的。 几个丫鬟正昧着良心,绞尽脑汁想几句继续赞美她们家夫人的言语,却见武安满头大汗地在外求见! 锦潼从未见过武安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不由觉得有些搞笑。 “夫人,建安侯府出事了,您快过去帮忙!”武安抹把汗将情况细细说给锦潼听。 如今正是秋老虎的时节,这几天忽然闷热起来,左从芸受了暑气,卧病不起。 她有一个叫宫妍的二等丫鬟,大约五六月时赎身出府了。今天却挺个大肚子,跪在建安侯府门口,口口声声说那个孩子是郑祺烁的,建安侯夫人容不下她,派人谋害她和孩子。她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想着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拼了一身剐来讨个说法。 甄老夫人让她进府详谈,宫妍说怕被侯府的人谋害,跪在门口哭闹不休,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厥倒地。左从芸实在病得严重,头晕目眩得连人都看不清,无可奈何只能来平宁侯府搬救兵了。 “那孩子有多大可能是三伯的?”锦潼问。 武安令素白丹朱退下,守住门不许任何人靠近十米内,然后低声和锦潼说:“绝无可能!夫人聪慧,想必已经有所怀疑!属下不敢隐瞒,抄家的时候三爷在狱中受了酷刑,非但双足残废,更失去生育功能。” 锦潼早有猜疑,听到真相倒不吃惊:“这个叫宫什么的怀胎几月?能不能确定是侯府中人让她怀上的?还是她出府后怀上的?” “怀胎八月,建安侯规矩严格,宫妍是个二等丫鬟,绝无出府的可能。老夫人晕厥前已经吩咐刑房,彻查府内所有男家丁,务必将那个奸夫找出来!” “武安,宫中掌刑罚的公公嬷嬷,可有能让人受酷刑,但外表却看不出来的吗?能不能立刻去请一个过来帮忙!还有,多久时间能将那个奸夫找出来?” “顶多两个时辰。” 锦潼心中已有计较,她拉过丹朱耳语几句,然后急急赶去建安侯府。 wap. /111/111035/28841499.html 第五章 宫妍 建安侯府外边已经围了近百人指指点点,那宫妍跪在地上摇摇欲坠,有个老妈子撑把伞帮她遮太阳。 平宁侯府家丁在前面开路,锦潼霸气站到建安侯府大门,高声道:“各位,我是平宁侯夫人,今天的事情孰是孰非,自有公论!这位姑娘身怀六甲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大热的天跪在大门口,是何道理?若是出了事情,岂不是又怪到我们侯府身上!”又回头命令家丁:“快快搭几个棚子出来,这么多百姓,晒病了可就不好了!” 围观百姓看锦潼带了十几个健壮家丁,本以为要赶人,却不料锦潼居然还让人搭棚子给他们遮阳,均是大感新鲜,七嘴八舌道谢。 鲁六也在人群之中看热闹,他一眼就认出了锦潼。 就锦潼那长相,容易认得很。在重建西街的时候,鲁六就多次见到锦潼乔装成男子过去找锦渻。 自从他母亲和身怀有孕的大嫂在地动身亡后,鲁六心里头就是憋一股子气。当初如果不是锦潼插手,害得他讹不到钱给他母亲买药,他们一家可能就搬出来住了,或许娘亲和大嫂也就不会凄惨丧身在地动中。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不怪锦潼,可是鲁六就是一口气憋在胸口不知如何发泄,只能迁怒于锦潼,总觉得锦潼无意间害得他们一家家破人亡。 他本来想悄悄扔几块石头,把锦潼砸个头破血流出气。 西街重建期间,鲁六暗中偷窥跟踪锦潼好几次,见到锦潼和锦渻兄妹相称,心思便歇了一半。这次西街赈灾,别的看不清楚,锦渻事事躬亲,又帮了他们家那么大的忙,鲁六如何下得去手伤害他家大恩人的妹妹,这口气只能忍下了。 后来又发现锦渻和手下几个主要人物,几乎事事都和锦潼商量,偷听几次才明白过来,西街能顺利重建,锦潼才是幕后出大力气的人,他对锦潼剩下的半腔怒火便化为尊敬了。 如今锦潼似乎有麻烦了,鲁六打定主意,无条件支持锦潼。 宫妍柔弱不堪地哭泣:“妾身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你们侯府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只可怜这个孩子,那可是建安侯的亲血肉啊!” 旁边那个老妈子自称刘嬷嬷,是建安侯派去照顾宫砚的,她一把扶住宫妍:“姨娘别伤心,孩子要紧啊!”又直指着锦潼:“建安侯夫人要将宫姨娘母子赶尽杀绝,如今我们干脆送上门,就是为了讨个公道!” “好!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人心!在场的诸位,可否留下来给我们侯府和这两位做个公证啊!”锦潼提高声音,围观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个个皆大声喊好。 任何阴谋诡计暴露于阳光之下,必定会被晒得飞灰烟灭。 锦潼的想法简单暴戾,无论对方说什么她全都不辩解,她就干脆把事情摊开在青天白日下让百姓们看个清楚,是非对错让百姓们去下定论。 藏在暗处推波助澜的敌人,肯定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但是他们疏忽的一点就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他们想利用宫妍抹黑建安侯府,那她也可以反过来回击,抓出幕后黑手。至于鹿死谁手,那就各显神通啰! 不到两刻钟工夫,丹朱领着叶大夫随后而至,锦潼指着叶大夫:“这位回春堂的叶大夫,医术高明,想必大家都认识吧?我想请他帮这个姨娘把把脉,这大热的天,跪这么久了,可别动了胎气!若是在我们侯府前有个什么意外,也是我们侯府的不是,大家说对不对?” 百姓纷纷附和喊“对!” “没错!” “平宁侯夫人真是个善心人!” 那刘嬷嬷却一脸戒备,不肯叶大夫靠近。 围观百姓纷纷议论劝说:“叶大夫医术高超,又宅心仁厚,是不可多得的好大夫啊!让他看看吧!” “对啊,叶大夫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在西街义诊,是好人。快让他给你家姨娘看看吧,别真出什么意外你们后悔还来不及!” “嬷嬷,快让叶大夫瞧瞧吧!你看这姨娘脸色多难看啊!” “对啊,让叶大夫看看吧!” 那人群中早就春风化雨地挤进几个武平派出的暗卫,灵机行事,扭转舆论。 暗卫甲:“这婆子,你拦住不肯让叶大夫给把脉,难不成这肚子是假的,怕穿帮不成?” “你们说侯府夫人要害你们,现在人家请大夫你们又不让看,到底谁害谁啊?” “还说孩子要紧呢!大夫都来了,居然还拦着!” 众百姓七嘴八舌,纷纷指责。 刘嬷嬷迫于压力,只能让叶大夫给宫妍把脉。 而平宁侯几个家丁,早就拿出简易工具,驾轻就熟地搭了几个遮阳棚,周边百姓越聚越多。 锦潼坐在家丁帮她拿的椅子上,若无其事地左看右看,看到一个认识的:“林大娘,你过来,和我好好说说,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林大娘是个牙行婆子,行走于富贵人家之中帮着买卖丫鬟姨娘什么的,胆子大且口齿伶俐。 她殷勤踱到锦潼身边,先行了个大礼,然后一五一十和锦潼说起来:“这姨娘说了,去年时建安侯看上她的,频频让她侍寝。建安侯夫人善妒,不肯给她过明路,只当她是个通房丫头,没名没姓的。四月间,她发现自己有身孕,不敢让建安侯夫人知道,偷偷先告诉了建安侯。” 锦潼叹息一声:“既是不敢让建安侯夫人知道,何不干脆直接告诉甄老夫人,婆母如今巴不得抱孙子呢,岂有不护着她的道理。” “说是四五月间侯府事多,不敢打扰甄老夫人。”林大娘继续说:“建安侯便想出办法,帮她赎身出府,在杏花胡同买了个宅子,又安排四个丫鬟和刘嬷嬷贴身照料她。只让她在外面将孩子生下来后,再和甄太夫人求情,抬她做个姨娘。这样建安侯夫人迫于孝道,就只能答应。却没想到侯夫人却不肯放过她,趁着建安侯外出,派人找到她硬要灌她喝红花将孩子打下来。亏得四个丫鬟和刘嬷嬷忠心,死命护着她,才跑了出来。这孩子都八个月大了,硬要打下来,拿不准就一尸两命啊!” 周遭几个大胆的,也在旁边补补充充,锦潼一脸同情:“怪可怜的!三伯也是,侍寝的通房丫头怎么能赎出府呢?那杏花胡同狭小行走不便,也不怕让人看到胡说八道!再说建安侯夫人已经卧病不起七八天了,哪还有力气去做这等逼人落胎的恶事。这事有蹊跷,该不是什么人故意要将污水泼到她头上吧?” 锦潼这话信息量极大,林大娘自然懂得:“此事确实疑点重重。” 锦潼叹一口气:“建安侯府子嗣不多,百子千孙方是家族兴旺之兆,婆母巴不得多抱个小孙子呢!这孩子只要是建安侯的,必定认下来!”又回头大声问:“叶大夫,孩子没事吧?” “有些疲劳过度伤到胎气了,需得好好休息。” “丹朱,素白,你俩进去看看厨房的荷叶水什么的熬好没有,好的话赶紧拿出来让大伙喝,这大热的天,大伙也是关心我们侯府才守这么久的,可不能亏待了!另外拿几样点心让叶大夫吃,劳心劳力的,不容易啊!” 宫妍刘嬷嬷面面相觑,这平宁侯夫人行事样样出人意料,实在拿不准她到底要干什么。 刘嬷嬷眼神闪烁四下乱瞄,看到暗地的同伙向她打了个手势,内心大定,悄声和宫妍说:“你只管闹!” 宫妍立刻双手捧肚,扯着嗓子哭着喊我的儿,为娘没用,保不住你云云。 锦潼立即起身疾走到她俩跟前喝止:“你这姨娘好不懂事!叶大夫都叫你好好休息了,你还哭喊不停做什么?你不爱惜自己,也不爱惜孩子?这是故意要让你的孩子出意外么?戕害建安侯子嗣是什么罪名,你担得起?”围观百姓纷纷赞同。 “再说了,这么多百姓帮你主持公道呢,难道我们侯府还会颠倒黑白不成!本夫人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请建安侯回来,左右不过两三个时辰工夫,等不得吗?之前侯爷好心将你安排在外面,又派人照顾你,这孩子难道侯爷会不认?”锦潼声音清脆响亮,众人听得一清二楚,更是议论纷纷,箭头直指宫妍。 宫妍惊呆了:刘嬷嬷明明说建安侯去川蜀处理事情,至少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如今人在路上,就算中途赶回来至少也要十天半月,这怎么说两三个时辰就能到了!她惶恐地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却是冷静:“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暗地里搞什么鬼名堂!” “刘嬷嬷,刚刚太夫人请你们进府细谈,你们说怕被太夫人害了,只一味在门口哭闹!本夫人担心姨娘动了胎气,请你们好好休息,又请来叶大夫和医女照料姨娘,这叫鬼名堂?” 锦潼不等刘嬷嬷答话,又先下口为强:“难不成你是在质疑建安侯爷?你怎么还质疑起侯爷来了呢?你不是侯爷专门派去照顾宫姨娘的吗?你就这样让宫姨娘大热天的跪在这里哭哭喊喊的?动了胎气这后果是你能承担的?” 锦潼最擅长用长篇大论的硬道理压倒对方,她口舌伶俐,滔滔不绝越说越疾言厉色:“再说我一个平宁侯府夫人陪大家等在这里,又请了大夫帮这个姑娘看病,这么多百姓看着呢!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鬼名堂?倒是你们,请你们进去侯府你们不肯,怀胎八月身子都这么重了,非要在外面这么闹?这不儿戏吗?若是伤了胎儿又如何是好?刘嬷嬷,是你们有鬼吧?” 围观百姓里面安插的几个暗卫立刻见风使舵,暗卫甲:“这姨娘怎么听说建安侯要回来反而怕成这样,不对头吧?” “嬷嬷,赶紧扶你家姨娘休息吧!孩子要紧啊!” “保住孩子,还怕将来没有荣华富贵?快歇歇吧!” “看来这姨娘肚子里那块肉来历不明啊!真是人心不古啊!” 百姓众口纷纭,越说越是难听,宫妍哑口无言,傻呆呆看着刘嬷嬷,心下越发不踏实起来。 wap. /111/111035/28841500.html 第六章 质疑 建安侯府前一片熙熙攘攘,众百姓见侯府大门敞开,下意识地闭口安静,只见丹朱领了几个人运了一桶荷叶绿豆汤水出来。 “刘嬷嬷,照顾好你家姨娘,如有不测,拿你是问!这位姨娘,本夫人劝你一句,保护好建安侯的子嗣,有的是荣华富贵!”锦潼板着脸训完话,回去坐下,先喝半碗汤水,以示侯府东西绝无问题,然后开口对众人说:“各位等这么久口渴了吧?都过来喝点水解解渴。” 侯夫人自己都喝了,百姓更是心下无疑,只听着侯府众仆的指挥,排好队依次饮用。 刘嬷嬷内心越发焦躁不安,这锦潼到底唱的是哪出戏,压制得她毫无发挥余地。 今天这事本来就是要建安侯府吃个暗亏的!她衣袖里面就藏着催产药,上头交代了,让宫妍尽情闹,等到百姓越来越多,乘人不备让宫妍吃下催产药,让她在建安侯府门口产子!如此这般,无论建安侯认不认这个野种,都必定声败名裂! 锦潼倒是帮她们把这事闹开了,百姓是越围越多,几百人都有了。 同伙几次打手势让她行动,她哪有机会将药拿出来?叶大夫和那个医女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又哪里敢给宫妍吃药?叶大夫医术那么高,一搭脉肯定查得出来! 人越聚越多,她心里面火急火燎,却又无计可施,只挨着拖时间。心里祈祷上头的消息正确,建安侯去蜀中处理盐务,决计不可能两三个时辰就赶得回来的。到时候等不到建安侯,看锦潼怎么收拾局面! 她不知道,锦潼早就做了两手准备,武安帮忙清查建安府里所有男仆,争取快点将奸夫找出来。武平则负责找个和郑祺烁模样身材接近的人,若是两个时辰后还找不出奸夫,就让这个替身过来配合演一出戏。 建安侯府门前聚了几百人,巡城司,京兆尹都派人过来询问。 锦潼大方应答:“不过些许小事,建安侯爷一两时辰就回来主持大局了!这些百姓都是良民,没有闹事!无妨无妨,大人放心回去复命吧!” 来的衙役兵丁看到侯府门前井井有条,百姓们喝汤的吃点心的闲聊的,颇有分寸,倒像是一堆人聚会庆祝什么似的,便安心而归。 有好奇心大的,回去点了卯后,还跑回来一起看热闹。 锦潼内心其实也忐忑不安!又怕武安找不出人,又怕武平找的人演不好戏待会穿帮!这天又热,她身上密密出了一层汗。 锦潼早就交代素白,第一桶水推出来后,每隔两刻钟,便上一桶消暑饮品请百姓喝,既可收买人心,又方便她计算时间。 丹朱素白几个时不时拿几碟精美糕点出来,让人群中的老弱妇孺吃着垫垫肚子,而每一桶饮品上来,锦潼又都喝两口让百姓安心。如此这般操作,不过第二桶汤水推出来,百姓基本都站到锦潼这边。 而刘嬷嬷宫妍二人神色更是灰败,如今骑虎难下,要如何收拾? 刘嬷嬷心里头求爹爹告奶奶的,只希望宫妍身体支持不下,不用吃药就能滑胎。可偏偏宫妍身体好得很,除了脸色苍白些,挺个大肚子生龙活虎闹这么许久,居然半点事情都没发生。 见了鬼哟,刘嬷嬷此刻真恨不得一脚将宫妍肚子里的孩子踹下来哦! 人群中有刘嬷嬷的同党,暗地不断引导百姓抹黑建安侯。可是锦潼这番做派可谓深得人心,围观百姓倒反而维护起建安侯府来。 百姓们中有一个叫侯五的,口才极好,身边密密麻麻围了一大圈人听热闹。 侯五双指弯曲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跟你们说,就凭我侯五这双招子,看人绝对不会错!这宫姨娘铁定有问题!” “这姨娘肚子都这么大了!不是被逼到没办法,哪里敢到侯府来闹!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有人反驳。 “那可不好说!诶!你们听我分析分析哈。从正的来说,这建安侯府平宁侯府两府人丁都不旺,太夫人还健在,任她侯夫人再怎么善妒,越不过太夫人吧?老人家哪个不希望多抱几个孙子的!这姨娘肚子都这么大了,没道理不认吧,认了又怎样?不过是个俾生子,能越过世子去?再说建安世子才十一岁就中了秀才,这姨娘肚子里就算是个男胎,至少也要四五岁才看出好歹吧?建安侯夫人着急个屁?!” 侯五头头是道,一口饮尽锦潼免费提供的饮料,用袖子擦擦嘴,声情并茂继续说:“再说侯夫人派人灌她红花这个事吧,很可疑!相当可疑!大伙儿想想,这侯夫人的手下是多无能啊,连几个女子都摆不平。别的不说,你们看那刘嬷嬷一身肥膘,这体型还有本事护着那姨娘,躲过侯夫人派的人,成功逃出来,还到侯府闹事?这姨娘后面肯定有人指使着呢!”厚五笃定下了结论。 鲁六见侯五似是站在锦潼那边的,他便跟在侯五身边捧场:“对!我听说建安侯平宁侯都是慈善人家,八成有人眼红,故意来搞事情。” “有道理啊!” “对啊!那两婆姨,刚刚听到侯爷要回来,吓得脸都白了!这太不正常了!” “是啊!那宫姨娘就差晕倒了!” “平宁侯平南疆,连连打胜仗,八成有人嫉妒……”一个百姓比了个插刀的手势,挤眉弄眼暗示,周围人纷纷附和。 侯五继续分析:“那个宫姨娘,说建安侯将她安置在杏花胡同,这点也很可疑!虽说这杏花胡同离建安府近,可大家都知道,这建安侯腿脚不便,整天都坐着轮椅。杏花胡同窄,又铺的青石板地面,他要怎么去悄悄看宫姨娘啊?”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建安侯出入都坐轮椅,一进杏花胡同,半条胡同的人都听得到车轱辘声了。” “对啊,这不巴不得人家知道他养个外室吗?还悄悄养个屁啊。” “宫姨娘肚子这么大了,也就是说,建安侯至少把她安置在外三四个月了吧?这么长的时间,一点流言也没有,就没人看到建安侯去杏花胡同,是不是很奇怪?”侯五继续分析。 鲁六又提起西街地动之际,听说就是平宁侯,建安侯和靖北侯出力最大的,百姓附和者愈多,纷纷指责起宫妍二人。 wap. /111/111035/28841501.html 第七章 真相大白 侯府大门再度打开,武安携几个家丁押着一个人出来,内心忐忑不安的锦潼,暗暗松一口气,不知不觉腰板又挺直了些。 “夫人,这个刁仆叫吴良,与宫妍同乡,平日里两人颇多来往,他承认宫妍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无良说宫妍身边那刘嬷嬷,拿了五千两银子给他俩,让宫妍在府门口闹事,而他则在府里散播谣言,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让建安侯认下这孩子!若事情能成,便帮他们夫妻俩回家乡置地买屋,保他们一世荣华。” “胡说八道,这明明是建安侯的孩子,苍天在上啊!你们侯府要遭天打雷劈的呀!随便找个下人就来污蔑宫姨娘,自己亲生的骨肉都不认啊!”宫妍看到吴良时就软倒在地了,刘嬷嬷却一跳三丈高,骂不绝口。 “吴良说了,宫妍左腿根有一个元宝形状拇指头大小的暗红胎记,一查便知!”武安提高嗓门,众人一片哗然!好戏开场啊! “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检查宫姨娘的腿部,这样受辱!还不如一刀杀了干脆!”刘嬷嬷撒泼大闹起来。 锦潼双手向下虚压,顿时一片安静:“诸位,麻烦大家指定一位女子出来,我们侯府也指一个,刘嬷嬷,这么多人,你自己也指一个。然后还请你扶着这个姨娘到我的马车里面,我们三方共同检查,胎记一事是否属实!” 百姓们纷纷附和锦潼,刘嬷嬷急出一脑门汗,绞尽脑汁想着拖延时间,锦潼和隐在人群中的张赫行个眼色。 她刚刚看刘嬷嬷总是神色不定摸着袖口,又眼神鬼祟地、屡屡撇向围观百姓某几个方向,这刘嬷嬷肯定还有同伙,必定是还要搞什么鬼! 锦潼早就让素白通知张赫等人暗中排查,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主使。 张赫趁乱到侯五耳边交代一句,侯五心领神会,泥鳅似的溜到刘嬷嬷身边。有几个热心群众正拉扯着刘嬷嬷,让她赶紧指个女子出来! 侯五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一边怒骂着:“你这嬷嬷好不要脸,满上京皆知,建安侯爷虽说残废,却最是乐善好施——”一边挤进去,左手快如闪电的撩了一下刘嬷嬷的袖口,左脚微微一踢,刘嬷嬷一个不稳,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旁边有人好心扶了一把,好险站稳了,一个小纸包却从刘嬷嬷袖口掉出来。 刘嬷嬷神色大变,急忙扑着要去捡起来,却被侯五先一步拿到手,刘嬷嬷下意识就要去抢回。 “毒药!毒药!这嬷嬷有鬼!”侯五举着药包跳脚大叫:“叶大夫,您快来看看啊!” “毒药!该不会这嬷嬷是南疆探子吧?借着这个事情,明面上抹黑建安侯府,实际上,是要毒死平宁侯夫人,好让在前线平南疆的平宁侯爷心神大乱,无心打战。”有想象力特别丰富的百姓开口道。 “建安侯爷与平宁侯爷同胞兄弟,这贼人是想借着这事儿,陷害他们,抹臭他们兄弟的名声。”人群中的“福尔摩斯”们纷纷发言。 刘嬷嬷心道糟糕,刚刚死不承认就好,如今乱了分寸露出马脚了如何是好?看来,溜之大吉为上策。慌乱间刘嬷嬷不假思索推开人群就要跑,她人虽肥胖,身手却灵活得很,几个家丁不备,竟被她游鱼般溜了出去。 在旁边盯着要帮忙的鲁六眼疾手快,他轻功远胜刘嬷嬷,几步赶上,一把扯住刘嬷嬷头发,往她膝盖窝一踹,刘嬷嬷顿时摔倒在地。侯府几个家丁围过来,将刘嬷嬷绑成个粽子。 叶大夫接过药包,里面有一丸小指头大小的药,他仔细掰开,用手指捻了捻,凑到鼻尖一闻:“这是催产药熬制成的药丸,孕妇服下不用一刻便发动产子!” 这宫妍要是在没有真相大白之际,服下这粒催产药,在建安侯府前发动产子。那建安侯这名声,倾尽黄河之水都洗不清了。 百姓又一片哗然,七嘴八舌纷纷指责宫妍二人居心叵测。 “各位,为表我们侯府清白,大家仍然派三个女子出来,查看宫姨娘身上有无胎记可好?至于这个嬷嬷,心怀鬼胎,欲陷建安侯不义!我们侯府必得好好查问!”锦潼大声道,又回头吩咐武平:“将这婆子押进府去,好好问问,究竟是谁指使她来诬蔑建安侯爷的?” 武平拱手称喏,领着几个家丁塞了刘嬷嬷的嘴,将她和吴良一起押进了建安侯府。 百姓们交头接耳,指了牙婆林大娘,跟在叶大夫身边的医女,和侯府推汤水出来的一个厨娘,三人一起查看。 宫妍看着刘嬷嬷被抓,事已败露,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只嘤嘤哭泣,嘴里模模糊糊说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之类的话,可谁又会同情她呢? 木偶般被人扶进马车里面,被三个女人掰着腿查看,宫妍又是羞又是怕的,泪流不止,心中后悔不已! 片刻,三个女人出来,都说宫妍腿根确实有个元宝状的胎记。 众人纷纷指责! 宫妍挺个大肚子熬了两个多时辰,又被这么一吓,已然承受不住,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下马车时一脚踏空,亏得陪在一边的医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宫妍摊倒在地,只觉肚子直往下坠,下身似乎一片湿热。 “羊水破了,这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产!”医女吓了一跳。 “叶医生,劳烦您和这位医女速速将姨娘送到回春堂接生,用我的马车便可!” 叶大夫幽怨地看了锦潼一眼,提着药箱和马夫坐到一起,丹朱帮医女扶着宫妍上了马车。 “各位,如今真相大白,我替侯府谢谢大家帮忙!”锦潼向百姓们行了一礼。 有几个带头跪下向锦潼回礼,乖乖!这可是个尊贵的侯夫人啊!谁敢受她一礼?不怕折寿呢!顿时下面跪了一片。 “侯夫人英明!” “侯夫人心善啊!” 称颂之声此起彼伏,武安拿出几筐铜板,给围观者一人发了一吊钱做谢礼,一时侯府门口个个喜气洋洋,对锦潼交口称赞。 暗卫们早就散下几个谣言,也装着领钱散去。 一切尘埃落定,鲁六跟着领了一吊大子儿,哼着小曲儿愉快回家去。 wap. /111/111035/28841502.html 第八章 酷刑 一进府,锦潼直冲净室,膀胱快憋破了! 放水完毕后赶紧先去看望老夫人,太医已经针灸好了,又喝下药,如今靠迎枕上闭目养神。 甄老夫人心疼抚摸着锦潼的手:“我的儿,委屈你了!进门没几个月,这事情倒有几麻筐!”看锦潼脸上汗迹未干,忙指挥下人:“赶紧扶七夫人好好歇息用餐去!” 锦潼行礼告退,还有个尾巴没收呢,武安兄弟还在刑房等着呢! 锦潼本以为宫中掌刑的姑姑嬷嬷,必定和容嬷嬷一样满脸横肉凶残无比,却没想到武安请来的这位柳姑姑,身段婀娜,风韵犹存,五官颇为俏丽。 她标准地向锦潼行了一礼:“锦夫人万福金安!” 锦潼右手虚扶:“有劳姑姑了!” 柳姑姑走向刘嬷嬷,笑眯眯地抽出一根铮亮的银针,锦潼目测一下,大约有七八厘米。 她双指优美捏针,给绑在椅子上的刘嬷嬷看一下:“姐姐,这是三寸针,后背处下针两寸,一炷香功夫。”柳姑姑的袖口绣着素雅的茉莉花,更衬得她双手白嫩,十指纤纤。锦潼注意到,她双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极为干净。 她那针方戳下去,刘嬷嬷就青筋凸起地挣扎起来,由于口中塞了麻核出不了声,只从鼻孔喉咙嘶哑哼哼,惨烈无比。 柳姑姑在旁边循循善诱:“姐姐是不是觉得浑身骨头犹如被蚂蚁啃咬穿行一般?不好受吧?这不过是开胃小菜,大餐在后头呢!姐姐还是实话实说了吧!” 刘嬷嬷摇头晃脑,狠命扭动身体,手都被绑的麻绳磨出血来。 一柱香到,柳姑姑拔出银针,用白布仔细擦拭干净收起。 武平抽出刘嬷嬷口中麻核,刘嬷嬷大口喘气。 “说,谁指使你来污蔑建安侯的?”武平暴喝。 “你们建安侯~~不仁不~~”武平立刻将麻核粗鲁地塞回去。 柳姑姑一脸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锦潼注意到,她的声音软糯柔和,很是好听。 柳姑姑阴森森一笑,软绵绵说了一句:“还挺嘴硬哦!” 然后抽出两根比方才粗一圈,十多厘米的银针,展示给刘嬷嬷欣赏:“本来想慢慢招待姐姐的,可宫里面亥中下钥。只好先上五寸针了,姐姐原谅则个。两腰侧下针三寸半,一炷香!” 然后不慌不忙蹲下去找穴位:“啧啧啧,我瞧姐姐与我差不多年纪,怎地身段保持如此糟糕,这腰有些粗啊,嗯,还是换七寸针比较稳妥吧!” 刘嬷嬷几乎要疯了,只拼命扭动身体。 柳姑姑婀娜多姿地起身,换了七寸针,柔柔地说:“下针五寸吧!” 锦潼心中默默换算:进去五寸,这两腰子可还好!这简直就是升级版的容嬷嬷啊!久仰久仰,厉害厉害! 她其实并不敢细看,只强撑着装镇定喝茶: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不到半年,就把她这个二十一世纪三观正确,心地善良的优秀老阿姨,改造成哈样了! 刘嬷嬷更剧烈地挣扎起来,双目通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炷香到,武平取下麻核。 刘嬷嬷脸上汗水眼泪鼻涕糊成一起,惨不忍睹! “睿王,是睿王!”她声音嘶哑迫不及待地坦白。 武平做势要将麻核塞回,刘嬷嬷拼命扭头躲避:“睿王在京中安插数百人,我们这一组,负责看住建安侯府,足足等了快一年,才找到宫妍这个缺口,上头下令,往大里闹,务必抹臭建安侯府。” “你的同伙呢!” “刚刚混在人群中煽风点火,见机不对就跑了!”其实她的同伙本来是要灭口的,可是侯府前挤了三四百人,实在找不到机会。 柳姑姑淡定的擦拭银针:“姐姐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啊!” 柳姑姑一双黑亮无比的吊梢丹凤眼瞧向锦潼,标准地行了一礼:“锦夫人,此事涉及皇子,无论真假,奴婢都不宜再帮忙了!” 锦潼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扯到几个皇子身上,她吩咐武安拿一千两银票,又从自己身上解下一个精致无比的荷包亲手拿给柳姑姑:“我瞧容嬷嬷似乎是喜欢茉莉花的,刚好我身上带了一个,还请嬷嬷不要嫌弃!”又交代武安派人好生将容嬷嬷送回宫去。 武安在旁边控制自己可千万别抖! 要不这缺了大德的主子指不定让柳姑姑顺手戳他两针给他治治,那他哭都没地儿去,估计下辈子投胎仍是个残废。 武安憋得眼角直抽抽:主子哟!人家叫柳姑姑啊!这可是皇后特别照顾的红人啊,您咋还叫错名呢?!又想着好歹帮人家升了一个级别,柳姑姑应该不会生气吧? 柳姑姑自然不生气,她眉花眼笑地接过,爱不释手的轻抚荷包上的花纹,感觉荷包里面硬邦邦似乎是个圆形物件。平宁侯夫人身上带的,绝对是好东西!柳姑姑心中暗想,屈膝向锦潼道谢。 贵人多忘事,记不清她的姓算个什么事,这实实地好处才最重要。 武安拐着脚亲自送柳姑姑出去,柳姑姑不动声色地用只有武安听得到的声音说:“刘嬷嬷所说未必全是实话!”武安心领神会,再度向柳姑姑道谢。 此事牵连太大,锦潼和甄老夫人商量之后,干脆让武安杀人灭口,然后拉着刘嬷嬷的尸体,前往京兆尹报备销案。 忙完一切,夜已深,锦潼不放心建安侯府这边,怕还有什么意外发生,便干脆暂时住下来。 白天的时候,锦潼就认出了鲁六了。之前的碰瓷事件,锦潼对鲁六印象深刻,观感不好。 她一个现代人,脑子里边还是认为人只要努力,别说好手好脚的,就算是身有残疾,只要自强不息,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肯定不会饿死。所以对于鲁六这种想要不劳而获的人,颇为反感。 后来地动,赈灾,重建西街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锦潼见了许多,也想了许多。她知道自己算是幸运的,重生公侯之家,丈夫战功赫赫,她顺带沾光,又因父辈遗泽,圣主亲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在上京横着走都能嚣张上几年没事。加上手下忠心于她的能人异士众多,就算她有什么疏忽,也立刻帮她弥补上了。 所以只要她自己不作死,荣华富贵一生妥妥的。虽说不知道郑祺琰究竟是个什么性格,不过锦潼在上京经营了这段时间,她琢磨着怎么着吧,看在她这么努力的份上,郑祺琰都不至于过河拆桥,把她灭了吧。 锦潼心里边琢磨着给自己多备几个手下总是好的,便交代武安暗中观察鲁六,如果这小子没有去处,就让他签活契到侯府干活,也算有个稳定职业了。 wap. /111/111035/28841503.html 第九章 谣言 建安侯府门前的这场风波表面上是刚解决好了,圣主也有派人前往慰问甄老夫人。 听闻甄老夫人和左从芸身体均抱恙,圣主又特地派了四个太医,八个医女到建安侯府,命他们好生照顾,务必将二人身体调养康健。 但不过几天工夫,背地里,上京便谣言四起。 有说睿王明明擅于行兵布阵,偏偏圣主却让平宁侯去平南疆,他气不过故意派人抹黑建安侯府。建安侯和平宁侯是亲兄弟,一损俱损吗! 有说是魏王栽赃给睿王的,魏王这些年虽说号称贤王,但这称呼水得很,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如今宸贵妃圣眷欲隆,圣主又偏爱睿王庆王兄弟俩,晋王坐不住了,肯定要想方设法打压睿王兄弟俩。(这一条倒是离真相最接近的。)。 有说礼部尚书左大人和刑部尚书萧大人政见不和,那建安侯夫人是左大人嫡女,所以萧大人才让人败坏侯夫人名声!这年头,女人善妒是七出之罪,可以被夫家休出门的!任谁家里边有个被夫家休妻的弃妇,那一整家未婚的女子想找户好人家,可就难了。 还有说那刘嬷嬷是南疆洪波派过来的细作,目的就是让郑祺琰后院失火,无暇再去征战南疆。洪波才有时间养精蓄锐,卷土重来。 由于当天在场百姓极多,所以那些不利侯府的谣言基本都被百姓驳回去了! 例如宫妍肚子里怀的就是建安侯的孩子,吴良是被屈打成招,出来做假证的,宫妍身上那胎记也是建安侯府造假的! 笑话,那吴良一点伤口都没有,怎么屈打成招?随便点的三个人一起查看胎记,如何造假?总不成建安侯一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凭空给宫妍弄个胎记出来?扯淡呢! 丹朱奉锦潼的命令,拿了几张图纸去给叶大夫。 “叶大夫,我家夫人说了,如果这个方法没用,她可以另外答应您一个要求。如果有用,则请叶大人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夫人给的法子。” 叶大夫拱手行礼,然后闭门仔细揣摩,这上面是如何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的法子。 那天,锦潼派了个丫鬟和他说:她知道预防天花的法子,只要叶大夫肯帮她这个忙,她便将秘方作为谢礼。于是他明知道这是一滩浑水,还是毫不犹豫地带医女前去相助,最后还背个包袱回来! 他家三代行医,家学渊源,他一看就知道锦潼给的这个方子有一定道理,说不定能成。欣喜若狂的叶大夫急忙交代医女看好宫妍,他则要出城验证此方法能否成功。 ———————————— 地动之时,百官便已就立太子一事,争吵数遍了。无奈被圣主强行压下不提!个个都憋一肚墨水无法宣泄。 而今又出了建安侯府这一档子事,谏史台摩拳擦掌,将满腔热血贡献出来,集中火力对准睿王。 睿王庆王这些年仗着圣主偏宠,在各自封地有不少恶迹传出。宸贵妃更是椒房独宠,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众臣早看不顺眼了。 弹劾睿王的奏章可铺满半个上京的,连带睿王他亲妈宸贵妃,睿王他亲弟庆王也一起倒霉,什么骄矜不敬皇后,奢侈浪费,放纵下属强抢民女有的没的,议政大臣陆子挴足足总结了八大罪行七十八项。 这洋洋洒洒的万言折一上,直把宸贵妃吓得脱簪赤足、身披素衣跪在正阳宫前嘤嘤嘤娇泣:臣妾不敢辩驳什么,只求圣主保重龙体!千万不要为了臣妾和两个逆子而动怒伤了龙体啊! 圣主倒是没有责怪宸贵妃什么,还连续好几天宿到宸贵妃处。对于睿王庆王,也不过是下了两道旨意,令他们安心在封地闭门读书,无事就别出来到处乱走了。 圣主如此做派,朝中大臣虽有见风使舵的,也有睿王庆王支持者乘机帮他们主子洗清嫌疑的,还有其他几派人为各自主子刷存在感的,一时乱成一锅粥,连续好几天的朝会,据说堪比菜市场。 这场面实在超出预期的严重啊! 虽说郑祺琰有来信,让锦潼不用理会朝堂之事的流言蜚语。可是锦潼想着古代王子夺嫡,哪一朝代不搞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这别人都诬蔑到建安府大门口了,天晓得这场风波几时顺带蔓延到平宁侯府大门口啊? 公孙老头这半个月都不在府内,肯定憋着在哪个旯旮里边兴风作浪呢! 锦潼无人可商量,她一个现代人,心理素质着实不够强大,内心更是慌张。老是生怕朝堂上指不定哪把火就烧到她头上来了,疑神疑鬼外加杞人忧天,焦虑得失眠了两天。 她忧伤地问给她梳理头发的素白:“你仔细帮我看看,长白头发没有?” “夫人风华正茂,至少五十年后才长白头发呢!” 锦潼白了一眼素白,心中道:原本你家夫人就活了四十岁!现在我这个夫人不好说!然后继续抬头四十五度明媚忧伤思考人生! 郑祺琰那糟老头子肯定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可这玩儿得也太大了吧!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郑祺琰暗中支持晋王上位,不玩儿大一些,哪里有效果? 自古文人笔锋,辨士舌锋,武士刀锋,皆可杀人啊!这副本太难打了!果然做个古装大女主,太难了! 锦潼赤足在书房高歌发泄:“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嘚咯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吺,啊哦~~~” 亏得几个贴身丫鬟现在已经习惯锦潼时不时的抽风,又不指定又以为锦潼撞邪了。 朝里面怎么波云诡谲锦潼不知道,只知道,连续上了三道万字书弹劾宸贵妃一家人的议政大臣陆子挴,被心偏到脚指头的圣主,贬往南疆郑祺琰军中服役。 让人无限联想的是,出京那天,圣主亲自送他出城,与他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大半响。 圣主又长篇大论嘱咐出一章万字文,深情目送陆子挴离去,方惆怅无比地回宫。 上京的舆论越传越夸张,锦潼本来打定主意,惹不起,那她就躲到她的庄子十天半月的,眼不见为静。 她庄子那边有个新建的温泉度假豪华别墅呢,她早就想过去好好享受一番,就当休假了。只可惜中秋将至,无奈只能放弃。 wap. /111/111035/28841504.html 第十章 悔不当初 回春堂里,宫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着身边虚弱的儿子,悔不当初。 若不是她轻信他人,又贪慕富贵,何至于早产害得她的亲骨肉先天不足?如今落到如此地步,她一个弱女子,什么法子都想不出,只天天流泪。 宫妍和吴良都是渭南人,都是因为家里太穷,才被卖到上京为奴的。 她八岁进建安侯府,生平第一次能吃饱肚子,开心得不得了!可是她脑子笨,学了好久都认识不到几个字。手更笨,算盘学不会,针线不行,针脚粗得很。就连最基本的厨艺煮补品什么的,也老是掌握不好火候,糟蹋几次材料后,教习嬷嬷便只让她做些洒扫之类的粗活了。 宫妍唯一好处就是长得好看,所以后来被左从芸提成二等丫鬟,毕竟带得出手嘛。与建安侯见面机会多了,宫妍也曾有过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建安侯与夫人情深,贴身都是几个小厮伺候的。当宫妍看到针线房里那个手极巧的秋菊,借着给侯爷送衣服时,主动脱了衣服勾引。结果被侯爷命下人就那么把秋菊裸着身体扔出来,活活打死后直接扔去乱葬岗! 宫妍那攀龙附凤的心立刻灭了,她想活着,穿得体面好看,顿顿吃饱饭就好。其余的,她知道自己脑子一般,还是别想了。 吴良是府里面管仓库的小厮,经常四处走动,两人都是同乡,不知不觉便好上了。 两人暗中偷欢几次,瞒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直到宫妍葵水近三月未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怀孕了。 宫妍惊恐万分,找了个机会告诉吴良,吴良吓了一跳,交代宫妍务必小心,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侯府里边的奴才,不禀明主子就私相授受的,皆会被重罚。宫妍清楚好歹,自然瞒得密不透风。 过几天,吴良开心无比来找宫妍,说他已经筹到足够银两,让她不要急,过两天有人会来赎她出府。 果真,第三天就有一个刘嬷嬷求见左夫人,说是宫妍的家人,如今家里好起来了,想赎宫妍出去,帮她找一门好亲事嫁了。 建安侯府向来宽待下人,左夫人免了宫妍的赎身银子,又赏了她几件好衣裳首饰并二十两银子,才销了卖身契送她出府。 喜不自胜的她不知道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她! 刘嬷嬷居然将她带到一座小巧的两进院子,四个丫鬟殷勤无比地迎上来帮她拿包裹行李,伺候她梳洗更衣,吃喝衣着,日常皆尊称她为“夫人”。 宫妍揣度着她现在的日常用度,虽比不上建安侯夫人那么豪奢,可也比得上一般官宦富贵人家小姐夫人了。 刘嬷嬷只让她安心养胎,等吴良前来自然一切明了。宫妍虽颇有不安,可是又享受无比。 吴良每隔三五天就来看她一次,柔情蜜语,也只叫她安心养胎,宫妍渐渐就习惯这样贵夫人的生活了。 宮妍身体健康,胎儿平安成长。 怀胎快八月的时候,刘嬷嬷跪在宮妍面前,哀求宫妍帮她一个忙。这几个月刘嬷嬷和四个丫鬟将她伺候得极好,她连忙扶起刘嬷嬷,询问详情。 刘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宫妍哭诉:“宫夫人,老奴的家主,被建安侯害得家破人亡哪!老奴此番前来上京,就是为了找个机会,替老奴那命苦的家主一家老少几十口人报仇雪恨的!” 这两个月来,刘嬷嬷和四个丫鬟不时和宫妍说一些建安侯如何道貌岸然,暗地里却欺压百姓敛财的事情,潜移默化,宫妍自然相信刘嬷嬷。 宫妍扶起刘嬷嬷,心下为难:“嬷嬷,我不过是个侯府二等丫鬟,平日里侯爷的书房从不让外人进,侯爷为非作歹的证据我拿不到啊!” 宫妍知道,官府做事讲究证据,建安侯书房肯定大把,可她已经出府,又挺着个大肚子,哪里有办法拿到手? “不需要夫人去找建安侯的罪证,老奴只想先搞臭建安侯的名声,让他被人唾骂,至于其他,树倒猢狲散,建安侯名声没了,其余肮脏龌龊事自然掩不下去。” 吴良也频频劝说宫妍,若是建安侯将孩子认下来了,那将孩子放在建安侯府里边养,肯定比跟着他俩好百倍。建安侯府为了面子名声,至少也要将孩子养大成人。 若是没认下来,也没关系,他们帮刘嬷嬷这个大忙,平白得好几千两银子。银子到手,到时候他们夫妻俩找个偏远地方藏起来,再买上几百亩地做富家翁,也好过给别人为奴为婢。 宫妍听吴良说得头头是道,满眼都是富贵日子,自然是答应的。于是听从刘嬷嬷的计策,在建安侯府前演了那么一出,结果惨败! 吴良如今了无音讯,估计凶多吉少。而她一个弱女子,得罪两个侯府,能落个什么好? 宫妍泪眼蒙眬地看了一眼她的儿子,心一狠,解下腰带,投缳自尽。 她祈求自己的死至少能平息两个侯府的怒火,不要为难她的儿子。“回春堂”善名远播,每天过来照顾她的那个医女,是个善心人,自会安顿好她的孩子。 宫妍自裁的消息,回春堂第一时间便告知锦潼。锦潼感叹了几声,然后让武安帮忙找一户需要孩子的殷实人家,把那个孤儿送过去养着,也算是件善事了。 ———————— 虽有圣主的万字言安慰,陆子挴还是抱着把命丢到南疆的觉悟,一路艰苦跋涉。 风尘仆仆离目的地还有百八十公里,一身尘灰陆子挴,就被等候已久的郑祺琰亲兵,簇拥着周到体贴护送着到铁甲军大营。 郑祺琰亲自出营迎接,态度十二万分恭敬,把陆子挴都整不会了,只拱手连连和郑祺琰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话说他一个被贬罪臣,不是应该由他主动先拍郑祺琰马屁的吗? 他自认是一介铁骨铮铮的谏臣,做不下那等为五斗米折腰的下作事。不过,炙手可热的正一品平宁侯爷对他笑脸相迎,他不好黑着个脸吧。 于是两个假笑中年男和谐寒暄两刻钟,郑祺琰便单刀直入了! 陆子挴随着郑祺琰四处勘察一番,内心百感交集,一将功成万骨枯,最惨皆是百姓家啊。 秋水河一边十几座城被洪波搜刮得几乎一干二净,另一边则被郑祺琰筑水库,堵秋水河下游,引水淹了洪波大军所在春水城等三城,满地狼藉,不堪目睹。 两岸满目疮痍,陆子挴心中暗骂:匪过如梳,兵过如箆。如此惨状,怕是十年也恢复不了。 虽说郑祺琰有将被洪波俘虏的百姓解救出来,并且从他到南疆,便一直有派士兵四处帮着百姓重建家园。另外开辟荒山,准备大力发展农耕,努力得很。 问题是,郑祺琰打仗特别行,这个管理百姓什么的,就不怎么专业了。晋王虽有偷偷派几十个幕僚前来帮忙,可惜还是少了一个能够统领大局的人才。 陆子挴的过往履历公孙无忌仔细研究过,是个能够独当一面,治理好一方百姓的人才,所以郑祺琰自然要好好巴结巴结他。南疆百废待兴,就靠陆子挴了! 南疆可是难得的富裕之地啊,洪波兵败逃入深山,来不及将搜刮的金银财宝带走。郑祺琰派人清点,成色极好的狗头金,足有三千余万两,别的不说,单此一项,可抵朝政五年收入。其他奇珍异宝,也足足装了数百车,还不说这些都是郑祺琰大军搜刮后剩下的呢。 大熠朝自开国以来,领兵打仗的将军打胜仗的时候,都是默认手下兵士自行搜刮战利品的。 前提条件是:不闹出人命,搜刮财物能自己搬得动带得回去即可。至于剩下的,清点一下,将领自己昧下一部分,其余上缴国库。 那狗头金一大坨一大坨碍事得很,需得重新融成金锭。郑祺琰表面上一点不剩,装了上千车,陆陆续续派兵押送到上京。直把圣主喜得年轻两岁半,去他媳妇祥瑞楼那里捧花魁小蛮,腰板子都挺得理直气壮得很。 如此富庶之地,只要治理好了,就等于晋王有了个后备粮仓,为晋王上位多了个筹码。郑祺琰自然上心得很,连续几天都派人陪着陆子挴四处勘察,制定计划。 陆子挴废寝忘食,一城一城帮百姓重建家园。兴农业,发展手工业,又支持南疆与各地通商。 郑祺琰看陆子挴果然不负他的期望,便安心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洪波如今与回鹘勾结,一举将其歼灭谈何容易。郑祺琰启奏圣主后,重整四十万大军就地驻扎。 大军依旧兵分四路,两路天天操练以备随时可战斗。一路开辟荒地种植农作物,将来大军撤离南疆后,可留给百姓耕种。一路帮着陆子挴,顺带还可以帮郑祺琰刷一波好名声。四路人马轮流着换,南疆在陆子挴的治理下,也日益繁华。 wap. /111/111035/28841505.html 第十一章 中秋 自古中秋月最圆,是亲人团聚的佳节。 八月十五,也是接近秋粮收割时间。所以一大早的,家家户户便预备着祭祀土地神,答谢神灵护佑。顺带祈求明年继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宫里边也预备了无数月饼桂花酒,派送与上京百姓,阖家团圆,与民同乐。 今年的中秋注定不一样,卯正,泰安门开,城外百姓有序进入,一个满面风霜、头发花白的干瘦女子,一身披麻戴孝的打扮。一踏上十里长街,便在额头上绑了一条血书“冤”字的麻布条,手持状纸,三步一叩首地直往皇城拜去。 大熠朝制,若有通天冤情,地方官员不允公正,百姓可入京,三步一叩首走完十里长街,敲“登闻鼓”,告御状! 只要有理有据,天子都可以告! 大熠开国百余年,仅有一案,一个书生以白衣之身,成功告倒当初权倾朝野的左相,轰动一时。如今又有人告御状,还是个瘦弱老妇,顿时整个上京沸腾起来! 不到半天,半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了,这位老妇人常白氏是江北常氏一族的宗妇,侥幸逃得性命。如今要状告皇三子魏王李纬纵容手下温良臣,灭了常氏满门! 听到消息的锦潼立刻前往影竹斋,提着一壶佳酿,准备和回归影竹斋的公孙先生煮酒分析天下大势,顺便她还有个事情要委托公孙老头帮忙呢。 皇三子李纬,素有贤王美名,在民间口碑极好。生母曦纯皇贵妃早逝,名义上算养在皇后名下,身份尊贵。 皇子不过食邑两万户,李纬既然有贤王之称,对食邑之地自然轻徭薄赋、照顾有加。所以这食邑之地非但没有半点油水,倒像吸油面纸,每年都花费李玮不少银子。 李纬胸有丘壑,城府深且为人灵活。他暗中培养亲信做海上买卖,用大熠朝的丝绸瓷器等物品,往外番换各式香料宝石回来,一次收益,不下数千万两银,他便是靠这个收买人心,勾结朝臣。 温良臣虽是一介宦官,也算人如其名,对李纬极其忠心耿耿,在宫里的时候,多次豁出性命护住李玮。可是自从跟着李纬出宫前往封地后,远离圣主那群勾心斗角包含祸心的妃子,舒心惬意的日子过多了,不但体型往猪那里发展,连脑袋也退化成猪脑了! 常氏一族,开国至今,在江北繁衍四代,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耕读世家。出过几个小有名气的文人,平时又乐善好施,在江北口碑颇为不错。 只可惜,到了这一代,出了个败家子!败家子吃喝赌嫖,欠了一屁股债,几乎被逐出宗谱。无奈之下,将常氏宗祠所在地,里面有铁矿一事,透与温良臣。 温良臣得知此事,威逼利诱,要将整片山购买下来,常氏族长抵死不从。最后起冲突打死几个人,重伤数十,事态严重得有些不可收拾。 温良臣脑袋一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派兵围了常氏一族,屠杀殆尽,然后对外称山洪暴发,常氏族灭。 锦潼一脸震惊:“公孙老头,这事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你布的局吧?你和郑祺琰要上天啊?” 锦潼还想继续问下去,转念一想,虎--哦,娇躯一抖,额滴神!这么大的秘密,公孙老头就这么毫无保留告诉她了,这知道得越多,会不会死得越快啊? 锦潼如今好比惊弓之鸟,特别怕卷进去党争之间,她一个现代人士,这方面脑袋不太好使。 这糟老头打什么主意,她的小心肝儿咋慌得不行嘞?好奇心害死猫,她咋就这么八卦,在烟波浩淼轩躺着不香吗?非要往浑水里边扎,作死哟。 公孙无忌一脸猥琐的闻着酒香,小心翼翼轻啜一口,眯缝着眼睛吧唧着嘴巴回味,慢悠悠说了句:“夫人别急,此事夫人装作不知便可!” 装做不知?那你个糟老头子硬要告诉我干吗呢?锦潼暗暗腹诽,这天聊不下去了,她也不敢聊了,太危险。这府里府外的糟老头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坏,一不小心,可别被他们坑了去。 锦潼将剩下的酒一把抢回来一阵风似的溜了,留下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的公孙无忌。 锦潼倒是误解公孙无忌了。 中秋十里长街这出大戏,影卫协同晋王府负责提供素材大纲,郑祺琰和他身边几个军师写剧本丰满细节,执行导演是深藏不露的武宁,总导演是专心读书的晋王,公孙无忌顶多算是个幕后策划。 目的是揭穿魏王李纬这个号称贤王的真面目,让多疑的圣主对他起防备,一击正中李纬要害后,见好就收,至于后续,看李纬本事,他们决不再多出一手。 反正还有虎视眈眈的,如今居长的淮王,和生母卑微,貌似与世无争的皇五子齐王呢!这么好的机会,还真不担心他俩不会落井下石。 倒霉的是常氏一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惨的是,常氏连自家怀的是什么璧,都一无所知。 金银铜铁矿等全归国有,民间若敢私自开矿的,诛九族!常氏家族哪里知道自己的宗庙所在地,居然有什么铁矿啊。 铁矿一事,是晋王早些年救下的一个江湖游医提供的信息。这个游医叫李药师,出身医药世家,自幼嗜医如命。 李药师鉴于存世的医书对于草药、病症的描述,多有谬误。干脆当一名游医,遍访天下,医治患者积累经验,又亲尝百草以确定其药性。不到而立之年便闯下诺大名气,结果遭人嫉妒暗算,几乎丧命。 被晋王无意间救后,便安心在晋王府著书立说。李药师借助晋王力量,收集天下医书,加上他多年来收集的民间偏方,仔细对比,企图寻找更加有效的治疗方式,悬壶济世。 他行走江湖多年,又亲自入深山幽谷寻找药材,见多识广。 李药师曾医好常老太爷的痼疾,偶然发现常氏一族的宗祠所在地,几座山都开满紫花苜蓿,狗尾草,沙地柏这些植物,他便有些怀疑这处应该有铁矿。他每去一个地方,均有详细记录此地盛产何种药物,并绘图以作参考。 晋王翻阅李药师著作时,无意间发现此事,他多个心眼让人暗中勘查,结果常氏宗庙那几座山,的确是有铁矿,于是便有了后来这么一出。 当今没有立太子,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圣主如今这六个儿子,或明或暗,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是有所动作的。 晋王早知道帝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是李纬,所以对他最为关注。 皇天不负有心人,常氏恰恰就出了个吃喝赌嫖的败家子常秋恒,简直连天都在帮他。这个良机如何能够放过? 武宁故意将铁矿这个消息告诉了常秋恒,又引诱着常秋恒,结果败家子为了银子,将此消息卖给温良臣,阖族被灭,自己也被灭口,实在令人唏嘘。 ———————————— 常白氏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反正她亲眼看着那个男人,帮着她将常家最后一根独苗,她的幼子常峰,另外入了民籍,改名封昶,送到安全地方去了。 儿子是她唯一牵挂,她一个妇人,家破人亡,无力将幼子抚养长大成人。如今看到她的幼子有了归宿,她便心安。 常家阖族的仇,由她来报!至于封昶,能健康成长,娶妻生子,为常氏一族留下一条根,平平淡淡过一生就极好。 十里长街,普通人从头走到尾都累得够呛,何况三步一叩首。 公孙无忌早就安排好了人,看情况给常白氏偷送着点参片含着吊住一口气,在加上十里长街本就上京中心,繁华无比,沿途不少善心人士,时不时拿着食物饮水与常白氏。所以常白氏从旭日初升扣首到夕阳西下,终于成功撑到皇城正门的登闻鼓那里。 常白氏一身狼狈,额头早已血肉模糊。 她双眼已经发红,整个人濒临癫狂。 常白氏扑向登闻鼓,双手抡着鼓槌毫无章法一阵乱捶,嘶哑的声音如母狼般嚎叫三遍:“魏王李纬不仁,纵恶奴灭我常氏满门!魏王李纬不仁,纵恶奴灭我常氏满门!魏王李纬不仁,纵恶奴灭我常氏满门!” 然后咬牙向前,整个人直往皇城正门大门上撞去,鲜血几乎染红半扇门。常白氏的身子软软滑溜下来,手上的状纸掉落在地,迅速粘满血迹。 三步一叩拜完十里长街,敲登闻鼓,以死状告皇子,棘手的大案啊! 圣主在宫里边,从听到这个消息就开始坐立不安。有含冤百姓要敲登闻鼓,这不是在打他这个圣主的脸吗?可是从三步一叩首拜十里长街开始,就没办法阻止这个事情了。 圣主越发急躁,直到侍卫拿着粘满鲜血的状纸来报,常白氏敲登闻鼓后,撞死于宫门之上。圣主终于爆发了!着令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彻查魏王李纬! wap. /111/111035/28841506.html 第十二章 贤王李纬 在封地的李纬对此事一无所知,此次海上船队恰巧带来一个足有四五尺方圆的大蚌壳,里面有一粒约成人脑袋大的珍珠,世所罕见。 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蚌壳清洗干净后,外面海水冲刷自然形成的纹路,隐约像是几个寿字。圣主千秋节将至,这蚌壳可以说成是天降吉兆,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最佳寿礼啊。 李纬这些天和几个能工巧匠不断商议,如何巧妙加工,将那几个寿字打磨得更清晰却不损坏蚌壳,不破坏这种天然无雕饰的鬼斧神工,压根就不知道温良臣捅多大娄子。 不过他手下的情报网还是很给力的,轰动整个上京的中秋告御状事件,不过次日,在封地的李纬便知道了。李纬当机立断,含泪斩了温良臣,将所有证据自动整理齐全,自己架着三十斤重的重枷,带上温良臣的首级,亲自上京请罪。 圣主毫不留情将他下到大理寺大狱,仍旧命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继续彻查李纬,看看他这个好儿子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好事! 李纬倒是不着急,只安心待在牢中,不喊冤不抱怨,积极配合三司的调查,问一答十,态度极好。 始作俑者晋王李衡也不着急,一击得手顺利坑了李纬之后,便安心待在封地。静观上蹦下跳的睿王和庆王何如与最受宠的宸贵妃,里应外合,借机打压李纬。还有蠢蠢欲动的自认为是长子的淮王,生母低微表面装得与世无争的齐王,也是小动作不断,暗地里活跃得很。 郑祺琰表面上虽然中立得很,其实他是支持晋王上位的。世人皆不知道,郑祺琰在虎贲山学艺的时候,就已经结识当初还未封王的李衡了。两个人是患难之交了,感情非比寻常,相互间理解信任。 郑祺亚这些年冷眼旁观,魏王李纬虽号称“贤王”,其实真正就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口蜜腹剑,这种虚伪之人若是上位,他们这些不主动主持他的皇侯官员必定倒霉。 况且李纬真下起手来,手段百出又极为狠辣,让人防不胜防。当初太子之死,还有皇后次子之死,暗中均和李纬逃不开干系。只是李纬做事缜密,这么多年来愣是半点把柄不漏,无证之罪自然无法定罪。 圣主目前宠爱宸贵妃,连带着对睿王庆王也和颜悦色。 大熠朝制度:为保太子地位,圣主诸子凡年满十四者,封王送往封地,无昭不得入上京。圣主虽不顾宸贵妃的哀求,遵从主制,将庆王也送到封地。不过一年之中,经常有好几个月是将睿王和庆王召回上京,承欢膝下的。 圣主明面上昏聩至此,所以这些年晋王李衡和郑祺琰也只能各自韬光养晦,静待良机。 ———————————— 中秋因着宫妍这一闹,加上个泼天大案,况且建安平宁两府男主人皆在外,便草草过了。 俗话说得好:疼着疼着,伤口就好了。债欠着欠着,说不定债主都倒闭啦!所以不要问强大的心脏是如何修炼出来的,反正锦潼现在已经能够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当作一切事情她都不知道。 锦潼自己已经给自己洗脑过了,既然享受了这泼天的富贵,那么自然要承受起一定的责任。她好歹有剧情大纲在手,明白他老公是压对宝的,晋王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圣主。既然如此,她顺着剧情发展下去就好,要相信自己老公的能力,她只要不拖后腿就行了。 再说了,就算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节骨眼上,来找她麻烦。 呵呵哒!她一个受过三年学前教育,九年义务教育,外加高中三年加强训练,大本四年强中强训练,十九年的寒窗苦读,还干不过一群古代人么? 笑话!你们可以不尊重我读过的书,但是不能小看我熬夜追过的,n部宫斗剧权谋剧历史剧所付出的心血,所吸收的营养! 老娘有主角光环!锦潼最终一锤定音! 这么一番自我pua下来,信心空前膨胀的锦潼,眼光看得比太平洋还开。 至于她的未来会不会还是青灯古佛纯吃素,还是四十二早亡魂归离恨天,这不还远着吗?立足眼前,该吃吃,该喝喝,该做的措施都做好。其余的,管他大爷的! 眼前的富贵日子不好好享受,庸人自扰地展望未来,这不闲得慌么? 锦潼将精力放到丹朱婚事身上,她不愿意自己的手下盲婚哑嫁的,虽说她这段日子暗中观察,自我感觉武平这人还是不错的。 但俗话说的好:日久见人心,鞋子得穿上脚才知合不合适,人总得近距离接触,才能看出好坏。虽说有些个渣渣鞋穿了七年,还要感叹一声“不合脚”,不过这是个别。再说了,就算武平将来敢负了丹朱,锦潼就敢废了武平。 锦潼给了丹朱和武平两人三天假期,让他们俩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她大方给了武安一块祥瑞楼雅座对牌,让他自己看着办。 武安将牌子交给武平,拿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以备不时之需,又细细嘱咐交代了许多。 武平战战兢兢拿着精雕细琢的对牌,终于鼓足勇气约了丹朱。 第二天一早,武平和丹朱两个人从平宁侯府侧门出发。 武平同手同脚僵硬地走着,他从来不曾这样正规的和丹朱一起出来玩过。都是趁着换班交接的时候,偷偷给丹朱送支他精心挑的花钗,或者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小物件。 他有些紧张! 丹朱也很紧张,她装着淑女的样子,一步挪不了三寸,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慢慢悠悠、你悄悄看我一眼、我偷偷瞄你一下地走了大半个时辰。 上京整个布局北贵东富,南贱西贫。皇城坐落于正北方向,京城各贵族富胄,三品以上大员大多依皇城而居。而普通京官,富贾,和有些权势的豪门奴仆,宫里边得势的公公,大多居住于东城。十里长街横贯整个京城,中间是最繁华的路段。 武平本想着和丹朱慢悠悠逛到祥瑞楼,刚好就到了吃午膳的时间。可是看到丹朱额头上密密出了一层细汗,他心疼极了。哎呀,早知道他就借辆马车了,这大太阳可别把丹朱晒坏了。 武氏兄弟,在东城清晖里,有个两进的院子。武平和丹朱走着走着,越来越接近清晖里。 武平心一横,干脆指着前方对丹朱说:“丹朱你看那是我家,我和哥哥嫂子住一起,我请你到我家喝茶吧,顺便休息休息,这太阳毒得很。” 说完才反应过来,丹朱一个未嫁女子跟他回家喝茶,似乎不太好吧,这被人知道,那,那,那还得了!岂不污了丹朱的名声! 他急得一头汗上加汗,结巴起来:“我,我的,我就是……” 丹朱也愣了一下,然后大力拍了武平一下:“哎呀你不早说,热死我了!渴死我了!” 这样的丹朱才是武平习惯的,他傻呵呵拉着丹朱往他家走去,连午膳也在武平家用了。 最初拘谨过去了,两个人都原形毕露,唧唧哇哇吵吵闹闹,一边嗑瓜子一边聊个没完没了。 “我们家四兄弟,本来爹爹是取名依次是大狗,二狗,我力气大,叫蛮狗,我四弟从小淘气,又跑得贼快,所以叫狗腿。” 丹朱笑得差点倒地:“好名字!” “后来我们随着七爷打了好几场战,圣主要论功行赏。七爷嫌我们几个的名字上不得台面,他自己又懒,才按着‘建安平宁’四个字给我们取了新名字。” 丹朱笑得直抽抽,她安慰武平:“我的名字叫小猪儿,我爹爹娘亲,经常叫我猪猪!” “母猪的猪?”武平脱口而出。 “答对了!不过我要打死你!” 两个人闹成一团,笑声差点把房顶的瓦都震下来。 “先夫人后来给我改了叫丹朱。”丹朱又将锦潼与她说的那些将来打算,一一复述给武平听,她自己是打算做点小生意,开家汤饼店的,就是不知道武平是怎么想的。 丹朱和她的主子一个德行,干啥啥不行,干饭特挑剔! 锦潼唯一的优点就是擅长工笔画和抄袭! 锦潼对于食物,只会做三件事。第一,用嘴巴指挥众人做出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珍馐佳肴。第二,符合她的要求的,用嘴巴吃!第三,不符合她要求的,用嘴巴挑剔。 丹朱唯一的优点是,对于食物,擅长自己动手,厨艺极为不错,她做出来的美味佳肴,远超锦潼想象的好,所以锦潼从未挑剔过。 她和武平商量着,干脆开个卖汤饼的店面,于是两个人下午便去中街实地察看。 中街临近万通码头,往来商客极多,他们一家一家逛着,又询问了价格,就决定在中街那里整个卖吃的店面了。 晚膳随便在中街垫垫肚子,反正祥瑞楼什么吃的没有,他们打算戌中才去祥瑞楼,边吃东西边看戏。 约会一天,丹朱亥末才回到候府。 wap. /111/111035/28841507.html 第十三章 丹朱与素白 接下来的两天,丹朱和武平两个人谈着甜甜的恋爱,感情一日千里,就差夜里边都粘一块儿了。 第四天,兴奋得连续三天都没怎么睡觉的丹朱,终于逮到个锦潼空闲,素白又没有伺候在眼前的时间,和锦潼聊天。 “夫人,夫人!我,奴婢和你说哈!”丹朱挤在锦潼身边,拉着锦潼的手,两眼发亮,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恋爱的酸臭味。 看来这桩亲事要成了,锦潼心里暗道,不由也替丹朱开心起来。 “中街那家汤饼店,地方不大,也就摆个十几桌。我和平哥蹲了三天,就晚膳那个时辰人最多,平均每天都能卖出去一百五六十份。如此算来,一天能卖两百份,一份就算12个大子儿,一天便有二两多收入。一个月纯利润算下来吧,至少二三十两银子,将来若是供一两个孩子读书,也是够了。” 丹朱一五一十算给锦潼听:“夫人,这些年奴婢承您厚爱,也存了有一千多两银子,奴婢打算拿五百两回去给奴婢的爹娘,剩下的就当私房钱了。店面的钱,平哥说了,自然由他承担。” 锦潼有些担心:“做饮食可不比你在我身边,那可忙得很。” “奴婢撑得下,再忙再辛苦,也比奴婢爹娘哥哥们在庄子里劳作轻松。” “你若考虑清楚了,我便让武安去把店面盘下来,该如何布置,随你决定。” “怎么可以这样劳烦夫人,奴婢和武平算过了,我俩的银子足够了!” “不要推托,岂止你,从建安侯府陪嫁过来忠心服侍我的,我都给你们安排妥当,让你们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锦潼琢磨着她手下几个丫鬟,巧绿嫣红16,红玉翠珏才15,鹅黄金叶珠圆玉润四个更小,先不急着。 凝紫丹朱同岁,丹朱许了武平,凝紫家里早订好亲事,就打算等凝紫满二十了,便过来求锦潼给个恩典,让她出嫁。 唯独剩下最大的素白毫无动静,锦潼热情询问:“素白,你可有心仪对象?有就说出来,我来替你做主。” 素白生硬回答:“夫人,奴婢不嫁人!” 锦潼心想这朝代女人哪能不嫁人的? 便继续热心询问:“你自己没看合适的?没关系,我帮你物色个好的,到时候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怎料素白猛地跪到地上向锦潼磕了几个响头,吓了锦潼老大一跳,赶紧起身去扶她。 素白一脸执拗坚定:“夫人,素白不嫁!若是夫人不愿奴婢伺候左右,奴婢剪了头发去家庙当姑子为夫人祈福。” 锦潼想不到素白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连忙扶她起来:“你是不是傻?不嫁就不嫁,干嘛说那些出家的傻话!那家庙是风水好啊,还是你和沈妙莲感情深啊?非得过去陪她青灯古佛念经书的。” 素白只擦着眼泪:“奴婢这辈子就伺候夫人一人,旁的奴婢都不想。”然后哭着抹泪一溜烟跑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锦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素白肯定是有什么心事,要不平时温柔平和的一个人,不至于听到嫁人一事,便那么失态。 她拉过蔡嬷嬷交代几句,让齐嬷嬷赶紧去看看,免得素白出什么事。 丹朱也是一脸茫然不解,脑回路清奇地担忧起来:素白姐姐该不会也是喜欢武平吧?这可怎么办哟? 整出这么一出,锦潼也没心思了。她交代丹朱自己既然已经看准合适武平,她便挑个良辰吉日给他俩完婚。 还有下个月十二,她要去牛头山庄,到时候把武平一起带过去让丹朱的父母看看这个准女婿。需要什么东西,自己去仓库拿,选好了便与她说一声就好。 锦潼又另外交代蔡嬷嬷几句,蔡嬷嬷匆匆去小厨房提了一屉子精美甜点,一进屋就看到素白倚在床边抹着眼泪,齐嬷嬷在旁边劝说着。 齐嬷嬷见蔡嬷嬷过来,将素白留给蔡嬷嬷,自己先行离开。 蔡嬷嬷从屉子里面拿出一块糕点:“夫人说了,心里苦就多吃点甜点,想想人世间还是有很多甜的好吃的,这样就好受多了。” 素白更咽地接过糕点,默默地小口小口吃着。 “夫人又说,吃了甜点后记得仔细漱口擦牙,免得年纪轻轻牙掉光了,站夫人身边伺候,人家还以为是夫人这个做主子的虐待奴婢,把你打得满口牙都没了呢!” 素白忍不住笑了一声,心中感动,果然夫人还是顾着她的。 蔡嬷嬷慈爱地抚摸着素白的头发:“傻孩子!夫人不知情况,也是一心为你好,你今儿这一出,岂不伤了夫人的心?” 素白羞愧难当,错过身子低头不敢看蔡嬷嬷,一言不发,手中的糕点都被握碎了。 “素白,若说命苦,你还能比得上嬷嬷我?”蔡嬷嬷的男人和两个孩子,都被瘟疫夺了性命,这是靖北侯府人尽皆知的。 当初蔡嬷嬷回来伺候先夫人,还有人说蔡嬷嬷命硬,不适合贴身伺候先夫人,结果先夫人却偏偏看中蔡嬷嬷,后来还把蔡嬷嬷指去照顾锦潼。 素白自幼就跟在锦潼身边,自然也是知道,她越发内疚:“嬷嬷,都是我不好,害您想起伤心事了!” “逝者已矣,不可追也!”蔡嬷嬷拉着素白的手:“丫头,你看嬷嬷我,吃的用的穿的,样样皆好,普通官宦人家的夫人都比不上嬷嬷我呢!嬷嬷现在就一个心愿,好好伺候夫人,看着夫人和七爷和和美美的生儿育女!待到嬷嬷两脚一伸直,去陪那我那死鬼和两个孩子,嬷嬷就可以跟他们讲,你们来不及享的福,我都替你们享了----”蔡嬷嬷说着说着,泪水直掉。 素白赶紧掏出手绢替她擦泪,蔡嬷嬷拉着素白的手:“你娘你姐姐都命苦,你妹妹更是一口奶都没喝到就被摔死了。素白,死去的人无法挽回,所以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珍惜眼前。夫人说了,不嫁就不嫁,你就一辈子跟她身边吃香喝辣。” 素白含泪点头。 这天晚上是蔡嬷嬷亲自过来为锦潼卸妆漱洗,锦潼清楚蔡嬷嬷肯定是有话要说,便询问几句。 蔡嬷嬷先感叹一番:“素白的娘是个苦命的!”而后才将原因向锦潼说出。 素白娘亲原是靖北侯府的绣娘,手艺精湛,性格又好,人称她苏娘子。 素白的爹则是府里马厩的一个管事,叫杨和,伺弄马匹颇有一手,起初蛮受靖北侯器重的。 一开始两人成亲的时候,相处得还算不错。后来杨和不知怎么染上赌瘾,因偷窃府中马匹出去贩卖,被革了职。杨和内心愤怨,变本加厉,天天不是赌钱就是酗酒,家中值钱物件基本都被杨和败光了。偏偏苏娘子肚子不争气,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最小的那个孩子,一生下来据说就是畸形的,被杨和活生生摔死。 锦潼对素白更是同情万分:“那杨和天天酗酒,怪不得孩子生出来畸形。” “齐嬷嬷当初也是这样说,男子饮酒过度,生下后代子孙身体多有毛病。” “后来呢?” “杨和嫌弃苏娘子只会生女儿,没法子给杨家传宗接代,动辄打骂。苏娘子天天哭泣,眼睛哭坏了,做的绣活也不如以前精致,挣的钱也越发的少。那杨和狼心狗肺,居然偷偷将才六岁的素白姐姐偷抱出去卖了,又回来和府里谎称那孩子病亡了。” 杨家夫妻都是奴才,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奴才,只有主子有生杀发卖的权利。况且家中奴仆生的孩子,正常来说五岁就要统一交到府里学习各类知识,然后视才华分配到各个地方去。 “找不回孩子,丈夫又是这般德行。苏娘子心死了,将才四岁的素白带到绣房,哀求管事娘子将素白收到绣房学习,管口饭吃就好,家里实在养不起了。管事娘子心善,破格收下素白,却不料当天晚上,就出事了。苏娘子借了一吊半钱,整治了一桌好菜好酒,将杨和灌醉后,用门插将杨和的头砸得稀巴烂,然后自己一绳子吊屋梁自尽。” 世间竟有如此惨事,锦潼气得五官变形:“娘亲当初就没有管管?” “先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这些污糟事谁敢说给先夫人听?后来先夫人听闻此事,派人去找回素白姐姐,将素白留在自己身边。又厚葬了苏娘子,将那杨和扔去乱葬岗喂狗!” “活该!”锦潼又问:“素白的姐姐找回了没有?似乎不曾听素白提起过。” 蔡嬷嬷又是一阵唏嘘感叹:“找回来了,才六岁大的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骨瘦如柴,只剩一口气,熬不到三天就走了……” 锦潼也是唏嘘不已,考虑片刻,交代蔡嬷嬷几句便歇下了。 封建社会便是如此,锦潼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她能做的,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厚待自己身边的人,起码让他们都安稳度日,衣食无忧。 wap. /111/111035/28841508.html 第十四章 圣主微服出游 九月初一,秋高气爽,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圣主抛开一切烦恼,出宫散心,哦,正确讲,是体察民情。 一行人从宫中未时出发,特意将马车先赶到南华门,装出一副寻亲的架势,寻寻觅觅,一路问到西街。 上京皇城坐北朝南而建,所以上京的布局基本上是北贵东富,南贱西贫。北边儿依皇城四周,是四品以上官员集中居住地。东边则多是富贵殷实人家和普通京官。南边多为花楼酒馆,是上京众男子寻欢作乐最佳去处。西边多作坊,居住的大多是普通百姓,而西街便是上京最穷的地方了。 一行八人晃悠了整个西街,圣主看到房屋齐整,路面整洁,心下大慰。又见来往百姓虽基本都穿着粗衣陋衫,却都忙忙碌碌,脸上亦多欢颜,频频点头。逛了半天,一行人在感恩亭歇脚。 一个健壮妇人挑着扁担,架着两个筐来到感恩亭。田大忠看那妇人虽荆钗布衣的,整个人却干净整洁,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便打算上前唠嗑几句。 却见那妇人将两个筐子并列放在在一块,架上一块木板,木板上面颇形象地画着一个饼,旁边写着“千层肉酱饼,八文一个”。 田大忠吃过上京无数食物,倒没听说什么“千层肉酱饼”,好奇地上前一看。 放千层饼的筐子用白色细布盖得严严实实,感觉颇为干净。 他想着他和圣主好歹在车上吃了几块糕点,几个侍卫一路奔波,该是饿了。便掏出一块碎银子:“大婶子,来六个千层饼。” 妇人吓了一跳,这银子怕不得有二两,她两筐饼和茶水都不值这个钱。她实诚对田大忠说:“这位爷,您这银子我找不开啊!” 田大忠将那碎银子直接塞到妇人手中:“拿着,爷还有几句话问,就当报酬了!” 妇人欢天喜地谢过,麻利地用竹叶分別包了六个千层饼给田大忠,田大忠先拿一个研究,看着似乎是用玉米粉烙的,摊的挺薄,煎得焦香,里面卷着肉酱,闻起来喷香扑鼻。 他转手拿给几个侍卫,那妇人极有眼色,早掀开另一个筐,从里面拿出六个竹筒杯,倒了六杯茶水给侍卫:“荷叶煮的水,几位郎君別嫌弃,不够吃,这一筐郎君们尽管拿。” 田大忠和妇人攀谈:“大婶子,你这千层饼看着倒稀奇,小老儿陪我们掌柜的走南闯北的,见所未见啊!” 妇人也是个健谈的:“这饼也是我刚学的,上京就祥瑞楼和我这里有。” “哟嘿!口气挺大的嘛。” “祥瑞楼用的佐料精贵,我这里比不上,不过做法是一样的。” “大婶子是从祥瑞楼偷师啊,不怕人家找上门来?”田大忠揶揄妇人。 妇人急忙解释:“哪是偷的?爷您不知道,七月里头那场地动,整个西街都震塌了啊!那祥瑞楼掌柜是个大善人,第一天就送了几千个千层饼过来,后来京城好多有钱人家都设了义棚,每天做饭给干活的老百姓吃。我运气好,去帮忙做饭的时候学会的,就琢磨着摆个摊子,多少挣点贴补家用。” “七月地动了?怪不得整个西街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晃了这半天还找不到我们爷的亲戚呢!” “爷您是找亲戚的?叫什么名字啊?搞不好我认识呢。” 田大忠早就查好户部的登记了:“是个约莫六旬的老夫人,脖子上有粒黄豆大的肉痣,瘦长脸,眯眼睛,夫家姓高。” “高婆子啊,带个大概六七岁的小孙子。” “对,对!”田大忠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赶紧招呼看着那功德碑的圣主:“掌柜的,找到人了!” 圣主正看着功德碑的字,最先是四王府,均是捐白银五万,接下来是十三个侯府,皆是捐白银四万。 他很配合地演戏,急急转过身来,迫不及待地询问妇人:“大婶子,这人在哪里?劳烦带老夫前去相认。” 妇人叹了口气:“老爷子您节哀,高婆子祖孙都没了!地动的时候,我们一家和高婆子一家都被压得粉碎。高婆子祖孙,还有我家婆婆和大伯母,都被压在下面,挖出来的时候压得血肉模糊的,早没得救了。可怜我大伯母,肚子里边的孩子都六个月大了啊!” 这妇人凑巧就是鲁二媳妇,鲁家换的两间大房子就在感恩亭旁边。 鲁二媳妇琢磨着这地靠近西南坊,每天往来人多,便试着烙了十个千层肉酱饼出来卖,连续几天都供不应求。她便干脆让鲁二给她做了一副挑架,每天固定烙五十个千层肉酱饼和煮一桶茶水,扣了成本,每天也有一百多文可挣,今天运气好,田大忠给的那块碎银子,抵她大半月收入了。 她看着田大忠主仆两人老泪众横地哭成一块,只在旁边安慰:“老爷,人死不能复生,那高婆子知道老爷还特地过来寻他们祖孙,九泉之下会开心的。他们祖孙的牌位在法缘寺,老爷可以去祭拜祭拜。” 圣主擦着眼泪谢过鲁二媳妇,便由田大忠扶着上了马车离去。 田大忠扇着圣主的眼睛:“主子噢,您干嘛哭得这么真哟,伤了眼怎么好噢!” 圣主拍开田大忠的猪蹄:“你懂个屁,戏得做全套!” 田大忠唯唯诺诺地蜷缩到一边:“主子,接下来我们到祥瑞楼吃饭看戏。” 圣主擦了一把刚刚还悲痛得泪流满面的褶子脸,淫、笑得象一朵很黄很多花瓣的菊花:“一想到小蛮,朕,真让人心动!” 对圣主知根知底的田大忠对其深表同情:主子的身子骨这两年越发不济了,轻易劳累不得,如今也是有色心有色胆没色“力”,只能过过眼瘾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圣主金枪不倒火力壮的时候,也是装模作样,从未真正沉迷于女色。不过某个自认宠冠后宫、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蠢货,却还傻傻以为,以色便能得圣主长久恩宠,实在可笑! 田大忠扯回自己离题万里的思绪,殷切地和圣主说起祥瑞楼的酒水吃食、舞蹈戏曲等等都是如何如何得好,主仆两人嘻嘻哈哈直达目的地。 wap. /111/111035/2884150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