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成日記gl》 序、似夢非夢(微慎 手指不断被软物从四面八方挤压的触感,令白鷺神智不清的脑袋微微清醒了些。 她想起来今天因为谈成一桩生意,与对方老总应酬,开心之馀喝多了些。 理智稍微回笼,但醉酒的后劲让她的视力模糊不清,只隐约看见一双纯黑的双眸。 有些熟悉... 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那双眸浸了泪水,湿漉漉的凝望着自己。 就好像一双...鹿眼似的。 鹿眼。 白鷺的视觉渐渐清晰,当视线对上了怀里的人儿时,不禁呼吸一滞,瞳孔倏地放大,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激烈了些。 那人被她猝不及防手腕上抬的动作勾到了敏感处,轻啟的薄唇抑制不住轻吟溢出。 1初遇 曾经,那双眼满含冷漠与防备,现如今只有迷濛和嫵媚。 因生理反应滑下的泪水落至眼尾的痣上,再沿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增添了风情。 巨大的反差,让白鷺不由得想起了两人第一次的见面。 初遇那天很特别,十二月二十二日,是那年的冬至。 古镇老街上高掛着红灯笼,伴随着小贩的叫卖声,人们的注意力被红豆汤的甜香味给吸引。 是了,与冬至最相配的食物莫过于汤圆,一口咬破包裹着芝麻馅的薄皮,舌尖勾起溢出的芝麻馅,再配一口红豆甜汤,暖身又暖心,简直人间天堂。 身着驼色大衣的高挑女人摸了摸内衬的口袋,想掏出皮夹也买一碗满足蠢蠢欲动的馋虫。 「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 指尖触到满满的纸钞,抽出了其中一张。 「穿那么少,难道是又想爬上老张的床,怎么可以活得那么下贱」 女人闻言一顿,歛着的眸朝说话声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围堵住某个人,讲来骂去无非都是那几句指责的话。 摇了摇头,便走向小贩要了碗芝麻汤圆。 「那么贱,难怪你爸妈不要你」 「哎呀,搞错了,是克死了父母」 「不仅是破麻,还是扫把星」... 女人蜷起手指。 拎起汤圆走向了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忍着天生对人群的牴触,拨开了人潮,站到了最前方,也见到了被围堵的主角。 一坨可以称之为生物的物体裹着顶多称得上破布的衣物跪趴在地上,乌黑油腻的头发散落在脏兮兮的小脸边,唯有一双漆黑的双眼直瞪着她们。 「瞪什么!反了你,就你这种婊子还想立贞坊!我替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或许是眾人的围观激起妇人的成就感,说到激动处,扬起手就要搧下去。 那坨脏兮兮的生物也不闪躲。 如果不是随着那句话,她眼里出现畏惧,白鷺还以为对方是聋哑人士。 「够了,骂也骂了,就别这样动手动脚的。」白鷺从妇人身后捏住那隻高高扬起的手,老嫗欲甩开,却发现那隻掐着自己手腕的手,力气出奇的大,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 白鷺笑咪咪的望着妇人,漫不经心地环视了围堵的眾人一眼。 「也都散了吧?10点桥上会放烟火,再不赶快去卡个好位置,等等就没地方看了。」 接着,白鷺慢条斯理的从口袋掏出湿纸巾擦了擦刚才握住妇人的手掌,非常仔细的擦过每一个指节。 藏匿在发丝下的黑眸,悄悄地看着白鷺的动作,直到对方将用过的溼纸巾叠好再放回口袋。 「你身上有些伤口,我家就在附近,你愿不愿意来我家处理下伤口?」 女孩的屁股往后移了几步,依旧竖起满满的刺。 「我跟你交换好不好?你乖乖地让我帮你处理伤口,我这碗热汤圆就给你吃。」 女孩的喉头明显上下滑动,水汪汪的大眼有些许动摇。 她望着眼前穿着不一般的女人,对方...恩,她书读得不多,但知道刚刚那一番的言论,女人是在帮自己出头,现在人群散了,她却仍耐着性子跟自己交谈,一双好看的茶色眸子就这么温和的凝视着自己,不因为自己的走神而不耐烦。 等了半会,白鷺白皙的手掌附上了一隻脏兮兮的小手,不知道是因为冻着还是什么原因,那隻小手不断颤抖着。 她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那隻附上自己手掌的小手,不过停留了三秒,就被主人给抽回。 「?」白鷺微愣,后因女孩不断在破布上擦手的动作而顿悟。 她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忽略掉对方微不可察的挣扎,白鷺收拢五指紧紧包裹住那隻冰冷的小手:「不嫌你脏,没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 【情人節福利章】(上) xxx 夜幕降临,在特殊节日,饭店空房皆被掠夺一空。 玻璃观景窗向外看去,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来来去去,脸上不约而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房内气温也在不断升温。 女人似笑非笑的扬了扬掌心,指节上的湿滑让女孩红了小脸。 「自己舔乾净,嗯?」 郁清辞沉默了看着那几根沾着透明液体的手指,半晌才一步步凑近女人的下巴,讨好的蹭了蹭对方的下巴,才乖巧地张嘴含住指尖。 「乖,舔一舔。」 女孩依言伸出舌头将液体捲入口中,微腥的气味让她微微蹙了蹙眉。 「为什么要皱眉?明明很甜的」 白鷺埋在她体内的手指突然开始快速抽动。 「姊...姊姊,慢...慢点~唔..恩..恩~」郁清辞被激得身子一软,瘫在女人怀中,溢出口的呻吟也被对方的红唇给接下。 「清辞把姊姊最喜欢的点心给吃掉了,姐姐没吃到怎么办」 委屈巴巴的话句让小傢伙害羞的撇开头,报復性轻扭女人的腰肉。 明...明明是她叫自己舔的! 「还欺负姐姐」 穴外的拇指揉上凸起的小点,刚甦醒的蚌珠羞涩的一抖,穴内的手指也不停歇的以匀速的速度动作着,双重刺激下,花园又源源不断的流出透明液体。 似乎嫌这样的刺激还不够,一吻过后,白鷺将头抵在郁清辞的额头上,低声呢喃:「宝贝的水水很甜,喝不够呢怎么办?」 女孩声如细纹:「不..知道」 腰肢随着长指的抽动而摆动,白鷺不禁被腹上浮起的肌肉线条给吸引。 她将女孩按在腿上,呈现女上的体位,唇顺着女孩的脖颈烙下吻痕,郁清辞身上有种淡淡的奶香味,脖颈处特别明显,白鷺的喉头不由得上下滚动。 眸色一沉,好想将女孩吃进肚子里。 向下,鼻尖触到郁清辞的乳尖时,白鷺含住坚印如小石粒的乳头,又用牙齿轻磨小红莓,如愿听到女孩的惊呼,才放开肿胀的乳头,再舔咬上侧腹的腰窝,留下湿漉漉的水痕,她叼着腰肉,含糊不清的道: 「好喜欢清辞的马甲线。」 「好喜欢宝贝的一切,胸也好,屁股也好,好想把宝贝藏起来不给大家看」 郁清辞配合白鷺指尖抽插,闻言腿一软,抬起屁股往下坐的动作刚好向前触到软壁上的一点。 「呃恩阿~要...要来了!」郁清辞呜咽着,下意识揪住身下抱住自己的女人,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露出吃痛的表情时,立刻放开手中抓住的发丝,改掐住床单,身子一颤一颤的颤抖着,眼前闪现一片白光。 白鷺没预料到自己简单的两句话威力如此之大。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爱人听来,平常木訥稳重的人一旦道出调情的话语,才是最触动人心的。 白鷺望着女孩失神的眼眸,轻轻挣开手腕上的手,五指滑入女孩的指缝扣住。 耐心的等待清辞高潮馀韵褪去,穴道内的手指还极为缓慢的抽动着安抚身上的人儿。 郁清辞生性体质敏感,但不易高潮,在她们往常做的时候,通常都需要漫长的前戏铺陈才能将郁清辞送上浪潮,然而今天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她就迎来高潮。 白鷺看着女孩,心生怜爱,特别想亲一亲这个可爱的孩子。 「我也是姐姐的。」郁清辞俯下身索吻,见白鷺淡笑不应,倒也不脑,又说:「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的」 白鷺将她身体内的手指抽出,抱住郁轻辞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吻在嘴角,喃喃着:「宝贝高潮的模样真好看。现在姐姐要用其他方式好好宠爱下你了」 「可是手好痠呀,清辞可不可以帮姐姐把你的小穴穴掰开来,姊姊想亲亲它」 「毕竟它刚刚那么棒,总该好好奖赏它的对吗」 【情人節福利章】(下) 郁清辞的脸上顿时爬上緋红,身上的每片肌肤似是灼烧起来。 眼眶仍含着方才高潮时的生理泪水,她闭上眼,顺从的将粉色的花瓣一点一点掰开来,向宾客展露出粉嫩的花口,似乎因为害羞,穴口还一收一缩的。 白鷺目光深沉的紧盯着那个开闔的小口,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蚌肉,再由肛口往上舔舐到鼓起的小点。 「粉粉的嫩嫩的,就像小时候吃的草莓棉花糖」 白鷺注意着女孩的神情,馀光瞥见床柜的高脚杯。 刚刚check-in时,柜台因为他们订的总统套房而招待了红酒。 想起柜台小姐姐望向他们的曖昧小眼神,与手中一併推销的情趣礼包,清辞轰得一声整个人彷彿被点燃,一下子羞得直接鑽入自己的怀抱里,直到入房才肯露脸的模样,白鷺不禁噙笑拍了拍那人的屁股。 「唔~恩~~」 白鷺伸手拿过红酒,又将人拉到玻璃窗前,按着贴伏在窗上。 冰凉的玻璃和埋在后颈间灼热的气息,竟引得郁清辞一个哆嗦。 她手抵在窗上,微微挣扎想转过身子:「不...不要在窗前」 底下的人群来来去去,虽然位在最高楼层,但假若有人突然抬头往上看,她光用想得就... 「而...而且我想看着姐姐」 隐隐一声叹息,女孩的身子被人转了过去,对上那双饱含宠溺的眼眸,她情不自禁的吻上那双薄唇。 一吻闭,女人含着郁清辞的唇瓣,调笑到:「宝贝就这么喜欢自己的味道?」 女孩微愣,后知后觉到舌根处微腥的淡苦味,才意识那唇吻过自己的深处。 白鷺将红酒塞入女孩的手中,并缓缓蹲下身子,仰望着她一点一点伸出舌。 「乖,倒下来让姐姐尝尝」 红艷的液体从脖子流下,高高隆起的阻力让红酒流速趋缓,红梅盛开于溪流,似是等人採擷,却又孤立生长,执着仰着细根不愿同流污浊,直到一血盆大口将其叼着细磨舔压,才驱使主人昂首轻叹,沾染上属于世间的混浊。 白鷺嘖嘖了几声,如此评论到:「宝宝的乳头尝起来是红酒味的奶水」 郁清辞一手悄悄摸上腿间,嗔:「胡说,我又没怀孕,怎么会有奶水」 「重点是红酒味」白鷺握住她的指头,吮着上头参杂红酒与透明微稠的液体,灵活的舌尖也扫过被冷落的重点处,「别急,这就来满足你下面的小嘴」 白鷺拢了拢散开的浴袍,又捻起发丝别到耳后,才跪到女孩的双腿间,按着她的屁股想将人压到脸上。 「不...」郁清辞慌乱的挣扎着。 那是白鷺。 是白家的当家人。 是L市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她怎么可以把自己最脏的地方压在女人那彷彿经过上天精雕细琢的脸蛋上! 白鷺只当对方害羞,「会很舒服的」 「不...不,很脏」 「不脏」白鷺握住女孩抬起的脚踝,阻止对方想起身离开的意图,「相信我」 郁清辞从没想过,人类身体最柔软的部位,既能描摹曲线,也能化为坚硬,在自己体内横衝直撞。 只一眼,才一眼。 遗留在白鷺柳眉与鼻樑上的不明液体,郁清辞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羞得半撑住身子,半颤颤巍巍的伸手抚去那些属于自己的露水。 随后,她感觉自己像一轻舟,在浪潮中颠波翻覆。 直到唇内嚐到红酒的甜腥味,才从深海窒息中清醒。 紧接不等片刻,又有一隻大手从深渊伸出将她拽下,使她只能无力的嚶嚀颤抖。 郁清辞伸手盖住双眼,不断啜泣,生理上的极乐调动起心底无来由的不安。 全身失力向后仰去,她以为自己就要摔到地板上时,却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里。 白鷺亲亲女孩的眼,双臂一使力便将人横抱起走向床:「乖,没事了~」 女孩打着嗝,埋进那人的胸膛,听着浴袍下平稳的心跳声,委屈道:「姐姐你过分」 「是」女人又吻了吻她出了薄汗的鼻尖:「下次不这么欺负你了,嗯?」 「不行!」 「可是宝宝哭,姐姐会心疼」 「没关係!但姊姊只能欺负我」 「恩,只欺负你」 . . . . 窗外朝阳升起,光影照射到床铺上间聊的两人。 距离退房还有几馀时。 女孩的指尖爬上女人由始自终都未脱下的浴袍。 白鷺按住了女孩的手,声线低柔的承诺:「下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属于慢热型,所以给出一点与目前正文无关的福利章节~ 希望大家喜欢! 2郁清辭 白鷺的住处的确不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家门口了。 虽然说是两人间聊,但主要还是白鷺在讲,小傢伙在听,偶尔简短回復几句或附和个「恩」。 可白鷺还是从中获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小傢伙叫郁清辞,来自P城某乡下,现年龄13岁,和自己相差了一轮之馀。 白鷺从鞋柜里随手拿了一双粉红拖鞋,鞋前还装饰隻毛茸茸的猫耳。 她弯下腰将鞋放到郁清辞脚前,然后再踩着自己的室内拖走向浴室。 「你得先冲个热水,让身子暖一下,也把身上的灰尘洗掉再上药。」 浴室的水声伴随着女人清冷独特的声线,就算是呼喊,也不让人觉得衝突,反而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郁清辞盯着这双鞋许久,直到白鷺都从浴室出来,仍旧还没穿上拖鞋。 女孩想,自己的脚很脏,会弄脏这鞋子,也会弄脏整个房子。 姐姐刚刚在路上摸着自己的头,而且称讚她的名字很好听。 郁清辞。 女孩张唇默念几次自己的姓名。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的名字好听。 而不是一个劲的把郁清辞三个字和扫把星画上等号。 所以她不想要那么快就见到姊姊温柔样貌下的真面目。 或许会像爸爸妈妈一样,因为自己不舒服而不小心弄脏床时,不问原因就拿起扫帚抽打自己。 喜欢和不喜欢可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浴室自己的叫唤没得到回应,白鷺只好亲自从浴室出来找人,才发现对方还没穿上拖鞋。 一般人可能为此会有些不快,可白鷺比她大了好几岁,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再次打开鞋柜,从最底层翻出一次性拖鞋。 「这是一次性拖鞋,用完就丢,所以不用担心会弄脏鞋子。」白鷺注意到女孩的眼神在粉红小猫拖鞋上短暂停留了几秒,便俯下身拎起:「你洗完澡后再穿这个,好吗?」 她领着郁清辞走向浴室,边叨叨着:「就当自己家,不用那么拘束,我没有洁癖,也没那么爱乾净。」 「那时会拿湿纸巾擦一擦手,是因为她想动手打你,我不喜欢。」想来这小孩如此拘束,怕是因为看到自己万般嫌弃擦拭着手指的画面,白鷺组织了会措词,「不管你...有没有做那些事情,他们都不该这样讲你,更不能动手打你...」 白鷺被突如其来的阻力给拉住,脚下一个趔趄,勉强止住了摇晃的身子,疑惑地望去。 郁清辞:「我没。」 白鷺认真地回望那双眼,半晌划开笑容,应了:「恩,我相信。」 「姐姐,是真的,我没做。」像是怕对方不相信自己,郁清辞拉住仍想继续往前迈步的女人,一双黑眸写满了认真,并固执地重复一遍,甚至加长了句子。 「我也相信清辞说的话,真的。」 「恩。」 ** 白鷺给女孩示范家里的水温如何调整,并告诉她沐浴乳与洗发乳的摆放位置。 待她百分百能认清后,白鷺才让出空间给女孩好好洗净身子。 浴室内很快就传来水声,在等他出来的这段时间,白鷺走到厨房将那碗汤圆先倒至碗内,再亲手下了一碗柴鱼味噌汤头的简单麵条,还特别在麵条上方铺上一层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郁清辞太瘦了,得补一补。 说来,今晚的举动也是出乎她自己意料。 她向来不是热心肠的人,应该说这世界上不幸的人很多,救也救不完,所以她更倾向用置身事外的方式去看待这世界的纷纷扰扰。 然而,她刚刚却把一个女孩给接回家,甚至还要帮对方上药! 白鷺揉了揉眉间,暗骂自己一声多管间事。 眼前驀地浮现女孩纯净的黑眸。 万声的咒骂,辗转间化成一声叹息。 罢了,既然都伸出援手了,送佛就送到西天吧。 3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郁清辞洗得很快,当白鷺把两碗食物端出厨房时,恰好碰上她湿着头发朝自己走来。 洗净的小脸白皙得过分,只不过缺失了她这年纪应该有的胶原蛋白,但单凭漂亮的五官,也能看出未来必能出落得精緻。 「睡裙会太小件吗?」 郁清辞红着两隻小耳朵,道:「...有一点。」 闻言,白鷺循着对方的脖子往下看,目光触及薄布料下的隆起与明显凸起的两粒小圆。 这才想起,郁清辞也13岁了,正临褪变成少女的青春期。 「这样」 语落,郁清辞感觉一抹淡淡的清香縈绕在鼻尖。 而那香味,不属于她自己的。 「我的衣服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太大件,但这件披肩蛮适合你的」白鷺将原先套在自己睡衣外的披肩拿下,为女孩披上。 郁清辞摸了摸披肩,小声地道了谢。 她从指尖的触感可以感觉到是上好的布料製成,有丝惋惜。 只有对高贵的女人来讲,才可以点缀出优雅。 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一块遮羞布。 「不要胡思乱想」白鷺抚着女孩的头顶,弯下腰持平高度,与之对视:「先吃饭」 桌上的确放着一碗麵,落地窗的布帘随风摆动,裊裊上升的烟也随之吹向两人。 郁清辞愣愣地盯着麵条。 不,准确来说,是为了上层的荷包蛋感到惊愕,蛋上还撒上一些葱花点缀。 蛋,对穷苦人家的小孩来说,是只有过年才吃得到的食物。 童年自有印象以来,她吃过的蛋更是三隻指头数得过来。 白鷺:「不喜欢蛋吗?」 「不是」 「那吃吧,不够的话厨房还有一些麵」 女孩嗅着汤麵的香味,握住筷子准备开动时,白鷺注意到对方的手指依旧在强烈颤抖。 洗完澡了,身子照理来说也该暖和很多,怎么还是抖成那副德性? 「你边吃,我边帮你上药」 「除了手臂、腿这些露出的部位有伤外,衣服下有吗?」 女人晃了晃手上的米黄色的药箱,随手拉过一把椅子。 她可没有忘记把郁清辞带回家里的主要目的为何,最主要的是她也看不下去漂亮的小傢伙全身布满瘀青的样子,也不知道哪个夭寿的怎么下得了手。 女孩摇了摇头。 「是吗」白鷺搁在桌面上的食指轻敲着固定的节奏,看了对方搭在碗上的手指一眼,状似随意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想好再回答,不要说谎,如果真的不愿意讲,就直说」 白鷺问完,客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墙面上的大理石掛鐘滴答的声音尤为明显。 时针一圈一圈的转动,时间久到白鷺认为对方不会回復自己的疑问时,郁清辞开口了。 「断了」 白鷺:「?」 「我的左手神经被爸爸妈妈弄断了」 「什么?」 「我的左手神经...」以为女人没听清自己讲什么,打算再重讲一遍的话却被对方小心翼翼捧起自己手腕的动作给嚥回了肚子里。 栗色的发旋近在眼前,同时有双白皙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处。 「为什么?」白鷺感受着手指间空落落的触感,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起,不是生气,也绝非愉悦。 「...弟弟不小心受了伤」 「弟弟为什么受伤?」 「...弟弟趁大家不注意时,偷跑去附近的田里玩,跌进了水沟,然后...手骨折」 「...这跟你有什么关係?」 「我去菜市场捡菜,爸爸嫌我太慢回家,才让弟弟受伤的」 白鷺看着女孩继续埋头吃麵,对凭着三言两语就能拼凑出完整的故事不悦的挑眉。 什么玩意儿?! 那个年纪,别的小孩还在快乐的玩耍,郁清辞却要为了餬口,早慧的跑去菜市场捡菜贩不要的菜。 乖的很的小孩不懂得珍惜就算啦,要放在白家,她父母还不给宠上天?! 还有,是以为郁清辞哆啦A梦转世,有任意门可以随开随到家? 自己小孩贪玩不慎摔入水沟受伤,也能怪给听话的大女儿? 打骂不够,还恶意的挑断女儿的手腕经脉? 重男轻女成这样,到底怎么为人父母的? 一句句吐槽如跑马灯般闪现在白鷺的脑海里,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古人常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并非如此」白鷺凝视着她,在脑中挑拣着浅显易懂的词语:「人生就像开乐透,遇到什么样的家人是机率问题,是注定且无法改变的,但是往后的人生却可以靠自己一点一滴走出来」 「什么意思?」郁清辞放下筷子,敏感的她也察觉到女人话中有话。 「我会给你机会,要怎么走取决于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时间已经补在封面了 每週日会固定更文~ 如果有存稿,那礼拜三会加更! 4貞子在色誘? 原先摆放在桌面上的空碗被收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契约书。 那张契约书拿在手上还能感受到微烫的温度,黑色正楷字旁特别标註了拼音符号。 「这是一张甲乙双方的正式契约书。就像我刚说的,我会给你机会,而你有选择的权利」白鷺搁在膝盖的手指轻敲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节奏,「选择回去父母的身边,继续过你最熟悉的日子;或是选择留在这里,尝试新的开始」 郁清辞看着手上的纸,「但是没有任何东西都可以平白无故得到」 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包含了标题与甲乙双方的签名格,没有多加赘述契约内容。 「当然,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鷺抿了一口水,望向女孩的桃花眼浸染夜幕的神祕,方才浅的可以一眼望尽的眼底,剎那间却似铺垫上层层的迷雾,她頷首算是赞同了女孩的话,「无论是回到父母身边,又或者待在我身边,都是未知的,所以我不打算直接让你知道后者你所需要付出的交换代价,可是我想你也能猜到回到熟悉的生活,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郁清辞垂下眼帘,眼皮下的眼球不安的滚动。 回到乡下,回到父母身旁,等待自己的无非又是一顿毒打。 因为她的逃窜、因为她的反抗。 当初她在厨房无意间听到爸妈和家里有几块地的猪肉摊老闆的对话,他们要用自己女儿的处女膜交换儿子骨折的手术医疗费用。 那晚她便趁着猪肉摊老闆睡着时,潜入男人的房间,一瓶子打破他的头。 现在再回去,等待自己的下场可能也不单单只是一顿毒打了。 「我选择...跟着你」郁清辞在契约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前,最后一次再抬眼瞧向坐在对面的成熟女人。 把自己交给这么漂亮且温柔的人,之后有一天回想起来,可能也不会太后悔吧。郁清辞这般想到。 白鷺对于女孩丰富的内心戏一无所知,她只是好奇对方的选择会是什么。 毕竟在未知面前,特别是面对一个地位不对等的条约,人通常会选择相对熟悉的选项,即便可能会再次给本人带来痛苦。 不过女孩确实超乎白鷺的意料,眉梢的冷霜驀地融成一片暖意。 「行,那你早点休息吧」白鷺接过契约书,抬頷示意浴室的方向:「浴室右边的客房就归你了,因为偶尔也会有朋友借住,所以平常都收拾得很乾净,你自己随意些」 「契约的话,我明天会再列印一份给你留着」 「明日中午以前,你都还可以改变心意」 白鷺瞳孔倒映出女孩弯腰致谢,拐入长廊的背影。 她希望郁清辞的答应是心甘情愿,而不是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 虽然在某方面是诱拐也没错。 ** 后半夜,深蓝色的房间床上被窝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床柜上电子时鐘的萤幕画面突然长出一道闪电状的裂痕,从中鑽出一小黑人,它先是左右探了探,再一脚踹飞数字9的拐杖,接着努力拉大圆圈圈。 房内的一抹黑影注视着奋力工作的小黑人,略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下一秒,地毯上落下披肩与睡裙。 「干什么东西?!」怀里的柔软吓得白鷺睁开眼。 半夜房间内突然无声无响出现一个人就算了,居然还裸着身子爬上自己的床?! 现在的贞子还TM进化到懂得色诱了?! 白鷺瞇眼摸索着打开檯灯,睡到迷糊的她显然忘了房子内还住着一个会呼吸的人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某郁贞子淡定的又将女人的爪子按回胸上,「我等了三小时都不见你过来,只好自己过来找你」 「你给我下去!」 「快点!」 「去开灯!门口墙壁边!」 郁清辞讽刺的扯了扯嘴角,有钱人家不论性别都玩很大,她听话的走去打开电灯。 房间亮起,郁清辞环视着房内的摆设,和自己客房的北欧明亮设计不太一样,主卧室採的是微工业的室内设计。 盘腿坐在床上的女人摇头晃脑,在郁清辞怀疑对方的脑髓要被晃出来之际,白鷺停下了赶走瞌睡虫的举止。 「还不穿上衣服!」白鷺沉着声音,满脸严肃。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我书封又稍微改製了 是不是很好看!快夸夸我 哈哈哈哈哈哈 5我是你的底氣 窸窸窣窣的声响,女孩一声软软的「好了」,白鷺转正了脸庞。 郁清辞看天看地,偶尔快速瞥一眼床上的女人再把目光移开,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倏然有些心虚。 白鷺长吁一口气,眸里捲揉的惊涛骇浪渐退。 早慧、现实、坚韧这些词汇都可以用在这孩子身上,也正因为如此,才更不捨训诫她。 白鷺起身给女孩倒了杯温水,又拿棉被如蝉宝宝般把人紧紧包住。 她拉过一把椅子,「清辞,在姊姊这里,所谓的付出是指踏踏实实的努力」 「不是说拿身体去做交易不对,有些人为了生存,迫于无奈也会这么选择。」 「但是,你的身后有我,你的选择会更多,从今以后我会是你的底气。况且你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你有无限的可能性」 这段话,是往后漫长岁月也没能遗忘,一辈子珍藏在郁清辞心底的金句语录。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棉被中,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认真听讲。白鷺被她这模样也惹得半点脾气都没了,想抚摸女孩微微炸毛的头顶的念头油然而生,而白鷺也确实这么做了。 掌心触到,女人眼尾愉快弯起。 好像小动物呀。 白鷺:「想学怎么写姐姐的名字吗?」 「想」郁清辞眼露渴望,她想知道姊姊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组成。 白鷺脚一蹬,旋转椅在毯上拉行了两道痕跡,手上多了平板与触控笔。 郁清辞身旁的床位下塌,女人垂下天鹅颈,捻起挡住视线的发丝,同时细长的手指握着触控笔施施然写下白鷺与郁清辞。 「好看」 女人漾起笑:「好看齁?」 郁清辞慌忙收回落在白鷺脸上的视线,又将目光放在平板上的字上。 大气、行云流水。 白鷺未察觉,将笔递了过去,「试试看?」 从没有握笔过的郁清辞,头几次的字跡称得上鬼画符。 「没关係,我们慢慢学」 熟悉的冷调香再次罩住郁清辞,只是这次不再是衣物,而是真实富有温度的怀抱。 「这边放松,让笔划自己勾上去」 「直线稍微控力下拉」 「对~好棒!」 温暖有力的指尖拢握女孩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两人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女孩也差点往前栽下床。 「是小猪呢」 白鷺连被横抱起郁清辞,转身欲走回客房,瞥见时鐘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离天亮差两小时,便又放下女孩。 抱着被子的女孩翻过身,闭眼摸索着,直到抓过白鷺的枕头抱在怀里,才停下不安的囈语。 翌日。 暖阳洒落在棉被,带出早晨独有的气息。 或许说成是棉被蝨子遇高温曝晒而死的味道更加准确。 郁清辞按掉床柜上准时响起的闹鐘,伸手摸了摸另一个枕头,一片凉凉。 她懊悔的揉了揉小脸。 主人都离开被窝多久了,她这寄人篱下的倒睡个香甜。 女孩打开房门,如同卡通中的汤姆猫踮起脚尖,踏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溜到长廊,客厅异常寧静。 一道背影端正的坐在沙发上。 「早」那背影转过身,目光从手里的平板移至女孩脸上,露出温婉笑顏:「我是你白鷺姊姊的朋友,柳温絮,可以叫我温絮姊姊就好」 女孩乖巧道:「温絮姊姊」 一大早就没见着那人,郁清辞有些百感交集。 庆幸擦身而过,因为白天会让夜晚的羞耻无所遁形。 沮丧失之交臂,再早起一些,就能见到有史以来第一位给予她安全感的人。 「白鷺临时有事先去店里了,她让我先带你去买些衣服和做检查」 ** 银白色的休旅车驶在公路上,收音机播放的轻快音乐划开繁忙的车流,迅速穿梭在乡间小路。 柳温絮透过后照镜凝睇后座抱着几个购物袋的女孩,饶有兴致的勾起红唇。 两人出门到现在,交流的话寥寥无几。 看来白鷺这是捡了个小冰块回家,只是大冰块跟小冰块待在一起,往后日子难道要相顾无言,纯靠心电感应吗? 柳温絮转着方向盘,高耸的红十字特立独行在密集的树林,赫然想起家里的小屁孩们都害怕那儿浓厚的消毒水味,「等等带你去做个检查而已,不用太害怕,医生爷爷跟我们是老朋友了」 「好,麻烦您了」郁清辞呆呆看着袋子里的小熊玩偶,肚子一针一线缝有小口袋,口袋中藏有一枚鑽石戒指糖。 树林迅速后退,聚集绘成的丛影张牙舞爪扯开诡譎的布幕,辉煌硕大的建筑就此撞入郁清辞的眼帘。 医院建筑外型奇特,不同于一般的医院正正方方,他们来到的这间医院呈现穹顶,细緻的花纹与欲火的凤凰图腾烙印于上,阳光穿过层层树林枝叶,角度洽好洒落在图腾上方,莫名激起观察者澎湃的内心。 穹顶是门艺术,在宗教中扮演尤其重要的角色,象徵神圣与包容。14世纪的希腊迈锡尼文明中,就得以见到穹顶建筑的前身,后来一直到古罗马时代,建筑工程技术逐渐完全,进而大量建造圆顶建筑。然而,当初白鷺与建筑师商量设计图时,看中的便是圆顶富含宇宙可广纳世界万物之意涵。 「是不是很大?」柳温絮边打档退入停车格,边分神向女孩透漏:「这医院也是你白鷺姐姐白手起家的成就之一喔」 车子停下时,一身白袍的高瘦男人朝他们走来,似是张望许久。 柳温絮走向后车门,细心挡好车顶以防女孩下车撞到。 柳温絮好心情的介绍:「这就是医生爷爷」 男人掛起的笑容顿时一僵,咬牙切齿:「去你的,你才爷爷!」 「可拉倒吧!叫我爷爷,那她就要叫你姑奶奶啦!」 趁着两人打闹,郁清辞偷偷打量着男人,雋朗身姿,爷爷一称谓的确有愧于那张清俊的脸庞。 可是她也不会傻到贸然叫其他称谓,到时一个弄不好,两边都得罪,于是郁清辞决定等两人吵完再做应变。 「你就是郁清辞吗?」男人顶着一头方才与柳温絮掐架时弄乱的头发和女孩打招呼,嗓音柔和,风度翩翩,让女孩卸下了一些心防,怯怯地道声是。 男人弯下腰,捏着白袍上缝有自己名字的针线,「我叫邓向阳,是你白鷺...呃,妈妈?」 「妈妈?她们也才差十五岁」一听,站在一旁的柳温絮嗤笑出声,「还有收一收你那猥褻的笑容,你要是敢打她的鬼主意,白鷺能扭断你脖子」 邓向阳的脖子瞬间一阵凉气袭来,护着颈子为自己抗议:「我那叫父爱氾滥的笑容!」 女孩看男人一副害怕的模样,扯了扯他的长掛,好心解围:「我都叫她姐姐」 「对对,姊姊、姊姊,哈哈哈哈哈哈」邓向阳如变魔术般,徒手伸向女孩的耳后,紧接着虚空抓出一把糖果递给郁清辞:「是你白鷺姊姊的朋友,她有交代我给你检查手腕的伤,可不可以赏个面子呀?小姑娘」 「好」郁清辞望着那隻大手里满满当当的糖果,徵求同意的目光射向柳温絮。 「拿吧~」柳温絮摸了摸女孩柔软的长发,嘀咕着:「等你再长大点,没准老邓变给你的就会是朵玫瑰了」 6問診 乡间只有小小的诊所,没有大医院。 初来乍到的郁清辞,儘管面上毫无波动,然而眼里难掩好奇,自以为大人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飞快抬起小脸打量陌生的人与地。 殊不知这些举止一样不落尽收柳温絮的眼里,她选择打发邓医生去替小清辞掛号、付款,自己则领着她在医院转转。 经过专为儿童设置的游乐区时,小清辞突然驻足不动,目光紧盯粉色的摇摇马不放。 「想要玩摇摇马吗?」 「不」郁清辞摇了摇头,脑袋上的两个小啾啾也跟着甩了甩,正色道:「温絮姊姊,我十三岁了,不是五、六岁」她像是犹豫了下,眼神游移,才开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呀」见女孩还是紧盯那个方向,哪怕刚刚强调自己的岁数也依旧保持视线,联想力极为丰富的柳温絮一下子想到了多种可能性,后背瞬间袭来阴凉,她微颤抖着唇齿:「什...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要穿成这样?好特别」不是摇摇马吸引郁清辞的注意。 准确来说,是等候区椅子上一些奇形怪装的打扮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们一致性的保守穿着,统一的鸭舌帽、围巾、长袖长裤,完全不让一丁点的肌肤流露在外,驀地让郁清辞的内心生出和谐却又衝突的感觉。 「...」确定郁清辞不是能看见不同世界的兄弟,柳温絮大大的喘了口气。 才要回答,远方就奔来一隻甩着舌头的人形哈士奇,叼着单子,含糊不清喊:「小姑娘跟我来,我带你去X光室,老柳去问诊室等我」 两三句就把两个人的去向安排好,然后又像一阵风直接将女孩颳进了X光室。 留在原地的柳温絮:「...」 话说她好像知道白鷺看上这女孩的原因了。观察能力和直觉都槓槓的,稳中带静,难怪能入白鷺的眼。 「确定金属製物都拿下和脱下了吗?」照X光金属用品都必须脱下,邓向阳例行再三确认后,又帮着女孩将手腕的位置摆好在机器下,那隻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狂抖,是惯性也是紧张导致。 邓向阳:「你放松,照X光不会痛。等等我门关上,你心里默数10秒,我保证10秒内就结束」 「好...」 10秒,随着小房间的门关上,郁清辞开始在心中计时。 1、2、3、4... 门再次打开,外面的亮光透入。 「就说不会痛对吧~」 女孩眼眸亮亮,乖巧的点头。 「那再换另一隻手给医生哥哥照看看好吗?」邓向阳再从白袍口袋摸出一支水果口味的棒棒糖,半贿赂半暗示:「你白鷺姊姊只跟我说你左手受伤,但是我怕你右手也有伤,我们也一併检查,这样你白姊姊才不会担心...」 话音未落,骨瘦如柴的小手再次搭上照台,并熟练的翻过手臂,将右手手腕放在机器下。 「那你一样再倒数10秒!」 机器在阴暗的房里闪烁微亮的红光,几秒后照旧发出叮的声音,很快门又再次打开。 男人声音靠在门上,愉悦哼着不着调的歌曲。 「好了,咱们回诊间室去看结果报告」 从X光室到回诊间,不过几步的距离。 他是医生,职业关係多少须跟小孩打交道,加上个性上有些天然呆,所以很容易和小朋友打闹成一片,但邓向阳发现郁清辞真的是小小年纪浑身就透着一股老成,想找她玩还被提醒小声点,以免吵到其他病人。 邓向阳捧着自己受挫的小心脏回到诊间,泪眼矇矓。 「怎样?很严重吗?这是...很难治好吗?」柳温絮看平常嘻笑没个正形的人耸拉着眉,眉间一紧,心沉了下去。 再怎么说,邓向阳是神经方面的权威,假如连他都说治好的希望渺茫,那... 「不是,这小姑娘怎么冷冰冰的」邓向阳瘪嘴,抹掉不存在的泪滴,委委屈屈:「我讲了10句,她只回我1句就算了,还叫我小声点,说什么会吵到别的病人」 柳温絮翻了个白眼,咬着牙即刻赏了对方后背一掌,「...你这小子给我正经点,快点看看清辞的报告」 柳温絮望着正忙着埋头写检查结果报告,嘴里还不忘和自己拌嘴的的邓向阳,非常唾弃:「有时候都觉得你和老高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屁孩」 「No、no、no~」邓向阳俏皮地拿起原子笔摆了摆,「我可没老高那么婆婆妈妈性」 柳赞成:「是挺囉嗦的没错」 茶楼包厢内的话题主角掏了掏耳朵,突然又打了个喷嚏,口沫横飞,于是接收到对面女人嫌弃的目光,痞痞的将手指搁于眉角:「搜哩搜哩~」 白鷺闔上帐本,一早便是来处理帐本的问题。 突然接到店内帐本疑是有误的电话,她便赶来确认,幸好只是一场误会。 白鷺眼眸一转,「跟你说件事情」 被称作老高的平头男子不甚在意的抠耳朵,米黄色的耳屎沾在尾指上,他单眼微闭,瞄准,弹向对面,再懒散问到:「什么事?」 白鷺瞪了男子一眼,才将自己带回一个女孩的事情娓娓道来。 「什么!所以你带回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要认她作乾女儿?」 白鷺面露嫌弃:「你小点声,吵到我耳朵了」 她手上茶艺功夫丝毫不马虎,韵出一帖好茶既耗时又耗工,远飘的茶香微微拉远了白鷺的思绪。 不知道郁清辞的检查结果如何? 提包里的手机毫无动静,柳温絮会不会把人给拐去警察局报失踪人口? 毕竟也不是没搞出这等荒唐事蹟过... 「你如果嫌家大业大,缺继承人,我委屈下自己叫你一声妈也不是不行」 「我自己心里有数,还在观察」白鷺抬起腕表查看,随即迅速在手机讯息框中敲下『如何』二字。她向后靠上椅背,目光向外扫去。包厢经过挑高设计,轻轻松松一览无遗附近街道。 高殷宇露出洁白的牙齿,黝黑的脸上绽放闪耀的笑容,用力拍着胸脯保证:「如果有需要,我也能用队上系统帮忙找人,再把人给送回原乡」 又聊了几句,白鷺桌上的手机响起震动,通知栏内出现柳温絮的大头贴。 「是老柳吗?」 「对,等下,我看看她传什么来」手指下滑,两人的聊天室有一份PDF文件档。 白鷺点开,下载,是一份署名郁清辞的病例表。 下一秒又跳入新的讯息,上头写着:『邓向阳说可以治好,按时吃药、做復健,你的性福指日可待!』还附加了一个哈士奇贱兮兮搓着手的贴图。 性福? 白鷺挑了挑眉,不懂,随手丢了个笑脸过去。 再重新点开病歷表仔细阅读,如同柳温絮所说的,只需要配合疗程,加上郁清辞年纪尚轻,还没到不可逆的程度,早日康復是迟早的。 倒是把人弄成这样的家庭,她也得找个时间去见一见才是。 7涅凰樓 白鷺平静的眼眸在视线内闯进银白色的车身时泛起涟漪。 回来了。 郁清辞下了车,再次被眼前的復古建筑惊得合不拢嘴。 不,眼前绿树红砖砌成的茶楼比医院更为令人眼前一亮。 才疏学浅,学过的词汇不及眼前的任何一分惊艳,上好的古木保留原有的木色,巧夺天工的凤凰佇立茶楼顶端,栩栩如生,彷若随时可能展翅高飞,骑在背上的木人扛着写有『涅凰楼』的招牌,而那招牌在人群络绎不绝的商店街眾多招牌中,却最不端正,刻意斜放般引入注目。 茶楼门口人山人海,温絮姐说白鷺已经在此地等候他们已久。 她下意识的先入为主,认为对方的穿着应与初会时相差无几。 下一秒,郁清辞的目光隔着人群与之在空中交会,一时忘了动弹。 「来了」身着旗袍、挽着高高发髻的女人款款走来,熟悉的香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桂花味飘盪在空气中,女人眸中似乎揉着淡笑:「在这里吃饭好吗?」 郁清辞仰着头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女人鼻樑上架着的金框。 姐姐好多样貌,她想。 大阵仗引起不少人注目,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提问他们是谁。 块头高壮的男人彷如熟客,抢在当事人开口前就高声回答—是白当家,茶楼老闆。 甚至热心的替第一次来到的宾客介绍茶楼的成立歷史。 郁清辞过滤掉自己听不懂的词汇,从中对涅凰楼也有了初步的认知。 涅凰楼,贩卖中式菜餚为主,其中以『薑汁人蔘大骨汤』、『橙汁红果丹心』、『紫气东来桂花酥』三道菜餚远近驰名。菜单上的菜餚皆为平常的家常菜,但其中几道耗时又耗力,因此大多数的家庭主妇也不愿意製作,他们就会在特殊时节带上家人来到馆子用餐,一来二去下,茶楼的秘製酱料也因此出圈。不少人为尝上一口,千里迢迢而来。 白鷺朝几人点了点头,拉着女孩走入茶楼内。郁清辞很快就注意到当白鷺抬脚踏进门槛的当下,忙碌的店员们不约而同露出开心的笑容,高声招喊「白老闆」,不难看出白鷺在茶楼德高望重。 白鷺指了指柜檯的老嫗:「这是云姨」 「芳姨」、「洛奶奶」「琪奶奶」... 郁清辞循序叫了人,也发现整栋茶楼中,除了来到茶楼用食的客人外,几乎所有员工都是女性。 白鷺:「发现了什么?」 郁清辞:「都是女生」 「有两个男生」白鷺俏皮地伸出两隻手指在女孩面前晃了晃,「等等吃饱再带你去找他们」 几人踩着木板製成的阶梯,到达四楼的用餐区,再转弯沿着长廊前进,郁清辞这才察觉到茶楼空间不小,方形的长廊可以俯视一楼的池塘,湖畔内几隻鸭绕着冬日残荷悠哉悠哉地与锦鲤戏水,时不时嘎嘎叫。 白鷺见女孩被幽美的景色给吸引住目光,不由得弯了弯眼。 长廊引着眾人走往一个房间,门上掛有『上客厢』的招牌,郁清辞还在辨别字形,白鷺就推门而入,印入眼帘的是一格格拉上竹帘的包厢。 最角落的包厢突然探出一颗脑袋,那人招着手喊到:「这里这里,唉呀!你们真的好慢!老子快饿死了~」 「丢不起这脸,人还没走近,瞎叫什么」柳温絮抬手摀住脸直喊不认识,接着凑向白鷺耳边:「老高有跟你叨叨什么吗?」 白鷺馀光瞥了女孩一眼,见女孩注意力不在她们这边,才低声:「他呀,想喊我妈呢」 柳温絮:「老高就老妈子心肠」 白鷺不置可否:「他是好意」 白鷺掀开包厢上的竹帘,一手推离那颗显眼的平头,一边叮嚀女孩需脱下鞋子再走上包厢入座。 「你们靠那么近是不是在偷讲我坏话!如果不是的话,干嘛凑得那么近,还一脸...」高殷宇粗眉倒竖,碎念着边探头探脑,等三人皆坐上椅垫后,确定身后无人,「咦?老邓没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礼拜日可能会请假一次,要代表学校参赛。 8涅凰樓(二) 几人落座的同时,穿着古装的服务员陆续上了菜。 「没来」柳温絮拿过沏好的茶,浅尝一口,若有似无瞥向女孩,在男人耳边压低声音:「人又比之前多了两倍,老邓得留医院帮忙」 高殷宇听了也跟着沉下脸,方才见着旧识的愉悦一去不回。 两人口中的人,是指受到家暴前去就医的,其中当然也不乏零散的男子,但更多的是家庭主妇或年幼的孩童,这也是为什么郁清辞在医院看到他们时,衣着几乎统一把手臂脚踝给遮住,为的是遮住他们一身的伤痕。 白鷺没有搭理对面的交头接耳,神色无异的哄着女孩吃下亲手刚拨好的白虾。 察觉郁清辞眉头微皱,白鷺即刻拿过纸巾擦掉手指上的虾黄。 「不喜欢?」 郁清辞嚼着肥嫩的虾肉,细细感受后,老实评价:「没有,很好吃」 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虾子,本以为会有些微腥,但经过大厨细腻的处理与烹调,只有满嘴的清甜。 白鷺仔细凝视着女孩片刻,又夹过一两隻虾子放入碗里,修长的手指绕过虾鬚、剃除虾头,说:「不喜欢就说」顿了一会,「你现在是在我身边」她拨掉虾壳,眼见滑嫩的虾肉就要露出,一隻小手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臂上。 手的主人说:「我...我不喜欢,但...但是真的很好吃!」 「没事,本来大家的口味就不一样」白鷺将拨好的两隻虾丢到对面柳温絮的碗里,转头朝女孩笑道:「我也不喜欢吃虾,虽然严格来说是会过敏,但四捨五入都一样啦」 柳温絮夹起虾肉,挑起眉毛。 呦呼!这四捨五入是不是有点过于粗糙了! 郁清辞紧握着茶杯,杯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逐渐归为平静。 又想起姊姊跟自己一样不吃虾,悄悄看了她一眼,在心里玩上连连乐:白鷺姊姊、虾子、过敏。 白鷺:「想吃什么」 桌上佈满九菜一汤,有鱼有肉有汤也有甜点,郁清辞看得眼花撩乱。 除了一开始的打招呼,一直没跟女孩讲到话的男人腮帮子塞着一隻鸡腿,含糊不清:「这里都是白鷺亲手煮的喔」 白鷺瞪了殷高宇一眼,就你话多。 殷高宇腮帮子动了动,随即拉出光溜溜的骨头,碎念:「瞪什么,夸你煮得饭好吃都不行」 可女孩会错意,全身一僵,以为男人是在责备自己的不识好歹,居然敢嫌弃白鷺亲手为自己煮的菜。 一剎那,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离自己还有段距离的四堵墙不断逼近,窒息感扑面而来,摆着食物的桌面也开始扭曲成不规则形状,汗漓漓的小手夺过白鷺面前装虾的盘子。 白鷺再望去,见到的就是女孩惨白着脸,红着眼疯狂将虾子塞入嘴里的画面。 「我、我吃、我、我很乖的...姊姊不要不要我...」 眾人看着突然陷入魔怔的女孩,不约而同愣住了。 尤其是殷高宇,他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引起对方莫大的反应。 白鷺眉间凹出了一道道皱摺。 伸手想把盘子拿走,郁清辞却依旧紧紧抓住,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害怕被丢下的话语。 「清辞,乖,放手」 「清辞,姐姐不会不要你」 「清辞...」 郁清辞怔怔的望着女人逐渐放缓的口型,耳朵像是被堵了棉花一样嗡嗡叫着,啥也听不清,却依稀可以从口型辨认出她在讲什么。 紧接着,素白的手掌在她嘴前张开,示意她吐出嘴里的虾。 那隻白皙的手同时惊了旁人的眼。 谁人不晓白鷺有洁癖,虽然她本人不这么认为就是。 但好歹还是在自家餐厅里,门面啊! 老闆手捧着嚼烂且参杂唾液的玩意儿还得了! 柳温絮:「吐这!吐这!」蓝色的小碗搁在了两人中间。 9日常(一) 乱通通的饭局结束,女人揉了揉跳疼的太阳穴。 美眸透过镜片凝视萤幕上闪烁的鼠标,不安的女孩、老殷的疑惑及柳温絮的好心提点轮番闪过白鷺的脑海。 在回家前,柳温絮敲了敲她的车窗,下车后她劈头就问:「你看中郁清辞的什么」 一字一句揭开了想法:「是什么让你觉得郁清辞适合涅凰楼」 身为律师的柳温絮,一旦脱掉慵懒的偽装,便是几个朋友内最为犀利且直言不讳的人。 刚泡好的热牛奶将杯口熏出雾气。 白鷺隐约记得她回答了「早熟、内敛、亲身经歷过」 可回想起下午郁清辞不安的表现,她忽然有些许的后悔。 是否过于残忍了? 白鷺捏着契约书的手指,徘徊在碎纸机上方许久。 她认为与生俱来的特性,可能只是女孩经过社会毒打后的偽装,真正的郁清辞还是一个会恐惧、会不安的小孩。 有些东西在郁清辞沉睡时悄悄变换了轨跡。 白鷺退掉了购物车里管理学及经济学概论的书籍,那是她原先为她订下的学习计画。 几天后,郁清辞收到了一本崭新的书法习字帖。 「学书法,可以修身养性,也对你手腕的復健有好处」磨墨完,白鷺捻着右手的衣袖,拇指按在食指与中指间,握着毛笔管处写下简单的竖横笔划。 「竖横是书法的练习基础」 「就从这边开始练起,你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练这个,所以不要急,好吗」 郁清辞点了点头,白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我会慢慢写的」 白鷺弯起指尖,施力弹了下女孩的额间:「让你长长记性」 郁清辞模仿姐姐的拿法,握着毛笔的手还是有些颤颤巍巍,但比一开始几乎拿不住筷子来得好上许多。看来经过几天照时吃药和泡草浴,疗效慢慢生效。 她揉了揉变红的额头,嘟着嘴小声:「哼」 「我听到了」 冷淡的声线,女人眸底却藏了一丝笑意。 早午时光就在一笔一划中渡过,两人性格皆静,一人桌前写字,一人盘腿窝在吊椅上看书,气氛和谐舒适。 偶尔,白鷺会绕去女孩的身后查看她的进度,同时意外发现郁清辞是那种认真做事情就会自动屏蔽外界的人,对于清辞的欣赏也加深许多。 书页刷刷的摩擦声夹杂壁鐘的滴答,女孩终抬起脸,无意隔离外界而竖起的屏障随之消失,目光照向沐浴在暖阳下看书的女人。 人类对于视线的敏感程度是与生俱来的动物本能,白鷺合拢读物,挑了挑眉。 郁清辞:「我写完了」 「我过去,你应该需要订正的」白鷺一句话制止对方走来,亚麻色的宽裤裤管随站起的动作下滑,遮住温润精緻的脚踝,她踩着深蓝色的棉拖,朝书桌走去。 女孩捏着裙襬紧张地等待对方的评语。 「写得还不错,只是这边」白鷺伸手覆上女孩的手,温凉的触感从手背漫延至指尖,带动毛笔勾勒起字尾,「这样写会更好」 郁清辞呆呆的看着两人合写的字跡,心思却不合时宜飘远去。 心里一个个疑问冒出洞,对于姐姐的多才多艺,对于昨日去的餐厅,对于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单纯的女孩将前两个问题归类于自己还没资格触碰的禁区,因为姊姊从未主动解释过,后者则归类至身体健康因素。 她悄然望向优雅持笔挥墨的女人,理智地把身体的不适吞回肚子里。 即使姊姊看似家底丰厚,她不该也不能再厚顏无耻的花人家的钱。 女人温柔的声线缓缓诉说书法下笔的注意事项,背脊挺得笔直,女孩听得认真,却恍然想起一句不知道在哪里读过的句子——驼背的人可能是因为肩负重任,才会把脊椎都给压弯。 她觉得这句子不全然对,挺直背脊的人也可能肩负重任。 「居然还恍神」白鷺弄乱女孩的头发,无奈又带着些不自知的宠溺:「第一次书法写得不错,奖励你吃炸鸡好不好」 「真的吗」或许是因为成长歷程中伴随她的多是谩骂,所以当有人称讚自己时,郁清辞的反应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来得欣喜。 「恩...」下方投来满是期待的目光,白鷺食指与中指掐着一点点的距离,笑道:「还不错,但跟我比,还差一咪咪」 ----------------------------------------------------- 【小剧场】 5年前 女人站在女孩的身后,手持毛笔,谆谆教诲: 「可以修身养性,也对你手腕的復健有好处」 5年后 女人坐在女孩的腿上,手按着肩,隐忍颤抖着声: 「可以修身养性,也对你手腕的復健有好处」 小花猫: (?????????) 10日常(二) 日復一日描写书法,在读书认字的繁忙中迎来了年末。 每到年末,是餐厅最繁忙的时期。 一通通预约的电话、一单单年夜饭的订单。 往年白鷺不在意跨年这种小日子,也就自然不像平常人家守在电视机前倒数,忙完餐厅的事务,再吃完饭,就上床睡觉,一丁点都不染上凡间烟火气息。 可现在已经非孤身一人,想来郁清辞应该也未经歷过跨年的应办事项。 白鷺摩娑指尖,略为犹豫后,便起身牵起郁清辞朝屋外走去。 凭着印象绕了两个巷口,终于在街角找到了一间杂货店,老闆蹲坐在椅凳抽着菸,看着她们走近,便挥了挥手招呼。 两人踏进店里时,头顶上的旧灯泡还一亮一暗的。 说起杂货店,乡下小孩自然见过,也常常上门买油盐酱醋,但这还是郁清辞第一次不是为了那些日常用品登门。 「去看看有没有想吃什么零食」 白鷺又晃了晃女孩的手,目光含有鼓励。 她想给清辞那不算童年的童年,漆上弥补的顏色。 无意间也在明示暗示她:你有资格撒娇、有资格哭闹、有资格耍脾气。 清辞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下走向了矮架,在一堆糖果中產生了选择障碍,最后力排千万诱惑,选择了梅子香烟糖。 女人靠在收银台边,看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看着她扭捏的步伐下怀里只抱着一盒香烟糖。 「只有这一盒?」 「一个就好了,而且其他的看起来不太好吃」 「是吗」 「是、是的」 女人再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她转身走回矮架前,挑挑选选,凭着童年印象挑出童年滋味不可或缺的小零嘴,又听从笑容已经咧到耳后根的老闆推荐,将两大包薯片、碎麵和豆干丢入购物篮。 两人再走出商店时,分别提着一大袋的零食,指尖还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姐姐,太、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白鷺就是突然升起逗弄女孩的心思,「小小年纪就学会独食了可不好」 「没有独食」郁清辞翻开手中的袋子,从大包装的碎麵袋下艰难的抽出香菸糖,献宝似的捧到白鷺面前: 「这是我现在最想吃的糖果,可以分你四根」 一盒香菸糖里面也才五根,清辞给了她四根,明明馋得很,却只给自己分一根。 白鷺嗤笑:「小毛头才吃这个,大人都来真的」 话是这么说,白鷺就着女孩的手合力拆开菸糖盒的外包装,然后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我吃一根就好了」 「姐姐...会抽菸吗」 「嗯?」白鷺把嘴里的糖咬断,感受梅子的酸甜在舌尖散开,不禁瞇起眼:「不常抽,偶尔碰上烦心事才会」 「抽菸是什么感觉」 「菸可以让我放松,也能让我变得更冷静。不过,以目前来说你还在长个子,不适合碰这个」女人覷了她一眼,拿出电梯卡感应,并按下顶楼键,「有烦心事都可以找我聊聊」 「那、那姐姐有烦心事时也可以跟我聊聊」郁清辞扯了扯她的衣襬,小小声说着,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丧气地垂下头:「但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会?有时候倾听才是这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贡献」白鷺轻掐女孩长出肉的脸颊,近日连补鸡汤,已经把她这年纪该有的胶原蛋白渐渐补回来了,对于这样的成效白鷺很是满意,心中暗暗思考接下来几日的菜单。 郁清辞似懂非懂。 见状,白鷺莞尔,也不多加解释,牵着她走出电梯。 顶楼是小小的天台,两人沿着墙面的橘光灯线走入,左侧有简易的健身器材,右侧竖立着遮阳伞,伞下罩着一组桌椅,圆桌上放有塞满菸屁股的菸灰缸。 白鷺:「有玩过仙女棒吗」 「没有玩过」郁清辞望着白鷺从她手上的购物袋掏出两根扁长状的包装体,「但弟弟之前都会吵着要玩,爸爸妈妈会买给他」 言下之意就是她只看过,没玩过。 白鷺没忍住,嗤笑:「一根也没几块钱,你爸妈怎么偏心成...」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白鷺便意识到自己太过放松而失言,便将剩下的话嚥了回去。 白鷺拆开纸装袋,抽出里面的仙女棒,再掏出打火机点燃,看着火花成功亮起:「虽然不知道你们家乡的跨年习俗是什么,但在我小时候,我们家会固定在顶楼边玩仙女棒,边想着跨年的新愿望是什么,然后又想着能不能跟老天爷讨价还价,多要几个愿望」 光点亮那双幽邃的眼眸,郁清辞清楚地看见深埋的温柔。 她彷若可以看到过去有个小女孩,拿着滋滋作响的仙女棒无忧无虑的奔跑在父母身边,等到新的一年来临时,虔诚的许下心愿。 郁清辞听到自己问:「那...姐姐都许什么愿望」 「很小的时候许的是有吃不完的零食」 「再长大一点,许下的是平安喜乐」 「再大一点,就不太相信这种民间习俗了」 郁清辞:「那今天怎么会...」 白鷺凝视着女孩乌黑的眼睹,有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快出口时临时又改了词:「就突然想玩。别问这些了,再过几分鐘就要零点了,你先想想你要许什么愿望」 郁清辞由着女人凑近,看着自己手上的仙女棒借了对方的火后成功点燃,摩擦出绚烂的火花,她有些呆滞。 她很贪心,思绪万千,可每一个都围绕在面前清冷的女人身上。 她想许愿这般平静的日子可以长久,又想许下快快长大的愿望,更想永远的陪伴在白鷺身边。 「什么愿望都可以」白鷺似是看出她的犹豫不决,低声:「只要心诚则灵」 郁清辞:「我希望」 白鷺打断她,「在心里默念,不要讲出来,因为讲出来就没办法实现了」 郁清辞合掌,闭上双眼,虔诚地想: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朝朝有白鷺。 于她,幸福很简单,只要最喜欢的人陪伴在身边,哪怕平淡如水,也幸福永存。 白鷺勾起唇角,趴在天台上俯视城市的灯火纷纷亮起,默念:愿亲朋好友平安健康,愿涅凰楼生意兴隆。 整点一到,火花连成熠熠星光,她们的眼前绽放耀眼绚丽的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照亮了女孩黯淡的过往。 -----------------------------------------------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在彼此心中的佔比显而易见,郁小朋友要加油了~ 大概再两章,就要进入下一阶段了。 11日常(三) 「想学颠锅?」 女人左手熟练颠着锅,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动作摇晃,莹白纤长的颈线滑入衣领,隐约能见上头戴着一条银色的颈鍊。 这天早晨,郁清辞以为会依照惯例再练一早上的书法,接着跟着白鷺恶补学识。 因为按照白姊姊的说法,她打算用一年的时间,教会她所有这个年龄前应会的知识,一年后通过学歷证明考试,再送入当地的重点中学。 但很快地,白鷺发现女孩天生聪慧,加上本身吸收能力好,许多应该花上几小时理解的东西,郁清辞一眨眼就能搞定,融会贯通下,也就超越了白鷺一开始制定的学习目标。 有意想让郁清辞好好放松,因此临时改了行程,决定出外郊游。 「可是我的手没有力气」郁清辞揣紧左手,眼里迸出渴望。 「清辞对煮东西有兴趣吗?」白鷺铲起煎好的欧姆蛋一角,利用平底锅的锅缘铺叠一层层的蛋,再用铲子轻拍隆起的角角,紧接正正方方的欧姆蛋放置进卡通餐盒内。 准确来说,郁清辞是对白鷺会的所有东西都感到佩服,进而產生兴趣。 短短的几天,她就察觉面前的这个女人很厉害,会的东西很多,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难得倒她。 「姊姊你是厨师吗?」 白鷺手中的铲明显一顿,对于女孩以问题回答问题的失礼行为并不在意,只是对于她的主动发问感到稀奇。 「清辞终于对姊姊感到有兴趣了吗?」白鷺又打了一颗蛋,随手抽了张冰箱壁上的纸巾按在眼角:「平常都不关心姐姐的,好感动」 「没、没有不关心」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郁清辞靠了过去,慌慌张张地又多抽了几张纸,囁嚅解释着:「我不敢问,我怕惹你不开心」 走过很多国家,见过很多人的好处就在这,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心里真实所想,白鷺揽过个子只到自己腹部的女孩,手轻抚在嶙峋的肩骨上:「清辞那么乖,姐姐怎么会捨得不要你?」 白鷺深知女孩的不安来自于哪,也明白过往的桎梏不是说挣脱就能挣脱。 她只能在对方不安时,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一遍又一遍的承诺。 郁清辞抬起亮晶晶的眼眸:「那打勾勾,可以吗」 「好,打勾勾」白鷺伸手勾上女孩的小指,正色回答:「我现在是涅凰楼的老闆,但在之前的确也是涅凰楼的主厨」 她拿起一颗蛋塞入郁清辞的手里,再敲开自己手中的蛋,看到一道裂痕后,两拇指轻易拨开弹壳,滑溜溜的蛋液便滑进碗内,白鷺抬抬下巴示意女孩做一次,「试试。还记得涅凰楼吗?」 郁清辞拾起掉入碗内的几片碎壳,低头沉思几秒,随后頷首。 「涅凰楼呢,虽然说是餐厅,但其实当初主要创立的目的是为了收留弱势族群,社会上的弱势太多,但大多都能被关注保护到,除了家暴的受害者,因为普遍家丑不外扬的观念,还有大多都是家庭主妇,忙到中年没有一技之长,社会普遍也不雇用,所以我想要给他们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他们重新做自己、发挥他们所常的地方,而我们涅凰楼的工作伙伴们就是这样而来」 「最重要的是,涅凰楼,寓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而这也是我对他们的祝福」 郁清辞内心不免有块塌陷,却也敏锐寻到不合理之处:「可是就像姊姊所说,家丑不外扬的观念,会让她们不主动发声,你们又要怎么找到他们呢?」 「真聪明」如愿看到对方害羞却又掩不住欢喜的模样,白鷺挠了挠女孩的耳朵:「所以政府还是有介入的,只是无法完全照顾到,更没有办法细心察觉每个受害者的内心」 她话锋一转,「清辞可听说过社工师这个职业吗?」 「社工师吗?」郁清辞有些犹豫:「我只看过有时候乡下会来几个穿着背心的大哥哥大姊姊,但我不知道」 「那些就是社工师唷,他们会定期去乡下做勘查,帮助有需要的人」 「姊姊的爸爸妈妈就是社工师」 白鷺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郁清辞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她想,依照对方聪慧的小脑袋瓜,应该能将自己目前给出的线索给串起来了。 果不其然 「所以」 「医院的哥哥」 「警察叔叔」 叔叔?白鷺没忍住,噗斥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小傢伙也是挺记仇的。 白鷺乾咳了几声,勉强止住笑意:「你继续说」 「温絮姐姐」 「都是你们的合作伙伴吗?」 白鷺并不吝嗇于讚赏,不过才刚要开口,郁清辞动作就先快一步掩住自己红透的耳朵,小猫般软呼呼的求饶:「不不要」 「不要什么?为什么不要?」带笑的嗓音温柔问到,白鷺拉开女孩的手,贴在她耳边:「我们的郁小朋友那么棒,为什么不让姐姐夸奖?」 「嗯?」 逗了一会,眼看郁小朋友就要原地自燃,白鷺好心的放过了她,「对,你要不要猜看看你温絮姐姐是什么职业呀?」坏心的拨通了柳温絮的电话,然后偷偷倒盖放在桌上。 有警察、医生、社工、像收留所班的餐厅 郁清辞灵光一闪,「是黑道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柳姐姐像小混混吗?不过某方面答对了,的确是合法的流氓」 「不是的,这世界上总有法律顾不到的地方,需要借助外力才能落实正义」 白鷺惊讶的看着她,小小年纪就能说出私刑的想法也不简单,但换个角度想,想必是郁清辞的过往经歷才让她有这般的联想。 「你说得有道理,但毕竟咱们还是处在法治社会」白鷺朝她眨了眨眼睛,把早就捲好的寿司装盒,边道:「是律师,因为有些姐姐们会听从我们建议,走法律途径得到她们一些应得的东西,我这样说清辞能懂吗」 「应得的东西是指一些家当财產吗」她在书上看过这个词汇,白鷺点了点头,她又问:「为什么律师会是合法的流氓」 「那是一种戏称,之所以称为合法的流氓,是因为律师能运用所学,鑽一些法律上的漏洞」白鷺拿起手机,点开阔音:「你柳姐姐很擅长这个」 「喂喂!你别乱教清辞」手机传来另一头柳温絮的嗔笑声,「清辞别乱听你白姐姐讲的,我那是注意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疏漏,再运用法律知识逐一击破」 白鷺勾起坏笑,靠近:「那就是鑽漏洞」 柳温絮拿起夹在脖颈间的手机,滑开镜头:「那叫细心!啊!你这女人坏得很!不要拉低我在清辞心理的档次好吧」 白鷺看着萤幕里埋在成堆文件里的柳温絮:「在忙的话就先忙吧,我等等要带清辞去附近公园野餐」 「这么好!那让我跟清辞说个掰掰」 被点名的郁清辞只能乖乖的凑近镜头,有些拘谨的举了举爪子:「您好再见」 「这就是见面即再见吗?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白鷺拿回手机,揉着女孩捲起红霞的耳朵,无奈:「你要熟悉温絮」 「好的好的!对了,记得明天下午要跟老邓他们见面呀」 「记得,回见」 白鷺掛了电话,又确定郊游的东西都带齐,便带着郁清辞驱车前往附近公园。 最近天气不似初冬那般寒冽,而是带点春季的凉意,来公园野餐的人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初次体验的女孩带了些兴奋,虽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却也让清辞过去单调的生活又添了一笔浓厚的色彩。 隔天下午与温絮等人的约会,由于是公事上居多,白鷺已经事先向女孩打过招呼,让她留在公寓顾家外,同时指派了几项作业给她完成。 白鷺覷了男人的脸色一眼,桌下轻碰柳温絮的膝盖,打了个眼色:这脸怎么那么臭? 柳温絮:「咳,老邓呢?」 高殷宇放下忙音中的手机,苦笑着:「可能又在哪个女人床上了吧」 对友情,高殷宇是义气相挺的朋友,唯一的缺点便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 若在医院找不着人,八成就是又浪跡在某个女人床上。 柳温絮时常感到敬佩,对他能职场情场一把抓,两边都能处理得妥当,不至于开刀时腿软肾虚。 「老高呀,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直说」柳温絮看着浑身散发着酸味,能把自己榨出柠檬汁的人,「从国小同班,高中情竇初开,看着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陪他哭哭笑笑。如果告白你还有机会,如果不告白,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你之后想起来不会不甘心吗?」 白鷺翘起腿撑着下巴,没有搭话,只专注注视对话的两人。 她是四人里面唯一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人,既给不了什么建议,也帮不上任何忙。 高殷宇低着头沉默许久,嘴里嚐到一丝苦涩:「告白了可能连朋友都当不成,我赌不起」 「也不敢想假如他知道了,会用什么眼神看我」 高殷宇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催眠自己,又如是补充到:「至少、至少现在邓向阳只是流连床第间,不谈情说爱」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不是等对方回头看见自己,是等自己心甘情愿的放下。 所以他把喜欢交给了时间去打磨。 风铃碰撞的清脆声在三人短暂的安静即时响起,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来人一手按下翘起的发尾,一手遮掩满脖子的红印。 「老邓来了,别讲了」白鷺在门被推开那一刻便提醒到,给了高殷宇足够的时间藏起低落,却又迎头撞上对方白领下的吻痕,脸霎时无法自控的沉了下去。 「迟到了」白鷺将胳膊边的卫生纸推去对面,又云淡风轻的打量了邓向阳一身:「这桌给你请了,下次有聚会不要再这样了」 「阿、阿,好的」邓向阳被对方不怒自威的气场弄得有点忘了自己的来意,下意识地接过一旁柳温絮递来的帐单查看后,抽出钞票时才想起自己匆匆出现的原因,「医院出事了!我、我刚刚接到值班护士的电话,说杨太太走了」 白鷺瞬间变了脸色,方才的淡定一去不回! 唰的就推开了椅子,起身要往咖啡厅外跑去。 邓向阳拉住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开车来的,我载你们过去比较快」 12不快 郁清辞坐在沙发上,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早上醒来时房子一片寂静,白鷺彻夜未归,她拿起前一晚读的书消磨了早晨,再从下午等到晚上,时鐘不知不觉走了好几圈,瞌睡虫也赶走了几百隻,玄关才终于迎来声响。 郁清辞高悬的心落回原处,急忙走了过去。 「欸,慢点慢点」 「等、等等!先别进去,换个鞋呀!」 「我的祖宗抬脚」柳温絮以一种彆扭的姿势,一手拉着白鷺的胳膊,一手使劲去扒拉鞋柜门,脖子还掛着两人的包包,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清辞呀?帮姐姐拿下白鷺的拖鞋,唉呀呀好重」 郁清辞闻言赶忙拿出白鷺的拖鞋,弯下腰帮忙套上脚。 鼻尖袭来浓郁的酒精味,郁清辞下意识皱起眉。 「郁清辞,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没睡」白鷺盯着脚前那人的发旋,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严:「为什么」 空气中有种东西微妙的僵硬几分。 柳温絮:「她在等你吧,你那么兇干嘛,还有你醒了?」 「你回家,我自己可以」说着,白鷺推开两人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往客厅走去。 迎上女孩疑惑与难过的眼神,柳温絮沉吟了几秒,「发生了些事情,她...心情不太好,快去给她倒杯水吧,我先回家了,有事再打给我」 「好的,姐姐您路上小心」 柳温絮碰了碰女孩的头顶,再望向一旁迈着不稳步伐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郁清辞快步跑到女人身边,伸手就想帮忙,却不料才刚碰到对方的肩时,就被一把推开。 醉酒的人力气奇大,尤其郁清辞还未提防下,一屁股往后跌,便扭到了脚踝。 白鷺居高临下看着跌坐在地的女孩,冷冷的:「我以为你足够自律,用不着我担心,没想到你能鬼混到这个时间还没睡」 客厅温暖的橘光很好安抚了白鷺的暴躁,也缓解酒醉席捲太阳穴的刺疼。 又再看了地板上垂着头的女孩一眼,白鷺才慢吞吞的走向自己房间。 房门闔上后,郁清辞支撑着地板的腿肌用力,打算给白鷺泡一杯蜂蜜水解酒,但是起身那刻脚踝传来剧烈的刺痛,就像有隻蛇露出牠的利牙,尖到冒泡的齿啘去脚踝的骨肉。 郁清辞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嘶——」 她站在原地,缓解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朝厨房单脚蹦去,捣鼓一会,端出了一杯黄橙色的蜂蜜水。 多敲门几声,以往第一声就会有人应答,今天却毫无声响,踌躇了半晌,才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 女人躺在床上,未更换衣服,身体就压着被单沉沉睡去,没卸妆的脸蛋上还带着泪痕,晕出一行糊掉的眼影。 郁清辞站在床边看着白鷺眼皮下那坨糊物,一动也不动,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日,郁清辞再醒来,她依然还在白鷺的房间里,甚至躺上了床。 郁清辞有些惊慌的奔出房间,满屋子的找白鷺的身影,可是除了她的脚步声外,房子清冷的可以。 郁清辞莫名生出恐慌,直到在白鷺的房间床柜上看到厚厚的便条纸上草写着——「对不起。你的脚踝我有帮你上药了,我这几天可能会很忙,你要记得按时使用。」 郁清辞循着纸末的箭头,看到了立在一旁的肌肉扭伤喷剂。 郁清辞轻轻抬了抬脚,被拋下的恐慌一散去,这才感觉到昨晚的伤处覆有薄荷的凉感。 之后几天,她只能察觉白鷺很忙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周遭的气息也不知不觉如同被冷冻,旁人无不退避叁舍,连带几个好友都面带苦笑摇摇头,说着只能给白鷺时间,让她自己走出来。 好几个夜晚,她起夜经过女人的房间,都能听到房内传来压低的啜泣声。 完成白鷺佈置给她的作业进度,郁清辞坐在沙发上把弄手上的魔术方块,不过几秒,六面顏色从繽纷转为整齐一致。 门铃声响起,郁清辞过去开门,「来了!请稍等下!」 她定定地望着面前身段挺拔的男人。 「嗯...白鷺有事脱不了身,託我带你去办理入学手续」高殷宇搔了搔后脑杓,稍显不自在:「她有跟你讲了吗」 「没有」 「那你等我下,我打个电话跟她确认下」 「不用了,白姊姊最近好像挺忙的,还是别打扰她好了」 「也是」高殷宇环视整洁的客厅,再望着仍穿着睡裙的女孩,「你还没打包好行李吗」 郁清辞有些困惑。 「...」高殷宇看她这模样,晓得了白鷺哪是没通知,是完全没跟郁清辞提起这件事。 高殷宇:「你要去的是寄宿学校,本来白鷺是的确打算让你通过考试,进到一中就读,但是考虑到寄宿学校的国际资源更充足」 郁清辞眸色晦涩,神色难辨。 「你每个周末还是可以回来的,老白只是想给你更好的学习资源」 郁清辞一目十行,瀏览完宿舍清单上的项目,几日累积下来的疑惑还是让她试探开口:「姊姊她、她是在忙什么,她还好吗」 「坦白说,不太好」 「所以好好读书,做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对我们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13學習機器人 「你都不想小清辞的吗」 白鷺握刀的动作一顿,后流畅的刮去鱼鳞,仔细处理,再拉开鱼肚塞入一把葱蒜去腥。 「想的话干嘛非把人送去什么寄宿学校」 「学会表达后,就该学会怎么融入这个社会」白鷺瞥了那隻鬼鬼祟祟伸向鸡腿的手一眼,声音毫无起伏:「柳温絮,先去洗手」 柳温絮嘖嘖两声,听话的走到流理檯前,「那也不一定要寄宿学校阿」 「那里的国际资源最好,在我能力范围内,我想给她最好的」 「就不怕养好后变成白眼狼跑了?」 「不会」白鷺脱下手套,赤手将鱼放进锅内后盖上锅盖,后背靠着中岛檯,目光冷静:「就算跑了,那也是她的选择」她知道柳温絮身为律师,看过不少儿女反杀父母的案件,会有这样的疑虑很正常,可事情总有正反两面。 「行吧,你这么说就好,反正我是提醒过了」 「你觉得她是这样的人吗」 「基于相处,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社会给我的顿顿毒打,让我时刻警惕着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是,可是如果我不相信她,这世界上还有谁相信她」 柳温絮驀地沉默了,她没听过白鷺详细说女孩的过去,却也能大略推出一二。 不过... 话理话外都是对郁清辞的维护,柳温絮不可避免的有些酸了。 「你那么护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找了个童养媳呢」 「去去去,挡着我的路了」 柳温絮见她没往心里去,话头一转,手捧刚从冰箱拿出来退冰的手指饼乾,挤到白鷺眼前,刻意扯着黏糊糊的嗓音:「人家想吃提拉米苏」 「喜欢吃又不学,说要教你又不肯」字里行间都是嫌弃,可白鷺还是接过了那包饼乾。 「反正你会就行...」 白鷺敲开鸡蛋,侧着脸看着嘟嘟囊囊的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嘿嘿,谢谢你」 ** 「是不是差不多时间接我家清辞了」 白鷺磨着手里的两把菜刀,皮笑肉不笑直盯着柳温絮:「她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嚓嚓嚓—— 柳温絮头毛都快竖起来了,感觉下一秒那刀磨的就是她的牙:「你家的你家的」 嚓嚓—— 又是几声嚓嚓,讲台上讲课的老李的指甲不断刮着黑板。 全班的眉头也随之不断皱紧、松开、皱紧... 「清辞,你怎么有办法一动都不动,毫无感觉」 一坐在白皙女孩身旁的黝黑女孩,一隻手摀着自己耳朵,一隻手伸到她同桌耳边帮忙盖住。 「恩」 「又是恩,你是出生时就被输入只能回答嗯的程式码吗」 白皙的女孩不搭理她,专注的抄着笔记。 黝黑的女孩望着她的同桌,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看到她每个晚上到舍监那领手机时,情绪有肉眼可见的波动,她都快以为她是个机器人了,每天学校宿舍图书馆叁点一线,人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往学习的路上。 嚓嚓—— 又是尖锐的指甲擦在黑板上,如同一根细长的针,反覆拨弄学生们烦躁的心神。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那皮肤黝黑的女孩举起手,也不等老师点她,就哗啦啦的讲:「老李阿,该剪指甲啦,长的都可以当殭尸啦」 其他同学在桌底下不禁竖起大拇指,敬你是个勇士。 老先生停下粉笔,两手拍了拍洒落至衣装上的粉灰,才慢吞吞道:「殭尸要你交上一百次的课文罚写,下礼拜上课给我」 「...倒楣」 「不要没事就跟老师顶撞,学学你的同桌,好好上课」老先生目光回盪在教室内好几位学生上,最后停摆于绑着马尾辫的女孩身上。 这学生是株好苗子,可惜性子就是太冷了。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的休旅车停在了校门口前,距离送郁清辞进寄宿学校有一个多月。 这期间儘管白鷺当初同意郁清辞每个週末回家,可对方仍选择留校,两人只维持着每日固定发短信报平安的联系。 寄宿学校的伙食还是不错的,白鷺虽然心里有底,却依旧担心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家小朋友会不会又瘦回皮猴了。 直到铃声打响,门口陆陆续续走出叁俩结伴的同学,白鷺也在十分鐘后看见郁清辞走出来。 身旁分别跟着一皮肤黝黑的女孩和一平头男孩。 似乎嘰嘰喳喳地说着什么。 白鷺看着她身后穷追不捨的男同学,再把目光移至郁清辞脸上。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空撞上。 「那是你姊姊吗」黝黑的女孩满脸兴奋,瞧瞧那扩腿裤下的大长腿,凹凸有致的body,她摀着嘴:「好漂亮,你姊姊介不介意再多收一个妹妹」 距离不远,声音又宏亮,车前的白鷺整句都听见了。 不光如此,也捕捉到郁清辞一闪即逝的微表情。 一个人如果手上有很多糖,就不会去计较分出的糖数,可如果她仅有一颗,势必会抗拒分享。 白鷺浅笑婉拒:「一个妹妹就够皮了」 不见其人,先闻从半闔的副驾门溜出来的声:「没关係,她不要,姊姊收」 柳温絮也下了车。 「真的吗」黝黑的女生便自来熟的蹦到柳温絮身前,甜甜地喊了声姊姊。 柳温絮被那声姊姊甜得荡出笑容。 白鷺凝视着低头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女孩,在脑海里丈量了一个月前她的身高,温柔道:「好像又长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如果手上有很多糖,就不会去计较分出的糖数,可如果她仅有一颗,势必会抗拒分享。」 这句话的原概念出自于奇葩说的傅首尔老师说的话——「当一个孩子手里有一百颗糖时,他怎么会介意分享,但当他手里只有两颗,你又凭什么要求他大方」 14告訴我她想不想(微慎 前一晚收到姊姊明天要来学校接她回家的讯息,郁清辞从不可置信到期待,再到紧张。 失眠一整夜,白天才勉强收住心神上课。 走出校门后,她便远远认出白鷺的车,也看到了白鷺一身温柔的针织衫跟阔腿裤靠在车前,那些平日深藏起来的思念便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差点止不住想念,一头投入她的怀抱。 「好像又长个了」 郁清辞不自然的唤到:「姊姊」 「怎么一个月不见,还生疏了许多」白鷺指腹摩娑过女孩的背脊,轻压了压期间长出的肉,鼻尖满是清辞身上的草木肥皂香。 郁清辞将脸埋入女人的颈窝,藏住微红的眼眶:「没有...」 「姊姊煮了很多你爱吃的菜,有你爱吃的烤鸡腿、白木耳莲子甜汤...,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郁清辞没有应声,一动也不动的埋在女人的怀中。 白鷺轻声哄:「回家再抱,晚上陪你睡觉」 闻言,郁清辞秒放开了环在姊姊后腰上的手,握住后座的拉把。 「清辞坐副座吧」除了一开始的打招呼,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母女''团圆画面的柳温絮:「你白姊姊可想你了,她等等肯定要问你一堆」 闷骚的白鷺也不矫情:「上副座,温絮说的对」 待坐定,白鷺调整好后照镜,驱车上路。 「不问你的课业,相信你」白鷺空出一隻手拉好盖在女孩腿上的小毛毯,「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吗?刚刚那位?」 郁清辞:「是我的同桌和室友」 言下之意,非朋友,仅仅是同桌和室友。 柳温絮手搭在驾驶座上,探出头加入聊天:「看着挺阳光的,你不喜欢她吗」 郁清辞偷偷瞧了白鷺一眼,对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她也摸不准白鷺送她进学校是希望她花时间在人际上,还是就专心在课业。 郁清辞:「...想先专心在课业上」 白鷺趁着停红灯的空间,按开副驾驶座前的暗格,拿出一把奶糖,递给女孩。 「想吃奶糖吗」 郁清辞看着奶糖外包装上的小动物,「想」 「那你想交新朋友吗」白鷺也往后扔了一颗,慢慢引导女孩:「问问你的心,告诉我她想不想」 女孩的长睫毛微颤,如振翅的蝴蝶,「她...想要」 白鷺的视线与后照镜的柳温絮撞上,默契的展开笑顏。 「清辞」白鷺刻意停顿,馀光扫到女孩抬起了脑袋,才继续说:「我希望你是优秀的,但是也希望你在追逐优秀的过程中,要记得给自己适当的放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为了讨好身边的大人,包括我,就去揣测我们的想法,试着去做真实的自己,在未来才能成长为更好的你自己」 柳温絮插嘴:「就像你白姊姊一样,优秀、温柔且善良」 白鷺玩笑回嘴:「瞎说什么大实话」 柳温絮:「厚脸皮!」 「做我自己吗...」郁清辞有些迷茫的重复着,她是农村出生,那样的环境就是男权社会,教导她女人就是男人的菟丝,一辈子不能长出自己的意识。现在突然有个人告诉她,试着表达真实的自己,她前所未有的感到茫然,满心充斥着疑虑。 「慢慢来就好,你有在学校加入什么社团吗」 郁清辞摇了摇头。 「你白姊姊是吉他社的,我是热舞社的」 「清辞如果害怕人多,可以加入一些比较静态的,比如茶艺社或校刊社那些」 白鷺听着柳温絮一来一往的跟郁清辞分享她们两人求学时的社团生活,倒也没再加入话题,偶尔附和个一两句。 直到柳温絮无意间透露出白鷺大学时很喜欢在社团宣传週,去学校广场看热舞社跳舞。 「对耶,为什么你老喜欢去看热舞社的表演」 白鷺一眼就看出柳温絮心理真实所想,半点迂回不带的戳破:「不是去看你的,只是喜欢看女生跳舞」 「...看不出来阿,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还带这种有顏色的心思阿」 白鷺瞥了一眼副驾的女孩,斟酌着用词:「纯欣赏」 谈话间,车子停入地下停车场,白鷺也以为话题就这么告一段落。 却不成想郁清辞返校的几天后,就选了热舞社加入。 更万万没想到,让女孩学的跳舞,有朝一日居然会用在诱惑自己身上。 晚上,白鷺如约进了客房陪女孩睡觉。 绳带系住宽松的睡袍,沟壑若隐若现,白鷺揽着郁清辞,手放于腰部规律的轻拍,嘴里哼摇篮曲的伴奏。 郁清辞视线沾上眼前泛着香气的天鹅颈,脑海里自动播放起一部和室友在宿舍看的电影的某个片段。 浴缸里的水悠悠溢出,躺跪在内的女人双双换成了她自己和姐姐,那对善于料理食材的手,爬上了她的脚踝,圈住,往两旁扯开,开始料理起她。 红嫩的小舌刷过她的腿,再用鼻尖轻顶她的蕊。 清辞感觉滑溜溜的舌先是画大圈,后转小圈,再向下触及皱褶,一遍遍撞入再抽出。 女孩与那双桃花眼对视,先是看见里头蕴藏点点星光,再看见自己淫乱的模样,只能羞得一把遮住她的灵魂之窗。 女人停下,仰起溅有液体的下頷,缓缓勾起了笑容。 那隻长期握笔而生茧的食指揉上花核,速度由慢渐快,同身下的舌一起捣出白沫。 加剧的刺激,让她再也抑制不住溜出口的呻吟。 「恩、恩...恩~」 怀里传来细微如猫叫的声音,白鷺垂下眸,以为女孩做了恶梦。 掌心攀上她的后背,掌下的温度透过衣料源源不绝浸润女孩的慾望,染湿了她的内里。 一场少时的春梦,真正揭开了懵懂不自知的感情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