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古言nph)》 1.小娘子 甄宝自八岁起就活在怡香院的笼子里,见惯了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哀怨情长。 二八年华的年月里,妈妈挑了个好日子,把她嫁了出去。 今后她生是丞相府的人,死是丞相府的鬼。 甄宝打心眼里感谢妈妈,没挑了个肥头大耳的官人,让她伺候。 如今虽为下人,却脱离了贱籍,日后再怀个孩子傍身,日子也不用愁了。 先前下了场小雨,吹来的风都带着湿冷气,甄宝懒懒倚靠在窗边,黛眉轻轻簇着,失神遥望着院子里的杏花微雨。 府上的夫人不好伺候,是个嚣张跋扈,不好相处的主。 老爷虽儒雅俊秀前夜却差点折腾掉半条命,如今穴儿还疼着,倚在床榻上不想动弹。 春花端着茶点进门,就见小娘子一头青丝如瀑,身上只披了件单衣,靠在窗棂上出神。 她微微叹了声,拿了件裘裳披在甄宝身上。 “小娘子,外面天冷,吃杯茶暖暖身子。” 甄宝应了声,坐在那儿没动。 春花是老爷同意让她带进来的丫鬟,在身边伺候也好些年头了。 “春花,你说这外边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春花倏地跪了下来,头磕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小娘子,春花说句不好听的,你以嫁入丞相府,旁的就别去想了。” 嫁入丞相府之前的日子,怡香园里来了位俊俏公子,特意点了甄宝,唱了一段小曲。 日后,那公子天天来,次次都花了千两点了甄宝。 可每次来,都是听一样的曲儿,偏还听不腻。 前头还跟小娘子诉衷肠,说是上京赶考,高中状元后,就回来风风光光娶小娘子。 可前等后等了好些日子,都不见他人影。 小娘子才一狠心嫁进了丞相府。 那等狠心之人,就别去想了,安分过好现在日子要紧,伺候好大人,以后的荣华富贵还用愁嘛。 可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念叨,不是她一个下人可置喙的。 甄宝转过眸,持勺拨弄碗里的果仁,她知春花话中深意,可她哪知道,甄宝从不把男人的花言巧语放在心上。 老爷也有好些日子歇在侧院,没来看望过了。 “春花,去拿件嫩黄衣裳,我要出门。” 春花面色一喜,连忙站起身,应了声是。 小娘子这是看开了,终于肯放下身段去找大人了。 大人而立岁数,后院也是干净,除了夫人以外,三两姨娘。 膝下无子,小娘子生得杨柳腰,朱红唇,定把那些贱蹄子给比下去。 嫁进丞相府有些日子,这还是甄宝头一回出门。 白墙青瓦,亭台楼阁,树林山水。 下过雨的缘故,石子路湿滑,也让甄宝放缓了步子。 走走停停绕了几圈,甄宝停在了亭榭边上,身子有些乏,穴儿处充血泛着疼。 石凳微凉,这么坐着倒是舒服了些。 “春花,去拿些饵来。” 甄宝望着湖边的鱼,起了逗弄的心思。 “可是小娘子……” 甄宝自然知道她在顾及什么,这是丞相府不是别处,不可肆意着来。 可这离小院也不远,三五步的路程,快些来回就行。 “叫你去,你就去。” 甄宝娇斥了句,眼角余光瞥向假山石旁的一抹月白衣角。 春花见她不喜,连忙应了声是,快步离去。 打定主意,快去快回。 2.吞了它h 亭榭在湖中央,离假山有些距离,却可将亭榭看的通透。 甄宝站起身,倚靠在围栏上,低垂眉眼,轻轻哼唱着,歌声软糯,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清扬婉转。 宋守节在侧房歇了两日,今终得闲心来院上逛上一逛,偏巧遇上了前日刚纳进的妾。 想起这妾,他的下腹就是一紧。 这女人真和传闻中说的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名器。 那穴儿绞的人,筋骨发麻,差点儿就交代在她身上。 想此滋味,胯下巨龙就以高高昂起,好在衣袍厚实,若是在下人面前显露,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挥了挥手,将下人赶下去,朝着亭谢走去。 甄宝的歌喉是良师都得夸一句的好,随意哼唱的句子,都别有一番滋味。 宋守节加快了脚下步子,这歌喉他更想在床榻之上听闻。 嘴里的调子,讲述着哀思,浅淡的轻愁在眉眼处缭绕。 显得人更加柔弱孤寂。 可宋守节哪知道,甄宝在想的是,这府上只有老爷一人是男眷,旁的人哪敢穿月白衣袍。 走进了他才缓下步子,没去惊扰鸟儿的鸣叫。 甄宝将这首曲子唱完才转过身,就见宋守节坐在她原先的位子上。 “老爷!” 话语里的欢喜显而易见,她连忙跪下行礼,“奴家见过老爷。” 女人以头点面,露出一截雪白颈项,青丝挽成发髻盘在头顶,翠绿珠钗与嫩黄裙裳,相得益彰。 “过来。” 老爷没叫她站起,甄宝自然听话,膝行上前。 宋守节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这张娇嫩美艳的小脸。 眉眼青涩,如今却多出了几分成熟风韵,透着被浇灌过的艳色。 指腹毫不留情捻过女人娇艳的唇瓣,留下一片的红,哑声说道:“抬眼。” 甄宝怯生生抬起眸,眼底写尽了对眼前男子的倾慕之意。 对视几息,宋守节轻笑了一声,“为何叫我老爷?” 甄宝双颊染上淡淡羞意,乖顺低垂下眉眼,“老爷就是老爷。” 宋守节眸色渐深,指腹摩挲着那片晕红,“那你原先的恩客唤做甚?” 甄宝脸色一寸寸苍白下去,声如蚊呐,“官人。” “倒是聪慧。” 宋守节瞧着瓷白美人,因他一句话惨白了面色,便觉得有趣。 一掀衣袍,白色亵裤敞着露出一根颜色紫红青筋虬结的巨龙来。 巨龙弧度弯曲挺立着,浓精吐露衬得鹅蛋大的龟头格外透红。 “吞了它。” 甄宝瞧着老爷跨间那巨物,不由吞了吞口水,穴儿泛湿,骨头缝里冒出一股痒意。 想起前夜床榻上自个儿被老爷那巨物操的浪叫不止,穴儿就有些湿哒哒。 甄宝膝行靠近了些,在老爷的注视下,柔夷轻轻握上巨物,就被上面的温度给烫着了。 宋守节好整以暇看着女人的小动作,极为享受她的伺候。 甄宝舔了舔唇,低下脑袋,鼻尖充斥着一股子腥味,毛发浓黑蓬松,瞧上去手感极好。 大着胆子,伸出舌舔过那吐着浓精的马眼,舌一卷就吞了下去。 抬眼去瞧他的反应。 宋守节眸色深沉,大掌抚上她后颈处的细嫩皮肉。 好似她的生死,就在宋守节一念之间。 3.你下面的水可比上面流的欢hh 甄宝在怡香院长大,学的东西自不用说。 手下一收一紧套弄巨龙,偏生拿含情眼瞧人,羞与娇都在那一眼中。 甄宝这双眼是妈妈都夸过的美,微微弯起就是述不完的情。 宋守节喉头一紧,掐着她的后颈按向鸡巴,收腹挺腰动作了好几下,感受着鸡巴在她的唇舌间横冲直撞。 到了嘴边的呜咽被他撞进肚里,筋肉虬节的大家伙将小嘴填满。 舌头无助的分泌津液,小嘴承受着刮过舌苔的腥臊味,快速顶撞间,龟头似是要顶进喉头。 甄宝黛眉轻轻蹙起忍受着不适,却试着齿关闭合为他添加快感。 甄宝始终记得妈妈说过的那话,她们学这些腌臜事,不是让男人在女人身上快活,而是以柔克刚,在床笫之间调教男人,为己所用。 他的动作忽地缓下来,一下一下轻而缓的磨蹭着娇嫩的嘴儿。 宋守节瞧着身下人,眼中泪花泛起,眼尾带出点红来,瞧着可人疼极了,精关都有要射的迹象。 停下动作,强忍着欲望从她小嘴里拔出巨龙,伸手过去掐住她的下巴。 二八年纪,小脸生的珠圆玉润,随意一掐双腮鼓起,圆溜溜的眼里浸了水瞧人,少了分媚多了些这个年纪的乖巧来。 可小嘴上的晶莹水液骗不了人。 端详着这张娇艳脸蛋,宋守节蓦地轻笑了声:“你下面的水可比上面流的欢。” 甄宝愣了下,原来文人墨客讲起荤话来不比武将差。 睨着她那怔愣的小模样,宋守节是真的笑开了。 一把拉起人坐进怀里,手下不老实的穿过层层里衣朝亵裤探去。 甄宝耳侧是男人胸膛闷闷的震感,身下男人的手以摸到穴儿。 一手的湿滑,手指趁着缝就溜了进去,被回过神的甄宝一夹吸附在原处,不得动弹。 腰间被人不轻不重的掐了掐,心神一松他就又动了起来。 甄宝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伺候的,却不想男人轻拍了拍她的背,叫人掀起裙摆趴到石桌上去。 甄宝咬了咬唇,男人的手指从穴内抽了出来,站起身层层迭迭的裙摆垂落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眼睛一错就瞧见了站在远处守着的春花。 甄宝心下了然,按照吩咐乖乖趴好,男人的巨物就迫不及待抵进了穴儿,冲撞起来。 虽说穴儿未好还泛着疼,可甄宝其实挺惦念这事的。 她的美名妈妈早早放出去,白虎名器天下难求。 可却鲜有人知,这白虎也可用药浴制成。 甄宝是那唯一挺过来的人儿,好好的身子也成了敏感浪荡,对那档子事上瘾。 身子被撞的颠来倒去,甄宝的神志也飘散散,好似回到了颠沛流离的那些年。 初冬渐冷,跟着乞儿大哥流浪从南往北进入河南。 乞儿大哥说,他家就在京城,等他找到爹娘就认自己为义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等着自己享受。 可最后为什么还去了怡香院? 甄宝保留着最后清醒的意识想了想,肚子饿是真的能要人命呢。 4.下马威 在亭榭中欢好总归放不开手,草草射了一次,宋守节便扯下块布料塞进穴内堵住流淌的子孙液,抱起人朝别院走去。 甄宝还未从余韵中回神,便被他扔进床榻。 身子晃了晃,褥子垫了几层倒是不疼,就是瞧见他解外袍中多了些急与莽来,便有些好笑。 真应妈妈说的那句话,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畜。 撑起身,伸手替他解去里衣,低眉耷眼的温顺姿态,“老爷,让奴家来。” 惊蛰时节多雨少阳,窗外天色渐黑,雨丝飘零。 映得屋内昏黑,看不真切,可女子期期艾艾的娇嗲低泣却听得清楚。 …… “夫人,老爷今晚在别院宿下了。”大丫鬟快步进来禀报道。 萧氏一气之下砸了手中茶碗,绞紧帕子,胸口上下起伏,一双细而长的丹凤眼里透出几分恼怒。 宋守节后院干净,就那三俩姨娘,还是她三年无所出,为表良善脸面帮夫君纳进来的。 如今能称住在别院的,只有那位名满京城的名妓——甄宝。 甄宝、珍宝,就连名儿都是那么艳俗。 可又有什么办法,她这不争气的身子,没为夫君生出一儿半女。 如今初一十五还要将夫君让给旁人,一一想来,叫人心里窝了汪酸水,好生难受。 “好个妓子尽耍些狐媚手段将人勾了去。” 至她砸碗起众多奴仆就都跪到了地上,听她阴恻恻的音齐齐抖了抖身子。 “柳绿,明儿把人请来,这府上的规矩总得立一立。” 宋守节没把人当人在榻上折腾起来要了半条命,次日甄宝躺在榻上,半响也起不来身,还是春花搀扶着更衣往主院赶。 甄宝是被一抬小轿后门进的丞相府,跟着领路嬷嬷弯弯绕绕走了半炷香都还没到,甄宝才知晓丞相府的广阔与华贵。 三步一假山山水,五步一亭台楼阁。 领路的仆妇突然止步往旁退去。 甄宝道了声谢,小步走近厅堂。 堂内摆着两把红木椅就没了旁人,甄宝心下了然,这夫人是来了个下马威。 都说人有两幅面孔,家里一副,外头一副。 那这丞相夫人是真真的表里如一,二人成婚前乡间就在传,尚书家的小姐脾气火爆,是个嚣张跋扈的主。 甄宝以前还不信,官家小姐都是四书五经华服美饰供养出来的,没想到还真遇上个把心思挂脸上的人。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萧氏这才娉娉婷婷从后院走来。 这还是甄宝第一次瞧清萧氏的长相,女人生了张瓜子脸,细而长的丹凤眼眼尾上翘,不似甄宝的娇媚,反透着股高傲的劲。 二十有几的年纪,却穿着一身茶色衣裙反衬得人老了几分。 “奴婢见过夫人。” 萧氏没理自顾自坐上红木椅,接过下人递上前的茶轻呷了口。 甄宝端端正正跪在地上,以头点地,叫人挑不出错处。 “卖身契被爷赎出来,放在我这儿。” 世人都说男主外,女主内。 可在这后宅,夫人才是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尽管老爷再怎么喜欢,夫人还是可随意打杀了。 甄宝一瞬寒意遍布全身,有种被掐脖的窒息感。 头垂的更低,匍匐在地。 面对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萧氏看了扫兴,又敲打了几句放人离开。 5.不过身份罢了 甄宝有些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得别院,只记得脚下空荡荡,宛如踩着水中浮木,不踏实。 半月后,偶然一件小事让她一颗心落回了实处。 这月的葵水没来。 以往也有错漏日子的,甄宝细数着日子,在与老爷同房那日停下。 恍然记起那日被夫人唤去,她也不过是嘴上敲打,并未命人强灌避子汤。 甄宝手慢慢抚上小腹,脸上绽开一个笑,里面怀的可是老爷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是她日后的依仗。 距离甄宝嫁进丞相府也有月余,除了亭榭那次,老爷好像忘了府上还有这么个人,从未来探望过。 夜沉沉,天际又有要下雨的迹象。 甄宝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梳着一头堪比锦缎的好头发,在怡春园那些年甄宝是被好生娇养长大的,身上每一块皮肉都被精心伺候着。 头发乌黑浓密,光泽顺滑,比之官宦小姐也不差那里去。 可那日在夫人面前就连头也抬不起来,就如这欺霜赛雪的好皮囊,不过都是勾引人的玩意。 甄宝嘶了声,原是出神扯断了发丝。 如若妈妈在定是叫嚷起来,说她不知轻重,上好的头发被她轻贱了去。 甄宝蓦地笑了声,敛下眉眼。 那日夫人脸上的傲与厌还历历在目,开口的话语不急不慌,却像是冰锥子直往脊梁骨上戳。 疼倒是不疼,只是如今才想明白。 她的笑声比旁日更显骄软,春花打着帘子进来,“小娘子,汤婆子热好了。” 甄宝接过放怀里捂着,让春花去把窗打开透透气。 “小娘子,天冷免得染上风寒。” 春花是不愿的,可在甄宝的眼刀下还是去开了窗。 甄宝倚靠在窗棂上看落雨,半响才说上一句,“不过身份罢了。” …… 惊蛰过去是春分,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老爷休沐在家。 甄宝早早起来梳洗打扮,说是出院踏春,可明眼人都知她的伎俩。 亭轩内坐着几位女子,是宋守节前些年纳进来的妾,远远瞧见甄宝一身湘妃色襦裙,极为招摇,袅袅娜娜朝她们而来。 小李氏家风清正,最是看不惯如甄宝这般勾引人的玩意,小声啐了句,“狐媚子。” 边上的人都听的清楚,低声窃笑了一番。 甄宝走至她们跟前,屈膝行礼。 “奴婢,见过几位姐姐。” 都是妾,可妾与妾之间也有贵贱之分。 她们虽说出自小门小户但都是良妾,而甄宝是那最下等的妾婢。 自是看不上她,倒也不屑作弄于她。 “起来吧。” 甄宝低眉垂眼的温顺姿态。 可在坐的几位都不会忘了,初一十五是谁把老爷的魂勾了去,让夫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安分没半月又出来招摇,真是狐媚。 众人心里想着,倒没把心思挂脸上,反而谈起了过些日子的清明。 老爷良善允她们在这日回娘家祭奠先祖,看望家人。 说起清明,甄宝才想起今年怕是不能为乞儿大哥除去坟前杂草,叫人在九泉之下哽咽难鸣。 千里之外一废弃石庙内,男子形容狼狈,似是刚与人生死比拼过。 许子昂撕下身上破衣当做布条,他大腿上像是被蛇虫鼠蚁等毒物咬过,泛起一片青黑。 咬紧牙关握着匕首朝腿上的伤口削去,再用布条将大腿绑实,闭眼歇息。 6.睡没睡相 耳边女人们的闲谈杂且乱,甄宝本就是见着人来请安的,见她们自顾自说笑着,便识趣退下了。 离了亭轩,甄宝走在雕花木廊上,瞧见月洞门外的景突然起了兴致想逛上一逛。 府内栽种了许多山林花草,以竹林柳树为主遍布多处。 走走停停,不知来处也不知归途。 等甄宝停下步子,四下打量才知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进了怪石嶙峋的假山内。 周围的山林草木自成一派,一旁福池内的锦鲤安然自在,全然看不出如同八卦阵般,叫人迷了眼。 甄宝抬头瞧了瞧日头,天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春花几时了?” 春花不明所以跟着小娘子抬头看去,“午时一刻。” 甄宝脑中大致有了先前走过的路径图,乞儿大哥说过,奇门遁甲中生门属土位于东北方向。 日初东升西落,确认了方向便好找出口。 “走吧,等会儿该用膳了。” 甄宝回头最后望了眼,那怪石嶙峋的树林山水,脸上闪过一瞬思索。 也不知老爷将八卦阵安置在府内有何用意?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 今日老爷休沐在外没遇见那便罢了,甄宝动身回了别院,却不想晚间宋守节来了。 前些日子老爷从未来探望过,甄宝便放下心思,以为他今夜也不会来,早早熄灯睡下。 宋守节进来时就瞧见她睡姿不雅。 入夜天冷,可她却只在肚皮上盖了薄薄一层被,多余的都被她夹抱在腿弯之内,似是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 “睡没睡相。”宋守节低斥了声,倒也没扰人清梦,反而褪去外衣躺上床榻将人搂进怀里。 今日晌午小厮来传甄氏误入乱石林,本是想命仆妇将人带出,却不想不出一时半刻就有小厮来报,甄氏自个出了那乱石林。 想起她来,一双又娇又媚的含情眼便映入眼帘,夹杂床榻上那期期艾艾的喘息声在耳侧环绕。 心下火热,胯下巨龙不争气的高高昂起,处理完公务琐事,宋守节就往别院来,却不想院内一片漆黑,连个留灯的仆妇都没。 悉悉索索的声响让本就浅眠的甄宝陷入半梦半醒,身子落入温热怀抱,人才清醒了几分。 “…老爷?” 本还想着问她是如何出的那乱石林,可一抱上着温软身子就有些放不开手。 “嗯……睡吧。” 男人手脚老实,甚还放在背上安抚的拍了拍。 甄宝闭眼睡去。 …… 府内萧氏掌管中馈,每夜老爷宿在谁屋都要禀告一声。 可这些消息萧氏宁愿不知,将夫君让给旁人的痛她要日日承受。 想起前段时日参加了太尉夫人举办的诗会,在诗会上被那些不对付的夫人,明嘲暗讽她嫁进丞相府三年无所出,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可在这事上她比谁都还着急,可老爷只有初一十五才来。 她身为尚书府嫡小姐,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儿家放下架子与矜持,学着那娼妓去爬床。 想到这些,萧氏绞紧帕子,眼眶不由发湿,却强撑脸面骂道:“好一个蹬鼻子上脸的小贱蹄子,看我容忍你两分,便又将老爷勾了去。 —— 过两天就是高考了。 猛女在这里祝大家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7.弯弯绕 萧氏气急之下岔了气脸色青白,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叫人心悸,柳绿赶忙命人去请大夫。 二人睡下没过一刻钟就有人来扰人清梦。 轻微的叩门声传进屋内,来人是宋守节身边的小厮吴方。 “老爷,夫人那儿闹出动静,说是气急岔了气,已去请府内大夫。” 宋守节坐起身,捏着鼻梁压下困倦,“她如何了?” “不知,……老爷还是过去看看吧。”门外吴方顿了顿,还是补上一句。 人心都是肉长的,偏在哪一边极为明显。 萧氏乃老爷明媒正娶娶进门的正妻,也不是甄宝一个妾婢可比拟。 更何况她出于怡春园,这和教坊司勾栏等地有何区别?说是清官,清不清还不清楚? 府内下人想法与吴方大差不差,多用鄙夷、不屑等眼光看着甄宝,就连甄宝住的别院都少有仆妇来打扫,推诿不过才不情不愿而来,似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春花为此暗地里吵嚷过多次都被甄宝斥骂才歇下。 甄宝本就没睡深,敲门声响起那刻就已经醒了。 见人坐起身,甄宝也不好再在榻上赖着,下榻掌灯,“老爷还是快去看看罢。” 半夜命人来唤这事,萧氏干过不止一次,上回的说辞好似是,“家中还有一事未予夫君商讨,夫君请移步。” 这是又闹得哪一出? 他与萧氏也郎情妾意过一些时日,可她那脾气秉性是半点惹不得,似是炮仗般一点就燃。 今日休沐本是要歇在侧卧,突然起了兴致造访甄氏别院,也难怪她会命人来唤。 可男人歇在哪儿处,也不是她一个妇人家可置喙的。 身为当家主母不为家族开枝散叶,反而搅入床笫之间。 何为荒唐? 不贤、不惠且善妒,该休。 想法转念而逝,可她是尚书之女,姻亲在便多一分紧密联系。 如今官场上还少不了礼部尚书的帮扶。 垂眸敛目时,是女儿家颈上的细嫩皮肉,视线下至,便能瞧清那微微敞开里衣内的胸脯样子。 白生生,翘立立,似是桃树上刚长成的桃儿,带着点红色的尖尖儿。 离得近了鼻前似是能闻见清糯的皂荚香,宋守节喉骨上下滑动。 ‘珠果儿’几字在舌尖打转又被咽下。 这还是甄宝第一次为他更衣,前几次老爷从未在别院待上许久,每次等甄宝起身时,床榻上早已没了人,凉了温。 手下磕绊系着衣带却不想颈上一热,原是他啄吻而落,细腰更是被抱住往前一带扑进他怀。 “…老…老爷。” “先前便想问你,你进了那乱石群?”他口中叼着那块皮肉,含糊问道。 “嗯……跟个迷宫似的,差点魇进去。” 甄宝只感那块地方又疼又痒,定是红了,心底暗骂了句这男人属狗的。 转念想起夫人都病了,竟有闲心与人调情,心下一寒,此人对发妻都凉薄至此,对她一个姬妾那便更不住挂齿。 “当年我进去一刻钟才出来,你不出一炷香比我快。” “误打误撞罢了。” 望着老爷快步离开的背影,甄宝突然间不想将自个怀有身孕的事告诉他知晓了。 夫人肚里三年无所出,那老爷纳的那些妾室呢?前头是否怀过? 如若怀过,那这些年如何流没了的呢?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甄宝这一夜睡得不踏实。 8.清明 等宋守节来时就见萧氏倚在榻上面色如纸,身形孱弱。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萧氏如此狼狈,没了旁日的嚣张跋扈,看着人顺眼了许多。 问过大夫后,宋守节坐至榻边牵起她手放入掌心,话语里听不出喜怒,“做甚发如此大的脾气?” 更深露重,男人的手一片温凉与她不相上下,可等萧氏听清他话,心下一片凄苦。 比起谎话连篇,这明知故问更伤人心。 “夫君那烟花柳巷出来的人,床榻上是不更招人喜欢?” 宋守节面色一凝,此话也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置喙的。 掷开她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瞧着她惨白面容,“萧氏你自个数数,这三从四德你占了几样。” 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萧氏可谓是尝到了什么叫冷了心肠。 可他是她的夫君啊,出嫁从夫的夫君啊!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今日清明府内甚是安静,就连那些妾室都已归家去,老爷夫人前两日就动身去了家庙祭祖,府内好似只留了甄宝一人。 甄宝倚在窗棂看窗外落雨,脑子里便不由跳出了着名诗人杜甫的诗句。 后半段甄宝有些记不大清了,可能是乞儿大哥未教会她罢。 春花掀开帘子端着吃食走进,嘴里不干不净叫骂着。 “小娘子,那些仆妇真是不要命了,见人下菜碟,不就是老爷好些时日没来过别院,就敢克扣我们吃食。” 越说越气,春花把吃食放下,作势就要去找人理论。 被甄宝呵斥了句,春花才不甘不愿停下步子,可嘴里还是嘟囔着什么。 厨房那些仆妇没那么大的胆子克扣吃食,定是受了夫人指示才敢这么干的,去吵嚷不过丢了脸面得不到多少好处。 甄宝抚了抚小腹,眉头慢慢皱起。 肚里孩儿也有两月余,如今看起来小腹平坦,可再过些时日就不好说了。 ……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许子昂腰间别酒囊,脚下踏积雨,出河南城门朝南诏而去,嘴里哼着杜甫的清明。 人在江湖,行侠仗义。 这句话是师傅最常在耳边念叨的,可什么是侠?什么又是义? 许子昂通通都不知晓,他只知什么是本心,什么是看不惯。 手中执刀,那便做造福天下之事。 去年隆冬,他在南诏遇见一群贼人当街强抢民女,刚想上前阻挡便被新交的友人阻拦,说是这是当地风俗。 第二日男方会请媒人,带着聘礼抬着小轿去女方家说媒。 许子昂听着那女子凄惨的哭叫,啐了口唾沫,“去他娘的。” 到了第二日什么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这不就是毁了人家名誉清白么。 气急下挣开他手,上前用刀柄将贼人打开。 友人知他秉性,只怪自己没及时阻挡。 这风俗他只说了一半,后半段是如若有人劫亲,女子是必要嫁给那人的。 许子昂没下重手,只是将人打倒在地,斥骂了句,“不要脸皮的孬种玩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好生生上门提亲竟敢当街强抢,简直不要命了。” 转身收剑,朝女子一拱手,“姑娘回家去吧。” 却不想那女子从腰间甩出一节软鞭,朝他挥去,“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鞭子还没抽到身上,许子昂便远远跳开,指着她鼻子叫骂道:“好你个不知好人心得毒妇,怎么一点恩情都不记。” 女子没接话,第二鞭朝他面门而来。 许子昂自比不是个君子,对女人他也不会手下留情,抽出剑就朝鞭子削去。 却不想那鞭如蛇将剑身缠绕,动弹不得。 许子昂心声不好,随意与她过几招,便拉着友人就跑。 却不想那女子是个记仇的,一直追杀他们出了南诏才歇至。 这回许子昂养好伤,重振旗鼓准备去杀她个七进七出。 9.女君,这是有喜了 至那日一别,老爷就从未踏足别院,甄宝心下惴惴过了几日,倒也静了下来。 肚子一日一日的大,这事儿终归瞒不了多久,不过就将有孕之事告诉老爷罢了,佯装不知就行。 春花端着餐碗进来时,甄宝悠哉躺在榻上看着春花从仆妇那儿换来的小人书解闷。 谷雨是春的最后一节气,入夏转暖的日子里夫人将后院女人全都叫到了一处,说是量身裁夏衣。 其中两位妾室看重了同一款料子,当场争吵起来,你来我往的言语机锋看得甄宝兴致盎然。 到了今日两位妾室的仆妇还会为那事吵嚷起来,让春花看了好大一场好戏,如今绘声绘色在甄宝面前说道着。 “究竟是什么趣事?也好生讲给我听听。”就在这时一道男声突然插入其中。 春花就像那哽住的鸭子一下失了声,转头望去就见宋守节一身藏青色衣袍拂开门帘进内。 甄宝连忙下榻行礼,“奴婢见过老爷。” 宋守节扶了她一把,让人起身。 那日与萧氏不欢而散后,他都歇在耳房没心思理会后宅因私,朝堂上波云诡谲,礼部尚书在下朝后拉着他聊了些家事。 莫不过是清明那日,让他携妻萧氏回家祭祖,看望亲友。 宋守节口上允了岳丈请求,可家中因私不是那么好摆平的。 入夜他就去了萧氏屋中,瞧着她好几日都还没好全的惨白面色,终归软了心肠。 妻是妻,妾是妾,不得宠妾灭妻乱了纲常。 “老爷这才晌午,可用过饭食?” “未曾。” 甄宝使了一个眼色,让春花去吩咐厨房,嘴上三俩句解释过去。 等菜上齐,甄宝站在老爷身侧为他布菜,甄宝不知他欢喜哪些吃食就都夹了些到碗里。 宋守节瞧着碗中萝卜顿了几秒,还是夹起吃下。 他向来不喜萝卜味道,可她以夹至碗中,总不得拂了她的好意。 “你坐下吃罢。” 甄宝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只佯装不知。 在怡春园的那些年她早就学会了什么是眼瞎耳聋,不听不想不念。 有时观察细致,也会变成一错处。 只不过坐下后还是坚持布菜,只不过少去夹了那萝卜几次。 肚里孩儿三月时那害喜最为常来,时不时须得酸物才能压下涌上喉间的呕意。 甄宝微微皱了皱眉,压下喉间呕意,可瞧见桌上饭食忍不住泛恶心。 转身捂着酸涨起的胸脯反呕起来。 宋守节放下筷子,问了句:“可是那儿不适?” 甄宝心知这是最好契机,故作虚乏摇摇头:“没,就是久未闻见荤腥有些想吐。” 宋守节一愣,脑子里划过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眼睛定在她小腹上不动了。 期望越大失望往往越大,这些年府上请过大夫无数,可每每都是空欢喜一场。 他脸上没敢表露太多,只遣人去请大夫。 甄宝被他看的心下惴惴,悄悄抬眼瞧他,眼底明摆写着‘你瞧我作甚?’ 宋守节轻笑了一声,她不过只长了张七窍玲珑脸,心思全挂脸上了。 “等会儿你就知晓。” 不过片刻大夫就来了,诊治之后行礼道贺。 “女君,这是有喜了。” 10.悔意 “老爷,老夫瞧着女君脉象也有二月余,可夫人身子虚疲隐有滑胎之象,虚的好生静养,吃食忌口着些。” “我知晓。” “那老夫先告退了,去给女君熬安胎药。” “嗯。” 屋内安静了半响,甄宝隔着屏风半点声儿都没听到,疑是老爷早已走远才轻轻唤了声。 “老爷……?” 宋守节呆立在原地良久,手脚都有了麻意。 这些年空欢喜了太多次,他都生疑这事一场幻梦,来骗他再空欢喜一场。 女子娇柔的一声唤,让宋守节清醒几分,想快步绕过屏风,将这场梦瞧个清楚。 脚下却突传针扎般的疼,他步子一顿,眼里泛起亮光。 这都是真的,不是一场幻梦。 面上不动声色坐至榻边,眼睛细细瞧着甄宝面容。 芙蓉面、樱桃唇,日后孩儿是像她几分,还是像我几分? 宋守节生了张俊俏脸,一双眼在朝堂上浮沉几十年早已深不可测。 甄宝被盯得心里一寒,身上无端渐冷起来。 宋守节伸手过去,将人一把揽抱到腿上,一手环住她腰身,掌心贴在她肚腹。 里面是他,是他宋家的骨肉啊! 隔着春裳甄宝都能感到他的掌心温热,一颗心却七上八下乱跳得不行。 脑子里莫名跳出那些未解问题。 老爷纳的那些妾室前头可怀过身孕? 如若怀过,那这些年是如何流没了的呢? 甄宝心下生出些悔意,她不应该在还没搞清府内局势就早早将有孕之事透露给老爷。 甄宝指尖蜷了下,佯装茫然与他对视。 离别前妈妈叮嘱过,最难掌控的是人心,最好掌控的也是人心。 如今依仗,也只剩下他这颗心了。 可甄宝却没五成把握,看前些日子老爷宿过几次别院便知,他不是个重欲的。 “老爷,看我作甚?” 耳侧宋守节的笑声爽朗,“吾妾长相娇媚,日后孩儿像你多些便好。” “若是男孩,还是像老爷多些好些。” “为何?” “老爷、老爷……气宇轩昂,风姿照人。” 宋守节先是笑了声,后止不住笑意大笑起来。 甄宝有孕之事似是长了风筝,不出半日全府上下便全都知晓。 这几日夫妻琴瑟和鸣,萧氏又起了怀上子嗣的念头,背地里点上了催情香,盼望着老爷在她屋多留几日,却不想突然传来那妾婢有孕之事。 一时间又气又悲,刚站起的身又跌到椅上,眼眶发热,隐有落泪迹象。 “我这不争气的身子。” ……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如今只有孟郊的《登科后》能聊表宋守节此刻的心情。 今年他三十有二,人过中年膝下却无一儿半女。 官场上不论好友还是政敌都拿此事说笑于他,心里不气不怨是假的。 如今终得子,可在他们面前好好出了口恶气。 这些天丞相大人春风拂面,是人都知他家好事相近。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白吐露。 这些年他膝下无子叫他们好生暗讽,这会儿终堂堂正正打回去。 11.算计 官场朝堂其实与农户的菜市场别无二至,宋守节的春风拂面不遮不掩,次日便闹得满城风雨,百姓议论,就连萧氏本家都知他宋守节府内妾室怀有身孕之事。 当家主母三年无所出竟让一个妾婢抢了先,自是气急,娘家派了个嫂嫂来说体己话。 小徐氏也是个泼辣的,未嫁进萧家前与萧氏就是好友,如今对坐吃茶讲起话来便没了顾忌。 “还不是你身子不争气叫她抢了先,等那蹄子生了,将孩子抱到你膝下不就行了。” 萧氏拈着帕子还有所顾虑,“可不是血脉相连,哪亲近的起来?” “哪有那么多可是,不是嫂嫂说你,你也收收你那臭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萧氏垂下眉眼,嘴边扯出一丝苦笑,“脾气,我还哪来的脾气,早就被日子磨光了。” 小徐氏掷下茶碗,发出一声不轻的砰,面色也沉了下去。 互述完衷肠萧氏将人送至门外,见着她坐上马车越行越远。 入夜,老爷竟没守在那贱婢房中来了她屋,真和小徐氏说的那般,他是来探口风的。 心下寒凉,厌起自己着榆木脑袋,竟看不穿他的把戏,妄图求得情爱。 面上轻轻笑着,快步过去为他宽衣。 “老爷今日怎么来了?” 宋守节眉梢动了动,枕边人最是熟悉,他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或是被她言语刺上两句,可萧氏的态度甚是怪异。 不气不怒,倒是笑着的。 “怎么我来不得?” “怎会,不是甄氏有孕在身,猜想着今夜你会宿在她屋。” 宋守节眸底晦涩渐深,他原先本是如此想的,却不想萧氏嫂嫂突递拜帖说是,姊妹之间许久未见,甚是挂念。 萧氏这一反常态,应也是听了她嫂嫂的话。 “甄氏虽怀有身孕却不金贵,还要我日日守着?” 萧氏将外袍挂至木施上的动作一顿,转过身认真瞧着他眼,“我知你定是想日日守在她身旁,可你身为宋家单传,开枝散叶也是你的本分。” 萧氏没管他凝滞下的面色,自顾自继续讲下去,“前头府内妾室请过大夫无数,可无一不过假孕空胎,如今甄氏有孕,老爷得子,那便不是老爷的问题。” 萧氏的逐字逐句都在往他痛处戳,他今年三十有二,日日也算勤勉,可三年过去后院也没蹦出个一儿半女,承欢膝下。 却每每不过几月就有妾室去请大夫诊断,莫不过想求得一子,可往往都是假孕空胎,叫人空欢喜一场。 一回两回到好,可那却是一年两年。 就连府内丫鬟仆妇都在传,丞相大人身下二两肉不过样子货,是个没种的玩意。 这下就连宋守节都在猜,不是那些妾室的原因,而是出得自身。 可这却是宋守节万万不敢承认的,如今甄宝有孕之事,证实了他的名声与自信心。 “你说的是。”沉默了半晌,宋守节缓下面色,上前搂过萧氏腰身,“这些年委屈你了。” 语气清淡的一句话,差点让萧氏落下泪来,别过脸去倒也没挣扎。 “等甄氏胎稳,我会命人将她送至乡下镇子,眼不见心不烦免得扰你清净。” 萧氏嗯了声,敛下眉眼,可他嘴上说的好听却半字不提将孩儿抱养至她膝下,怕不是真和小徐氏说的那般,他是想将那贱婢扶正,极尽宠爱。 可得了他一句理解,心中不由开始动摇,不过脑就将话问了出来,“为何不提将孩儿抱养至我膝下?” 瞧着身边人,宋守节头一次觉得她太多心思,被娘家人污了心肠。 那小徐氏,日后还是少的来往较好。 宋守节一顿,眼神在她脸上寸寸而过,像刀子又像爱抚,嘴边牵出一抹笑,大手抚上她肚腹,”我信你这肚中定能爬出我儿。“ —— 加了一点点~mini 12.明刀暗箭 入夏转暖,昨夜下了最后一场春雨,空气里都冒着湿冷意。 马蹄踏在湿泥地上踩出一个个印后被车辙印盖过。 马车内春花掀起帘子,探头好奇瞧着路两旁街景,转脸问向赶马车夫,“还有几时才到宜阳?” 车夫瞧了眼天色道:“约莫还要半个时辰,姑娘。” 车内垫了厚厚的褥子,可甄宝还是被颠了个七荤八素,嘴里含了片姜片才好些。 闭眼歇息间,春花与车夫的话语声断断续续传进耳里。 此行两辆马车要去的是洛阳南下的一处小县城,名唤宜阳。 宋守节在那儿命人置办好了府邸,只等甄宝入住。 这事儿要从前两天说起。 府内妾室似是得了谁的指示,前脚挨后脚来甄宝院中报道。 打了甄宝一措手不及,门庭都要被那群妾室们踏平。 就连先前最是看不上甄宝的小李氏都遣人送来了上等燕窝。 嘴上亲热说道着,想来沾沾福气日后也好怀个子嗣。 甄宝是连半句也不信的。 与后院妾室相处过一些时日,甄宝自称也算个看人好手。 后院那些妾室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她。 就连路过别院门前,回去了定要沐浴净身才不觉得晦气。 像她们怎会突访别院? 甄宝手心布了层汗,怕不是夫人在背后搞手段,那些好物里是否有着叫人落胎的药? 那些女人间的阴私甄宝见多了,可就怕这种明刀暗箭的,难防。 甄宝叫春花收拾出一间屋,专门摆放那些妾室送上门的好物。 时不时再打赏点给丫鬟婆子,看她们吃用后状况。 与府上妾室们虚与委蛇些时日,甄宝从她们面上那尴尬窘态中也看出了些分晓。 老爷膝下无子,并非老爷那事上不行,而是府内有人动了手脚。 春花走进屋时,就见小娘子持勺搅茶半响也未动筷,似是在出神想事。 “小娘子,老爷来了。” 甄宝应了声,放下茶碗,脸上换笑起身相迎,“老爷。” 宋守节见着甄宝脸上神情不由舒缓许多,三两步上前搂过腰身,“今日胃口可好些了?” 前三月害喜最是骇人,甄宝是半点荤腥也闻不得,就连端上来的菜粥,甄宝都能闻出肉味,被宋守节好一阵打趣是狗鼻子。 事后才知晓是那掌勺拿切肉的刀切菜留下了味道。 甄宝一日比一日的奄奄,小脸都瘦了一圈,倚在榻上不想动弹半分。 宋守节看着气急又心疼,可对着‘可人疼’却是半句重话也说不出。 问过大夫才知晓,害喜须得酸物才能压下。 下朝后宋守节亲自去了趟集市,把摊主推荐的酸脯全买了,期望着甄宝吃了胃口能好上几分。 “好多了,多谢老爷为奴婢烦忧。” 宋守节坐至榻边,双手打开示意甄宝坐至膝上。 甄宝先是一愣,双颊染上淡淡绯红,好比落霞入眼叫人心神一荡。 怀里是软玉温香,肚中是他子嗣传承,这一刻是此等叫他人艳羡。 甄宝手搭过他肩,比他还高出几分,需得堂堂丞相大人仰头看她。 而今他眼中神色就是甄宝所求仪仗。 13.人心啊人心 人心啊人心,最好掌握又最难掌握的便是人心。 甄宝虚虚攀在老爷胸前的手指蜷曲了下,心下一定,眼前似有重重迷雾被拨开见着云日。 眼前人叫人猜不透,不敢猜。 甄宝至见他起就从未看清过他。 那日二月二龙抬头,怡春园搏彩头。 惯不理会民间风俗的丞相大人尽花万两买了个妓子回家,叫旁人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那日烛灯帐暖花团锦,可丞相大人再未移步别院,似是彻底忘了甄宝。 可后亭榭内白日宣淫的是他,夜半时分抱甄宝入眠的也是他。 他似是极其看重欢喜于她,将她放至心上,可又好似对着一只想起就逗弄两下的狗儿。 漫不经心又怠慢随意。 甄宝看的明白,便从未将他的话放心上。 如今他眼中神色,那是欢喜,那好似是……爱。 甄宝不敢确定,如今唯一知晓的便是老爷极其看重子嗣,肚中孩儿是他转变的开始。 那便可以拿孩儿说事。 甄宝放软的身段,似是根弱藤系在他身。 宋守节视线下垂,便是那微张的丰润小嘴,往里瞧去是红艳艳,湿漉漉的舌尖儿。 眸色渐深,宋守节大手在她腰间软肉上不轻不重掐揉着聊表欲火。 “老爷。”甄宝被臀下胀大的物件惊到了,娇娇怯怯唤了声。 宋守节吸了口气,压下脑内精虫。 今日他来寻甄宝是有要事。 前些日他与萧氏下诺,说是等甄氏胎稳,将人安置到山野别院,免得碍了萧氏的眼。 这一算日子也近了,萧氏命人为甄宝置办起了车马行程。 本是不用与甄宝道明,不过后院一有孕妾婢罢了,听命是她们的本分。 可宋守节还是亲自来了一趟别院,想亲口道与她听。 如今瞧着她瓷白面容,想起要与她几月不见,心下酸涨不已。 大掌抚上她微凸肚腹,感叹似的道了句:“也已三月余。” 这孩子是依仗,是身份。 甄宝对他也是有几分慈母之心在的,眉眼舒展缓缓笑开,“是,也有三月余。” “我听闻,前些日府上妾婢都来叨扰于你,可有累着?” 他这话正中下怀,甄宝余光撇了眼还摆在桌上的燕窝,转念间便想好了说辞。 先是摇头,后欲言又止张了张嘴。 “没,就是姐姐们送的物件贵重,奴婢都不知摆在何处好,日后回什么礼?” “不用回了,毕竟唤她们一声姐姐,长者赐不敢辞。” 宋守节脸上还是笑着的,不过眼底晦涩叫人看着胆寒。 鸡皮疙瘩从被他掐揉着的腰间细细密密弥漫开来,好似乌压压的一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 瞧着甄宝呆呆愣愣的小模样,无奈似的点点她鼻头 。 “你啊你,也不想想其中门道,怎滴那么听信他人,如若有人想害你腹中孩儿怎办?” 这后宅阴私男人不是不知不懂,而是他们从未在意过。 未等甄宝作答,宋守节继续说道:“府上腌臜事多饶你清净,过两日我为你置办车马去乡下府邸好好安胎。” 车马渐停,回忆到此,春花跳下马车,作势来扶。 此次前往宜阳两辆马车先行,后头还跟着马匹全是宋守节后为甄宝添加的物件。 甄宝转身朝也已下车的六婆子远远一礼。 六婆子祖籍平高县,是老夫人生前的贴身丫鬟,老夫人去后一直在府上养老。 得知甄氏有孕喜上眉梢,跑到宋守节跟前央求想要随身伺候。 这回下宜阳也一块跟了过来。 14.开开荤 乡下惯来是个乏味安逸的地方。 没了府上莺莺燕燕在耳旁叽喳,甄宝倒生出了几丝不习惯。 既来之则安之,甄宝还耐得住性子。 不过,老爷派下来照顾人的六婆子却是个不安分的,手伸的太长何事她都要管一管。 就连府上的丫鬟婆子都以她马首是瞻,忘了谁是主子。 吃食上也是克扣的厉害,这个不让,那个也不让。 甄宝已有半月没碰荤腥,嘴里淡的总惦记那一口吃的。 这日府外老远就传来一阵凄厉哀嚎。 甄宝放下算盘,差人打听才知原是那乡野猎户,今儿刚从山上猎了头野猪回来。 野猪味儿虽说腥臊了点,好过半点也吃不到。 甄宝招来春花,让她去买几斤肉回来‘开开荤’。 春花面上一喜,这几日她在六婆子那儿可吃了不少的亏,那贱妇仗着是老爷派下来的婆子就颐指气使。 克扣吃食不算,还不让小娘子接手府内管事,说是怕小娘子劳心伤神累着,伤了肚里孩儿。 我呸!谁知道那贱妇暗地里贪了多少银两,那都是老爷赐给小娘子的。 这下小娘子终于准备教训那出言不逊的贱妇了。 …… 叩叩—— 敲门声过去,春花就听那又沉又亮的剁肉声一停,男人粗哑难听的音从里面传来。 “等着。” 门被打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猪尿的腥臊味夹杂着血腥味,闻得春花直犯恶心,对上来人视线的那刻心里发怵,莫得一激灵。 来人虎背熊腰身长九尺一脸的凶相,不知是不是刚杀了猪,脸上还被溅了星星点点的血沫子。 “这位壮士,你家的肉怎么卖?” 今日还未出摊就有客人上门,李彪瞧着眼前人面生,倒是这衣裳样式与那贵人家的丫鬟一致。 “七文一斤。” …… “小姐你是没瞧见,那人膀大腰圆,满脸凶煞,看着吓人的很。” 甄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催促春花手下利落收拾出肉菜。 荤腥味会飘很远,主仆二人装模作样的把火生小了些,将肉切着沫丢进熬好的粥里,在来点盐巴,肉糜便做好了。 那六婆子就像闻着味的狗,颠儿颠儿的就跑来了甄宝住处。 春花赶忙把烧完的枯枝烂叶踩灭,甄宝淡淡抬眼扫了眼闯进院的仆妇,继续喝粥。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子样儿。 六婆子瞧见炉子上还冒热气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夫人走后,她也一直在府上住着,真心将丞相府当家了。 “小娘子要吃荤腥吩咐厨房一声就行,省的将屋里染满味。” 六婆子刺挠的那几句,甄宝全当耳旁风,亲亲热热叫春花给六婆子也盛一碗。 “六婆子,不是我嘴馋,是肚里的孩儿要我吃的。” 这甄氏瞧着面是个乖巧的,可那嘴里说的话真真是阴阳怪气,叫人半分说不得。 —— 哦嘿嘿~新男人 糙汉猛男ヾ(′〇`)???? 15.扮猪吃老虎 六婆子生了双三角眼,到了如今皮肉下垂,看人时阴测测的。 春花倒是不怕,规矩站在一旁笑吟吟的把碗一递,还补上一句:“主子赏的吃食,尽早吃省的凉了。” 六婆子气的嘴皮子都在抖,心下暗骂‘狗仗人势的贱蹄子’。 前些日府上丫鬟仆妇都在传,那甄氏一招有孕野鸡变凤凰,要被老爷从妾婢扶正为贵妾。 谁曾想,没过两日就被老爷厌了去,发配来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六婆子以往在府内仗着是老夫人生前丫鬟没少逞威风。 这些年萧氏掌管中馈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就连每月银两都被那贱妇减半。 小儿子家信一份一份往府里寄,说是他想娶西村口的姑娘当媳妇儿,可人家姑娘嫌弃家里穷不让嫁。 六婆子心里苦,如今日子不好过,儿子日日撩鸡逗狗不学好,如今终于想明白要个媳妇,她却拿不出钱来。 丫鬟仆妇碎嘴时,六婆子正好托人寄钱回来。 听上一耳朵才知府上甄氏过两天要被发配。 心上一计,佯装哭啼跑到老爷跟前哭诉。 这些年看着府上妻妾肚子日日没有动静,她面上不显可急在心里,盼望着宋家有后。 她前头生养过,知晓女子有孕时的不便之处,定能将甄氏养的白胖。 老爷果真信了她的鬼话,让她一起下了宜阳。 到了宜阳,一个小贱蹄子,还不是她六婆子拿捏的分儿。 谁曾想,这甄氏是个不好拿捏的主儿,扮猪吃老虎安分了半月,现在到她跟前耍横。 面上笑着接过碗,持勺搅了搅稀得像水似的粥,“女君这话说的,奴婢可真是难辞其咎。 不过奴婢这也是为你好,奴婢毕竟生养过,知晓其中门道。” 说这话时六婆子一撂勺,发出砰的一声轻响,“这荤腥你还是不吃为好。” 都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远在千里之外的宜阳甄宝倒愿意和她玩玩聊斋把戏。 吃的也差不多了,甄宝放下碗,拿出帕子拭了拭嘴。 “婆子这话说的,真是折煞妾了,妾不过怀个宋家子还劳婆子走一趟,真是妾的不是。” 六婆子面上变了变,这小贱蹄子自称妾,难不成老爷真真扶正了这贱婢。 甄宝面上的笑就没改过,温温柔柔水一样。 春花却知道小娘子这是憋着使坏呢。 “这做人呐,要知道自个有几斤几两,免得那日走了,进不了棺材,盖不上门。” 入土为安是刻在夏朝人骨子里的本分,六婆子也不例外。 这不是在咒她死后不安生。 人老了,脾气也急上头。 六婆子三两步上前,一个耳刮子就想朝甄宝的脸上扇去。 甄宝坐在原位不急不恼,只是快狠准的扬脚一脚踹至她肚腹,将人踢了个仰倒。 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灰,居高临下睨着哎呦哎呦叫唤不止的人。 “六婆子我敬你在先老夫人身边伺候许多年,但你可别忘了本,鸡毛当成令箭使到妾头上来。” 说罢甄宝转身朝屋里走去,走至半路顿了顿步子,笑吟吟回头说道:“对了,妾还有一事忘了与婆子说晓,下宜阳前老爷将地契和一众奴仆的卖身契给与了妾。 ——其中还有婆子你的。” 春花伸手去扶六婆子,倒被她恶狠狠拍开,眼神恨不得刮了她一般。 春花不但不气还伸手作揖,是个请的姿势。 “六婆子,请。” 六婆子跌打滚爬的站起身就朝院外走去,却不想对上许多双看好戏的眼。 原是府上丫鬟小厮瞧见六婆子气势汹汹朝甄宝院去,便都跟来瞧瞧,那甄氏是怎么被六婆子磋磨的。 却不想听了一场大戏,倒不是甄氏的,而是六婆子。 “看什么看,手上都没活计等着发卖呢。” 一众奴仆群鸟兽散。 16.鸡毛当令箭 瞧着六婆子跌打滚爬跑走的狼狈样儿,春花心下一阵畅快。 利索关上门隔绝院外丫鬟仆妇的视线,兴冲冲跑进里屋问向甄宝:“小娘子,你为何不早说有那贱蹄子的卖身契,还平生挨了半月的气?” 春花想不明白,下宜阳这半月她们主仆俩吃了不少暗亏。 那六婆子惯是个会磋磨人的,更是与徐管事熟识,他两一手掌握了府内中馈,活在其中正如凉油里的蛙。 甄宝哼笑一声,手下翻过一页从徐管事那儿要来的假账。 府上萧氏掌管中馈,丫鬟仆妇的卖身契怎会沦落到她手中,不过是:“鸡毛当令箭罢了。 ” 春花还是想不明白,不过小娘子做何事都是对的。 见甄宝手下拨弄算盘似是在对账,春花静静站在一旁研起墨来。 甄宝跟着乞儿大哥学了不少东西,算学便是其中一项学问。 下宜阳前,老爷置办物件时经过她手,便都被甄宝一一记在脑中,如今对起账来得心应手。 从假账的蛛丝马迹中,甄宝便能瞧出她不声不响的这半月,养大了两人的胃口。 从一开始几两碎文的克扣,到了如今几百两的支出,明目张胆到连名头都懒得瞒了。 合起账目,到了如今才算真正有了制衡他们的把柄。 甄宝从不是个令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不过习惯了随波逐流,有吃有喝的懒散日子,却不代表有人可以欺辱到她头上来。 甄宝脸上扬笑,娇娇媚媚,叫人不由看酥了骨头。 不过如今欣赏美色的也只有春花一人。 春花小脸红扑扑的,赞了句:“小娘子近日越来越好看了。” “就你嘴贫。” …… 六婆子气冲冲回自个小院的途中与匆匆赶来的徐管事碰了个正着。 徐管事无心行礼,赶忙说道:“六婆子,那贱妾要去了府上账目。” 六婆子心下一咯噔,原先她看甄氏是个好磋磨的,做事便没了顾忌。 从库房支出了百两,托人寄给小儿子一部分,让他把终身大事定下,剩下的算是她这么多年在宋府功劳苦劳的补偿。 却不想那甄氏是个不显山不漏水的狠角色,就连她的卖身契都被她捏在手中。 瞧许管事面上匆匆,甚是急出了汗来,便知先前发生的那事,应是还没传到他耳中。 面上沉稳安抚了句,“不怕,我们走的是明路假账,她一个后宅妾婢定是瞧不出什么。” 嘴上这么说着,六婆子心下惴惴,右眼皮更是跳得厉害。 不由想起了那古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心下啐了句,怪力乱神。 “你先回去罢,如若那甄氏叫你过去,便将物价抬高些算于她听。” 六婆子拢了拢袖子,抬手压住右眼皮,“毕竟这偌大府邸要养好些人呢。” 萧管事原先六神无主来找六婆子,得了一句安抚倒也定下神来。 “六婆子说得是,还是小的失了分寸,昨日洛阳送来了应季蔬果,小的给六婆子送点过去。” 六婆子无心与他应付,随意应了几声,挥挥手叫人下去。 17.请君入瓮 六婆子虽不信鬼神之说,却被那日右眼皮跳得厉害的动静吓着了。 心下惴惴,缩着尾巴等了几日,却都没等到甄宝传问徐管事的消息。 倒是小丫鬟来告,甄氏携身边那嘴贱丫头出门了。 六婆子心重重一跳,呼吸快了些。 这些日她都在思量个问题,那小贱蹄子的话中真假? 甄氏出生卑贱,在府内不过一下等妾婢,得了老爷恩宠才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凤凰就是凤凰,野鸡就是野鸡,披了一层皮还是改不了她的卑贱。 她肚里怀的说不定是宋家唯一子嗣,还不是被贬到了这乡下地方。 老爷怎可能会给与她奴仆们的卖身契? 再者说,她六婆子,在先老夫人生前伺候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爷看在先老夫人的面上,怎会把她的卖身契给甄氏一下等货。 如若那番阵仗是小贱蹄子布下的障眼法,那她便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想至如此,六婆子太阳穴因兴奋一跳一跳抽动着,满目狰狞扭曲。 今日那贱蹄子出府便是个好机会,让她一探究竟,这小贱蹄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六婆子掷下茶碗,转身就朝甄宝住的主院走去。 …… 今日赶巧,是每十日一次的集市,集市上人来人往,肩挤着肩。 夏朝民风开放,女子上街驾马很是寻常。 倒是甄宝一身藕粉色裙长,外戴长至颈子的幂蓠,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更可况身边跟了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显然是近日搬进那新府邸的主子出来游玩。 路人形形色色的眼光,甄宝早已习惯,打眼便注意到街角一肉铺摊子后的男人。 谷雨还未过去,天气却有朝立夏转变的迹象。 那男人好似这天气般,闷闷热,叫人心口都好似压上了一口气。 虎背、熊腰、螳螂腿,健硕的跟头牛似的,手臂上的肌肉紧实饱满,随着他手起刀落的剁肉,鼓胀出流畅的线条。 男人腰间围了块布,勒出了他紧瘦的腰身,那臀竟比女人生的都还要翘。 远远站着甄宝瞧不清他的容貌,却能感受到身边的春花,随着那又沉又闷的剁肉声,身子微微的打了个颤。 甄宝侧头望去,春花裂了裂嘴,牙花子发酸,怵的不行。 “小娘子,他、他就是奴婢说的那位壮士。” 甄宝挑了挑眉梢,“怎滴吓成这样?” 春花是怡春院从人牙子那儿买卖来的,长那么大除了吃点亏,倒还没见过血腥。 那次去买荤腥,男人虽说遮挡了大半里面场景。 春花还是瞧见,那还未断气的野猪躺在长桌上,后脖那儿被开了个口子,深黑色的血从那儿流出,沾在桌上又流向黄土地里的夹缝。 这一幕让春花好几晚都魇着了。 甄宝听了她话不由好笑,“不过一野畜罢了,你还不是要吃它肉,炖它骨。” 说罢,甄宝抬头又朝那男人看去。 远远的,他好似感受到了甄宝目光,抬起头来与甄宝对视一瞬,又低下头去挥舞手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