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糖(破镜重圆H)》 一、开机。 (一) 成欣然坐在泌外诊室门口,身旁是正在王者峡谷里遨游的男生,男孩的手机开了公放,时不时就死一次。 过了五点,看诊的患者已经寥寥无几,游戏的背景音在走廊里被无限放大,路过的人都引颈张望。 她暗自叹息,突然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见钱眼开。 就在这时,诊室门口的显示屏跳字: 下午三十四号,徐昀,请到十二诊室就诊。 “走了。”成欣然起身,手指轻点男生的肩头。 徐昀激战正酣,头都不带抬一下:“等下姐,马上。” 一分钟后,诊室门从里头被打开,一个年轻医生出来叫人。 “徐昀在吗?” 声线稀薄冷漠。 成欣然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她没工夫磨,手指加重力道,不客气地戳徐昀的肩头:“医生来叫,你别玩了。” “知道了知道了。”徐昀终于把手机揣兜里,打头往里走,成欣然闷头跟在后面。 年轻医生往后退半步让出地方,门口依然狭窄。 成欣然凭空生出焦灼感,脚下顿了那么几秒,重新往诊室里迈步,泛白的牛仔衫擦过医生的白大褂。 诊室里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医生,架副眼镜,发顶秃得十分明显。 年轻医生步履无声,径直绕过成欣然,坐在杨主任身旁,开始打字。 白大褂的衣袂轻盈,风一样不留痕。 诊室内加上她一共四个人,心思各式各样。 成欣然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在注视她,似乎并不那么友好,但她打定主意不抬头。 不抬头就啥事没有。 杨主任把挂号条递给年轻医生,转头问徐昀:“小伙子怎么不好?” “最近上厕所那地方总有烧的感觉,可能有点感染。”徐昀补了句:“您给我简单开点药就行。” “药不可能随便开,出了问题找谁去。” “底下痒不痒?”杨主任问。 徐昀侧头看了眼成欣然,成欣然视线定在个奇怪的角落,唇抿成一条线,手指抠着绿色手机壳。 他只能如实答:“有一些。” “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星期了。” 杨主任转而问:“姑娘,你跟这个小伙子什么关系?” 成欣然垂着眸,双手微微握拳又松开,她不情不愿说: “女朋友。” 诊室内的打字声突然停了。 “那行,”杨主任套上医用手套,指着检查床:小伙子,来把裤子脱了,躺这我给你看看。” 年轻医生跟杨主任的步履过来,当着她的面,“唰”地把帘子拉上。 成欣然独自被隔绝在外。 她终于绵长而无声地叹口气,脸皱成一团。 她看不到帘子里面景象,但隐约能听见对话。 两名医生的私语源源不断传到她的耳中,成欣然脚尖沿着瓷砖的边缝,一下下地摩擦着。 这感觉好像缓慢地上刑。 紧接着又是“唰”一声,她猛地抬头,和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照面。 雾霾蓝的帘子被利落打到一边,年轻医生并没有看她,转身重新回到自己位置。 杨主任坐在年轻医生的位置上,用不灵光的一指禅敲键盘:“小伙子,给你开个性病六项。快到下班点了,抓紧去三楼抽血。” 成欣然被那一句“性病六项”惊得抬头,徐昀也一脸懵懵然。 苍天啊。 她心想自己摊的这都是什么事儿,恨不得原地遁走。 诊室门一关,杨主任立马变副脸,饶有兴味地八卦:“现在你们年轻人都玩儿这么花?” 他指的是刚刚给徐昀触诊,看到他阴囊上全是红斑丘疹,肛门还有一圈明显外扩。 陈勉随意扯了个笑:“别,主任,求别带我。” 他这一天天累死累活的。 成欣然在一楼缴完费,又带着徐昀去采血。护士看着单子,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游移。 “姐,”徐昀开口,脸上怯怯的:“我能不查吗?” “不能。” 到底怎么个情况,成欣然也明白几分,她也懒得再装亲切。 采完血下楼,已经快六点了,门诊大厅灯都关一半。 出了医院大门,仅剩的那点天光都没了。赶上了二月雾霾天,许多建筑都被隐没身影,北京的天空阴冷又萧瑟。 但成欣然却觉得自己心火直燃,她抓着徐昀胳膊走出医院。 “成欣然,这儿呢!” 她抬头,远远看着一辆黑色埃尔法停在三院最近的十字路口旁。陆惟妙坐在埃尔法的副驾,摆出一副浑然无知的样子冲她招手。 徐昀开口:“姐……” “别叫我姐,走过去自己承认。”成欣然拽着徐昀,摆出十足的强势。 “不是,怎么的了?”那头车里的陆惟妙看出些异样。 “一会儿你问他。”成欣然憋一肚子气,也不知怎么的就那么大劲儿,徐昀一米八多大个子,愣是被她连拉带拽塞进保姆车后厢。 陆惟妙见状赶紧下车,将成欣然拖到角落:“到底怎么了?” 两人是大学同学,在一个宿舍里睡了四年。 陆惟妙毕业后不务正业,跑去给个实力派男演员当助理。偏偏男演员是个娴熟的老色棍,专门喜欢搞长得好看的在校男生。 徐昀跟男演员在某app上认识,见面睡过一段之后,开始说自己下面刺痒。 保险一点,总得去医院查查,这事陆惟妙不方便出面,左思右想,决定拉好友背锅。 “以后我不掺和这事了。”成欣然难免带着情绪。 “不至于吧?”陆惟妙和她同窗那么多年,脾气一直都耐磨得很,很少见她像现在这样动气。 “欣然,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陆惟妙问。 心情好就有鬼了,成欣然那口气堵得跟什么似的。不过转念一想,陆惟妙早就转给她一笔可观的报酬。有了钱,其他都不算事儿。 “我倒没什么。”成欣然语气缓和下来:“赶紧让你老板自己找地方也查一下,感觉不对。” “好。”陆惟妙脑袋瓜一时没跟上,而后马上反应过来: “啊!!??” 成欣然把她在泌外诊室里听到看到的情形,复述一遍给陆惟妙。 当然,略去了某一段。 这下焦灼的人换成陆惟妙,这事要是被爆出来,绝对是开年第一炮。 两个人又同仇敌忾,不着边际地骂了几句,成欣然把心事重重的陆惟妙送回车里。 目送着埃尔法离开,她终于松口气,缓步走到公交站附近。 晚高峰的时间点,成欣然没期待交通状况能有多好,她避开人群,背风站在垃圾桶边上,抽出根黄鹤楼夹在指间。 青白色烟雾乍现,又在暮与夜的交汇中被消散。 她出神望着马路对面乱搭的电线,脑子完全放空。 “喂。” 一道声音掠过,像是深夜中被叩门的低响。 成欣然茫然抬起头,对上了来人的视线,倏然被惊醒。 她头回知道,原来分手多年后再见的戏码是这样来进行的。他们分立两旁,四目相对—— 只可惜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想要叙旧的情绪。 “从你自己角度考虑,”陈勉说:“你最好去皮肤科也做个检查。” —— 开啦! 二、灯光。 二 成欣然抬眸望向陈勉。 多久没见了? 七年,还是八年? 黑雾笼罩夜色,陈勉双眼里有疏离与讥讽,甚至还有淡淡的防备,唯独没有久别重逢的欢欣。 捕捉到这点,她的保护层骤然变厚。 “嗯,”她轻轻掸烟灰:“谢谢提醒,明天就看。” 陈勉淡然:“帮你挂号?” “不用。”成欣然按灭烟头,丢进集烟器。 她说:“我要叫车了。” 陈勉目光落到无穷无尽的车海:“现在叫得到?” 突然心生烦闷。 看什么都烦,看到面前的人更烦,她转身缄默不语,拿陈勉当空气。 背后的人突然轻笑了声,低不可闻。 挨了一会儿,成欣然微微转身,才发现背后早已没有人影。 往远点眺过去,陈勉已经行走至三院大门口,整个身影逐渐被夜雾淹没。陈勉突然似有所感地回头,成欣然赶紧背过身去,挺直脊背。 不知为什么,成欣然情绪有些恍惚和闪烁。 原来,他还是学医了啊。 - 成欣然到家已经七点多了,区区一条学院路,堵了快半个小时。 家里没亮灯,室友叶棠的大肥橘轻盈跳上鞋架,冲她喵了一嗓子。 成欣然挠挠肥橘的下巴,踢了鞋子,走进客厅,四仰八叉仰躺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叶棠的屋里传来嗯嗯啊啊的低吟声,间或伴随着肉体相撞粗钝的啪啪声。 成欣然猛地僵直身体,朝着叶棠的房间无奈一撇。 她可没有听墙角的爱好,于是故意将钥匙扔在茶几上,发出铮锵的一声,提醒他们,家里还有别的活人。 然后起身滚回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叶棠来敲她房门:“抱歉啦欣然,我以为你晚上跟妙妙一块。” 叶棠是成欣然大学的另一个室友。 她是学摄影的,上学的时候是说话温温糯糯的小乖乖,毕业后发现自己什么活都接不到,经人点拨后忽然醒悟,转头就给自己纹了两扇大花臂。 别说,自从有了花臂,接活儿的频率比之前高不少。 毕业后成欣然兜里没钱,叶棠兜里也没钱,于是一拍即合,一块到学校后门的北影小区合租。 这几年成欣然天南地北的接活拍戏,在家的时间少。两个女孩子商量后,决定让叶棠的男朋友一起来住,刚好还能均摊房租。 叶棠和她男朋友高中时候就在一起,大学他们一起考来北京,男友在电影学院隔壁的北邮读研,已经接了大厂offer,挣的那些钱全都上供一样给叶棠花。 成欣然每回在家,都会被他们的亲密行为闪瞎狗眼。要不多年如一日的穷,她才不会献祭一样被夹在这对情侣之间。 叶棠穿着真丝吊带睡裙,两臂的文身上下贯穿,确实自带股气势。 她问成欣然:“你片子怎么样?找到钱了吗?” 成欣然年前刚拍完自己导演生涯的处女作《在春天》,只可惜运气不好,后期还差点钱。 钱钱钱,哪里都是钱,没有钱一帧电影都拍不了。 一提这事成欣然也愁:“还没找到。” 叶棠问:“Ethen不帮你一块找?” Ethen是成欣然名义上的合伙人,实际上的压榨人。成欣然现在不想提他,随口说:“我自己先攒着看看。” 最好能快点,赶上年底平遥电影节投片。 叶棠点头:“行,我要是能再接到那种干一两天会场的活儿,就拉上你一起。” “谢谢啦。”她真诚道谢。 电影学院的学生们大多非富即贵,至少也是中产以上,成欣然在这其中算是独一份。 没有父母和家庭作为后盾,一切都靠自己扛。很长时间以来,她都勤勉努力,姿态低到尘埃里,却独独少了学艺术的那种松弛感。 松弛感靠钱来堆,没钱的时候就只剩下紧迫感。 比如现在,累死累活拍出来的片子没钱做后期,遇到个巨抠的制片人不肯加预算。她只能四处接活儿,拍拍广告,做做B组导演,给马上艺考的孩子补补习。 甚至,不得不出卖自己,冒充男演员的小娇夫的女朋友。 真够绕的,哎。 成欣然忙到现在没吃晚饭,厨房里有前一天叶棠从酒局里打包回来的姜母鸭,她回了回锅,给那俩人留了一份,剩下的自己端回屋解决掉。 坐在工作台前,她在微信联系人的列表里刷来刷去,除去Ethen,没有丁点儿跟中学时代有关的踪影。 其实自从高二她休学之后,就换了号,再没跟以前的同学联络过。 所以她也没有陈勉的任何联络方式。 算了,成欣然对自己说,都过去了,那么多年没联络,也没有怎么样。 两天后,陆惟妙又打电话给她,说她家男演员听到消息后整个人都裂开了,吓得连夜坐飞机去别的城市做检查。 再三拜托她,一定要抓着徐昀去医院取结果做治疗。 成欣然叹口气:“把徐昀扔给我了?” 陆惟妙哀求个不停:“救救我!千万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医院,医院人多嘴杂,他万一说漏嘴,你姐妹我就完蛋啦!” 这点道理成欣然懂。 只是保不准要再见到那个人,她心里堵堵的闷。 误解是肯定被误解了。 这个周四对陈勉来说是新的开始。 刚替一个准备陪老婆生孩子的同事值完夜班,一夜平静。他不仅睡了个好觉,还得闲在值班室里冲了个澡。 换上自己平时习惯的无帽卫衣和牛仔裤,往办公室一坐,神情间居然透出股尚未被临床摧残的学生气。 陈勉戴着森海塞尔,里头放着激烈的电子音乐,手指打着病程,噼里啪啦,很起劲儿。 还没录完一份,泌外的护士长就凑过来:“陈医生。” 陈勉摘了耳机:“您说?” 护士长满脸笑意:“陈医生要是选咱们科就好了,这么帅的脸往科室里一摆,那些小年轻干活的积极性都高了。” 陈勉扯了个干瘪的笑,深刻怀疑这是护士长扔的糖衣炮弹。 护士长转了个话题:“你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 “你爸呢?” “比我妈还好。” 最后轮到他: “那你呢?” “我也还行。” 他已经知道护士长又想打听什么。 杨主任背着电脑包走进来:“干嘛呢,人家小陈医生说了好几回不找对象,你在那见缝插针搞什么小动作?” “.....啊?” 这个“啊”字就很精髓,充满着对陈勉的同情与鄙视。护士长眼神上下端详陈勉,心里在盘算他是gay的可能性。 “主任,”陈勉说:“我可没说不找,要是有合适的也可以认识。” “上周你还不是这套说辞呢。”杨主任搞不懂。 “实在没办法,圈子太小了,”他笑:“扩不出去。” “扩不出去”搁泌外肛肠这种科室又是另外一套理解,屋里几个外科医生都被逗笑。 陈勉看着杨主任,突然想起另一茬事,手指操作鼠标,登进系统提前查了检验结果。 尖锐湿疣,淋菌尿道炎,梅毒一期近二期,一个都逃不掉。 操。陈勉暗自腹诽,真是好样的,玩儿的花的到底是谁啊。 此时,某位被陈勉认为玩儿的花的怨种,一整天都在给要艺考的高中生卖力辅导,到了下午,又卡着点匆匆往三院赶。 成欣然在那间熟悉的诊室门口做足了心理建设,结果进到诊室后,却发现杨主任身边换了个人。 陈勉已经不在那了。 三、剪辑。 三 成欣然不得不承认,发现陈勉不在诊室的那一瞬间,她心情有那么点微妙。 以至于以她整个人看上去蔫唧唧的。 正在积极解释病情的杨主任见到她这副模样,极为自然地安慰:“姑娘,没事的,这些性病我们现在都有非常明确的治疗方案了,千万别有负担。” 怎么可能没负担。 成欣然实在是有苦难言,只能抿着唇,勉强点头。 从诊室出来后,她领着徐昀去付款,取药,打针,一整个流程都很顺畅。 她把一大袋药都交给徐昀,对他耳提面命:“回家以后不许出门,每天给我发定位报备。直到我们一块复查那天为止。听到了吗?” “知道了姐。”徐昀接过药袋,主动帮成欣然提包,令她有些心软。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她故作严肃。 其实她还想说,那些演员的问题都很大,你一个学生跟他们玩不起。 “嗯嗯。”徐昀连连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有点好奇:“姐,你以前经常来医院吗?看你一直跑上跑下的,感觉你很熟悉这里。” “不算经常,”成欣然说:“之前照顾家人,在医院待过一阵子。” 没一会儿,陆惟妙就赶来了,这次她开的是自己的途锐,成欣然亲手把徐昀交到好友手里。 “谢啦姐妹!”陆惟妙大咧咧的。 “小心啊。”她不忘嘱咐。 送走了陆惟妙,自己这趟押镖就算完事。 往外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路人的肩头,她这才注意到,门诊大厅里病患如织,密密交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焦虑。 她突然想起过去,妈妈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也是她硬生生扛过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感觉很烂很烂,烂到几乎活不下去,但如今又能偶尔拿出来咀嚼一番,弥足珍贵。 成欣然缓步到门口,回望一眼三院,门诊两个大红字高高悬挂,像是醒世的旗帜。 此时此刻,陈勉交接完最后一个病人,泌外还给他搞了个小小的送别仪式。别的规培医生可没有,就他有。如此明晃晃的区别对待,他自己也觉得不自在。 时隔三个月终于卷铺盖回到自己科室,看着满屋熟悉的前辈后辈,陈勉情绪却始终没提起来,觉得很飘忽,不真实。 晚上交过班,肝胆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刚想换身衣服顺便下班,手机就响了。 “到哪了?” 打电话的是钱沉,陈勉的发小。国外待了十几年,直到接了offer空降国内的4A企划部,才重新回国发展。 今天他为照顾兄弟,特地就近在五道口找了个地,庆祝陈勉结束轮转,堕入医海永不回头。 陈勉干脆把手机扔桌上,开扬声换衣服。 “我还在医院。” “成,那我们人齐了,先喝了。” 牛逼,他人都还没到,局先开始了。 钱沉那边又问:“吃饭了吗?给你叫个煲仔饭?” “不用。”今天他总觉得胃里很腻:“我过会儿到。” 晚高峰的学院路十分可怕,陈勉开着车一路蹭过去,等他费劲地找到车位,钱沉他们已经喝完第一轮。 “呦,陈院长终于来了。”说话的人是孙爽,陈勉的另一个发小,是个搞精算的死猴精。 聚会就四个人,三男一女。唯一的女生是周云冉,现在还在清华苦逼兮兮的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毕业的博。 陈勉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开喝。 三杯威士忌灌下去,胃里翻腾不休,他叉了块哈密瓜丢进嘴里,才把那种想吐的感觉压下去一点。 “心情不好?”周云冉问。 陈勉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化成一句:没有。 孙爽一向直来直去:“看这孙子,又装起来了。” 他们又不瞎。 钱沉问:“是不是你患者不好了?” 陈勉琢磨了一下,他心情起伏的根源确实是因为某个患者不好。 于是他说:“嗯。” 周云冉开口安慰:“习惯了就好,你看我们爸妈,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父母都是北医系统里很有名望的医生。 陈勉抓着酒杯边沿,手肘撑在膝头,始终看起来恹恹的。 周云冉最近被一个大一的学生穷追不舍,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抱怨,总之一直在絮絮叨叨。 陈勉混沌听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突然,他打断周云冉:“对了,上次我记得你要给我介绍个谁来着?” “嗯?”周云冉愣了一下:“哦,我本科时候社团的同学。” “还能再联系上?”他嘴上这么问,表情却有一搭没一搭。 孙爽插嘴:“陈勉你终于开始求偶了?” 求你妹。 陈勉不多言,又喝下一个shot。 “求偶好,”钱沉说:“省得你那东西哪天生锈了。” “滚。” 陈勉阴恻恻扫一眼面前俩男生,没脑子一样。 周云冉把那个女生的名片推给他,说:“不管能不能成,先聊起来再说呗,你总得有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吧。” 大家也是为他担心,认识的知道他在学医,不认识的大概以为他上了个什么佛学院。 多年如一日的单身,跟撞钟的和尚没区别。 他们就是觉得陈勉不应该被框这么死,也不是一段儿没谈好以后就不再谈了。 陈勉加了那姑娘微信,简单打个招呼。 还没来得及怎么聊,就连续三天跟着导师上急诊手术,中间还出了趟短差,把人家姑娘搁一边了。 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一周过去了。 女孩子问他:还见面吗? 陈勉其实也把这事忘差不多了,但他不想让周云冉夹中间为难,就回复说能见。 然后他收到个咖啡厅的定位,咖啡厅在大东边,离他医院十多公里,还约的是个工作日的中午。 他皱着眉头回忆起周云冉的话: 她叫邱桐,现在在协和做行政,工作特别稳定,又能理解当医生的工作性质。 花时间跑那么远,他就已经不怎么想去了,但自己挖的坑,不填不行。 转天到咖啡厅的时候,他还是迟到了,邱桐已经在二层喝完一杯咖啡。 陈勉快步走到桌前:“抱歉,有事耽误了。” “没关系。”邱桐很客气:“坐。” 陈勉脱了大衣,坐在邱桐对面,对视一眼,他觉得人家姑娘长得不错,比朋友圈里传的那些修过的照片好看。 两个人同在一个系统里,有交叉的朋友和领导,共同话题不少,他不由话也多了些。 陈勉的后方是一颗巨大的阔叶植物,冬天里也绿意盎然,挡着他大部分视野。 聊着聊着,他整个人开始放松后仰。 骤然间,他听到自己身后那桌人的交谈声,声音故意压低,声线却清亮,尾音上翘。 四、录音 四 陈勉听到自己身后那道声线。 “从导演的角度出发,剪辑我们不需要很精进,但是该懂的一定要懂。” “剪辑并不是完全工业的手段,也是需要直觉的,所以需要经过大量的拉片和练习。” “通常我们拿给剪辑师的时候,最好不要是一段段的素材,而是我们已经粗剪好的版本。这是作为一个导演的基本素养。” 成欣然与学生坐在沙发位的同侧,电脑停在Finalcut的教学页面。 她声线很稳,一字一句讲得十分明晰,提到自己专业的施与学,她能够做到充满自信的侃侃而谈。 她辅导的对象是个准备考导演系的高二男生。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这个咖啡厅上过好几次课。 男生很受教,频频点头。 成欣然讲话蛮多,她低头抿了口柠檬水。 “那今天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经典电影叙事的剪辑思路。我给你找了《热情如火》,你把片子里主要情节点都挑出来,试试捋成主线。” 纯属夹带私货了,她很喜欢这个导演的作品。 成欣然从包里摸出硬盘,回身时脚下一滞,不小心碰到macbook的电源线,笨重的插头咣当一声坠地。 她回身,想把插头复位,但她背后那个座位的椅背上还搭着别人的大衣和围巾,探身就势必得碰到,所以不尴不尬。 于是她对着后面礼貌道了句:“抱歉,我插一下插头。” 垂眸起身的瞬间,她对上一道深邃的眼神。 陈勉的面庞因为过于贴近,竟显得陌生起来。成欣然猛地怔愣,甚至第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陈勉已经将大衣和围巾递到邱桐那边,起身让出位置。 成欣然骤然明白了,他是不想与自己有任何肢体触碰。 如此下意识的举动让她十分不爽,她收敛神色,俯身将插头重新插回去。 然后怎么想怎么膈应。 后面的时间,成欣然如刺在喉,肩背一直绷得很紧张。 “师姐,”男生认真求问:“这个电影主线应该是‘无意中目睹黑帮杀人的两个男人,为了躲避追杀,男扮女装混进了女乐队’是不是这样?” “嗯。” 她随意应了声,手指在触屏协助学生操作,耳朵却在谛听身后的交谈。 “我导师是姓周,但不是周云冉她爸,她爸是脊柱外的主任。”背后的陈勉双腿交迭,冲邱桐解释:“我博士阶段选了肝胆。” 邱桐很好奇:“真的啊,搞肝胆那么累,你明明可以去轻松点的科室。” 医院里塞满了医二代医三代医好几代,全都扎堆在事少钱多的科室。 陈勉对这个无所谓:“主要肝胆的手术比较有挑战。”他头微微往后转,带过去一点眼神,又补了句:“其实外科都差不多。” “嗯......”邱桐缓慢点头。 属实有点装了。她明显不认同外科都差不多这种话,明明差很多。 她搜索话题,又说:“你冰球打得不错。” 陈勉挑眉:“周云冉跟你说的?” “用不着她跟我说,”她呵呵笑:“冰球的高校联赛是我们社团牵头做的,你的大名如雷贯耳,都传到我们学校了。” “还行。”陈勉表露点嘚瑟的样子:“随便玩一玩还好,我早就不打职业了,水平也就那么回事。” 成欣然眉心紧蹙,她并不想听后边男女的谈话,但每一个字句都好像被放大数倍传入她耳中。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的时间,她先一步起身,目不斜视地收拾好包,下到一楼。 跟学生道别后,成欣然往楼上瞟了眼,陈勉正站起身子穿外套,两个人边说边笑,他眼神似乎也往这边照了一下。 成欣然一个闪身,进了卫生间,然后她没弄懂自己怎么就进卫生间了。 没来由的一股烦躁涌上来。 好烦,但不知道为什么烦。 小小一方空间里,成欣然打了个电话,再磨蹭磨蹭,笃定陈勉肯定是走了,于是跨步出去。 她跟自己说,这可不算躲,顶多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结果不痛快还偏偏就在外头等着她。 陈勉在公共洗手池那里冲手,袖子挽起一小截,露出手背上的青色筋脉,腕骨处围着一条黑色手绳。 成欣然直立着,陈勉微微弓背,他们站在同一面半身镜前,像镜头里罕见的近景同框,只是取景并不唯美,两人都较劲一样。 怕你啊。成欣然心里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洗手。 她打开水龙头的一瞬间,陈勉那边刚好关上,利落地抽纸擦手。水溅到袖口,他眉心紧拧,又连抽了好几张纸反复的揉擦。 这个人强迫症比小时候还重。 陈勉居高撇了眼成欣然,发现她下颌线异常紧绷。 他心里那道线反倒松了点。 他低声问:“跟男朋友又去医院了?” 成欣然心里突然蹦出斗牛士斗牛的场景,就特别想跟他碰一碰。 她关了水龙头,小幅度甩甩手,反问他:“你又知道了?” 陈勉表情很淡,没回答。系统里复诊时间写的清清楚楚。 他转而又问:“没看到你在皮肤科挂号,去别的医院看了?” 成欣然敏感觉察出他有试探,似乎也有奚落,她突然冒出一份小小的委屈。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被这样误解。 她憋得快内伤,越过他身前,使劲抽几张纸。 她擦着手指说:“为什么要关注我挂没挂号,跟你有关系吗?” 陈勉无所谓地耸耸肩,确实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成欣然想到什么,突然抬眸看他,带着揶揄:“你今天相亲的?” 陈勉与她对视一瞬,她瞳仁闪烁又清亮。 他突然想到以前,他们无数次在走廊里拥抱接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用这样的眼神凝视他。 回溯过去没意思,他故意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陈勉没什么可遮掩:“算是。” 又补充说:“刚认识,人不错。” 从镜中看,他们身高很相配,站位很贴,像在交头接耳。 但他们动作一致,都是抱着双臂,表情不佳,摆出十足的防御架势。 这时成欣然手机响了,她瞄了眼来电人,挂断电话,随意回他一句:“行,那祝你相亲成功。” 她可还有正事儿,没工夫和他抬杠。 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端,先一步离开。 陈勉手插兜,跟在后面,不远不近隔着段距离。 推开咖啡厅的门,成欣然被冻得直打寒颤。 路边停着辆复古绿DB11,她迎着风,一路小跑,开门上了车。 车门开关的瞬间,陈勉窥到驾驶位坐着个男的,侧脸似曾相识。 —— 谁的侧脸,就问是谁! 五、布景。 五 陈勉在记忆中摸索,突然脑中搭上线一般明晰。 车里男人的侧脸对上了号。 是陈郁森。 一瞬间,过往高中时代的琐碎片段浮光掠影一样涌现。 他和成欣然,他们曾经许多次为陈郁森而起争执。这个人是成欣然宁可跟他硬碰硬,也不肯放弃的存在。 成欣然无数次说,陈郁森和她只是在高中学生会电影部门的合作关系,甚至没有私人友情。 可是现在他们却已经熟到乘一辆车了? 那个得性病的男朋友是什么东西? 他自己又是什么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陈勉发觉自己从来就没懂过她。 车上,成欣然按下车窗下方的记忆按钮,座位缓慢舒展扩张,她肩背陷进座位里,脖颈却紧张地支棱着,一直低头划手机。 “刚才谁跟你一块出来的?”陈郁森问她。 “就是一个......” 成欣然努力搜索适合的形容词,因为无论提陈勉还是前男友,都会被眼前这个人无情嘲笑。 陈郁森拨弄搭纽,把音乐声音调小。 车内骤然安静,只有细微引擎运作的声音。 她叹口气说:“不认识。” 陈郁森嘴角微挑,后视镜里瞄了眼后面跟上来的那辆冰蓝taycan。 “不认识干嘛跟着我的车?想钓我?” 还开个骚蓝色,服。 成欣然回头眯着眼睛辨认,发现开车的人果然是陈勉,她赶紧缩回头。 下意识说:“回医院就这一条路,还不让人家走?” 果然,又往前缓行了百来米,两辆车一左一右,taycan撇下他们,加速下了环路。 陈郁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拿捏她的机会,开始三连问:“医生吗?到底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医生了?” “就是一个......故人?”说完自己都嫌酸。 “直接说名字,”陈郁森嫌她磨叽:“你哪个故人我不认识?” 成欣然手指堵住空调出风口,暖风慢慢覆卷了她的指尖。 她叹口气,招供一样: “是陈勉。” 陈郁森歪头看她,然后开始笑,声音噗嗤噗嗤,问又不说为什么笑,坏得溢出来,显得十分的贱。 “你到底在笑什么?”烦死了,成欣然带着愠怒。 “就是突然想到,”陈郁森彻底笑开:“以前我给你打电话,听到过你们俩做爱。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又提这件事。 “陈郁森你闭嘴。”她真生气了,差一点就搡他胳膊,她气得背对他,感觉很憋屈,转头又恶狠狠说了句你滚。 声音尖糯,毫无力度。 陈郁森收敛点笑意问:“你们俩怎么遇上的?” “还不是陆惟妙给我找事。”成欣然嘴角跟肩膀一块往下垮。 简直大误会,解释都没法解释的那种大误会。 陈郁森听完成欣然的添油加醋的一番讲述,笑得更加停不下来。 车轮歪扭扭轧着车线走。 成欣然被陈郁森搞得很烦躁,她低头看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刚刚她在浏览器上搜索的“陈勉”。 点进去能跳转到北医的官网,里面有他零星消息。 国奖公示,某某课题组一作,赴美交流学者,校足球队队员,冰球高校联赛带头人,等等等等。 这些简短的片段勾勒出他这几年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充实和精彩。这也在她的预想内,陈勉无论在哪都能做得很好。 临近夜晚,陈郁森带着成欣然去了个饭局,全是业内,局里有个导演是他一定要磕下来的。 成欣然偶尔会参与这种饭局,有时候自己去,有时候被陈郁森带着。但她少了些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没有家庭背景加持,在这种场合就很容易成闷酒罐子。 酒局在朝阳公园附近的居酒屋。 “姑娘怎么称呼?”袁导问。 “袁老师好,我叫成欣然,您叫我欣然就行。”成欣然摆出微笑,缓声说。 袁导在业内是大佬,她上学时就非常仰望,自然是毕恭毕敬——毕恭毕敬地,喝了五六杯清酒。 陈郁森看她酒量也就打在这了,桌上旁人给她一个劲儿灌她酒,她还傻乎乎接着。 他低头给成欣然发消息:你坐导演边上倒酒就行,别耽误我聊事。 陈郁森投了个网剧,刚被平台过会,评级是S。他其实是非常想袁导来到导的,这样后续其他家的入股和平台排期都会有底气。 成欣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就坐到袁导旁边,时不时露个脸,帮忙添个酒。 酒局上大家什么都聊,就是不聊正事。 “Ethen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袁导起身和陈郁森碰杯。 陈郁森仰头饮尽:“前年,之前一直在UCLA。” “不错啊,我女儿特别想去你们学校学电影,但我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如果将来想回来发展,美国那一套在我们这里也行不通。” “确实。”他淡淡笑,托着下巴,手指遮唇:“所以我也在摸索,很需要您这样大前辈的支持。” “对了,”他说:“我家人都在LA,如果您女儿有来读书的想法,非常欢迎,所有的问题我们都能够帮忙解决。” 话语间,他起身为袁导倒酒。 “那还真是要劳烦Ethen。”袁导笑呵呵的。 袁导的一边是成欣然,一边是另一个制片人带来的小演员,两个女孩一直赔笑脸倒酒,把他给忽悠得得面色红润情绪高涨。 陈郁森在这时候塞了大纲和第一集剧本给他助理。 助理暗自打了个“OK”。 喝到十二点多,场子散了,成欣然跑前跑后,联系车和司机,把在座的人都分门别类送走。 “小姑娘不错。”袁导喝的很满意,估计已经记不清成欣然是谁了:“下回让你当我副导演。” “谢谢袁导。”她顺嘴寒暄,脸蛋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大冷天冻的,一整个红通通。 陈郁森手插兜,站在街边给他司机打电话,睨了眼已经快站不住了的成欣然:“大姐,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已经叫车了。”成欣然笑嘻嘻的,很努力地捋直舌头。 这拉胯的酒量,真没谁了。 陈郁森知道她不喜欢别人送,也没勉强。 “袁导跟广电那边关系很铁,把他那条线搞定,他可以给你的《在春天》备书。如果他能来导这个戏,你最好去跟他的B组。” “我知道。” “知道什么?” “去跟B组嘛,要我代你监工,我懂,陈老板。”她挤挤眼。 国内没什么他的人,用别人他给不起钱还不放心。不像成欣然,知根知底,便宜又好用。 “但B组都是医院戏,你没关系吗?” “我知道啊。” 她不大喜欢去医院的,因为每次去,不免想起她妈妈病重的场景,心里会难过。 成欣然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于是她说:“我没关系。” 陈郁森突然起意逗她:“我去联系你前男友的医院怎么样?” 成欣然一个大无语:“能不提他吗?我就没男人了是吗?” 陈郁森欠了吧唧看着她。 成欣然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他凭什么在那相亲,我怎么就没男人啊!” 哪来的傻东西。 陈郁森无语,远远看见辆车来,夺过她手机核对车牌,然后把她整个人都塞到车后座,随便搪塞一句:“明天早上起来就有了。” 成欣然没听到这句话,意识已经飘远。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上楼怎么洗漱怎么躺床上的。 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头快炸掉一样。 她困难地支起身,手脚并用捞过手机,发现自己又半夜在姐妹群里发疯,说了些狗屁不着调的话。 然后她翻通话记录,发现她给一个手机号打了七八个电话。 她突然憋出声咳嗽,一下子她就酒醒了,仿佛心跳停滞,浑身血液都凝固。 这是陈勉以前的手机号。 完全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喝多了的时候居然还能背下来。 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六、闪回。 六 夜晚,中南楼宿舍。 博士阶段住二人寝,陈勉平时很少回寝室,可这段时间准备毕业和留院,他几乎每晚都住在这里。 同寝的贺誉是个选了心胸外的可怜人,比他还忙,完了人家还得挤出时间谈恋爱。贺誉女朋友是药学的师妹,陈勉在寝室留宿的这些天,时不时能听到贺誉跟他女朋友语音。 “宝贝吃了没?” “宝贝累不累?我想你了。” “周末我得值班,你来医院找我吧,宝贝么么哒。” 宝贝长宝贝短。 陈勉那头轻声叹息。 贺誉斜他一眼:“我室友回来了,对宝贝,他一直都一个人,你听谁说的?我天天跟他住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陈勉揪揪耳朵,罩上耳机接着敲键盘。 说白了这个年龄的男医生,只要不是丑出天际,个人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所以陈勉这种长得不像老实人性格又很招摇的单身狗,就非常容易变成靶子。一天八个谣言传他,一会儿说他是老男同了,一会儿又说他花心天天换炮友。 连导师周信明上手术都能听到关于他的离奇传闻,特地找他求证是不是男女通吃。 是是是,随便传。 陈勉没所谓,偶尔还嫌编的不够精彩,故意拖着钱沉孙爽他们到学校里头,意图把故事情节搞得更混乱。 那边贺誉收拾好包,“我得走了,女朋友找我有事。” “嗯,”陈勉打字飞快,他得把这个该死的会议流程搞完,随意问了句:“今晚上不回来了吧?” “呃,不一定。”贺誉说。 陈勉抬眼瞟他,没说什么。 贺誉一走,陈勉把耳机线一拔,节奏强烈的音乐被释放,整个寝室变成了他的独有空间。 这样才对。 他开始在电脑上沉浸式打杂,非常投入。 叮铃铃—— 正聚精会神写着文档,电话突然响了。 陈勉刚要接起来,才发现响的并不是他惯常用的那个手机,他手摸到包里拿出另一个,屏幕上是个他不认识的号码,果断按掉。 结果铃响得相当执着,左一次右一次,搞得他夜班PTSD要犯了,赶紧接起来。 “您好,哪位?” 对面没声音。 陈勉把手机拿远点,再一次确认号码,“喂?” 像静止了一样,还是没声音。 不多时,电话那端开始有咻咻的鼻音,以及细微的,有节奏的呼吸。 “.......” 什么玩意儿?睡着了? 合着哪个醉鬼给他直播asmr呢。 正要挂断电话,那边传来极为轻弱的“嗯”的一声,是个姑娘的声音,发音像颗软糖一样甜糯。 陈勉心脏突然像被羽毛轻抚了一下,痒痒的。 他吐口气,试探唤了句: “成欣然?” 结果对面突然开始响起规律的呼噜声,呼哧带喘,睡得很香。 他哑然,笑自己多想,挂了电话。 等做完会议流程的文档再传给师兄,已经两点多了,陈勉往床上一躺,拿出自己那个备用机,点开微信刷了刷。 他已经很久没拿这手机刻意的刷成欣然的朋友圈了。 手指往下滑,并没看到什么新内容。 上一条是大年初五那天发的迎财神。 再上一条是去年年底发的:杀青愉快。 配了一张她和剧组的同事们在深圳的合照。 他放大看,她站在最边上,合照里还有陈郁森,站在另一边。他轻切了一声,将手机扔得老远,翻身盯着天花板。 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刚下医院实习那年,陈勉试着用小号加上了成欣然,其实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她,那时这微信号一年到头都不更新一回。 只是因为她朋友圈的背景是一只棕灰色的卡通兔,很像他当初养的那只。 直到有一天,她在朋友圈里发了个组讯,下角写着:电影学院学生作业,请多多支持哦。 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地点离他很近,于是按照组讯上写的时间地点,扫了辆单车骑过去。 晚上七八点,在他们附近的一个大学篮球场。 夏蝉鸣叫不休。 几年不见,他克制着自己强烈想上前的欲望,站在篮球场的绿化带外远远看着。 拍摄的间隙,他看见成欣然穿着清凉的吊带和短裤,浑身发白发光。习惯了朴素的校服,突然看到她穿这样的一身,觉得很陌生。 但是,是她。 她蹲在一个男生身旁,两个人十指相扣,合抽一根烟,也喝同一瓶矿泉水,她脸上的表情生动又轻快。 陈勉算了算时间,才知道她高中休学了两年,后来竟真的上了电影学院。这么久以来他们都离得这么的近,一条马路的头和尾而已。 她已经在他人的陪伴下走出低谷了,一定是的,他想。 那天他明白一件事, 所有故事的开端,最终都会落到一个结果上。 而他和成欣然之间的故事,只从初三续存到了高二,早就已经结束了。 在她那里,已经开启崭新的人生。 从那以后,陈勉再也不回溯过去,也不再去刻意寻找成欣然存在的痕迹。甚至周围朋友提起这个名字,他都闭口不谈。 大概晚上免不了感性,陈勉起身又抓起手机,重新翻了翻她的朋友圈。不得不承认,成欣然身边男的是真多,没断过,还新老交替着来。 你过得好,那么我也一样也能。 他体内燃起无人在意的胜负欲。蛮幼稚的。 是否删除联系人? 是。 陈勉手指轻点,将她微信删掉。 - 完了。全完了。 成欣然发现,拨出去的最后一个电话前男友居然接了。 她蔫头耷脑地到客厅,刚好看叶棠已经收拾利落,正坐在茶几那里,往嘴里塞面包。 “酒醒了?”叶棠招手:“过来吃东西。” 成欣然蹭到茶几边上,还是无精打采。 叶棠看她这幅样子,很好奇:“不舒服?没事儿吧。不就是昨晚上在群里说想要男人嘛。” 成欣然懊恼:“不止在咱们群里,我还给前男友打了一堆电话,但我完全不记得说过什么。” “哪个前男友?谭捷?” 她摇头:“高中的。” “哦,你那个帅哥初恋。” 她点头:“你说我要不要打回去问问?” “问什么?”叶棠说:“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跟你说过想睡你’?” 不要啊。 成欣然脑门嗵地撞到茶几上,她要是真这么问,跟一头撞死有什么区别。 叶棠突然认真问她:“还想有后续吗?” 成欣然闷着头,一时没说话。叶棠无声地轻笑一声,掰了块面包塞进她嘴里。 咀嚼的时候,她脑里闪过的都是陈勉傲慢的姿态,电话里他指不定说了什么话噎她。 又糟糕又憋屈。 成欣然含糊其辞:“不太想有。” “不太想有.......”叶棠唇边挂着坏笑:“行吧,那你就别打回去,装死就完事儿,现在你们谁也不认识谁。” 叶棠又逗她:“其实打电话也不是不行,你要想跟前任上床,还会被拒绝?反正你是真没男人。” “我不。”成欣然很坚定:“不走回头路。” 话是这么说,陈勉也没再联络过她,成欣然心里还是惴惴的。那个晚上她到底跟陈勉说了点啥,像个千古之谜一样横亘她心里。 不过她很会宽慰自己,他应该是换号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多年一直都用同一个手机号呢。 成欣然纯属心大,她很快就能将陈勉抛到脑后。这段时间她一直往剪辑室跑,一点点抠《在春天》的粗剪,她没有预算请正规的后期公司进行制作,只能单独找校友以接私活的形式来做。 但钱还是不够。 然后叶棠就问她:“有个会场的活儿你接吗?咱们可以一块。” 那肯定接啊。 —— 后面剧情走快点。 我想看她强上陈医生哈哈哈。 另外既然已经写得很明显了。其实北医和三院就是隔壁,电影学院离它们....巨近。包括小成租的房子,也几乎都是一个地方。 七、摄影。 七、 成欣然被叶棠拉过去谈接活儿价格。 论坛现场摄像的工作全部外包给了一个01级的师兄,成欣然抹不开面儿,就推脱说不去了,让叶棠自己看,给她个差不多的价格就行。 叶棠可不干:“你这毛病得改我跟你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该多少钱是多少钱。” 成欣然拗不过她,两人一块去了师兄的公司面谈。师兄姓杜,说是师兄,比她们大十来岁,师叔都够了。师兄穿着白衬衫,头发向上硬挺翘着,很板正,挺像商务人士。 见面简单寒暄,加过联系方式后,杜师兄说:“现在我们人够了,欣然如果进来,可以帮我们拍现场照。” “嗯,没问题的。”成欣然摄影的活儿也能做,叶棠却听着不对味。 “酬劳一千怎么样?”杜师兄问,试探一下。 成欣然看了叶棠一眼,叶棠轻微摇头。 行价成欣然了解,她心理价位原本是1500-2000的。 见成欣然一时没说话,杜师兄递给她一迭会议资料:“你先看一下,反正只负责拍现场照,到时候伺机摸鱼也不是不行。” 她接过资料,第一页大标题上就写着:国际肝胆胰外科学术高峰论坛。 举办地点在东边一个非常有名的五星级酒店。 后面的承办单位里,北医系统的几所医院都有参与。 肝胆外科。 成欣然目光停留在这几个字上。 “这个活动看起来很大。”成欣然笑着:“又是国际又是高峰的。” “可不,”杜师兄说:“这种规格的学术会议我们平时也很难接到。” 成欣然缓慢点头:“好的师兄,那我来做现场拍照。” “行,”师兄笑了,“那就这价,合作愉快咱们。” 回程的路上,叶棠和成欣然约了陆惟妙一起去电影资料馆看电影,再一块吃晚餐,叶棠陪着成欣然坐地铁。 打从公司出来,叶棠就一脑门子官司的样子。 她特别不爽:“活动有钱搞那么大,干嘛压榨你。看师哥那口吻,明明价还有的谈的。还建议你摸鱼,你是那摸鱼的人吗?” 成欣然随口安抚:“就当认识一个朋友,下回就好接活啦。” 她一向这样,钱够花就行,多点少点没关系,认识人比赚钱重要。 而且,她也有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小小私心。 学术高峰论坛在木兰绽放的时节到来了。 论坛开始前一天,会场已经布置好了,需要彩排踩点,成欣然被叶棠拽去摆机位调总台。 到会场后,她见到了忙成陀螺的杜师哥,土着一张脸,头发也没心思抓了。他灰头土脸出现,扔给成欣然一台单反和一张皱巴巴的现场图,让她自己踩位置,又灰头土脸的离开。 现场没人管她。 看来摸鱼也不是毫无根据。 以前她也接过类似的活,算是有些经验,现场偶尔会有搬椅子挪器材这种杂活需要她搭手。所以她特地穿了方便卖力气的衣服,证件挂在脖子上,紧身白T恤的外面套上件薄牛仔衫,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干净清爽。 成欣然先调试了单反,然后对照着现场图一个点一个点认真的踩。 每踩一个点,就拍一张照片看效果。 她站在会场后方,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取景器里突然涌入好多大脑袋,模模糊糊,乌央乌央。成欣然皱着眉头把焦距拉远,这群人全身入画,轮廓也跟着变得清晰。 她在那群人里看到了陈勉。 在这里遇到陈勉并不意外,只是成欣然没想到他今天会作为三院的代表提前过来参与彩排。 至于为什么一眼就看到,大概是因为他在那群不修边幅的男人中间太惹眼了。 他穿着深灰的厚卫衣,再配上牛仔裤,其实是他最习惯的那身穿搭,舒服又简洁。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他戴着耳钉,显得有些散漫和痞。像个懂点打扮的渣男。 他什么时候打耳洞了? 她都还没有。 成欣然心中丝丝缕缕的痒,又带些摸不着底的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退后,到会场的另一边继续工作。 在会场的左后方,从左向右拍照至中心点时,成欣然再一次在取景器里看到了他,只不过这次是正脸。 之前他们相遇的时候,或许他有试探、好奇甚至暗嘲,但这次,她在他的双眼里看到了抵触。 成欣然放下手中的单反,两人中间隔了十来排座位,视线再无阻隔,对视了一瞬,陈勉便移开目光,无她一样。 糟糕。 她心想,她一定在醉酒的电话里讲了什么不要脸的话。 成欣然唇抿成薄薄一条线,手指死死扣进单反背带里。 陈勉是带着任务来的,这次论坛不光他导师,三院肝胆全科室的手术医都会参与,还邀请了许多外地的专家一同与会。 一会儿他在这边看完场地,还得去楼上张罗晚宴。 他被杜师兄拉过去,跟着现场组的同事一起对流程,确认位置。 “欣然,过来一下!”杜师兄隔着老远喊她。 “来了。” 她快步往走到杜师兄跟前。 “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三院肝胆外科的陈医生。”杜师兄说:“这位是这次负责现场图的小成,我小师妹。” “你好。”成欣然说。摆出不熟的样子。 陈勉没出声。 杜师兄忍不住侧头看陈勉一眼,又看了成欣然一眼,继续说:“那咱们现在对一下现场照的流程。欣然,一会儿陈医生走台,你就在下面跟,左右,中间,都得有。我会上摇臂,你别上台别挡着总控别仰拍。注意安全。” “好,没问题。”成欣然应下。 “那陈医生,”杜师兄又说:“人物特写的拍摄咱们医院有特别的要求,还是按照普遍的来,第一排与会老师每位有一张特写?” “普遍的。”他说。 “好嘞。”杜师兄大概觉出陈勉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话语间更轻缓了些:“刚刚我们小成拍摄了一些全景的镜头,需要您这边再确认一下。” “我一会儿还有事,让她先拍,你们有同事加我微信了,到时候发我确认。” “也行吧。”杜师兄颇为同情地看了眼自家师妹。 成欣然嘴巴紧抿,退到后面。 紧接着就是彩排,陈勉在台下准备,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同时音乐响起,他从台下迈步到主持席。 成欣然站在台下专心的拍他。陈勉在现场组的指挥下来回站位,他重心在一条腿,环抱双臂,看起来懒洋洋。 有那么一瞬间,她联想到以前上学的时候,文艺汇演,国旗下演讲,毕业生代表发言,许许多多的场合,她都是这样站在台下看他的。 成欣然摇摇头,不允许思绪再不受控制地飘忽下去。 三月时暖时寒,会场都不知道是该开冷气还是开暖气,总之没一会儿大家都浑身冒汗。 成欣然一直忙上忙下,头发都湿得打绺,双颊像被蒸过一样。脖子上的汗顺着那道深沟往下淌,胸前洇湿一大片,里头的黑色蕾丝若隐若现。 但她干活非常卖力,浑然未知。 等到全部都忙完交差,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叶棠打电话让她到酒店门口,叫了subway一块吃。成欣然饿得胃疼,恨不得闪现过去。 她飞奔到卫生间,脸上隔离都花了,红晕还是没散,中暑了一样。她把头发扎成丸子头,又彻底洗了把脸,干脆把底妆都洗掉。胸前隐隐透出里面的黑迹,越擦越明显,她索性把牛仔衫脱下来,搭在肩头,两只袖子在胸前松松的挽起。 这样看起来没有那么怪异了。 一出卫生间,她居然又碰到陈勉。 人在门口杵着,手里抓着件外套,低头给谁发消息。陈勉应该也是细细擦过脸了,甚至还换了身上衣。 他抬头,两人视线相撞。 眼神撂在她胸前围挡的牛仔衫上,又淡然移开,不起波澜。 陈勉低头又回了条消息,迈开长腿离开了。成欣然不想看他背影,低着头慢慢往外蹭。 “这儿呢,欣然,快来呀!”叶棠手里提着subway冲她摆手。 “好!” 成欣然终于加快速度,走到叶棠身边。 紧接着她视线顿住, 不远处,陈勉和一个女人正并肩往酒店外走,是那天他相亲的那个对象。女人长卷发,穿着合体的大衣。陈勉手插兜,悠闲散淡。 两人有说有笑的,气质搭也不搭。 八、对白。 八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陈勉问邱桐。 天气舒爽,路上全是出来找饭辙的上班族,两人坐在酒店附近皮爷咖啡的户外位置。 “离你这边近,顺便过来。”邱桐笑:“想跟你说,我过阵子去三院体检。” 他故意问:“协和不给你们职工体检?” “不至于,只是想找机会见见你。”邱桐实话实说。 她很擅长打直球,这也是上回两人聊得投机的原因之一。陈勉烦透了猜心和患得患失,邱桐并不藏着掖着,让他觉得讲话能够落到实处。 她问:“最近你都没消息,因为忙活这个论坛?” “不然呢?”陈勉双腿交迭,懒散地伸个懒腰,往酒店方向瞟一眼,门口是密密麻麻的人和车。 邱桐偏头看他,她双眼狭长,带着妩媚,“论坛办完了一块去看电影?” “不喜欢看电影。”陈勉信口胡诌:“电影院人太多,我有点社恐。” 邱桐听出他在胡说八道,嘴角弯起:“那国贸公寓?我现在住那,那儿人少。” 他低头,点了根蓝莓七星,黑蓝的烟盒敞着递给邱桐,邱桐抽出一只,就着他的烟点火。他埋头翻手机,把日历翻出来,每天都早七晚十打底,忙得像条狗。 “你看我有那时间吗?”说的跟真的似的。 邱桐突然往前探身,两人的瞳仁挨得很近,她说:“但我想试。” 他坦然盯着她,语气很淡:“试不了,我不搞炮友那套,也不搞一夜情。” 邱桐笑:“没想跟你当炮友,我是习惯先试试,试好了再说下面的。” “哦,但我习惯慢慢来。”陈勉跟喝水一样喝干了咖啡,补了句:“真的。” 这句还是假的,因为他根本没兴趣,心里把周云冉骂了一万遍,给他介绍的都是啥。 邱桐笑笑,将烟按灭,“那就慢慢来咯,我体检的时候去找你。” “随意。” 陈勉撇开眼神,又扫了眼酒店那边。 成欣然跟叶棠在酒店门口的背风处吃完了subway,吃了跟没吃一样,两个女孩子又跑到国贸商城的莆田餐厅里吃黄花鱼。 成欣然把自己撑成十分饱,才填补上心里的不平衡。 “欣然,既然他已经听到你喝醉的胡言乱语了,那我给你出个主意。”叶棠就好一个出主意,“直接强上算了,活好就当鸭子,活不好就当烂鸭子。” “他活挺好的。”成欣然关注点很清奇。 “哦?”叶棠来兴趣了,“他跟谭捷谁活好?” “别别别。”成欣然皱眉摆手,“我跟谭捷我俩还成天在一块拍戏呢,别老提这些。” “你跟谭捷分手了还能一起干活一起玩,你跟他分手就老死不相往来。” “那又怎么样?” “那就有区别了。” 成欣然能感觉出来,跟谭捷无论交往还是分手,都很淡很淡,好聚好散。但跟陈勉,她好像经历了所有甜蜜的,激烈的,情不自禁的,难以控制的情绪,再用很长一段时间痛哭,放下,最后走出来。 区别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叶棠那番话的驱使,晚上成欣然做了好长好长的春梦。 主角全是他,他们在各个地方激烈的做爱。时空交换,场景穿插。有时候在剧组破酒店,有时候在医院狭小的值班室,最后又会回到他们学生时代经常缠绵的那处居所。 他沉默隐忍,换着花样的操弄她,把她的双腿拉张到最大,毫不留情的戳撞。巨大的性器一下下穿凿着她已经湿透的逼穴,拇指一起拧揉着她冒出头的阴蒂。她被他操得淫水喷薄,怎么哭着求他也不肯停下。 快感太真实也太强烈了。 她能感知到自己仍躺在合租房的那张床上,甚至能察觉到躺在床上的自己的那具身躯随着梦境中的动作不断扭摆。但那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胸膛熨贴的温度,徜徉在她耳边的低喘,都是如此真实。 她娇吟着拉下他的身体,搂住他蓬勃的肩背,手指抚摸之处全是紧实均匀的肌肉。 两具躯体紧贴着拥抱,她甚至知道梦里的她有些想哭。 这么久了,她真的好想他。 而后,她突然看到了他戴的那对耳钉。昏黄阴暗的灯光中,他伏动的身体带动着她上下起伏,她看不清眼前。 但她意识到,这不是中学时代的他,而是现在的他。 唰的一下—— 像是没有过渡的转场。成欣然一下从旖旎的春梦里被惊醒。坐起身,整个人都有点儿呆。 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下体已经湿了一片,连内裤都黏答答的。 成欣然把自己收拾干净,又躺回床上,精神仍是恍惚,不仅恍惚还有点后悔。 后悔不该做这种搞自己心态的梦,又后悔醒得太早,再有几分钟也能梦里高潮。 - 第二天是大日子,论坛开始了。 成欣然打从四点半就没睡着过,她顶着俩大黑眼圈把叶棠拖向早高峰的4号线。俩人半死不活的一路挤到大东边。 离集合时间还剩一会儿,叶棠得空去卫生间给成欣然撸了个全妆。 她的脸经过叶棠那么一摆弄,镜子里看起来很可口,杏眼圆圆的,无辜又通透。 成欣然不太喜欢这么化,这样会让别人觉得她仍像个学生,看起来不够干练果断。 但叶棠把胸牌给她挂上,拽着她入场。 “就这么化,好看得要命。” 成欣然进入到会场,一眼就看到站在台前,穿着西装的陈勉。 简单的白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规矩打着领带,礼仪满分。他身形修长,低调又郑重,内敛中写满了意气风发。 在场的各位全都是各个地区肝胆胰的大佬,似乎是有人将他引荐给其他人,他站在一群中年医生中,微微俯身倾听,偶尔带着笑意点头。将所有的锋芒都藏起,拿出后辈的谦逊姿态。 成欣然脚下一滞,景象失真到不可置信,心脏被咚咚叩响,像是要跳出来。 她害怕沉惴的心跳声会露出马脚,取景器不自觉地对准他,按下快门。 记忆里那个耀眼灼人的陈勉又回来了。 九、美术。 九 叶棠悄然出现在成欣然背后,压低声音,音调咝咝啦啦的,“刚刚总控那边的姑娘都在讨论你家陈医生,确实是帅得一骑绝尘。估计今晚上就有一群女人拿着爱的号码牌去人家门口排队了。” 叶棠肩膀轻轻撞她的:“让你加个塞儿问题不大。” 成欣然笑着:“可快别闹了,直播机位调好没?小心一会儿师哥骂你。” 叶棠坏笑着勾她下巴一下,旋风一样飞走。 陈勉被导师周信明领到人群中间,与参会的老医生逐一问候。 周信明是三院普外的老大,手握大把科研和临床的资源,也有人传下届的副院长有他一个。这样的人搂着陈勉,脸上布满骄傲神色。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学生陈勉,临八的,要留院了,特别优秀。”然后低声补:“光泽跟小蒋的儿子。” “哎呦,我看看!” 北京大医院的医生就没不优秀的,但比起优秀,留院,高材生这样的形容词,众人总是在听到是谁谁的儿子谁谁的女儿时反应更大些。 其中一位说:“我上次来北京的时候见着你,你刚上大一,我去北医开会,你那会儿在阶梯教室上张主任的《组织胚胎学》,记得吗?” “记得,记得。”陈勉带着笑。 八百年前的事儿,记得就有鬼了。 另一位开口:“昨儿我跟你爸还一起做手术。” 陈勉点头:“听说了,胰头下腔静脉到右心房的肿瘤切除,把你们熬够呛。” “对对,9个小时,做到快后半夜两点多,今天我洗洗就过来了。” 陈勉习惯了,从小就被这样一群人环抱,既是教授前辈,有的又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他倒是不介意在这种场合跟人家寒暄,但一同来的同期总归不舒服。 还是锋芒太盛。 峰会一开始,陈勉就摸到后面几排躲着。结果周信明刚上台致完开幕辞就被一个急诊手术叫走了。陈勉被留下来看场子,被迫滚到第一排,在他导师的位置上充数。 这个位置连懒都没得偷,陈勉打起精神,端身坐着。 昨晚值班,大早上又跑机场接人,中间还接了病房电话去了趟医院,现在简直用生命在开会。 第三位领导致辞的时候,现场灯光按照预先的安排变成了冷光,这时候成欣然猫着腰来到前排,从右至左挨个给第一排的领导拍特写。 “领导您好,我是负责拍现场照的成欣然,”她笑着亮了一下胸牌:“给您拍新闻照来了,来您坐正,身体靠后,肩膀打直,双手放在腿上,笑不笑都行。” 前排的每一位医生,成欣然都这样耐心的重复一遍。 直到来到最左侧陈勉这里。 成欣然先几个人便看到他,心也跟着轻悬。 先前的医生几乎都会提前主动摆好姿势配合拍照,到陈勉这儿,他仍下巴微抬,视线越过她,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 成欣然心情有点古怪,看他这拒不配合的样子,心想完了,她又开始想自己给他打的那通电话。现在那通醉酒电话简直是她命门,就不能想,一想就脚趾抠地。 她心虚到想逃走,可她又必须得过他这关。 她感觉到脸有点烧,竭力让自己冷静,不自觉舔舔唇,躬身向前,凑到他跟前,低声唤了句: “陈医生,拍照了。” 凑近时,她闻到他身上喷了淡香水。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身上只有干干净净洗衣粉味道的男孩了。 离得有点近,陈勉抱着臂蹙着眉,条件反射后仰了下,和成欣然拉开点距离。 紧接着他看到她汗湿的头发,在额头上方,毛茸茸的一小丛。她还化了妆,嘴唇上是淡淡的红粉色,泛着津润的亮光。低头看他时,马尾堆在脖颈边,看起来乖顺清纯。 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痒。 陈勉偏头,视线也不再对她。 “故意的?”他低声问。 “什么?”她听不懂。 他侧身,背后名条露出来,写着他导师的名字。 “这儿坐谁事先不知道?” “哦。” 还真不知道,这不是她的活儿。 她硬着头皮说:“抱歉。” 然后迅忙起身,甩着马尾往后面逃。 陈勉轻哼出声。 冗长的致辞,冗长的环节,陈勉手机开着录音,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到了肝癌根治术创新术式的案例展示,人民医院凌主任的团队进行分享,在台上进行PPT放映的人是团队中的王蔚医生。 不光陈勉在注意,成欣然也在注意。 当年凌主任是给她妈妈做手术的主刀,王蔚是管床医生。 看到凌主任和王蔚医生,她被往事牵走思绪,才发觉妈妈最后发病是的样子已模糊不清,记忆里都是她妈妈盛气凌人,泼辣洒脱的时候。从发现到离开,还是太快太突然了。 她那时十六七岁,又独身一人,很多事如今回想,都没能处理得成熟。 她又想,已经过了七八年,如今医疗手段更加丰富,如果放到今天,妈妈是不是能多活一段时光,哪怕减轻一点病痛也是好的。 总之就这么胡思乱想着。 陈勉眼神不自觉地往会场后头扫,没找到人。片刻后,他转头跟坐在后面的师哥交代一句,两人换了座位,他起身往外走。 他在会场外转了一圈,又转头去了吸烟区。 吸烟区是磨砂玻璃临时围挡,一个模糊窈窕的身影在吸烟区里伫立。 陈勉手插兜站在原地,默了一瞬,上前。正准备拉开门时,成欣然推门而出,身上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借过。” 成欣然说,嗓音有点堵。 陈勉没让。 她抬眼看他,长睫轻颤,眼睑下微红,整张脸的底妆被吃掉点,露出肌肤原本的柔粉。 “借过。”她重复一遍,声音大了一些。 陈勉喉结轻微动了动,顿了那么一两秒,撤步让出位置。 成欣然擦着他西装的衣襟走过,径直拐进了卫生间。 会议的后半程,成欣然心情一直在低谷徘徊,但她心情不好一般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到下午圆桌会议时她的活儿基本就结束了,她闲不住,又跑到导演组帮忙,递个话筒,搬个器材,眼里很有活儿。 叶棠悄悄杵她,“晚上有晚宴,也给咱们开了一桌,一起去吃啊。国贸大酒店诶,不吃白不吃。” 成欣然点头:“好。” 她开始编排,“一会儿我拉上师兄一块,我们轮番上去劝,给你家陈医生灌酒,喝多了晚上直接拖回家,然后开始哼哼哈嘿。” 但成欣然此时少了闹这些心情,勉强应付着,“行行行,你们安排。” 结果没等叶棠他们安排,晚宴的时候,甚至热菜都还没上桌,陈勉就已经被别的医生给灌倒了。 —— 强上的呼声还蛮高 但好难强上啊 也就是小成把勉子的肉体当成滋味棒而已吧 原谅勉子 他喝多了硬不起来 应该是被自己老婆占便宜了但是什么都不记得啊哈哈哈哈 明天我好好编排一下嘻嘻嘻 十、取景。 十、 临到开餐,周信明还是没回来,他们轮番打电话,怎么都不接,最后被巡回骂回来:“主任这边忙着呢,都给我消停点儿!” 少了导师的保驾护航,尤其陈勉,对这顿逃不掉的酒很头疼。 这回从内蒙来了两个肝胆医学团队。 陈勉的爷爷家在内蒙,整个家族也都从医,在呼市颇有影响力。他对老家来的人的酒量是有预判的,以至于一听那边来人就很想跑。 绝逼会让他陪,然后被花式劝酒,三两下就被灌桌子底下。 一听周信明来不了,陈勉第一反应是从包里找铝碳酸镁,然后给在附近上班的钱沉发消息,让他最晚八点务必来捞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 真喝起来,怎么可能让他撑到八点。 陈勉一言不发坐在座位上吃东西,试图减少存在感,但老家那群教授就专门瞄着陈勉这桌,拖着手底下专硕过来集体敬酒,浩浩荡荡。 桌上几个年轻医生吓得赶紧站起来让位。 “周主任还在医院忙,”教授们脱了白大褂,一个个面目可憎得很:“实在是可惜,所以你们年轻人......” 年轻人就是得往死里喝呗。 陈勉左右两边各瞟一眼,左边邓时朗是他同期,重度酒精过敏,喝两口是要休克死人的。右边林阔是他师兄,他老婆还备孕,同样难当一用。 他心中暗暗叹气,硬着头皮起身,手里的红酒杯早就不知道被谁换成了分酒器。 每个人到他这都要敬一小钱酒,他就得直接喝一个分酒器。 “那个......”他想说等会儿来着。 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六七个分酒器的量灌下去,连两旁人都怕他撑不住。 陈勉放下分酒器,还有心情跟教授们寒暄一番,把那群老医生逗得开怀大笑,思维简直迅捷又有条理。 礼节周到的把教授们送回座后,他闭眼缓了缓,面色如常起身往宴会厅外走。 “我出去一下。” “去哪?我陪你?”邓时朗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没事儿。” 陈勉是喝着喝着把人给喝跑了,成欣然是喝着喝着心情好了。 现场拍摄团队的餐桌被安排在最角落。 杜师兄很会说场面话,成欣然一被哄就喝酒,几杯灌下去,倒是蛮有效果,至少下午笼罩在她心底的那些愁思都被消解了。 眼下她边喝酒边吃着酱汁小乳瓜,余光瞥到陈勉独自出去,十多分钟都没回来。 打那之后她眼神时不时就往门口瞄一眼。 “你眼睛也跟着一块走了?”叶棠看她那样就想笑:“别担心,估计去哪躲着了。” 成欣然餐碟里的东西都吃光了,他还是没回来。 她跟叶棠借故说去卫生间,离开了宴会厅。 酒过三巡,宴会厅外人群三三两两,散落在各处谈笑。 她环视四周,没看见人影,接着坐扶梯上了6B层。 6B夹在6层和7层中间,这边是另外一个相对小型的宴会厅,里面似乎是某个公司在搞团建,时不时就爆发出欢呼和掌声。 果然,她下了扶梯就看到陈勉独自一人,半靠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成欣然脸上挂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忧心,快步来在他身边。 陈勉头微微垂着,领带不知道怎么被摘下来了,随意迭了几下抓握在手里,衬衫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袖口也翻卷到手肘。双臂交叉紧锁在下腹,浑身写着生人勿进,看起来就是距离感很强。 “陈勉。”她轻声叫着。 也不知道是想让他听见还是怕他听见。 但陈勉除了眉头锁得更紧,没任何反应。 成欣然之前没见过他喝酒,也就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她沿边坐下,跟他隔着半人宽,探身向前轻声问:“难受吗?” 气息在他耳侧,他似乎觉得痒,蹙着眉歪了歪头,下巴的青茬冒出点头,看起来有些颓废和疲惫。 成欣然鼻子突然酸涩了一下。 这么大个人就这么放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怎么也没人照顾一下。 “哎,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这么想着,她无意识咬唇,低头给杜师兄发消息。 不一会儿,邓时朗和林阔一块出来找人。 远远看到陈勉跟一个姑娘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倒是有些好奇。 “你好?”看到成欣然的正脸,邓时朗对她有印象:“刚刚你是不是在会场?” “是的。”成欣然漠然道。 她其实是有点生气他们没有陪在陈勉身边。 但想想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甚至和她也没多大关系,她缓和了语气:“楼上有我们开的备用房,我刚刚跟老板打招呼了,劳烦二位搭把手,把这位医生送上去休息一下。” 两人对看,都在琢磨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成分,她认识陈勉? 林阔略有迟疑:“备用房是做什么的?” 还是担心没跟陈勉提前说,怕他醒了以后黑脸,他是出了名的事儿妈。 成欣然解释:“我老板开了两个房间放器材和备用机,在74层,昨天晚上他们人也是在那里睡的。” 陈勉在那头轻哼了一下,似乎胃有些难捱。 她回头掠了他一眼,又转头对二人说:“我是看他很难受,把他那样放在大厅不大合适,对你们医院影响也不好。” 表面依然彬彬有礼,但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一些。 二人又对看一眼,将陈勉扶起来,一块上了直梯。 陈勉即便喝的天昏地旋仍然脱不掉偶像包袱,一旦走起来,还必须得推把邓时朗和林阔推开,但又没法单独行走,三个人离远看推推搡搡,打架一样。 “挺难伺候,真以为自己是少爷。” “怎么不是少爷,他喝多了连老师都打电话关心,咱们喝多了可不就没人管。” “能喝我也不喝。” 两人看陈勉现在无知无觉的,讲话就口无遮拦。 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听。 成欣然立在电梯角落,唇角紧抿,未置一言。 —— 写这章突然想到,勉子跟小成好像啊,他俩都实诚hhh让喝就喝 以前军训也是,别人都偷着不交手机,就他俩老实巴交把手机上交了 十一、光影。(一点H?) 十一 下了电梯,成欣然刷开门,邓时朗挤进个脑袋往里探,果然房间里摆的全都是各式机器灯架和器材箱。 他们合力把他拖到房间里头,陈勉坐在沙发上,虽然仍是无意识,但整个人都窝着抱得死死的,很紧绷。 “二位有事的话可以先下去。”成欣然将他们送到门口,“楼下还有很多其他客人。” “但是我师弟他......”林阔有点犹豫。 “我在这里看着就行,因为他可能会难受。” 成欣然很诚恳:“另一方面,毕竟我老板好心让出地方给这位医生休息,房间里器材很贵重,还是要有人看着才比较保险。” 成欣然讲话很官方,像个什么发言人。 “那行,”林阔巴不得没事:“那麻烦你了。” 成欣然冲二人扯了抹笑,砰地一声在他们面前关上门,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 房间里,夜床已经开过了,窗帘密闭着。 成欣然将窗帘重新打开,大片流光溢彩跃动出来。 她视线不由自主远眺,这里层高优越,整片CBD尽收眼底,车水马龙,夜景繁华,是北京为数不多的有都市浪漫感的景观。 成欣然烧上水,又开了一小扇侧窗通风,外面的喧嚣也跟着闯入。依次旋开几盏灯,将房间里维持着舒适又昏暗的亮度。 在剧组遇到的醉鬼太多了,什么牛鬼蛇神她都见过,陈勉并不算难搞。 不仅不难搞.....她甚至觉得比他醒着的时候更好摆弄。 她转身将床上胡乱散落的四五个脚架都整齐码放好,旁边空出一人的位置。 正埋头收拾的时候,陈勉突然发出难耐地嗯的一声。 成欣然快步走到他面前:“难受?” “嗯。”陈勉无意识。 她还试图跟他商量:“上床好不好?” 没有反应。 成欣然迟疑了一下,手轻轻搭放在他脸侧,脸上热度滚烫,像发烧一样。 但她微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滑动,触感熟悉又舒服,他潜意识微微靠向她。 “陈勉,是我。”她轻声唤他:“你真的已经醉到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嗯。” 成欣然轻声笑了笑,醉成这样儿居然还会聊天。 那她也好商好量的:“你等等,我去给你投条毛巾。” 叮铃铃—— 手机响了,陈勉似乎是有意识,手指微微屈了一下。成欣然翻转过手机看屏幕,钱沉两个字明晃晃的挂着。 名字似曾相识。 在记忆里摸索了一会儿,想到了,这是陈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铃声响了几声便话断了,紧接着进来条微信:群贤宴会厅是吧?我下班了现在过去。 成欣然突然咽了口唾沫,心跳要过速一样,她的私心再也压不住。 她手指攥拳又缓缓张开,从他身侧拿过手机,打开了锁屏。 进入到手机里要输入四位数密码。 成欣然屏息想了想,先是输入0725,密码不对。 难道是? 她呼吸一窒,试着输入了0418,结果也不对。 反而松口气。 那估计试不出来密码了。 成欣然摆烂一样随手打了四个零,结果误打误撞居然对了? 这什么玩意儿,有种被整蛊的感觉。 她深吸口气,把电话回拨回去。 “活着呢还是趴下了?”电话那头是钱沉的声音。 成欣然清清嗓,柔声说:“您好,我是医学峰会现场摄制组成员。陈医生喝多了,现在在酒店74层休息,暂时睡着了,不用麻烦您过来了。” 那边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成欣然把经过给他解释一遍,又补了句:“等他醒了,让他第一时间联系您。” “也行吧。”钱沉说:“诶对了,您贵姓?” “我...姓叶。” “好,叶小姐,家里人给您添麻烦了,多谢。” “没关系,应该的。”她说。 挂了电话,成欣然缓缓吐出口气。 她偏头看了眼陈勉,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睁眼睛了?! “醒了?”她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平展。 陈勉眼睛看着她,表情是罕见的乖巧外加呆滞,像麻醉还没过劲儿的患者。 “我是谁?”她问。 “坏人。”陈勉回答,嗓音像被烧过一样,看起来确实喝了不少酒。 成欣然哑然,笑着说:“坏人带你去床上休息,好不好?” 这么说着,她起身想把他拉到床上去,结果这人下盘稳得很,纹丝不动。实在没办法,她将他的一条手臂架在自己肩颈处。 别看沙发到床就四五步路,他整个人都压在成欣然身上,重的过分。要不是喝得不知南北,真以为他是故意的。 变成醉鬼也要欺负她。 “诶诶诶诶诶.......!” 陈勉往床上一倒,拖泥带水,把成欣然也一起拉着倒向他,顺手把姑娘往怀里一带,非常老练。 成欣然窝在他臂弯里,不明不白的,被这个姿势弄得别扭。 “你真的喝醉了吗?” 这人又不说话,表情十分平和地闭眼躺着。 什么啊,神一阵鬼一阵的。 成欣然从他怀里挣脱,手伸去床头够刚刚投洗好的温毛巾。 结果陈勉突然伸手搭她的腰,成欣然的腰很敏感,不由自主地瑟缩。 他的手臂横过来箍住她,酒后温度升高,皮肤的热度居然穿透衣料,引得她也隐隐有股燥热升腾而起。 她半趴在他胸前,姿势亲昵,就像从前他们在交往时的那样。 借着灯光和月色,成欣然缓缓伸出手指,在他面部的轮廓轻轻描摹。 头发比以前长了,微微遮挡额头,脸部的棱角也比以前更加分明。但好看还是一样的好看。 成欣然的指腹划过他的双唇,软软的,比任何时候都炙热,轻压下去的时候似乎还会有指腹被嘬吸着的感觉。 她凑近闻了闻,他身上并没有很多酒气,反而因为贴得过分的近,那股淡香水的味道更加占据她的鼻息。 身体那处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耻感。 但也必须得正视自己,她本质上是个见色起意的女人,打从看到陈勉穿着西装站在会场的那一刻,她内心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觊觎。 如果就这么亲下去,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大概刚才自己也喝了不少,脑子现在拎不大清了。 不管了。 她忍不住低头,将自己的唇瓣轻轻印下去,伸出湿润的舌尖缓缓舔弄,再慢慢的辗转到他的嘴角。他温热的呼吸慢慢瓦解着她的意志。 太可口了,陈勉怎么会那么好亲。 她的头脑又开始进行演绎,对他身体的探索欲已经到达极限。 西装里面那具躯体的身材现在是什么样,他那里还有没有再变大,还是不是跟从前一样硬。 甚至, 手不受控制地滑向他西裤的拉链处,她想,如果他无套直接操进来会是什么感觉,她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想象了。 成欣然面对着无知无觉的陈勉,心里居然一丝负罪感都没有,她凑上前,在他耳畔悄声说:“我是坏人,我还想做更坏的事,好不好?” —— 就说还是有点怪怪的(真心的 不过我先放出来了 本质还是po嘛对不对 十二、拍摄。(微H) 十二 夜晚仅仅是刚刚开始。 成欣然用低柔的声线对陈勉说:“借用一下,只是蹭蹭。” 她将屋内的灯全数熄灭,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落地窗外的无尽霓虹。 他身体是光裸而火热的,双眼阖紧,肌肤被窗外霓虹印上斑驳的朦胧光影,像是电影的暧昧剧照。这样安静的陈勉,使她竟然觉出有些许脆弱感。 成欣然的下身同样不着一物,分开双腿,跨到他的下半身。 他的性器依旧是软的,是模糊的一大团。 成欣然不自觉咬唇,双手将自己的阴阜一点点地左右扒开,露出毫无保护的淡粉穴肉。内肉已经有了湿迹,在暗蓝交错的暗影中,竟会在某些角度闪烁和反光。 她深吸一口气,大腿和臀部后坐,软肉完整地,缓缓贴在陈勉下体上。 都是双方最脆弱最隐私的部位,他虽然没有动静,但性器和囊袋却滚烫得很。她下体像是被灼了一下,臀部迅速复抬起来。 已经太久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了。 她深呼吸,再一次将整个肉穴向他的性部位按压,两个人的黏膜部位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像是在相互挤压,黏连,吮吸的感觉。 成欣然来感觉很快,下体不可控地地涌出滑腻的水液。 交接的部位很快就糊里糊涂的湿成一片。 她发现陈勉的下体即便是软的,也像整个宽厚的手掌罩在她的逼穴上,缓慢地,深沉地施力,压挤她整个阴部。 酒劲上来,呼吸不自觉的加快,她将自己的上衣也脱光,然后重新压坐在陈勉的下体,开始前后磨蹭。 她完全被下半身的快感所支配。 “嗯......” 磨蹭的这个动作将触碰的面积变得更加深广,她开始无意识地发出小声低吟。 成欣然细白纤长的手指来回抚摸着陈勉下腹部坚硬的薄肌。 应当是这么多年他还保持着健身的习惯。肌肉均匀遍布,浑身都是硬的,透出健康的美感。 好性感的身体,好性感的男人。 口干舌燥。 她不自觉地舔唇。 磨着磨着,陈勉似乎也有了些反应,先前毫无知觉的阴茎渐渐变得有了具体的形状,形成半硬半软的一截。 虽然达不到能插入的程度,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曾经无数次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进入过她的穴道。想到这里,她就无比动情。 成欣然知道怎么取悦自己,双手在他精窄的腰部轻撑借力,腰臀前后摆动,逼穴的软肉全部都贴磨着他的阴茎。 从他肉棒的根部向着茎头的方向研磨,让他逐渐充血的龟头一下下点撞自己的阴蒂。肉皮之间不断挤压,淫液沁润,发出咕叽咕叽的捣弄声。 她满脑子都是曾经他们做爱时的各种场景。 陈勉用他翘立硕大的肉棒狠狠插入到她已经湿透的穴中,再拔出来,而后用坚硬如铁的鸡巴无情拍打她的整个阴阜,将她的阴核拍撞得又麻又痒。 紧接着又是猛地操入,如此往复。直到她受不了,开始娇声求他一直在里面操她为止。 记忆涌现,与当下交迭。 她的细腰和臀部在他身上前后不断摇晃,速度越来越快。 浑身的肌肤泛着光弧,饱满弹软,又白又骚。 成欣然娇糯的呻吟声渐渐频繁。 曾经陈勉对她的声音非常着迷,她在他耳边轻轻模仿一下,他立马就会冲动起来。 她忍不住哼出声:“陈勉,我好舒服.....” 真的太爽了。 她整个人沉迷在情欲中,身下的这根阴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全硬了,前端偶尔溢出一两滴浓稠的液体。 陈勉在醉酒中也很有感觉,眉头隐隐皱起,间或发出细小的低哼。 硬着的陈勉甚至让她生出毁灭欲,她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酒醒,或许醒过来更好,不管有没有生气,她都会强迫他和自己面对面做爱。 龟头一下下捻磨着阴蒂,快感令她浑身战栗。阴道深处开始收缩,带出更深猛的空虚感。 她知道自己要来了。 但在来临前的那一瞬,她突然承受不住即将涌来的情潮。心跳得厉害,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双手按住他硬实的胸膛。 她大口呼吸,试图带回正常的心跳。 缓了几秒钟,她又往回坐,但这时陈勉已经硬透了的鸡巴完全抵住了她的穴口,一时没控好角度,臀部缩紧下坐的那一瞬间,将他整根肉棒都吞入软穴中。 “哎呀,好疼.....” 久无人至的穴道中突然闯入一根粗挺的阴茎,成欣然下体骤然发胀,甚至阴唇被撑得翻卷翘起。 她皱着眉头适应,本就在临近点,根本禁不住这样的操入,硬撑着来回进出几下,高潮来的又凶又急,水液前赴后继地涌出,全部被鸡巴堵在逼穴里面。 她心跳失速,腰腿也跟着酸麻,但小穴仍然拼命地箍着,将他鸡巴死命往里裹。 成欣然坐在他小腹上方,臀部和大腿止不住的抖动。 缓了好一会儿,快感渐渐褪去,她徐徐轻抬下体,阴道里的淫水随着鸡巴的撤出一汩汩地往外涌,全都浇淋到陈勉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的下半身。 陈勉没射,阴茎依旧肿大得吓人。 他的欲望并没有被纾解,眉头紧皱着,无意识地低喘,似乎很不满。 成欣然轻拍他的胸膛,她说:“对不起。” 这时候倒开始彬彬有礼了。 成欣然平复了呼吸,探身取了床头的抽纸,先给陈勉擦拭下身。他肉棒上面全是她的淫水,擦都擦不干净。 正清理着,成欣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最后那几下是无套?! 意外意外,百分百意外,淫虫上脑的时候完全顾不了那么多。 但这场景也太魔幻了。 她这辈子第一次无套被插入,居然是跟喝多的前男友。 —— 渣女经典言论:借用一下 只是蹭蹭 勉子是我对不起你 怪我 别怪你老婆 十三、字幕。 十三 不知道别的女人在结束后有没有贤者时间,反正成欣然现在是贤起来了。连轴转了两天,刚刚还动屁股顶腰的,现在也挺累了。 她把自己清理干净,套上内衣裤,半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香烟安静燃烧,她思绪空荡。 借着月光,她眼神穿过飘渺烟雾,陈勉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 狰狞性器仍然昂扬挺立着,但人似乎已经睡着了,能隐隐听到有节律的呼吸声。 成欣然突然噗嗤笑出声,这场景好像绑架。刚刚她真是疯了,是脑子哪部分坏了才能想出这种招数来折磨他? 陈勉就这么全裸躺在那,看起来毫无尊严。窗外月光更胜,照得他皮肤幽白,跟个什么大体老师一样。 从小风光到大的人,人生至暗不过此刻了。 但凡陈勉现在清醒了那么一丁点,依着他那个较真儿到底的脾气,大约会毫不犹豫地把她送进去。 想到这,成欣然手一哆嗦,差点被烟烫到。良心发现地来到陈勉跟前,手脚利索给他穿衣服。边穿衣边小声对他念:“抱歉,保证没下次了,忘了吧。” 种种事实证明,她一旦喝酒,就会做很多离谱无下限的事,上次喝多半夜给前男友打了七八个电话,这回喝多居然把喝多的前男友给强上了。 陈勉下半身依然很硬,沉甸甸的。她小心翼翼给他穿内裤,尽量避免指尖碰到他的敏感部位。 刚刚还负距离呢,现在又变得不熟一样。 反正在她心里得一码归一码。 收拾利落,她凑近了瞄他,突然发现这人两颊燥红,一摸额头更烫得厉害,她摸了把自己的,温度也大差不差。 正踯躅的时候,门铃响了,成欣然跑过去开门。叶棠靠在门框,往里瞄了下全黑的房间,一脸玩味看着成欣然: “完事了?” “.......” 成欣然把她拉进来:“你摸摸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叶棠顺手把灯打开,接过她递的湿巾擦了擦手。一摸陈勉的脑门,这可不就发烧了吗!? “什么情况?你都能把他给做病了??” 成欣然没言声,皱着眉头刷手机,问她:“楼下散了吗?” “散差不多了,跟他在一块的那些医生都撤了。”叶棠说:“一会儿杜师兄他们收完器材都要上来的,他怎么办?” 成欣然撇了眼陈勉,内疚突然就一层层泛上来了,她无意识咬着唇,“叶子,你帮我个忙。” 钱沉接到叶棠电话的时候,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之前电话里那姑娘怎么又成南方口音了? 不过他听说陈勉发烧了,便不再多想,一门心思惦记着去捞人。 半个小时后,钱沉到达酒店74层。 房间门大敞,灯光大亮,他敲门走进去时,里边有个姑娘正在装器材,各种金属碰撞到一块,动静并不小。 他兄弟躺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脚架和走线里,很像挫堆儿的垃圾。 叶棠闻声转过身,“钱先生是吧?” “你是叶小姐?” “是我。” 她真人的声线跟电话里差更远。 叶棠到Minibar上方取了陈勉的随身物品,“东西您替陈医生收好。哦对了还有这个。”她又递给他个美团的纸袋,袋口被订书器订上了。 那边钱沉接过东西,走到陈勉跟前,俯身低声问他:“能走吗?” 陈勉这会儿恢复些神志,但哪哪都难受,他眉头皱得死紧,偏过头捂着胃,一句话也不说。 叶棠主动跑过去帮忙,两个人强给他灌下去一杯热水,然后把他人架起来,手臂搭在钱沉肩上。 “谢谢你叶小姐。”钱沉努力搀着陈勉。 “别客气。” 叶棠摆手,顺便帮他们按了电梯。 钱沉费了死劲把陈勉弄副驾上。车开到半路,陈勉才睁开眼,一睁开立马又闭上了,天旋地转的感觉。 难受,想吐,还冷。 “醒了?” “嗯。”陈勉声音像被砂纸划过:“这哪儿?” “我车里。” “八点了?” “八点?后半夜了兄弟。” “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陈勉干咳了一声,嗓子火烧一样。 “断片了吧?”钱沉笑问。 陈勉有印象的最后一个完整的场景,是他跟邓时朗说要出去走走,至于到底去哪走走他就不知道了。 他声音嘶哑地骂了句什么,手搭在脑门上,一摸滚烫,怪不得他觉得冷。眼睛疼,胳膊疼,连手指节都疼。操,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在酒局喝酒了。 “去一下药店。”陈勉吐每一个字都很费力。 “那个姑娘给你买泰诺跟温度计了。” “谁?”说完陈勉顿了片刻,脑子里某个场景突然浮现出来,带点活色生香的意味,虽然仅仅是模糊的片段。 他收住思绪,抿唇轻声问:“你看见她了?” “什么玩意儿?”钱沉笑:“我是说那个叫叶棠的。” “叶棠是谁?” “你喝多了以后,现场管拍摄的团队把你搁器材屋子里休息了。叶棠她说她抽空去楼上看你几眼,顺便关照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 陈勉头脑晕晕,一下又不想说话了。 陈勉的家就在三院隔壁的小区,十年的板楼了,不新不旧,读博那年为了方便随意买的,小区里也住着很多三院职工。方便倒是真的很方便,只是住那之后,他发现学校,宿舍,医院,自己家,全都在这一小块地方,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钱沉把陈勉弄到家,交代几句以后便离开了。 人一走,陈勉整个人立刻软下来,像是被抽掉一切精气神,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照他意愿来的。 他向来很少发烧感冒,这回可能真累大劲了,为了这个论坛他忙活一周都没怎么睡。 硬撑着去卫生间冲澡,脱衣服的时候感觉又不对,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陈勉垂头看着自己向下的阴茎,前端溢出许多精液,整个冠状沟都是濡湿的,他从来没出来流出过这么多。该不会因为喝太多射了?但喝多了怎么射?谁让他射?这完全不符合常识。 陈勉充满狐疑,努力回忆,记忆里仅仅是有一个暧昧朦胧的身影伏坐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摇动娇躯,可他完全不确定是真实存在的桥段还是梦境。 陈勉强撑着量了体温吃了药,躺在黑黢黢的床上。 可他就无法借着药力入睡,现在不但身体难受,他还很生气,而且是想把全世界都炸了的那种生气。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 勉子 先养病 其他的别想了 明天加更哈家人们! 十四、渐进。 十四、 回家的路上成欣然也开始发烧,热度起得很汹涌。半夜她被疼醒,小腹酸胀,是往外钻的那种疼。去卫生间一看,月经来了,提前了整整十天。 她迷迷糊糊地想,只怼了那么几下月经就提前了,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叶棠觉得她纯属自己烧糊涂了,“别乱发散,你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好吗?” 成欣然为了给自己片子攒钱做后期,不放过任何一个接活的机会,已经好久好久都没休息过。 家里只有成欣然偶尔下厨,她一病倒,厨房就成了她家大肥橘的游乐场。叶棠大发善心,给她熬了碗红糖姜水端到她房间里。 叶棠一直不大习惯进成欣然房间,她房间装饰很少,一大张工作台上全是各种设备,像个没什么人情味的办公室。 仿佛随时随地准备着离开。 上学的时候她就这样,宿舍几个女孩一水儿的自装床帘小地板,恨不得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装扮出花来。就成欣然的上床下桌永远都简简单单。 刚开始她跟陆惟妙,还有她们宿舍的另一个女孩岳星辰,她们仨傻呵的不识货,觉得成欣然打扮朴素,话也不多,上课听讲巨认真,那电影学院是学习的地方吗?她也不爱和她们一起喝酒聚餐,跟她们高度群居化的生活格格不入。 但接触多了才知道,成欣然是她们中间最坚韧,最能吃苦,也最懂共情的女孩子。 她们偶尔拍作业不顺利了,或者剧本写得不满意,只要跟成欣然在一起待会儿,聊聊天,总能被她安慰照顾到。 世界上所有的关系都是日久见人心,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真正宝贵和闪光的那一面才会被逐渐揭开。 叶棠把一大碗红糖姜水端到成欣然面前,“喏,趁热喝。” “谢谢叶子。” 成欣然坐起身,小口小口喝着。 叶棠坐她床边玩手机,“诶!”她发现个好玩的:“我跟你讲你前男友也还病着呢。你俩真配,搞了一炮病了俩人。” “你怎么知道他还在生病?” “他加了文婧微信,文婧问他的。” “为什么要问他病没病?”成欣然不理解。 “为什么?”叶棠故意说:“因为梁文婧想泡他,刚刚还跟我说想去医院找陈医生。” “哦。”她低头接着喝红糖水。 找呗。 叶棠故意噎她:“大度啊成导,果然男人被睡过就不值钱了,给别人睡也没关系。” 成欣然放下勺子,很认真地说:“主要他很挑,不会和谁都睡。” 要是清醒的状态,也不可能答应跟她,他们前几次见面那么多烂事儿都没下文呢。 一碗红糖姜水并没有扭转成欣然的病痛,转眼她在床上躺三天了,状态一直不好。吃了退烧药降下去,药效一过立马烧起来,温度计都顶到头了。 她自己也犯怵,这么烧下去人不都烧完了吗? “不然咱们去医院看看,你这个情况估计得输液了,别再折腾出肺炎来。”叶棠看了眼时间:“就近去三院急诊吧。” 成欣然没反对,她不想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叶棠和男友一块带她去了急诊。 三院的急诊是出了名的乱、破、忙。永远都是闹闹哄哄,养鸡场一样。 成欣然撑着身体挂号排队等候,就这么会儿功夫又烧起来了。 急诊医生听诊器贴了下,直接就说:“我给你开单子抽血然后拍个胸片,你肺声音不对了。” 叶棠一听就有点上火,差遣男友去替她们跑结果,自己陪在成欣然身边。 “要不,”看着成欣然病恹恹地蹲在墙根,缩成小小一团,她说:“我帮你找陈医生去吧?” “别别别别别别…….” 成欣然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且不说陈勉看到她压根回忆不出什么好事儿,她自己也不想表现出好像特别喜欢往他跟前凑的那种感觉。 血常规跟肺片一出来,感染已经很明显从气管往下行了。 “前几天喝过酒还使劲熬夜了吧?”医生问,很有经验的样子。 “是的。” “现在流感加上换季,你们抵抗力不足,病毒很容易就往下走,再拖几天麻烦了。” 医生果断给成欣然开了三天的输液。 输液室人满了,护士带着她来到处置室外头,这边还有一大片患者在输液。座位紧张人挤人,空气也不流通。 成欣然让叶棠和她男友先回去了,她反正在这里不挪窝,怎么也能捱过去。 叶棠走后,成欣然捧着手机开始刷。 冰凉的药液顺着静脉慢慢滴入她的手背,没过一会儿成欣然就觉得烧已经退下来,浑身隐隐出汗。她出来穿着羽绒服,在厚外套的包裹下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中,她听到有许多人跑动的声音,还听到有人在对话。 “小朋友怎么了?”一道熟悉的声线响起。 “肝区腹痛,CT照出来胆囊大得不像话。” 陈勉进行简单的触诊:“孩子吐过了是吧?” “对对,吐在120上了。”是一个很焦急的女声。 陈勉弯下身子,尽可能耐心,“小朋友,哥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会有点疼,坚持一下。” 他上手按压小男孩的下腹。 肯定是很痛的,但男孩已经痛得叫不出声,只露出痛苦难捱的神色。 “片子给我看一下,儿科人呢?”陈勉问。 “打电话了,马上到。” 陈勉把片子怼到处置室灯箱那,看片子的过程中嗓子里蹦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成欣然是被这串咳嗽声彻底弄清醒的。 只看背影就能看出是他。 她往角落又缩了缩,把卫衣兜帽罩在头上。 没一会儿,儿科医生也赶到,几个医生围着CT结果进行读片。 “这小孩子肯定得开刀,你看他这个胆囊要破了。” “先给药把烧退下来。”儿科医生说。 陈勉抿唇,很谨慎,“是这样,但现在只能先做PTGD把情况稳住,因为他现在这个状况应该是麻不了,我去打电话协调择期手术。” 说着他又弯下腰跟小男孩交流:“小朋友,哥哥一会儿把你推到前面那个房间,咱们需要在这里打针,做一些抗炎的治疗,晚一点再带你和妈妈去新房间好吗?” 男孩皱着眉头点点头。 他摸摸男孩的脑袋,“别怕,来了这里什么病都能好。” 男孩被急诊的同事推走后,陈勉又问:“儿科晚上有人吗?” “就一个我一个二线。”儿科医生说。 他抬手蹭蹭头皮,状似在思考,手上的留置针的小尾巴跟着来回摆。 “那收我们科吧,我去协调床位。”他说,语气带着无奈。 急诊医生笑他:“又收,你不怕挨骂?” “不收怎么办?小朋友胆道这么不好,不想看他受罪,收到儿科我们也得两边跑。”说完他自己也笑:“我今晚上不仅得挨骂,我还得给我们主任打电话叫他来做介入。” 成欣然坐在角落,陈勉只顾着会诊,并没有注意到她。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看穿着白大褂的陈勉。 医生真是个充满光环和慈悲的职业,成欣然想。 看着这样的陈勉,她似乎也跟着入戏了。 即便只是悄悄窥视,她也能感受到耳朵和脖子根都迅速染上烫意,像平静地海面掠过来航的船,她没办法忽视面前人给自己带来的悸动与波澜。 穿着白大褂,陈勉连讲话都多了柔软和耐心。 她也想听他对着自己这样讲。 — 小成发烧有伏笔 她跟勉子第一次重遇那次白大褂不算 不像现在这么仔细看 宝贝们 这章字数超了 晚点加更我能少点字吗(真心的 给我点时间出去喝杯酒T T 十五、配乐。 十五 所有耐心和温柔都是装的好吗,不装人家患者分分钟投诉他。 在医院没死恒等于能干活。嗓子哑得跟破锣一样,烧都还没退,想请个假在家休息两天,结果院总还说陈医生来上班呗,刚好下班方便输液。 去你大爷的。陈勉现在怨气比鬼还重。 偏偏今天是收不完的病人,写不完的病程,会不完的诊,还有下不了的班。 太几把烦了,当年他大概真的太上头了才会跑去学医。 从医院出来回家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掉。 夜晚温度宜人,出来夜跑的路人很多,陈勉混迹在夜跑人群里,感觉自己终于像个正常人。 走在路上才发现,街边上两排樱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开了,在路灯照射下像粉色云雾。 看着一丛丛粉色的云,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蹦出有点荤的画面,连带着下半身也跟着起劲。 他蹙眉啧了声,遮掩性地弓起腰背。 近来对自己的身体构造是越来越费解,看到路边的樱花都能勃起?他什么时候变这么牛逼了。 陈勉停下来缓了缓,想把这种感觉压下去。但实在压不住,只好快步走回家里在浴室撸了一管。 到晚上就更吓人,他做了个梦,梦到成欣然把他给强上了,然后他不服气,又翻身反反复复的搞她,两人有来有回。 进入的感觉太真实了,连她穴口的那圈绷紧的细肉都能感觉到,他一用力,成欣然就哭着叫他老公。 醒来以后鸡巴硬得连他自己都害怕。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这样,梦里都是前女友,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迟来的性活跃期? 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难道仅仅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和她打过几回照面? 绝对不至于,她现在对他来说跟普通路人没区别。 陈勉把这些天的事情复盘了一遍,问题就出在他喝多的那天晚上。从那之后,他每晚都会做有关于成欣然的梦。 他问过邓时朗和林阔,那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女人说自己姓叶,但跟成欣然的外形一模一样。 连钱沉也说,“你根本就不用问,照顾你的姑娘要么不是她,要么不姓叶。” “口音太不一样了,完全是两个人。” 陈勉慢慢思考,“是不是给你打电话的女孩,声音很软,然后嗓音有点细有点小,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嗯,然后说话很客气。”钱沉说 至此,陈勉心里复原出一条故事线。 那天他断片后,一直是成欣然盯着,可能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就拿好朋友挡枪。 了解到这个情况以后,陈勉心里舒坦很多。反正先出问题的不是他,他属于被动承受方,可他也对自己的表现蛮失望,人家姑娘只是照顾他,他就已经反应这么大了。 但他也同时也有点生气,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深更半夜照顾前男友,她到底怎么想的? 成欣然在医院连输三天液,烧是退了,但咳嗽流涕这些小症状直没好利索。她正在剪辑室修音轨,修得那叫一个涕泗横流。 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以为是外卖来了,她接起来电话使劲擤了把鼻涕。 “您好,外卖放工作室门口就行。谢谢。” 那边半晌没说话,紧接着也咳嗽了几声,“是我。” “嗯?”她拿开手机看了眼,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号,“您是哪位?” “我陈勉。” ...... 秋后算账虽迟但到。 她没忍住也开始咳嗽,止都止不住。 成欣然尽可能语气平缓:“有什么事吗?” 他直接问:“那天是不是你把我弄你们房间里的?” 俩人讲话都带着鼻音,怪有磁性的。 她舔舔干涩的嘴唇,据实承认,“嗯......是我。你现在还好吗?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其实是在探他话头。。 “还行。”他说:“就是前两天有点发烧,已经好差不多了。” 成欣然分辨着他话语间的小细节,讲话蛮松弛的。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还没回忆起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大约是谢谢她的关照。 想到这,成欣然语气没有那么僵硬了,她轻咳一声说:“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陈勉那边却话锋一转:“你大晚上的照顾我,你男朋友没意见?” 男朋友?成欣然早忘脑后了。 “什么男朋友?” “我在泌外轮转看见的那个。”他心里哼了声。“难道你有好几个?” 真的太冤了,这事怎么就过不去了啊。 成欣然叹口气说:“他过几天就不是我男朋友了。” 已经算是明示了,她答应了陆惟妙这事不解决之前绝对不乱说出去,她也只能说到这。 “因为他有病你就要甩他?”陈勉不知道为什么一点生气。 “我没......” “就像你当初甩我那样?”他质问。 什么跟什么? 成欣然头开始疼起来,这个人真是多年不变的记仇和较真儿。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质问,以前是,现在还是。 “是,”她干脆顺着他的话,“得甩了,得好几种性病,这种人为什么留着。” “那为什么得过几天?你甩男人还得挑黄道吉日是吗?直接打电话甩掉啊,就像你以前对我那样。” 成欣然心想陈勉怪不得在医院工作,因为他是真的有病。 之前在急诊对他积累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 她气得咳嗽几声,音量也不自觉提高:“跟你无关。” “你也知道跟我无关,想甩人家是你的事。” 陈勉语气带着冷峻:“但你别来找我。” 别来。 别在我喝多的时候照顾我,别在我好不容易已经走出来的时候又来动摇我。 我早就不是你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对象,被你抛下的那种感觉,永远也不想再体会一遍。 成欣然在电话那头沉默,她吸吸鼻子,只回了句:我知道了。 十六、改编。 十六 打完那通电话之后好几天,成欣然心情一直都在谷底跌宕。 陈勉讲话还是一贯的难听,但却很准确,甚至戳中了她隐秘的心事。因为成欣然确实想过回头。 人都是恋痛的,具体表现在喜欢舔口腔溃疡的伤口,咬掉嘴上的死皮,撕下手指上的倒刺,和一遍遍回忆某些瞬间。 但成欣然经历过和他在电话里的那一番争执后,还是觉得这些瞬间留存在记忆中比较好,她也累。 那不找就不找。 后面的时间,成欣然全部心思都在工作上。 陈勉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手机号,她有留意过,跟她醉酒以后打的那通电话完全不是一个号,成欣然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她也试着加陈勉的微信,发现结果无权限禁止添加。也很好,她觉得他做得对。 他们第一次有了如此一致的目标,那就是向前看,往前走。 现代人就这点好,关系就像散开的烟花,相互之间看似紧密,分分钟能便散落四处。只要不刻意联系,说话也就断了。 本身他们就没有任何交集。 她自认为非常踏实地把陈勉抛到了脑后。 随后的一段时间,成欣然进了个广告片的组,每天又是起早贪黑的节奏。 某天她突然发现,叶棠现在成天躺在家里,已经好一阵没看见叶棠男友了,于是问:“你跟你男朋友闹别扭了?” 叶棠无所谓:“分了。” “啊?”成欣然讶异,明明前一阵还听她在谈回老家见父母的事,然后突然明白过来:“是不是他又跟你吵了。” “是,还那些破事儿。”叶棠抿嘴:“我早就不想再谈了,男人有的是。” 叶棠原本很安静,大约因为学了摄影的缘故,把她性格里隐藏的侠气都激发出来了,张扬又明媚,在剧组很混得开,总有男人跃跃欲试想追她,要么就是想约她。 她男朋友危机意识很重,一直病态查岗。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吵了很多次,吵到最后成欣然都替他俩累。 叶棠提起分手眼圈红红的,好歹也七年的感情。成欣然安静陪了她一会儿,去厨房做饭。透过厨房那扇小窗,她看到叶棠的男友一直等在窗外,一脸向她寻求帮助的表情。 “叶子,他在外面!”成欣然隔着厨房门唤她。 “你看见他也当没看见!” “哦,好。” 成欣然一向泾渭分明,合租情谊撇开不谈,好友的前男友就相当于不认识。她将百叶窗啪地合上,坦然无视掉窗外的人,安心做自己的饭。 她一直是觉得他们应该分手的。两个相互不理解的人,凑在一块烦恼加倍。 成欣然生日这天,叶棠拉着她去了趟红螺寺,据说这里求姻缘很灵验。 叶棠虔心跪拜,嘴里颠三倒四:“多抽烟,多喝酒,多和异性交朋友。请赐我一个器大活好的帅哥,不求天长地久,但求床上拥有。” 成欣然对叶棠嘴里时不时蹦出的淫词滥调已经习惯了。以前只是过嘴瘾,现在是真正可以去尝试新开始。 下山的时候,俩人跑到法物流通处买了纪念品。 正排队往里进时,成欣然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很好闻的洗衣粉味。 她猛地回头,似乎有一道人影隐没在烧香求佛的人群中。香火太旺了,连人影都辩不真切。循着找过去,却没能看到熟悉的人。 成欣然给自己配了一条黑色金刚结手绳,还坠着一小截晶莹剔透的粉晶。 她心里默念:“生日快乐,希望能在最好的时候遇到一个让我情难自禁的人。” 在家刚休息没几天,陈郁森联系她,近来他自称身体不适,只能吃细糠,成欣然选了家潮汕砂锅粥。 这家砂锅粥是懂做生意的,全程自助熬粥。成欣然埋头熬粥的时候,陈郁森姗姗来迟,手里提了个购物袋递给她。 “什么东西啊?” “打开看看。” 成欣然打开一看,是韩国电影家协会的百位电影人签名合册,大致翻了翻,奉俊昊李沧东朴赞郁等等人的签名都有。 她瞬间变成谄媚的星星眼。 “你怎么会有这个的?”她很惊喜。 陈郁森撇嘴,这对他又不难,“从我家里拿的。” “送我的?” “对。” “为什么?”她问。 凭着多年对好友的了解,陈郁森属于高阶版葛朗台,兜里有钱也抠不出来一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肯定有事要找她。 “能有什么事?”陈郁森慢条斯理把粥里的香芹沫都挑出来:“就是进组而已”。” 成欣然手里把合册放下,表情带着警惕。 陈郁森抬头看她,“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就知道没好事。 “我能都不听吗?不想进你的套。” “帮帮忙,小家小业,就靠你了。我马上还得回美国一趟。”他就逮着成欣然一个人薅。 成欣然审视他表情,轻声问:“是回去处理中骏董事会的事情吗?” 陈郁森没正面回答,“我确实事情太多,除了你别人我都放心不下。” 说完摆出真挚表情看着成欣然。 连陈郁森都知道,成欣然吃软不吃硬。有求于她的时候,出卖灵魂说点软话,马上就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嗯,我知道了。”成欣然果然成功上套,“你先跟我说好消息。” “袁导答应了,你来做B组的导演。我跟制片人打过招呼,给你酬劳开得挺好,搭得也都是你认识的团队,保证你工作节奏舒服。” “坏消息呢?”她问。 “B组的副导演是谭捷。” “哦,”成欣然表情缓和很多,还以为是多坏的消息,“还好,我跟他合作过,知道他风格,你让他在我下面是对的。” “我还没说完。”陈郁森搁下碗。 “还有什么?” “这回我们地点是三院。” ……… 咔嚓—— 成欣然仿佛听到自己石化的声音。 看成欣然那表情,陈郁森忍不住笑,笑里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不少。 “不是,”成欣然不解,“北京那么多医院,为什么一定得在那拍?缺点我都能说出好多,没有停车位,安不了总闸,地方太小人太多。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 “我真不是故意的,”陈郁森自己也觉得成欣然境遇十分荒唐,“三院的院办最见钱眼开,给钱就让拍,特别主动请我们去喝酒,还问我要不要他们的医生当群演,你说我怎么选?” 成欣然长叹口气,伸手扶额,她满脑子都是陈勉的那句“别来找我”。 十七、复现。(二合一) 十七 几天后,陈郁森牵线攒了个局,成欣然和其他主创见了面。确实如陈郁森所说,B组的团队偏年轻,大部分都是她接触过的,不过也有一些是她不认识的。 譬如美术邹矗,跟成欣然同龄,已经有了独立的美术作品,极其擅长细节的布置。 再或者是摄影指导李浩然,是大她三届的学长,刚刚得了青年影像论坛记录大奖,人和他的影像风格一样,凛冽冷静。 陈郁森担心成欣然搞不定,发信息问她:我不去你自己能行吗? 成欣然回他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成欣然是带着厚厚一摞修改后的剧本和分镜到酒局的。 跟Ethen一块待久了,她也习惯性省去没必要的寒暄。 “各位好,我是B组的导演成欣然,很高兴可以跟大家见面。”成欣然笑容和煦。 “因为陈总只提前了几天私下告知给我,实际上时间已经有点紧张了。这几天我一直跟编剧开会,在剧本和分镜方面做了一些简单的修改。大家现在看,咱们快速地过一下。” 在座除了她跟新助理褚甜以外,全是男的,各个懵措地放下筷子。 成欣然扫视一圈,笑说:“我个人是没有拖延症,习惯把工作赶在前面,过完剧本我陪大家喝尽兴。” 外面混久了,成欣然也不是好欺负的。她特地提及Ethen,却不摆他们关系,故意放着给旁人猜。成欣然并不介意在座这些男的怎么想她,既然进了她的组,拿了Ethen的钱,就得听她的话乖乖干活。 成欣然问美术邹矗:“医院的实景勘过了吗?” 邹矗说:“暂时没来得及。” 成欣然说:“我昨天跟褚甜提前去了一趟三院,住院部和门诊大楼的实际问题很多,早晚光差别太大,大概率还得棚拍。具体实施上面的问题,我把我想到的已经都列出来了,回去你单独找我。” 邹矗跟制片人沉大宇对视一眼,“好的。” 成欣然又看向制片人沉大宇,沉大宇三十多岁,是成欣然的大师兄,两个人曾经有过合作。 “大宇哥,院办那边联系过吗?”成欣然问。 “联系了,”沉大宇知道她什么路子,补充说,“约了咱们后天上午一块去拜访人家。” “礼物备了吗?” “备好了。” 成欣然皱眉沉吟:“那你让外联再协调一下时间,咱们去医院的时候,顺便让各部门负责人去勘景,别各去各的,会打扰到人家工作。” “没问题。”沉大宇点头。 林林总总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等到真正吃上口热饭已经七点了。这帮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成欣然,她也来者不拒,谁来敬酒都照单全收。 没办法,这是让她很头疼,但又不得不喝的酒局。 “后面的日子就拜托大家了。”不开会的时候,成欣然又变回温软的样子,眉眼笑得弯弯,她举着酒杯敬了全桌,脸颊已经红透。 在青年路附近喝到十一点,成欣然又续摊请大家唱歌,同样是摆脱不掉的边唱边喝。酒劲儿一上来她开始头疼,忍不住出去吐完,把场子托给谭捷和诸甜,自己躲到隔壁无人的包房醒酒。 过一会儿谭捷探头进来:“出去来根?” 成欣然眼睛很疼,她摇头,“不去,你回去陪他们。” 谭捷看她一直闭眼睛,“困了?” “没困。”她叹口气,头也开始疼。 直到现在,周围同学还经常把她跟谭捷单拎出来开玩笑,说他们这对是谈了跟没谈一样的典型。 谭捷喜欢成欣然的长相,天然无公害。成欣然觉得谭捷很搞笑,有他在,就没有活跃不好的气氛。 谭捷表白的时候,成欣然内心也是有忻悦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片面了。 当初她想得很简单,以为全天下年轻人谈恋爱都像她跟陈勉那样,黏糊糊腻歪歪。因此她以为自己也会一样跟谭捷好好交往,并且全身心地希望能借此开始一段新关系。 但时间久了,两人都发现对方跟自己不是一类人。 谭捷喜欢热闹,呼朋唤友去夜店像上班打卡一样准时,成欣然只喜欢安安静静的拉片。谭捷家境优渥,成绩得过且过,上下学车子换着开,他不愿意陪成欣然坐地铁公交,更不理解她为什么拼命地要争取助学金和奖学金。 这世代,大家都有十足个性,谁还会包容谁呢。 和学校大部分速食恋爱差不多,他们在一起不到一学期就分手了。 成欣然没什么感觉,她只是有些后悔,和不够喜欢的人走了一趟弯路。班里就十五个人,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拍作业上小课,她仍照常和他相处。 时间久了,没有爱情,还有同窗情。 后来他们俩一块加入了某个博士师姐的毕业联合作业,这个短片最后入选了海南电影节。 在这个过程中,成欣然发现谭捷并没有那么草包,他只是爱玩,但是不傲,剧组三教九流,关系都处得跟上辈子失散的家人一样,比成欣然待人圆滑。 她暗自记心上,找机会将他推给陈郁森,大家就有了几乎固定下来的长久合作。 包房里,谭捷表情略尬:“一会儿还第三轮,女生不宜,你带着诸甜先撤吧。” “你们就不能来点儿宜的吗?” “宜的他们不喜欢。”谭捷笑。 成欣然脸黑下来:“那你去跟他们说,进了组不许再搞这套。要是被我发现在酒店乱搞,不管是谁我都让他走人。”怕谭捷传达不准确,她又补了一句:“你就说是我说的。” 谭捷点头:“懂,成导。” 次日,成欣然又起个大早,拖着还没醒酒的身体,晃进筹备酒店———这是一个在三院附近的连锁酒店,步行就能到达院区。 哎,困得要命。 但她强迫自己醒醒,打起精神开始跟各部门一个个对,把各自任务分剥好,然后接着盯编剧改剧本。 谭捷敲门进:“大宇哥给你开了个房间,以后别来回跑了,在这间房楼上。” 成欣然蹙眉摇头,刚想说自己就住这附近,但被谭捷打断:“一间房而已,欣然,你倒也不必给大宇哥和Ethen这么省钱,跟我们住一起你方便。” 她衡量一下,点头,“也行,那帮我开在俩编剧边上,给诸甜也开一间单独的吧,在我另一边。” 谭捷应声离开。 第二天,他们去院办拜访医院的领导,礼数都得备全。 大医院门口是万年不变的堵车,成欣然从拐了十字路口开始就莫名焦躁,下了车以后更是把兜帽扣头上,直到进了医院行政楼才摘下来。 “怎啦你?”她的小小助理诸甜很好奇。 “没什么,”成欣然实话实说:“就是有点紧张。” 大宇哥摆头斜她一眼:“还有你紧张的事?” 有,真有。 院办的领导孙主任接待了他们。 孙主任也是临床上来的,对拍东西这些特别感兴趣,看到导演是个年轻姑娘,更觉得稀奇。 “哎呦我的妈,”孙主任惊讶,“还有这么年轻的导演啊!你们袁导昨天来的时候,我还以为B组导演跟他年龄差不多呢。这么看,是不是姑娘你跟陈总的年龄差不多才对。” 孙主任镜片后面的眼神略有闪烁,话里有话。 成欣然笑着说:“是年龄差不多,我跟陈总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我帮他把B组所有的事情都办妥。您也放心,医院这边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我们都是目标一致的。” “是是。”孙主任点头,忽地想起另一茬:“对了我特地留意了一下,从外科系统给你们找了两个年轻医生,说是顾问也行,说是给你们跑腿也行,总之能帮上忙就更好了。”他低声补了句:“都是帅哥。” 成欣然笑着看了眼褚甜,“帅哥好,组里的女孩子开心死了。” 叩叩叩———— 这时响起敲门声。 “他们来晚了,估计是有事耽误了。”孙主任向成欣然解释着,起身去开门。 门只开了一道缝,就那么一道缝,成欣然便看清了来人。 成欣然骤然局促起来,轻咳一声,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坐着,看起来更为拘谨。 陈勉和另一位医生方司同一起走进来,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有些错愕。 陈勉眼神落在成欣然身上,停留了一两秒。手指挠着耳根,把头扭到另一边,表现出来毫不掩饰的抗拒。 孙主任见状赶紧引荐,“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不是我前一阵一直说有个剧组要进来吗?现在导演制片人都来了。这位是成欣然成导,制片人沉大宇,副导演小谭,导演助理小诸。” 孙主任挨个介绍过去,陈勉冲他们点头,扯出勉强地笑,唯独漏过成欣然。 成欣然内心被他激得斗志昂扬,一点都不局促了。她干脆懒得搭理他,直接越过陈勉,跟方司同打招呼。 你好,我是成欣然。” “你好,方司同,多多关照。”方司同主动与她握手。 “对对,这样就对了!”孙主任很欣慰。 “这个是我们三院的普外科的陈勉陈医生,这位是妇产科的方司同方医生,都是业务能力很过硬的年轻孩子,以后有什么医学上的问题需要解决,尽管找他们。” “不是,孙叔叔。”陈勉开口,声线有些疲惫:“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到底多少事儿是吧?” “诶你这孩子,多好的机会!”陈勉和方司同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孙主任也不避讳,小声提醒道:“就给你和司同说了,别人我连说都没说。” “可我下了夜班真的只想睡觉。”陈勉说。 他这周开始带实习生,一个两个都傻呵呵的,他早就怨气爆棚,才不管面前站的是什么牛逼的导演制片人。 陈勉能感觉到有道视线在瞪他,他也不在乎,“我对拍片子这些东西最不感兴趣,别拉我科室来啊,省得主任到时候就盯着我骂。” 别人听不出他话里的暗嘲,成欣然听出来了,她抿唇,不悦也很明显地挂在脸上。 眼看气氛有点僵,方司同悄悄拉他白大褂的衣兜。 陈勉扫视屋里几个人,眼神在谭捷身上停留,闪过一丝冷意。 偏偏谭捷这时候出来打圆场:“其实我们不会过多打扰到两位医生,我们编剧在写本儿的时候,也找了其他医生来看过,不会有特别大的硬伤。但她们找的医生,一定是不如咱们医院的对吧?两位跟我们年龄都很相近,大家就当是一起做一件好玩的事情,交个朋友也好,是不是兄弟?” 谁他妈跟你是兄弟。 陈勉压住心里的那点躁怒,转头对孙主任说:“孙叔叔我得下班了,我已经30个小时on call,实在是体力不行。”他把方司同往前拉:“方医生陪就好。” 孙主任狠狠剜他一眼,也是无可奈何。 陈勉一出院办,三步并两步往住院部的方向疾行,跟飞一样。 上了住院部的电梯,他发现白大褂因为该死的静电一直粘着裤子边沿,他妈的难受得要死。他三两下脱下白大褂攥在手里,手背青筋暴起。 电梯门在阖上的前一刻,一只白皙的手伸进来,拦住门。 电梯关而复开,成欣然站在电梯外,冷着一张脸。 “你跟我出来一下。”语调很罕见地下压。 说完她率先打头,往外头走。 陈勉咬着腮帮子内的软肉,有气撒不出来。电梯门说着又要关上,他使劲戳了下开门按钮,迈步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住院部后面的自行车棚,临近中午,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成欣然问,“为什么又摆脸?那是所有人都在的场合,你.......” “我跟你说过别往我跟前凑吧?”陈勉冷脸打断她。 “我没有想往你跟前凑。”成欣然提高音量,面对他的时候,声线还是能隐约听出颤抖,“你以为我想来这里是吗?这是我的工作。” 陈勉下颌绷出一道极为明显的阴影,“没错是你的工作,我非——常理解,所以我不掺和。三院这么老大,每天好几万人来来回回,想不见还不简单吗?” 成欣然听出他语气中的夹枪带棒,抬眸看着他。 “为什么想不见?”成欣然问。 陈勉偏过头,没答。 阳光无声渗透着,周遭似乎都被包裹了一层强反光,一高一矮两截影子映在老旧的砖墙上。 几瓣晚樱在两人之间轻坠,无形搅散了剑拔弩张。 “陈勉。”她开口,语调像从前那样低软。 “叫我干什么?”他语气依旧不善。 她问:“已经八年了,你到底为什么还这么生气?” 低头看到成欣然的双眼,陈勉突然有那么一点烦躁。 他反问: “已经八年了,那你又凭什么就变得这么洒脱?” —— 算是加更啦家人们!下一次加更应该是在1000猪的时候~(原谅我实在是没有存搞又忙得像狗一样。 孙主任=孙爽他爸嘿嘿嘿。 十八、打板。 十八 两人视线相对,又很快错开,谁也不看谁。 这时从三院老楼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从他们面前经过。 “小陈医生?”女医生冲陈勉打招呼,眼神却往成欣然那贴。 “邵老师好。”陈勉礼貌点头向她问好。 “嗯,下班啊?” “是。”陈勉随口应。 成欣然侧头偷偷瞄那个邵老师,人是走了,眼神儿还牢牢黏在他们身上呢,看得出来那颗八卦之心忍得很辛苦。 再回头看陈勉,他眼神向下,嘴角轻撇。 他们虽然还是暗暗较着劲,但气氛并没有刚才那样僵持了。 成欣然垂下眼眸,她和他周身都是散落的粉樱,像温煦的拥抱把他们包围。 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软。 “我并没有很洒脱。”她缓声说:“我只是觉得已经过去了,从前我们相处得还不错,现在也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陈勉抬眼看她,果不其然,一脸的真挚。 已经过去了,以前还不错,现在不想不愉快。 她是真的这样认为。 陈勉觉得哪里堵得慌,嗤笑一声,“成欣然,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为什么不愉快你不知道?你凭什么把你前男友带到我面前来工作?” “我......”成欣然抬眼看他,“你是说谭捷吗?” 还敢提? 陈勉狠狠瞪她一眼,把头撇到一边。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前男友?” 陈勉呼出沉郁的一口气。 “重要吗?反正你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对你来说永远都是结果先行,只要达到目的就行。还让我去当你们顾问,怎么想的到底。” “对了,我不也是你前男友?” 他觉得荒唐。 成欣然看着他:“你当然是。” 陈勉回以一声冷笑。 “但你不一样。”她说。 陈勉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消化她的话。他对上她的视线,一如从前那样坦然清亮。 有的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更烦。 陈勉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白大褂草草拎在手里,指尖夹着烟,低头点上。 曾经陈勉最反感抽烟,不止一次跟成欣然说过,避开抽烟的人,不要吸二手烟。学生时代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爸跟别的外科男医生聚在一起抽烟,抽的不是烟是命。 成欣然看他娴熟的样子分外陌生,忍不住问:“你现在是不是不打冰球了?” 陈勉看她,目光黑沉沉。 她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忍不住轻轻舔了下下唇。 成欣然轻咳一声,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他,“医院可以抽烟吗?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你那么喜欢运动的人为什么要抽烟?” “问题真多。”陈勉深吸了一口,一股薄荷的味道在他们周围播散开。 “真的可以在这里抽烟吗?”她很执着。 陈勉瞟她,她长睫扇动,有话说不出一样。 他随意嗯了一声。 “那你可以给我一根吗?”她问。 “不给。”陈勉说,又另补了一句:“不工作的时候你就不要抽。” 成欣然小声反驳:“你现在不也没在工作吗?” 他轻飘飘白她一眼,背过身接着抽,明显故意的。 但却能够感受到,气氛不如开始时那样剑拔弩张。 陈勉见她还杵着,就问:“你还有事吗?” “我......”她说:“想跟你说,能不能不要拒绝我们制片人的邀请。我们剧本里有不少涉及到普外的专业术语。你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我觉得你来做顾问,还是很合适的。” 她目光里带着恳切,轻声唤他:“陈医生?” 陈医生三个字说一出口,再配上成欣然那个声线,陈勉差点心动过速。 他眉头立刻皱得死紧,“我真没空。” “好吧。”成欣然叹口气,不再勉强了。 “那我回去让我们制片人再和院办沟通,尽可能再给找一位匹配的医生。” “随你。” 她还想说什么,远处诸甜跑过来,边跑边喊。 “欣然姐!” 陈勉看清来人,面无表情冲成欣然潦草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欣然姐!”诸甜跑到她身边,“诶?刚刚看你离开,原来是去找那个陈医生了?你跟他说啥了?” “没说什么。”成欣然看着陈勉离开的背影。 “感觉他是一个不大好沟通的人。”诸甜说。 成欣然笑:“有点儿。” “那让大宇哥快点拜托院办那边找其他医生?” 刚刚诸甜一路走过来,看到好多年轻医生呢,大医院最不缺医生了,分分钟就能找来。 成欣然思忖,说:“再等等。来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两位主演到了,在酒店等咱们。” “好,那我们过去。” ...... 陈勉原本想换了衣服直接回家,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转身进到浴室里冲个澡。刚出浴室套上裤子,上半身正裸着呢,有人推门而入。 方司同说:“诶。” “不敲门啊你。”陈勉套上卫衣。 方司同比陈勉大两届,架副眼镜,看着有些削瘦,是从小优秀到大的乖乖男,只不过也是个进错科室的可怜人。 “你们护士长说值班室就你自己。”方司同笑着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他跟前:“这个是你的份。” “什么东西?” “那个剧组给的。” 陈勉正在收拾包的手一顿,转头捞起手提袋坐床上,把里头东西都抖出来:Bamp;O便携音响,阿拉比卡的咖啡豆,两大瓶伊索身体乳,还一张京东购物卡。 可以说非常接地气和实用。 他一样样看着,“这剧组的制片人是医院工会出来的吧?” 方司同笑:“是欣然给我们准备的。” 陈勉凉凉照他一眼。叫这么亲切,有病啊。 他背包准备走人。 方司同叫住他:“见面礼我反正已经给了,孙叔那边也说了,他知道你现在忙得脚底擦火花,所以也不强迫你。只是这个事儿确实挺有意思的,来不来全看你。” 陈勉淡淡嗯了一声,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方司同又说:“下午我就去人家酒店看剧本了。” 陈勉还是没出声。 方司同又加了句:“酒店就在我们隔壁那家星巴克边上。真不去?” “不去,下午我有事儿。”陈勉拎上袋子开门走人。 “我买车去。” 十九、拷贝。 十九 一般情况下,陈勉买东西很细致,甚至有点难搞,同类型的会反复比较。但车子这么个大件,他也只是前阵子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想过那么一两回,几乎算是一拍脑门儿就激情下单了。 陈勉直奔4S店,销售跟他一块开着R8试驾一圈,确认了有辆配置还行的现车,直接预约了时间提车,交钱走人。 付款的过程非常丝滑,果然花钱使人愉悦。银行卡咔咔一刷,头顶的怨气都少了几丈。 回家的路上,陈勉接到他堂姐陈斯维的电话。 陈斯维比他大九岁,同样任职于三院,是神经内科的苦逼主治。大龄结婚又离婚,被家里长辈念到死。 原本在加拿大的医院待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非要跑回国燃烧自己。 “陈医生。”陈斯维语调相当轻佻,一般这么喊他,就是准备要逗他。 “叫陈医生干什么,”陈勉随意问:“标书写完了?” “没,今天没小工。” 陈勉哼一声,带组的医生就是牛逼,把他们这些住院医当牛马用。 陈斯维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我听到新八卦了,跟你分享下?” 他就知道是这个事儿,医院里就没有能藏得住的秘密。 上午跟成欣然俩人站老楼前面对峙的样被邵老师看了去,那可就精彩了,有关陈勉的传闻又迭一件,传播速度堪比流感。 “别分享。”他不想听。 弟弟没兴趣,姐姐有兴趣。 “来咱们医院拍戏的那个剧组,你把顾问的活给拒了?” “然后你在院办跟人家导演杠起来了?” “导演是女生,听说你俩跑出去吵架,她把你气哭了?” 我操。说好的不信谣不传谣呢。 陈勉被这种离谱的流言搞得逆反,没好气地说:“嗯,我痛哭流涕了。” “有你那会儿哭得惨?”陈斯维逗他。 “……” “陈斯维。”陈勉叫她全名。 “好了好了,我错了。”陈斯维消停了几秒钟,又问:“什么女生能把你气哭?” 实在懒得理,他转而说:“刚刚我买车了,以后就不开你车了。” 陈勉每天活动范围就那一小牙,只极其极其偶尔的时候,会开他姐的车出去。 “怎么突然买车了?” “就不想开你那个蓝的。” 单身男人买车就一个目的,但陈勉不可能承认。 陈斯维电话那头笑,笑里带着姐弟间你懂我懂的默契,他也不想纠正。 - 在三院勘完景后,各个部门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 成欣然自己的工作方式是凡事都得跑在所有人前面,在此期间谭捷又跟着她去了好几次三院,然后和袁导A组那边回传消息,详细地讨论各种可行性。 至此,成欣然心里有了大致的规划。 “大家也看到了三院的情况,每天来往的人真的很多,我们不是拍纪录片,多多少少都会打扰到人家工作。” 第一、尽可能把器材简单化,浩然哥这边,能用手持就用手持。人也需要减少,不能超过20人。第二、一定要缩短拍摄的周期。第三、棚拍的搭景就必须要在7天内完成。” 成欣然一步一步地将任务分下去:“大宇哥,劳烦你再跟办在沟通一下,给我们办个食堂卡,大家工作时间尽可能随医院的节奏走。生活制片也注意,别让演员的车开到医院附近,跟我们一样步行吧,助理也就只带一个。” “那两位能乐意吗?”大宇哥问。 也不是什么没名的小演员。 “先哄着点,不行我陪他们喝酒。”成欣然说:“房车那么招摇,到时候更麻烦。” 大宇哥问:“不然我让院办再协调出一个房间当化妆间?” “可以,那你再跟孙主任好好说说。” “没问题。” 她考虑,开口:“编剧把所有的夜戏都改掉吧,医生们五点交接班,我们尽量在那之前结束拍摄。”又补了句:“我跟你们一起改剧本。” 一个会开完冒出无数个to do,整个团队的脸都灰突突。 “辛苦大家,”成欣然笑着说,她一整天都在说话,也是头昏脑涨,但她装也得装出有元气。 “晚上请大家吃烧烤,就是电影学院后门的那家。筹备阶段最难熬,期待咱们真正转起来的那天。” 后面成欣然又跑了一趟三院普外,在孙主任的引荐下见了新的医生。 “诶?成导看起来很面熟,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邓时朗脱口而出。 成欣然笑笑,很客气:“你可能认错人了。” 孙主任跟大宇哥对看一眼,又跟站在斜后方的周信明主任对视一眼,都微微摇头。 这搭讪的开场白也太土了。 邓时朗挠挠头,他是真的觉得很面善啊。 下午大宇哥要赶去怀柔的摄影棚,成欣然送他出医院。 两人正往剧组小巴方向走着,大宇哥突然冒出一句:“你不喜欢那个邓医生。” “…….” 这么明显吗? “呃,是不喜欢。”成欣然据实回应。 “你喜欢之前那个陈勉。”他笃定。 成欣然微哂,脸也有点烧。 大宇哥笑着问:“因为他长得帅?” 混制片的看人都门儿清,成欣然还是年轻,情绪都在眼神里写着。 她抖抖发梢,又挠挠前额,没说话。 “长得帅就会呛你有啥用?”大宇哥很少见到自家师妹这副神情,可是逮着了,“不过你也该谈恋爱,寡得太厉害容易影响创作。春暖花开了,多去认识男人。” 哎,道理都懂。那天后她往这边跑了不知多少趟,人影都没见到。 整个下午,邓时朗带着成欣然转了整个普外的病区。 普外的病区大得出奇,从来没空过,患者也格外多。成欣然跟在邓时朗后面,挨个病房转。有些地点比较敏感,所以一圈转下来,能用的场景并不多。 成欣然随身带着台相机,遇到合适的就拍下来。 正走到拐角处,成欣然突然听到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鞋底碾着地面的软胶在拖擦。 紧接着,她就和一个人撞了迎面。 陈勉穿着一身蓝绿洗手服,踩着洞洞鞋,没套白大褂。头发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凌乱,跟鸡窝一样。 成这是很典型的外科医生的打扮,成欣然也是第一回见他这样穿,眼神一时没控制,多看了好几眼。 陈勉也没想到,居然在自己工作的地点能碰上她,难得面上有点窘,主要他现在也太丑了,戴了一天无菌帽,头发跟被牛舔过一样。 “现在才下台?”邓时朗问。 “嗯,27床术中血压突然降了,耽误点儿时间。”陈勉潦草说,然后往前上一步,突出一个想跑。 “我带着欣然导演逛一下病区。”邓时朗主动解释。 “病区都能随便逛,下次直接进手术室算了。”陈勉并不看他们,闪身钻进医生办公室。 — 黎明戴上无菌帽都想哭 二十、即兴。 二十 陈勉闪身钻进医生办公室。 邓时朗很勉强地笑了下,对成欣然说:“来这边坐。” 两人面对面坐在病区外面的休息区,成欣然面前摆着电脑,正在传刚刚拍的照片。 邓时朗跑到自助贩卖机榨了两杯橙汁过来,“尝尝这个。” “谢谢。” 成欣然接过,礼貌啜饮一口。 邓时朗坐在成欣然对面,看着她工作,时不时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成欣然今天披着一头长发,其实也不想披,来医院的路上手上细皮筋不知道被她崩到哪去了。她头发顺滑细软,低头打字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缕跑到前面,成欣然无意识地勾指,将头发捋到耳后。 邓时朗突然开口:“你一直都这么忙吗?” “嗯?”成欣然手一顿,“没有,拍片的时候才这么忙。” 他点头,“等戏拍完了可以一块约饭。” 她从笔记本上方看他一眼。 邓时朗又说:“我也挺喜欢电影。” 成欣然不是不谙心事的小孩儿,当然知道邓时朗什么意思。 但她没那意思。 她很客气地回他:“开机饭,杀青饭,大宇哥还给我们办了职工食堂卡,约饭机会很多的。” 俩人正说着话,从示教室跑出来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学生,有男有女,活力多得溢出来,一看就还没被临床毒打过。 他们叽叽喳喳的从二人面前走过,跟邓时朗打了招呼,又一脸好奇地打量成欣然。 “你们带教师兄在办公室。”邓时朗提醒。 没多会儿,陈勉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几乎被实习生推着往前走,脸上是大写的无语:“不是,我换个药你们都要跟着?” 这时候他已经套上白大褂,但发型还是那个发型,支棱着,乱蓬蓬的。 邓时朗冲他打招呼,成欣然也跟着招手。陈勉随意瞟了眼他们,跟邓时朗挥手,但并没带眼神给成欣然,快步走进病房。 又是哪里不顺心了啊?成欣然搞不懂他。 诚然,陈勉性格中是有些别扭的。可男人很多时候并没那么多弯弯绕的想法。 他纯是觉得在姑娘面前多少得保留点形象,而现在他发型捞得没法见人。但在他人眼里,往往会变成另一种解读,会觉得他盛气凌人,不好相处,甚至故意针对。 邓时朗突然开口:“我们都听说了,那天他跟你吵过。” “嗯?”成欣然自己都不知道。她边问边回忆,“我们什么时候吵过?” “那天他在院办把你们回绝了,你去追他,在老楼后面那里。” “........” 过了不知几道嘴,每道都编纂出点新意思,到最后就变成了流言。 “你别介意,”邓时朗说:“陈医生平时就是这样,不是很好相处。” “是吗?” 她盯着病房,里面传出讲话的声音,隐隐带着笑声。 “我倒没这么觉得。”她淡淡地说,低头接着打字。 病房里,陈勉手脚很轻地给一个老年患者换完了药,又转头嘱咐他老婆,刻意提高了音调:“伤口长得不太好,再这样下去动脉灌注的时候阿公身体受不了。千万不要再一个劲儿喝粥了,多吃点蛋白质。” “好的好的。” “阿婆,我办公室里早上有好多煮鸡蛋,给你拿过来,别偷偷藏,记得给阿公吃,听到没?” “听到听到!”阿婆大声回答,眼神慈爱打量着陈勉。 这种眼神殷切里又带种熟悉,陈勉被盯得发毛,想带着实习生赶紧溜,在门口又被阿婆叫住。 “小陈医生。” “您还有事儿?”陈勉停下脚步。 “阿婆想问一下你哈,看你长得一表人才,你有没有女朋友哦?” 问题一出口,实习生安静了,其他病恹恹的患者也安静了,全都支起耳朵听。 陈勉笑着说,“阿婆,这个不方便说。” “师兄!”年轻的实习生们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没有就是没有,不方便说就是有了哦!” 陈勉思索,手指无意识抚着下唇,“嗯......是有个想发展的。” 大家像是挖到什么大新闻一样,兴奋对看着。 阿婆不死心:“小陈医生,那你肯定没结过婚咯?” 陈勉笑:“这个真没有。” “没结婚四舍五入相当于没有女朋友咯!” 阿婆为了拉郎,什么都能四舍五入。 “我跟你讲,我孙女现在法院工作,优秀得不得了,就是没有男朋友,咱们加个微信,我一会儿把她照片发给你哈!” 变着方儿给他塞对象的人太多了,从各种老师到护士长,从年轻患者到患者家属,这种情况陈勉不晓得遇到多少次。 身边实习生都在看着,各个眼冒贼光,陈勉没办法,拿出手机加了阿婆微信。 把实习生都打发走,再回头看,休息区早就没人了。办公室里就剩邓时朗在看文献。 “你完事了?” “嗯。”邓时朗看他。 陈勉随意问:“那导演走了?” “刚刚走了。” 一听人走了,陈勉反倒踏实些。在半身镜前认真把自己狗啃的头发抓蓬点,换身新衣服走人,今晚还要泡在实验室跟数据大战一番。 可晃到楼层尽头,陈勉看见个人影。 成欣然在等电梯。 她侧头瞟了眼来人,没再打招呼,那么会装瞎的一个人,打了也白打。 正是交完班的时间点,医护都赶着下班。 电梯慢悠悠下来,一开门,人差点涌出来。 “陈医生上来吧,”电梯员阿姨对本院电梯的容载量很自信,“姑娘其实也能上。” 成欣然揣着单反和小脚架,包里还背着电脑。她不想机器被挤,摇摇头说:“谢谢,我不上了。” 连等四五趟电梯,趟趟都是这样。成欣然没那个时间再耗下去,干脆扛着机器去走楼梯。 还没下几节台阶,有人从她手里攫过脚架和单反。 成欣然一愣。 陈勉掂掂手里脚架,成欣然带的脚架是拍摄现场专门用的,还拖着个大云台。看着黑黢黢细长的一条,实际很有分量,一姑娘从九楼拿下去确实会吃力。 “包重吗?”他问。 “不重。”她反应过来,“我自己来。” 他嗯了声。 两人在空旷的楼梯间里缓步下行,一时无话。也不晓得谁在照顾谁的步履,总之他们都走得不快。 “周四我们开机饭,就在三院边上的灶台鱼,你来吗?” “不来。”陈勉说:“太忙。” “可是周主任都来,孙主任也来。”她又说:“邓医生和方医生也来。” “嗯。” 跟他有什么关系? 成欣然抿唇,继续说:“段逡和商崇也会来呢。” 陈勉皱着眉头搜罗,她看他一副茫然的样子,说:“他们是主演。” “哦。”他无所谓,“我就不去抢他们风头了。” 成欣然没忍住,憋出声细糯的笑。然后小声叨一句,“不来算了。” 她瞄一眼他,眉眼比以前沉敛,但这些年过来,脾气还是那个脾气。 对病人那么耐心温柔,怎么就不知道分点给旁人。 其实她还有很多想问的。问他为什么怎么都不肯做顾问,问他为什么主动不对她打招呼,问他在病房里说想发展的对象到底是谁。 等等等等。 但她不想听到他疏远冷淡、似有若无的答案,这会让她多想,许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越是到低楼层,灯光锃亮的楼梯间里遇到的人就越多。 “小陈医生好啊。” “师弟下班了?” “陈勉你今儿去实验室吗?” 陈勉附和着答,大家无一例外都在打量他跟身边那位年轻女导演的关系。不都传他们吵架吗,怎么现在又一块走楼梯了? 他也不主动挑明,任他们猜。 走到住院部大厅时,成欣然主动从他手中接过脚架和相机。 “谢了,陈医生。”成欣然冲他笑。 好歹他也卖了点力气,刚刚在科室里小小的不愉快被消解很多。 “你自己能拿回去吗?”其实他想说,他去实验室刚好顺路。 “哦,没关系的,有人帮我拿。” “谁啊。” 成欣然没说话。 得,知道了。 二十一、表演。 二十一 陈勉周身气压立马就低了。 他故意缓了几步。隔着道自动门,谭捷拿着罐冰红牛贴成欣然的脸颊,她一缩,笑着接过。两人似乎讲到什么,齐齐回头看他,谭捷隔着老远冲他招手,咧个大嘴笑。 陈勉停在那,唇线绷直,面容也冷淡。 成欣然瞟了一眼他,食指轻点谭捷,谭捷又冲他挥了下手,极有礼貌的样子。俩人并排往外走,看上去有说有笑。 他有点想笑,早就知道成欣然是这样的人,太会糊弄了,一口一个“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明显跟那个谭捷在一块她更自在。 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手术日。 一台肝移植做到尾声,八个小时的鏖战终于看到曙光。肝动脉重建是最后一个步骤,灌注成功后,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周信明抬眼看着闷头干活的陈勉,突然开口:“下台了我要跟我老婆去约会。” “哎呦,我也要跟我老婆约会。” “巧了,一会儿我老公也来接我,想想去吃什么?” “.......” 器械老师的老公常年在国外,她开玩笑,:“那我跟小陈凑一对,下台一块去吃饭。” “陈勉你就不要想,他跟我们普外那个可爱的小导演正在搅搅缠缠。”周信明说。 陈勉无语:“我们并没有搅搅缠缠。” “哪里没有,大家全听说了。” “听说什么?”他问。 听说陈医生和小成导演的2.0版本到来了。 说他们在搞暧昧,还在楼梯间里牵手接吻。 ? 成欣然从诸甜那听到的时候完全是问号脸。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担心会影响后面正常拍摄。 “姐,陈大夫和你在搞虐恋啊?”诸甜也才20岁,不工作的时候脑子里除了打游戏就是言情小说。 成欣然抬起一张浮肿的脸,“你看我现在有力气搞虐恋吗?” 成欣然近来忙得不像人,每天医院和怀柔的摄影棚来回跑。她本身就是容易紧张和敏感的性格,越临近开拍,越是觉得哪哪都有问题。 她已经连续一周睡不好觉,完全就是职业病了。每次开机之前都失眠得厉害,吃多少褪黑素都没用。白天又必须强打起精神,靠红牛跟美式活着。 打电话跟叶棠说起这事时,正在新疆拍戏的叶棠哈哈大笑:“把你前男友拉来给你纾解一下,保你马上睡着。” 是吗? 大约因为死马当活马医,成欣然还真回忆了一下那晚陈勉躺在她身下的场景,他好安静好配合,嘴巴不说话的时候更帅,即使喝多了也会变硬。 她突然冒出来大好夜晚不如自慰的想法,但手刚伸下去,脑子里就蹦出那二十多张还没憋出来的飞页和编剧欲哭无泪的脸,她一下就萎了。 看来太忙真的会影响性欲。 后面的某天,成欣然看到他正在食堂和方司同一块吃东西,两个人盯着几张血肉模糊的照片讨论,辩况十分激烈。 方司同抬头看到成欣然端着餐盘找位置,他瞟了眼身旁的陈勉,冲她招手说:“欣然,来这儿坐。” 成欣然落坐,在陈勉对面,他面前放着盘吃了三分之二的凯撒沙拉。 “你点了水煮鱼吧?”方司同问。 “嗯,我喜欢吃水煮鱼。” 陈勉手指一顿,紧接着在手机中翻出一张更绝的肝脏异位妊娠,接着跟方司同叨咕。 成欣然看着他滑动手机的手指,手指修长,指节分明。随着屈指动作的变化,她甚至能看清他指端的茧子,每一个手茧的位置她都记得。 他这么忙,会不会有欲望呀? 脑子里这个有点荒谬的想法突然迸发出来。 夜晚时分他会不会也背着室友,自己在卫生间偷偷自慰。自慰的时候想着谁呢?她吗?还是其他人? 这些年里他是不是也交过其他女朋友,会不会和别的女生上过床?会不会像和她上床那样上其他人?会不会在最顶峰的时候说我爱你? 这么胡思乱想着,成欣然小腹突然热起来,缓缓流出一股湿腻。 “欣然,你脸怎么红了?”方司同突然问。 “嗯?”成欣然反应过来,手背贴了贴脸颊,确实正在发烫,“哦,水煮鱼给辣的。” 陈勉抬眼看她,眸光黑亮,打开面前的气泡水,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成欣然垂着颈,悄悄舔舔干燥的唇。 太猥琐了啊成欣然。 这里可是坐满了人的职工食堂,面对着的可是她最喜欢的水煮鱼。 她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幻想陈勉的性欲? 但很罕见地,成欣然在开会时分心了。 夜晚,她把自己整个人甩到床上,闭上眼全是陈勉被月光照过的胴体。从来没想过在将近十年后的现在,居然会为同一个人想东想西,患得患失。 随着筹备工作一天天在进行,成欣然往三院跑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比好多本院职工还清楚医院的布局。 相应的,她也在医院越来越多地碰到陈勉。 他有时候在病房,有时候在门诊。在医院旁边的星巴克开会时,也遇到过他在开组会。甚至在酒店门口也看到过他,边接着电话边往医院方向健步如飞。 反正总有事情忙。 只是他们仍是没多少交流,陈勉在人前似乎对她避之不及。 无数个片段拼出了他大部分的生活轨迹,她才了解,从一个医学生成长到能独当一面,是必定要将大部分生活都奉献给医院和患者的。她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几乎就是班里最努力的学生,有异常强的胜负欲,什么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所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旧瓶灌装进新酒,古琴弹奏着流行音乐,在她心中已经完结的故事上不断凿刻出新的痕迹。 曾经因为现实而熄灭的感情,而今重新点燃了她心脏。 - 下一章马上哈 正在顺 二十二、吻戏。 二十二 开机饭那天,大宇哥选的是家风味很浓郁的灶台鱼。一般剧组的开机饭都是如此,大家伙围着同吃一锅热乎乎红火火的吃食,讨个好彩头。 原本只计划着简单聚一聚,主要为了表达一下对医院的感谢,有个仪式感就好。谁知哐当一下子来了好多医护,定的四张炕桌都装不下。大多数人都是冲着两位主演来的,想蹭着要个合影签名什么的。 人多就热闹,每个人都提了声调说话。 气氛被托到那,成欣然作为导演被大宇哥推到中间讲话。 成欣然仍是不大会讲场面话,她认真想了想,刻意压低了声线,开口道:“在三院筹备的这些天,是因为有了大家的帮忙,我们的戏才能够在明天顺利开机。真的特别感谢........” 讲到感谢时,门口突然进来个人。 成欣然余光瞟过去,陈勉溜达着进来,很懒散,像是吃完晚饭出来消食一样,顺道在方司同身边坐下。 也不看她一眼。 “嗯......”成欣然脑子突然短路掉,她努力找补,“感谢每一个帮助我们的人。这杯酒我敬大家,希望未来的日子我们按照日程规划,尽早结束拍摄。那时候大家再来一起吃关机饭。” 喝酒成欣然一向到位,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场的人跟着鼓掌欢呼。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松很多。许多医护和剧组的人员混杂在一起闲扯,大家都很感兴趣娱乐圈的八卦,叽里呱啦聊个不停。 美术邹矗走到成欣然身旁,轻拉了下她的马尾,两个人像小学生闹着玩一样。他坐在成欣然和谭捷身边,三个人笑着低着头讲小话,时不时碰杯喝上一口。 陈勉把筷子撂下。 “不吃了?”方司同问他。 “饱了。”他说。 方司同顺着他的视线看,一下子笑了,故意问:“诶,你为什么不跟欣然讲话?她人多好。” “没不讲话。”陈勉说:“没机会而已。” 方司同突然说:“她跟你是一个高中的。” “我靠,”陈勉笑了,“你连这都打听出来了?还知道什么讲讲?” 方司同也犯坏,一脸讳莫如深,“不告诉你。” 陈勉白他一眼,爱说不说。 陈勉支着脸,又往她那边照一眼。左右坐好几层男的,每个都跟她喝酒,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喝得脸都红了。 以前年龄小,他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从没一块喝过酒。 他发觉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一起探索,他们的关系就戛然而止了。 遗憾也不是没有。 陈勉不再说话,拉着方司同碰杯,一连喝掉快一瓶红的。方司同喝酒上脸,两下就倒了,搞得他非常没成就感。 目光再往那边扫,成欣然人不见了,环视一圈,谭捷那小子也不见了。 他心脏突地坠一下,耐下性子涮了几筷子青菜吃下去,再环视一周,人还是不在。 .... 出了灶台鱼往右拐是一家24小时罗森。 这家罗森装饰得很有格调,店门前植了紫藤。这个时节紫藤繁茂,在夜里静静绽放,飘着股幽香。 紫藤花架的下方摆放着便利店的塑料桌椅。 成欣然就趴在那,桌上放了杯喝的,她手里举个手机正在讲话。 仅剩的理智告诉成欣然,她是个酒量不行酒品也欠佳的人,喝多了就不要在餐厅里面丢人,赶紧滚出来。 陈勉独行出来,看到她一个人趴在那,松口气,放下心来。又觉得她心真大,医院附近晚上乱的很,她一个人怎么就能随便跑。 他绕行到她身后,拉开把椅子坐着,等着她发现自己。 结果成欣然很专心地讲电话,丝毫没注意他。 她对着手机认真说:“我就喝多一点儿,还好,谭捷他们有帮我挡酒。” “嗯,确实很累,已经连续一周没怎么睡觉了,不过他们医院的人都蛮照顾我,总体来说很顺利。” “董事会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有见到他吗?” “陈郁森你什么时候回来?” 喝多了的成欣然声音更柔糯,听起来像撒娇。 陈勉冷不防听到那个名字,心里却有苦涩回旋。 她心里到底有几个人,陈勉这个名字又被她扔在哪个角落? 成欣然浑然未觉地挂了电话,吐了口长长的酒气,努力把头支棱起来,抓着手边那杯喝的往嘴里送。 一只手将她的杯子拿走。 成欣然不解抬头,陈勉距她咫尺,便利店门前那束冷白色的灯打过去,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贴近闻了下,杯子里很明显红牛野格的味道。 “就你现在喝酒这个强度,每天还抽这么多烟,”他语气明显在阴阳,“也行,肝脾出问题再到我这治。” 成欣然眼睛溜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夜色下都能看出他的脸色很差劲。 心底骤然有些委屈,她明明已经自己出来了,他不仅跟过来,还要对她讲这些难听的话。 “陈勉,你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呢?”她轻声问,“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对我笑一下?像你以前那样。” 他心脏不止一处泛出隐隐的麻意,似乎有些东西在被打破击溃。 他语气硬起来:“我只是在跟你说,不应该喝那么多酒抽那么多烟。” ”还有,”他强调:“我说过,你离我远一点,别想着让我笑。” 笑也笑不出来。 “我是很想离你远,”她低声说:“但我做不到。” 陈勉使劲闭闭眼睛,他听不了她讲这些,完全就是仗势拿捏他。 她又趴回桌子上,将发丝撩到耳后。夜色围拢,她细白的脸上多了圈浅浅的光晕,露出红润几近透明的耳垂。 陈勉看到她脸颊和耳际交界处的那颗浅痣,曾经他最着迷,最喜欢亲吻的地方。 她捕捉到陈勉的眼神,突然叫他,声音几乎不可闻,“陈勉。” 他没有回应,眼眸深沉直视她。 “陈医生。”她又用那样嗓音叫他,只是声音依旧低不可闻。 陈勉盯着她,终于轻叹口气,凑近她问:“你想说什么?” 成欣然倏然起身,整个人面对他,两个人的面颊一下子贴得极近,几乎是鼻尖相对。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显得无措。 他被她双眼中自己的倒影拉回一丝理智,身体向后仰。但成欣然早已预知他的动作,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将他更近地拉向自己。 突然间情意和酒意一起上涌。 时光好像倒回到当年那个狭窄幽深的消防通道,回到他们鼻息交缠,紧紧相拥的时刻。 成欣然面冲他,贴近,覆上自己的唇。 相贴的那一瞬间,他呼吸一下重了。 再也无法自持,手抚上她炽热的双颊,撬开她的唇齿,将自己的舌尖送进她软滑的口腔中。他们嘴里带有淡淡酒气,醺得酒意更甚。 口腔中舌尖相交,相互勾缠着,带起一片水声。陈勉一只手来到她颈间,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将她紧紧按向自己。 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此刻的画面。 也以为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场景。 久别重逢的湿吻里蔓延着情欲,将他们的理智与情感拉向遥远的对立。 成欣然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但还是将陈勉的脖颈搂得更紧。 “陈勉......” 她吻着他的唇瓣,娇声叫他的名字。 他的呼吸粗重,将她碎发绕到耳后,舔吻她的那颗浅痣。 “嗯......”耳后异常敏感,她止不住瑟缩,手移到他的肩膀,微微推拒着。 推拒的那瞬间,陈勉理智回笼,抵靠在她肩窝喘息。又抬头重重吻她一下,将她的唇放开。 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在离那家餐厅只有几十米的便利店这么旁若无人的接吻。 成欣然手环在他的腰间,闭眼腻着他的胸膛,不肯放开。 “成欣然,”陈勉长吐出口气,声线染上低沉的欲色,“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吗?我的底线是不能当小三儿。” 二十三、剧本。 二十三 成欣然闷着头不言声,鼻息急促,手臂保持圈住他腰的姿势不动。 “说话,”陈勉将她拉离自己的身体,盯住她,“我问你到底跟没跟你男朋友分手。” 一离开他,成欣然的头便歪垂着,眉心紧蹙。 陈勉见她眼下绯红,很憋闷的样子,赶紧把人扶站起来顺气。他将她头发撩到一边,一下下捋她纤薄的背。 “是不是不舒服?” 成欣然唇线紧抿,额头靠在他肩膀,碎发刮擦着他的脖颈和下巴,痒意纷至沓来。 酒劲儿上头了,哪还顾得上什么有没有男朋友,她脑子里全是浆糊。 他又问要不要喝点水,她摇头,胃烧到恶心。 陈勉叹气,圈住她的肩把人搂紧,她比以前瘦好多,肩峰突出,肩膀上一点肉都没有。 突然想起给她敬酒的那群人,一个两个都算上,全他妈没安好心,把人灌成这样,明天开个锤子机。 这时身后响起有零散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叫他们。 “欣然?” “陈医生?” “卧卧卧卧槽?” 开机饭散伙了,大家三三两两从餐厅的方向踱步到便利店买冰饮消酒,打眼就看着缠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谭捷也喝得不少,这把酒全醒了,赶紧上前想把成欣然接过来:“抱歉啊兄弟,小成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 陈勉冷眼看他,手不放人,“她助理呢?” “这里这里!”诸甜跑过来。搭扶着成欣然的手肘,想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但成欣然似乎知道即将要离开陈勉,鼻音浓重地哼一声,反身又搂住他的腰,怎么都不肯放手。 “这个.....”诸甜自觉退后半步,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摆。 陈勉抬头扫一眼,医院大部队全都拖在后面,慢悠悠往这边走。 “还难受?”他低声问她。 成欣然艰难吐出个嗯字。 “听话,”陈勉声音是其他人从未听过的温柔,“先回去休息,明天你还拍不拍了?” 像按下个开关,一问拍不拍,成欣然脑子里那根弦砰地绷紧,她主动把陈勉放开,去找诸甜的手。 “麻烦你晚上照顾一下她,你们先回去吧。”陈勉对诸甜说。 他又看了眼谭捷,拉着脸撂下一句,“辛苦了。” 看着剧组那几个人沐着夜色往酒店的方向撤,陈勉终于松口气,低头平整衣服。身后逐渐有认识的医护向他道别,言语间带着调笑和揶揄。 总算见识到成欣然喝完酒之后什么样,今晚上这出别说传遍全院了,明天一早他爸妈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方司同跟陈勉住在同一栋楼,两人同路。到了地儿都不想上楼,一块在小区门口抽烟。 陈勉知道方司同一肚子问题,但他一个字都不想讲。 低头看手机,微信里全是医院的各种工作群,往下翻,翻到了他从来没说过话的剧组人员群,在群成员里找到成欣然的头像,发送了好友申请。 他抬眼看零星亮着几盏灯的住宅楼,突然开口:“你不觉得这小区里认识的人太多了吗?” 在医院是这些人,到家还是这些人。 “确实,”方司同深有同感。 两个人在路灯下安静抽完一支烟,一前一后走进小区。 陈勉往前走,方司同却慢下脚步。 “你不回家?”他问。 “你先回吧。”方司同拐进离小区入口最近的那栋楼。 陈勉突然想到什么,回身看了眼21楼,窗口透出隐约的白炽灯光。 - 叩叩———— 早上六点半,诸甜小心翼翼敲门,里头没声音,在这之前她已经给成欣然打三四个电话了。 没辙,褚甜跑回自己房间拿了她房卡打开门,里面成欣然还在睡。背贴着墙,整个人在冬被里蜷成小小一团,睡颜舒展。 诸甜突然不忍心叫醒她,都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走廊里渐渐响起脚步声。 诸甜凑上前去:“姐,快七点了,咱还得去请头柱香。” “嗯。” 成欣然听到诸甜的声音,一下便睁开眼,腾地坐起来,看眼床头的电子表,时间有点迟了。 她还从没让自己助理叫过早。 “你们先下楼集合,”她嗓音有些干哑,“我马上到。” “没事儿姐,不急。” 诸甜走后,成欣然又躺回床上,身上还有酒气,天旋地转的感觉。 紧接着,前一晚发生的事情一下全部漫灌进她的大脑。 她亲了陈勉,陈勉也亲了她。 在她的计划里,是至少等到医院的部分杀青以后再和他进行下文的。 成欣然突然羞赧捂脸,叹息出声,这酒是真的不能再喝了。 她拿过手机,发现陈勉发了好友申请,成欣然点了通过。 等洗漱完出来,就发现两个人空白的聊天页面多了一行字: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说老实话,她不大记得陈勉问了什么问题了。 但她也知道,如果她回,你问我什么了?这人是一定会炸毛的。 想了想,成欣然回了他:等我杀青再详谈。还加了个笑脸。 去寺庙上头炷香的路上,她又收到陈勉的消息:我就问你跟没跟你男朋友分手,有那么难回答? 陈勉是真的很执着她的感情状况,但话说回来,又有哪个男人不执着。 成欣然心突然一窒,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有复合的想法吗?问题是她不记得昨晚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境下说的这些。 开玩笑的问,还是认真的问? 讥讽的语气,还是慨叹的语气? 这关系到成欣然到底怎么回复。 她为难地前后看两眼,就好像剧组这些情感刺客能帮她回答一样。 没办法,她翻开日历备忘,离她的虚空男友徐昀来医院复查还剩四天,在这之前,徐昀每天都会在三人小群里更新他服药的情况。 她皱眉思忖,以她现在在三院的出名程度,这个历史遗留问题恐怕难以处理,到底怎么带徐昀去泌外复诊啊。 成欣然无奈地哼唧出声,想了想,只能有满满地真诚来答复他。 于是字斟句酌给陈勉回复:我跟那个人四天后分手。 紧接着她又补发一句:我可以当面跟你解释。 似乎还不够诚恳,她又强调:真的。 二十四、默片。 二十四 陈勉没回消息。 等到成欣然从寺庙上完头炷香,再赶回医院开始拍摄,他还没回。 她知道他一定又在置气,但一旦忙起来,她就管不上那么多。 第一个拍摄日从产科病房开始了。产科状况一向很多,一会儿胎心不好了,一会儿要急产了,一整个上午都吵吵嚷嚷。 方司同作为剧本和走戏的随同工作人员,原本被安排要一直跟在主演旁边进行指导,结果他中间也被叫走好几遍去处理病人。 即便成欣然他们已经有预设,拍戏的消息还是患者中被传开,一到开拍,一群患者乌央乌央挤过来凑热闹,谭捷带着现场导演这一天净干清场的活儿了。 拍摄并不算顺利,成欣然心里堵着事,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话就少。 而且她明显能感觉到一些医护在经过她的时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几个小护士端着餐盘从她身旁走过,窃窃私语,又折过来特地看她脸。 谭捷想忍没忍住,搁下筷子跟人家说:“妹妹,有点儿过了啊。” “医院怎么这么八卦?”诸甜小声抱怨,“真服了。” “陈医生也是,大晚上的,给我们抱一下怎么了,”大宇哥故意这么说:“欣然不是喝多了吗?他也不跟他同事解释一下。” “主要有点影响工作。”摄影李浩然小声说。 成欣然头埋得更低,更认真地吃番茄蛋炒饭。 她心里不舒坦,不是因为那些好奇她的人,而是因为陈勉。 当天拍摄结束,成欣然独自坐在门诊大厅的那家奶茶店看素材。 其实她可以回酒店拿总机看的,不仅快还轻松,但她还是选择在这用笔记本一点点抠。 不能否认,因为陈勉一天都没回复消息,确实有影响到她。 这让她产生了他们是不是真接过吻的错觉,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又读一遍自己发的字句。心里知道他会不开心,但又能怎么办。 突然想到自己在食堂遇到的场景,大概陈勉也会因此受到同样的注目吧。 成欣然认真思索,又给他发:我喝多了,实在是非常的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陈勉是早上到医院时才看到成欣然的那条还没分手的消息的,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紧接着是一股逐渐蔓延开的轻微的痛。 那个微醺的吻,不,是从最初的重逢到前一晚那个微醺时的接吻,从头到尾都透出分裂,没人喜欢被牵着鼻子走。 这种回复让他有一种被忽视和轻贱的感觉,这几乎是陈勉从小到大最讨厌的。 上午随着主任们去查房前,周信明抽空找他,“你跟那个小导演谈挺好的,就是得低调点,别影响你们俩工作,这样我也好跟别人交代。” “我们没谈。”陈勉很直接。 “......” 一定是自己落伍了。周信明这么安慰自己,年轻人可能比较喜欢氛围感,感觉到了搂搂抱抱也不代表什么。 他扶了下眼镜,“那就当我没说。” 明天是手术日,一整个上午陈勉泡在病房里谈话,他们科室一个医生去德国进修,新的医生还没进来,患者全部都堆给他。 “医生诶,你又不告诉我们到底是不是恶性的,我们切下来万一是良性的,那不是白挨一刀了吗?” 眼前一大家子人已经在约谈室坐了快一个钟头了,陈勉讲话讲得得口干舌燥,他们对于医生非要做手术的决定还是不能理解。 “从CT看肿瘤的性质就是间质性肿瘤,”陈勉说,“就是介于良性和恶性之间,已经将近20公分了,是有很大恶性的可能。” 看患者还是将信将疑,他耐下性子劝:“这个手术我们跟胃肠外科一起做,小肠部分你们也是间质瘤,说明这个肿瘤是有分化能力的,那我们一般临床上就要把他切掉。” “就不能再观察一下吗?”患者问,眼神里带着一股让人无奈的清澈。 “之前你们不是定期复查吗?”陈勉从电脑里调出之前的CT,“这次来复查,肝脏的一下子大了5公分,说明是有变化的。” 患者家属看着陈勉一脸狐疑:“医生啊,你们是不是就喜欢给我们开刀挣钱啊?” 大哥,我缺你那点儿钱?陈勉火又被拱起来了。 他抓抓头发,吐口气,尽量心平气和说:“我只是从医生的角度上非常建议你们做这个手术,当然选择权在你们。” “那万一我们去别的医院看,说不用做手术的话,是不是可以告你们啊?” 他无意识地磕自己嘴皮,再在这儿待下去他大概会爆炸。 “那我建议您去别的医院再看看。” 陈勉这么回了一句,抬脚往外走。 回到办公室他瞄了眼手机,成欣然发给他一条:我喝多了,实在是非常的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非常好。 他把换衣柜甩开,手机被扔进去的时候,发出当啷一声钝响。 离爆炸只差临门一脚了。 临近下班的点儿,周信明打电话给陈勉,“上午跟你谈话的那个患者,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 “哦,那就好。”陈勉是有些泄气的。患者对年轻医生不信任,他导师这种咖位的上阵,三言两语解决掉。他磨破嘴皮换来人家一句医生是不是喜欢开刀挣钱。 “有一个情况得跟你说,这个人七年前在当地医院做胆结石切除是二进宫的,明白我意思吗?” 陈勉脑里回溯和家属们的谈话,看来自己对于这个患者并没有了解透彻,他突然有点自责,“明白,我知道了。” 他认为自己还是需要去病房再和患者解释一下。 - 成欣然梳理完当天素材后,准备确认第二天的通告单,她给邓时朗发消息:在科室吗? 没一会儿邓时朗回复:马上下班,我去酒店找你们。 她回:不用,我去普外找你。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休息区,邓时朗给她带了一包悠哈。 “谢谢。”成欣然塞到嘴里一颗,是她不怎么喜欢的水果味。 她问:“你们都下班了?” “都没下班呢。”邓时朗无奈。 成欣然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雀跃,往医生办公室瞟了一眼,正偷瞄的时候,陈勉从办公室快步走出。 猝不及防的对视,他神情冷淡地移开目光,进了病房。 那股愉悦转瞬即逝。她不自觉咬着唇,手指被签字笔磕出一个浅痕。 有必要这样吗? 在讨论的过程中,病房里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响动,间或夹杂着高声的争讨。 成欣然和邓时朗对看一眼,两人同时往病房那里张望,都觉得哪里不妙。 突然,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某种液体喷薄的噗呲声,巨大的、尖锐的磕撞声,伴随着喊叫,指责和呵斥。 最后传来陈勉的低哼。 成欣然心跳仿佛停止,扔下笔快步往病房里跑。 二十五、景深。 二十五 成欣然第一个跑进病房,病房里一片狼藉。陈勉身上那件本身就很薄的深蓝色卫衣已经被开水氲烫成近乎黑色,整个人升腾着蒸汽。 暖壶被扔在地上,骨碌地转着圈,自瓶口缓慢流洒出滚烫开水。 “陈勉!”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她冲他方向快步过去。 “你被他们烫了?”她伸手从陈勉衣领处掀开往里看,但仅仅是掀开的这个动作,她就感受到了衣料上灼人的蒸烫。陈勉抿唇垂首,缩着肩膀避开了她。 激动的患者家属开始大声指控:“丧尽天良的你们这些狗医生,嫌我们没文化是不是?就知道忽悠我们签字。” “我做一次手术攒两三年的钱,都这么被你们几个小时花掉了?还不能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复,凭什么?!” 成欣然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勉,一身狼狈地站在病房中央,像被审判的战犯,看起来居然是衰颓和弱势的。陈勉什么时候弱势过?她双手紧紧攥拳,心脏咚咚地跳。 “天啊,陈医生!” 几乎是同时,一大群医护也涌了过来,没几秒钟病房门口站满了人。 担惊受怕的人,隔岸观火的人,幸灾乐祸的人。 成欣然骤然恢复理智,她长吐口气,拉住一名惊慌失措的实习生,“你去打110,然后把周主任叫过来。” “好好好!”实习生着急忙慌地跑走。 她转头缓下声问他:“要不要去急诊?” 陈勉看都不看她,径自往出走。 她知道陈勉生气了,但是是在跟自己闹别扭。 这时周信明拨开人群,插进来问:“怎么了?” 泼热水的人立马又做出另一番姿态:“周主任,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小医生一直在说没有把握做好手术,又不肯跟我们好好沟通,家里人比较冲动,就泼水了。” 周信明非常生气:“那你们也不能随便泼水啊,那是开水,能把人泼坏的!” “主要是那个小医生,牛得跟什么似的!对我们很没耐心,老摆出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样子,他凭什么那么牛?” 周信明说:“我们会了解情况,你们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也不要太激动知道吗?” 一口一个小医生,成欣然听不下去了。 她关掉手机录音,把从进病房到现在为止完整的录音备份下来。然后回身拍了张病房里这群人的照片,抽身离开了。 - 陈勉独自在值班室的卫生间,花洒开到最低温,不断冲浇着自己的肩部。脱上衣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觉得很酸胀,身上的烫痕已经变为腥红,自肩部蔓延到锁骨下方。 水冰凉,陈勉裸露的上半身布满鸡皮疙瘩,烫伤的肌肤却顿很钝感,他感受不到冷。 心绪在此刻被挫败和难堪充斥。 冲了二十分钟,他擦干下半身,囫囵套了条运动裤出去。 上半身不想擦了,越擦越疼。 干脆放着疼死算了。陈勉消极的想,这样他就不用再在医院里待着。 手机里全是消息,各种各样的关怀和试探。门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警察好像来了,那些患者似乎被带走了,好像还听到了他导师的声音。 但结果他已经能预想到,一定是两边和稀泥。 他妈的爱谁谁吧,陈勉谁都不想搭理,把手机扔到床上。肩背沙沙的疼,想躺也没法躺。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 陈勉皱眉扬声说:“别敲了。” 门外声音顿了一会儿,接着敲,声音不大,但很执着,敲木鱼一样。陈勉被敲得想发火,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成欣然。 “我给你上药,”她手里有烧伤膏和无菌纱布,“都是刚刚邓医生从急诊拿过来的。” 她眼神扫到他的光裸着的上半身,密布着一大片红痕。又顺着痕迹往上瞧,肩膀,脖根,喉结,下巴,颈侧,最后是他的脸。脖子上有零星的红斑,像是做饭时被热油溅上的痕迹。 陈勉被她无所顾忌的眼神盯得哪里发痒。 “你别进来了,”陈勉说:“和其他人说不清。” 她问:“哪里说不清?” 陈勉不说话,目光也落在别处。 明显是哪里都说不清。 他不肯让出门口,就这么僵持着,创面的痛感在沉默中被无限放大。 “那这样吧,”成欣然开口:“你来想想我们哪里说不清,我进去给你上药,现在你这里已经起水泡了。”她伸出手指,在他前肩摹画。 “别随便上手。”他神情不耐烦地后退一步,意图躲开她的触碰。但她指尖却执意向前探触,一退一进,陈勉已经让出了一大步。 她低声说了句那我进来了,抬腿跨进值班室。 里面是三张上下铺,摆上其实就没什么空地了。别的床铺都像没住过人一样,只有最里面的那张下铺,铺着纯黑床单,床拦上挂满了这个季节的衣服。 一看就是他的地盘。 门一关,屋里就剩他们两个,本来就没什么下脚地方的值班室显得更狭小。灯没开,窗帘也半掩着,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但成欣然啪地按开了灯,屋内立马变得亮堂堂。 “你先坐这里,我给你看看。”她在灯光最亮的地方摆了把椅子。 陈勉不肯坐,“不要。” “那你坐床上也一样,只不过上铺挡着,可能会看不清。” 陈勉还是不动,神情复杂审视着她。 其实他们在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问题。 “我以前待过很多剧组,几乎所有灯光师和场工都被灯烫过,包括我,所以我处理这种情况算是有经验的。”她见陈勉眉头都拧在一起,以为他并不相信,于是强调说:“真的。” 说着她撸起右手的袖子,白嫩的小臂上是一块巴掌大的褐色疤痕。 值班室的灯管很劣质,刺白的灯光下,那块疤痕显得更触目惊心。陈勉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手臂上的疤。 “我这个就是浅二度的。”她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努力解释,“但当时医生说半年左右就看不到痕迹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 成欣然看陈勉表情黯黯的跟失语了一样,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轻声问:“所以你要坐椅子还是床?” 他突然轻笑一下:“成欣然,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 今晚尽量加更 加更就是1500猪的加更(虽然还没到1500猪 就当到了吧! 本来想二合一,想想还是放一章吧! 二十六、先导。(一点点接吻) 二十六 成欣然很明确地说:“我知道。” 她确实想关心他,还想走近他。 “你现在最好能坐在什么地方,这样我可以上药。”她说。 陈勉盯着她,眸光深邃。半晌,他发出声短促的笑:“行。” 整个人屈身坐在椅子上。 成欣然点点头,来到他背后,先对着他受伤的地方从各个角度拍照留底,这是周主任交代过的。 然后她手指轻轻覆上陈勉的肩,挑着地方一点点涂抹着药膏。 指尖一如既往地冰凉。 成欣然拿的药膏是三院烧伤科自制的,土黄的一坨,抹上去也是一股土味扑鼻,很窜,俩人都皱着脸。 “不舒服。”他回身给了一句。 “哪不舒服?” “痒。” “开玩笑,我都没碰到你。” 她怕他疼,下手十分轻柔,指腹的力道点到为止,甚至不接触任何他的皮肤。但他后背却泛起了大片的酥痒,痒到他快要爆发。 煎熬许久,该涂药的地方都涂好。陈勉还坐在中央的那张椅子上,探身从隔壁床上顺来一包抽纸,抽了一张递给成欣然。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接过纸巾擦完了手,手指又划到他前肩的位置说:“我看了下,你就只有肩膀这里有一些小水泡,感觉不用挑开了。” 陈勉听到她这么说,也侧头看自己的创面,嘴唇却不小心擦过她的手指,仅仅是轻微的一下。 成欣然心口倏地被电了一下,飞快将手指收回,连带着指尖都回温。 “嗯,是不用挑。”他说。 成欣然悄悄吐口气,故作镇定起身,“后背也没事,晾着就行。问题是前面,这里要贴纱布吗?” 她绕到他身前,微微俯下身,指着烫得最厉害的锁骨下一小片。是衣领的位置,没有衣服的保护,被烫成了一个红褐色的渐变月牙形。 “不用了。”陈勉说,“贴上不怪吗?” 她脑补了一下,确实怪,贴上纱布感觉像是被人抹过脖子的。 “要么我再给你涂点药在这里?” “不要,难闻得很。” 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做一些处理,手指探上去,轻柔摸了摸他锁骨正中的位置,顺带着又抚了下他的喉结。这个有点揩油性质的动作成欣然就做得非常娴熟和顺手,正是因为太过顺手,以至于他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人是有肌肉记忆的,他们的对话,他们的肢体接触,他们行为惯性,真的,真的太像从前了。 成欣然咽了口唾沫,垂下眼睫,手往后撤,却被陈勉一把攥住。 “成欣然,”陈勉声音低哑:“你是故意勾我的吧。” 不仅现在,还有之前的好多回。 她不看他,想说不是,但不可能不是。 可她又无法坦然地说是。 “你能先放手吗?”她小声说。 手蓦地被松开,轻飘飘的。 陈勉也大概知道她那脑子里在合计些什么,他忍不住抬眉讥笑:“趁早拉倒,我不是你能勾上的人。” 不是吗? 成欣然那点胜负欲又被他点燃,她反问:“那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也亲我?” 不仅亲了,还搂得很紧。 陈勉表情很欠揍:“不是你说的吗,喝酒了才这样。” “你现在喝酒了吗?”她问。 “没有。” “那就再试试。” 她低头看向他,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次他们没人喝酒了。 她并没有将舌尖探入,柔软的唇只在他的唇周流连,紧贴他。从唇角到下唇,温柔地一下下啜吻着。 陈勉喉间轻轻低喘一声,听得成欣然心动到发酸。 他现在想抱她,只有抱着她,心间阴霾才能驱散。 情难自禁几乎是一瞬间, 陈勉突然伸手一拉,成欣然自己都措手不及,就这么跨坐在他的腿上。他双手自然地环在她腰线之下,两个人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靠得分外的近。 她怔愣,对上他敛起的双眼。 “现在是不是更说不清了?” 陈勉却没说话。 她低头,发现他的表情带着些黯然和失落,像一只被迫独行的小动物。 成欣然心里轻轻叹气,双手抚上他的脸。 她低声说:“没关系的,陈勉。你没有任何错。” 分开的那些年里,成欣然也曾经回忆过他们交往时的细枝末节。她确实如他所说,是个自私的人。做起自己的事情时,是没有心思分给旁人的,哪怕这个人是陈勉。 她对他不够关心。 在她的一贯印象里,陈勉永远目标明确,动力十足,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似乎从不需要安慰,只在他身边附和就好,却忽略了他也有迷茫的时候。 “你知道的。我曾经也是患者家属。我永远记得王蔚医生对我的关照。虽然他早就忘记我是谁了,可他跟我说的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我却能记到现在。” 成欣然语气低柔,“医生是一份能汇集能量和传递能量的工作,过程一定会有困难。” 她说:“我知道你辛苦。” 陈勉喉间突然酸涩了那么一下,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肩膀前伏,上手搂住她的腰。成欣然被他冷不丁地一搂,手更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他却不在意,直接捉过她的手放在他脖颈处。 “不疼吗?” “没事儿。” 他只想成欣然陪在他身边。 话是这么说,成欣然还是尽可能轻轻贴他的肌肤,不去触碰他的创面。但陈勉的鼻息喷在她胸口,一只手掌围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摩挲她小臂那处未愈的伤疤。 他的下身一直都在响应,存在感十足,硌着她最软嫩的地方,她不自觉地扭着下半身,但这样的扭动让两个人都更加不好受。 相互间的动作实在是太暧昧了。 成欣然忍不住扳过陈勉的脸,认真问:“可以再亲亲吗?” 陈勉没答,主动抬头去寻找她的唇- 勉子:完了草 这把真为爱当三儿了 二十七、走位。(微H) 二十七 陈勉的手掌抚她的后颈,唇向前探,轻微抿着她的唇线。成欣然却张开嘴,主动去吸他的舌尖。 他难耐地粗喘一声,覆在后颈的掌心微微施力,两人都默契地加深了这个吻,他们唇齿交融在一起,舌尖相互抵搅探弄,呼吸都变得急促。 成欣然被亲得浑身没力,手指轻轻捋着他微湿的发,像是在安抚他焦灼纠结的心情。 陈勉的手渐渐滑向她的牛仔衫里,一使力,前祍的按扣噼啪弹开,黑色蕾丝的胸罩包裹着嫩白的乳房,勾得他眼热。 值班室外凌乱的脚步声来往不绝,最磨人的夜班已经开始了。隔着薄薄一道门,屋内气氛却暧昧得灼人。 这是他在医院最常待的地方,成欣然迷离地想着。他每天和同事进进出出,现在却跟她在这里,身体火热得纠缠在一起。 陈勉的掌根隔着胸罩,抵在她乳房的下缘,一下下地揉捏,力道越来越大。她难耐地轻哼,挺身将乳房往前送,嫩白的乳肉轻轻蹭着他的手掌。陈勉呼吸一下粗重起来,将她的胸罩整个往下拉,一对皙白的胸跃然眼前,顶着两颗嫩红的乳头,颤巍巍地迎向他。 没有任何犹豫,他张开口腔,包裹住了乳头和大部分的乳肉,啧啧有声地裹吸着。手也探到她的腰后,在腰窝的上缘来回抚弄。牙齿磕磨着乳头和乳肉,啧啧有声,力道越来越重。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继续下去。 成欣然难耐地轻哼,臀部隔着几层布料挤蹭着他的性器。如果没有碍事的衣服,那么她一定会伏在他身上,一下下地纳入他。 “可以吗?”她声音娇媚,带着粗率的坦诚。 她想让他把自己的裤子脱掉,再像以前那样狠狠地干她,把她弄哭。 陈勉下身硬得可怕,浑身都紧绷着。 他艰难地说:“这里没有套。” “没关系的。”她模模糊糊地想,之前和他又不是没有过,“你直接进来。” 陈勉却被这一声“没关系”扯回了理智。 她一定和别人也做过,而且这个人并没有珍视她。 他突然有点生气,按住她的臀,在她腿间上下狠劲地磨弄了几下:“我有关系。” 她呜呜叫了几声,是真的很想要。 陈勉被她叫得同样难忍,缓了缓气息,他将她双臂拉到自己颈后,捞着她的腿弯站起身,直接将人放到他那张墨黑的下铺,脱了她的裤子。 “不要不要....”成欣然意识到他是想给自己舔,但她今天忙了一天都没有洗。一定很脏,她手脚并用想推开他。 “你弄到我肩膀了。”陈勉抓着她的小腿皱眉。 成欣然立马老实,想起身看他的情况,“抱歉,我给你看看。” 他却顺着她小腿往下一拉,把她两条长腿强硬地分开,让她整张穴都在他面前绽开。 太羞耻了,成欣然呜咽出声,手伸下去想遮盖。他牵住她的两只手,十指交握分别锢在她膝盖,俯下身,凑上去。 一瞬间,她的身体被羞耻感和滔天的酥麻一起席卷。她下面没来得及清理,但很快就会被他舔得出水,再舔得干干净净。 味道有点腥甜,全部都舔一遍就没有了,他越舔越渴,整个口腔全部吸附在她的软逼上,舌头却在其中刮舔,在她的穴口娇嫩的软肉中游离。随后他的牙齿轻磕上她的阴蒂,她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阵激麻掠过。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下身的水液越流越多,甚至流到他黑色的床单上。心跳随着他舌头的动作得越来越快。 “陈勉.....”她双眼微阖,整张脸都红透,“我要.....” “要什么?”他满嘴都是她的逼肉,讲话含含糊糊。 “要,要你的鸡巴插进来.....”她被吊得难捱,哭腔也被带出来。 他抬头看她,黑色胸罩半挂在身上,小腹平坦性感,浑身的肌肤都情欲蒸成了浅粉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睫毛颤抖,脸上全是羞赧的欲色。 陈勉喉头发紧,依然对她心动难掩,但心动之下还有难以察觉的酸涩。 他又低头看她的整个阴部,比基尼部分的毛全部都剃光了,光幼的阴阜泛着殷红色,阴唇被他嘬咬得微微向外撇,能窥见小小的阴道口,闭合,但一直流水,流得他满嘴都是。 她成熟了,身体比以前更加敏感。 不知道是谁让她变得成熟和敏感。 他微微起身,手指抚弄她的阴蒂,“只想要我鸡巴,不想要我的人是吧?” 话语间有认真也有试探。 她捂着脸,小心控制着自己的音量,整个人都主动向他下半身贴。 陈勉知道成欣然一旦欲望上头,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做。他拉下裤子,将自己坚硬粗挺的性器暴露出来,抵住她的逼穴。 性器相贴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哼出声。 成欣然撑起上身,腿横跨在他的跨间,两个人对坐着。 她太想和他做了,她也只能和他做。成欣然贴在他耳边,喷着灼热的气息,小声对他说:“我喜欢你,我想让你操我。” 只是喜欢吗? 可他觉得不够。他不仅想操她,还想听成欣然叫自己老公,他还想让她爱他依靠他。 陈勉情难自已地闷哼一声,搂紧她的腰,硬到发痛的阴茎被阴柔软的阴阜包裹住,借着水意上下滑动。 成欣然想让他的阴茎滑进来,至少是在她穴口晃蹭几下。但陈勉掐准了她的想法,大手箍住她的臀,就是不肯进入。 她被他挟制得动弹不得,就快要哭出声,他探身吻她的嘴,借着腰肌的力一下下顶弄着,每一下都顶在她已经出头的阴蒂上。 他们之间相贴的地方,全部都是烫的。 包括烫得晃颤的心口。 陈勉的肩背很疼,一定是急性期再作祟,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多年积攒的欲望急于发泄。 他抬起她的臀往他的腹肌上坐,逼穴裹着鸡巴,再一起紧紧贴向他的小腹。顺着她湿滑的穴,肉棒从后往前,磨到她的阴蒂,又紧又滑。 “嗯.......”成欣然呜呜娇叫着,逼水源源不断往外冒,蒂头被他顶得发麻发痒,越来越多的快感积累,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承受,椒乳不受控制地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嘶....”他低哼出声,感受到创面与她胸口接触时的疼痛。 但疼痛是如此真实,成欣然在他怀里,体验着只有他能给的高潮。 她的小穴已经开始抽搐痉挛,汩汩地吐出水,交接的地方发出咕叽的捣弄声,两个人下身都湿了一大片。 最后的那几下她几乎无法承受,高潮的快感令她差点崩溃。 陈勉抱紧她,将她所有的叫声都封在吻中,在最后的挤压中激射了出来。 成欣然整个人都软得不成样子,小腹上和外阴糊满了他射出来的精液,好多好多,像是一汪浑潭黏在她身上。 从他怀抱中脱离出来,成欣然先下床拿纸,把自己清理干净,又把抽纸抛给他,自己卧趴在他的床上喘息。陈勉草草擦完,跟着躺下,两个人挤在窄小的板床上。 陈勉揽臂想抱她,但成欣然却突然反应过来。 “别躺下,”她还担心他的创面,“起来我看一下。” 确实挺疼,刚才又摸又抱的。陈勉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成欣然跪在他身前,垂首仔细地辨。药肯定都蹭得差不多了,水泡也被挤破了,渗出透明体液。 “陈勉!你流血了。”成欣然抬高声音,后反劲儿似的,她十分地自责,“刚刚我们真的不应该那样,现在全都破了,烫伤流血特别不好,你现在必须得去急诊。” 陈勉侧头看了眼让她大呼小叫的流血,一脸无所谓。反倒品了下成欣然脱口而出的话,实在是不中听。 他心底腾起一股躁气,“用过我又后悔了是吧?” - 晚了 对不起 因为我卡肉重写了 第一遍写得太感性 把我自己都给搞哭了 但想想他俩还是别那么感性 好好谈恋爱得了 于是又吭哧吭哧重写 抱歉啊家人们 - 另外想跟大家说,我经过非常久的思考,觉得小成还是没和她前男友doi过比较好。不仅仅是因为想要单纯的1v1,也是从她的人物性格去出发。 小成是很注重自我欲望的女性,但她对于欲望有着并不完善的理解。曾经她主观上认为只要是男朋友 进行最后一步都是顺理成章的,但和前任时失败了。 自此她意识到了自己没办法和不爱的人上床。 因此她在寺庙里祈祷的时候也说,要找一个让她情难自禁的对象。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唤醒她的性欲望。 是谁呢,已经很明显了。 在这里对应校园篇的部分,两个人很早就做了,越爱越做,越做越爱。也正是这样,性和爱在她一直以来的意识里,实际上是很难分离的。陈勉带给她的影响绝对不仅仅只是个性启蒙的对象,他们互为彼此的白月光。 只是很小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二十八、淡入。 二十八 “我没后悔。”成欣然说。 陈勉神色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她又强调,“我没后悔,刚刚感觉很好。” 确实不喜欢陈勉这样讲话,阴阳怪气谁呢。但她转念一想,他现在算是个病人,谁闲得跟病人一般见识。 成欣然上手,虎口轻轻掐着他下颌,左右晃了晃,难得带点不容推拒的强势。但其实也就是拿出哄她家肥橘那套而已。 “你不要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让你快点去急诊看看,不要拖着。” 成欣然知道陈勉特别擅长自己扛,她要是不点出来,估计他就回家自己简单擦点药,第二天再装作若无其事去上班。 陈勉不喜欢脸被她掐着,偏头挣开,但也被她糊弄得没了脾气。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闷声说:“知道了,我一会儿下去看。” 两人各自穿上衣服,成欣然又揪着他把肩颈部位血水混杂的地方做些简单的处理,压上无菌纱布,又帮他兜头套上件宽松的卫衣。 陈勉是穿衣服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的,他痛感远不如刚刚明显了,这是皮下深层损伤的表现。 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成欣然跟在他身后,想跟他一块出去,陈勉却突然顿住身,“你先走吧,我等会儿自己去急诊。” “为什么?”她问。 “其他人会误会。” 又不是半夜,下班的时间点,孤男寡女在值班室里待那么久,她后面还要在他们院待一段时间,他不想让无聊的人无聊的话影响到她。 成欣然却想他可能不愿意让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哎,本身也搞不清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她压下心里那点涨涩,点头说:“那我走了,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 成欣然从值班室出来,护士站没有人。离了那间值班室,她莫名觉得有点冷。低头看了眼手机,大宇哥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给她打电话。 她叹口气,加快脚步离开了医院。 一回到酒店,成欣然就被谭捷和大宇哥拉住:“去哪了你?打电话也不接。明天有两场戏要甩到棚里拍,刚才浩然那边联系不上你,人都要急飞。” “抱歉抱歉。”大概因为有点心虚,成欣然抱歉都像在佛前拜拜,“我马上给浩然打电话,现在就让编剧过去。” 处理完急事后,她才坐到统筹的房间里吃上口饭。 统筹的房间是这家快捷酒店唯一的包房,被他们定下来,略做改装,日常像办公室一样使用。 成欣然边吃饭,边将今天已经对完的通告单发给剧组下面的人,有问题及时更进。 大宇哥看着通告单,突然想起一茬:“刚刚邓医生跟我通话说,陈医生被患者泼热水了?也不知道脸有没有事儿。” 成欣然说:“脸没事,身上被烫得挺厉害。” “你看到了?” “看到了。”她吃完饭,起身擦桌子,“我还挺担心的他的。” “陈医生有啥可担心的。”谭捷大咧咧伸个懒腰,顺带着帮她把吃完的盒饭收拾掉,“可别跟他走太近了,医院里你俩传得那已经不像话了都。” 成欣然属于干起活来两耳朵都听不进别的话的,但他们不一样,剧组的人成天跟医院各色人打交道,他俩的流言蜚语可不止一两句。还有人跟谭捷他们悄悄打听成欣然的家世,过分的关心一定不是出于善意的表现。 谭捷难得认真:“反正对你不好,真的不好。” 成欣然坐到总机前开始倒素材,她还得把今天能用上的都粗剪完了再传给剪辑那边。她边干活边说:“嘴又不长我身上,没觉得哪不好。” 大宇哥仔细瞅她表情,却意外发现她眉眼带着执拗。 “欣然,你该不会认真的吧?还真喜欢陈医生?” 她没出声,脊背挺直了摆弄总机,耳朵涨红得很明显。 坏了坏了。 大宇哥着急找补,“我在三院院筹备这些天,他的事迹听过不少,你去接近他肯定要吃亏的。” “什么事迹?”她很想听听,因为上学那会儿陈勉的事迹就很多。 “他总换女朋友,据说男女通吃,总之玩得很花。” “嗯?”成欣然不大信,陈勉忙得风风火火,哪来的功夫男女通吃。 这还看不明白呢。 谭捷干脆直说:“欣然,你不是那种玩得起的人,别离他太近,你会伤心。” 当初谭捷和她也是因为这个分手,本质上他们并不是一类人。 大宇哥解释,“陈医生家里在医疗系统不是一般的有影响力。他还有外公外婆在北京,生意做得很大,你们.....” 大家都是知道成欣然境况的,母亲早逝,父亲杳无音讯。她靠自己兼职一分一分的攒钱撑过了学生时代,走到现在这步。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他们之间的差距如云泥。 奇怪了,跟陈勉在一块那么久,他从来都没对她讲过姥姥姥爷家是做什么的。 大约学生时代所有人都傻得整齐划一,他们每天都在讨论如何提高成绩,吃什么玩什么,该怎样挤出时间蒙骗家长彼此再多待一会儿,这些话题占据了他们生活的全部。 但在成人世界,这些话题在现实的外套下却显得无足轻重,她怎么可能不懂。 成欣然突然笑,“还说人家医院的人八卦多,我看你们也一样八卦。”她重新聚焦在工作上,好像还有些不服气似的,小声回敬:“谁说我玩不起,我也挺玩得起的。” 工作到将近十一点,成欣然回到房间,看到陈勉半个钟头前给她发了消息:回家了,科室给了一周假。 她回了句:知道了,好好休息。 立马就收到一条:今天算一天,那就是还有三天。 他对这事儿简直异乎寻常的固执,成欣然心中暗暗叹口气,回了个嗯。 陈勉终于能名正言顺休息了。 急诊的前辈让他按时去医院换药,换个毛线,好不容易脱离医院,哪有回去的道理。他就在家里消停了一天,第二天就去找孙爽,俩人泡在冰场里打了一天球。打球真是让人神清气爽,比在医院里和人吵架开心多了。 他给成欣然发消息:跟朋友在冰场打会儿球。 怕她念自己不好好休息,就说:伤口没事,我自己可以换药。 到了晚上又给她发:回家了,一会儿方司同来我家做参鸡汤。 结果参鸡汤都喝完了,打开微信一看,还是自己发的那一溜绿的。成欣然那边忙得脚不沾地,半夜还在郊区棚里补拍,根本没时间回复他。 陈勉每一条都斟酌了发消息的语气,不能太主动,也不能显得太冷淡。 发完自己都想笑,没准儿他还真有当三的潜质,他这边上赶着报备,人家那爱搭不理。 - 陈勉不再在医院跑进跑出,成欣然觉得自在许多。他在的时候,她总是有些脱不开手的紧绷。现她性格里的强势顺理成章地带出来,在现场各项工作就开展得顺风顺水。 徐昀到医院复查的前一天,成欣然是预备好了对策的。 她提前一天回家,找了条跟自己平时风格完全不符的裙子。这是一条低调的小黑裙,弹性很大,也很显身材。两年前她跟着陈郁森去电影节路演的时候穿过一次,后面直接压箱底。 现在重新穿上,化上成熟的全妆,又拿叶棠的卷发棒给自己攒了个看上去没啥手艺的大波浪。往镜子前一站,完全就是个身材娉婷的成熟女人。 没人会把她和成欣然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二十九、淡出。 二十九 成欣然在家附近等到了陆惟妙的车。小黑裙箍得太紧,她差点上不去陆惟妙的大SUV。好不容易爬上副驾,她狠狠瞪陆惟妙一眼,怨气垒得比山高。 “我谁都没说,连叶子我都没提。” “成欣然你就是我铁血真姐们儿。”陆惟妙谁都不服就服她,“这种事我只有给你才放心。” 谢谢了!这种放心她可不想再要。 成欣然回头看了眼,徐昀已经在后座了。 “哇,姐,你今天好漂亮。” 徐昀在家里蹲了了小两个月,明显小日子过得不错,对比天天惯性熬夜的成欣然和成天东奔西走的陆惟妙,简直是容光焕发。 陆惟妙边开车边撇过头来跟徐昀一起捧臭脚:“我姐妹每一天都漂亮。” “别说话了你俩。”成欣然可烦得很。 离三院还有三个路口,陆惟妙停下车,成欣然下车前再次跟她确认:“徐昀就找杨主任复查,外加开单子抽血,然后他人就不用再来医院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成欣然跟陆惟妙约好了时间,她领着徐昀下车,两人一块往三院的方向走。 今天她一副罕见的女人味打扮,跟徐昀站在一起,居然有姐姐配小奶狗的味道。她打量徐昀,小孩长得又高又帅又阳光,她在圈里见过的gay包罗万象,这回gay达居然没响,不知道有多少小女孩要被他骗。 她暗暗思忖,陆惟妙家的那个顶流可能是是个零,真是幻灭。 “姐,”徐昀叫她:“我听惟妙姐说,你最近在这个医院拍戏啊?” “嗯,所以看着你分分钟的事。”成欣然随意说:“一会儿检查完,要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的。” 陆惟妙他们工作室早就和他签了保密协议,检查结束后,他要把所有跟这件事相关的聊天记录,信息备份等等都当着成欣然的面删掉。 演艺圈的露水情缘的结束就是这么离谱。 徐昀面带诚挚地说,“我听惟妙姐说你最近特别忙,每天还要监督我吃药运动和休息,挺不好意思的,给姐姐添麻烦了。” 成欣然心想麻烦又哪止这些,嘴上仍是说:“没事,以后你自己这方面要小心,记得保护好自己。” 她其实还想说,那些男演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跟他们混,也别想着睡几觉就能进圈当演员。但这些话她不好说,也只能点到为止。 三院近在眼前,成欣然却越来越紧张,唇齿发干,手指一直磨攥着包带。第六感告诉她,一定有事等着她。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谭捷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了。 “成欣然你在哪里,赶紧过来,浩然这边暴露了!” “暴露什么?”她没懂。 那边一阵混乱的剐嚓声,有人夺过来手机,是方司同的声音:“欣然,你们摄影师上午被窗框划到手,掉了块皮,刚刚又不小心接触了HIV患者的血液。你作为导演务必快来一趟,现在院感那边也来人了。” 谭捷在那边又说:“浩然得去做检查,后面戏怎么办?” 怎么办,她也想知道怎么办。成欣然脑子突然不转了。 徐昀看她表情驽钝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姐?” “你先别说话。”成欣然手指抚抵着脑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接受这个消息。 两件事情并在一起,先解决哪一件? 她不可能放着徐昀一个人去检查,更不可能晾着整个剧组不管。 左右为难间,她倏然想起陈勉。可这怎么和他开口?她甚至能想象出陈勉知道这事儿以后到底是个什么表情,是肯定会摆臭脸给她看。 她对他仍然有顾虑,不确定陈勉什么心思,也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 但现在她最信任的几个人,一个在美国,一个在新疆,还一个开车跑了等她信儿,她还能相信谁呢? 陈勉在家待到第三天就待不住了,他很久都没有连续休这么久。睡睡不着,书书看不进去,嘴里淡出鸟来,闲得不知道干点什么好。 今天还跟别的日子不一样,不仅无聊,还有点坐立不安。他只能找电影解闷儿,随意找了部《两杆大烟枪》,有一搭没一搭地放着。 成欣然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几天她从来都没主动联系过他。 他放任手机响了几声才接起来。 “喂。” “陈勉,”成欣然声音十分地急切:“你在哪?” 他突然直起身,“在家,你怎么了?” 赶紧补了一句,“我在医院旁边。” “那你可以过来一趟吗?我现在在三院和研究所连在一起的那个门。” 他没犹豫,“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陈勉随便套了个衬衫往门外迈。 一路往医院方向疾行,他远远看到院门口站着一对男女,第一眼他并没认出成欣然,反而认出了徐昀。 他皱眉,再一看徐昀旁边站着的女人,竟然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成欣然。一身吊带黑短裙,裸露的皮肤白透得像瓷,波浪长发,整个人清丽又妩媚。 成欣然余光瞟到他,像只兔子一样冲他方向来,就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主动。 陈勉一看她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的徐昀,脸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成欣然,你跟我说当面解释就是让我过来看你谈恋爱实况?”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我剧组出了点急事,我马上得过去一趟,你可以帮我带他去复查吗?” 徐昀满脸趣致看着陈勉,又扫到陈勉没来得及戴耳钉的耳洞,眼神都要拉丝了,“你好,我是徐昀。” 陈勉一看他那个眼神,哪哪都不舒服,一下就火了,“成欣然,你到底拿没拿我当人看,我凭什么带你男朋友去复查?” 操啊,他被烫的地方还没好,前几天他们还抱着亲着差点做爱,现在居然让他带着她男朋友去复查。他地位已经低贱到这个程度了?陈勉对自己产生认知偏差,到底他俩谁疯了? 成欣然声音扬起来:“你别这么说,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没男朋友!” 陈勉一下愣住,这是他意料之外的台词。 那边谭捷电话又打过来,她急得想哭,使劲攥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喂,我这边两分钟,马上过去。” 陈勉一直盯着她,表情很懵。 “不是,那你——” 她急切打断他:“具体我有时间跟你解释,但我现在真的很急,你能帮我吗?带他去找泌外杨主任检查,不要告诉任何人。” 陈勉没说话,舌尖在口腔侧壁缓慢顶着,试图接受这件事情。他掠了眼她身旁的徐昀,又看看她。这个天气成欣然只穿这么点儿,额头还沁出细汗。 他慢慢捋,“带着他找杨主任就行了是吗?” “不止。” 成欣然看了眼徐昀,扯着陈勉衣角,将他带到远点的地方。 “带着他找杨主任,编个理由你也进到诊室里,一步都不要离开他。徐昀不可以跟任何人说奇怪的话,不能和任何人发消息,你记得全程录音给我留底。” 陈勉突然明白过来:“间谍?” “你别逗了!”成欣然着急拍了下他肩膀。 看到陈勉缩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他肩膀创面还没愈合,赶紧说:“对不起。” 她眼睛望向他,眼圈急得都泛出红来,“能帮我帮我吗?算我求你,我现在得赶紧去妇产科。” 陈勉上下打量她穿的这一身,把自己衬衫脱下来扔给她,“那你快去。” —— 帮帮帮 媳妇儿发话了 三十、主观。 三十 以前在泌外轮转的时候,陈勉跟杨主任一起出过门诊。上午四十个号,下午四十个号。往往上午的看不完,全都挂到下午一起看,下午患者等的时间就格外久。 跟别人不一样,陈勉从小到大看病从来没有过“等”这个记忆。这是头一回,他陪成欣然的“男朋友”,在人头攒动的诊区走廊等了快一个小时。 陈勉外套给成欣然拿走了,身上就穿个在家里的白T短袖。徐昀坐他边上,臂和肘碰到他的频次高得诡异。忍不住偏头一看,徐昀正冲他微笑,他再钝也明白了,这小孩纯gay。 徐昀在他身边不老实,总想着搭话。 一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会儿又问:“你跟欣然姐什么关系?” 然后还说:“我可以叫你陈勉哥哥吗?” 哥什么哥,哥是你能叫的吗? 他就觉得很魔幻,好好一个下午陪着个不认识的人坐这儿干嘛呢。但他不甚了解徐昀跟成欣然的关系,也不能问,只能把那点隐约地腻味给咽下去,尽量对人家客气点。 难得主动问他:“你多大?” 徐昀说:“我十七,今年大二。” 这下彻底给陈勉搞不会了。 没成年,来查性病,长得挺好,看起来像个小演员。他对成欣然到底私下里搞什么勾当更纳闷了。 又枯等一会儿,诊室门口显示屏叫到徐昀的名字。陈勉心情微妙地起身,领着人一块进去。 “呦,你怎么来了?”杨主任看到昔日的杂工,感觉十分亲切。 诊室里除了杨主任,还坐着他另外两个学生。陈勉视线扫到他们那边,表情各个都精彩。 陈勉说:“杨主任好,我带我朋友来复查。” “带着你朋友?”杨主任在系统里调出来徐昀的就诊资料,又抬眼看了下俩人,“哎呦,那得好好给查体。” 杨主任指着治疗床:“来躺着我在给你看看。” 他学生过来拉帘子,陈勉先一步过去说:“我跟您一块看吧。” “你跟着干嘛?想看那东西?” “不是,”他心里好苦,“就想学习一下。” 陈勉套上医用手套,跟着他们一起凑上去看徐昀的身体。 杨主任上手扒拉徐昀的睾丸,“看着恢复得还可以。” “嗯。”陈勉也伸着头仔细看,“扁平湿疣几乎都结痂脱落了。” 杨主任跟两个学生对视一眼,整齐划一地难以言说的表情。主任呵呵干笑两声,坐回位置开单子。陈勉礼貌道谢,拿着抽血单和徐昀一块离开。 这一路上从诊室到采血点,再回到门诊大厅,记不清遇着多少熟人。 要不是因为成欣然,他有点愤懑地想,为了她,他居然连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干。 刚出门诊大厅,成欣然那边卡着点来了电话。 “出来了吗?”成欣然气有点喘,还在赶路。 “往外走了。” “好,那在报刊亭那里见吧,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前,徐昀偷偷瞥到陈勉手机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很醒目的两个字,他捂着嘴笑。 “笑什么?”陈勉神色如常把手机揣兜里。 “你是姐夫吧?” 陈勉不屑地切了一声,“确实比叫哥强点。” 两人走到三院附近那家老旧报刊亭,成欣然已经等在那,正扒着路边一辆SUV和里面的人讲话。她头发已经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发尾留有些轻盈的卷。身上披了件外套,只不过不是他的,他那件被她整齐地迭起,搭在臂弯。 成欣然回头,看到陈勉来了,快跑两步过来。 “在这里等我一下。”她对他低声说,然后拉着徐昀上车。 陈勉视线往她那边瞟,车里坐着另一个姑娘,三人拿着手机跟对接头暗号一样,神神秘秘的。 过了十来分钟,成欣然下车,冲他们挥手,SUV扬尘而去。 成欣然松口气,终于把这块石头给推开了。但她一回头,发现另一块石头正在那看着她。 她缓步磨蹭到陈勉面前,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起话头。 整片天空暗下来,大片的灰影滚落,翻卷着遮天的乌云。自楼宇间的缝隙中突然劈出一道凌厉的光电,须臾后,又传来震耳的轰隆。 因着天气变化,在医院狭窄的小路间,往来人群步履更加急遽,不断地摩撞着两人的肩。 成欣然拖住陈勉的手腕,就近将他拉到一间水果生鲜的廊檐下。两个人并肩站着,同时向外张望,像是在等雨来。 “拉我到这干什么,怕被雷劈?”陈勉凉凉开口。 成欣然放开他的手腕,“怕过路的人撞到你伤口。” 陈勉抱着手臂,表情极其的欠,“男朋友走了,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关心我伤口了?” 她嗫嚅:“谢谢你今天做的一切。” 她也知道陈勉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里带着一个男生大摇大摆的看诊会引起多少争论。 成欣然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朋友,“我答应帮朋友的忙,她不方便出面,我们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宁肯被误会,也不愿意说。 成欣然抬眼仔细看他,即便过了好多年,她也能读懂他的表情,不仅有戏谑,不解,还有隐隐的争辩欲,她不想和他争辩。开口解释:“因为跟明星的私生活有关,而且我还拿了我朋友的钱。” 陈勉眉心蹙起,“你不是拍电影的吗?为什么干这种事。” 成欣然看他,很坦然的说,“因为我的钱有限。” 这曾经是他们话题的禁区,陈勉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成欣然小声说:“总之,我答应了替我朋友做这件事,所以不能随便和别人说。” 他重新看向她,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他信服,“我是别人?” 过了一会儿,她说:“不是。” “那我是谁?” 成欣然只看着他,眼眸里像是点着璀璨灯火,陈勉被她看得心乱,又问:“你信不过我?” “信得过。”她回答。 轰隆隆———— 当不当正不正,黑蒙蒙的天空又劈了道惊雷。 “说谎话连老天都看不过眼。”陈勉丢下一句。 “我没说谎。”她声调扬起些:“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求你帮忙。” 陈勉偏头看她,“我又不傻,如果不是今天你特殊情况,你也不会想到找我。” 成欣然没再说话。 看她那闷不吭声的样子,一股郁气在陈勉胸中反复翻搅。他是很想生气,但理智告诉他,成欣然没什么错。分开那么多年的前任罢了,哪来的信任可言。 但陈勉就是哪堵得难受。他不再看她,冲她摊开手,“把衬衫给我,反正你也不穿。” 她唇线紧抿,将衬衫还给他。 气闷的心思又迭加一层,他撂下她想走。转身的一瞬间,手上突然多了冰凉的触感。 成欣然牵住了他的手指。 - 勉子不能老吃醋 他们之间的问题 也要一个个克服和解决 三十一、三分规则。(微H) 三十一 乌云在低空翻滚堆积着,厚重而低垂,像是科幻电影中告别的镜头。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土味,沿街的商铺拉下卷帘门,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有的甚至提前撑起归途的伞。 是在这个时候,成欣然轻轻抓住了陈勉的手指。 她忙了一下午,肚子空空如也。没人明白她的压力,她也不指望纾解给任何人。但在此刻,她只是很想眼前的人留下来,在这个雷雨欲来的瞬间,能够站在她身边。 成欣然捉住了他食指和中指的前半段。大拇指轻车熟路找到他指侧的茧子,轻轻的抚触着。他的手茧比别人都要明显一些,不仅要写字拉琴,还要握球杆。 以前的时候,他们经常是这样的姿势牵着手,一前一后慢慢地走。 陈勉知道她这些小动作的意思,但他拗着不肯回头。留给她一个背影,几乎要与阴暗的天气融为一体。 她心底低叹,上前一步贴住他的脊背,小心翼翼不去触碰他还没痊愈的前肩。陈勉垂在身侧的手指触到她裙子的衣料,倏然伸直。 成欣然真的变了好多,她在用另一种他更难以屏绝的方式瓦解他的意志。 “不是不穿你的衬衫,”她说:“我们摄影师出了点事,下午一直是我在掌机,我不想把你衣服弄脏。” 她知道他不喜欢脏东西。 陈勉突然从心底泛起一股酸涩,默然片刻,忍不住转身看她,语气仍是不好,“一件破衬衫而已,有什么弄不弄脏的。” 她轻轻笑了一声,低声说了句,想抱抱。 陈勉叹气,把衬衫展开披在她肩上,将人收拢入怀,唇轻碰下她的发顶,紧紧环抱着。 阵雨在这时倾泻而下,打落在地上劈啪作响,将相拥的男女隔绝在街角的廊檐下。 “成欣然,”陈勉突然开口:“是不是累?” 他刚刚在医院的工作群里看到消息了,医疗暴露不是小事,院感整个下午都在跳脚。 “我不累。” “又撒谎。”陈勉直接戳穿,“骗子。” 她笑笑,脑袋挤着他的肩膀紧靠着,隔着薄薄的白T,她嗅到一股药油的气味。 他问:“吃东西了吗?” “还没有。” 她突然抬头问他:“你要不要去我房间吃?” 陈勉不用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故意说:“想把我骗你那去然后顺理成章的睡我?” 她眼神很清亮,“那可以吗?顺理成章的睡你。” 又来。 陈勉告诉自己不行,他们会再一次不明不白的滚到一起,黏黏糊糊地分不清对错,而他现在不想这样。 但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一旦贴上她,他就推不开。 他们冒着大雨回到那家连锁酒店。从前上学途中曾经无数次经过这家酒店,甚至有好多同学谈恋爱选在这儿固定开房。但这里对于陈勉来说,只是一个伫立在路边从不会多看一眼的建筑物而已。 成欣然穿的少,陈勉把他那件衬衫披在成欣然头上,她却怕他受伤的部分被雨淋感染,一直要求他穿回去。一路上都是推推阻阻,结果两个人全部被浇透,真是要蠢就蠢到一块。 她牵着他的手快步走过无人的走廊。 这一层全是剧组的同事,收工后在各自的房间休息避雨,任何一个人出来都会将他们的情事尽收眼底。 成欣然急切地刷卡进门,把陈勉按在门板上开始深吻。她实在太吃这种荒腔走板的戏码,完全没意识到她不让下边人乱搞,她自己却带头在工作的地方乱搞。 陈勉揽抱她的腰肢,由着她亲,舌尖进入到彼此的口腔里舔弄吸舐。他的吻来到她的脸侧,耳廓,脖根,一路吻下去。 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娇喘着问他:“你还有几天假?” 陈勉轻咬了下她的鼻尖,“三天,怎么?” 他听到门外有散落的脚步声,声音细碎又具体,腾出手将门链带上,把成欣然翻过身按在门板上,从背后拉下短裙的拉链。 “嗯” 成欣然前面是微凉的门板,后面贴着陈勉炙热的胸膛,她头脑已经一片混沌,“那你可不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待在这儿干什么?”他低声问,火热的唇贴上她的半湿的发根,双手伸到她的胸前,围着她的胸贴打圈按捏。 她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下身的湿意已经非常汹涌,还能感受到自己阴道深处的翕动。 “干我,”她沉喘,“我想把你藏起来,你在这里等我每天收工回来就干我。” 身上的手突然狠狠扇向她的奶子,滑嫩的乳房抵着门钝晃几下,带出她克制的吟叫。 他声线带着沙哑的颗粒感,“想得美,我凭什么干你?” 成欣然转过头,往前贴,两个人的唇瓣绞缠在一起,嘴角溢出透明的唾液,在亲密的湿吻中,她含含糊糊地低声说:“因为你现在爱我。” 陈勉没再说话,重重吻了她一下,拦腰将她抱去卫生间。成欣然裙子半敞着,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肌肤相接的摩擦力变得极大,分都分不开。 太湿黏了,她含混地乱想。 他们平时完全不是这样,现在一切都是失控的。 花洒的水流很冲,几乎是砸下来,陈勉突然出声,“成欣然,你这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他唯一一件白T已经被淋得乱七八糟。 她抱着他的脖颈点点头。 陈勉眸光一沉,兜头把身上衣服脱光,又粗暴将她身上所有衣物都扯开。两具胴体在浴室中相互暴露,紧紧贴在一起,难耐地亲吻着。 成欣然快要被他吻得窒息,偏过头急促的呼吸,陈勉不肯放过她,把她两边的乳贴嚓地撕掉,将乳头和乳晕全都含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嘬吸。 她难捱地睁开眼睛,灯光扎眼,陈勉肩头的伤口被水流浸泡得发白模糊。 “出去”她娇声要求,“你这里不能沾水。” 陈勉权当没听见,低着头继续磕磨她的乳头,另一只手抽过花洒,喷浇着她的下半身。 “嗯”她忍不住细叫出声,水流冲刷着她敏感的逼穴,穴道里似乎已经进去水了,连阴蒂都挺立到发酸。 却莫名觉得陈勉哪里不对。 她手掌直接整个包裹住他已经向上挺翘的阴茎,混借着水流来回地撸动。 “嘶”陈勉终于停下动作,他现在太敏感了。“别摸我。” “我洗够了。”成欣然声音带着诱惑,“好饿,我想吃陈医生的鸡巴。” 陈勉喉结滑动,他被她攥着,还要受迫听这样的调戏,似乎被拿捏住了。 他关了水,浴室里挂着一条成欣然自己带的灰色浴巾,他抓过来草草给她擦干净,一下把人捞起来抱到屋内。 三十二、光圈(H重发) 三十二 然而成欣然没有机会舔到他的鸡巴了,陈勉不会再给她拿捏自己的机会。 他将她推到床上,直接俯身用嘴贴住她的逼,舌头贴着那道细缝,来回的摩挲,很快就带出淋漓的水意。 她难耐地仰头,手指抓着他压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我要摸摸......” “摸什么?”他低声问,舌头向前送,在她的穴口来回滑拨捅。 “嗯,”成欣然弓着腰,快感从阴部源源不断地送至全身,已经连不成完整地字句:“要摸你的鸡巴......” 在这时,陈勉的两根手指狠狠插入她的逼穴中。 “不给你摸。” “嗯嗯嗯..哈...”虽然她已经很湿了,甚至能感受到一股股的淫水撒到她灰蓝色的床单。但陈勉这一下来得太不温柔,她产生了微妙的不适。 她觉得他想发泄。 成欣然眉心紧蹙,适应着他手指的入侵。 暖热湿软的逼穴包裹住他的手指,像是在吞纳他的下身,陈勉喉结滚动,又用了点力道,向里扩了扩。成欣然急促地呼吸着,小腹也紧绷着,承受着他手口结合一起磨弄。 快感真的好强烈,她感觉背后有一道道轻微的电流刷刷划过,陈勉用舌头将她的阴蒂整颗吸住,再重重地翻弄揉按,手指也一起配合着扣弄她阴道上壁的敏感点。 “我不要….”她很久没有过这么迅猛激烈的高潮,阴道口不知道为什么酸麻异常。一直在不受控制的翕颤, 下身水意涌出,紧接着是穴道剧烈地抽动,几乎要将他的手指紧箍在里头。 成欣然被他的手指插得浑身颤抖,她哭腔都被甩出来,娇声叫着让他走开。 不可能走开。 在她高潮之后,陈勉动作也丝毫不见减缓,舌头将她流出来的淫水都卷吮干净,嘬得啧啧有声,手指的插送速度居然还在加快。 是要奔着弄坏她去的。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成欣然快疯了,又气又爽,脚下想把他踹到一边去,但她不能去动他的肩膀,两条细腿大张,只能软软地,颤振地搭在他身侧。 陈勉将她翻个身,她跪趴在床上,他开始低头舔她的后洞。 成欣然浑身猛地一颤,身体往前一缩,娇声骂他,“你滚啊。” 真的开始生气了。 陈勉在她身后轻轻笑了声,故意加重力道在她后穴上磨弄两下。将她又翻回来,面冲着她,手指还在她的后穴上按压着。 “刚刚你隔壁在打电话,”陈勉低声提醒她。“你怎么叫的,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这酒店隔音真他妈差,隔壁也不知道住着谁,走路喝水的声音都能听见,他怀疑一会儿自己喘起来都会被听墙角。 “我都叫你不要弄了。” 成欣然气息紊乱,眼角也有隐隐的水光,浑身像被蒸过一样,嫩白的胴体透着粉红的欲色。 “刚刚还叫我在这待三天,天天操你。现在又叫着不要。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他抬手扇向她的阴蒂,力道不轻,又低头用唇堵上去,像是较着劲地要嘬她。 成欣然被他弄的十分难耐,浑身已经被高潮后的薄汗覆盖,双眼紧合,嘴里嗯嗯啊啊地不知道说些什么。陈勉却不打算放过她,三番五次后,只用手和嘴轮番搓磨,又不肯真正操她,甚至阴茎也不愿意给她抓着。 成欣然突然生气,心里有点委屈,硬气甩出一句:“不做就滚蛋,我不要你。” “不是你求着要我搞你?”陈勉眼里黑沉沉地一片,“我是你玩具吧,说不要就不要。” 成欣然听出他语气有点凶,皱着眉睁眼看他,眼神却落在他的创面上,刚刚泡涨的部分现在已经发干紧绷,性状上像是晒伤后快要脱皮的样子。 她将眼神撤回,看着陈勉的脸,他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不知道哪又戳到他了。 她现在特别讨厌让她不顺心的人。 “明明是你一直弄我,你弄得我好疼。”成欣然开腔,声线渐稳,带着即将褪去的情潮:“脾气比以前还差,你已经不会哄人了吗?什么总要我跟你讲软话?” 她现在真的不想做了,反正她已经来过。她推开他,想让他快点滚蛋。 但陈勉整个人密密实实地覆住她,浑身都硬的很,挣也挣不开,像个痞子一样抱着她不肯放手。 “我脾气一直特别差你不知道?”他制住她推拒的手,把她两只手一起箍在她身后,自己覆身贴上她挺起的胸乳,“哄你有用吗?” 如果可以的话,陈勉这辈子都不想再哄任何一个人。他人生里所有像傻子一样的情话全都说给过眼前这个人听。最后他得到了一通分手的电话,还有被她删除拉黑的事实。 “哄你有用的话,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为什么对你好,又为什么怕你疼?” 我疼的时候你在哪,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他知道她休学了,他也知道她没跟着她爸爸一起回南方。他甚至想过去找她,可成欣然杳无音信。他马上上高三,状态起起伏伏,连从不关心他的父母都罕见地对他格外关照,他只是一个学生,到底能去哪里大海捞针一样的找她。 “我不是什么都不想的性格,你知道的。”陈勉说:“我会想很多,想我到底还能怎么做,你才不会把我扔下。” 他孩子气,他不够成熟,他没有站在她的立场理解她,像个傻逼一样阻拦她的梦想。他同时也悟到了,自己是十七岁的成欣然唯一能放弃的东西。 是的,无论他做什么。她离开是既定的事实。 还是太年轻了。 她经历了太多,他也还并不能成为一个强大的,能够为她去遮风挡雨的男人。 成长里总有一部分切面是每个人要独立面对的,在独立面对的这个过程中,他们将彼此无可奈何地落下了。 “后来我看到了,你跟你当时男朋友在一块。”陈勉盯着她的双眼说:“我觉得很好,如果你能有重新开始的能力,是件好事。” 在他努力变强大的时候,她已经先一步走了出来。 挺好的,他真心这样认为。 成欣然其实比他坚强,也比他稳,一步步蛰伏,认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实现。 她却盯着他,双眼中积蓄满了情绪,呼之欲出:“你懂什么?” 成欣然突然出声凶了他一句,闷闷地把头撇到一边,“你总是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又补了一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陈勉扳过她的脑袋,看到她眼眶通红,“哭了?” “为什么哭?”他张口咬了下她的嘴角,双臂环抱着她,怀抱温热,熨贴到她快要融化。 成欣然其实很少哭,在他们分开的这些年里,她哭得最厉害的那次是人生第一次在大洋彼岸,为看不见的未来,为没有后盾的自己,为执着之后的释然。 “我不想告诉你。”她带着点惴重的鼻音。 成欣然吸吸鼻子,也不管他肩膀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搂上去,手臂用力圈着他的脖子,奶子重磨着他炙热的胸膛。“我就是要疼死你。” 陈勉牵她的手,他们的手交迭在一起,一块在他硬翘的阴茎上套弄。 “现在还要吗?”他哑声问。 她握紧了他,“你不要问我。” 他低声笑,性器在她敏感的阴道口碾磨着。胯间用力,一寸寸,缓慢地沉入了她紧窒的穴道中。 在她的娇哼中,他俯首贴着她的唇,尝到了一丝酸楚和涩然。 “你尽管弄疼我。”他说。 - 确认了眼神 我就是那个写簧废物 sorry 让大家等很久 这场肉拉不出来 我睡都睡不着 听了两首巨老的歌 bye bye和转机 感觉自己也要哭了(omg 三十三、通告单。(H) 三十三 性器进得很缓慢,甚至停在了某一段。时间似乎被拉长,穴道内一切细微的感官都被放大。成欣然能感受到自己紧闭的阴道被陈勉凸起的前端慢慢破开的过程。画面过于具象了,以至于让她产生了很多过于生活化的联想。 这跟上次她自己对着陈勉瞎怼一气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躺在他身下,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成欣然搂住陈勉的腰背,忍不住在他耳畔深喘,发出娇细的嗯嗯声。 “想要?”他低声问。 “你为什么不用力插.....”她耐心不足,忍不住挪动臀部,想让他快点进入自己。 穴道好不容易又将他的阴茎吞进去一小截,陈勉反而抬臀抽出了些许。 陈勉深呼吸,手指滑挲着她的脸际,低头吻了下她的脸颊,抬起上半身,半跪在她身前。 他垂首瞧他们相交的地方,她的阴阜没有了毛发的遮挡,整张小穴被看得一清二楚。穴口咬着他的鸡巴,水光四溢,那圈粉色的嫩肉把他紧紧箍住。轻轻动一动,就能看到小阴唇被扯得往外翻。 他看得眼热,下身的感觉来势汹汹。 他轻喘,又俯身下去,将她压在身下。 “慢一点操你行吗?”他问她,“我不想那么快射。” 她闭眼回应,全然拥紧他,“好。” 雷阵雨似乎已经停息,转而下着淅沥绵薄的丝雨。 天空被黑云笼罩,仍是暗沉的一片。却因为爱侣间亲昵的动作,连阴云密布的黑夜都显得温柔。 这种天气适合与亲密的人共享。 成欣然微阖着双眼,感受陈勉的气息在她耳边喷薄。手指轻柔地在他的耳洞上揉擦,像是生长出来硬质的内容物。指尖向下滑,慢慢来到他的肩线,滑过背肌,最后去到腰臀。她伸出舌尖,沿着他耳下的筋脉舔舐,再慢慢送到鼓动的喉结。 似乎比起做爱时插入的速率与激情,女人更加看重与做爱对象迭加在一起的化学反应。 比如现在,陈勉在她身上压伏,他动作得没有很快,也并不是尽根没入的插送,但成欣然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的水已经蔓延到臀缝,甚至随着他的轻捣,淋到了床单上。 面前是他,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他。 甚至他们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姿势,就这样面对面抱着,她能够细致地感受他操入的整个过程,已经足够刺激。 “嗯......”她不自觉地轻吟出声,“好喜欢。” 陈勉眉头突然紧蹙,他很吃她嗯的那一声,一下子来了感觉。双手抱紧她的臀,腰肌用力,将自己深深地埋送进去。 “嗯嗯嗯......” 抽插的频率骤然加快,身体交接的部位也有淫靡的啪啪声传来,他舔吻着她的颈侧,声音沙哑地问:“这样也喜欢?” “喜欢.......”成欣然被他插得仰头,抱紧他,不住发出娇糯的呻吟,“嗯,陈医生.......” 陈勉突然闷哼,性器埋在她身体里不再动了。 他没控住突然射了,在她叫他陈医生之后。 太久太久没做了,旷得跟个没用的处男一样。 成欣然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已经结束。她在他耳边温柔说了声没关系,又圈着他的脖子搂紧他。 两人亲昵相拥,呼吸此起彼伏。陈勉埋首在她的双乳间,手指磨过粉红的乳晕,捻转着她的乳头。成欣然忍着胸部的酥麻,手指轻捋着陈勉的发稍,一下下。 陈勉去捏她的乳,缓下呼吸,开始舔她胸的侧面。成欣然轻哼一声,她这里比起乳头还要敏感。 “能帮我口吗?”他试着问。 成欣然用行动回答了他。 她起身跪在他的双腿间,他将她落在脸侧的头发绕到耳后,成欣然在他身下卖力吞吐的样子全部都落在眼里。 白皙的手指卡着根部,另一只手在囊袋和阴茎汇界的方寸间轻轻地滑动按压。将近一半的茎身被她纳入口腔当中,软舌湿滑,顺着他的冠状沟舔舐到密合的马眼。 所有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汇集在下半身,陈勉忍不住发出低喘,浑身都是紧绷的,只有逗留在她耳际的那只手,一直轻缓揉捏着成欣然的颈侧。 “你爽不爽?”她抬眼看他的表情,轻声问。 她下面湿得好厉害,想要他。 “当然爽。” 爽到整条阴茎都在酸软的颤动。 他摸着她脸颊问:“想骑我吗?” 她娇糯地嗯了一声,主动向前一跨,坐到陈勉的身上。纤细的手指主动给陈勉带上套,她双手抵着他腹部的薄肌,缓缓往下坐——— 而陈勉不给她缓的机会,拉着她的臀部往下,同时接着腰力迅速向上抬顶。 “啊啊......” 她的逼穴一下被捅开,她抿唇,适应着他鸡巴的入侵。 陈勉冲她臀部拍了一巴掌,臀波摇晃,发出清脆的拍击声,“骑我啊。” “嗯.......”她不自觉地叫出声,以他的性器为支点,前后晃动着腰肢。 陈勉目不转睛地盯着在他身上的成欣然。她的双乳很有分量,摆弄的幅度太大了,坠得酸胀,陈勉双手拉扯着她的乳头,再将她的整个乳房握在手里使劲揉捏成各种形状。 太喜欢了。 喜欢到可以接受她对自己毫无底线。 情潮汹涌,陈勉忍不住向上顶弄,他想顶得更深,还想听成欣然的叫声。 这个姿势向后磨的时候还会蹭到她的敏感点,骑了没几下她就受不了了,叫着要趴在他身上。 陈勉扇过她的奶子,“不许趴我身上,接着骑我,用这个姿势让我射出来。” “嗯,不要.......” 说着不要,她腰臀动得更厉害,脸上全是红潮,还会配合他鸡巴顶操的频率摆动。像是随风的杨柳,摇得陈勉心乱。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叫声泻出来,唇间逸出的都是带点轻喘的娇哼。 陈勉被她骑得很爽,整个人都发飘。最终忍不住的是他,伸手将她拉下来。她趴在他身上,两颗胸乳都被压成扁圆。 “我要你快点亲我…..”她低声要求。 他抚着她的脸,主动将舌送入她的双唇间。 陈勉吻着她的同时,下身开始迅猛地顶胯。逼穴被阴茎一下下地重操,淫水很快淋漓开,浇洒在陈勉的下身。 “嗯嗯嗯.....”成欣然难以自已地叫出声,但所有叫声都被他封在吻里。她觉得自己完全被他插得松开了,从里到外。 做爱太爽了,她真的想天天在这个屋子里被他操。 龟头狠戳向她的穴道深处,一下比一下重。成欣然在肉体的拍打声中察觉到陈勉的射意,小穴骤然绞紧,挤出一股股水液,高潮来得迅猛又激烈。他在她的穴道的收夹当中也闷哼着射了出来。 如果没套就好了,她模模糊糊的想,没套的话她就可以和他真正的贴合,还能被他的精液灌满。 “舒服吗?”他抚着他的颈后,边吻边问。 “嗯。” 成欣然闭着眼睛,和他面颊相贴。 性事之后,他肌肤深处会慢慢渗透出一股很细微的味道,她形容不上来,但这种味道让她上瘾。成欣然身体贴近他,抱着他。其实她一直都喜欢抱他,这是一副能够让她产生安全感的身体。 射了两次,没多久陈勉又有反应了。 不要小看一个几年没开荤的男人的性欲,他是真的想操她一整晚,把这么久以来缺的部分都补回来。 但他不能。 陈勉现在是闲散人员,成欣然是有一堆事情要忙。她跟他在床上磨到快半夜,体力耗尽,什么工作都没来得及做。 明天一早要开工,而成欣然的剧组现在仍是没有摄影师的状态。 微信快爆炸了,她叹口气,放开陈勉,翻身起来。 “你先躺着休息。”她浅浅交代一句,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随意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短袖套上,又扔给陈勉一件,她穿上身以后开始处理工作。 陈勉低头一看,她给他的是一件非常宽大的男生短袖。 - 快点快点走剧情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 真不能写簧了 三十四、环境音。 三十四 陈勉翻过来掉过去地看,灰色纯棉短袖,洗得毫无筋骨可言,连他穿上都像穿件老头衫。成欣然身上的那件也差不多,洗得甚至有些松垮,拖到膝盖上方,像从市场随意买来的睡裙。 “这都你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成欣然喜欢舒服和简单。跑剧组和各种活动的时候,经常有剩下的大件文化衫,一贯秉持着勤俭持家的理念,她几乎都留下来当家居服穿。洗了一次又一次,越穿越不想扔。 她很喜欢那种穿久了洗久了的棉质衣料,舒适轻薄,又有一种油然的安全感。 成欣然突然想起什么,上下打量他:“你衣服都还没干,等等啊。” 说着她套上条睡裤,披了外套出门。 陈勉以为成欣然穿成那样出去马上就能回来,结果等半天也没等来人。他靠在床头刷手机,刷着刷着居然听见隔壁在讲话,连说话内容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群人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譬如明天怎么拍,摄影怎么找,什么什么的。 成欣然那个软趴趴的声线也在其中。 演艺界人士都习惯大半夜的男女混着开会吗? 他甚至听到谭捷的声音,说着说着还搁那嘎嘎地笑。 就没住过隔音这么离谱的酒店。 陈勉嘴角一撇,起身去打开房间大灯,去到办公桌那头接着刷手机。 办公桌设在房间一角,他看着桌上放着个透明的置物架,里面全是酒店代卖的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什么高潮液口交液,甚至还有印度神油。他们刚刚用的套恐怕也是从这拿的。 成欣然心真大,一大堆SD素材卡、几厚摞剧本和通告单就乱七八糟散在这些情趣用品边上。 他搁下手机,勉为其难帮她把这些东西码整齐。整着整着还把他那点强迫症给勾出来了,他在屋子里寻摸哪里还能再收拾一下。 但陈勉环视一圈,突然发现这里完全不像是女人的屋子。 他妈妈,他姐的房子东西都可劲儿乱堆。但成欣然房间和她人一样,很直给,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内容。标间的一张床上摆满了工作用的物品,另一张单人床,也就是刚刚他们躺着的那张,靠着墙,铺着一套很中性的灰蓝色套件。 床头摆着几本书,甚至还有个极具使用感的铁皮铅笔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简单到没什么人气。 陈勉站在桌前绵长地叹口气,房间的摆布加深了他潜意识中的某种心理暗示。 她好像随时会离开。 成欣然随口说句等等,就等出去一个多小时。她提着两大盒十三香小龙虾进门的时候,发现陈勉正斜靠在床上看手机,人都快睡着了。 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刚刚我顺便开了个会。” “知道,”陈勉接过她的小龙虾,“我全程参与了。” 听得还倍儿清楚。 “这个给你的。”她从兜里掏出个塑封住的男士一次性内裤。 “前男友的?”陈勉故意问。 “我不知道是谁的。”就知道这人会这么问,她避开前男友这个话题,也不想让他提,“诸甜帮我找的。” “她知道你房间里有男人?” 成欣然笑:“不知道。” “那怎么找的?” “我就说要,她不会问我为什么要。” 陈勉看着她,不是很信。 “你晚上就先凑合穿一下?”她问。她也知道他不喜欢穿这种。 “嗯。”虽然他不怎么乐意。 陈勉把外卖盒子敞开,剥小龙虾的时候,成欣然就站在他背后检查创面,手指在他肩膀上轻轻滑过,又流连到前肩被烫得最重的位置。不得不说烧伤科的药还是很见效果,创面已经紧绷起皮,很快就会露出新的嫩肉。 陈勉被她摸得痒,耸耸肩,偏头吻了下她手指。 “那个患者后来有说什么吗?” “没有。”陈勉抬手给她塞了一只小龙虾进嘴。 能说什么,不乱传他跟患者起冲突就不错了。 在医院很多同事明着跟他关系好,暗地里却看他笑话,陈勉心里明镜一样。曾经他在乎,现在他懒得去计较这些,他无论付出多少,也不可能摘下这些人的有色眼镜。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认真问。 “不怎么做,这种事在每个科室都有可能发生。” 但他也许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待患者了,多多少少会有防备。 第二天一早,成欣然六点五十被闹钟叫起来,她必须要早起几分钟,否则到了七点褚甜就会刷卡进她的门。 “你再睡一下。”她轻言。 陈勉还抱着她的腰。 昨天晚上是他们为数不多一起过夜的时刻。两个人没有再做爱,即便陈勉的反应相当明显。 他跟成欣然挤在单人床上,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怎么都不愿意放开她。 “再睡到自然醒吧。”成欣然说,顺手拂了把他的支棱的头毛。 “已经醒了。”陈勉坐起身。 成欣然洗漱的时候,陈勉就懒洋洋地跨坐在床上看着她。 她在卫生间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头发束在脑后,又成了她平常的样子。 “你一会儿回家吗?”成欣然问。 “怎么,又想让我回去了?” “晚上你再来陪我。”她笑。 “凭什么?”陈勉面露不屑,“成导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成欣然不喜欢听他阴阳怪气,“会不会好好说话?” 陈勉挠挠脖子,不情不愿地说会。 门外脚步声渐起,成欣然背起包往外走,回头冲他说:“我是怕你白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无聊,你也不喜欢待在这样的酒店,晚上你再过来”。” “一定要过来。”她强调。 她了解他的工作强度,一旦回去开始上班,像这样能待在一起的日子就要掰着手指头数。 成欣然虽然晚上没有睡足,即便她今天也兼着掌机的活儿,但脸上一直挂春风,剧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中午收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谭捷终于忍不住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你怎么知道?”成欣然抿唇笑,表情神神秘秘,眼睛亮晶晶的。 “靠,笑这么荡漾,是不是有帅哥追?” “胡说八道,导演一直都有人追,八成是有对象了。” “居然能拿下我们成导?不行了我要上大刀了。” 吃饭的同事们你一嘴我一嘴,成欣然有些面红,嘴里轻咬着筷子,但她并没有反驳。 一直在一旁默默聆听的方司同突然问:“欣然的男朋友是谁?” “嗯?” 成欣然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骤然意识到,虽然跟陈勉睡了,但他们并没有确认关系。 - 方司同 就帮我朋友打听打听 三十五、视角(算带点H吧) 三十五 他们并没有确认关系这件事在成欣然心里盘旋。 但她并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说她在等着陈勉开口。陈勉是个很在意细节的人,她想,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就像成欣然提议的那样,陈勉下午在收工之前去她房间,早上等他们出工后再离开。 前台看见一个长相很OK的男人在酒店里夜伏昼出,脸上都挂着难以言说的笑。 原先成欣然的房间像是个公共场所,经常待一群剧组大男人,偶尔还聚众抽烟聊事,大家都当自家一样串门,她其实无所谓这些。 但陈勉在这她可不敢这样了,尽量把需要面谈的事情都放在收工前解决,或者她去别人房间聊。 她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嗯......” 成欣然脸颊绯红,发丝散坠在两肩。她手肘抵在办公桌边沿,身后陈勉的性器正一下下的撞送,每次都凿入她最敏感的点。 陈勉单手掐住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在她纤细的背上游移,手指反复蹭着她脊柱上的小凹坑,触感又痒又酥。 这两天他们都没有节制,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对方身上。 “慢一点.....嗯......”她咬着下唇,忍不住出声。 陈勉不知道怎么就听进去了,居然慢下来,手掌包裹住她一侧的乳房,缓慢的捻揉。龟头碾着穴口那圈细肉的边缘慢进慢出,就是不肯尽根深入。 “你干什么......”真慢了成欣然又觉得不爽,晃动着臀部想往后坐。 陈勉扇了下她的臀,荡出一道莹白的臀波,“到底要快点插还是慢点插?” “嗯...快快的.....亲我...”她微微支起身,转头要亲他。 陈勉顶送着性器,手抚着她的脸颊,两个人亲密缠吻在一起。她的鼻腔里充斥着他周身荷尔蒙的味道,令她完全沉迷。 这时候响起一连串的敲门声,敲得又急又响。 成欣然完全沉浸在缱绻的性爱中,根本没有听到声音。 “有人敲门听着了吗?”他咬着她下唇,阴茎猛地向前顶操。 “我不知道.....”她的叫声差点溢出来。 紧接着门铃又响了,叮咚叮咚听着很败兴。 “成欣然成欣然成欣然,嘛呢你?”门外是谭捷的声音。 陈勉突然眉心一皱,性器同时停了下来,和她一起俯下身,胸膛贴着她白皙的肩,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回答他啊,你在干什么?” 成欣然看他表情,深呼吸,把持声线说:“我…在运动。” 嗯,确实在运动。 陈勉突然开始干她,虽然入得并不深,也听不到肉体碰撞的声音,但速度却很快,黏膜相互挤贴,极其磨人。 成欣然几乎撑不住他这样的操弄。 “什么?”谭捷很迷惑,“你还能动得起来?” 这天天连轴转不够累吗? “运什么动,”他隔着门在那边喊,“大宇哥点了烤全羊赶紧下来吃。” 成欣然却没再回应。 她是咬着陈勉的手臂才没有发出声音。 陈勉听到外面人离开的脚步声,立刻使劲向她的臀猛撞了一下,肉体相接,发出啪的脆响。 “嗯....”她即便咬着他,也自喉间发出呜咽的一声。 “人家让你别运动了,”陈勉贴着她耳朵低声说,“你说我动不动?” 太深了,已经顶到了宫口,让她有点想尿出来。 “跟两个前男友同时交流是什么感觉?”他又问。 “你有病….” 成欣然很在意两个前男友那句话,她讨厌陈勉这么说,挣扎着想要离开。 陈勉不放她,干脆把人抱起来,压到床上接着来。 “我跟他谁让你更爽?”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揉着她的臀肉,五指都陷进去,动作迅猛地顶操。 “你是真的有病…..”成欣然克制着呻吟骂他,手掌推拒着他的胸膛,声音听起来却很像撒娇。 陈勉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或许他并不是在乎她那个什么前男友。而是他通过观察发现,学电影出身的男人普遍缺乏边界感,男女之间拉个手,逗一逗,勾肩搭背一起抽烟,太正常了。 比如谭捷,身为前任,却没前任的自觉,一直往成欣然跟前凑。再比如她身边那些层出不穷的男人,一个两个都对她青睐有加。 陈勉觉得自己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 敌手太多,他既不具有唯一性,也不具有不可替代性。 成欣然有点生气了,她伸手向下探去两个人交合的部位,一摸那里全是粘稠的水液,顺着臀缝流到床单上。她不服气,刮了些水在指尖,去捏他已经发胀变硬的囊袋,再去到他会阴的部位来回按压。 陈勉突然闷哼,这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再弄我就干得你明天起不来床。” 他扣住她作乱的手,下身抽送的力度加大。 成欣然呼吸急促,嘴里不住地溢出要吟叫,逼穴被他干得水液四溅。但眼睛却有神地盯着他,明摆着在较劲。她眼神像是有勾子,水盈盈的。陈勉被她盯的受不了,不再看她,转而去吻她的浅痣。 成欣然却突然用力,小穴密密匝匝地裹着他。 陈勉忍不住低喘一声,性器深埋不动,他居然被她直接夹射了。 他压住高潮后心脏的狂跳,低声说:“你现在蛮厉害的。” 话里有话。 “你滚。”她凶他一句,声线有点颤,听起来还是欠缺力度。 陈勉才不滚,把她收拾干净,他翻身上床,抱着她就不挪窝了。 她偏过身不理他,可她连陈勉的一条胳膊都抬不动,他箍着她,她根本没法动弹。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陈勉的声音突然响起从她背后响起,声线有些低哑。 “除了你之外,我没交过别的女朋友。” 像是情欲过后的剖白。 他喉结上下微滚,似乎还想说别的,但最终没说。 陈勉并不认为自己在刻意等她。只是他再也没遇到过像成欣然这样让他情难自已的对象。 身边选择很多,但他不想将就。 成欣然背对着他,能看到她起伏的呼吸。 她开口,声音闷闷的,“那你别让我比较。” 她感受到他胸膛的热度,往前抻了下,“我也没比较过。” 陈勉突然向前,贴住她的背,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成欣然却皱着眉,认真说:“如果你在意我跟我前男友一起工作,我只能实话实说,这个圈子比你想象得小,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并不能保证以后完全和前男友断掉工作上的往来。” “但是,”成欣然有点无奈,“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啊。” 谁会喜欢成天在一起工作的人呢。 成欣然突然感觉脖子后方热气喷薄,陈勉撩开她的发,唇轻柔贴了下她的后颈。 “那我呢?”他问。 她的心突然像被宣软地戳了一下,缓下语气说:“你不一样,你对我来说是最好的。” 也是唯一的。 成欣然对亲密情感被动又钝感,她其实很不擅长直抒胸臆的表达爱和在意,这句最好的已经是她能表达的极限。 半晌,陈勉嗯了一声,搂紧她的肩膀。 - 马上开电话会 时差是社畜的坟墓 写得有点糙 明天起来再修修 后面加快速度了 我要速速写(真的我是说真的 三十六、逆光。 三十六 第二天成欣然又是早早地起来准备出门。陈勉还没醒透,坐在床上有点懵。 “晚上你就不要过来了。”她说,“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都还没恢复工作,从昨天晚上他就开始不停地接电话。医院的,学校的,患者的。她知道他还是需要休息,而自己这里条件一般,跟着她挤着小单人床是睡不好觉的。 陈勉嗯了一声,把成欣然拉过来,揽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平坦柔软的小腹处。 “不想你走。”他低声说。 现在听到陈勉说这种话属实很难得,成欣然心里茸茸的,伸手摸他的头,俯身在他耳边亲了一下。 “在医院见吧。”她柔声说。 “嗯。”他同样轻吻她的耳根,“医院见。” 成欣然走后,陈勉掐着时间,往后延了二十分钟才出门。以防遇到人,他得把剧组出工那段时间给错开。 没想到电梯行至一层酒店大堂,门一开,还是迎面来个熟脸。 回来取东西的诸甜看到陈勉不亚于看到鬼,一度以为自己眼花。 “陈医生?” “哦,”陈勉反应过来,“你好。” 他没太当回事,点个头,大步流星离开。 但诸甜可当回事了,联想到前几天欣然姐突然问她要男士一次性内裤,再到今天在酒店碰着陈医生。她突然悟出来娱乐圈那套在任何地方都适用,就没有空穴来风的八卦。 欣然姐的金屋开始藏人了吗?还是说他俩是剧组夫妻?总之她脑瓜并没往正常的男女关系上想。 诸甜十七岁开始混组,三观早被带跑。在组里解决生理需求的男女她又不是没见过,更何况那个陈医生看上去就是一副很玩得开的样子。 只不过无意中戳穿了欣然姐的秘密,让她有点堂皇。 还是得守口如瓶才好混。 但通过她几天的暗中观察,却觉得他们关系没有炮友那么单纯。 他们最近在妇产科进行收尾,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普外的人。但就那么一次,她居然看到陈医生出现在妇产科他们平时拍摄的那个会议室,还是等收工以后悄悄来的。欣然姐一看到他就开始捋头发,脸都有点红。 别人没注意到,诸甜注意到了,两个人在角落说悄悄话,陈医生的手扣着欣然姐的手,嘴巴贴着耳朵,近得出奇。 又譬如今天上午,她在门诊大厅挂号机那里遇到正在赶路的陈医生,手里拿着个很醒目的保温杯。下午的时候这个保温杯就出现在欣然姐的手里。 不会吧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诸甜觉得他俩谈才是颠覆她三观,欣然姐和陈医生谁都不像会选择恋爱的样子。 “你好,”这时一道声线在诸甜耳边响起,“麻烦把这个转交给你们导演。” 诸甜正坐在现场外帮成欣然顺剧本,她懵憧地抬头一看,陈勉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盒布洛芬递给她。 “哦,”诸甜终于回过神来,“好的好的,我帮你转交。” 等诸甜在会议室找到成欣然的时候,成欣然已经痛经痛到得脸发白了。 她本来最近就月经不调,这次痛得更厉害。他们就在医院里拍戏,她居然忙到没工夫去找一盒止痛药。 “姐,这是陈医生给你的。”诸甜把药递给她,仔细观察着成欣然的表情。 “嗯,给我吧。” 成欣然腹部难受到连吞口水都费劲,她没有心情想别的。 她吃了止痛药,感觉活过来点。打开微信想给陈勉发个谢谢,发现他已经先给她发了一条:今天我请了会儿假,有点事先走。 但他没提要去干什么事。 陈勉是跟销售约了下午去提车,4S店位置有点偏,他得提前点去。打上车后,陈勉随意在群里发了句有的没的,钱沉立马说要和他一块。 也行,车这方面钱沉比他在行,到时候可以帮他再检查检查。没过多会儿孙爽电话也打过来,信誓旦旦说翘班也得陪他去提车。 说是陪他,明摆着想去试新车。 “我车就俩座位。”陈勉无奈。 “那简单,我跟钱沉开着回来,你打车。”孙爽说。 陈勉直接挂了电话,结果等他到4S店,孙爽和钱沉已经在那等他了。 “周云冉说让咱们去学校接她,她要坐你车去吃饭。”孙爽说。 “俩座位。”陈勉重申。 “那还是很简单,车交给我们就行,你随意。” 等陈勉和销售办完手续,走完保险,交完尾款,发现孙爽和钱沉还就赖在他车上。老朋友是最不要脸的,俩人摇下车窗看着他,再见也不说一句就跑了。 他真的成了打车的那个人。 回家路上,他给堂姐陈斯维打了个电话。 “有事说事。” 陈斯维那边还带着学生奋战在实验室,整个人都狂躁得很。 “把你车从我车位挪开,我今天提车了。”陈勉说。 在他们小区车位比车还难搞,陈勉之前没车,车位一直被他姐霸占。 “那我车停哪?”陈斯维问。 “随便停哪都行。” 等他到小区的时候,钱沉和孙爽正靠车旁边,边扯淡边等他。陈勉眼神一扫,他的车位果然腾空了,再一看他姐那辆蓝色的taycan,就停在不远处另一个车位上。 陈勉心里有了数。 那边孙爽和钱沉商量着去哪吃饭。陈勉低头看一眼手机,成欣然发消息给他,说她已经跟着剧组车出发往怀柔那边走了,还说她肚子已经不疼了,让他别担心。 陈勉抿唇,回了个知道了。 既然不让他陪,那他决定退而求其次,晚上请几个发小吃一顿,毕竟有好事也该请客。 出于照顾女士的心理,他们去了清华东门的一家素菜馆。周云冉最近哭着喊着要减肥,声称除了素菜别的都吃不下。 周云冉因为前阵子邱桐的事,一直在和陈勉闹别扭,再看着他脸上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莫名觉得很碍眼。 她故意说:“邱桐老跟我抱怨,之前她去你们医院体检,说甲状腺结节挺严重的,好像还得做穿刺。问你怎么办,你都没搭理她。” “我还能怎么搭理她?”陈勉皱眉,“我把我妈都推给她了。” 他妈妈是全国甲乳方面排前几的专家,还不够解决她甲状腺的问题? 周云冉很无语,“陈勉你有毒吧,邱桐人家明摆着想跟你发展一下,装什么傻啊你。”她有点生气他的态度。 “那我明摆着不想跟她发展,还是说我必须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才行?” 天地良心,陈勉觉得自己信号已经很明确,就是不想有下文。 钱沉开口劝:“算了算了,还是没缘分。” “什么没缘分?”孙爽说:“下回别给这人介绍,寡死算他的,没救了已经。” 周云冉闷头扒拉香菇佛跳墙,不搭理他们。 “周云冉,”陈勉突然开口:“这事是我没想明白,跟你道歉。不用再给我介绍了。” 他说:“我是说,以后都不用介绍了。” 三人一起抬头,像没搭上线一样愣在那,紧接着,他们同时悟到一件事。 “有了?” 陈勉一时没言语,低着头把手里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迭成整齐的方形,斟酌许久,很缓慢地点头:“算有。” 钱沉反应最快,“看看什么样。” “不用看。” 陈勉支着下巴望别处,有些散漫,语气也云淡风轻,“你们都认识。” 三十七、正反打。 三十七 餐桌上的气氛就这么凝滞住了。三位老友默契地相互对视,眼神又齐齐看向陈勉。 陈勉低着头,拇指指腹一直蹭手机壳上的小块脏渍,怎么都蹭不干净。 半晌,孙爽开腔:“不是,陈勉你” “你还真是” 钱沉轻咳一声,孙爽闭嘴了,因为他原本想说的是陈勉你是不是大傻逼啊。 就像溺水的人不会再接近大海,经历过事故的人恐惧开车一样,远离对自己负面影响深重的前任就应该像吃饭睡觉一样理所应当。 当初失恋时难过到不成人样,现在居然又往火坑里跳,作为朋友,他们想不出任何陈勉回头的理由。 但即便从幼时就在一块开始玩,朋友也只是朋友,多亲密的朋友都有界限,不该提的就不提。陈勉不是小孩了,他心里应当都权衡过。 陈勉直起身,一扫三人的表情,自己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带点哂笑:“干嘛啊你们?” 周云冉小声问:“我能见见她吗?都好久没有她消息了。” 陈勉想了想,“过一阵吧。” 晚饭散的时候,仨人没再嚷嚷要坐陈勉的车,相互道了晚安后各自回家。 在这一天的结尾,陈勉终于开上自己的车。 但他却没有往家的方向开,而是将车子停在路边。 纯黑的R8停在夜色中像一只蛰伏的兽,零星有路过的行人,偶尔带几分好奇和审视朝着车窗里张望。 陈勉低着头看手机,回复完主任的消息和几个患者的咨询后,又将置顶的对话框打开。 成欣然一如既往的没消息。 陈勉手肘支在车窗,静静看着窗外。过了几秒,把电话打过去。 “陈医生吗?”是一个女生接的电话。 他把手机拿远点,确认号码没错。 “我是。” “我是她助理诸甜,欣然姐还在现场呢。” “嗯。” 陈勉顿了顿,把车载导航打开。 他问:“你们什么时候收工?” “我们还有一场戏八个镜头,顺利的话,一小时内吧。” “好,我知道了。” “可是陈医生,”诸甜那头突然叫他,“欣然姐刚刚说了,如果你要过来的话就别来了。她说你明天两台大手术,要早点休息。” 陈勉突然有一种被成欣然暗自猜中和操控的感觉,他压下自己的烦躁,回答说:“知道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摄影棚终于收工。 伴随着大家相互间的打气与问候,成欣然终于回了点血,她居然有几分沾沾自喜,痛经痛成这样还能坚守岗位,绝对的钢铁意志。 一直在场外等候的诸甜把手机还给成欣然。 “姐你说得真准,刚刚陈医生真打电话来着。” “哦,是吗?” 成欣然接过手机低头确认。 到底还是年龄小憋不住事,诸甜没几天就忍不住悄悄问成欣然了,问她跟陈勉到底什么关系。成欣然其实纠结过,但她觉得似乎也瞒不了多久,便跟诸甜实话实说。 “我们”她想想说:“我们算是恋爱吧。” “算是?” 诸甜心想,那自己猜得也没啥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那也不是什么正常关系。 成欣然问她:“陈医生有说什么吗?” “就问我们什么时候结束,我就把你交代的跟他说了。” “好,我知道了。” 夜色渐晚,成欣然随着大部队走到影视城停车场时,她环视四周,这里除了他们剧组的小巴车,再没有其他车了。 回到酒店后,马不停蹄地点器材,又简单开会总结今天的拍摄情况,等成欣然回房间洗漱躺在床上,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哎,明明没拍大夜,每天过得都像拍大夜。 成欣然打开手机,陈勉还是没给她发消息。也不知道大晚上的这个人又怎么了,明明白天都还好好的。 她叹口气,主动发:睡了吗?我回酒店了。 陈勉那边回复很快:没睡。 紧接着又回复:刚刚在看明天手术视频资料。 成欣然轻舔唇,手指缓慢地打字:那可以打电话吗? 等了一会儿,陈勉并没有主动打电话过来,而是回复她:可以。 成欣然皱着眉头把电话打过去,陈勉那边接了电话,并没出声。 “还不睡?”她问。 “我睡不着。” 成欣然心想你现在睡不着,我可是困得很。 她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是不是今天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半天他才开口,声音低低的,“我想见你。” 成欣然套着件很潦草的大T恤,趿拉着人字拖跑下楼,第一眼就看到他。 路灯下,陈勉双手抱臂,倚靠在一辆很拉风的车上。 这场景突然让她联想起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当她晚上回女生宿舍,都能看到楼下有好多男生,拎着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等着女朋友下楼。 想到这,她笑笑,脚步轻快走近他,目光探向他身后,“这是你的车吗?” 靠近陈勉时,她闻到些许烟味。 “嗯,”他开口:“今天提的。” “真的?”成欣然没想到,又冲他身后瞟了眼,发自内心地夸:“很好看,跟你很合适。” 明明走着来都不要几分钟,他还要开着车,很明显就是特地为了给她看一眼。 可是陈勉这表情不像是今天提车,倒像是今天撞车。 今天提车是件好事,成欣然刚刚还夸了他,他对自己说。但或许是因为跟朋友们吃的那顿饭,让他感受到了自己一直想拼命忽视的不安。 陈勉觉得自己很像站在赤道的人,被地球的两级同时拉扯牵引。一方在告诉他,远离成欣然,因为重圆只是破镜的幻觉,一切重逢终将会重蹈覆辙。可另一方在告诉他,接受成欣然,因为所有人都理应向往自己爱的人事物。 在夜色中,陈勉看着她,目光沉敛却幽深。 成欣然伸手,捉住他卫衣的下缘,“哪里不高兴?” 他垂下眼眸说:“没不高兴。” 成欣然抿着嘴,少了耐心:“我现在肚子很不舒服,我今天还很累,但现在我跟你站在这里。” 她说:“我不是为了猜你情绪来的。” 陈勉低头看着她停留在自己衣摆上的手,沉默几许,他手覆上了她的手,将成欣然拖进自己怀里。低声说着:“真的没不高兴,我来是想抱抱你。” 不可能永远站在赤道的,陈勉最终会选择一个方向走到最后。 成欣然靠着陈勉的胸膛,偏过头看他们酒店的窗户,只有她的那扇窗还是亮着微弱的光。她叹气,转过头,脸颊埋在他的颈窝。 她的双手仍垂在两侧,陈勉牵着她,引到自己腰间。 “手怎么这么凉?”。 现在已经快入夏了。 成欣然有点赌气:“因为没人疼我。有人半夜让我下楼,夸他的车帅也不开心,还让我看他的臭脸。” 陈勉低低说了句这个人知道自己不对,唇轻挨她的发顶,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他又问:“肚子还疼吗?” 她实话实说:“疼。” “是不是月经前就开始疼了?”陈勉倏然想起一茬:“我记得你前两天还在喝冰的酒。” 711里买个冰杯,兑上橙汁和伏特加,跟剧组那群男的一人一大杯,当饮料吸。 成欣然一阵心虚,她其实没那么爱惜自己身体。这些年又烟又酒又熬夜。陆惟妙每次都会开玩笑说她离五毒俱全不远了。 成欣然小声说:“也没喝很多。” 他表情又开始不好,想让她少喝点酒抽点烟的,但想想自己现在也不怎么样,没立场教育她。 只能说:“等杀青了我找妇科的老师帮你看看,以前你都没疼这么厉害过。” 听到他自胸膛而出的声音共振,她突然抬头看他,陈勉对她的关心和在意,她能感受到。 但为什么他们总是隔着一层?他在试探,在走近,同时他也在躲避。 成欣然忍不住问:“陈勉,我跟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又问:“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 小成导演: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我在意的人 一副破身体 霍霍完了直接死掉 陈医生:我也不想这么别扭 但谈恋爱就会让人变得别扭嘛 你别走别离开我555 三十八、首映式(二合一) 三十八 很难比较现在这个阶段他们俩谁更忙,成欣然觉得她跟陈勉谈的是近距离异地,白天他们在医院几乎碰不到,日常靠微信联系,还总是轮流消失,很难同频。 陈勉准备留院考试到焦头烂额,还有雷打不动的出门诊,上手术,写论文,带实习生,搬好医院里的每一块砖。 成欣然这边情况则更复杂些,他们摄影师李浩然因为医疗暴露一直在吃阻断药,跟A组袁导和大宇哥沟通过后,成欣然决定不再找新的摄影师,她和谭捷两个人再加上摄影组的其他助理一起掌机。因此她每天都要往返医院和摄影棚。再加上医院的戏份准备扫尾,细枝末节的事情全都涌上来,成欣然每天脑子里装着百八十件事儿,连食欲都大不如前。 成欣然没什么胃口,但诸甜一个劲儿拉她。 “姐,不吃不行!” 而且陈医生都关照过了。 成欣然被硬拉到食堂,碰巧方司同跟剧组的几个同事也在一块吃饭,她很自然地坐在他们中间。 打完了菜刚端上桌,就看见食堂门口晃进个人影。陈勉打头,后面有男有女。 “陈勉,这儿!”方司同挥手叫他。 陈勉冲他点头,带着后面几个医生走过来,坐在他们的隔壁桌。 “实习生吗?”方司同问。 陈勉点头,表情里带着解脱,“他们今天出科,我请吃东西。” 他把食堂卡扔给几个小孩,大家很自觉地去各个窗口觅食。 陈勉扫了眼成欣然,自己坐到方司同身边,直接问他:“你车位连产权都转给陈斯维了?” “没转,我主动赠予的。” “我靠,”陈勉没想到,“你活菩萨?” 他们小区八十万一个车位还得靠抢,信他个鬼主动赠予。 “我又不会开车,要车位干什么?”方司同理所当然。 “那你直接送?你该不会真?” “嗯。”方司同推了下眼镜,坦然承认。 陈勉怔了一瞬,反应过来,“你知道她” “都知道,但我无所谓。”方司同拍陈勉肩膀,“我一向顺从自己的想法。” 陈勉没说话,眼神扫到成欣然,成欣然跟谭捷头对头,两人都在认真吃着饭。他面色沉了几分,没再说话。 这时候实习生们端着餐盘过来,桌前热闹几分,但他们一个个蔫头耷脑,都巴不得赶紧离开医院的样子。 “别怕,来我们妇产科就行。肝胆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能待的,”方司同笑着说,“可别把你们临床的热情给浇灭了。” 实习生们看向他们的师兄,陈勉抱着臂拿个手机,面无表情地刷。 赶紧说:“没灭没灭。” 成欣然抬头,看着这样距离感很强的陈勉,突然想起那一晚他们的对话。 他怀抱熨帖,将她抱得很紧,又把她的手焐出暖意,低声在她耳边说:“不跟你谈我还能跟谁谈,不想你我又能想谁。” 但事实是他仍然没有表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找不到她人就发很多很多微信,也不会再说爱她。 成欣然提醒自己,他们已经在交往,人不能太贪了。而且时过境迁,他们早不是从前了。 可能还是没放下落差,成欣然在群里问好友。 叶棠:成欣然你别多想,不要看他怎么说,得看他怎么做,人都跟你在一块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陆惟妙说:不要太被动,姐们儿,他没有跟你表白,你也没有跟他表白啊,你们已经扯平了。 宿舍里另一个女生岳星辰说:看你最在意的部分是什么吧。 最在意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在成欣然脑子里几度徘徊。 应当是在各自经历很多后,她很幸运地还能遇到他。成欣然想,不管陈勉怎么样,至少她自己每天联系他,见缝插针地见面,哪怕是相互拌嘴的时候,她都是觉得很幸福的。 从小到大,幸福对她来说都是更难获取的一种状态,这是她最在意的部分。 想到这,成欣然又偷偷看了眼他。 陈勉这时起身接过实习生递过来的奶茶,满满一大袋,自己桌分了几杯,又冲着剧组人那边递过去。 “谢了陈医生。”谭捷起身接过来。 谭捷挨个看杯子上的标签,“欣然喝不了这个,里面全有珍珠。” 成欣然是出了名的一嚼到珍珠就胃难受。 谭捷说:“我再给你买杯鸳鸯去吧。” 成欣然瞟了眼陈勉,他没什么表情,一直低头看手机。 她说:“不用了,我一会儿去门诊大厅买咖啡。” 诸甜可开心了,“那我喝陈医生两杯。” “成导,您什么时候在医院拍完?”其中一个实习生问。 “我们就剩下普外了,还有三天。”成欣然笑着问:“昨天段逡杀青了,你们有没有去合影啊?” “没有”小孩们一提这事儿就想哭,“昨天被师兄赶去示教室做了一下午培训。” 一个两个全都哀怨地看着陈勉。 服了,他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 他搁下手机,表情是说一不二的严肃,“出科考试跟期末成绩挂钩的,过不了是想主任直接给你们挂?” 实习生一看师兄面色不佳,耷拉着头都不敢说话了。陈勉平时跟后辈开开玩笑没问题,但正事上完全揉不了沙子,在他面前很难糊里糊涂混过去。 “多大点儿事,”谭捷又开始找补,“你们好好考试,我把段逡的签名给你们要来,这没问题。” “哇!谢谢谭导!” “谭导大好人!” 实习生们一下子又活过来了。 成欣然正跟着一块笑呢,碰巧扫到陈勉的眼神,一下就知道刚刚他们讲话又触到这人神经了,她也敛起笑意。 下午收工,成欣然收拾完东西就往楼梯间跑,她还得赶到怀柔摄影棚。 “诶。”有人叫他。 成欣然回头,陈勉跟在她后面进了楼梯间,手里抓着杯鸳鸯,送到她跟前。 “哦,”她反应过来,“谢谢。”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喝珍珠的?”他问。以前她珍珠奶茶喝得很凶。 “不记得了,反正一吃粘的东西胃就不舒服。” 天天凑合着吃饭,胃怎么可能舒服。 陈勉皱皱眉头,没说话,他上下打量成欣然带的大包小裹,“你们制片人是不是安排有点问题?直接在摄影棚附近定酒店不行吗?” 成欣然说:“我们组人不多,定哪里都一样的。” 反正她怎么都要两头跑。 他挠挠脖根,又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成欣然低头一看,是车钥匙。 “给我这个干嘛?”她不解。 “晚上我还要值班,送不了你,你开我车去吧,”他说,“反正我也没机会开。” 除了提车当天,他总共就开过一回,去北医一院接他爸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路上还被他爸吐槽座位太硬,车顶低得直撞头,纯属花钱买罪受。 成欣然笑:“心领了,但还是算了,万一撞到怎么办?” “车撞了无所谓,人没事就行,你要是累了让你助理开也一样的。”他看着她:“主要这样你时间能自由点。” 见成欣然没说话,他将钥匙往她手里一搁,“拿着,我停我们地下了,你想开就开,不想开算了。” “嗯,好,”她接收了他的好意。“谢谢陈医生。” 成欣然透过玻璃看了眼楼梯间外,只隐约能听到谈聊声,她主动上前,手环在他腰间,柔声说:“马上就杀青了,我到时候就能多点时间陪你。” 他抱着她,低下头,鼻尖蹭了下她脸侧,“说的倒好听,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做到。” 楼梯间外又有脚步声传来,陈勉放开成欣然,摸她的脸,眼神中沉溺着留恋。 “去吧。”他说。 “嗯。” 成欣然出了医院还是坐上了剧组的车,她也不知道陈勉怎么想的,剧组里不是依维柯就是破金杯,她开个这么招摇的车进到影视城,大概又会被人编排。 车钥匙一直放在她那里,陈勉没找她要,她就当帮他保管。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是最后一个拍摄日。 剧本一页页的拍过,整个剧组也从春天奋战到入夏,三院的戏份终于要杀青了。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的那一瞬间,成欣然如释重负。 长时间积累的压力突然如山压过,疲惫感也随之一起涌上。虽说后续还有不少善后工作,但她现在只想把自己扔在床上好好睡他一觉。 院办特别有心,在普外的空会议室里给他们办了个小的庆祝仪式。仪式上,成欣然居然意外得到一小束花,她心想这个普外科还怪有人情味儿的。因为主演还在,她自觉躲到角落避风头。 这时孙主任也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身高优越的年轻男人,成欣然原本已经困到目光呆滞了,突然听到旁边有小护士交头接耳:“有帅哥诶。” 她茫然地抬头,看到来人,一下就精神了,嘴角弯弯地跟他招手。陈郁森瞟一眼,冲她挑挑眉,继续低头听孙主任讲话,一副恭顺有礼节的样子。 “难得陈总在杀青的时候赶回来。”孙主任满脸放光。 “应该的,”陈郁森微笑,“这段时间给医院添麻烦了,我听成导说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发生。” “正常,”孙主任说,“医院嘛,总有意外情况。” 陈郁森点头:“我请大家吃关机饭,一定吃好的。”-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三十九、审查。 三十九 杀青的庆祝仪式结束,孙主任还想留陈郁森晚上一起再聚聚,陈郁森面带笑,很客气的拒绝。 “今天暂时不留了,晚上还有事。”他说。 “哦,”孙主任懂,公子哥儿一贯的说辞罢了,“没事,陈总您忙。” 他点头,“咱们杀青宴的时候再见。” 成欣然心里暗自叹气,她知道陈郁森的“有事”是什么意思,今晚八成要泡机房。 递到到广电那的粗剪因为涉及到医疗行业敏感的信息,被打回来两百多条修改意见。这年头真的没法混了,场景太假被观众骂,场景太真被广电卡。 陈郁森也因为这件事才飞回来,要不他才不屑去参加什么狗屁杀青宴。 “广电那边你不是都打过招呼了吗?”成欣然问。 晚上六点多,住院部前的花园空无一人。陈郁森打头往医院外走,成欣然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这都还是打过招呼的结果。”独自面对成欣然的时候,陈郁森没什么顾忌地暴露出平时那副难搞的样子,“你们到底怎么勘的那么烂的景?” 怎么勘?当然一群人一起勘的,她才不要往自己头上扣无妄的锅。 “再烂也都是你看过的。”成欣然在他身后小声念。 陈郁森眉头拧得死紧,加快脚步:“今晚跟我一块去机房。” 成欣然刚想说要去你去,他脚步突然定住,回过身来说:“成欣然,帮帮忙。” 语气还是带着盛气凌人的味道,但话是软下来了。 他说:“我真的着急。” 跟陈郁森熟悉以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生下来就要继承一整个集团公司的。陈家家大业大,但讽刺的是陈郁森对经商,对房地产,对金融完全不感兴趣,他只喜欢拍电影。 陈家是不可能接受唯一的继承人跑去拍电影的。陈郁森跟家里硬拗了一阵,大学才能辅修艺术。 但更多的时间都要被挟持着贡献给完全没兴趣的事。 这太痛苦了。 陈郁森在国内注册了电影公司,规模很迷你,成欣然和他另一个好友代为持股。成不了气候的小打小闹,陈家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在他们拍摄的阶段,陈郁森就一直与剧组保持密切的联系,密切到让人觉得他烦。 从剧本的每个字眼,到场景的布置,甚至到现在连粗剪送审都要管,这完全不是一个出品人应该管的事儿。 成欣然明白,陈家掌控Ethen,而Ethen的掌控欲只能体现在这,这也是他维持小部分自我的唯一办法。 成欣然听不了别人对她说软话,她很当回事地点头:“都已经这样了,广电总不可能再给咱们追新的修改意见。你不要着急,我去联系后期,晚上咱们一起解决。” 夏日的最后一缕余晖散尽,云层将落日团团围起,敛了大半的暑气。 值班室里,陈勉刚跟师兄开完一个又臭又长的线上组会,他眼神不经意见向楼下眺,就看到对男女一前一后往三院的正门走。 保姆车在路边等候,成欣然跟在陈郁森身后,两个人一同钻进了车。 陈勉站在窗前,手指抵着下颌,就这么注视着,直到保姆车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拿过手机给成欣然发消息:去哪了? 没一会儿,成欣然回复说:要去看粗剪。还加了个哭哭的表情。 陈勉突然轻笑一声,将手机扔到一边。 成欣然带着后期的两个人,跟陈郁森奋战了一晚上,把所有普外病房的场景都择出来,择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眼珠子也要跟着被择出来了。 “Ethen,再不睡觉我就要猝死了。”成欣然从巨大的iMac屏幕中抬起头,一张小脸又白又黄。 陈郁森专注盯着自己的屏幕,一下下点鼠标,“《在春天》没上映你死不瞑目,这不是你说的吗?” 成欣然哀怨瞪他一眼,从包里翻出眼药水给自己滴上,走到角落等着药水渗入眼部。 过了一会儿,她使劲眨眨眼,视野清晰后,她拿出手机顺手翻了翻。 一整个晚上陈勉没给她发任何消息。最后一条停留在她十二点多给他发的“?”。 她不自觉叹口气,陈郁森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偏过头审视她,确实脸色很不好。 “你眼睛不舒服?”他问。 “没事。” 滴过眼药水她好很多。 “你现在回去吧,这里我来。”陈郁森突然说,“杀青饭把你男朋友也叫过来一块。” “嗯?”成欣然眨眨眼,“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了?” 成欣然真是单细胞生物,随便钓一下就上钩。 “拍了几天戏而已,真又成你男朋友了?”陈郁森嘴角扯出讥笑,“我看你是一如既往的瞎。” “你好烦啊!”成欣然使劲瞪他。 成欣然知道他们两个高中的时候就不对付,她曾经试图向陈勉主动透露过,但陈勉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想听到。 陈勉在回避,他分明介意得要命,可自尊心使然,他不会去问成欣然在她心里他跟陈郁森谁比较重要。一个常年累月的缺席,而另一个长久地以朋友和合作伙伴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 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杀青饭选在官也街,陈郁森当晚把整家店包下来。难得有宰出品人的机会,大家自然不会错过,剧组人一个不少全都到位,三院能来的也都来了。 除了陈勉。 成欣然联系过他,但陈勉跟她丢了句晚上找朋友打球去,就再没消息了。 不来也好,她擅长安慰别人也擅长催眠自己,陈勉来了就会见到陈郁森。Ethen嘴炮打起来捂都捂不住,俩人一见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儿。 诸甜看成欣然表情不对,就探头探脑问她:“陈医生怎么没来? “是啊,”周主任和孙主任也很纳闷,“这小子跑哪去了?今天不是他的班。” 大家齐齐看着成欣然,在拍摄的后期,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他俩在医院的传闻绝不是空穴来风。 成欣然突然觉得很憋闷,为什么要问她?她也不知道陈勉在哪。 但她还是尽量语气温缓地说:“我也不知道。” 杀青宴上,大家终于卸下拍摄的压力,又带着些后会无期的愁思,喝得就格外多。有喝的,有劝的,甚至还有哭的。 成欣然却突然觉得一切都十分的没意思。 一屋子陌生人原本谁没任何关系,就因为合作做了件事情,就变得像手足一样亲密。今天这顿饭吃完,明天一拍两散,再过一周就谁也不认识谁。 但是,是不是这样才是正常的? 成欣然坐在马路边上,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所有健康的关系或许都应该是好的时候特别好,结束的时候就干脆的结束。 “Ethen,”成欣然脸颊绯红,明显喝上道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回头找他?” 这伙人基本都喝得五迷三道,陈郁森将他们分拨送走,他走到成欣然身边,皱眉头问:“你那个助理人呢?” “我哪来的助理?”成欣然笑嘻嘻的,“今天过去诸甜也就不是我助理了,她下周就会进新的组。” 陈郁森冲她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干什么呀?” 成欣然喝多的时候,说话语调依旧很软,讲的每一句话尾音都拖得长长的。 “把你这个丑样子拍下来发给你男朋友。” “别了,”她敛下眉眼,很苦恼,“他本来也不大喜欢我的,发了我的丑样子他就更不喜欢了。” “成欣然,” 陈郁森蹲在她旁边,表情难得认真,“他要是不喜欢你,那是他的损失。” - 陈勉在宿舍正要躺下,突然来了电话。拿过手机看一眼是成欣然打来的,他眉头一皱,将手机翻过来扔在一边,又把手机捞过来接了起来。 “喂。”他声线冷淡而平静。 你女朋友喝多了,”陈郁森不废话,“你要是不过来,我就把她领走。” 从接到电话到开车赶过去,陈勉只用了半个小时。 路边停着辆保姆车,门敞开着,陈郁森坐在保姆车内,仰在座位上醒酒。 成欣然没在车里,独自一人坐在马路边。 陈勉心里那股火一下就搓起来了,他甩上车门,快步上前。 “你把她一个人放路边干什么?” “不然呢?”陈郁森睁开眼,“怀里抱着?” 陈勉狠狠瞪他一眼,蹲下身看成欣然的情况。成欣然双眼紧阖,脸庞贴着膝盖,头发柔顺的垂下,整个人缩成很乖软的一团,在路灯的余光下显得安静又温柔。 “她就稍微喝多一点,现在睡了。昨天晚上跟我熬夜,太累了。” 陈郁森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勉面无表情站起身,直视着陈郁森,“你一直都喜欢她吧?从高一的时候你要拉着她一起做电影部开始。” 陈郁森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支着下巴,语气似乎有同情:“成欣然那点审美全都用在自己片子上了,选男人的眼光为零。” 他下车,踱步到陈勉跟前。 “还在纠结我喜不喜欢她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你跟当年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陈郁森手插兜,回应陈勉的直视,针锋相对。 “她一个人生活,经历了什么,开不开心,有没有困难,你关心过吗?还是说你只关心她身边有没有你的潜在竞争对手?” 陈勉一言不发,唇紧抿成一条线。 “成欣然还没跟你说过吧,她去找过你。” 陈勉不自觉问:“去哪找我,北医吗?” 陈郁森白他一眼。“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去过美国。” -- 天天字数都超 我们天天过二合一的日子 还是很粗糙 明天再修吧 明天可能没法更新 因为这是一大长段 还是想写在一起 我尽量哈 四十、远景。 四十 成欣然去过很多地方拍戏。 她在湿潮的雨林里扛着设备艰难行走,在最北的极寒中将相机揣入怀中用身躯加温,在横店为了赶周期熬一个又一个大夜,也在在大漠的落日中与同事们迎着风沙引吭高歌。 学电影的人都很会做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欣然会梦到有一天她带着自己的片子站上了电影节的领奖台。会在这个男人扎堆的行业中脱颖而出,变成一个广义上的很成功的女性。她还梦到自己赚了很多钱,获得了很多喜爱,也得到了很多肯定。 但一切都是虚的,她知道那是梦。 只有手背上的触感是真实存在的。是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缓慢地,轻柔的擦磨过她手背上的筋脉和血管。 是陈勉给她的触感。 成欣然倏地睁开眼,才发现刚刚脑中层出不穷掠过的场景,依然是图片式的梦。 她坐在一辆底盘很低的车里,腿上盖了一张薄毯,陈勉坐在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 车已经熄火,但她肌肤上有燥暖的夏风吹过。车内黢黑,隐约有街边茂密的树荫摇晃,影子映在车内,斑驳不清。 陈勉靠在座椅上,头微微侧向另一边,表情隐匿在虚晃的树影中。 成欣然费劲地动动脖子,腰也酸痛。 陈勉感受到身边人的动静,低声开口:“醒了?” 话语间有浓重的鼻音。 “你来接我了?”她看向窗外,还是在官也街门口。 杀青饭早就散了,陈郁森也不在了。 “嗯,”他说:“陈郁森给我打电话了。” “嗯?”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提Ethen的名字,成欣然想读他的表情,陈勉动作未变,能隐约听见他的鼻息声,拇指依旧在轻缓地摩挲她的手背。 她倒是酒意不重,只是觉得眼睛又开始干涩得疼,费力地瞧时间,才过十二点。 拿出手机,微信上面林林总总的消息,她挑出来几条回复。单手打字的感觉很别扭,可陈勉一直握着她的左手,她试着抽了下,没能抽出来,他的手反而更紧了些。 成欣然有点奇怪,偏头看他。 在他垂头的一瞬间,成欣然捕捉到了他脸上一丝晶亮的痕迹。 “你怎么了?”她赶紧问,身体靠向他。 陈勉声音克制:“我没事。” 再一次转头去向窗外,手却一直抓着她的。 哪来的没事? 成欣然上半身越过扶手箱,强行扳过他的脸。借着外界微弱的光线,成欣然看到了陈勉脸上的泪痕,垂下的眼睫掩盖住了微红的眼眶。 人是已经哭过了,但这样的陈勉让她陌生,她印象里几乎从来没见他哭过。 “你到底怎么了?”成欣然问。 突然想到这几天他一直普外ICU和病房来回跑,她反抓住他的手,语气带几分急切,“是不是你患者不好了?” 陈勉却被这样一句话激得鼻酸。 现在的成欣然第一时间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无论在此之前他们有没有闹别扭。 他突然体会到刚刚陈郁森对他说的:成欣然这个人说话和做事不对等,如果她做了五分,那么她只会说三分。她永远有保留,那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而他误解了这种方式。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低头,他在道歉,他心甘情愿地选择迁就。但现在几乎每一次,都是她在主动向他贴近。 伤口需要不停的溃破再痊愈,才会形成坚固的瘢痕。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多少,才会让她放下自己过去尖锐的情绪去共情别人。 他真是个相当失败的男朋友,从过去到现在都是的。 必须要承认,陈勉无比介意过去,他一直都很计较。他时常回溯,再从过去她的言行举止中抠出细枝末节来对应现在。他在意自己的呐喊有没有回应,却忽略了她已经在尽力地更正自己表达情感的方式。 “对不起。” 情绪上涌,他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密实地圈在怀里。他喉头颤动,强忍住眼泪,“我真的很抱歉。” 对不起什么? 成欣然弄不懂他,没来杀青宴确实应该抱歉,但这个抱歉未免也有点太悲壮了? 她轻拍他的肩,配合说:“没什么的。” 但她实在很珍惜陈勉难得低头的瞬间,她放开他,认真的想了想,很坦诚的说:“不过你今天没有来杀青宴,我确实也有点不开心的。今天他们所有人都问我为什么陈医生没来?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 “袁导和孙主任他们今天一起夸了我很多,还有Ethen,这个人几乎从来不会对我讲好话。但他们对我说的那些表扬的话,我也想让你听到。” 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单独撑起一个剧组的压力大到难以言说,场面话虽然悬浮,但我也想让你听到,认可我,对我说你干得不错。 成欣然想要的不多,仅此而已。 陈勉点头,又一次抱住她,声音哽咽:“是我的错,我没能过来。” 成欣然觉得脖根处有点滴的湿意,这样的道歉真的太过郑重了。她腾出一只手去包里翻纸巾,陈勉突然出声:“以后我都不会再这样了。” 成欣然感觉到他似乎承托了别的情绪,她微微施力,想推开他看看他的表情,却被陈勉拥得更紧。 他说:“我爱你,成欣然。” 成欣然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听到他继续说:“承认也没什么丢脸的。我没向任何人表露过,当初学医是因为你,选专业也是因为你。即便你不知道,有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或许总有一天,你能在这个领域专家的名单上看到陈勉这个名字,能想起我曾经也为你做出过努力。” 在这样的夜里,陈勉的意志在她面前沉沦。 “我” 似乎是太久没有表明过心意,陈勉感觉受到自己用词的匮乏,他缓缓吐口气,语气异常坚定,“虽然不知道这次会是多久,但我想跟你说,请你允许我照顾你,我会一直对你好。” 夜越黑,星辰越闪耀。 成欣然的心像窗外的树梢,无声地簌簌摇动。 发热的面颊埋在他的肩头,她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闷胀的潮意,陈勉的告白像是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展露给她。 坦诚真的很难,成年人的世界里,先坦诚的那个人永远承担着被先背刺的风险。 成欣然这次不会再放任他的不安,她轻轻摸他的发梢,语气低柔,“这次会很久的,真的。” 久到似乎能去尝试触碰他学生时代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永远”。 她说:“因为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 是将旧时记忆从体内拔除的锐痛,是每一个独自坚持的瞬间,是在成长路上无数个奔走的日夜。 是将彼此年少的遗憾,化作年复一年的努力中。 人真的很渺小,渺小到只能随着时代的洪波游荡。人又真的很伟大,伟大到能够将情感的多元宇宙纳入怀抱中。 陈勉动容,他低低地说了句我真的好爱你,手掌来到她的颈侧,在她脖根轻柔落下一个吻。 在长久的拥抱中,成欣然逐渐回神,她问:“今天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不来她的杀青宴,又跑过来跟她一直表白。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不是Ethen跟你说什么了?” 这又戳到陈勉的点,他叹气,“我只是去美国交换一年而已,你那时候来找我多好。” 四十一、全景(小成导演的回忆)。 四十一 成欣然在休学后离开了北京,只身去了横店。 她内心已经有了很明确的打算,第一,去找活儿,尽可能多的攒钱。第二,自己多写多看多学,积累拍摄的经验。 她很明白自己是没那个闲钱去报艺考班,混剧组就是最好的学习。 横店不要未成年人,但横漂里多的是像成欣然这样的小孩。在上卢馄饨店旁边那几家注册公司的代理店铺,进去找老板讲几句好话,多交些钱,都能办妥。 成欣然休学的第一年,她才知道在国内电视剧和电影是两条不同的路子,一条保障生活,另一条负责梦想。 她连生活都没法保证,梦想只能暂时搁下。 她从剧组的底层做起,茶水工,生活制片助理,演员导演助理,再到场记,再到B组导演助理。剧组的大哥大姐都很喜欢成欣然,小姑娘不像混这个圈子的,嘴一点不甜。认真到有点死板,就知道闷头干事,交代下去的大事小事都能做好。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成欣然在一个拍古装戏的剧组当制片助理,剧组导演姓林,也是个有很多作品的大导演。 她听剧组的姐姐们闲聊时说,林导同时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老师。这让成欣然又有了想法,在某天收工后,成欣然大着胆子越级找到林导,鼓起勇气将自己写的剧本递给他看。 林导本来一进组就烦得要命,改剧本更是改得头昏脑涨。看到成欣然递过来的剧本,他直接火冒三丈。 “你是哪个部门的?”他问。 “制片组的。”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林导把剧本扔给她。 她有些气馁,但不肯放弃。 察言观色应该就是她这时候学会的。她总是在观察导演的言行举止,等他心情好的时候她就逮着机会去赚脸熟。 渐渐地,林导知道了有成欣然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存在,她对工作异常认真,几乎不出错,在这个拖延症泛滥的行业里,她总是习惯将一切事情都想到前面。将繁杂的工作都捋顺规划好,也是导演能力的体现。这些林导都看得见。 于是杀青饭的那天,林导通过制片人转告她:把剧本递给他助理。 成欣然诚惶诚恐。 离组前,林导主动找到她,加上她的微信。 “姑娘,你叫什么?”林导问。 “林老师好,我叫成欣然。” “为什么把你的剧本给我看?你想卖本子?” “不是不是,”她赶快否认,“我听说您是电影学院的老师。” 成欣然想了想,认真说:“您别误解,只是想问您一下,以我现在的剧作水平,有没有上电影学院的机会?” 林导看着成欣然,问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成欣然垂下眼眸:“我没有家。” 这个答案林导有预想过,因为来横店混的小孩大多数都没有家。 但这依旧不好办,他只能说:“你先回去上学,到了高三上学期结束,如果想来考我们学校,再联系我。” 林导看着成欣然面露雀跃的表情,故意说:“记着,你的剧本发给任何人看之前,必须要去先注册版权。” 他又说:“本子写得不错,我很感动。” 经历过苦难的人才是有故事的人。 成欣然不善表达,她的表达都浓缩沉淀在自己的剧本中。 成欣然很感激,虽然经历了家庭的巨变,现在连未来的生活都要靠自己来争取,但这一路上,她遇到的大多数都是好人。 在学校时,她有跟她志同道合的同学,有对她关怀有加的老师。在生活里,她有像冯异哥和安妮姐这样时时刻刻鼓励她的好朋友。在组里的时候,虽然有的老师经常骂她,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所谓的真正的坏人。 成欣然很善于安慰自己,她想,这也是妈妈冥冥中在保佑她。得失都是守恒的,失去了一些,总会以其他的方式代偿回来。 偶尔她会翻翻随身带的课本,每当这时候,她就会想起陈勉。 陈勉现在会在哪里呢?他已经高三了。大概正在准备出国,甚至已经出国了吧,他一定去读了他喜欢的生物,继续打他热爱的冰球。 成欣然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意去回忆跟陈勉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每次想起来她都会躲到角落里偷偷哭。 组里的姐姐甚至会调侃:“小成又想男朋友了啊?” 到后来,她就不会再哭了,她有意识地拒绝想起陈勉。哭泣现在对她来说是最没用,也是最内耗的情绪。难受的时候她就会告诉自己,你得到的已经很多了,人不可能什么都拥有。 休学第一年的年尾,她在象山影视城遇到了陈郁森。离开北京后,她同样跟陈郁森断了联系。 成欣然以为他是背靠资方的大少爷,因此习惯性地避嫌,只与他简单点头当做打招呼。陈郁森还是那副很惫懒的样子,并不搭理她。 谁知他竟和她一样,天天出没在现场,打一枪就换个地方。 直到有一天,她随着化妆组得姐姐们去到象山影视城唯一的那家四星级酒店,给住在这里的主演提前送需要定妆的服化。主演很挑剔,每一套搭配都不满意,从早上挑到晚上。成欣然等得十分无聊,于是跟化妆老师请了假,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英语单词。 她在楼梯间里看到正在抽烟的陈郁森。 楼梯间里烟味已经到了刺鼻的程度,陈郁森脚底下全是烟头。这里就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用跟谁装。 成欣然率先开口:“你为什么一直在这?” 陈郁森冷笑:“你为什么一直在这,我就为什么一直在这。” 她听不懂:“你不用上学吗?” 现在应该快都期末了。 陈郁森突然问:“没家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成欣然被这种说法刺得皱眉,她故意激他:“怎么,你也没家了吗?” 他没答。 后来成欣然才知道,陈郁森在她休学后没多久就回美国了,他家人要求他回去念书。之前跟自己信誓旦旦说所有大学的电影专业他随便上,也纯属在吹牛。他家里人对他的放养只限于在高中阶段帮他建立一个电影部。他们根本不会同意他学电影,未来的路他到底怎么走,早就被牢牢划定了。 象山影视城就在陈郁森国内的家附近,他逃到这里,是他自认为的对陈家长辈们无声地反抗。 成欣然却难以苟同,反抗又能反抗到哪去?到时候他爸妈把信用卡一停,任谁都要乖乖回家。谁都知道有钱可以解决生活中绝大多数不如意。因此她并不能完全理解陈郁森的苦恼,甚至认为他在无病呻吟。 但在象山影视城的这段日子,他们每天都在一块。 陈郁森会跟她说:“别想着天天打杂,多想想怎么拍摄。别忘了拉片,别忘了基本功,将来去了电影学院,你要有一套自己的视听。” 也会说:“老在剧组泡着不怕把自己泡发了吗,你去外面也走走,出去才能有灵感。” 他还会说:“导演系一年学费一万,四年四万,还得准备差不多每年十万拍摄的经费,你有钱吗?要不要我借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攒。”她回答。 成欣然觉得这人神一阵鬼一阵,对陈郁森也经常同时横亘着“他人还行”和“想把他捶飞”这两种感觉。 直到有一天陈郁森跟她说:“我居然觉得你很幸运,成欣然。虽然你穷得一无所有,但你有选择做这个或者做那个的自由。” 以前陈郁森就经常说她穷,说她连台苹果电脑都买不起,成欣然早就习惯他这张毒嘴巴。但她突然想,说不定这真的是她的优势,她来去自由,一切都由自己来掌控。 “是的,”成欣然很坚定,“我有自由,所以我一定会去读电影。” 不仅要读电影,她将来还要拍电影,她还想做很优秀的女性导演。她迷恋将镜头一个个组接的过程,像是向世人宣告一套属于自己的世界观。 无论是文字还是影像,要留下来才有意义。 她从陈郁森的眼神里看到了羡慕。 成欣然研究艺考提前批的考前通知,通知里提示说需要做一个作品集。作品集是陈郁森和成欣然一起着手做的。陈郁森的手艺比她利落,甚至给她设计了一个屌得眼花缭乱的封面。 他说:“我们拍的校庆短片算一个,你的《银杏旅馆》也算一个,再加上你现在写的剧本,还有你在剧组积累的经验。你已经比大多数考生都牛逼了。” 他说:“现在你应该数数自己有几个钱,如果够用了就赶紧回学校复习专业课,还有就是不要放掉你的文化课。” “那你呢?”她问。 果然像成欣然预料的那样,陈郁森没得可选。 在成欣然重返北京读高二的时候,陈郁森被迫服从家里安排,去了UCLA的商学院。 成欣然也没有选择回到实验中学,那里的学习节奏太快,与她的预期不符。她在原先的班主任徐老师的帮助下,找了一所专门复读的高中,这里大多数都是像她一样的艺考生,条件肯定是不如实验,但相对自由。 后面的日子里,成欣然独自复习备考,一门心思钻到专业课里。 她与陈郁森一直保持联系。 “Ethen,你不要跟家里人争得太厉害,到了大二你可以辅修艺术学。”电话里,她还在劝他。 “艺术学学的是艺术管理,跟电影有半毛钱关系吗?”陈郁森家里在杭州有美术馆,他父母也是各个大画廊和拍行的常客,“他们让我辅修也是为了家里,我他妈的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自己?” 无论什么样的家庭出身,选错专业都与选错人生无异。 陈郁森开始逐渐向成欣然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成欣然暗自叹气,只能找些无关紧要的话安慰他:“等你从Ethen变成陈总,在国内开电影公司还不容易?以后我还得去给你打工呢。” 电话里她装着笑得呵呵的,陈郁森却一言未发。 经过象山那一段日子后,她和Ethen之间似乎建立了很神奇的关系。这样跨越大洋和城市的密切的联系,任谁都会联想到友达以上的男女朋友,但他们之前却并没有。 成欣然很清楚自己心里有一个人,她知道陈郁森的心里也有一个人,那个对象模糊又真切,是无法触碰的禁忌,也是他一直以来秘而不宣的存在。 他们更像是目标一致的队友,同时也是能为彼此雪中送炭的朋友。 高三的那个寒假,成欣然已经尽可能地准备好一切,但她依然对考电影学院没有把握,毕竟录报比太变态了。而且她心里也明白,她在背景方面没有任何优势,在剧组时又听到不少考试的黑幕,这对她来说都是无形压力。 她甚至厚着脸皮联系了林导,林导回复她说:放下一切,好好考,你没问题的。 跟陈郁森反复商量后,她还是决定留条退路,不要盯死了一所学校。两个人又凑到一起,填报了报五所学校,有北京的,也有其他城市的。 陈郁森威胁她:“五个里面你至少要中一个,要不然跟废物有什么区别。”他对待自己DDL都没这么上心过。 艺考整整持续了两个星期,相比于其他考生车接车送,成欣然是独自奔波。在艺考结束的最后一天,刚好赶上陈郁森圣诞假的尾声,他特地飞回来请她吃东西。 陈郁森请她去了北京东边一家贵到无敌的日料,秉承了他一贯把钱花在刀背上的风格。 “怎么样?”陈郁森问她:“听说这次导演系就25个人进四试。” 最终他们会发20个艺考证,这20个人会在最后的高考中按照成绩高低录取前15人。实际上成欣然已经非常有竞争力了。 “我也不知道,我尽力了。林教授那边我发消息了,散文也写了,分组表演也豁出脸表演了。” 成欣然笑着,她很会安慰自己:“反正五个学校呢,不可能一个都不要我。” “我觉得你应该差不多,拿到证就好了。你学习肯定没问题,估计下学期你要多攒点钱,导演系第一学期几乎每周都出去拍作业。” 陈郁森比她想得远,都已经开始替她规划上学后的生活了。 “好,”她笑着说,“我多攒点。” 到了晚上,两个人又去了家咖啡厅。成欣然看专业书,陈郁森卡着时间打开电脑选课。 商学院很多课都要抢,他根本不感兴趣那些狗屁课,除了必选以外,其他的都是混。成欣然很不喜欢他对待课业吊儿郎当的态度,总想插嘴,又被陈郁森一句“关你屁事”给噎回来。 但她很感兴趣美国大学的选课系统,好奇问:“能给我看看吗?” 陈郁森把椅子往旁边偏了偏,让出个位置。 “官网得重新刷。”他提醒。 “哦。” 成欣然刷新了一下页面,突然她从UCLA的官网刷出一张崭新的封页。 这是一张UCLA冰球队对战斯坦福冰球队的宣传图,似乎这场比赛是全美高校冰球联赛新赛季的揭幕战,UCLA和Stanford是美西高校里的老对手,图片的左右罗列着两支冰球队队员的大头照。 成欣然看着宣传图,突然动作一顿,整个人愣怔。 她似乎在斯坦福的队伍里看到了陈勉。 但她不敢确认,图片点开后依旧有些模糊,让她认出来的仅仅是一种感觉,这个人球衣的号码还是19。 应该是他吧? 成欣然的眼眶突然发酸发胀,她使劲眨眼睛,又睁大眼睛,她现在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哭。 感受到成欣然的沉默,陈郁森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明白过来,不留情面地开腔讥讽:“原来你那个宝贝前男友跑斯坦福念书去了,那你们很难见到面喽。他们学校的人谈恋爱都很猛,他估计早有别人了。” 是啊,这么久了,有别人也很正常。陈勉那么优秀,身边又怎么会缺人。 她没说话,唇线紧抿。 陈郁森扫了眼揭幕战的时间和地点,问她:“去不去看?地点在我们学校附近,这应该算我们主场。” 只是随口问一嘴罢了,成欣然需要花钱的地儿还在后面,她根本没有闲钱跑趟美国。 但她突然开口:“我是不是要办护照和签证?” 他一怔:“真想去?” 她眼神里有执拗和坚持:“想。” 陈郁森盯着她的双眼,笑了:“好,你去申请护照。我估计你签证办不下来,我帮你想办法。” 第二天,陈郁森返回美国上学。 一周后,成欣然如愿拿到北电导演系发的艺考证,除此之外,另外报考的四个学校有三个都给她发了证。成欣然心里第一次有了底气,她给林导发了感谢的消息。 林导回复她说:别谢我,我什么都没帮上,但我很期待成为你的老师,九月见。 至此,一桩巨大的心事终于落定。 现在她只需要再确认另一件事。 再一周后,成欣然独自飞到LA。 这是她第一次出国,只带着一个很迷你的行李箱,预算也紧紧巴巴,她打算在美国待两天就回国。这种行为被陈郁森逮着了讽刺,没钱还要穷折腾。 但成欣然很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她不是来玩的,只是为了看一眼他。 在此之前她很少有机会跟外国人交流,口语一直不算好。甚至来之前的前一天,她还在看抱佛脚一样地看口语,很怕海关给她扣下。 三月份的美西没有她想象得热,不是电影里那种阳光四射的感觉,反而有她意料之外的萧瑟。成欣然穿着衬衫,觉得还有些冷,又拿了件外套出来。 但她依然觉得很兴奋,脑子像是流转了百年的超长胶片一样,过掉许许多多的电影画面。 陈郁森来接她,第一次发现成欣然话这么多。 “是不是奥斯卡颁奖的地方也在这里?” “你们UCLA的电影专业跟纽约大学的有区别吗?” “梦工厂的工作室是不是在这边?迪士尼的工作室呢?比利怀尔德现在的公司是不是也在这里?” “成欣然,”陈郁森忍无可忍,“问题这么多你在这住一阵好不好?把你口袋里那点钢镚儿都耗完再回去。” “不不不。”她呲着牙笑。 随后两个人一起到了比赛的冰场。 冰场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她对冰球是真的不感兴趣,那么多人抢一个小球球,能有什么意思?陈勉每次他都要求她来看自己训练,成欣然才会跟去。 想来也是过于刻意,现在他们分手了,她反倒主动跑到大洋彼岸来看他打比赛。 他们去晚了,前排闹哄哄地挤着很多学生和冰球发烧友,甚至还有一些媒体。 她只能坐在靠后的几排,正想办法落座的时候,陈郁森突然说:“昨天帮你打听了一下,你前男友现在在读生物工程,研究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疫苗的。” 成欣然点头说:“我想到了。”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去读生物的。 陈郁森坐在她身边,又说:“他没女朋友,但他们冰球队的找女朋友都是迟早的事。” 成欣然笑了:“跟我有关吗?” “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陈郁森端着两盒玉米片,翘着二郎腿,讲话一针见血,“一会儿哭了别找我。” 成欣然也以为自己会哭,但她并没有。 陈勉跟着队伍出场,他带着头盔面罩,浑身写满了距离感,如果不是他身前的数字19,那么成欣然一定不会辨认出来。 原来只是这样啊。 成欣然心里居然有些失望,这跟CCTV5的转播有什么区别。央视还能给特写,她在这只能看着一堆五大三粗的小人儿飞来飞去。 凭着对冰球很浅薄的认识,成欣然知道陈勉依然打左前卫的位置。她亲眼看着他跟队友很娴熟地配合,带球,过人,进球,然后赢得满场的欢呼。 美国人的欢呼比她们要夸张很多,张牙舞爪的。陈郁森一个没留神,差点被旁边一群狂欢的男人举起来。成欣然这时候咧着嘴完全笑开,她很切实地感受到了冰球这项运动带给现场人的雀跃。 在这样一只完全西化的队伍里,陈勉仍然担任着重要的角色,他确实是做到了无论在哪里都自信闪耀。 成欣然会跟着欢呼,甚至强行拉着陈郁森一起拍巴掌,但说到底,她表现得过分理智了。就像去看明星的演唱会一样,也会激动,也会开心,但她并没有什么实感。 在这个时刻,陈勉对她来说是冰球场上的选手,并不是惯常出现在她身边牵动她情绪的那个人。 对于他们俩个这种对体育赛事完全不感冒的外行来说,越到后面越难熬。一场比赛看下来,陈郁森已经快睡着了,成欣然也不自觉地走神。 她低头刷了刷ins,突然发现昨天晚上,陈勉更新了状态。 在此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更新过。 是一张从格里菲斯天文台的角度俯瞰洛杉矶夜景的照片,远处是深蓝色的天幕,有点点灯光映着整片繁华的好莱坞。 他配的文字是:非常好的电影。 成欣然一眼就认出来,这是《lalaland》的取景地,之前电影上映的时候他们曾经手牵手去电影院看过。 “怎么样?”散场的时候,陈郁森问她:“是不是很失望,千里迢迢跑来一趟,发现没什么特别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成欣然还是很缓慢地点头。 陈郁森笑得很贱:“要不要去趟斯坦福再看看他们的大土墙?从这开车七个小时就到。” “不了。”她也有点想笑,“我明天一早就坐飞机回去了。” 笑了一瞬,她突然沉默下来,然后试探性地问:“Ethen,格里菲斯天文台离这里远不远,我坐公交能去吗?还是说坐uber?” 陈郁森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你要去《lalaland》那个取景地?” “嗯。” “那个天文台在山上,”他想了想,“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告诉我路线,我自己能去。” 陈郁森知道她习惯,没再说送她,给她发了定位,又帮忙叫了辆Uber。 成欣然坐着不知道哪叫来的私家车,越往山上走信号越差。她叫司机停车,自己背着包走了上去。 山上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像她一样来打卡电影场景的游客。成欣然四处转了转,拍拍照,坐在电影里那张有名的长椅上,安静等待着夜幕降临。 景色渐暗,天光由湛蓝逐渐转为深蓝,远处的霓虹灯依次亮起,无限接近《lalaland》里的画面。 成欣然突然想起曾经和陈勉看这部电影时的场景。 那时候陈勉对电影的审美几乎为零,他的执着甚至贯彻到看电影这项行为中,他只看各种各样的动作片,要么就是B级片,哐当哐当的,很简单很解压。 陈勉不喜欢文艺的电影,情情爱爱,腻腻歪歪的,这让他觉得浪费时间。但偶尔成欣然需要拉片的时候,他也陪着她看,看完两个人还会很认真的讨论。 《lalaland》进片尾的时候,成欣然还沉浸在故事里,为男女主人公的结局而心堵,一个劲儿地吸鼻子。陈勉看她哭的样儿反而想笑,把人搂在怀里,吻她的眼睛和嘴唇。 “电影而已,别哭了。”他给她擦眼泪。 “什么叫电影而已!你不觉得很感人吗?”成欣然眼眶还是红的。 “是很感人,但他们最后分开了。”陈勉不喜欢任何意义上的分离。 “可是分开以后他们都成了很厉害的人,”成欣然去握他的手,跟他强调:“这就是电影的魅力。” 陈勉笑着摸摸她的发:“那加油,将来你也会拍出这样的电影。” 成欣然独自坐在那张椅子上,仿佛一个孤独的全景镜头。像是在出演戏中戏,她满眼城市的夜色,但夜色只有她一个人欣赏。 已经经历过了电影场景里那样的分手,那未来他们都会变成很棒的大人吗? 成欣然这么想着。 突然一股涩意涌上来,眼泪一下就溢出眼眶,越擦越多。 她哭得太厉害了,甚至哭出了声。她发现自己曾经强压下去的记忆全部都沿着缝隙冒了出来,这些记忆令她猝不及防,陈勉对她的迁就,对她的忍耐,对她的关注,甚至是对她的伤害。 是将堂皇和爱意都寄托在彼此身上的偏爱,也是许多个相依相伴,一起成长的日日夜夜。 现在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到达过同一个地方。她觉得自己好孤单,孤单到想去找他。 可时至今日,她没有任何立场再出现在他面前。 突然想起之前曾经开玩笑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其实她从头到尾都一无所有,所以她来去自由。 成欣然能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怀念如果仅仅是怀念,就不具备任何力量。 真的该往前走了。 成欣然看着远方熠熠闪光的夜景,在心里默默说,没有遗憾了,我已经来过你在的地方,这条路就到此为止。 希望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听的是《奇洛李维斯回信》 明知我们隔着个太空 仍然将爱慕天天入进信封。 三合一了家人们 四十二、片名。(H) 四十二 液晶表显示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车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车内静谧,隐约能听到两人间轻促的鼻息。 听完成欣然的讲述,陈勉神情肃正,唇抿得很紧,看不出在想什么。 亏她还能笑得出来,手指戳了下他的脸颊:“又不高兴了,因为我当时没去找你?” 陈勉没说话。 现在他仍然能回忆起独自在天文台拍照时的心情。 他用分手这件事,看懂了一部电影。 他抓过她的手指送到唇边吻了下,又十指交扣握好。胸膛起伏,表情也跟着凝滞,心中的那股难言的情绪不断上涌。 “成欣然。”他叫她的名字,声线带几分沙哑。 “我是说真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所有的事情我想跟你一起面对,我......” 他喉结滑动,低声开口:“我不能再没有你。” 永远不再见也就罢了,失而复得再失去,他大概不能再承受一次崩溃。 眼看他又有那么点来情绪的意思,她上手捏他的脸:“都过去啦。” 她冲他笑,眼眸里同样有亮闪闪的星星,“我们好好在一起。” 时间能改变他们的外貌甚至性格,但永远改变不了他们内心最真实那一面。 他嗯了声,越过中控,半个身子跨过来,手覆上她的脸颊,拇指轻柔地摩挲。 四目相对时,成欣然看到他漆黑的眼眸里只有自己,而她自己好像要沉溺在他的眼神中。 她嘴角上翘,此刻是无与伦比的心动。 成欣然双手捧着他的脸,吻轻落在他的双唇。温热的气息交缠,刚开始还是浅尝辄止,但吻着吻着两个人都来了感觉。 听到她自喉腔里发出娇糯地嗯声,陈勉的气息一下就粗了,他反客为主,舌尖探入她的口腔,加深了吻。手也伸进成欣然的半裙,顺着她白嫩的大腿向上游走。 车内狭小的空间多了丝旖旎的情欲,显得更加拥挤。 缠吻间,成欣然的手不老实,掀开他短袖的衣料,手指攀爬上他的腰背,在他宽阔紧实的背上来回流连。陈勉被她摸得有些急切,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前拉想加深这个吻。 中控卡在中间实在很煞风景,成欣然将他推回自己的驾驶座,主动跨过来,坐在他的腿上。 陈勉头脑却清明几分,眼神瞥向车窗外。 路灯全黯,他们的车虽然停在路边,但深夜时分,再无人经过。 陈勉搂紧她的细腰,两个人的身躯完全贴紧。成欣然的衣领被他拉下来,深陷的乳沟正对着他的视野。炙热鼻息喷在她莹白的胸乳上,他将她的内衣下拉,含住乳头开始舔弄,手掌也跟着来到她滑嫩的大腿内侧。 “嗯......”成欣然的呼吸一下就重了,“往里面再摸摸.....” “这样?”陈勉的声线低哑,带着蛊惑。 刚刚贴近她的内裤,就已经感受到明显的湿意,他手指隔着绸质的内裤反复按压,没几下就水意泛滥。 她娇哼一声,伸手将自己的内裤挑开道缝,抓着陈勉的手指往自己的穴肉里送。 陈勉将她的裙子拉高些,他们手指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成欣然的手指按挤着她已经冒出粉尖的阴蒂,陈勉的手则揉去了她翕张的穴口,两个人同时刮磨她的水光泛滥的逼穴,自身下发出啪啪的水意拍打的声音。 好色。 他稳下声线,在她耳边低声道:“水都流我裤子上了,在外面玩儿你让你这么兴奋?” 她娇糯地嗯了一声:“你裤子脱掉......” 说着,手又不老实地伸进他的内裤中,他的鸡巴已经硬透了,马眼上溢出前液,她将液体都涂在茎身上,指腹来回地轻抚。 指尖落在茎身上触感像落在肌肤上的纱料。 她也学会吊着他了,这种不被完整抓握的感觉让他更加难耐,忍不住向上挺弄了一下,龟头就顶陷到她柔软的穴口。 陈勉喉结上下滚动,欲望难掩去找她的唇。 唇齿交换间,成欣然出声问他:“可以在这里干我吗?我想要你。” 居然还是好商好量的的腔调。 想拒绝,但真的很难拒绝。 陈勉也硬得快要爆炸,他咽了口唾沫,艰难说:“那边有药店,我去买套。” 成欣然蹙眉,突然抓住他的整根阴茎,往她的下身送。龟头浅浅戳进穴口,小穴的嫩肉温柔地包裹他。不知道是谁身上散发的烫意,熨得他们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别闹,真的不行。”陈勉骤然恢复一丝理智,手也离开她的裙底,“在这等着。” “不要......”成欣然急不可耐,她觉得自己的穴好酸,酸到发痛,就想让他全部狠狠插进来。 她等不及,双手强硬地与他的双手十指交扣,压在座位两边,穴口开始一下下尝试着往下坐。 但陈勉身躯往后退,他抚着她的发,哑声说:“听话,等我一下。”说着居然要下车。 成欣然简直服了,“真的没关系,我吃了优思明。” 陈勉反应了一下,清醒过来,“你为什么吃那个?” 又问:“调经吗?” 语气很像在问诊。 话真的太多。 成欣然现在特别想让他闭嘴,她俯下身狠狠咬他的唇,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拉都拉不开。 陈勉眉心紧蹙,忍得很辛苦,“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陈医生,”成欣然彻底没了耐心,“鸡巴插进来我再告诉你。” 肿胀的龟头抵住穴口,她咬着他的唇,臀部向下坐,阴茎将她狭窄的穴道捅开,一插到底。 性器进入的那一刹那,陈勉闷哼,差点顶不住这种感觉。没有那层隔阂,她的软肉密密匝匝地箍着他,茎身虬结的血管和青筋碾过她穴道的褶皱,一切的感官都被具体化,放大化。 他沉喘,完全抵挡不了这样的快感,双手抓住她的臀部,几乎是被本能推使着,一下下顶送着阴茎。 气息交缠,车内被情侣间的恋欲所填满。 这辆车的顶是在太低了,成欣然坐在他身上,随着他的顶弄,头时不时碰到车顶。陈勉压着成欣然的后脑勺,将座椅的靠背往后放,再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 性器埋进去再抽出来的时候,整根都带着淫色的水光。 “喜欢吗?这么操你。”他声线挂着满满欲气。 成欣然的手肘抵着他的肩,小腿左右搭在他的大腿上,臀部也顺应着他的节奏起起落落。 彼此的黏膜部位吸磨着对方,没多久下身就传来了咕叽咕叽的捣弄声。 “嗯....”她在他耳边小声吟叫,“喜欢陈医生这么操......” 陈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双眼微阖,脸颊涨红着,连带着耳垂都红成一片,透着清纯的欲色。 成欣然做爱一向很投入,除了故意勾他的时候,她很少有刻意的叫声,一直都是娇吟着深喘。偶尔他顶得深了,或者快要高潮,她才会不受控制地叫出声。 他喜欢她全部的声音。 情潮汹涌,他将她披散的头发拨到另一边,来回舔吻着她的颈侧。 双手顺着她的背向下滑,抓揉着她挺翘的屁股。在她向下坐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施力向上顶。 “嗯,好深....”好像已经顶到她最里面的位置。 她下身被他的性器塞得满满的。 陈勉腰肌施力,突然开始加快速度抽插,鸡巴一下下的穿凿进她已经积满水液的逼穴中。爱液顺着两个人交合的部位流下来,他裤子已经被淋得一塌糊涂。 成欣然的脸潮红一片,娇叫着让他慢一些,但嘴上说着慢点,臀部却不自觉的迎合他的节律。 陈勉的性器在她体内越操越快,而她的感觉也慢慢开始克制不住。 意识不再受控制,成欣然止不住哼出声。 手指紧紧抓着陈勉的上衣,拉出一道道凌乱的褶皱。 逼穴里开始挛缩,被榨出一波波的激麻感,她知道自己快要来了,全身都在紧绷绷地使劲往下使劲坐。 快到顶的时候,陈勉突然箍住她的臀,把她整个人往上抬,两个人的性器倏地分开。 “怎么了?”下面突然一空,成欣然睁开眼看他。 他出声问:“优思明吃够一周了吗?” 陈勉对这个问题真的太执着了。 “烦人......”成欣然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一门心思想坐下去接着来。“我不知道,快点.......”” “你不说我不插了。”他气息一样不稳,目光沉沉地紧盯她。 成欣然不得不耐下性子费劲回忆,“我是月经第一天吃的。” 他了然,头埋去她的胸乳间。 身下挺翘的性器再次尽根没入地操进去,力度比之前更加狠厉。成欣然环着他的脖子,喉咙发出细密的沉喘,大腿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 “我要到了......”成欣然被他插得连呜咽的哭腔都被带出来, “你射到我里面,射得深一点......” 陈勉完全抵抗不了她的哭腔,想把她弄坏的肮脏念头全部冒出来。 他掌心一下下抓揉着她的臀,鸡巴将她的穴口捅得湿滑软烂。 他声音低哑:“骚货,这么想让我射你里面?嗯?” “嗯.....要射里面.....”她娇声要求着。 陈勉闷哼着,扇着她的臀,“那怎么办,我只内射我老婆,要不要当我老婆?” 成欣然被他那句低沉的老婆叫得浑身酸软,穴倏然夹紧,开始一张一合地收缩,激烈地咬着他的性器,内穴的水液也一下下被操出来。 陈勉被她夹得尾椎发麻,将她整个人都拉近自己,他们肌肤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心脏同时高频的跳动着。 滚烫精液喷薄,全部都射在她软穴的深处。 成欣然紧紧搂着陈勉的脖颈,瘫在他怀中剧烈喘息着。她聆听着他如鼓的心跳,浑身由内而外,全都是萦绕着他的气息。 陈勉平复了呼吸,伸手从副驾位置上把薄毯拿过来盖在她半裸的背上。 唇贴了贴她的额头汗湿的发梢,又去吻颈间的那颗浅痣,而后双臂将人密实地搂在怀里。 见怀里的人没反应,陈勉突然出声。 “要不要?” 从前他们交往的时候,同学间偶尔顺口胡咧咧,说成欣然是陈勉媳妇儿之类的。 但他们之间对彼此的称呼可就很老套了。 比起那些谈起恋爱成天宝宝乖乖不离口的同学们,两人的通讯录都是直接存全名,叫对方的时候也是直呼大名。因此总被好友们吐槽他俩像革命期间不怎么熟的包办婚姻。 成欣然不大接受过分亲昵的称呼,久而久之陈勉也习惯了,再叫什么都觉得别别扭扭。 老婆这个词,对陈勉来说从来都不是性欲来了就随口一提的称呼。 “要不要当我老婆?”陈勉又一次低声问,胸膛共振,像是一同发出低沉的叩鸣。 成欣然埋头在他肩膀,只有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 “那我换一种问法,”他环紧她的肩,语气更加深沉郑重,“我能不能做你的老公?” 良久,陈勉感觉到自己的颈窝处,有轻缓下压的感觉。 成欣然点头了。 - 曹 救救孩子吧 恨不得用chat gpt替我写簧 吗蛋根本写不出来 就是一个枯坐 修完了 四十三、宽银幕。(略有H) 四十三 “明天早上不上班吗?” 成欣然声音娇软,她侧身卧在陈勉的床上,浑身都被扒光,陈勉的性器依然在她身体里律动。 窗帘被拉上,厚重的缝隙间隐约透出靛青的天光。 这里是他的家,她在他的怀里。 陈勉的胸膛贴紧了她的背,手揪搓着她淡粉的乳头,按陷进去再拉出来,捏在指尖亵玩。 “再做一会儿好不好?”陈勉低声说。 他又摸到她的鼓胀的阴蒂,配合着性器操入的节奏,一下下地快速按揉着。 “别摸….我不想要了......”她被他插得浑身没力,只能抓着他的小臂呜呜的叫。 两个人身下的床单已经乱七八糟,到处是粼粼的水渍。 成欣然很容易被他边摸边插到高潮,几下就要不行。但今天真的太累了,她不仅自己撑不住,还担心明天陈勉上班撑不住。 “为什么不要?”他声音略带沙哑的颗粒感,“我不能操自己老婆吗?” 简直叫上瘾了,一整个晚上他张口闭口就是老婆。 成欣然蹙眉,她还没习惯这样称呼的转变。 陈勉吻了下她的耳根,把人翻过来面对面抱着她操。 成欣然虚拥着陈勉的肩膀,双眼阖起,脸颊上被洇成淡粉色,看起来温柔又姣软。 他直起腰身,眼神向下探。 已经射了两次,精液在穴口糊成一片,性器交合的部位全是泡沫状的液体,顺着他插拔的动作流进流出,分不清是她的淫水还是被灌进去的精液。穴口那圈嫩肉还是紧紧圈占着他的鸡巴,来回挤压收缩。 他看得眼热,龟头深埋在逼穴里一下下重力碾磨。 房间里一片淫荡的操穴声。 “想不想被精液灌满?”陈勉低声问她。 他沉喘着,将已经被怼搅成泡沫的液体全数抹在她上下弹动的奶子上。 “嗯..想..….”成欣然脑中忽然蹦出小穴流出精液的画面,她难耐地发出短促的低吟,腿紧绷着,脚趾开始跟着蜷曲。 “那你应该说什么?”他出声逼问。 手掌扇向她的阴蒂,又捻住向下按揉,再左右拨动,身下性器抽插的力道狠戾坚决。 “嗯.....”成欣然咬着唇,一张小脸涨红,手向下搭上他的小臂,臀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抽泣着小声呻吟,“想要老公的精液把我灌满.....” 陈勉忍不住低喘出声,想到自己体内的最后的一点东西即将射到她的子宫里,他无比兴奋,浑身的肌肉紧绷,性器向着她的穴道深处狠撞。 深操了几十下,他在她逼穴的挛缩中射了出来。 成欣然已经浑身脱力,连胳膊都没力气动。胸脯上下起伏深呼吸,身下全是水渍。穴口被操得微微扩张,小阴唇向外翻出来,甫一用力,白色的精液就会顺着臀缝流下来。 陈勉瞥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这觉都不知道还该不该睡。 简单把他们的下半身擦了擦,他躺到成欣然的身边,将她人整个搂入怀,两个人就这么乱七八糟的睡着了。 成欣然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根手指在抠她的下面。 “真的不要了.....”她语气不耐,皱着眉头翻个身。 “给你收拾收拾。”陈勉已经穿戴好,“难道你要夹着睡?” 突然意识到陈勉马上要上班,成欣然唰地坐起来。 “几点了?”她困得睁不开眼,嗓子也是哑的。 “七点四十,我得去接班了,你睡到自然醒吧。” 陈勉将成欣然的下身大概齐清理了一下,看了眼床单,黑色把大片大片干涸的半透明痕迹衬托得更加明显。 “先这么凑合睡吧,回来我再换。” 成欣然喃喃地嗯了一声,又问:“早点吃了吗?” “到科室再吃。”他俯首亲她的额头,捋了下她的发,“你醒了跟我说。” 成欣然一觉睡到十二点,睡醒以后仍是疲累,浑身都酸痛得难以动弹。 摸过手机,果不其然又被信息塞满,大多数都是恭喜她顺利杀青的,还有一些跟剪片有关的,她挑几条重要的回复。 手里回着消息,陈勉的消息忽然进来,内容是复制的一大段文字。 定睛一看,又是跟服用优思明有关的,林林总总罗列着适应症,禁忌症,服用事项等等。 这条都还没看完,他又发:这种药的实际禁忌症很多,需要遵医嘱吃,尽早来检查一下。 成欣然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人有些小题大做,禁忌症多怎么可能在药店买到。她近来月经不调得厉害,叶棠赶上分手,好心把自己剩的几盒优思明给她吃,仅此而已。 但她知道陈勉是关心她,正打算回复,那边又来一条:这方司同发我的。 方医生发的? 成欣然指尖一滞,条件反射四处张望了下,好像有人偷看她似的。 他已经跟别人说了吗? 实际上陈勉并没有说,只是行为上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儿欲盖弥彰。 “你帮谁问的优思明?最好带人来看诊。”方司同说。 方司同觉得稀奇,他们两个科室离得很远,在医院的时候各有各的忙,除了吃饭很难碰面。结果今天陈勉在病房折腾一上午,居然能特地挤出时间跑趟妇产科找他。 帮家里人问的。”陈勉说。 “哪个家里人?” 陈勉抱着双臂靠在妇科病房的走廊,冲方司同笑:“反正不是干神内的那个。” “哦。”方司同回敬,“那是刚刚在咱们院拍完戏的那个?” 陈勉抬眼瞥他,“别出去瞎说啊你。” 他知道成欣然一直不喜欢自己私人的关系被公开,至少得等这段过去再说,要不她会别扭。 这点自知之明陈勉还是有。 “没问题,”方司同秒懂,忍不住笑,“家里人就是自己人,来我这提前说一声就行。” “嗯。” 正说着话,陈勉接到导师周信明消息:陈勉,你来一下院办。 又什么事?陈勉眉心紧拧着,全院上下他最不喜欢去的地儿就是院办。 陈勉耐下性子回复了一个好的,冲方司同点头告别。 到了院办门口,陈勉敲门进入,打眼一看,屋里坐的全是人。他导师,孙主任,还有医疗仲裁委员会的人也在。 再一扫角落,泼他水的那个患者也坐在那。 操,真是没完没了。 陈勉瞬间黑脸,他现在特别反感重新提及这件事,总会让他回忆起那个非常憋屈的瞬间。 “主任,这事还没翻篇呢?” 陈勉语气重了几分,他可是连私下和解的协议都签过了。 “先过来,陈医生。”孙主任招呼他。“今天这个患者特地联系我,所以就又把你叫过来了。” “过来干什么?”陈勉实在是给不出好脸,他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手指卡着兜里静脉敷贴的包装,一下下的磨滑。“协议里不都签了吗,永远不进三院。” 先前还盛气凌人的患者此时向前走了一步,主动向陈勉低头:“我是来向陈医生您道歉的。” 陈勉一愣。 不由看了眼坐着的其他老师。 “真的是特别对不起,”患者边说边冲他鞠躬,“是我太愚昧了,陈医生一直都是认真负责的,从头到尾也没有跟我发脾气,我们理解有误。我给您写了封道歉信,里面把之前的事情经过都交代清楚了。信我可以公开,当着整个三院念给您听。” “用不着。”他摇头拒绝。 陈勉一点不想这事重新被抖出来,这跟当众羞辱他没区别。但他还是没太理解为什么这个患者突然会低头。 结果患者不仅态度良好的道歉,还拿了四千块赔偿出来。这还是真是绝无仅有独一份,陈勉是不可能要的,于是双方在院办像过年亲戚给红包一样推搡起来。 “别别,您别跟我来这套。”他手里推拒着,眼神却往周信明那落。 周信明会意,起身说:“好了,红包不用了,道歉我们收下。” 这个患者又看着陈勉,表情非常真挚,“谢谢,谢谢,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不得不说,虽然陈勉永远不想看见这个患者,但当他对着自己道歉的时候,确实有股扬眉吐气的爽。 - 为什么晚 因为.... 四十四、蒙太奇。 四十四 也许是近期压力暂时被卸掉,也可能是躺在自家男友的床上让她感受到安宁,成欣然又缩在被子里睡了个回笼觉,躺到实在不能再躺了才勉强爬起来。 今天离组,她还得回酒店善后。 简单冲了个澡,套上昨天的衣服,她对着镜子照了眼,发现衣领已经被陈勉扯得不能看,上半部的胸乳都露着,隐约露出嗑咬嘬吻过的痕迹。 他怎么越来越像狗?从前都没这么咬过她。 没法子,成欣然只能穿回刚刚的黑T,再套上下身的半裙。 陈勉家的格局和她现在租住的房子很像,都是坐北朝南,很方正的两室一厅。 记得以前去陈勉家,他东西多得令她一个女生汗颜。而这处房间布置简单很多,最醒目的是正面墙的巨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以前陈勉的房间里也有大书架,除了放书之外会摆放各种各样的奖牌,家族照片,还夹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明信片等等。 而现在,所有陈设都有种冷冰冰的秩序感,好像这里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他经常住的家。 成欣然顺手把床单拆下来,扔进洗衣机,她突然瞥到书架的最里侧角落有很窄的一格空着。好奇走近一看,最深处摆放着一张画像。 画的是陈勉穿着19号球衣,正在执杆控球的瞬间。 以现在成欣然的眼光来看,这样一张画甚至都不够格被称为作品。 但是,这是十六岁的成欣然亲手画给陈勉的。 实在是好久远的记忆,她想,现在她都不怎么动手画画了呢。 成欣然拿起那幅画端详,小时候她买不起质量好的画纸,现在留白的四周已经泛黄起皮,看起来现在已经被重新压裱过。 突然,手指被什么剐蹭了一下,翻过来看,背面相框的缝隙里卡着一张照片,证件照大小的尺寸。 是成欣然的侧脸。 照片中的她脸颊上还挂着点婴儿肥,手里举着单反,正对着古老的庙宇拍照。 她心里像是被玫瑰花刺轻轻扎了一下,胀胀的,又酸酸的。 回忆从来不会磨灭,只会被藏在更深的地方。 成欣然轻轻吐息,将画框又回归原位。 离开了陈勉家,成欣然回了剧组的酒店,她来到大宇哥的房间,他们需要把这段时间大的账目都理清楚。 大多数的组都随着导演的风格走,成欣然的组很少有事,大宇哥跟她合作沟通成本很低,一向踏实。 “欣然,”大宇哥叫她:“后面你的通告单再压缩一下,棚里补拍都安排在一天。” “好,我跟谭捷再商量,尽快再跟你说。” “这段时间辛苦了,欣然你是这个。”大宇哥冲她竖大拇指。 “你也辛苦了大宇哥。”她咧着嘴笑得开心。 正在房间整理行李的时候,叶棠打来电话:“成欣然你什么时候到家?” 她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打开衣柜把衣服都拿出来。 “我正在收拾呢。” “晚上我叫妙妙过来了,咱们一起出去吃呗。” “嗯......”她心里惦记着陈勉,“我等会儿再跟你说吧。” 叶棠撂下句重色轻友就挂了电话。 成欣然发消息问陈勉什么时候下班,然后就把手机搁在一边接着收拾行李。 陆续有几个剧组的同事跟她告别,诸甜哭咧咧地说下回还要进欣然姐的组,欣然姐赛高。成欣然搂着她哄了半天。 寒暄好一阵,成欣然还是没等到陈勉消息。 不过她不急,过一会儿交接班,他肯定会回复。 五点过了,她等来陈勉的回复,只不过他说:上急诊手术,八点左右回去。 也行吧。 成欣然回了个好,拎着行李箱回家找姐妹去了。 跟叶棠合租这么久,成欣然踏踏实实住家里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剧组。陆惟妙来得都比她勤快一些。 成欣然钥匙一开门,一束花直接堵在她脸上。 “我的欣然宝贝,”陆惟妙夸张的声线响起,“杀青快乐啊!” 成欣然接过花,是一束很漂亮的粉色芍药,她嘿嘿笑个不停,“谢谢妙妙。” 叶棠抱着大橘站在一旁,成欣然顺手揉了下橘头。 “走呗,”叶棠提议,“晚上咱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海底捞,北电人懂得都懂。以前当学生的时候,成欣然拍完作业没地方去,就跟大家在海底捞吃到天亮再回去上课。 成欣然一天没吃东西,现在饿到能啃桌子,她大口吃着涮鱼片,耳朵听着好友们讲话。 最开始还算能讲几句人话,两个人都很关心成欣然《在春天》的事情。 成欣然边吃东西边说:“估计我只能休两三天就得开始进后期了,要不时间赶不及。” 她自己也担心,今年开始必须得拿下龙标才能送电影节,她怕又折在过审上。 “放心啦,”陆惟妙说:“你不是有Ethen嘛。” “Ethen又不是神。”成欣然嘟嘟囔囔。 刚杀青的这个都够他烦一阵的了。 没聊几句正事,话题又开始跑偏,开始转移到各个明星的八卦上。 说到底,他们都是影视圈的幕后工作者,打工狗而已,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啥样内幕都知道。 成欣然更是属于那种跟圈里接触不良的类型,她获取八卦的渠道主要还是通过从陆惟妙,要么就是跟各种制片人喝酒的时候听到的,也不保真。 谁操粉了,谁约炮了,谁偷税漏税了,谁耍大牌了。天底下没新鲜事,时间久了,成欣然对这些八卦兴趣也就一般。 成欣然听得没劲,低头看了眼手机。 陈勉还是没消息。 那头叶棠跟陆惟妙已经聊到第二趴。 叶棠从新疆拍戏回来有一段休息期,突然加了个莫名其妙的京郊骑友群,在里面认识个男高,孩子已经被保送了,两个人成天床上见。 “你什么时候带来看看?”陆惟妙笑着说,“姐姐们请弟弟吃糖。” “拿不出手,这种就纯玩玩。”叶棠很坦然,能往好友跟前带的都是要给名分的,她现在可不找男朋友,跳两次火坑是有多想不开。 “哇,你说的好有道理。” 陆惟妙觉得什么都有道理。 看成欣然有一搭没一搭,眼睛还老往手机上盯,陆惟妙忍不住问:“欣然你有事啊?” “没事。”成欣然答。 叶棠嘁了一声,“回头草吃得就那么香?” 跟陈勉复合的第二天,她就把这件事在姐妹群里说了。 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陈勉一直在她的耳旁叫她老婆的样子,成欣然脸突然有点热,心里也麻酥酥的。 她笑说:“挺香的。” 陆惟妙笑嘻嘻地:“这个总能领来了吧?我听叶子说是大帅比。” 成欣然很认真地说:“他最近很忙,再等等。” 叶棠说:“看来我很快就要独居了。” “星辰要回来了呢,到时候你俩一起住呗。” “喂,”成欣然插嘴,“我没说要搬走啊。” “人不搬,魂已经搬到你男人旁边了。” 成欣然并不反驳,浑身都散发着让人膈应的恋爱的酸味,眼睛里也带着润泽的笑意。 陈勉下手术已经九点,把患者送到ICU后,又开始万年不变的补病程。刚要走人,又被几个学生会的师弟师妹抓到,要他录段毕业典礼的感言。 陈勉就有点窝火,刚下台头发油成这样看不到?鬼才会这个时候录视频。 三两句把后辈打发走,看了眼手机,成欣然至少等了半个小时,现在谁都休想再耽误他一分钟,换身衣服直接跑路。 夏夜里的风卷着暖意,陈勉大步迈出医院,一眼就看见成欣然在大门口等他。 “怎么不去科室里等着?” “这里也一样的。”她说。 陈勉张开手臂抱成欣然,贴贴她的唇,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我头发实在太丑了。” “居然关注头发,看来还不够累。”她笑着搂住他的腰。 “累还是累的,”陈勉覆在她耳旁,“主要昨天干了我老婆一晚上。” 什么人啊!成欣然瞪他一眼,不想听陈勉在大街上讲虎狼之词,放开他先走。 陈勉追上,改圈着她的脖子往家走。“走回家陪我睡觉去。”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交迭在一起。 成欣然察觉到他今天虽然工作很久,但心情却不错,主动问:“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是有,”陈勉脸上笑意明显,“之前那个患者他主动找我道歉了,明天院办还要全院公示道歉信。” “哦.....”成欣然嘴角微翘,缓慢地点头,“那很好啊,他道歉也是应该的,行为犯法呢,说到底你还放了他一马。” “好是好,总觉得哪里不对。”陈勉有顾虑。 成欣然笑着,并不打算多言:“可能突然良心发现吧。” 道歉本就是他应得的,他既不该被误会,也不该受委屈。 还没正经说几句话,他们就已经迎面对上好几波人,一路全是医护。有的跟他一样下班,有的回医院急会诊,有的带着孩子出来遛弯。 “陈医生好啊。” “陈勉下班了?” 陈勉一一回应,同事们的目光还是往两人身上止不住打量。 成欣然有点局促,搂脖子这个走路姿势实在腻歪,跟连体了似的。她仍是不习惯在生人面前这样,去推他的胳膊,没推开,反而被陈勉拥着更加亲密地吻了一下。 “要不要搬个家?”他低声问,又吻了她的唇,实在是亲不够。 这个人推也推不开,她来了点气性,“随便你。” 陈勉笑,重新去牵她的手。 两人缓步走着,他突然问:“下周来不来参加我毕业典礼?” 又说:“家里人都来。” - 见谅见谅(惯性见谅 四十五、暧昧性。(二合一) 四十五 成欣然完全明白陈勉的意思。 只是听到他提及家人的时候,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回到当时谭捷和大宇哥掂她的场景,说她没底牌,还说她玩不起。 成欣然自己都不自觉皱眉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蹦出这样的想法。 陈勉扭头看她一脸浑然天外的表情,并没有再追着确认,拉着她朝小区的方向快走几步,“随你来不来,知道你也忙。” 到家已经十点,这个点陈勉早饿大劲儿了。冰箱里翻翻,有剩的卤牛肉和杂粮饭,他随便挟一些出来,丢到微波炉里加热。 “这些是你做的吗?”成欣然问。 “家里阿姨做了送过来的。” 他自己都忙得像春耕的牛,哪有时间看着卤牛肉。 陈勉翻冰箱的时候,成欣然也跟着探头,看到里头还有半包芦笋,自作主张拿出来,过油炒炒,铺到他的杂粮饭上。 两人都没多话。陈勉安静吃饭,成欣然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临睡前陈勉要冲澡,拖着成欣然一起进了淋浴间,在蒸腾的雾气中把她压着又狠狠干了一次。 激烈性事耗光他们最后的力气,没怎么再折腾就躺在床上。 两扇窗帘当中撇开一道小缝,关灯后,月光顷刻间顺着缝隙洒进来,房间中一切物件都像被披上流动的暗影。 小区离医院实在太近,能清晰听到一趟趟救护车响铃划破夜空的嚣响,陈勉几乎是条件反射抄过手机,而后无声地抒口气。 他背对着她,面朝窗户的方向。 “睡吧。”他低声说。 成欣然听到他的鼻息仍然又轻又规律,忍不住轻声问:“你睡了吗?” 他呼吸节奏未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还没有。” 成欣然从背后搂住他,手指伸进他的短袖,缓慢在他稳泰的身躯上轻抚着。刚刚刮骚到他胸前的凸起,陈勉捉住她的手指,送到唇边亲了一下,又将她作乱的手扣回自己腰间。 她趁机朝前蹭了蹭,胸口曲线紧贴着他的腰背。 “陈勉,”她轻轻问:“我不去你毕业典礼的话,你会不开心吗?” “你不来我怎么开心?”忍了很久,他语气里终于透出一丝抱怨。 成欣然也沉默,一时间,两人无话。 片刻后,成欣然开口:“你爸妈好相处吗?” 又说:“我没什么面对长辈的经验,可能会做得不好。” 从前成欣然就知道,陈勉和他父母的关系很一般,但总比她和爸妈之间要亲密一些。 她一个人太久了,久到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需要亲密的关系。一直以来家庭对她的影响几乎都是负面的,家从来不是温柔的港湾,而是痛苦的源头。 况且陈勉的父母并不普通,他们都是在自己领域有所成就的人。成欣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十足底气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种种,对她来说都是压力的迭加。 陈勉身形未动,半晌,他叹息出声,翻个身把成欣然搂在怀里,“我都跟他们提过,所以你别多想。如果你没准备好,我毕业典礼你不去也行。” 去不去都不影响,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跟她在一起。 成欣然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显得闷闷的:“怎么跟他们提的?” 陈勉声线里带着点笑意:“之前你喝多了抱着我不撒手,我妈第二天就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被姑娘缠上了。”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是。” 成欣然抬头冲他瞪眼:“瞎说什么?” 夜色里,她的瞳仁很亮,带着茫茫的生机。 “难道你没想缠我?”他捏她的脸。 成欣然眼神中带了点生动的狡黠,鼻尖轻轻蹭他的下巴。 “你也知道,”陈勉低头,唇轻贴她的鼻尖,“从小我爸妈对我就放养,我想做的,他们很少管。” 漆黑中,两个人的声线也不知为什么都压得很低,像是在自习的教室中讲悄悄话一样。 成欣然有点好奇:“你爸妈是什么样的性格?” 陈勉认真想了想,说:“他们都是很典型的医生。” “我妈是很心大的那个类型,心思都花在病人身上,对我跟我爸挺粗。跟你有点像,但她没有你会照顾自己。” “我爸确实有点脾气,老觉得自己做手术超级牛逼,年轻的时候很辛苦,现在站不动那么久的台。”他笑,“他还有点官儿迷,总想着往上走。” 成欣然安静在他怀里,消化着他的话。 陈勉盯着她的脸颊,月光下,她的脸颊呈现出柔嫩的反光。他亲了下她的额头,手同样摸进成欣然宽松的短袖中,带着薄茧的手指顺着她光腻的肌肤缓慢游走。 “我爸妈一直是更注重自己的人,也很尊重我的想法。”陈勉低声说:“但无论如何,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过日子终归是他们两个在一起。 大家是独立的成年人了,都有为自己未来负责的能力。 “嗯,”成欣然轻轻回应,“我知道了。” 陈勉的怀抱燥热温暖,成欣然抚摸他的肩胛骨,腿也攀到他的腰身上。 两个人像藤蔓一样拥抱在一起。 陈勉突然开口问:“阿姨是在北京吗?” 成欣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姨这个词指得是她妈妈赵新萍。 “是的,她安葬在北京。” “我想去拜访一下阿姨。” “如果你去看她,她肯定很高兴。” 成欣然抬头亲亲陈勉的耳朵,“睡吧,已经很晚了。” 她起身,反手拉上窗帘,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成欣然在陈勉家歇了两天,这两天陈勉下班一天比一天晚。他整天忙得飞起,她一个人也待不住。 可喜的是,《在春天》终于被她一手拖进后期了,她每天往返于家跟东大桥那边的后期机房。 成欣然一钻机房就没点儿,陈勉已经够辛苦,总是等她回家也不合适,索性跟他打了招呼回自己家。 成欣然已经连轴转了很久,歇了两天再复工,反而觉得更累。 跟叶棠说起时,叶棠嘲笑她:“你跟陈医生就那么缺练吗?” 拿什么练?她都几天没看见他了。头一回知道,住院医连周末都得贡献给医院,也不知道是上班还是坐牢。 叶棠提议:“干脆你来我健身房得了,盯完了后期咱俩一块普拉提,完事儿再一起回家。” 成欣然觉得有个健身搭子挺不错,便跟着叶棠一起普拉提。 她普拉提的劲头很足,足到陈勉直皱眉头,“你可别想一出是一出啊,你那腿脚又不灵活,拉不起来别硬拉。” “我腿脚可灵活了。”成欣然反驳,“比你灵活。” 在此期间,陈勉换了个班,挪出半天时间。成欣然带着他去了位于房山的静安公墓看她妈妈。 驶出了城区,山路弯弯曲曲,还赶上了修路,一路都坑坑洼洼的。陈勉的R8在这样的路况上毫无用武之地,开快了胎压报警,开慢了后面其他车一直超他。 一开跑车的被超?陈勉眉头拧着。 “慢慢开。”成欣然提醒他,“又没急事。” 转而又说:“其实我之前来这边,都是从城区直接坐班车的。” “头一回去看你妈,我还得带着你坐班车,”陈勉白她一眼,“你妈得怎么想我?” 成欣然笑,“反正现在我们开车来了,我妈肯定开心,她就喜欢又贵又好看的车。” 开到公墓停车场后,陈勉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束花。赵新萍喜欢黄色,他带的花也是搭配好的黄色花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生气。 赵新萍的墓小小一块,旁边植着一棵小苍松,看样子有阵没打扫过了,苍松的松枝有些凌乱。 “妈,”成欣然摸了摸赵新萍墓碑前的照片,修过的照片掩盖了她平日的飞扬跋扈,竟显得有几分温婉。 成欣然笑了笑,“我其实没想来打扰你来着。” 她不常来看妈妈,只是逢年过节才来,母女间也讲不上什么话,偶尔来摆些水果,有时候倒杯酒,简单聊聊近况,就这么离开了。 成欣然知道赵新萍不喜欢她浪费时间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看她。 “今天我带来一个人,他说想来看看你。” 陈勉向前一步,将黄色花束放在大理石上。 “阿姨您好,我是陈勉。我来是想跟您说,我想照顾您女儿一辈子。” 成欣然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看了眼她,罕见地有点局促,“是不是少了点铺垫?” “没事,”她笑着说:“我妈喜欢直接的人。” 他试图组织语言:“阿姨,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以前欣然是我的同桌,我们那时候就开始谈了。” 脑子好像突然不会拐弯了一样,成欣然拽他衣摆,“这个又太直接了,我妈不喜欢早恋。” 陈勉面上一滞,想了想,手里拿着刚刚在陵园小卖部买的新布,上前擦了擦赵新萍的墓碑。照片上的细小灰尘被拂去,陈勉看着照片上的赵新萍,神情间突然多了几分肃穆。 他重新开口:“阿姨,我现在是一个医学生,但是马上会成为医生。” 成欣然笑着点头:“对,就这样说,我妈可喜欢医生了。” 她接过陈勉手中的擦布,也轻拂过墓碑。 “我妈肯定对你有印象的,她走之前还念叨过彼得。她知道你上学的时候成绩好,现在又当了医生,肯定很喜欢你的。倒是她一定会说我,就知道往外跑,挣不到什么钱,拍的都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话语间,成欣然仍带着笑意。 多久了,这样的话终于可以被当做玩笑一样说出口。 陈勉却严肃起来:“阿姨,欣然是我见过最独立最厉害的女孩,请您不要这么想她。” “而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做着一份微不足道的工作。跟她比起来,我的能力并不足以让她和我长久的在一起。” 烈阳落山,仅剩的余晖落在墓碑上,留下一丝怡然的暖意。 “我向您保证,我会用行动一直对她好。”陈勉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我也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医生,让更多的患者免于病痛。” 成欣然站在他身后,胸中被各种情感所充斥。 真的很难得,即便过了这么久,她仍然能从他的话语中读出真心和赤诚。 离开陵园的小路上,陈勉又快走几步去了公墓办公室,成欣然看着他和办公室里的大爷交涉,向外指了指,两个人同时拿出手机扫,又低头叨了些什么。 然后他点头冲大爷道谢。 “你跟人家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让他们多关照下阿姨,没事把周围给整整。” “现在公墓都是统一管理了,怎么帮你关照?”她突然问:“陈勉,你是不是给人家钱了?” “没给。我加了大爷微信,让他以后进城看病就找我。” “走吧,”他说:“路上还得慢慢蹭回去。” 陈勉牵起她的手,先迈过了前方的土阶。 成欣然忍不住笑,回头看了眼赵新萍的位置,夕阳追着他们走,像是妈妈送别他们的目光。 妈妈,你放心吧。她在心里悄悄说,陈勉他是很好的人,以后我们也会一起向前走- 那天去静安墓园看了赵新萍后,两人又回归到各自的工作中。 陈勉一直很想,但一直没腾出功夫去机房看她,北京太大也太堵了,从他那边跑一趟来回都要三个小时。 毕业典礼后陈勉有个很紧凑的假期,结束休假后他就正式入职了。 他自嘲是上路前得给顿饱饭吃。 成欣然知道他想出去走走,但她实在没有时间跟他出去玩。 “你要么跟同学出去玩呢?” “我疯了?”陈勉匪夷所思,“成天在医院见实验室见,好不容易休息了我还得跟他们凑一起?” “可我实在陪不了你。”她有些抱歉。 “没事,我去陪你。” 陈勉打定主意要做女朋友的跟班,要跟她一起进机房做后期。 毕业典礼前一天,成欣然给他发消息:“你们有没有dress code?” 她知道他们会穿红色的博士服,那她是不是得穿能搭配到一起去的衣服? 陈勉那头回她:你穿练普拉提那套来都没事,人到就行了。 她又问:还有其他人来吗? 他回:除了我爸妈,我姐没准来,还有周云冉他们。 又补了句:就是那几个人,我爸妈估计会被拉走跟别人说话,反正你别当回事。 但成欣然肯定是要当回事的,头天晚上就觉得很紧张,紧张到肚子坠痛。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跑了几趟卫生间发现并不是。 那也许是快来月经了,她早早从机房回家,躺在床上休息。结果到半夜,肚子越来越痛,吃止疼片都没用。 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痛感愈演愈烈,成欣然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时间已经两点,成欣然纠结许久,明天对陈勉很重要,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给他打电话,转头她拨了叶棠的电话。 但还没等叶棠接通,突然她眼前发花,紧接着黑成一片。 四十六、发行。 四十六 成欣然浑身都动弹不得。 眼皮阖着,眼前是模糊又纤薄的一层微光,透过这一层,她能看到无数跑动的身影,能听到无数被放大的呐喊,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颅脑像机器一样运行。 意识突然回神,成欣然忍不住低哼一声,睁开眼。 “主任,这个人恢复意识了。” 成欣然听到这一声,她条件反射要直起身。 “别动别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医生快步走过来制止她。 转头冲着身后的年轻医生说,“赶紧让妇科下来会诊,这姑娘醒了。” “姑娘感觉怎么样?”杜主任问她。 成欣然肚子仍是疼,晚上的时候是右边疼,现在是满腹都疼,她难耐开口:“还挺难受的。” “你觉悟挺高,休克之前知道给自己叫辆120。”杜主任回头看她的监护,“知道自己什么问题吗?” 成欣然艰难摇头,抬头看了眼挂在抢救室正上方的时钟,七点四十五分。 杜主任把她手机交递还给她,“我们这里是三院急诊抢救室,你来的时候人是休克的,休克知道吧?人没有意识。” “给你开了静脉通道,抽了血,吸了氧,刚刚给你照了个床前B超,你盆腔里有个包块,就是有血,血还不少。明白我意思吧?” 杜主任说话语速很快,风风火火的。 成欣然没太明白,但她整个人显得很冷静:“有包块的话,请问我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没有的事儿,”杜主任摆手,“但不排除你可能得上去手术。” 杜主任又问:“家本地的是吧?现在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尽快过来。” 成欣然摇头:“家里人今天有事。” 杜主任声音扬高:“有什么事都得过来!” “主任。” 一道熟悉的声线响起。成欣然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看,居然是方司同。 “欣然?”方司同同样诧异。 “方医生好。”她小声问好。 “上面交接班呢吗?”杜主任问。 “对,让我先过来替一下。” 杜老师说:“这是刚刚你们科游珂的病人,就是自己打120来那姑娘。” “哦,好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方司同转头走到成欣然身边,低声问她:“你跟陈勉说了吗?” 成欣然为难地摇头,“还没有。” 方司同知道今天北医毕业典礼,也跟着为难。他跑到诊台那看成欣然的结果,锁着眉心,又跑回来跟她交代:“现在各科室都交接班,暂时没法收你住院,还得再等等。” 成欣然问:“可以不住院吗?”她最近事情很多。 方司同有些无奈:“不太可以。” 他又很详细地问她月经时间,孕史流产史,性生活之类。 明知道只是正常问诊的步骤,但轮到自己的时候,成欣然还是面臊。 毕竟她的性生活就代表她跟陈勉的性生活。 方司同说:“我们判断你很有可能是黄体破裂。我这边系统上看B超提示你腹腔的出血很严重,血常规不好,药也给你输上了,但我看你脸色还是不行。所以说止血的效果并不好。” 他又把黄体破裂的致病机制给成欣然科普了一遍。 最后说明:“一会儿我们得做个后穹窿穿刺来判断你的出血量。明白吗?” “还有,”他强调,“你得跟陈勉说一声,要不然他肯定担心。” 正说着话,陈勉电话来了,在这之前他已经打了四五个。 成欣然看了眼方司同,叹口气,接起来。 “人呢?”陈勉那边是轰隆隆炸响的音乐,四周都人声鼎沸。 “马上八点了。”他声音显得急迫。 成欣然小声说:“我在急诊。对不起啊,去不了你毕业典礼了。” 陈勉反应很快,很冷静地问:“你怎么了?” “医生说是黄体破裂。” 那边突然默了一瞬。 “你在急诊呢还是已经住院了?” 成欣然看了眼方司同说:“现在还在急诊,一会儿要做穿刺。” “我现在过去。” “不要不要!”成欣然就怕他说过来,差点坐起来,“别别别,我没事的。” “有事没事你说了不算。” “陈勉你真的不要过来,”成欣然语气冷下来,“你来的话我马上去别的医院。” 电话那头再次噤声。 半晌,陈勉开口,:“下腹还疼吗?” 肯定疼,但成欣然可不敢说疼了,她轻声说:“急诊的医生说给我输了药,现在已经不太疼了。” “妇科谁下来给你会诊的?” “方医生下来的。” “你把电话给他。” 成欣然将手机递给方司同,方司同点头,往远处走几步接电话,讲话的内容她听不真切。 惶然等一会儿,方司同回来看了眼成欣然的监护,状似无奈冲她扬手机,“这人现在特别生气。” 那边毕业典礼已经开始了。 学校操场被布置一新,又来了不知多少校友和学生家长观礼。 今天的北医是最热闹的。 所有的毕业生列席在操场,一半红色,一半蓝色,像是交缠的静脉和动脉。 陈勉坐在第一排优秀毕业生代表的队列里,看似很认真地听校领导讲话,还时不时跟身边的同学交头接耳几句。 偶尔低头发发消息,看着和没事人一样。 他微信里好友群同样在震。 周云冉他们正在操场外拍照,还给陈勉带了花。 孙爽在群里喊:呼叫成导! 陈勉撇嘴,按了锁屏。 台上的留学生代表正在讲话,台下还有学生会的师弟在拍现场照。 陈勉抱着双臂听着,神情间甚至还带着庄重肃穆。实际他心思根本没在这。 他回忆现在急诊当班的是谁,脑子里还划拉妇科靠谱的主任都有谁。 一会儿有点怪成欣然不提前联系自己,一会儿又开始想,她是不是疼了一宿。 真是心疼死了。 他告诉自己黄体破裂根本不算什么,以前轮转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人都已经在急诊躺着了,她真要有事大家都能冲上去抢救。 总之心思混乱。 这时手机振动。 成欣然发消息给他:做完穿刺了。我真的没事,毕业典礼结束以后再过来。还跟了个笑脸。 又补了一句:你不要多想。 四十七、ARRI。 四十七 成欣然独自躺在抢救室,床很狭窄,四周拉上帘子,围成很昏暗的一片。 身上难受到手机都看不下去,哪里总想动一下似的。她腹部是不断涌出的牵引痛,下体是很冰冷的酸痛。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疾走的声音。紧接着,帘子唰地被拉开。 陈勉出现在她的面前,表情毫不意外地焦心。 “哇,来的真快。”成欣然冲他挤了个笑。 陈勉没心情和她哇来哇去,他反手打上帘子,俯下身看着成欣然的脸,这么烂的光线下也能看出来她的脸没有血色。 他突然出现一刻的茫然,站在急救床边上,甚至不知道手该放哪。 “那个,”他哑声说,“住院已经办完了,楼上在腾手术室,一会儿直接推你上去。手术是康主任和游医生给做,康主任你认识,所以别担心,她们处理这方面问题很有经验。” 成欣然点点头:“好,我不担心。” 陈勉上手帮她把床摇起来点,忍着胸臆间的涩动,轻声问:“成欣然,是不是还疼?” 也疼,但没那么疼,就穿刺的时候她觉得有点难过而已。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忍来着,但她看到陈勉这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她又觉得自己没法忍了,突然开始委屈,眼眶很酸痛,比肚子还酸痛。 她眼睑向下敛起,轻声说:“是有点疼。” 她马上又说:“但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听得陈勉耳朵起茧,方司同刚刚可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陈勉气闷,压着声音问她:“为什么昨天晚上不跟我说?” 成欣然看出他又要来脾气,自己的那只好手去拖他的,“因为你在聚餐,今天还有毕业典礼,对你来说都很重要。” “我靠,”这未免太荒唐了,他声调高起来,“你的卵巢难道还不如我聚餐重要?” 话甫一出口,他就再也兜不住火气,“你好歹在医院拍这么久戏,知不知道预估出血量1000毫升什么概念?而且你都没跟我说过你还有贫血!原本早点来医院你还可以保守治疗,但现在你必须要手术。” 陈勉抚着脖颈,冲外瞥了眼,又回头盯着她,果不其然表面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指不定心里在思量什么。 他火气更甚,“我就知道你叫老公只是哄我而已,你没把我当自己人就算了,你也没把我当医生是吗?” 他说:“是不是你非要......” 真是气疯了,那句“跟你妈一样把小病拖成大病”差点就脱口而出。 她梗着脖子,蹦出一句,“我只是觉得你的毕业典礼很重要,我不想麻烦你而已啊。” “什么狗屁毕业典礼,你最重要懂不懂?” 话语间他又开始戳人:“你就是不信我,怕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要离开你。你有什么可怕的?永远都是你来去自由说走就走,最后守着这个地方的是我!成欣然,你才是回避的那个,你一直都回避我。上学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陈勉讲的太难听太直接,但成欣然无法否认。她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医院的被子闻起来有股腐败的消毒水味,让她莫名回忆起妈妈离开的时候,她最不想闻到的那股味道。 成欣然挣开他的手,收回搁在胸前,微微攥着拳。 “成欣然,”陈勉想去牵她手,但突然他喉头有点哽,“这辈子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你怎么会是我麻烦呢?方司同说你疼一晚上休克差点倒家里,大早上自己叫辆120来医院,你觉得我听了什么感觉?如果我出事了不联系你呢?你无动于衷吗?还是说你一走了之就算了?” 陈勉眼眶红了。 成欣然瘪着嘴,摇了摇头。 她把头扭到另一边,因为她同样哭了。她从不在任何人面前哭,但在陈勉面前已经暴露过太多情绪。 成欣然背过脸,轻声挤出一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当年她一走了之的了结。 成欣然又说:“我不会走,我也不想让你走。” 她一直在吸鼻子,哭得很厉害。 陈勉感受到脸上的湿意,突然觉得自己真挺傻逼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去苛责她什么。他将她的脸扳回来,擦去她落的泪,“我不应该凶你,对不起。”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缓慢说,“你相信我行不行?我不是那么不值得依靠的人。” 沉默几许,成欣然开口,连声音都湿漉漉的,“一会儿你可以在外面等我吗?老实说,我.......其实肚子很疼,我也有点害怕。” 成欣然在向他提需求,在此之前她从不向他提需求。 她很少有这样直接表明自己弱点的时候,双眼中甚至能看到无助和挫败。 陈勉心疼死了,重新去握她的手,冰凉的,一点热气都没有。 他俯首在她脸上印了一下,撩开面旁的碎发,“一会儿我跟你上去,这是个很小的手术,所以别怕。我肯定陪你,从头到尾都陪你。” 术前谈话陈勉是跟成欣然一块听的。 游医生三十岁,是三院妇科最年轻的主治,也是陈勉轮转时候的带教,一头毛茬短发,很飒利的一个女外科医生。 游珂对成欣然印象不错,前阵子在她们科拍片,是个很有礼貌,做事有条理的女孩。 “成导,”她问:“你家人来吗?父母兄弟姐妹什么的。” 这么问绝对带着故意的成分,陈勉还拉着她手呢。 成欣然开口:“我家里没什么人,就我自己。” “师姐,我陪她。”陈勉突然出声,“她下台了我也陪。” “怎么都行,”游珂瞟了他们一眼,笑笑,拿出张手术同意书:“师弟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手术虽说不大,但手术都有风险,需要提前跟你们谈好。” “有一点注意一下,小成还没生过孩子,手术是有几率影响要孩子的,只要是手术就会有粘连,懂吧?” 成欣然悄悄看了眼陈勉,陈勉似乎没听到这句话,还在问游珂其他的问题。 她点头,签上了字。 “你去住院部等我就好。”成欣然对陈勉说。 上手术室电梯前,医生又给她换了种药,现在她情绪完全稳定下来,感觉也没那么疼了。 护工准备把成欣然推进去,但陈勉还是拉着她的手,“麻醉老师也跟我搭过班的,人很好,一会儿进去他会直接说话,你...你别怕。” 也不知道谁在怕。 游珂头回看到陈勉这样,也觉得新鲜,“要不师弟跟我一块上台?” 她说:“放轻松,我看你比成导还紧张。” 四十八、混录。 四十八 陈勉确实有点紧张,这种紧张甚至延续到了他等手术的时候。 手术进行到一半左右的时候,从家属等候区外面跑进来两个姑娘,俩人他都面熟。 “欣然怎么样?”好朋友在手术室里躺着,两人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叶棠将成欣然的包递给陈勉,“这里面有她的钱包和证件。” 陈勉接过:“谢谢,她推进去的时候还可以,你们这坐吧。” 家属等候区人多,陈勉跟二人打过招呼,把座位腾给她们,自己去别地儿等去了。 陈勉在这点上跟成欣然如出一辙,他们都不喜欢把自己真实的情绪暴露在生人面前。 只不过一个是假亲切,一个是装冷漠。 他找了个熟悉地方抽根烟,接打几个电话,顺便回堆积如山的微信。毕业典礼校领导讲完话他就跑了,连集体照都没参与。 没一会儿叶棠和陆惟妙也晃出来抽烟,陈勉盯着她们,没说什么。 叶棠抽电子烟,陆惟妙抽南京,不熟的一男两女凑一块抽烟,场面有点邪门。 三人沉默地吞云吐雾,一时谁都没说话。 叶棠轻咳一声,开口:“我叫叶棠,她是陆惟妙,我们是跟欣然关系很好的大学同学。” “陈勉。”他介绍自己,“成欣然男朋友。” 叶棠和陆惟妙充满深意地对视。 陆惟妙左看右看,笑意突然绷不住了,“确实比那个谁......” 话没说完,叶棠就瞪她一眼。 陈勉撩她们一眼,没出声。低头回着微信,今晚上各个院系正摇人聚餐,他听着俩姑娘在旁边叽叽喳喳,商量着怎么陪护,去哪里请护工。 陈勉抽完一根烟,看了眼时间,“这几天我陪护,就不麻烦你们了。” “可是欣然都跟我们讲了,妇科女孩子多,你不方便,她要请护工来着。” 非常可以,他都能想象到成欣然说这种话的表情,绝对是诚心诚意说的。 “没有不方便。”陈勉拍拍衣服,往二层手术室方向去。 成欣然被推出来的时候,麻醉都还没醒透,眉头蹙着,唇紧抿着,明显看起来不舒服。 陈勉先一步上前,将她的发拨到一边,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成欣然的脸色仍是青白的,像沉入海底毫无生气的古瓷。 “卵巢上缝了一个大口,术中输血了,最后吸了差不多1200,所以花了点时间。” 游珂递给他一张术后护理须知,向他交代,“手术很顺利。你先把她叫醒,剩下的康主任说下班后还要再过来关照一下,毕竟咱们院家属。”游珂也跟着抿笑。 “好,谢谢师姐。” 人推到病房以后,陈勉还一直攥着成欣然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唤她,要么叫欣然,要么叫老婆。 叶棠和陆惟妙都捂着嘴,一个劲儿对视,像极了磕CP的迷妹。 这时陈勉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叹口气起身要去外面接。 “我出去一下,麻烦帮忙多叫她几声,她得尽快醒过来。” 成欣然模模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她眼前像是对放大的鱼眼镜头,现出两个变形的大脑袋。 意识到来人,她艰难开口,嗓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摩擦,“不是都说不用来了吗?” 见她醒了,叶棠和陆惟妙如释重负。 “我们能不来吗?真是吓人啊姐妹,”陆惟妙轻轻拍她的肩,“还好来医院及时,手术做完了咱就好了。” “他呢?”成欣然轻声问,“还在吗?” “你老公刚出去接电话了,一会儿回来。” 叶棠又说:“你男人别看长得不安分,但做事情贼靠谱,上来直说要陪护,还说不用麻烦我们。” “真的,酷酷男。”陆惟妙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用帅帅男酷酷男这种小学生都嫌弃的词汇形容男人。 成欣然勉强咧开嘴:“别逗我笑,肚子还疼呢。” “不过欣然啊,”叶棠说:“黄体破裂还得静养,《在春天》后期怎么办?” 这类小成本电影都是导演带着后期团队一点点抠,导演缺席就相当于后期没人做。 “我在急诊的时候跟Ethen打电话了,他帮我顾一阵。”成欣然说,“他很不想管,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事没事,Ethen就说说而已。”陆惟妙说,“再说了,陈医生看着就很会照顾人,你肯定好得快。” 陈勉统共没跟她们正经说上几句,她俩就已经开始倒向他。 赶上隔壁两个病友都没在病房,俩人开始肆无忌惮地讲话,主要话题就围绕着成欣然跟陈勉,下三路的故事编得很起劲儿。成欣然讲几句就累得慌,最后只能由着她们开玩笑。 叶棠口渴,陆惟妙就跑到住院部一楼买了两杯混合果汁。成欣然现在吃不下喝不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俩喝果汁。 “烦人。”成欣然装着愠怒,“我也想喝。” “过会儿你就能喝了,乖乖。”陆惟妙越喝越欢。 聊了些有的没的,叶棠听到外面有动静,抬眼看时间,“陈医生估计也快回来了,我们先撤,明天再来看你,肯定给你带好吃的。” 俩人走了没几分钟,陈勉便回来了。 其实也没看见他人,只不过门口动静很大,一阵推推拉拉的,偶尔夹杂着陈勉的声音。他似乎正把谁往外推。成欣然抬头往外探,就听见他一直说着别进来,赶紧走之类。 没一会儿,陈勉进来了,手里多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醒了?”陈勉赶紧把东西放下,来到成欣然面前,看了眼镇痛泵,“你朋友走了?” “她们刚刚走了。” 临走还把喝剩的果汁放她床头,摆明了要气死她。 “切口还好吧?” 她嗯了一声,问,“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爸妈。” 成欣然很大声地啊了一下,腹部切口都跟着抽。 陈勉无奈,“他们非要进来看你,尤其我妈。让我给轰走了,你恢复了再见也是一样的。” 刚刚他爸妈在住院部楼下还问,是不是搞得太过了把人家姑娘给捅坏了,还警告他不要不洁性生活。 说这种虎狼之词的父母他闲得慌才往病房领。 “也对,”成欣然点头,“我现在这样子见他们也很没礼貌。” 陈勉切了一声,“你对我有点礼貌就行。” 他把口袋里面东西分分,从里面拿出个很迷你的礼物袋,扔进她包里。 “那是什么?”她偏头看。 “毕业典礼我妈以为能见着你,给你带了个什么东西。”陈勉没打开看,“等你能起来了自己看吧。” 成欣然笑笑,“好,替我谢谢阿姨。” 下午时,方司同手术间隙过来看了眼他们。 “欣然感觉怎么样?”他问。 不太好受。麻药劲儿过去,切口开始胀疼。她嗓子也干透,陈勉刚刚才用湿棉签给她沾嘴唇。 她回答:“我还好,插管子的地方有点疼。” “疼都是正常的,管子都拔掉就好了,下台了我再来看你,估计会晚点。” 陈勉说:“别来,这儿我自己来就行。” 方司同笑,“我不来别人也得来,估计这两天欣然这就得成景点了。” 方司同说的没错。 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成欣然床前的人就没断过。有她拍片时候认识的医护,当然更多的是她不认识的。 陈勉一堆刚参加完毕业典礼的同学过来看,几个好事的护士长过来看,甚至还有内科系统的几个主任也凑过来。 他们就想确认一下,院里都传的肝胆外科的小陈医生跟这个小导演是不是真有一腿。 现在这么看,腿肯定是有的,但是不是认真的,还有待观察。 到了下班点,周信明来过了,连孙主任也来晃了一趟。搞得病房里另外两个病友以为成欣然是什么牛逼的大人物,讲话都毕恭毕敬。 入夜,给成欣然主刀的康主任下班前也过来看了眼。康主任是陈勉妈妈的大学同学,关系自然也是很铁。 成欣然费劲地起来打招呼,“主任好。” 康主任看了眼尿袋和引流袋,“挺好的,看着没什么事,晚上喝点水少吃点流食都没问题,明天就恢复正常饮食。陈勉在这我就放心了。” 她突然小声说:“你妈特地让我来看一眼。” 陈勉瞟了眼成欣然,她脸上有了点血色,“她恢复应该会比较快,我晚上盯着。” 康主任看着俩人握在一块的手,笑的讳莫如深,“我还得提醒一句,黄体期行房事得注意力度,你别太往那地方戳了,小成以后这个黄体可能会惯性破裂。” 虽说造成黄体破裂的原因有很多,但找到她这儿的十个里面八个跟性生活有关。 成欣然听得脸红,他们都好几天没见面了,行的哪门子房事。 外科医生讲话都很黄暴,但这未免也太直接了。陈勉也有点尬,因为他真没乱戳,简直无妄之灾。 只能潦草点头,把人往外赶,“您快下班吧。” 康主任走后,陈勉把隔离帘拉上,一方小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人。陈勉把陪护床撑开,开始收拾东西。 成欣然突然有点想笑,一笑牵得刀口就疼,龇牙咧嘴哭笑不分。 陈勉简直呵呵了,“笑什么笑,跟你没关是吧?” 坐她床前,没好气地拉过她的手亲了一下,又将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今天晚上会比较难熬,明天就好了,坚持一下。” 她突然问:“你休假是八天吗?” “干嘛?还想着赶我走?” “没有,”她声音里带着软软的笑意,“康主任不是说我挺好的,我出院了你就能赶快休息,去冰场或者出去玩玩什么的。” 她知道他平常那点宝贵的休息时间不是泡在冰场就是泡在足球场。 “出院了你就搬过来跟我住,你好好静养,我哪都不去就看着你。”他说。 四十九、二次曝光。 四十九 熬过了第一个晚上,到第二天陈勉给成欣然拔了尿管和引流管,她立马整个人轻松起来了。 “我觉得我立刻出院都没问题。” 陈勉瞥她,给她去了镇痛泵,掀开衣服换药,“消停待着。” 不得不说,陈勉的陪护给方司同和游医生省了不少事,毕竟他能查体能换药,能拔管子还能帮忙下个医嘱。 给成欣然换药的时候,她也跟着低头研究,看得很认真。擦去一些干黄的渗液后,切口被清晰暴露出来,针是从皮肉里穿的,处理得很利索,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骇人。 “你觉不觉得这个切口跟在猪五花上插了一刀似的?” 陈勉头回听到把自己比成猪五花的,忍不住哼笑一声。 “陈勉,我发现手术真是很神奇,”成欣然由衷感叹,“仨个探针伸到肚子里就能救我狗命诶。” 又猪又狗,陈勉被自己女朋友逗得不行。 他给她贴上敷料,“手术只能救狗命,养狗命还得靠自己。” 在医院每天这么熬着,两个人都很疲惫。陈勉只是没说罢了,但成欣然能感觉出来。 他们如今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成欣然入睡困难,陈勉有点动静就会醒,都属于老职业病了。在病房这么嘈杂的环境里,完全没法保证休息。 好不容易捱到出院那天,陈勉早早下楼办好出院,再上楼收拾行李。成欣然已经活动自如,也闲不住,跟着他一块收拾。 叩叩叩—— 俩人正埋头整理时,病房门口响起敲门声。 成欣然往外瞧,门口站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跟陈勉有几分像,齐肩发被束成一个利落的小揪,发间被挑染得五颜六色。 像有感应似的,成欣然一下便意识到是谁,赶紧点点陈勉。 “Hello,陈医生。” 陈斯维尾调故意挑高。 陈勉正埋头收拾,他回身瞟了一眼,“过来看谁的?” “陈医生给谁干活我就来看谁。”陈斯维笑,“不介绍下?” “这是成欣然,我女朋友。” “陈斯维,我姐。神内的。” 成欣然直觉陈勉的姐姐应该是个很利落洒脱的女生,好感陡生。 她笑着打招呼:“陈医生好。” “简直久仰大名。”陈斯维问,“之前在我们院拍片的成导居然我弟女朋友,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知故问。 陈勉搂过成欣然的肩,“我初恋,羡慕吗?” “四舍五入三十了才初恋?”陈斯维当仁不让,“这跟你在本院的人设严重不符。” 成欣然老实人一个,还试图解释,“我们以前同学,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分手了,刚刚复合没多久。” 软噗噗的看着就很好逗,陈斯维本来还想再贫几句,但陈勉的眼刀一下下往她这边射,护人的样快要笑死她。 陈斯维不由仔细打量成欣然,姑娘手术初愈,面色还有些憔悴,病号服往身上一挂,空荡荡的晃。但马尾束得整齐,看起来清秀文静,又透出点倔。 她老弟真是执着,这么多年还是好这口儿。 “我在神经内科,”陈斯维手指点着自己的头,“这儿有不舒服的话,可以找我。” 随后又笑,“当然,咱们最好别在诊室见。” 成欣然咧嘴笑:“好,谢谢姐姐。” 陈斯维眼神扫到陈勉的耳钉,做旧十字架的款式,中间镶了颗暗色的钻,不由说:“诶,现在这个跟你合适,比你那些招Gay的玩意儿好看多了。” 陈勉下意识抚了下耳垂,偏过头看成欣然。当然合适,因为这是她送他的毕业礼物。 “你喜欢?”陈勉故意噎陈斯维,“让门口那个人给你买,你要什么他给什么。” 陈勉下巴点了下外头,方司同不知道杵在那听了多久。 恋爱脑一上头连车位都能送,还有什么送不了的。 陈斯维一看来人,扯扯嘴角,回头跟成欣然说:“我先走了,等你恢复好了带你喝酒去。” “好,姐姐再见。” 陈斯维与方司同擦肩而过,突然被方司同拖住手腕,他低声问:“去办公室等我一下行吗?” 她看也不看一眼,甩开手离开。 方司同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双手插在白大褂里,慢悠悠晃进病房。陈勉难得冲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舔谁不好舔陈斯维,陈斯维能舔得动就有鬼了。 收拾好东西后,方司同送他们到住院部楼下。 “欣然,在家的护理须知我给你和陈勉都发了一份,照着执行就好。”方司同知道她工作性质,忙起来更没谱,“黄体破裂主要宗旨就是养,一个月不能做剧烈运动。” “你血色素还是不好,贫血除了吃我给你开的药以外,最好结合食补。”他指着陈勉,“让他给你做饭,好吃得很。” 方司同长相很文气,讲话也温声细语,一句句交代得清晰有条理。 回家路上,成欣然挽着陈勉的手臂缓步走着。 成欣然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她突然回过味来,如梦初醒一样,“方医生是不是在追陈医生?” 这话很别扭,陈勉听得直撇嘴。 她笑着摆手纠正自己:“我是说追你姐姐。” “很难追上。”陈勉随意说,“概率基本为零。” “可是姐弟恋现在很流行,弟弟很好啊!”她自己都有很多朋友都在谈姐弟恋呢。 陈勉阴恻恻看她一眼,“那你尽管去找。” 她挽着他胳膊,“用不着,我有弟弟。” 成欣然笑意满满看着他,“你也叫声姐姐我听听。” 她比陈勉生日早几个月。 净瞎扯。 陈勉懒得搭理,屈指叩了下她脑门儿。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成欣然四五天没怎么碰水,全身难受。 陈勉给她的切口上贴了透明防水敷贴,还给她找了浴巾和换洗的睡衣,却被成欣然一起拉着进了淋浴间。 一旦脱光了衣服在一起,他们都有些把持不住。 在花洒的浇淋下,赤裸的躯体相贴,两个人紧密地缠吻在一起。 成欣然被他亲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心跳剧烈,身体软成一团,想往陈勉的身上靠。 陈勉吻得热切,却又克制着将两人的身体推开些距离。 水流冲过的肌肤更加滑嫩,他忍不住去揉捏她颤抖的胸乳,成欣然被揉到舒服地娇吟一声。陈勉的反应更大,但也只能亲吻和抚摸,不可能更再进一步了。 成欣然边吻边去握他硬翘的阴茎,他闷哼一声,忍不住低头,白皙的手牢牢抓握着深红色的阴茎来回撸动,看起来反差又色情。 好难忍,真的好想操她。 他沉喘,“别弄我了。” “叫声姐姐我就不弄。”成欣然忘不了姐姐这事儿,垫脚在他耳旁轻语。 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 陈勉起了心思,掰开她的花穴,手指往里探,不出意料感受到粘稠的湿润。被扒开的穴肉娇嫩,淋上些许热水,对于嫩肉来说,这个温度有点烫了,整张穴都敏感的颤动收缩着。 她好久没被他这样摸过下面了,忍不住娇喘出声。 他指尖施力压揉着阴蒂,来出来一片片酥麻的感觉,嫩肉翕动,水液从阴道里不断地涌出。 陈勉的指尖没几下就沾满了淫水,抽出来,指节伸到她的口腔里,搅动着唇舌,翻出更多的唾液。 成欣然很久没有尝到自己下面的味道,各种液体混搅在一起,翻出更多的情欲。 “陈勉”她含着他的手指,含糊叫着他的名字。 “我真忍不住直接操你怎么办?”陈勉声线低醇又勾人,“万一又破了,我那些同事会怎么编新故事?” 他低声说:“就说我老婆是最骚的,刚出院到家就迫不及待勾引我。” 成欣然听到他的荤话,下体的酸意更甚,“我要老公” 她勾起手臂想要搂他的脖颈,但抬臂的动作带到切口,还是隐隐泛着痛感。 陈勉看到她表情,赶快将她人拉开点,敷料都已经被冲开浸水了。 他眉心拧着,“别瞎玩了。” 陈勉关了花洒,用浴巾把人包起来,带到床上。 他起身把自己擦干净,挑了件白色短袖穿上,开始伺候成欣然穿衣服。 成欣然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做爱,可是感觉不上不下,她难得来点脾气,“我就想要。” 陈勉自己也忍得困难,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听话,一个月。” 那可真是太久了。 成欣然闷闷不乐地看着陈勉给她处理切口,他利索地涂上碘伏,换上新的敷料。拿来吹风机在床上直接给她吹头发。 成欣然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发丝被热风鼓得翻飞,头皮也按摩得很舒服,很快睡意就来了。 “好困。”她声音渐低。 “困就睡。”他说,“我抱着你。” 成欣然在陈勉家暂时住下了。 越过了很多年的空白,他们再一次融入到对方的生活中。 大约是独自生活得太久了,成欣然和陈勉在外都像是坚硬的礁石。回归到彼此身边时,却变成了柔软的山雾。 他们仍然习惯性地相互迁就,但比从前更自在从容。 趁着这个机会陈勉重新下厨,每餐都是他自己配的食谱。成欣然平日活得粗糙,早已不习惯饭来张口的感觉。总想着打下手,次次都被他从厨房赶出来。 这阵子刚好赶上世界杯,两个人窝在家里看球赛。陈勉跟以前一样,一旦开始看球就停不了,还忍不住要给成欣然讲球。 成欣然被陈勉圈在怀里,怀抱间的暖意渗透过柔软的衣料,她手指轻轻抠着他腕间的手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讲话。 可听着听着,球员全都认清楚了,阵型、攻防、配合,她也搞明白了,成欣然渐渐感觉出那么点意思来。 看了几场之后,她看球瘾头子比陈勉还大,到点了也不想睡觉,不仅想熬夜看直播,居然还想喝他的酒。 “睡觉。” 可没法再看下去了,刚做完手术的人就敢熬夜看球喝酒,也不能太离谱了。 陈勉果断关了投屏,把人弄到床上去。 他胸膛贴上她的背,她转过身,习惯性地圈住他的腰身,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是难得的乖。 陈勉从来都喜欢她这样抱着自己的感觉,似乎在发自内心的依赖他。他低头吻她的额头和眼角,又忍不住去亲她柔软的唇。 黑暗中,情侣间亲密的小动作被无限放大。 “陈勉,”她手摸进他短袖的下摆,轻声问,“你上班会不会比之前更忙?” 入职后,陈勉按照医院的规定要进行新一轮的轮转,第一站就点兵点将到急诊,工作强度直接拉满。 “舍不得我?” 成欣然并没有正面回答:“你上班了我也要快点去做后期,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他笑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上班是更忙,但急诊的好处是基本不加班,到点我就能回家。” 他低头问她:“老公每天都早回来陪你好不好?” 依赖这种情绪一旦冒头,简直不可逆。 成欣然的意志不断被陈勉的存在所消磨,甚至比以前更甚。 “好,我想你早点回来。”她在他怀里小声说。 五十、徕卡。 五十 陈勉的急诊生活跟在肝胆外完全不一样,急诊是白夜下休的排班,无限倒时差。白班忙,夜班更忙。不仅忙还饿得很。 陈勉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偶尔会提主任的媳妇儿给他们送宵夜之类的。成欣然感觉到了,他是想让她夜班的时候能过来看他。 她微信问他:今天我早点回家,宵夜想吃什么? 过了两个小时他才回复:不吃。 又装什么装。 成欣然回:知道了,十一点左右到。 成欣然提前结束工作,回家煎了份牛排装好,想了想,又简单做了份海鲜味增汤送过去。 深夜的三院急诊依然人满为患,救护车源源不断往里进,连到地下的电梯都要等。 成欣然很少到科室里找他,她拎着餐盒转了一圈,在清创室里看到了陈勉。 他在给外伤的患者缝合。 陈勉这边缝着针,另一边又有个患者找他讲话。抬头间,眼神瞥到了门口成欣然。他表情未变,冲她点了点下颌,又低头认真地缝合。 成欣然笑笑,退到急诊外空旷的停车场站着等。 这一等就等出去半个多小时,陈勉电话打进来:“人呢?” “在急诊停车场这里。” “怎么又跑外边去了?来医生办公室。”他说:“饿死了。” 成欣然到办公室的时候,里头除了陈勉并没有其他人,但从座位上能看出来,他的同事应该都在外面忙。 陈勉打开餐盒,随意从隔壁空桌上顺了双一次性筷子开始吃宵夜。 牛排冷了就特别难吃。 陈勉以前吃东西不仅挑,还细嚼慢咽。她看着现在他大口吃牛排的样子,突然说:“不然我回家再给你做一份吧。” “不用。”陈勉很快解决掉牛排,又开始挑味增汤里的贝类吃,“等你做回来了我又抢救去了,死循环么不是。” 陈勉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她脸上挂着苦涩。 他反而不在意:“怎么,心疼我?” 她眉头锁着:“你说呢?” 成欣然和陈勉都忙,但忙也有风格之分。 影视民工的忙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成欣然为了多攒些本钱,进的组多,自然比其他人事情要多一些。但无论如何,休息的主动权捏在她自己手里。 陈勉的忙是看不到头的。急诊是全院最先面对重患的科室,工作压力大,人手不够,上班又是循环往复。他常常说自己是跑轮的仓鼠。 因此当陈勉提出要跟成欣然正式同居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因为他们如果不住在一起,现在这个阶段连见一面都会很麻烦。 陈勉笑笑,牵过她的手,“那你多来陪陪我呗。” 他又说:“我休息的时候也多陪陪我。” 最好去任何地方都在一起。 急诊的夜班一分钟都没得睡,陈勉下了夜班后一般会补觉,但他不会放任自己睡个没完没了,一般来说到下午一两点就会起,然后去成欣然的后期工作室找她。 平遥电影节的通道还有两个月就要关闭,为了赶时间投片,成欣然每天都泡在机房。 陈勉得空过去,去的次数多了,成欣然一听师弟们开始斯哈斯哈的起哄就知道他来了。 他从来不空手去,每回找她都会给整个工作室的人带咖啡和下午茶,成欣然那帮后期师弟超级喜欢陈勉过来。刚开始还称呼他陈医生,到后来直接叫姐夫。 他们都很忙,但都尽量挤出时间认真地陪伴对方。 成欣然贴他近了些,“等我交片了,我每天都给你送好吃的。” 陈勉故意冷脸:“想胖死我?” 她忍不住笑,“不胖不胖,你辛苦了,陈医生。” 陈勉看着她清亮的眼眸,突然心动,瞄了眼外面,没人。 趁着这个空挡,他把下摆沾血的白大褂脱下来,将成欣然坐着的转椅拉到自己跟前。 “亲我一下。”他凑近她。 成欣然倏然有些羞涩,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轻吻了一下。 陈勉却想加深这个吻。 办公室的门哐当一下被推开,他的急诊同事余艺旸大步跨进来。 “陈医生,产科那个首程——” 真是丁点坏事都干不得。 成欣然脸一下就红了,赶紧把陈勉推开。 陈勉轻笑一声,没当回事儿,从桌上拿起来递给余艺旸,“写完了已经。” “哦,”余艺旸接过,眼神在两人间反复摇摆,想忍忍不住,只能很腼腆地八卦,“这位是传说中的成导吗?” 成欣然硬着头皮,又摆出那副亲切脸,“是我,你好。” “我听说过您!”余艺旸一下就来劲了,他本来想提黄体破裂那事儿的,但想想这个提了不好,转而说:“原来你们俩真谈对象呢?” “是在谈。”陈勉听到外面隐约有救护车鸣笛的声音,他迅速把白大褂重新套回身上,“很认真的谈。” 余艺旸听到鸣笛声,同样往外走,但他还是没忍住,回头大喊了句哇哦。 名声一向不怎么样的陈医生居然有承认的对象了,还是个女的! 明天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不就有了。 陈勉抓起听诊器,轻轻拍了拍成欣然的面颊,“走了。” 她嗯了一声,在他身旁低声说:“我先回去。” “嗯,家里等我。” 两个人兵分两路,一人匆匆往急诊大厅的绿色通道走去,一人消失在轻风摇曳的夏夜中。 随着成欣然渐渐出现在急诊的次数多了,陈勉的同事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但大家对演艺界人士还是很好奇的,在班上不那么忙的时候,就会有人问陈勉:“成导平时生活是什么样的?” “什么什么样?”陈勉没太听明白。 成欣然已经交了《在春天》的成片,平遥电影节的筹备组很快就发来消息,恭喜她的处女长篇进入了新人导演竞赛单元。 一桩巨大的心事落定,她终于结束了上蹿下跳的日子。最近她正在按照筹备组的要求处理一些字幕、片头片尾之类的琐事,并且在跟自己的好朋友岳星辰一起出《在春天》的动画版海报,偶尔还需要跑东边的工作室。 剩下时间就在家安心地看书运动,研究怎么做好吃的。 生活不就是跟普通人一样吗? 一知半解往往最离谱。 有的同事是羡慕加好奇,就问他找演艺界人士是不是跟普通人搞对象不一样,每天活在名利场。有的同事是遗憾加惋惜,就说娱乐圈的人私生活都很乱,让陈勉悠着点。 陈勉脸一下就黑了:“我警告你们,别瞎传了啊,那是我老婆。” 办公室跟炸了锅一样:“这么快就成老婆了?” 成欣然的片子入选后,陈勉就带着她回家见爸妈了。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收到入选的邮件后才答应和他回家,也是受成欣然的自尊心驱使。 她大约有点古人那种“鞑虏未灭,何以家为”的心态。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要有一场首映,才能够补足自己在家庭上的不足。至少这样,她与陈勉之间的天平才有平衡的资本。 她的心态陈勉能够感知到,陈勉不在意这个,可他知道成欣然很在意,因此他会尊重她仍然不肯勉强的那部分。 五十一、杀青。【终章】 五十一 结婚这件事是跟陈勉父母见面时自然而然被引带出来的话题。 初次见面,成欣然想买件合心意的礼物送出手,她一直追着陈勉问,他爸妈平时喜欢些什么。 “真不用,”陈勉重申,“家里东西多得很,他们什么都不缺。” “好了好了,知道了。” 转头成欣然还是挑了个礼物,她可没法两手空空去见陈勉的爸妈。 巨大的落地窗上,成欣然买的那台擦窗机器人正紧贴玻璃卖力工作着,间或传出咔咔的运作声。这机器人实在有点儿轴,卯着一个地方使劲擦,半个小时了还在擦那片地。 但陈光泽和蒋素英很喜欢这类小家电,他们先一步吃完饭,背着手津津有味地研究机器人擦玻璃。 “你看它这个会自动换水的。”陈光泽研究着说明书,“我们科室那堆懒蛋就需要这个。” 蒋素英翻个白眼,“真想当然,怎么可能自动换水,你不需要动手你就觉得它自动。” “这个工作原理跟拖地机器人差不多的,无非竖着工作嘛。” “差太多了,人家可是吸玻璃上的,得边吸边工作。” 成欣然和陈勉在饭桌前,边吃边听他爸妈的争论。 陈勉今天跟家里阿姨一块下厨,特地跑去买活乌江给成欣然做了水煮鱼,又香又辣,她吃得停不下来。 “别理他俩,”陈勉俨然习惯了,“什么都要争。” 成欣然笑笑,这样的氛围反而让她卸掉了最初的那些压力。 不知道其他人第一次见对方父母是什么样的感觉。陈勉的父母很客气,除了问问她父亲的情况以外,并不过分打听成欣然现在的个人状况和私生活。 这样的相处有距离感,但成欣然却觉得很舒服。 陈勉的父母现在还住在城里,只有周末会来到北五环这个家,因为这毗邻着北京一处很大的森林公园,蒋素秋经常要去公园跑五公里。 成欣然对这处居所很熟悉,她与陈勉学生时代的很多记忆都与这里有关。 他们在这里吃饭,学习,做爱,争吵,留下无数生活的片段,以至于成欣然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居然有些无措地脸红了。 那边陈光泽又说:“我看这个机器人等陈勉和小成结婚了也可以用,挂那就擦多方便。” “诶,说明书白看了?”蒋素秋呛他,“上面写了能擦45平米,陈勉那小地方用这个干什么?” “那让他们俩住这儿呗。” “开玩笑,你让你儿子每天六点起床往医院去?要他命?” 陈勉支着下巴,听得十分无奈。桌子下那只的手牵着成欣然的,顺着她手背的经络一点点捋着。 成欣然的手被他摸得有点痒,想脱出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要不要去楼上看看?”陈勉突然出声,声线低醇,“我现在还偶尔住咱们那间屋子。” 陈勉晚上只跟陈光泽喝了点红的,明明没喝多,看他样子却像上头了。 他的吐息让成欣然的耳廓有些酥痒,她脸颊染上抹绯红,抬眼看他。陈勉的眼眸湛黑深邃,流转着温柔。 糟糕,成欣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对陈勉有感觉。 他爸妈就面前,可她却很想亲他抱他,甚至想和他滚到楼上那张熟悉的床上去。 “不要。”她克制自己,舔舔唇,小声说:“不礼貌。” “晚上也不要?”他话里有话。 “也不要。”她悄悄瞪他。 他笑着捏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入夜,家里阿姨撤了桌,大家又在客厅聊了一会儿。 陈勉平日和父母也很少见面,这几年还好一些,前些年他们一家三口过年都凑不到一起。 三个外科医生最大的共同语言就是聊临床上的事,尤其陈光泽,很喜欢向陈勉抛问题,快把陈勉烦死,比大查房还要烦,没讲几句就变成疑难病例讨论会。 蒋素秋趁着空把成欣然拉到一边:“今天晚上就睡在这,家里阿姨把楼上房间收拾出来了。” 成欣然瞟了眼陈勉,点头说,“好,谢谢您。” 蒋素秋也照了眼自己儿子,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忍不住轻笑。 她转过头,看到成欣然眉眼间同样带着的笑意,她对这个姑娘越看越喜欢。 蒋素秋想了想,语气正经起来:“陈勉和我说他想追一个姑娘的时候,我当时就有感觉,可能他从前喜欢的那个丫头,又在他身边出现了。” “我跟他爸爸在他小的时候对他关心不够,没能让他度过有安全感的童年。陈勉从小就特别恋旧,不仅恋旧还死心眼,他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变。” 蒋素秋难得动容,展现出感性的一面。 “我能感觉出来,他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很踏实。他喜欢的姑娘,一定是好姑娘,我们也会一样喜欢。” “结婚也好,你们年轻人拼事业也好,或者将来要孩子也好,都是获取幸福的手段,也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蒋素秋笑着说:“无论怎么样,我跟他爸爸都支持你们。” 听着这些话,成欣然眼眶泛红,似乎蓄着泪,但她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 “谢谢阿姨。” 不要哭,她对自己说,现在属于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 秋风最萧瑟的时候,成欣然带着自己的《在春天》去了平遥电影节。 《在春天》讲的是一个女孩从北方奔走到南方独自越冬,最后等来春天的故事。充满了幻想和隐喻,也有属于青春的疼痛肌理。 陈勉专培轮到了普外ICU,这里是更地狱的地方,上班的时候连太阳都难见到。 他研究了去平遥的路程,就想着再换个班之类的,可以多陪她一阵。 成欣然说:“别来了,你再换班同事又该乱说了。” 这句话好像给陈勉提供了个新思路一样,他说:“不换也行,那我下夜班直接坐高铁过去,估计会错过一点开头。” 什么叫错过一点开头,分明是只能赶上个结尾。 《在春天》在作为新人导演竞赛单元的首部播放影片,在小城之春500人放映厅放映。 这边陈勉下了夜班,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奔火车站。在路上奔波一天,到平遥电影宫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 成欣然提前让朋友给他找了张工作证,还给他准备了筹委会人手一件的黑色羽绒服,平遥入夜后的温度实在有些难捱。 陈勉从放映厅的后门悄悄溜进去,找了半天没找到空座位,最后挤挤挨挨坐在最靠后的台阶上。 坐下还没几分钟电影就结束了,还真是只赶上了结尾。 出片尾字幕的时候,放映厅里依然是漆黑一片,陈勉在漆黑中随着暗涌的人流慢慢靠近舞台,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银幕,不放过任何一帧。 放映结束后是自由交流的环节,成欣然站在一群人中央。她化了淡妆,穿着修身的深色外套,马尾束起,脊背绷得很直。 环绕在她身边的都是媒体,影评人,昔日的老师们,国外电影节的选片人。 周围人一直与她交流,偶尔还会覆在她身边耳语几句。成欣然从头至尾都带着笑意,从容开口,间或点头,神情蓬勃而生动。 这样的成欣然是自信而闪光的。 陈勉退到一旁,静候着。 他早就知道,成欣然骨子里是充满勇气,喜欢压力和挑战的女人。 他专注地看着她,眼里也只有她。 陈勉看到她的孤勇,也看到她的野心,看到她将压力独自担下的日与夜,也看到她慢慢将能量聚拢,静待聚变的蛰伏。 他被她牵动,受她影响,同时也为她动容。 成欣然从上午参加开幕式开始直到现在,不停地和各种人交谈讲话,强迫大脑保持运转,自己的肾上腺素一直在分泌,她始终处于非常亢奋又紧绷的状态。 直到她看到了陈勉。 夜晚,观影的人群渐散,陈勉逆着人流,独自立在电影宫外的路灯下。 心突然就落回了实处。 陈勉回头,路灯打过来的光似乎都集中在成欣然脸上。他下意识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冲她伸出手。 成欣然脸上有温柔的笑意,她牵住他,两人十指交扣。 “电影看了吗?”她问。 陈勉说:“只看到片尾算是看了吗?” 她笑:“也算,所以看到了吗?” “看到了。” 陈勉将成欣然整个人都拉进怀里。深秋的夜里,陈勉熨帖的怀抱让她更加依恋。 他唇贴着她的发顶,沉声开口:“直到变成那盏灯时,我才发现头上不知何时有了太阳。” 这是电影行至片尾最后的结束语,是成欣然在交片前的最后一刻才改动的。 成欣然抬头看他,人赖在他怀里,声线中有着些许得意,“把你比作路灯上的太阳,我是不是很浪漫?” 浪漫这个词在日常中跟成欣然几乎不沾边。 陈勉垂首,吻她颈侧的那颗浅痣,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你的浪漫是总想弄哭我?” 他声线里密布着赤诚的情意,“但我不想哭,我要永远笑着去爱你。” 成欣然眼底藏了闪烁的柔光,她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牵着她的手,缓慢往平遥古城的方向行走。 “你的电影是不是还有两场放映?” “是,你要来看吗?” “明天中午那场能赶上。” “好诶,那我们可以早一点去吃天元奎。” “吃什么都行。” 两道身影渐渐隐没在斑驳的老街中。 这是属于他们的故事, 人类关系灿烂过星际,所有失去的,缺憾的,都会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归来。 很庆幸,以后的路,成欣然也会和陈勉一起走下去。 ——全文END—— 番外一、陈医生的视角。 番外一 实际上陈勉是很适合做医生的,这是他学医一段时间后得出的结论。 他擅长将已有的现象总结和提炼,再用自己的共情能力进行有效反馈。这是理性批判和感性认知的结合,也是形成临床思维不可或缺的环节。 这样的认知是用他切身的体验来获取的。 比方说,他很清楚地察觉到,成欣然这个人从他的世界中走出去,是分了几个阶段。 那通电话后,陈勉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他惶然等了几天,发现她绝无把自己拉回来的可能性,在此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拉黑过对方。 陈勉有种踩空的感觉,他去问了三班的班主任徐老师,问了当时成欣然妈妈在的那家临终关怀医院,还辗转找到已经上大学的冯异,甚至拉下脸去问陈郁森。 但他们只知道她休学了,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 陈勉反倒坦然了一些,甚至觉得他能接受她的不辞而别,因为她对所有人都不辞而别。 后来有那么一天,陈勉没去上学,给班主任老师发了消息,说自己生病了。 紧接着他回到两个人常待的那个家里,将所有生活杂物都收拾干净,大到浴巾拖鞋,小到成欣然落在床头的细皮筋。 东西散落在四处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全部都收拢在一起时,才发现零零碎碎装满了他带的旅行袋。他们交往过的痕迹,被他一点点清除干净。 成欣然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陈勉这样想着。 她很轻易地说了拜拜,他却不得不在这里收拾这摊破东西。 收拾好东西后,陈勉独自躺在床上。他看了眼手机,锁屏是一张成欣然拍的照片。 那天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陈勉下了补习班去找她,两个人手牵手去买奶茶,碰巧路过一家敬老院。敬老院的门口整齐停放着一排轮椅,其中一辆轮椅的外胎上,贴了几张儿童贴画。 成欣然笑着跟他猜测:“可能是这家老人的孙子或者孙女过来看她,顺手就给贴上了,真可爱。” 她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很敏感,她觉得有意思,顺手用陈勉的手机拍下来了。 成欣然拍什么都很好看,修完了的图就更好看。 他怎么就那么傻,连轮椅上贴的几张破贴画都能让他当锁屏。 陈勉看着这张照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喘不上气,他动动手指,把照片删掉了。删掉以后觉得不够,又把他们所有相关的合照都挑出来,一一删除。 怎么那么多照片,没完没了的。 删照片的过程像是将他们交往的过程复盘了一般。 他突然觉得躯体里存在着一种很具体的窒痛,痛到他浑身都动不了,甚至每弯折一个关节都要用很大的劲,像要被溺死一样。 他躺在床上,胸口逐渐起伏。他对自己说,这里没别人,流眼泪也没关系。 陈勉并不觉得自己很难过。他只是不解,成欣然连街边上无足轻重的小事都会在意,为什么不在意他的死活呢? 在学校时,偶尔会有好奇的同学问他,女朋友去哪了? 陈勉回答说:“她家里出事,暂时休学了。” 再到后来时,他便会说,她转学了。 周云冉不相信成欣然转学,还试探问陈勉:“欣然真的转学了吗?” 面对好友,陈勉据实已告:“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北京,她把我拉黑了。” “嗯,我给她发消息,她也没有回复过了,”周云冉说:“应该是换号了。” 陈勉心里却莫名难过起来。 拉黑,换号,消失。她对所有人又一视同仁,这证明他一点也不特别。 陈勉整个高中最后的阶段都是灰色的,他在繁重的学习压力和各种情绪的反扑中艰难前行。 他自认为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但他却一直在遭遇有始无终的事情。 我恨成欣然。 陈勉在草稿纸上这样写着。 高考前,陈光泽博后出站提前回国了。又刚好赶上他堂姐陈斯维回国进了天坛医院的博后站。她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暂住在陈勉家里。 关于报志愿这件事,家里人是有分歧的。 准确的说,是全家人和他之间的分歧。 陈勉的父母从来都是以他想法为主,但这次却罕见地不同意他报临床。 陈光泽认为还是报生物或数学比较好,陈勉自己喜欢,而且进可攻退可守,将来出了国一样能做临床。 而蒋素秋不同意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儿子为什么要学医。 陈斯维看出陈勉不乐意,主动出主意:“你分数可以报数学或者生物,别把临床放第一志愿,要不你准保会后悔。” 话里话外给他找后路呢。 但陈勉却若无其事一样,“那我少考几分。” 陈斯维被噎住了。 这叫什么话啊! 陈光泽闻所未闻:“你就这么对待高考?” “儿子,”蒋素英开口:“我们不是强迫你,但前提是得选你自己喜欢的专业,要对自己负责。” 陈勉低头翻着高考志愿填报手册,蹦出一句:“我就是喜欢学临床。” 气氛瞬间凝固。 蒋素秋压着心中火,问他:“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 “什么女孩?哪个女孩?”陈光泽出国做博后这段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还搞出来这出。 陈勉没出声。 蒋素秋暗自叹气,晓之以理对他说:“她已经离开了。儿子,我知道你还没有放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只是你很长的人生里的小插曲,你得向前看。” 长大,他们又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陈勉突然生气,声音不由高起来:“你凭什么说我没放下,凭什么要我向前看?” “陈勉,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陈光泽开口,是一样的生气。 在父母的认知中,陈勉从小就是省心的孩子,甚至连叛逆期都没有。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和他们争执过。 “我跟她在一块两年多,我所有开心和不开心都跟她有关。”陈勉控制不住冲着父母大喊,“你们两个到底谁真正关心过我?现在一个一个冒出来讲大道理,你们他妈的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蒋素秋低下头,陈勉的话让她受伤,同时让她内疚。 陈斯维看不下去,拎着陈勉的兜帽把他揪到小屋,一根手指头指着他鼻尖:“你再这么跟你爸妈说话我抽你信不信?” 陈勉却低下头,双手捂住脸。 陈斯维视线瞥到书桌前,墙上除了日程表、单词和各科公式以外,还贴了一张奶茶店的卡片,卡片被细心塑封好了,上面已经盖着九个戳,集满十个戳可以再额外换一杯奶茶。 真他妈的没出息。 “陈勉,你别傻了。”陈斯维顿了顿,仍然坚持说:“那个姑娘早就不要你了。她走了这么长时间,连消息都不给你留。” “你何必为了一个不要你的人拿自己未来做赌注?三叔三婶都是医生,他们不想让你学医是有理由的。” “万一呢?”陈勉不服气:“万一将来能遇到她呢?” “遇到她又能怎么样?” “她发现我学了临床,就会觉得我曾经也为她努力过。” 也会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听话,他还是改变了人生原本应该走的道路。 陈勉想让她内疚。 这太幼稚了。 陈斯维明白小男生的心思,她叹气,轻拍他微伏的肩:“我理解你,确切的爱只有一次,但你的人生也只有一次。陈勉,为你自己选择。” 陈勉最终还是报了临床,他坚信这是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自由意志的胜利。 家里气压很低,他在房间里,听着陈光泽在客厅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陈勉轻抚着彼得的背毛,在心里又给成欣然记了一笔。 是你让我变成了这么糟糕的人,是你让我跟我爸妈吵架,全都是因为你。 如果再见到你,我一定要加倍奉还。 时光流转,陈勉去了北医。 大一他们所有的课都在本部上,曾经高中同学里有十多个和他同校的,散落在各个院系,数他最忙。偶尔同学间聚会时,大家会流露出对医学狗的同情。 但陈勉却觉得临床并没有大家形容得那样消极。 因为课业足够累,每天都像在念高三。在有限的时间里他偶尔去打几场冰球,或者在学校踢球,把一切时间都塞得满满当当,他反而觉得这样不错。 他忙到没有心思想其他的。 上大学是展开新的人生阶段,许多过往的不愉快便在这样迈步的过程当中被无形消解掉。 执着太久的事儿,本身就不具备意义。 大约可以归功于成长和成熟,陈勉自认为对成欣然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至少不是恨了。 刚上大一没多久,陈勉又成了班长,还进了校足球队。校队的男生一个是一个,全被各路人马盯着。校际赛踢完以后,想跟他搞出点下文的女生络绎不绝,这个师姐那个系花的。 有些胆子大的,甚至下了公选课在三教门口堵他。 但陈勉却没什么兴趣。 偶尔室友们跟他开玩笑,会说他装逼。 陈勉笑着回:“我书都背不完,有点儿时间不赶紧去踢球网吧五连坐,谈个狗屁恋爱?” 他不想谈恋爱,太低阶了。 所有恋爱的流程他早都一二三四走了一遍,想想就觉得自己当初简直神了。培育和维护一段关系太累了,他不想再付出任何私人情感,去讨好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异性。 大学同学们与从前的中学同学不一样,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背景、家境各不相同。陈勉在统计家庭信息时,才知道他们班甚至有贫困户的孩子。 临八的本科班里有个叫赵临冲的男生,家是从河北农村来的,父母双亡,唯一养他长大的奶奶罹患肝癌。 陈勉从开学就对他格外关照。 他甚至找了家里关系,把赵临冲的奶奶弄进北肿做靶向。出人又出力,就差出钱帮他奶奶治病了。 他不找女朋友,还殷勤帮着男生处理家事,班里有挑事的就问:“班长,你是不是喜欢赵同学?” 陈勉懒得搭理。 赵临冲为了多挣点医药费,连仅有的业余时间还要去兼职上家教,偶尔陈勉会让家里司机开车去河北把奶奶接到医院住院。 抗癌是场持久战,经历过几次折腾之后,连赵临冲自己都惶恐:“班长,我无以为报呢。” “我没让你报,”陈勉说:“举手之劳罢了。” 现在他至少可以陪着老人家看诊,能用自己仅有的专业知识分析门诊医生给的治疗方案,还能帮着同学去搜罗实验组的信息。 那时候他甚至连这样的举手之劳都做不到。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陈勉才意识到,从前的成欣然独自承担了多少。即便很不想承认,但当年他对于她,仍然是有很多没有做好的地方。 陈勉没有经历过家人的离开,他也从没品尝过贫穷的滋味,而她在本不应该经历这些的年岁,却什么都提前体会到了。 我原谅你了。我也理解你了。 陈勉在心里默默说。 如果成欣然回来,他应该会比以前大气一些。男人嘛,他不会再跟她生气,也不会再纠结那通让他耿耿于怀的分手电话。 他甚至想过,如果能够再见面,他应该会跟她说,我现在学医了,学得也还行。以后你有病,或者你的朋友有病,都能来找我。 学院路上的大学以理工科为主,理工科男孩们的传统保留节目就是成群结队地去同一条路上的电影学院打卡。 大一下学期final之后,班里男生就商量着要去电影学院看表演系美女。陈勉把手头事情做完,便跟着他们一块去了。 他沿着学校竹林的小径慢慢走着,草坪上矗立着一座金字塔,四周散落着几个莫名其妙的雕塑,还有一些学生围着拍作业。 确实很有搞艺术的氛围,跟他们学校四平八稳的校园截然不同。 陈勉突然想到以前上学时成欣然还提过,要在他周围找个学校上学。电影学院多好啊,楼这么新,食堂这么好吃,她还能在里面学着当导演。 也许她早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她记性本来就不怎么样,跟金鱼没差别。所以她说的很多话都是唬人的,最后只有他当真。 “真的有好多美女!” 一群男生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班长,你女朋友应该在这学校找,含美量超标了!” 路过的很多姑娘盘靓条顺,确实养眼。 但陈勉的注意力却在远处的另一个女生身上,她手里拎着巨大的电脑包,匆匆从咖啡厅出来,又消失在动画楼的门口。 那个女孩扎着马尾,和她很像,但肯定不是她。 有点像应激的感觉,陈勉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下坠了一下。 因为陈勉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成欣然了。他不知道她现在的头发是长还是短,身材是胖还是瘦。 甚至不确定,他还能不能从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她。 晚上周云冉和孙爽找他喝酒,钱沉也从美国回来了,大家难得聚在一块。陈勉不想喝多,喝了几杯便不再喝了,手支着下巴撑在桌上听几个人讲话。 这三个人全都谈恋爱了,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钱沉甚至找了个国内的女朋友,每个月都飞回来一次。 他们话里话外都是自己的另一半,毫无新意,令人厌烦。 周云冉突然坏笑着说:“听我男朋友说,今天你去电影学院了?” 她男朋友是陈勉校队的队友。 陈勉没什么所谓地点头:“跟我们同学一起去的。” 孙爽随意问:“有没有看到想发展的?” 几个人都知道陈勉自从跟前女友分了以后,脑子就欠拐弯,怎么提发展都没用。 陈勉抬眼看他们,都是从小玩在一起的人,没什么可瞒着的。 “我倒是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女生,突然又想起她来了。”他轻声笑了一下,自己都觉得很滑稽:“谈个恋爱而已,早就该过去了,你们谁能像我一样傻逼到这个程度?” 陈勉真的特别讨厌现在的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又一次被成欣然影响了。一个消失了那么久的人,一个早就不知道在哪逃避的人,他到底为什么还要一直被她牵动。 桌上一阵沉默,钱沉给他倒酒。 陈勉几杯喝下去,眼眶却红了。 “我还有很多话没跟她说,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和她做。” 陈勉喃喃自语:“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挽回她。” “但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我跟你们说起她。” ”因为我突然发现一件事。“陈勉哽咽了:“我发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失恋的情绪回潮,随便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会让他想起曾经和成欣然一起牵着手走过的时光。 太疼了。 早知道谈恋爱是这样的结果,他当初根本不会招惹她。 周围人已经开始写新的篇章,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独自一人,赤脚走在玻璃栈道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但仍然寄希望能从这头走到另一头。 这是一个可悲的事实。 确切的爱是只有一次,对陈勉来说,大概已经结束了。 - 哎,总写这种令人抑郁。 整理整理心情我要写点搞笑的。 明天我再修修 番外二、sexyvillian。(H) 番外二 月光似薄纱,罩住了夜晚。 成欣然今晚住在陈勉的房间。 这里被阿姨重新打扫过一遍,添了很多物件,显得更有人气,已经难以看出原本的样子。 刚换完睡衣,成欣然听到敲门声,若有似无。 打开门不出所料,某人抱着双臂,靠在门口。 成欣然伸头瞟了眼走廊尽头他爸妈的房间,欲盖弥彰地问陈勉:“怎么了?” “给你拿褪黑素。”他脸上挂着浅笑,人挤进来。 他两手空空,明显在胡说八道。成欣然知道他意思,还没等说话,陈勉先一步把门关上,揽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墙边深吻。 她含含糊糊地问着,“褪黑素在哪?” 陈勉专心地吻她,手跟着摸进丝质的睡衣中,并不答她的话,而是问:“在我这儿睡什么感觉?是不是你也很想我。” 成欣然心间像是珍珠洒落,过往的记忆全部充盈在脑中。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柔声说:“我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陈勉低哼了一声,加深了吻,扣着成欣然的脑后,将她更紧密地贴向自己。 柔软的衣料和他指尖薄茧的刮擦感混驳在一起,形成奇特的触感。成欣然的后腰被他反复抚弄,战栗不已,带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成欣然被他拉进了浴室。 热流淋下,浴室中像被装了扩音。流水声、深喘声和肉体碰撞的声音一同被放大。 陈勉从后面操进去。 他的整条手臂揽抱住成欣然的小腹,另一只手掐着她下颌深吻,性器在她的穴道里身下狠凿。 自从手术后他们就没有这么激烈的做过,陈勉听着成欣然逸出口的娇吟,有点难控力道。 他把鸡巴抽出来,再整根操进去,手也跟着去按揉她的阴蒂。 “嗯”成欣然受不了他这样,没被操几下就四肢酸软,水也越流越多。 卵巢的手术需要借助药物重新稳定月经周期,刚做完手术出院时,医生开了优思明给她。他们做爱暂时重新戴回了套。 现在是他们这段时间第一次无套做爱,少了那层隔膜,两个人都觉得很爽。 满屋的热气把成欣然的双颊蒸得红彤彤,她体力耗得很快,很快气息也不稳。 陈勉搂着她,手指伸进她的肉瓣中,把刚刚射进去的精液抠出来。又简单洗了洗,一起回到床上。 “我有点困。”房间里的寝具很舒服,没躺几分钟,成欣然已经有点上下打眼皮。 两个人在床上,成欣然趴在陈勉的胸口,手臂搭着他的腰。 她才知道陈勉说给她送褪黑素的意思,就是要跟她玩儿,把她玩儿到没力气为止。 陈勉侧身,越过她抄起自己手机瞟了眼,不到十一点。 他轻晃她的脸,“别睡,陪我说会儿话。” 成欣然嗯了一声,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听着,偶尔搭茬。就像过往很多时刻那样,他们总会缠在一起讲话,有营养的讲,没营养的也讲。 陈勉正说着自己明年要接院总的事情时,他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是苹果自带的,叮铃铃的很无情,听着像要提醒大家爬起来上班的闹钟。 “是不是医院有事找你?”她也跟着醒过来。 “不会,急诊下班了就没事。” 陈勉接起电话,顺手把成欣然按回自己怀里,“喂?” 夜晚寂静,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从听筒中传出来:“陈医生你好,我是之前你们治疗的许总的女儿。” 陈勉低头看了眼成欣然,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他说:“我不太记得患者名字,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手术。” 电话那头的女人开始叙述,一字一句都听的很清楚。无非就是感谢,然后希望陈勉给一个后续的治疗方案。 成欣然脸埋在他胸口,突然轻哼了一声。 陈勉不禁皱眉头,这么晚打电话,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病情咨询。 他手上梳着她柔软的发,开口说:“如果要带你父亲做放化疗的话,可以去联系肿瘤内科。病灶切掉一旦出院,实际上我们外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女声还在说,似乎有想要单独请陈勉出单外加约约会内意思,还抱怨陈勉不回复她微信。 醉翁之意不在酒。 “吃饭就算了。我现在已经不在我们科室了。那个微信是我工作微信,所以现在也暂时不用了。”陈勉也知道这个患者家属什么意思,他耐着性子解释,“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肿瘤内科的电话推给你。” 推什么推,烦人。成欣然抱着陈勉的腰,指甲抠着他的腰肌,力道不免重了些。 陈勉又对付了几句,挂了电话。他看着成欣然,还跟个闷罐子一样趴他怀里不说话。 过了片刻,他突然开口:“我换个微信头像怎么样?换个咱俩合影。” 他们科室结了婚的师哥都这么干,从根源上杜绝有心之人。 “别了吧,好奇怪,你现在这个挺好的。”她说。 陈勉现在的微信头像是打球时成欣然给他拍的一张背影。 “不换就总有人打我电话。”陈勉笑着说:“患者家属深夜邀请我吃饭。” 她一时没出声。 适龄男医生是婚恋市场永远的硬通货。之前在他们院拍片,她也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陈勉,介意的话早就醋死了,哪还有现在。 陈勉干脆侧着身,支着手肘看她,好奇她这张嘴里能说出什么。 成欣然很认真地说:“真想和你怎么样的人,也不会因为换个头像就收手,想追就追,反正是公平竞争。” 他切了一声,“这么大度把你老公扔出去给别人公平竞争?” 她背过身去不理他,陈勉哼笑,手摸进她的睡衣中,去找她下腹留下的两道浅疤。 “不容易,我老婆吃醋了。”他轻吻着她裸露修长的脖颈。 气息喷薄,令她有些痒,她耸肩避开他的吻,闷闷地说:“追嘛,追到就算那些人有本事。” 陈勉低低笑了一声,把她整个人扳回来平躺,“成欣然可爱。” 他突然坐起身,撩开她的上衣。平坦的小腹上,偏右侧分布着两处一厘米左右的疤痕,肚脐上也有道不明显的痕迹。 疤痕已经变为淡粉色,极其浅显两小条,这段时间他们都很注意养护,连深色的事物都很少吃。 陈勉略带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腹部肌肤,触感很轻。 “痒死了。”她闷声说。 他笑,俯下身,抿吻她的疤痕,一下下。但吻着吻着,陈勉却开始往下去亲她的腿根。 “干嘛?”她轻拉他的耳朵。 “想亲你。”他说。 然后突然身体向下,拨开内裤吻住了她的穴,酸麻感骤然冒头,成欣然难耐地扭动臀部。 “嗯不是要亲吗?” “嗯,亲。” 他的双唇像是在与她接吻一样,一下下啜吻着她的阴蒂和穴肉,力道很轻柔,却很磨人。 成欣然被他勾得浑身紧绷。很快下体便水意涟涟,涌出一股股的水液。 窗帘紧闭,只开了他们头顶的睡眠灯。光源微弱,光线漫射着在床上的两人。 这里是陈勉的房间,他爸妈就在走廊的斜对面,时间还不算晚,也不知道他们的声音会不会被听见。成欣然头脑昏昏沉沉地想着。 陈勉脱掉她的睡衣,燥暖的手扣住她臀部,舌尖在她的穴缝中不断滑扫。间或在她的穴道中抽插,淫水被不断搅动翻出,再被他嘬吸到口腔里。 “嗯”成欣然听着下身不断传来被翻动的水声,心跳加速。 她双眼微阖,柔软的黑发披散在床上,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枕套,死咬着下唇。 他起身,牵着她的两只手来到她下身,“自己扒开让我舔。” 成欣然很听话,白皙的手指左右翻开逼穴。蒂尖冒出头来,湿漉漉的。陈勉看得眼热,张嘴吸了上去,嘬得振振有声。 淫水汩汩往外冒。 “你好烦” “嗯,怎么烦?”他的舌紧贴着她的逼穴,很密实地上下滑动,将她流出来的水全都吸到嘴里。 成欣然发出短促的喘叫,小穴一直在敏感的颤抖,紧缩着夹他的舌。她腿根已经湿了,甚至能感觉到水液全部都顺着臀缝跑到床单上。 “不要舔了,想要直接插想要抱着”她娇声要求。 陈勉的吻来到她的小腹,在浅疤的位置来回流连。然后抬起身,跪坐在她的两腿前。 他握住阴茎,硬挺的龟头来回扫动亵弄,拨得水声四溢,就是不肯给她个痛快。成欣然扭动臀部,想把他的鸡巴吸进小穴里。 “按着自己肚子,”他单手箍着她的两只手腕,放在她的小腹处,鸡巴抵着穴口。 “说让老公操你。” 成欣然浑身都是淡淡的粉红色,两团奶子被挤到一起,可怜的微微颤动,“要老公操” 陈勉低喘,扶着阴茎,缓缓插入一截。眼里盯着她的那圈粉肉,他能感受到她内腔的紧致。 他暗提口气,又拔出来。 成欣然不满意地哼,臀部像下坐着去捉他的阴茎,想要把剩下的部分都吃进去。 穴口就像她的嘴,会口交一样,一下下吸着他的龟头,把他的前精都吸出来了。 他好想操坏她。 陈勉闷哼,狠狠施力,整根阴茎全部插了进去。 “啊啊”她忍不住喘出声,被手掌按着的小腹突然被顶起,多了个小包。 这也是术后第一次上床时才偶然发现的。 去复查时,医生要求最近性事必须要温和。 所以陈勉每次进入时都很轻很缓慢,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突然发现在插入时,成欣然的小腹会被顶起一小块,并且随着抽插的频率上下起伏,看起来像是有生命力的、会呼吸的附着物。 从那以后,他们每次上床的时候都会格外关注这一点。 “我摸到了”成欣然喘息着出声:“摸到你在我里面” “嗯,”陈勉伸手去捏攥她的胸,乳肉被他的手掌里欺负成各种形状,留下一个个红痕,“摸到什么了?” 她的手抚弄着小腹被顶起来的部分,“这里好像什么东西被种进去了” “能种进去什么?”他发狠地一下下地破开她紧窒的穴肉,向着宫口的地方撞送,“怎么这么骚,精液射进去也没有东西可以种给你。” 他抱着她换了个方向,两个人的交合的位置刚好对着睡眠灯。成欣然手肘撑着床,支起上半身,满头黑发散落在她的肩头。 她低头看着交合的位置。 粗长发黑的阴茎上凸起的血管十分明显,在她的私处来回抽送。穴口早就被干得透红,看起来可怜兮兮,但还在努力吞吐着他,紧紧裹着不肯松口。 他的大拇指跟着一起摸弄着阴蒂,带出一层层激麻。 成欣然脱口而出:“陈勉你好色” “嗯,我就是这么色,干我老婆太爽了。”他的声音粗粝,臀腿发力,一下下顶到她的宫口。 陈勉身上紧绷着,他忍不住加快速度,抽插的水声不断被放大,成欣然被操得昏昏沉沉,配合得不行,什么淫荡的话都肯说,甚至手还伸到他们交合的部位,揉捏着他露在外面的那截鸡巴。 他被她勾得受不了,将她的上身拉起来,两个然面对面抱着坐在一起。 陈勉低头,牙齿啮咬着她的乳头,将她两个乳尖都吸得亮晶晶。 现在他很喜欢在她的身上弄出痕迹,弄得越多越好,最好她浑身都写着是他的所属物。 她的奶子被他吃着,穴被他的鸡巴插着,连阴蒂也被他的腹肌重磨。 成欣然的额间冒出细汗,她被他操得仰头,抱着陈勉的脖子,手指陷入他的发间轻扯着。 情潮涌动。 陈勉低喘一声,将她推回床上,用男上女下的姿势高频又狠戾地抽插。 “嗯嗯我不行了” 成欣然被浑身的激麻感刺得几乎要哭出来。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么激烈的性事,肉穴绞得越来越紧,一下下紧缩着要把他的精液都吸出来。 陈勉被她夹得喘出声,“我要射了老婆。” “要抱”她手刮骚着他的胸膛。 房间里充斥着性器的拍打声,像是短兵相接的较量,但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 陈勉俯下身,将她的手环向他的颈后,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耳畔,“说爱我。” “我爱你”成欣然紧紧搂着他,娇声在她耳边说:“我爱老公” 陈勉被她这句话激得浑身发酸,他狠狠冲撞,绷紧了臀腿,把所有精液都泄在她身体里。 他拨开她汗湿的发,吻她的面颊和耳根,又去吮吻她的唇。 两个人紧紧相拥,喘息着。 陈勉平复了呼吸,起身把两个人都清理干净。又躺回了她身边。成欣然背对着他,纤瘦的背部被拱出一道温婉的曲线。 他把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炙热的胸口贴着她的背。 “转过来亲我一下。”陈勉突然开口。 成欣然才不转,还惦记着刚刚那个患者家属打电话的事儿呢。 陈勉又越过她拿手机看了眼,一折腾起来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在她背后轻笑一声,有点强硬地把她身体转过来,手臂圈占着她。 成欣然突然抬头,眼神中带着戏谑,又带着几分认真:“我之前听大宇哥说,外科男医生会换四个老婆” “神经病。”陈勉笑骂,“光弄你一个我都没时间。” 成天忙得要死,哪变出的四个老婆。 “你还在意这个?”陈勉宽大的手掌同时覆住她的口鼻,突出一个不想让她呼吸。 “你身边那么多男的,不止四个了吧,还动不动就得出去拍东西,那我是不是得气死?” 成欣然待不住,她已经在接洽明年的工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春天她就得去厦门拍戏,那他们会分开两叁个月甚至更久。 陈勉看过剧本大纲和选角的PPT,这个校园题材的网剧里全是年轻的男演员。一想到成欣然要和这些人关在一块拍那么久,他真的是很难不黑脸。 那又能怎么办,他老婆的工作性质就这样,黑着脸也得支持。 成欣然偏头打开他的手,觉得不解气,又追着咬了口他的指尖。下嘴有点狠,他指腹上留下个小狗牙印儿。 “我根本不喜欢他们。”她又不是第一回跟男演员一起拍戏,要搞早就搞上了。 她闷闷地说:“我就喜欢你。” 谁都没有他好。 陈勉笑着嗯了声,低头吻她:“等你日程确定了,我就把年假挪出来去看你。” 番外三、Liz(上)。 番外叁(上) 虽然没能拿到主竞赛单元的大奖,但《在春天》在平遥影展的几场点映引起的反响很火热,来联络成欣然的圈内人多起来,各种各样的工作机会也随之而来。 不过在众多送过来的项目中,成欣然还是最倾心那部校园题材的网剧。 网剧四月份才开机,因此年前这段时间,她暂时推掉所有工作,安心休息。 一个难得成欣然和陈勉都在家的白天,两人一起在厨房忙活。 成欣然知道很多外科医生在家都不做饭的,她现在不大想让陈勉进厨房动刀。 “出去等着,这里我自己弄。”成欣然把他往外推。 陈勉可是个推也推不动的主儿,往她旁边一杵,跟没听见一样。成欣然剜他一眼,没办法,把空碗塞到他手里。 “网剧项目看着挺大,但说穿了还是当B组导演,对你来说没什么进步。” 陈勉在成欣然边上调调料汁,打打下手,顺带给她分析:“我觉得你还是在家多休息一段,出去玩玩也行,这段时间再写个自己的剧本拍出来多好。” 现在几乎所有工作的事情,两个人都会商量着来。 陈勉是觉得她应该抻抻,自己的片子去了影展,再返回去拍网剧对她来说是种消耗。好不容易在圈子里伸进只脚,他其实还是希望她能够爱惜羽毛。 而且,陈勉也想她在家里,能多陪陪他,这是属于男人秘而不宣的小心思。 成欣然很专心地给牛排裹酥皮,她脑子也正转着,突然想到些什么,偏头看他,神情带笑,“可是给我的价很好呢,做完这个项目我养你就没问题了。” 行业之间壁垒明显,成欣然虽然没家底,但干起活来收入还是可以。相比之下年轻医生的工资实在是不够看。 “养屁。”陈勉瞪她一眼,递了张厨房纸给她擦手。 “嘿嘿。”成欣然笑嘻嘻地贴近他,踮脚,下巴故意去硌陈勉肩膀的硬筋,一下下地,有种推拿的感觉。 “我觉校园网剧挺好的,”她说:“酬劳是一方面,团队也都很好。而且我还跟叶棠和大宇哥在一块呢,机会多难得。” 陈勉的肩膀被她下巴攻击得酸痛,他扭着躲开,回头一看,她眼神是亮炯炯的一片。他轻哼一声,唇碰了下她的额头,“行,想接你就接,接了就好好拍。” 跟平台负责人正式敲定日程的时候,已经大年叁十了。这一天,陈勉得在医院值24小时班。 陈勉跟成欣然商量着,要不一块在医院过年算了。成欣然觉得哪里别扭,科室里还有其他值班的医护一起,然而他们并没有带家属。 陈勉知道她想什么,反问她:“不跟我一起过年,你跟谁一块?” 又不可能让她去跟自己爸妈单独过年。 想想也是,还能跟谁一块呢? 这些年来,她除了有一年被家同样在北京的陆惟妙领回家过年,其余时候都是独自一人。 见她不说话,陈勉直说:“ICU就那些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主任定了年夜饭,晚上跟我们一块吃两口完事儿。” “不了,”成欣然摇头,这点上她异常坚持,“你科室有那么多值班的同事,这样真的不好。” 成欣然不想陈勉老是因为她搞特殊。 她认真合计,又说:“叁十那天下午我去你科室。” 大年夜那天一大早,成欣然里里外外忙活一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在门口贴上了对联,两个人小小的居所里填满了过年的气氛。 收拾完屋子,成欣然又钻进厨房包饺子,叮叮咣咣弄了一中午。她把饺子分别打包好,装在保温袋里拎到了叁院。 陈勉领着成欣然进到重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大部分同事都在。 “呦,小陈医生的家属来慰问啦?” 成欣然不好意思地笑,“给老师们送点东西。” 重症的翟主任说:“包这么多饺子,真是让我们成导费心了。” 陈勉把饺子整齐摆在会议桌上。办公室提前被布置一新,墙上窗上都贴了福字,会议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饮料。 对于依旧奋战在医院的医护来说,这样的布置聊胜于无。但春节不能和家人一起度过,除了职责本身外,更多的是无法陪伴的遗憾。 “这个是不甜的。”陈勉顺手从桌上摸回块黑巧递给她。 “嗯。”成欣然接过来。 护士长来回打量两人,笑眯眯地问:“小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说到结婚,科室里值班的医护们可起劲儿了,一个两个都凑过来竖耳朵听。 “嗯”陈勉偏头瞟了眼成欣然,刚好对上她的眼神。他心里早有答案,但嘴上仍说,“过段时间再看吧。” “那我们可得等着你们好消息,”翟主任嘴都笑咧了:“小陈从咱们科轮出去之前,争取把人生大事给搞定。” 自打医院同事知道他和成欣然是正经谈恋爱之后,陈勉连风评都没以前那么离谱了。 跟大家寒暄完,成欣然又被陈勉拉去值班室待着,本来是难得独处的时间,但陈勉一直被电话叫走处理病人。 春节期间能周转出去的病人全部都出院了,出不去院的都是最重的,一刻也离不开人。 “我还是先回家吧,”没一会儿,成欣然便起身穿外套,“不影响你工作了。” 陈勉轻叹口气,拉起她,“那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往医院门口缓步行走。 凛冬时节,空气中弥散着萧瑟,萧瑟中又零星点缀着节日的缤纷。 春节就这样到来了。 看着与她并肩的陈勉,成欣然心中充满慨念。 过去的这一年,她收获了事业的第一个能称之为里程碑的瞬间,也经历了与陈勉的重聚,似乎自己人生中大部分的缺位已经被补齐。 一切都愈发接近她想象中的样子。 走到院门口时,陈勉停住脚步。 “晚上可能没法跟你联系,明天交完班我就回家了。”不能陪她一起,陈勉有些愧疚,他拉过成欣然,把人圈在怀里。 “嗯,我知道你忙。”她轻抚他的脸,“我在家等你就是了。” 陈勉搂着她的双臂又紧了些,真不想放她一个人又孤零零地过年。 忽然,他怀中溢出成欣然的声音,瓮声瓮气地,“过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果然还是惦记着这事儿。 陈勉忍不住笑,“就是随时都可以的意思,只要你愿意。” 他的怀抱隔绝了严寒,带给她源源不绝的暖意。成欣然环着他的腰,两个人在院门口的铁皮栅栏处安静拥抱着。 有些话便在这样的氛围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她说:“那不然我们先领证呢?”- “我是听错了吗成欣然?!”叶棠大惊小怪,“你怎么能主动提,他都还没求婚!” 叶棠又问:“你们好好商量过结婚的事情吗?” “还没有呢。”成欣然摇头。 此时成欣然和叶棠刚从酒局出来。 对于对社交没那么热衷的女导演来讲,在组里就得总得喝酒这点很磨人,推不掉的聚餐特别多。 酒过叁巡,满桌子的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成欣然被灌了几杯,但身边有叶棠和大宇哥作陪,又吹着冷风醒了醒酒,醉意少了很多。 聚餐的地就在他们定点的酒店附近。结束了酒局后,大家一同往酒店的方向走。 一路上叶棠都在晃脑袋,她对成欣然过于平常的反应很不满意。“你俩感情好是真的,但这些事得好好商量也是真的!” 叶棠又说:“即便你自己想,你也不能提,你得引导着男人主动提才行。” 要不不就被男人拿捏了吗! 成欣然听进去了,顺着她的话仔细思索,可她发现自己真没那么在意,于是解释说:“为什么我觉得没什么?我跟他谁提领证的事都差不多。” “就没见过你这么好说话的人,”叶棠耳朵上那对夸张的大耳环摇得快飞出去了,“有些事能省,有些事省不了,该有的必须得有。” 两个人一同步入酒店的旋转门,忽地成欣然眼睛就亮了。 叶棠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见着一个身影挨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这是一间在酒仙桥附近的酒店,同时也是校园网剧在北京的临时筹备地。过年后没多久,成欣然就搬了过来,每天在这里开会,盯着改剧本。 酒店离他们的家大约半个小时车程。陈勉只要休息就会过来找她,两个人短暂地度过一两天。 陈勉坐在沙发上,本来端着电脑在凑字,若有所感地抬头一看,就看着自家女朋友在酒店大堂。 成欣然双手插在厚外套的兜里,黑发披着,脸颊被寒风吹得红通通,和叶棠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两个姑娘都蹦蹦跳跳的。 估计今晚上都没少喝。 成欣然往他那边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眼神,神色如常和叶棠讲话。不一会儿,酒店外慢慢晃进来剧组里的其他人,成欣然一一打过招呼关照后,很亲切地把他们挨个送上电梯。 “你明天跟摄影组一起还得跑另一头,上去早点休息。”成欣然一本正经地跟叶棠交代。 叶棠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余光又瞟了眼酒店大堂另一头的陈勉,这男的还跟那儿敲键盘呢。 她心想这俩人都蛮能装的。 她轻嗤一声,并不揭穿,“行,那我先上去,咱们没几天就去厦门了,你晚上也好好睡觉。” 电梯门一阖上,成欣然便回头照了眼陈勉,他那头开始收笔记本,又背起包。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像是碰巧遇上的住客。 进到房间里以后,成欣然回身将防盗链带上。刚脱掉外套,便被拉进一个怀抱中,陈勉从背后抱着她。 成欣然笑,回头贴贴他的面颊,只觉得他的脸软软的,很温热。陈勉脸埋在她颈窝,闻着她的发香,抱着她不肯放。 屋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没一会儿成欣然就被他的怀抱捂得快冒汗,扭了扭身子说,“你干嘛?我今天没喝很多。” “我知道。”他低声说。 她身上几乎没什么酒味。 “那你怎么啦?”她声线很娇糯。 “没什么,”他低声说:“就是有点想你。” 对于陈勉一成不变的生活来讲,成欣然的工作是永远新鲜,永远充满挑战的,她时时刻刻都在扩展自己的广度。这种落差感偶尔会冒出来,令人心态波动。 习惯的养成真是潜移默化的,他们朝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陈勉早就习惯成欣然日夜陪伴在他身边。 几次来到这间酒店,每回分开的时候,陈勉都会掩饰自己的那份失落。 真挺不适合谈异地的。他这么想着。 成欣然带着点微醺,笑容憨憨的,她鼻尖去蹭他的面颊,“那等我们在厦门开机了怎么办呀?”她得拍叁个多月呢。 “那我一周飞一次。” 现在就是一周见一次,等她去了厦门一样可以。 话一说出口,还真对上了孙爽之前对于他的评价:陈勉看着是正常人,其实是咱们几个里最没起子的,没老婆不行。 什么一周飞一次,把自己当超人啊。成欣然顺手拉着他了下新剪的头发,将人带远了点。 “你不要乱搞这些,”她坚定拒绝:“我不想你更累。” 他最近申请下来课题,在本来就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要做实验发文章,几乎没有私人时间。 成欣然跟他商量:“我抽空回来看你,好不好?” 他不讲话,只是搂着她。 成欣然又说:我保证,什么都跟你说。而且我们可以每天都视频什么的。”——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番外四、liz(中)。 番外四、liz(中)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成欣然离开北京去厦门拍戏已经一个月了,一切已经进入正轨。 四五月的时节,气温回暖,厦门不像其他北方城市春季的凛冽,连海风中都带着惫懒的舒适感。偶尔赶上收工早的时候,成欣然都会被组里的熟人们拉着到剧组酒店附近的小巷里溜达,美其名曰体验当地人的生活节奏。 成欣然和叶棠正在厦大附近的巷路中闲逛,俩人手里各自举着个巨大的冰淇淋,边走边吃。 逛着逛着,叶棠发现一家要打卡的老字号糖水铺,又叫着要去排队。正在排队的当口,成欣然忽然听到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窸窣的动静。 “叶子,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叶棠安静下来,仔细听了一瞬,“好像确实是。” 俩人同时循着声音快步走过去,发现暗处的草地上有一只还没睁眼的小奶狗。小狗浑身都脏兮兮的,一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肯定饿了。”她们异口同声说。 叶棠家养的那只大肥橘是二人刚毕业那年捡回家的,养到如今也算是有些经验。 成欣然把自己的冰淇淋搁在叶棠那,小心翼翼把小狗抱到路灯下。二人凑在一起看,才发现小狗的身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和没有完全脱落的脐带。 “估计刚生出来没多久。”叶棠说。 成欣然四处望了望,没有找到小狗的妈妈。 小狗在成欣然手上四处嗅嗅,似乎在熟悉她的味道。成欣然忽然心生几分恻隐:“咱们如果把他带回组里养的话,你说大宇哥能让吗?” “大宇哥一个制片人有什么可不让的,狗来财呢。” 就这样,狗子被成欣然带回了剧组驻扎的快捷酒店。制片人沉大宇去跟酒店沟通,在酒店后门放了个简易的窝,当做狗子的临时住所。 小灰土狗就这么变成了剧组的吉祥物。 “狗子现在变得可能吃了,也会认人了。”视频电话里,成欣然跟陈勉这样讲着。 偶尔晚上二人视频的时候,她就会专门挑没人的时间点,跑到酒店后门给陈勉看狗。成欣然蹲在狗窝前,“它可聪明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反正随便叫个什么,也知道在叫它呢。主要是我剧组大家各有各的想法,搞得狗子每天都听好多名字,估计都听混乱了。” 成欣然讲着讲着,自己也跟着嘻嘻笑。晚上酒店后门的光线实在是不怎么样,屏幕过曝,既看不清人也看不清狗。 “给我看看。”手机那头传来陈勉的声音。 “啊,没看见吗?”成欣然就差把手机怼到狗子的脸面前了,“现在看得见吗?” “我是说看看你。”他说。 “哦哦。”成欣然把摄像头转回到自己脸上。 一时间,二人无话,都透过手机屏幕安静地看着对方。陈勉那边正在值夜班,值班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成欣然笑着说:“我也看看你。” “想我吗?”他低声问。 “嗯。”成欣然点头。夜色下,她柔和的面目轮廓透出温婉,“当然想你。” 陈勉的脸清晰映在手机屏幕上,只不过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成欣然起身离开酒店后门,走到光线更亮的地方。像是撩开阻隔在两人之间的帘子一样,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她也更加敏感地捕捉到陈勉情绪的变动。 成欣然问:“今天考试不顺利吗?” “挺顺利的。”陈勉顿了几秒,开口道:“我同事今天刷微博,看到你们剧组的新闻了。” “你指今天那个视频啊,只是粉丝路透,大宇哥他们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成欣然的剧组忽然爆出两个男主在现场休息期间一块笑闹的视频片段。 “不是,”陈勉直截了当,“陈郁森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成欣然“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陈勉没答。他是看到那条视频里,成欣然和陈郁森两个人并排坐在监视器前面,肩头碰肩头,挨得很近。 成欣然想了想,回应说:“Ethen到厦门来要见这边生意上的几个合作方,顺便到我们剧组探个班而已,他下午就已经走了。” 陈勉忽然开口:“你很开心他去探班?” 成欣然眉头皱了皱,“他有份额在这个项目里,来探班也是应该的。” “陈郁森有没有看过你捡的狗?” 又是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看。”她答,“他不喜欢小动物。” 陈勉哼一声:“真没爱心。” 他正想再问句什么,忽然急诊那边的电话打进来,要他赶紧下楼去会诊。回头看一眼手机,成欣然已经切换成了语音模式。 “我去趟急诊,先挂了。” “嗯,快去忙吧。” 大晚上从下级医院送来个肝破裂的患者,等陈勉处理完已经过十二点了。他回到值班室,打开手机陆续收到成欣然的消息。 -明天我们的景没有敲下来,所以会多放半天假。 -我先睡啦,记得发消息给我。 成欣然到厦门已经一个多月,他们一个多月没见。最开始陈勉说要一周飞一次去找她的言论也显得有些单薄。 虽然通讯的方式已经很便捷了,如果想联系,他们可以无时无刻挂在一块。可即便如此,人不在他面前,陈勉还是无法完全感知到成欣然的全部心意。 陈勉又一次打开同事给他发的链接。在粉丝拍摄的视频画面中,除去画面中心的演员外,成欣然和陈郁森坐在角落里,周围围着几个剧组的同事,像是被围在特殊的结界里一样。 他们确实在工作,同时也有说有笑。 他清楚地知道,陈郁森对成欣然来说不仅是密切的合作伙伴,也是相伴多年的好友。这一点几乎是无法改变的,并不以陈勉和她关系的变化为转移。 如果他也去厦门呢?陈勉这样想着。那么和陈郁森相比,成欣然对谁的到来会更开心,更在意? 这么久没有去见她,不仅仅因为他们工作都排得满满当当,也是因为一旦他去了,便会打乱成欣然的工作节奏,他不想成为她工作中的那个变量。 陈勉看着日历上的一个个小点一样的日期,离自己女朋友杀青还有两个月。 两个月啊。他叹气,到底为什么她要接周期这么长的项目。 实际上成欣然在前一天通告单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 剧组每周有一天休息的时间,再连上这空出来的半天,足够她往返北京一次。她原本不想让陈勉为自己分心,但这回她决定了,哪怕只有一眼,她都想回去看他,就当是提前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真服了你们这些有对象的狗东西。”叶棠骂骂咧咧地把伴手礼塞到成欣然的随身包里。“人回去就算了,还给你男朋友带那么多吃的,他自己怎么不过来探班吗?” “因为是我想去找他。”成欣然整装待发。 “拜托你了叶子,我快去快回。” 叶棠应下,“嗯,这边不会让你担心的。让马哥送你去机场吧。” “不了,”她回绝,“不想麻烦组里人,我叫个车更快。” 送走了成欣然,叶棠也回到自己房间中补觉,睡到直接被饿醒。 毕竟组里工作量太大,睡睡不够,吃也吃不好,还要时刻担心素材的质量。所以叶棠也理解为什么成欣然这么短的时间也想回北京见男朋友,谁都知道陈勉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这是能够缓解她作为导演的压力的最有效的方式。 叶棠慢吞吞起床,给摄影组的几个小孩发消息问出不出去吃饭,得到回应后,她趿拉着拖鞋往酒店门口慢慢溜达。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酒店旋转门时,叶棠忽然定在原地,张大嘴巴。 “怎么了棠姐?”后面同组的人问她。 叶棠突然有点混乱,“咱们导演是已经走了吧?” “对啊,估计这会儿都到地方了。” “我去……” 这到底哪来的绝顶乌龙事件。 隔着一道旋转门,叶棠看见酒店门口站着个身形和长相都很优越的男人,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只是男人的表情并不好,他眉头紧锁,正在低头给谁发着消息。 番外五、liz(下)。 番外liz(下) 成欣然坐着末班机回到厦门高崎机场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半天的时间往返北京和厦门,让她有种正经历上下班通勤的错觉。 下午成欣然刚落北京的时候,打开手机的一瞬间,看到陈勉成堆的消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他,成欣然难以抑制心中的雀跃。 她拨通了陈勉的电话。 “你在哪?”他那边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放缓了声线,“你猜啊。” 猜什么猜?? 陈勉眉头一下就拧起来了:“你没在酒店跑哪去了?” …… “我在……”成欣然回头看了眼首都机场的航站楼,电光石火间忽然想到了,“你该不会在我酒店楼下吧?!!” 陈勉心想他女朋友反应倒是挺快。 与他一门之隔的酒店大厅,站着一群探头探脑的好事者。 陈勉低声问:“你回北京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简直莫名其妙,提前说的话还算是惊喜吗?成欣然这时候就不想哄他。 “你去厦门不也没提前和我说?”她反击:“打电话也不接。” “到底谁不接电话?我从落地就一直再联系你。” “我在飞机上怎么接?” 两人谁也不让谁。 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很宝贵,不能被用来吵没结果的架。 陈勉默然片刻,整理一下情绪,打开航旅纵横刷了刷,“我查一下今天还有没有票从北京飞厦门,你尽快飞回来,我去机场等你。” 剧组同事们眼看着成导的男朋友背起行李包,叫车又要往机场那边赶路。 “陈医生,”叶棠忍着笑,赶紧上前叫住他,“不如你直接把包放欣然房间吧,她助理那有她房卡。” 这时候成欣然的剧组助理司阳赶忙接话,“是是,您跟我来,我们导演房间在五楼。” 陈勉没推辞,“好,那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让全组人免费看这么场乌龙大戏,后面两个月的八卦都有了,开心都还来不及呢。 陈勉来到成欣然的房间,放好了行李。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点哪里不舒服似的。想了想,又跑到附近超市给女友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又把从家里给她带的一些营养剂之类逐一摆放好。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他叫了辆车,前往高崎机场的国内到达口,等待成欣然的到来。 不多时,大屏幕上显示从北京飞来的航班已经到达。 没多久,自动门打开,成欣然独自走出,夹在零零散散的旅客中。 成欣然背着一个和陈勉类似款式的行李包,素着一张脸,架着副框架眼镜,一头黑发披在肩上,看起来像个来厦门背包游的学生。 她一下便看到陈勉,招招手,快步走到他面前。 陈勉原本双臂挽起,面色看起来有几分不近人情的严肃。但在看到女朋友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忽然不受控制地上弯,再也没有了闹别扭的心思。 时隔一个月余,他们在深夜的机场终于得以相见。 陈勉冲她伸手,一拉,将人带背包全部拉进怀里,紧密地搂住。 “累吧?”他低声问。 成欣然摇头,下巴抵着他温热的肩窝,蹭了蹭,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回程的车上,高速两旁的路灯迅速掠过,不一会儿便驶进了厦门市区。成欣然被陈勉搂着腰,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姿势看起来极其亲密。 “你为什么突然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她赶紧又补一句:“如果是因为Ethen的话那你就不用讲了。” 陈勉笑:“不是因为他,我主要是想看看你。” 看看自己的女朋友在这里得好不好,生活上习不习惯,有没有像他想她一样想念他。此外,他也想在这个时间点,去完成一件人生大事。 两人始终牵着手,她手指一直轻挠着他的手心,陈勉被弄得有点痒,手掌盖下去,和她十指交握。 到了酒店,成欣然拉着陈勉上了电梯、这间快捷酒店的四楼和五楼全部都是剧组同事,成欣然向他低声介绍着,几名主演都住在隔壁的五星级酒店康莱德,她左右两旁一边住的是自己的助理司阳,另一边住的是驻组的编剧等等。 这是她日常的生活,陈勉仔细听着。两个人步履不约而同地放轻。 房间中,成欣然发现陈勉的行李包已经整整齐齐摆放好,还平白添了很多生活用品,吃的用的备得很齐。 她笑着问:“司阳给你开的门?” “嗯。” “你和我呆一整天,是不是明天晚上回北京?” “对,明天最后一班飞机回去。”陈勉脱了薄外套,挂在门后,上前抱住她。 “我想你一直陪我,好不好?”她仰着头,轻声问他。 “嗯,一直陪你。”陈勉随即啄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他将防盗门栓带上,像是将他们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成欣然心动,将陈勉轻推到自己的床上,跨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鼻息交缠,额头相抵。 浅吻远远不够,陈勉去勾缠她的舌尖,两个人深深缠吻在一起。他的手也撩开她已经松垮的衣物,抚上她光滑的脊背。 成欣然被陈勉缠绵的吻亲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微微挣脱开来,对上他幽深的视线,陈勉忽而起身,双手抄起她的大腿,“老婆陪我洗一下。” 她轻呀一声,紧紧地环上他的颈子,两个人一起进了卫生间。 这是成欣然想象了很久的夜晚,她和陈勉彻夜做爱,对着彼此的耳畔说尽情话,紧紧纠缠在一起,谁也没法离开谁。她甚至觉得自己长久以往辛苦地工作,就是为了有时间能够和自己深爱的人度过这样的夜晚。 一切都值得。 陈勉将她牢牢箍在窗前,火热的胸膛紧贴她,一下下地用力操她。 她的穴道紧紧包裹他,黏膜间相互挤压。克制的低喘声在她耳边响起。他们有段时间没有做爱了,成欣然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快被撞碎,她随着陈勉的节奏起伏,尽可能地挺起腰,将臀部撅得更高翘,去迎合他猛烈地插入。 陈勉一只手贴住她平坦的腹部,另一只手轮流玩弄着她娇嫩的乳头。低头舔吻她的耳侧,低声问着老婆舒不舒服,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想被老公操。 成欣然听着他的荤话,咬着唇,低低地应了一声。 陈勉看着她粉红的脸颊上沁出细汗,整个人都瘫软在他怀里。他心里对她无与伦比的心动,忍不住偏过头去吻她的唇,舌尖交缠在一起,随着阴茎抽插的节奏吮吻着。 “老公……”她微微闭着双眼,细细地叫着他。 “嗯,老公插得舒服吗?” “舒服……好喜欢……” 陈勉喜欢听她的难抑的娇吟,更加用力地操着她湿漉漉的细缝,快感被混沌地迭加,成欣然被他操得昏昏沉沉。 他背肌用力,龟头深深地埋入宫口。成欣然的内壁颤抖着被插出一片片水渍,两个人的腿间被各种体液淋得一塌糊涂。 成欣然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不要了,我不想要了……” 陈勉闻言,手掌向下话,在一片泥泞中,指腹触摸到她嫩翘的阴蒂,施力按上去。 “嗯……”她忽然难抑地仰头,扭动躯体,“不行不行,我不要了……” “你可以,我老婆是最敏感的,再摸几下就能高潮了。”他沉喘着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我今天要一直操你。” 他下体狠狠顶弄着她,指腹也不断摩捏她的阴蒂。成欣然呜咽着去找他的唇,将自己的吟叫都封在他的吻中,她在剧烈地战栗中到达了高潮。 他同时感受到了她内壁的收缩,在一下下的收缩和挤压中,将自己的精液射进她阴道深处。 两个人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身体上全都是各种各样的体液。成欣然用指尖擦去他额头上细密的汗,陈勉被她随意一勾就来了感觉,将成欣然拉到床上,又压在她身上,摩挲她的脸颊,又是缠绵的深吻。 他们一旦凑在一起,就很难分开。 成欣然喘匀了气,越过陈勉,从床头柜抓过手机。浑圆的胸部在陈勉的面前晃荡,他顺势轻咬了一下她小小的乳头,再含住乳肉,细密地嘬咬着。牙齿堪堪磨过,有点痛,又很舒服。 成欣然被陈勉抱着,轻吻了下他额头,又随意胡噜了下他的头毛。她打开微信,微信居然出奇的安静,只有助理司阳在导演组的群里发了句:姐,昨天的素材传给你了,有时间看看。 就没人敢再啰嗦其他的。 成欣然笑:“他们现在没人找我。” 要说剧组的人多数时候还是有些眼力见在身上的。往常这个时间点,成欣然房间里来来回回全是人,跟办公室一样。而现在却是寂静一片,想必导演男朋友到来的消息已经在组里传遍了。 陈勉搂着成欣然,随意问了句:“我来你高兴吗?” “这是什么问题?”成欣然使劲捏他鼻子:“不仅你来了,我还回去了呢,我们还走两岔了呢。” “嗯。”他低声说:“说明我们想得一样。” “当然了,所以你要知道,我很珍惜你。” 成欣然越来越会表达自己的心意,把陈勉拿捏得死死的。 两个人身上都未着寸缕,严丝合缝地搂抱在一起。 陈勉舒口气,说:“我知道了,明天中午我请你组里人吃饭?” “不用吧,干嘛那么客气?” “我就是觉得,他们都对你挺好。”陈勉实话实说。在这个组里有能替她分担的战友,这段时间他也感受到了,成欣然的压力并没有以往在其他组里那样那么的明显,笑容肉眼可见地变多了。 他说:“我想和对你好的人多交往。” 成欣然笑着点头:“好,那我跟大宇哥说。” 月光正盛,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来。成欣然被陈勉搂在怀里,心满意足,甚至生出一些不真实感。 陈勉忽然出声:“明天我们一起看日落?” 实际上,无论日出还是日落对于成欣然来说都司空见惯,她拍过许多大夜,在剧组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等光,每天等待各种各样的光。 但成欣然不想拂他的好意,她点头:“好,那我们去酒店后面的海滩,那边可以直接看日落。”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睡到快中午,前一天他们几乎整晚都没休息。成欣然浑身像散架一样,走路都打晃。陈勉起床帮她收拾散落的剧本,成欣然半靠在床上摆弄素材。 中午时,陈勉定了在酒店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请成欣然组里各部门的老大吃饭。 这部校园偶像剧的主创里年龄最大的是制片人沉大宇,其他多数人年龄都和成欣然相仿。虽然陈勉几乎都不认识,以后或许也不会有机会打交道,但他还是要求成欣然带着他,一位位地介绍过来。 陈勉嘴里不断地说着“请多关照成欣然导演”,“她真的很不错”诸如此类的话她都看在眼里。 大宇哥拉着陈勉,由衷说:“大家都是挨个项目挺过来的,你不用担心,我从来都当是没是自己人,关照是应该的。” “对,欣然跟我们是一家人。”叶棠拍拍陈勉的肩,向他敬酒:“所以你必须对她好,我们都盯着呢。” 助理司阳嘻嘻哈哈的,“下回陈医生再来探班的话提前联系我就行,就不至于和我们导演走岔了。” 大家都笑。 这顿饭吃了很久,陈勉因此也喝了不少。 到了下午,局散,大家纷纷回酒店休息。 成欣然也拉着陈勉回去收拾。在一起的时间总是不够用,刚刚习惯陈勉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现,就又要分开。 陈勉在酒店的后门终于摸到了剧组的那只吉祥物。时隔多日,狗子已经变成了肥墩墩的社牛,一见到人来就发出奶凶的叫声。 陈勉上手摸了摸狗头,问:“你们下个月还得换酒店,这狗怎么弄?” 成欣然摇头说:“大宇哥说到时候会再联系新的酒店,看看能不能也养在那边。” 陈勉也低头看着这只狗,是中华田园犬里很少见的灰色,耳朵耷拉着,双眼却亮润有神地盯着他。他思忖说:“不然带回北京吧,养咱们家里。” 成欣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养他吗?” “嗯,因为我觉得它的颜色有点像彼得。” 和陈勉的想法如出一辙,这也是成欣然捡它的理由之一,因为看到这只小狗的第一眼,就会让人想起曾经学生时代陈勉养过的那只兔子。 成欣然笑着点头:“好,那我想办法把它带回去。” “你别了,你专心拍戏。我研究一下手续怎么弄,你们转场之前,我再过来一趟把它带走。” 狗子好像已经知道它有了真正的主人似的,嘤嘤个不停,立马冲着陈勉使劲摇头摆尾。 傍晚十分,陈勉临行前和成欣然一道去了海滩。 这里是厦门最着名的海岸线,岸边是林立的高楼,海滩上散落着大而圆润的礁石,人们三三两两坐在礁石上看着夕阳,礁石被海水冲刷了千万年,一直面向大海,坦然伫立。 海滩上的人很多,有本地人,也有远道而来的游客,有带着心事独自说给大海听的独行人,也有来集体打卡拍照的旅游团。有跑步的,散步的,甚至有下班特地过来散心的上班族。 落日下的海风吹过来,成欣然感觉有点冷,陈勉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抱在怀里一起看着夕阳。 成欣然喜欢此时此刻,因为一切充斥着和谐的氛围,这种生活场景让她感到安心。她拿出随身带的微单,打算把两个人的样子记录下来。 调完参数,成欣然将相机对准了陈勉。 突然,她从取景器的前景中看到了一只虚掉的丝绒盒子。 成欣然愣了一下,心脏忽然用力地跳动几下,她将相机拿开,看着他。 “跟我结婚吧,成欣然。”陈勉说,声调隐隐有起伏。 在夕阳下,潮起潮落,一切都像是被镶了金边,陈勉看起来多了几分严肃。 “我说过,这趟是为你而来。”他似乎动容,忍了忍,继续将话说下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成欣然,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成年人从不轻易说永远。“永远”对于他们来说太珍贵和郑重了。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这个词。 他说:“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幸福。” 成欣然抬眼望向他,眼圈似乎被海风吹得湿润,她仍是笑着:“我答应你。” 她悄悄牵上了陈勉的手,中指的指尖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划过。低头一看,是一颗闪亮的戒指。 “理解一下,”陈勉有点无奈,“本来我计划是跪着跟你求婚,显得正式点儿,但我没想到这个海滩的人居然这么多,斗争了好久还是跪不下去。” 成欣然却一把圈住了陈勉的腰。 “还好没跪下,”成欣然的声线里满是笑意,她心目仪式一向是私密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参与就好。“今天还算是人少的,真正人多的时候,咱们连挤都挤不进来。” 两个人都笑了。 他们面向夕阳而立,陈勉轻吻她的发顶,又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在面对烦恼和龃龉,却因为有彼此的存在,而充满了继续奋斗下去的活力和勇气。 最美好的是,他们始终相伴。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