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朋友》 01夜有所梦 02肩头温度 03坡上行进 04偷吻 05黄色雨伞 06通报名单(百收加更章) 07指间指奸 08生日礼物(200收加更章) 09合照(百珠加更章) 10圣诞帽 11电影(300收加更章) 12谣言 13Wouldyoukiss...? 14只是腿麻 15理不清 53čё.čoм 16初雪 17除锈 18再告白 19游戏 20爱的初体验 21无解的局 22冰块,玻璃,镜子 半个月后是梁承生日,大家一起玩太久了,互送了十几年的生日礼物节日礼物零零散散乱七八糟的礼物,如今到了生日那天反而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每次有人过生日都要互相试探一番以此获得灵感,或者一起约着去买礼物以免撞上。 上回萧宵生日,毕含灵和于百川的礼物就撞了。 问完价格后,毕含灵成功以超过市场价一倍的价格拿下萧宵十八岁生日的送礼第一名。 为了不重蹈覆辙,毕含灵这次特意在开学前两天约方施琅和裴祺出去逛了个街。她现在对送礼第一名PTSD了,只想着送个及格线上的礼物。 方施琅本想说现在买礼物还太早,转念一想毕含灵的艺考在十二月份已经结束,开学后便要抓紧准备文化课。 她家的要求对她一向很高,请了老师周末补习,安修竹和辛亦之也跟着一起学。 他们这群人里成绩最好的是傅呈书,裴祺和梁承。 裴祺在竞赛时发了烧,发挥失常最后没拿到梦校宜大的保送名额,现在准备自己考进去。 梁承已经确定保送到安大。 而傅呈书,他没提过自己对未来的打算,以他的成绩考哪都没问题。 文嘉柏看起来吊儿郎当,成绩却还不错。够不上宜大这种top学校,但也能勉勉强强考个他家里人满意的学校。 萧宵家里想让他出国,他不乐意,目前正在和家里抗争。 留在国内的人里,只有方施琅还没想好未来的路。 阮宣说只要她开心就好,就算考不上好大学也没关系,家里有条件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方佩兰就更不用说了,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开心地活着。 买完礼物,三个人找了家店吃下午茶。 裴祺听完她的话后,咽下口中的饼干,“这样开心不起来吧。” 裴祺总能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一语中的。 在周围人为了自己的目标或是生存而奋斗的时候,她一个人茫然地活在其中,只会被周围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压根没法从其中得到快乐。 方佩兰和阮宣的话只会让方施琅倍感压力,还不如像文家父母那样定个目标,给她个回报爱意的方式。 “哪能怎么办。”方施琅靠着沙发叹了口气,冰镇奶茶渗出的水珠顺着指缝流下,她放下杯子拿纸慢悠悠擦手,问:“你们都有梦想吗,或者那种特别特别想做的事?” 毕含灵咬着吸管,“我家里有,我妈特想让我去当主持人。” “我姑且算有梦想吧。”裴祺眨眨眼,“你们难道不觉得化学很有趣吗?” 方施琅毕含灵双双摇头。 “行吧。”裴祺耸耸肩。 “你对未来一点想法都没有吗?”裴祺又问。 方施琅:“可能随便念一个大学出来回家继承家业吧。” “念哪所?” “反正肯定在宜淮,要不就北安。” 毕含灵突然问道:“傅呈书呢,他有说过要考哪吗?” 方施琅愣了下,摇摇头不说话。 她是真不知道傅呈书对未来的打算。 即使从北安过完年回来后他俩一直都腻在一起,却很少谈未来。 方施琅总觉得未来有一个分支选项是离别,于是从不主动进行选择。与其为整日为虚无缥缈的未来提心吊胆,不如安心享受倒计时前的每分每秒。 离开店前,裴祺走在她前面的楼梯。 从方施琅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她后颈处藏在毛衣领口之下的浅淡红痕。 “你这里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 方施琅下意识伸出手,将要碰上时,裴祺很快就抬手捂住。 前段时间初尝情事,前天还在傅呈书房间酱酱酿酿的方施琅这下什么都明白了。面色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半个字。 走在最前的毕含灵听到动静,转身询问:“怎么了?” 裴祺面色如常,“没什么,走吧。” 那是吻痕吧,绝对是吻痕。 方施琅突然同情起于百川,这位哥是彻底没希望了。 开学后,班级里的氛围明显变得不同起来。 上学期方施琅的同桌课间还会趴着眯会,这学期直接把风油精放桌上,困了就涂点在人中,用力眨巴几下眼然后继续做题。 在这样的氛围下,连方施琅都开始学习起来。 早读不再睡觉,课间也会拿着题去问人。甚至在放学后会拿着试卷跑到傅呈书那儿,主动让他给自己补习。 曾经一进房间就缠上来索吻的人,在讲题时会不安分动来动去抓着他的手玩的人,一改常态认认真真在桌前做题,听不懂的地方还会让他多讲两遍。 在方施琅对答案的时候,傅呈书无意识搭上她的后颈揉了揉。 他身上的温度和所触碰到的位置让方施琅不禁想起裴祺。她十分好奇那个在裴祺身上留下痕迹的人是谁。偏偏这种问题又不好拿出来问,问了裴祺也不说,方施琅只能咬着笔头独自纠结。 “错了几道?”傅呈书单手抽出试卷,随口问。 方施琅扬扬下巴,“选择题只错了三道。” “宝宝好棒。”傅呈书在她唇上啄了下,认真看起她的错题。 从温泉山庄回来后,傅呈书便格外热衷于用宝宝、宝贝之类亲昵的称呼来喊她。每回在床上都把方施琅羞得抬不起头,抓着枕头压在脸上躲开他的视线。 今天做题的正确率很高,方施琅心情很好,转着笔逗他道:“我比你大诶,你不该喊我宝宝吧。” “那你想听什么?”傅呈书抬起眼,轻声念:“姐姐?” 温润清透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荡开,传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方施琅被他喊得耳朵一红,嗓子莫名干涩起来,拿过一旁的杯子抿了口水润润喉。 三月份的天已经回暖,但出门仍是会被凛冽的冷风吹得发抖。 方施琅像是不知冷一样,倒水时自己往杯子里装了几块冰。冰块浮在杯中,傅呈书看着都担心她会胃痛。 “到时候来例假别抱着我哭。” 傅呈书给她讲完错题,发现刚刚还是满杯的水此刻已经见底。 方施琅见他一本正经的,起了坏心,含了块冰后凑上去吻他。 强烈的冷意,混着方施琅的气息。 冰块触上唇瓣的那一刻,傅呈书忍不住往后撤靠在椅背上。方施琅眼底含笑,撑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 她用舌头垫着冰,灵活地撬开他的齿关将冰块推进去。 冷冽的感觉在口腔里扩散开来,寒气似乎渗进了喉咙,直直深入到胸口。整个人被冻得颤了几下,手牢牢扶住方施琅的腰,怕她会坐不稳摔下去。 冰块在彼此口中传递,慢慢融化,冷感逐渐变得柔和,贴在舌尖上留下的微妙的刺痛感在亲密的吻中消散。 直到冰块完全融化成清水从唇角溢出,这个带着寒意的吻才结束。 彼此的唇变得微红,方施琅用指腹抹去他唇上的湿润,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吃冰挺好的,不是吗?” 傅呈书抵着她的额头,哑声说:“那是因为屋内有暖气。” 杯中还有几块碎冰,傅呈书端起咬住一块,含糊道:“喜欢吃冰是么?” 他说着,手从衣摆探入将方施琅的毛衣推到锁骨,露出印着小猫图案的纯色内衣。 冰块接触到皮肤的一刹那,方施琅瞬间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发出声嘤咛。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冰块贴到肌肤上时又能感到傅呈书呼出的热气。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觉,唯有渐起的鸡皮疙瘩和随着冰块滑过时从喉间溢出的呻吟表明方施琅此刻正处于快感之中。 嫩乳被他从内衣里捞出,冰块贴上乳尖时,像是有股冰冷的电流流遍全身。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从未体验过的快感让方施琅忍不住挺胸想将整个奶子塞进他温热的口腔里。 “凉……”方施琅扭腰蹭了下身下的鼓起,捧着奶子送到他唇边。 陷入情欲中的傅呈书跟平常的傅呈书会很不一样,今天许是想惩罚下拿冰块逗自己的方施琅,态度更为恶劣。 冰块融化的水全都在她奶子上,乳尖被刺激得硬挺。粉嫩的乳晕勾人眼红,傅呈书捏住一侧奶尖微微向外扯。 “凉还是痒?”傅呈书加重了指尖的力道。 她玉白的脖颈泛着绯色,唤他的声音婉转甜腻,“傅呈书,想要。” “要什么?” “呜呜,要你,要你。” 方施琅抱住他的脖颈贴上去胡乱吻着。 冰块如同落雪时轻飘飘的雪花,在皮肤上融化后带来刺骨的寒意。胸前一片冰凉,唇瓣被冻得发红。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那种能温暖人的血液与肉体的性欲开始从身体最深处弥漫开,传遍四肢百骸。 傅呈书在吻她。 舌尖交缠,没了冰块的隔绝。椅子是扎根在地上的大树,彼此的意识在吻中化作成千上万的根须紧密缠绕着,直到再没有一丝缝隙。 呜咽和呻吟被尽数吞没,方施琅感到那双温热干燥的手正触碰着她的身体,抹开胸前的水。而后那双不再干燥的手抚上她的脸,似是安抚似是逗弄,轻柔地摸索她的脸颊。 “先洗澡好不好?”傅呈书贴着她的唇问。 方施琅已失去了思考能力,胡乱地应下。 淋浴器被打开,整个浴室都弥漫着蒸汽,像是希区柯克电影里的场景。 温度适宜的水淋在身上,傅呈书的脸在蒸汽里看得不太真切。 那对乳在他手心里,滑腻的奶肉被泡沫覆盖。刻意不去触碰奶尖,粉嫩的乳晕周围满是泡沫。 方施琅被体内的空虚感折磨得快要疯掉,又看不清傅呈书的脸,不安感驱使着她渴望得到拥抱。偏偏手腕被抓着放到身后,只能挺着奶子去贴近傅呈书。 傅呈书吻了下她,没像她预料中的那样将她抱住,而是猛地把她压在了玻璃上。 柔软的乳儿贴在玻璃上,呼吸变得急促。背对着傅呈书,不安感更为强烈,急切地想转身去看他。 腰间被他压下,下一瞬圆润的臀被分开。他柔软的发擦过她的肌肤,方施琅双膝开始战栗。 湿热的舌尖破开甬道,被紧致多褶的逼紧紧裹着。那里早就湿得一塌糊涂,舌尖一挑将淫甜的爱液卷入口中。 吮吸的水声消失在淋浴器之下,快感却不会被弥漫的热气给覆盖。体内最幽远的深处溢出的欲望,在一波波浪潮里席卷涌动。 不管是用手用嘴还是用鸡巴,操两下那又软又湿的嫩逼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流水。 下面流上面也流,方施琅的眼泪只会在做爱时出现。 涎水从被吮到发肿的嘴角流下,眼泪从微红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在浴室里站着被后入,细腰被掐着往下压,被迫含入粗壮滚烫的性器。 太大,太深,太重。 在泪眼朦胧中被他操到哭,被操到高潮呻吟。 方施琅哭着说害怕,胸乳被压在玻璃上,手无意识地将被雾气模糊的玻璃擦干净。透过玻璃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被禁锢着无法动弹,心中的不安和无助就像浴室里无处不在的蒸汽。 “傅呈书,不要,不要这个姿势。” 方施琅哭得他心软,傅呈书贴上她的背,掰过她的脸吻上去。 也不知道是在亲还是在咬,反正分开时她的唇比刚刚更肿更红了。高潮时喷出的液体溅在玻璃上,顺着流到地上。 方施琅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以为今天就会这样结束,谁料下一秒傅呈书把她抱起放到了洗漱台上。 又是后入的姿势,但这会面前不再是玻璃,而是清晰的镜面。 镜子反射出她潮红的脸,反射出傅呈书的脸。 傅呈书把人抱起正对着自己,转了个身,让方施琅面对着镜面。 他怕自己脸上的痴迷会被发现,怕方施琅觉得被情欲支配的自己丑陋。 他本来该安安分分给她洗好澡,而后将人放到床上,拿着枕头垫在她腰后慢慢进入,慢慢操弄。可他控制不住,欲望卷走理智,他想让自己的浴室也留下和方施琅欢爱的证据。 他不知道方施琅已经停止了思考,或者说在那张椅子上含着冰块接吻时她就已经停止了思考。 性器挤入紧致湿热的甬道,挺腰又快又狠的操弄,交合的声音在浴室里蔓延。 高潮时的液体喷在他的腹肌上,又流进交合处。 他含住她的唇细细亲吻着,镜面在高潮中变得模糊。 梦里的场景,在今天得以实现。 23向日葵 方施琅意识到傅呈书在生气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里,傅呈书一如既往地帮她接水,帮她整理知识点,认认真真教她做题。 递水杯时避开的手,讲题时拉开的距离,还有凑上去接吻时微微向后躲略显敷衍的动作。这些细微的举动方施琅难以在第一时间理解深层的含义,她在这方面本来就很迟钝。 只有在接吻时,她才隐隐发现傅呈书最近有点不对劲,因为他不再像往常那样立刻贴上捧起她的脸。 但还未来得及细究怪异的来源,傅呈书的吻就落下了。爱意在吻里散开,吹散所有的怀疑与探究。 方施琅是在连着三天晚上没收到晚安消息时察觉到不对劲的。她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傅呈书生气的原因,索性直接跑到隔壁去找他。 凌晨一点,方施琅套了个外套手机都没拿,偷偷摸出家门。像初中那会喊傅呈书出来看海时一样,捡了几块石头往他房间扔去。 傅呈书听到动静,拉开玻璃门重蹈初中的覆辙,额角被碎石砸中。 他向下望去,这回楼底下只有披着外套穿着睡衣的方施琅。她没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而是焦急地挥手示意他下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砸伤了吗?” 方施琅一见到人就踮起脚去拨他头发,担心他受伤。 傅呈书不着痕迹地躲开,“没事。”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 方施琅被他冷淡的样子弄得怔愣几秒,敛起脸上担忧的神情,道:“在想一个问题,想得睡不着于是过来问你。” 她穿得很薄,傅呈书出来时拿了张毯子,趁着她讲话的功夫展开将她围住。 是傅呈书床上的毯子,他的安抚物,曾无数次被盖在了午睡的方施琅身上。 方施琅抬手拦住了他的动作,“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是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是。 傅呈书很想这样干脆利落地回答,但他做不到。 不想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不想她难过。 每天看到她的瞬间,都会想到橙黄天幕被漆黑吞食的那个傍晚。 方施琅玩笑似的提起未来,说到时候毕业回家继承家业,话里话外都透着活在当下洒脱。话里话外,都没有他的存在。 相恋中的人总会把对方划入自己的未来里。她不是,她冷酷无情地留他一个人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之中,只有他在为彼此的未来感到苦恼,为四年无法待在同一个地方的可能性而困扰。 傅呈书知道自己不该去怀疑她的爱,能拥有就已足够幸运。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方施琅爱他多一些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用云淡风轻的语气,用无所谓反正没有未来的态度去跟他开玩笑。 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干扰别人的意志,冠冕堂皇地戴上“爱”的帽子,好像什么混账事只要戴上“爱”的帽子就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无时无刻都想着要是能用一捆钢索把她绑住就好了,另一端绑死在他的手上,每天必须扯动一下以确定方施琅还在那里。确定她不会像那些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样,嘴上说着绝对不会弃他而去,却接二连三地离开他。 傅呈书厌恶这样的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脑海里开始出现所谓的“性幻想”。起先是个模糊的人影,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清晰显现出原本的面貌来——是方施琅。 当关于方施琅的性幻想侵入时,他开始希翼未来有一天幻想情节能会在现实里发生。 起初傅呈书并不明白心底那种恐惧感来自哪里,只能忍受着性欲跟方施琅当朋友。他安慰自己,我是无辜的,这个年纪的男生本来就是肮脏不堪的,我也无法幸免。 直到初雪那天,傅呈书才意识到内心奇怪的恐惧感来源于“朋友”的身份。 他卑劣地对朋友产生性欲,甚至试图打破玻璃,挟着玻璃碎渣去威迫方施琅。 刻意在两人之间营造暧昧氛围,不去否认谣言,偶尔会笑笑默认。给自己戴上“方施琅男朋友”的帽子,给方施琅戴上“傅呈书女朋友”的帽子,这样就算不当情侣也做不回朋友了。在他人眼里,他们的关系早已不再纯粹。 方施琅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问他为什么生气。 傅呈书说不清,有太多缘由了。 他只说很复杂,给他点时间,很快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方施琅抬头,问:“要多久?” “傅呈书,你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话,我们要怎么走下去?” 方施琅不理解为什么要沉默,为什么要逃避。 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在沉默与逃避中被解决的,只会越来越糟,落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你想跟我走下去吗?”傅呈书自暴自弃说:“毕含灵文嘉柏,在你心里谁都比我重要,我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 “你在说什么啊。”方施琅睁亮眼,宣告般用略带骄傲凶气的语气道:“如果你不重要的话,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啊。” “又是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因为你最近莫名其妙的态度跑过来找你,我闲得慌?” 她强硬又委屈地回答。 像小时候那样,在他换牙期拒绝掉她递来的糖果时,将草莓味的软糖强硬地塞进他手中,委屈地说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拿的。 沉积的阴云被风吹散。 傅呈书觉得自己就像是路边花店里的一盆向日葵,方施琅路过,用几句话就能将他带走,而他无法拒绝。向日葵无法不朝向太阳。 “完全搞不懂,烦得要死。要是不想谈的话就分——” 话语被堵在齿间。 肩上的毯子滑到臂弯,三月底的夜晚风仍就带着冷意。吹过带起凌乱的发,鼻间满是对方的味道。 腰被抱得很紧,方施琅用毯子也把他包进去。 “不要分手。” “我想跟你走下去的。” 声音混在一起,方施琅停了秒,再次重复道: “我想跟你走下去,你一直都在我的未来里。” 24命运(正文完) 傅呈书并不喜欢命运这个说法。 命运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字眼。当人们看不到产生某一结果的原因时,就会把这一切称为命运。 母亲,哥哥,活在世上却对他视而不见只有不满的父亲。导致这一切的是命运吗?难道他的命运之上刻着诘难、刻着孤独、刻着不幸吗? 又是谁来给命运刻字?虚无缥缈的神吗? 倘若真的有神,倘若神真的爱世人,那为什么不来爱爱他呢? 他不贪心的,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也不需要很多很多的幸福。他只想离开那间生锈的房子。 今晚没有月亮。 两个人在墙边路灯下,围在毯子里,路灯就是他们的月亮。 方施琅的头发被昏黄的路灯染成了琥珀色,她裹在毯子里,跟他说:想跟你走下去,你一直都在我的未来里。 最动听的情话。 比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要好上一万倍的情话。 傅呈书问有他的未来是怎样的? 方施琅给不出准确的回答,她自己也没想好,把脸埋在他怀里诚实道:“可能跟现在没什么两样吧。但是没有你的未来我想不出,好难想象有一天你会……不在我身边。” 这句不算情话。 方施琅确实没法想象有一天傅呈书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也没法想象有一天毕含灵文嘉柏他们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他在成为方施琅男朋友之前是她的朋友,从幼儿园开始自己的人生对方好像全都参与了,每一段回忆里都有对方的存在。 小学毕业照,初中毕业照,连很快就要拍的高中毕业照上都会有他们两个的身影。 “不会有那一天的。”傅呈书说。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的日子还是会有彼此的存在,就算两个人分手了也还是会见面。 出国也没用,叶子出国后还是得回家过年,过年的时候萧宵父母还是会领着萧宵上门拜年寒暄,还是要尴尬地互道新年好。 也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 跟谁谁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个伪命题,心里总是会记得自己曾经要跟谁谁不相往来。换个角度,那个自己发誓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永远,永远都会被记在心底。所以才会有恨比爱长久的说法,不是么。 感官组织神经受到震动,便形成了感觉。 上学时互相蹭车在出车门的瞬间牵手,指尖在对方手心里转圈,勾起缱绻的丝。 午休时间躲在学校角落里接吻,亲得嘴唇发热,快上课时伸手擦擦对方被吮得湿漉漉的嘴角,整理好凌乱的校服,顶着微微肿红的唇回去上课。 有时方施琅在学校里会坏心眼地偷吻挑拨他,蹭他车回家时会将外套脱下随意扔在两人之间,借着外套的遮挡将手探入校裤里。 一路上都在生疏地玩弄初经情事的性器,柔嫩的手从阴囊底部顺着向上,将龟头压在校服之下的小腹上,指尖一会摸着腹肌,一会扣着流水的马眼。 傅呈书费力维持面上的神情,怕被司机发现异样。忍不住的时候会咬着唇拿书盖住脸,扣着方施琅的手腕。浓稠的精液弄脏了她的手,一个匆忙用湿巾擦干净,另一个若无其事地降下车窗散味。 到家的时候一进房间傅呈书就会把她压在墙上,背部隔着布料贴上微凉的墙,校裤连着内裤一并拉下,绕过脚腕脱掉扔在一旁。 方施琅下意识伸手想挡住他探到腿间的动作,却被十指紧扣举过头顶。 整个人彻底被困在墙壁和他的身体间,灼热的呼吸洒在耳畔,脖颈,随着呼吸而落的是一个个浅淡的吻痕。 性欲被撩拨,心跳在黏糊的吻中不断加速。他一会含住她的唇,一会又叼起颈间的软肉。 她高举着手,傅呈书很容易就脱掉那件在早晨接吻时被弄乱的上衣。解开纯色内衣的搭扣,嫩乳半露不露。 傅呈书也没好到哪去,在接吻中被方施琅扒掉上衣。 线条分明的肌肉线条毫无遗漏地在她面前展示,结实精壮的腰腹上那块在车上被精液溅到的地方被湿巾擦掉十分钟后又被方施琅舔过。 她声音被欲火淬得像钩子一样,“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你换衣服,然后那天晚上就做梦梦到自己坐在你这里。” 方施琅说着,指尖在肌肉的沟壑中游走。 “只是坐着吗?” 傅呈书的呼吸被她这话勾得更加沉重,胸口不断急促起伏,声音也变得半哑。 方施琅的手缓缓向上移,撒娇似的攀上他的耳垂。那只手热乎乎的,指肚很软。傅呈书摊开手心把她的手握住,捏在掌心里揉了揉。 “嗯……”方施琅在斟酌用词,唇上被他亲了下,刚刚想好的话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好意思说的话,可以做给我看。” 傅呈书牵着她的手放在腹肌上,掌心里是硬实的肌肉。他又在引诱她。 卧室里那张床,曾经满是傅呈书味道,后来染上了方施琅的。 方施琅在无形中渗入他的生活。 从手机壁纸,再到床上那个小狼靠枕,傅呈书的生活全部被方施琅所占据,即使方施琅并没有想占据他生活的意思。 傅呈书躺在床上,看着近乎赤裸的方施琅坐到自己身上。平躺的姿势,距离拉得有些远,比起视觉上的感受,身体的感官反而更真切。 他感到那被爱欲浸湿的穴贴在腰腹上,汩汩爱液淋在皮肤上。泼不灭体内的火,反而烧得更旺。 热流汇聚在身下,滚烫胀大的性器抵着她的臀,顶端流出的水蹭在臀肉上。 方施琅坐的位置很低,双手撑在腹肌上,一点点网上磨。就像梦里那样。冒出的阴蒂在肌肉沟壑间游走,快感不断刺激着感官。 跟用手,用唇的感觉完全不同,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频率节奏全由自己把控。 即使是俯视的视角,傅呈书那张潮红的脸依旧漂亮得很。他仰着头,冷淡的眼尾也湿了些,是他咳嗽时会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不易显露的脆弱感让方施琅的快感又迭了一层,直至抵达高潮。 在方施琅俯身含住他乳粒的那一刻,促使感觉形成的震荡更为强烈,从小到大的记忆在脑海里回响。 傅呈书想起方施琅给自己的第一颗糖。 青苹果味的,入口酸涩,几秒后才会漾起甜意。 就像他们,确定关系前的不安恐惧,在她温热的呼吸洒在胸前时全都化作蜜糖。一呼一吸,一吮一咬,爱神之箭一击即中。 傅呈书想起方施琅第一次自称姐姐。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为了什么而争辩已记不起了,他们曾经总是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辩。 有回方施琅气急败坏搬出年龄来压他,说我比你大你要听我的。还自称姐姐,说弟弟就该听姐姐的话。 想到这里,傅呈书心软得不成样子,抚着她的发抬起她的头。 他想看她听到这声时的表情。 “姐姐。” “嗯?”她没听清,情欲的潮水漫过耳畔。 他于是又唤了一声:“姐姐。” 这回方施琅听清了,羞到浑身泛红,捂着他的嘴说:“只大了十个月,都是同龄人叫什么姐姐。” 手指被咬住,陷入湿热的口腔。傅呈书含糊不清地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大十个月也是大,姐姐,这不是你说的吗?” 舌尖舔过细腻的指腹,把着人的腰坐起。 贴在腹上的穴滑至腿间,方施琅忍不住轻吟,泄出一小股爱液淋在性器上。 他的手指在乳晕上画着圈,等到两侧的乳尖颤巍巍立起来了后才用手掌覆盖整个奶子。五指张开捏抓,掌心抵着乳头绕圈摩擦。 方施琅受不住,整个人仰起身。腰部不自觉扭动,穴口压着棒身磨蹭。 趁她不注意,傅呈书突然含住乳尖,像小狗喝水似的扫过乳晕。吸吮,嘬甜,用牙齿摩擦轻咬着,另只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挤入甬道填满过后的时刻不过是快感不断迭起累加的时刻,多褶湿热的逼肉吞吐着鸡巴,爱液在交合中溢出流到床单上。 方施琅坐在他身上,顶起,落下,整个人都陷在浪潮起伏中。 她想起裴祺说过世界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人不过是拥有自己语言的机器。她不是很认同这句话,此刻觉得这个比喻还挺应景的。 神智泡在爱欲里,浑浑噩噩无法思考,被嵌在鸡巴上被迫延长高潮,喷出的水将交合处弄得一片泥泞。 机器的齿轮进了水,出了故障,方施琅挂在他身上含糊念着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语。 或许是跟称呼有关。 因为傅呈书问她自己在她手机里的备注是什么。 确认关系前是名字。 确认关系后是……Golden Ticket. 金奖券。 查理与巧克力工厂里的那张能参观工厂的券,全世界仅有五张。 “我算是得奖了吗?”傅呈书低声笑道,“这张金奖券能用来做什么?” 方施琅不自在地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换我对你说真话的机会。” “你不是不爱撒谎?” “偶尔也会撒几次啦,人生在世,没办法。”方施琅声音闷闷的,“但不会对拿着金奖券的人撒谎。” “那我岂不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方施琅永远不不会对我说谎。”傅呈书笑完又问:“有几张金奖券?” “……一张。” “能用几次?” “看心情吧。” “现在能兑奖吗?” “不行,现在想睡觉了。” “姐姐,就问一个问题。”傅呈书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 方施琅抬头瞪了他一眼,“你好烦啊,快问。” “明天早上醒来后能看见你吗?” 第二天是周六,方施琅惯例要睡午觉。 方佩兰不会打扰她的周末,其实是可以留在傅呈书家睡的,后面再悄悄溜回去就行了。 方施琅想了会,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现在好累,想去洗澡。” “我抱你去。” “行——喂,别拿套啊我不想做了!” 房间里寂静漆黑,方施琅裹在那张毯子里酣睡。小兽般的呼吸声,软软地靠在他身旁。 所有的失去离开,所有的不幸孤独,全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她在那,和他暖暖地在一条毯子下酣睡,只要能那样酣睡就足够了。 这一晚,傅呈书开始相信世上真有命运。 给命运刻字的是方施琅,把他拉出那间生锈的房间的也是方施琅,躺在他身边的是方施琅。 河水不会倒流,人也不会违抗命运的激流。命运的河流把他推向方施琅,他感谢命运。 —— 高考如期而至。 结束那天白椿和王牧池那群在国外的朋友特意回国,在北山攒了局庆祝他们结束高中生涯。 饭桌上,方施琅主动坐到了傅呈书身边。 往常她都是避开坐的,哪怕傅呈书耍心眼只空下自己旁边的位置,方施琅都要挑个远的位置换过去。 白椿在国外只听过他俩接吻的绯闻,后来王牧池又说只是抱在了一起,他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此刻看到他俩坐一起,下意识调侃道:“呦,小情侣终于舍得坐一起啦?”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白椿没能到方施琅的反驳,茫然不解。 “不是吧……” 文嘉柏作为最了解这俩的人,出声打破沉寂。 “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方施琅抢先道。 白椿更懵了:“啊?” 他不就出个国,怎么感觉跟错过了全世界似的。 桌下,傅呈书握住她的手。 方施琅底气更足,再一次扔出重磅炸弹。 “我们在一起了。”- 正文完- 裴祺X于百川番外一·机器故障(1) y u wan 裴祺身上有一个纹身。 初三,上完第一节化学课后,她给家里发消息说要去书店买资料,而后搭乘121号公交车去了蝉默巷第61号商铺。 纹身店的老板是个剃了寸头的女人,黑色吊带背心遮不住胸前的肌肤,大片蝴蝶纹身随着呼吸起伏,栩栩如生。 裴祺当下就知道自己找对店了。 纹身这个念头是三天前诞生的,她在买奶茶时看见了前面女生背上的纹身,便直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问是在哪里纹的。 对方看她身上穿着校服,并不打算告诉她,还劝她好好学习。 尹蝉衣一开始也不打算给她纹。 在裴祺进门后就被摁灭的烟头仍在冒着烟,尹蝉衣吐出齿间最后一口烟,撩起眼皮懒懒地扫了她一样。 “本店,学生禁入。”夲伩首髮站:sexiaoshu.c o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她用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声音有些哑,但不像是烟熏出来的。 校服外套的拉链被拉至下巴,头发被随意束成马尾垂在脑后。脸蛋稚嫩,书包还挂在右肩,扫一眼就知道这小孩是从小到大奖状拿到手软的三好学生。 书包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裴祺拉下拉链,将校服外套脱下扔到一旁的沙发上。 “我不是学生。”她指了指身上的纯黑t恤,脸不红心不跳道。 尹蝉衣挑了挑眉,将灭了的烟重新叼回嘴里。 她嘟囔了句:“怪小孩。” 裴祺盯着她眉毛上的那块空缺,觉得这老板还挺酷,又是寸头又是断眉。 室内的台式风扇转向裴祺这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到眼前。她抬手拨开,想着哪天要不要也去剃个寸头,这样洗完头后就不需要举着吹风筒吹到手酸了。 这种想法注定只能是想法。 乖巧优秀听话的女儿绝不能是寸头,也不能染发。发尾到胸部中央是最佳的头发长度,既不会太长显得沉闷,也不会太短看起来过于活泼。 每回她妈妈跟理发师这样描述时,裴祺都会垂着眼在心底骂一句:什么狗屁理论。 可即使是狗屁理论,裴祺也得好好遵守。 她不能决定头发的长度,但她可以决定盖在头发之下的东西。 发尾盖住乳尖,裴祺让尹蝉衣在左侧乳尖下方,头发盖不住的地方纹上hydrogen. “这是什么?”尹蝉衣拿着纸条,随口问了句。 “氢。”裴祺说:“一种化学元素。” 第一号元素,在元素周期表中位于第一位。 裴祺喜欢一这个数字,也喜欢化学,所以她将hydrogen定为自己的编号。 裴祺始终认为世界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每个人都是其中一台机器。有的人制作得更加合理精密,而有的人缺了点零件,这就是聪明人和普通人的区别。 只要脑子和心脏的距离成比例地接近一些,心脏所接受的血液更充足一些,谁都可以变得聪明理性。这是天生的,没法更改。 hydrogen. 裴祺的机器编号,刻在左侧乳尖下方。 这个地方头发遮不住,但不会有人看见,全世界只有尹蝉衣和她知道。 后来多了个于百川。 她想过未来某一天这个纹身会被第三个人看见,但她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于百川。 于百川算是裴祺的朋友。 之所以用“算”这个字,是因为裴祺跟他并不熟。 她不是主动加入这群人的,也不是因为和谁关系好被自动划分进这个团体。 裴祺是被文嘉柏拽进来的。 那时候他们玩抓人游戏,觉得人太少不好玩,文嘉柏便从滑滑梯那边把裴祺硬拉了过来。 在此之前,裴祺的朋友只有住在对面的叶子。 如果不是被拉进了这个团体,裴祺觉得靠自己估计很难跟于百川有所交集。 她挺烦于百川的。 话多又密,跟有多动症似的闲不下来。天生又是个蓬松的自然卷,动起来时黑发也跟着动,看得人眼烦。 裴祺跟着方施琅她们讨伐男生时都不会给于百川发消息,怕会收到他的消息轰炸。 烦归烦,但裴祺不得不承认于百川人挺好的。 很适合当朋友。 裴祺有个记事本,每天挑三件事记录。 遇见于百川的第一天,裴祺写: 交了个朋友,于百川。 认识于百川的第三百六十五天,裴祺翻回那一页,在他名字下划了条线,写: 莽撞,三分钟热度,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 这是于百川在裴祺记事本上的标签。 裴祺后面又一次翻回了这页,在他名字旁边标了个数字一。 在笔尖落到纸上的瞬间,这个数字一代表着——他是第一个吻上她纹身的人。 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裴祺记不太清,那天她喝得有些醉了。 于百川倒是还记得。 那天是聚会,他好不容易把文嘉柏那个醉鬼安置好,回到房间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这层楼被他们包了外人上不来,于百川没放在心上。 他喝得也有些多,大脑无法理智思考,潜意识觉得又是哪个醉鬼晕乎乎走错了房,全然忘记了没有房卡根本打不开门这件事。 于百川揉着肩推门进房,没开灯,隐隐约约看见床上躺着个人。 熟悉的衣服,于百川想不起是谁,只记得前不久见过。 是裴祺。 她趴在床上,黑发一股脑被根铅笔挽在脑后。透过窗外的月光能清楚地看见脸颊上果酒染出的绯色。 他应该把人叫醒的,然后送裴祺回自己的房间。可于百川没有这样做,他半跪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等到他准备伸手摇醒裴祺时,她微微睁开了眼。 睁开的眼雾蒙蒙的,柔和掉她微微上扬的眉尾所带来的英气。开口说出的话语黏在了一起,失了往常的利落。 截然不同的裴祺,从未见过的裴祺。 于百川费了番力气才听清她的话。 “你怎么突然变样了?” 认错人了吗……于百川还没来得及问她,她的手就放到了他脸上。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着脸颊,于百川一时没反应过来,由着她用手去描绘眉眼的轮廓。 “好像我一个朋友。” “像谁?” 于百川一开口发现声音莫名其妙变哑,咳了声。不知道是为了清嗓,还是为了掩盖弥漫在自己和裴祺之间难以描述的氛围。 “嗯……”裴祺的指尖落在了他鬓角,“一个话很多,很烦的朋友。怎么连头发看起来都跟他一模一样……” 手指陷到柔软的卷发里,裴祺下意识揉了几下。呼吸骤然加重,于百川整个人都僵住了,由着她摸。 “我送你回房间吧。” “这里就是我房间啊。” 中午已经分过房了,于百川无比确认这是自己的房间,他的行李箱还在地上开着呢。 借着短暂的清醒时间,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始末。晚上玩游戏的时候用了下各自的房卡,裴祺提前离场回房了,估计是拿房卡的时候看错拿成了他的。 两个人房间又是对门,裴祺喝醉走错也情有可原。 于百川见裴祺醉成这样,放弃了送她回去的打算,准备去隔壁萧宵那里挤一晚。 不好去裴祺的房间睡,毕竟是女生的房间。 于百川撑着床沿起身的瞬间,裴祺拉住了他。 天旋地转,再回神时视线里只有裴祺的脸。 裴祺躺在他身下,于百川及时用手臂压在她身侧隔开距离。整个人都俯在她上方,能清楚地闻到果酒味,其间还混了点她身上的味道。 “不是你说要来的?走什么?”裴祺拉着他的衣服,迷迷糊糊道。 这下于百川无比肯定,裴祺认错了人。 不知道是把他当成了谁,或许是某个艳遇对象。于百川再次尝试撑起身,他并不想代替那位艳遇对象。 “真的很像。”裴祺又拉住了他,呢喃道:“但比他要好看点,不过也好看不到哪去……” 于百川气笑了。 也不急着离开,压在她身上捏住她的脸气急败坏开口,“你又有多——” 指腹里是温热的肌肤,脸颊上的软肉被捏起。 于百川的话没止住,上下唇一碰话就冒了出来:“……漂亮。” 漂亮。 于百川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裴祺很漂亮。 人一厉害起来,大家便会下意识忽略掉外貌。 起码于百川是这样的,在此刻之前他从未注意过裴祺的长相。 毕含灵是公认的漂亮,眉眼间都透着雅。方施琅那总是微扬下巴的傲态并不会惹人厌,连嘲讽人时的神情都赏心悦目。叶子也好看,身上那股气质放到人堆里一眼就能找见她。 裴祺,只知道她很聪明很很厉害,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会学习,也会玩。 背着家里学开车,不管是跑车还是机车开得都很好。酒也能喝,台球麻将棋牌没有她不会的,连骰子玩得都比很多人好。 跟这些比起来,裴祺的相貌反而不那么显眼。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裴祺的睫毛很长。 喉间变得干涩,于百川猛地松开手。 直觉告诉他再留下去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于百川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尝试起身了,体内的浮动的燥热让他感到害怕。 再次被拉下去,触到对方柔软的唇瓣。 眼睛蓦地睁大,于百川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呼吸混在一起,对于裴祺的一切认知在随着心跳逐渐坍塌。 好学生,别人家的孩子,大人口中的乖小孩。 此刻正拽着他的头发贴着他的唇,湿热的舌尖胡乱舔过唇上的每一寸,只要他松开齿关探出舌尖就能与她缠绵。 于百川热衷于探索一切新奇的事物。 而此刻裴祺在他面前展露的模样是与以往截然相反的模样,很新奇,他想探索。 舌尖探出,试探着去勾她的舌。 于百川能清楚地感受到在舌尖相碰的时候,裴祺的身体僵硬了起来,而后是更为汹涌的反击。 这是于百川的初吻。 湿漉漉的,在空气里勾弄纠缠。寂静的房间里,黏腻的水声淹没理智。 不知道吻了多久,只记得分开后裴祺潮红的脸。 甚至后来的事于百川也记不住了,第二天一睁眼看见躺在自己怀里的裴祺,记忆才慢慢浮现。 最先想起的是裴祺的纹身。 当时的他忘记了惊讶,指尖描摹了下纹身,又换成舌头去描,道道水痕留在了黑色的英文之上。 纹身上面是被粉嫩乳晕包着的硬挺的乳尖,听话地随着快感而挺起,被人含着裹着吮咬也不会躲起来。 于百川记起自己昨晚跟条狗一样从裴祺的锁骨一直舔到腿间,好像还在她小腹的软肉上咬了一下。 腿间那处泉眼里溢出的水被他饮尽,莽撞的性格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技巧,胡乱地从阴蒂舔到底,舌头横冲直撞进了逼里,被水喷了一脸也不在意,继续舔着吮着。 他的记忆也不太清晰,怕自己真的咬伤裴祺,小心翼翼将揽着她的手臂抽出,掀开被子去确认。 动作很轻,怕吵醒裴祺。 她平坦的小腹上有道浅淡的牙印,于百川克制着不往下看。确认没咬破皮后将被子重新盖好,开始思考等裴祺醒后该怎么办。 于百川甚至想发消息问下跟朋友一夜情后该怎么做才能不至于绝交,可他找不到人问,这件事是没法跟人说的。 躺在他身侧的人正均匀地呼吸着,她睡得很熟,于百川听着她的呼吸声,恍惚间听到了她趴在自己耳边的喘息声。 昏暗的房间,只有月光的房间。 裴祺坐在他身上,攀着他的肩。 汗水染湿她的额发,铅笔滚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永远都是那个长度的黑发披散下来。奶尖在发梢中若隐若现,随着动作的起伏,乳波摇晃,纹身愈发显眼。 湿热的穴裹着他的性器,潮意从龟头漫开来,她体内的水将柱身淋湿。粗大滚烫的鸡巴一寸寸碾平褶皱,将她填满。 皮肉拍打的声音,黏糊暧昧的水声,化作欲望的藤蔓将两人缠在一起。 他们真的做了。 意识到这点后,于百川颓废地扯过枕头盖在脸上。 等裴祺醒来后知道他趁人之危强上了她,绝对会杀了他的。 更可恶的是,不知道是因为那些旖旎的回忆,还是因为晨勃,他现在硬得不像话。 要不就这样把自己憋死算了。 在无望中,于百川又想,她的纹身是什么来着? 记不起,满脑子都是裴祺的喘息。 要不还是就这样用枕头闷死自己得了。 于百川深陷欲望和绝望的交战之中,没注意到身侧人的动静。 “你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枕头被拿开,新鲜空气溢满鼻间。 裴祺出现在视线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好像,没有生气? 裴祺X于百川番外一·机器故障(2) 于百川从没想过早上起来怀里会有除被子以外的存在,毕竟有时候醒来他怀里连被子都没有,全都被他踢到了床尾。 而现在,他从小玩到大,无数次在假期前将作业借给他救他于水火之中,貌似有些不喜欢他的异性朋友不仅躺在了他怀里,还问他以后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再做一次。 “啊?”于百川愣愣望着她。 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裴祺将枕头横抱在胸前,露出来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就连肩上都有几处浅淡的牙印。 于百川移开眼,不自在地拉过被子盖在腿上,挡住勃起的性器。 他是真搞不明白。 按理说,以裴祺的性子这会应该冷着脸,用她那特有的阴阳怪气的腔调痛斥他昨夜的恶劣行径。打他骂他,绝交拉黑,让他当牛做马怎样处置他都能接受,于百川都能理解。 但问他还有没有下次,于百川是真理解不了。 “不愿意算了。”裴祺见他不回答,耸耸肩道:“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什么事都没有。” “也不是。”于百川声音有些含糊。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模糊得难以分辨。 “那就这样定了。”裴祺打了个响指,“下次如果我有需要会打电话给你,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要是问于百川怎样跟人当朋友,他能滔滔不绝讲上半个多小时。 但要问怎样跟人当炮友,于百川还真不知道。 裴祺倒显得很熟练,打了个电话问他家里有没有人,知道没人后洗了个澡就过去了。 于百川被她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味包围,没觉得开心也并不激动。 揽着人的腰憋了半天,在裴祺准备脱掉他卫衣时扣住她的手腕,别别扭扭说了句:“你看起来很熟练,对于这种事。” 蓬松卷曲的黑发穿过指缝,裴祺随意抓了两把他的头发,“没有吧,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于百川这会才注意到裴祺说话时的咬字有些独特,每个字音都清晰利落。音色也很独特,冷冽清脆,于百川莫名想到北山山庄里的那涓清泉。 心底的烦躁被八月的晚风吹散,于百川主动凑上去亲了亲她的下巴。 裴祺因他的突然袭击愣了下,与他接了清醒状态下的第一个吻,没把他之前的怪异态度放在心上。 嘴巴,五官之中裴祺最在意的地方。 比起看人眼睛,她更相信对方口中的话。 眼睛是迷惑人的窗口。有的人很会藏,也很会演,从眼睛里面看到的任何东西都要在心底权衡下是否可以相信。 而语言是人们内心想法的直接反应。抑扬顿挫,语速快慢,以及语气的变化都能直接传递情感和意图。 裴祺始终认为语言是最佳的沟通方式,她懒得去通过眼神揣摩对方的情绪,毫无意义。 通过对话交流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和真实想法,连话都不敢说的人,没有必要去交往。 裴祺看人的第一眼通常是看对方的嘴巴,看那两片上下唇瓣一碰会说出什么话。 她不记得于百川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了,应该是好话,否则她不会跟他当朋友。 但她应该会记得第一次跟于百川的接吻的感觉。 跟朋友接吻是件很奇怪的事,尤其是在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意的情况下。 怪异的感觉从腰椎弥漫开,唇瓣相贴,呼吸交杂,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灼热的,烧得人脸红。 湿热的舌摸不着门道,胡乱挤进口腔里,生涩地在舌根处打转。酥酥麻麻的,裴祺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大脑难得陷入混乱之中。 贴在胸口的脸颊温热,手指在她腰侧摩挲着。 裴祺偏爱宽松的衣服,夏天永远都是那几件纯色t恤,冬天卫衣的颜色款式会丰富些,但依旧是慵懒散漫的调调。 若不是露出的腕看起来细的两指就能掐住,估计很多人都要被这些衣服误导。于百川知道她瘦,但不知道会这么瘦,一手就能握住半截腰身。 “不吃饭的吗?”于百川嘀咕了句,腰身上细腻紧实的皮肉像是抹了胶水似的黏着他的手。 缱绻暧昧的氛围被打破,裴祺气笑了,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一句话。 说不出话就只能喘。 呼吸急促而沉重,每入一下就是一声色气的喘息。 胸膛起伏不停,汗水染湿额前卷曲的发,顺着脸颊落在她身上。 情欲从喘息声中溢出,于百川憋不住,靠在她耳边低声求着。 “裴祺,裴祺,让我说话吧。” “我想跟你说话,让我说吧。” 于百川把脸埋在她肩窝里,哼哼唧唧撒着娇。 他身上很烫,烫着她赤裸的胸口,烫着她分开的大腿。 插在穴里的鸡巴烫得更厉害,再多的爱液也无法将其浸凉,倒是从完全被撑开的逼口里流了出来,把交合处和底下的床单弄得一塌糊涂。 到后来于百川也不求着要说话了。 裴祺潮吹的水喷了他一身。 鸡巴拔出来的时候,高潮后痉挛的穴还依依不舍含着他。他把套摘下,粗喘着握住性器又撸了几下,把精液射在她随着呼吸起伏的小腹上。 裴祺从高潮的余韵里睁开眼去望对方。 于百川睫毛上湿漉漉的,俯下身吻住她之前恶狠狠地说了句: “下次要是再不让说话,就像现在这样全都射在你身上。” 幼稚的威胁。 裴祺眼底含着笑,主动勾住他探入口腔里的舌。 先前主动过来缠她的舌尖一颤,滚烫的性器抵住泥泞的穴口。 于百川失了威胁她的架势,委屈巴巴地用性器去蹭她。 “再做一次吧,最后一次。” 那天过后,他们之间的身体交流愈发密切起来。 在暑假剩下的时间里做了好几次,都是在于百川的房间里。 于百川本来觉得自己在床上跟裴祺那么默契,开学前她应该会很有默契地把作业发给自己。 群里人一声声“祺姐”,他得意地看着没参与,甚至还在群里犯贱发了句:【看了真可怜】 安修竹:【作业写完了吗就出来嘲讽】 那会于百川刚跟裴祺做完爱,他们唯一的希望正在他房间的浴室里洗澡。 凌乱的床单还没换,于百川盘腿坐在床边,埋头在键盘上敲字:【写没写完又怎样呢反正我不用求人】 安修竹:【你有答案的话就发一下造福兄弟】 辛亦之:【是啊回回都求裴祺挺丢人的】 方施琅:【求傅呈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觉得丢人?】 王牧池:【你们也知道丢人啊】 白椿:【就是我在大洋彼岸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萧宵:【你俩闭嘴吧搞的说之前你们没求过裴祺一样】 毕含灵:【你们男生能不能站起来一下啊】 安修竹:【以为我们想啊谁让成绩好的都不跟我们一个班】 方施琅:【梁承不是跟你们一个班?】 辛亦之:【他没写完现在还在奋笔疾书】 毕含灵:【那你们等他写完呗】 萧宵:【他答案都没过程的谁敢抄啊】 安修竹:【我祺姐呢怎么不出来说话】 辛亦之:【是不是在给我们拍题啊祺姐人真好】 消息一条接一条,于百川很想回安修竹说你祺姐在洗澡,但他不能。 浴室内水声渐停,于百川收起手机,坐在床上等裴祺出来。 裴祺隔了好一会才从浴室里出来,看见于百川乖乖坐在床上,脚步微顿。 “送你回去?”于百川照例问她。 裴祺摇摇头,“不用,会被看到。” 于百川耸耸肩,没说什么。 他随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安修竹他们在群里突然销声匿迹。 送裴祺出门时,于百川的手机震了几下。 点开是安修竹辛亦之他们复制粘贴的感言。 【谢谢祺姐,真的谢谢你,祝你天天开心。因为有你的作业,开学有救了。这种感恩用言语无法表达,就算说谢谢也不足够。祺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于百川:? 他看向在玄关换鞋的裴祺,问:“你给他们发了什么吗?” 裴祺头也不抬,“没什么,就作业答案。” “为什么我没收到?” “你不是不需要?” 于百川哽住了,下一秒从善如流道: “谁说我不需要,我需要得很。祺姐,你是我唯一的姐,作业发我一份。” 裴祺给他发了一份,于百川没看,瘪着嘴委屈巴巴凑过去,“我还以为你会先发给我呢。”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们——” 话卡在喉间,于百川看到裴祺面无表情的脸,头一回说不出话。 “于百川,事先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上个床而已,不会有任何改变。” “做不到的话就好聚好散,我们还是朋友。” 裴祺说这话时很平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于百川突然觉得刚刚那个在床上攀着他的肩,高潮后黏在他怀里不乐意分开的裴祺只是幻想。 裴祺将性与爱分离得很好,并不会因为跟于百川上过床就对他特别。她仍旧觉得于百川很烦人,话多得要死。 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寂静,于百川听见自己的声音跟在震动声后,略微沙哑。 “我知道。” 裴祺挑挑眉,动作里藏着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不信他。 于百川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绞尽脑汁胡乱说道: “我以为刚刚那样就是在求你了。你放心,不就性爱分离嘛,我最擅长这个了。” 裴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当然。”于百川嘴硬道。 手搭上微凉的门把手,裴祺往下按,背着他突然说了句:“以后如果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于百川点点头,“行,下次如果要作业我会说的。” —— 裴祺X于百川番外一·机器故障(3) 裴祺是被冷醒的。 她刚睡醒,大脑昏昏沉沉,脸颊也有些发烫,生理期小腹坠坠的疼。 真是倒霉透了。 偏偏在今天,在决赛的这一天来例假。 裴祺在冷意与疼痛之下逐渐清醒,爬起身打开行李箱。 跟她同间房的关清越昨晚打了个电话后就出去了,说是去见男朋友,让裴祺给她打个掩护。 裴祺对她挺有好感的,解题时思路很清晰,人长得也漂亮。集训时她们就是舍友,裴祺知道她有个男朋友,但没想到她会在比赛前彻夜未归。 房间里只有裴祺一个人,她强撑着去打开墙边的行李箱。透过行李箱的金属表面,她看见自己疲惫烦躁的脸。 除了骤然降温的天气和提前到来的例假,连行李箱的拉链都在跟裴祺作对。 卡住的拉链使她烦躁的情绪更加严重,裴祺试图借着深呼吸缓和心情,吸入的空气冷冽,鼻腔的不适加重了烦躁感。 像是有一条无形的蛇缠绕在喉间,裴祺有些喘不过来气。她摸了摸额头,有点烫。 “不是吧。” 裴祺皱着眉,捏着从行李箱里找出的药瓶,打算吃完药下楼去前台找个温度计测测体温。 比赛在下午,要是真发烧的话去医院打个针还能赶得及。 玄关处传来声响,裴祺正在跟矿泉水瓶的瓶盖做斗争,瞧见拎着早餐进门的关清越,想打招呼却没力气。 “给你带了早餐。”关清越晃晃手中的塑料袋,看见裴祺手里拿着药瓶,关心问道:“怎么在吃药?” “来例假,疼得很。”裴祺有气无力回了句。 关清越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那也不能空腹吃药呀,额头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裴祺忍不住将额头贴到关清越微凉的手心里,“可能吧。” 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也干得很。关清越帮她拧开矿泉水,在她吃早餐的时候给带队老师打了个电话。 裴祺也没犟,乖乖跟着去了医院。 一路上她都很安静。新来的护士给她扎针,第一次没扎好,让她等几分钟后再扎。 这时候裴祺就隐隐约约意识到,今天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裴祺靠在椅背上,盯着吊瓶看了很久。久到被天花板的灯光晃了眼,思绪才从无尽的虚无中飘回。 她低下头,拉低帽檐盖住半张脸。带队老师陪在身侧,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没事的,打完针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身体重要。” 裴祺实在是没力气说话,点点头算作回答。 手机静音放在口袋里,亮起的屏幕上是大家发来的加油讯息。 叶子的,方施琅的,文嘉柏的……每个朋友都给她发了消息。 裴祺打完针回到酒店,没把发烧的事跟任何人说。点开最新发来的消息回复了句谢谢,而后选中群发。 谢谢。 这是裴祺消失前,大家收到的有关裴祺的最后一条消息。 再之后,就是晚上文嘉柏在群里发的那句——【谁能联系得上裴祺,她好像不见了。】 于百川是最先回复的。 【什么叫不见了?】 文嘉柏:【我有朋友也去了国决,跟裴祺住一间房,她说裴祺到现在都没回来。】 傅呈书:【刚刚打电话,她关机了。】 萧宵:【我爸刚刚突然出门,估计是找人去了。】 安修竹:【什么情况,她不是比赛去了吗?】 文嘉柏:【我朋友说裴祺早上发烧去医院了,下午比完赛回酒店后说是要出去买个东西,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 辛亦之:【女生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毕含灵:【没有,她什么都没跟我们说。】 方施琅:【问过叶子了,她那边也不清楚。】 消息接二连三地弹出,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于百川盯着每一条消息,可没有一条是他期待看见的。 明明昨晚裴祺还很正常,甚至在群里开玩笑说终于能成为名正言顺的金牌得主了。 可现在,裴祺失联了。 她能去哪呢? 没必要去思考裴祺为什么会突然玩失踪,这对找到她并无益处,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或许是比赛失利心情不好了,或许是手机没电了,或许更糟。于百川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坐不住,拿了车钥匙打算自己出门去找。 方施琅:【叶子说可以去蝉衣巷附近找找,或者中心公园那边。】 萧宵:【收到,已经转告我爸了。】 比起忙碌的父母,一起上学的朋友们更了解裴祺会去的地方。其实所有人大概都能猜到裴祺消失不见的原因,特别是在文嘉柏说她早上发烧去医院打过针后。 初三那年,裴祺也曾因为生病在一场很重要的比赛里与第一名失之交臂。 于百川记得那场比赛裴祺高烧三十八度,拿了第二名。她的对手总比别人多一个,总是在跟坏运气斗争,赢的次数寥寥无几。 于百川不知道蝉衣巷在哪,心情很乱,老是错过该拐弯的地方。他关了导航,循着记忆往中心公园的方向开去。 没有,没有,哪都没有。 车内的空调吹得于百川很烦躁,他降下车窗,在导航上输入蝉衣巷。 说实话,于百川并不懂裴祺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第一名。考试想当第一也就算了,打游戏也执着于MVP,甚至开车时有人超她车她都要跟人battle一下。 人生在世只要开心就好,如果当第一会让裴祺感到开心的话,她去争也无可厚非。 可如果像今天这样,因为比赛失利玩失踪,让家人朋友担心的话,于百川觉得有点得不偿失。 等找到裴祺后一定要好好骂她一顿。于百川想,他绝对要把裴祺骂醒。 不管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还是以别的什么身份,他都有资格去跟她说把手机关机玩失踪是不对的。 可当于百川看到坐在路边把自己蜷成一团的人儿时,所有想法都消失不见。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似的,于百川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把车停好,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裴祺面前。 于百川回过神来时,裴祺正好抬起头。 十一月初的天,裴祺穿得很单薄。 她坐在地上,身后是一家贴着转让的店面。 这附近的路灯坏了,于百川是借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里亮着的光才发现她的。 这抹光照不见她帽檐之下的神情,于百川蹲下身,脱掉外套披在裴祺身上。 自从暑假跟裴祺的关系变质后,于百川就经常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他很少会这样。 于百川说话说得早,别的孩子还在咿咿呀呀时,他已经能喊爸爸妈妈了。 学生手册上的教师评语永远有一句是在讲他话多,或委婉或直白,总之没有一个老师对他的评价是安静。 于百川天生跟“静”这个字不沾边。他能把班上最沉默的同学聊得活泼起来,以至于老师不得不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排,让他享受单人座的待遇。 此刻,于百川看着裴祺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 裴祺没哭,眼睛也没红。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膝盖坐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裴祺率先打破沉默。 许久未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于百川一边想着要不要去买瓶水给她润润喉,一边诚实答道: “叶子说你可能会在蝉衣巷,我就跟着导航过去找。不过走错路了,刚想拐出去就看到你坐在这里。” 阴差阳错找到了裴祺。意识到这点后,于百川才想起自己应该跟其他人说一声。 他下意识去摸口袋,摸了个空。 装着手机的外套正披在裴祺身上。 裴祺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声音很轻,“可不可以不要跟他们说我在哪,我想一个人待会。” “心情不好吗?” 于百川点开屏幕,只在群里发了句找到人了,但没说人在哪。 “嗯,很不好。”裴祺说:“不出意外的话,我这次又拿不到第一了。” “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写自己的名字都能写错。于百川,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衰啊?” 裴祺突然哽咽起来,睫毛被泪沾湿,“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全世界都要跟我作对?我只是,想拿到保送名额,很过分吗?”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高一错过,高二错过,好不容易高三能参加进了省队。我以为好运终于降临到我身上了,结果又是这样。” 是不是她太自负了,所以才会这样对她。 这是她的既定程序吗? 裴祺不知道,她想了很久,从天亮想到天黑。 想累了,打算去自己那张咖啡店排行榜上的第一名的店里喝杯咖啡,到地方后却看见紧闭的玻璃门上贴着旺铺转让。 “我只是想喝杯咖啡而已。”裴祺在帽檐之下委屈地流着泪,“我只是想喝杯咖啡。” 于百川斟字酌句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张开嘴又闭上了。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的答案毫无意义。就算他怎么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她的问题,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裴祺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感到宽慰,因为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只是朋友,他只需要当个树洞即可。如果裴祺喜欢他就好了。 于百川没见过裴祺哭。 他印象里的裴祺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所有大人口中的乖小孩,学习的榜样。 那夜走错房间,情迷意乱之下打破了玻璃。 在那之后,裴祺有着不为人知的碎片被于百川拾起。纹在胸上的纹身,大胆的炮友申请,还有今天蹲在地上委屈巴巴说自己只是想喝杯咖啡的模样。 前两者对于百川而言还有点新鲜感,最后一个带来的只有心疼。 “要不……我回去给你冲一杯?” 于百川干巴巴地接话,他知道这样讲显得很呆很笨,可他完全没法想出漂亮话去安慰裴祺。 他满脑子都是怎样才能让裴祺不哭,所以在听到她说只是想喝杯咖啡后,下意识接了那句话。 “不要,你弄的很难喝。”裴祺或许是哭懵了,给了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于百川:“你又没喝过。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去买一杯呗,我开了车,你想去哪里想去做什么我都陪你。” “那我想当第一,你要怎么办?”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名啊。”于百川飞快答道:“永远的top1。” 于百川的语气很真挚,眼睛也很亮。 他只穿着件卫衣,在十一月的天里本该被夜晚的冷风吹得发抖,鼻尖却冒着细密的汗珠。 裴祺吸吸鼻子,对他说: “我好累,可以抱一抱我吗?” 整个人陷入温暖的怀抱里,不是手臂从肋下穿过的相拥,于百川抚着她的头靠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柔顺的发。 怀里的人温度烫得不像话,于百川想起裴祺早上去医院打过针,现在可能是又烧起来了。 “你好像在发烧。”于百川用手背触上她的额头,皱着眉道。 裴祺将额头贴在那只跟体温比起来显得冰凉的手上,不像白天那样停留几秒后离开,而是扣住他的手腕试图留住这份舒缓。 于百川把人横抱起,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裴祺下意识攀住他的肩。 “走,去医院,可别把我们祺姐烧傻了。” 人是拥有自己语言的一台机器,由各种各样的齿轮和零件组成。大脑和心脏的距离成比例地接近一些,心脏就能接收到更充足的血液,人也会变得理性聪明。 于百川的大脑和心脏之间的距离比例在裴祺看来是不太对的。她一直都觉得于百川大脑是由最简单最基础的两块齿轮组成,很容易就能拼在一起转动,却也仅限于转动。 抛开抽象概念不谈,简单来说就是,在裴祺心里于百川是个乐天派的笨蛋。 裴祺把脸埋进他怀里,浑浑噩噩的大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笨蛋也挺好的。 特别番外·竹 徐尽欢一出生就听不到声音。 看到书上把清透的声音形容成泠泠清泉,把低沉的声音形容成大提琴,会好奇地想声音是什么样的,清泉是什么样的,大提琴又是什么样的。 徐尽欢好奇过妈妈的声音是怎样的,是清泉,还是大提琴,又或是别的什么。 后来戴了助听器,听到的第一道声音是妈妈哽咽的声音。徐尽欢想起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去山里露营,躺在妈妈怀里看云层飘过月亮。原来那就是妈妈的声音。 世界里出现声音之后,徐尽欢会给每个人的声音打上标签。大多数人的标签都很宽泛,少部分人会得到跟她妈妈一类的标签。 比如裴祺,她的同桌。第一个会用手语跟她交流的人,即使动作并不标准,但勉强能进行简短的对话。 徐尽欢不爱戴助听器,除上课以外大部分时候都会摘下来。 初次见面时,裴祺并不知道徐尽欢的情况。 她的短发将助听器遮住了,裴祺看不见。她打了个招呼见对方没反应,两指合拢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用眼神表达疑惑。 徐尽欢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指了指耳朵,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情况。 裴祺恍然大悟,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而后用手语跟她说了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她以为这个举动只是裴祺一时兴起,后来直到高二,裴祺能看懂她的手语后,徐尽欢才知道裴祺是真的有在为了跟她交流而努力学习手语。 裴祺用手语问她刚刚老师讲的解题思路能不能听清,白皙的手在空中晃动。像海浪,扑到脚踝时带着凉意,这是裴祺的声音。 第二个有这种特殊标签的是安修竹。 裴祺的朋友,她在班上有很多朋友,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安修竹偶尔会在课间帮裴祺接水,自然而然地拿走水杯。走之前随口说上一句今晚的作业就拜托祺姐了,换来裴祺一个白眼。 徐尽欢好奇过他俩的关系,问裴祺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裴祺看不懂“男女朋友”这个手语,在纸上画了个问号。看到徐尽欢的解释后,无奈耸耸肩,用手语跟她解释。 徐尽欢松了口气。 裴祺注意到这个细微的举动,拍了拍她的肩,比道:你喜欢他? 徐尽欢瞪大那双清澈的圆眼,摇摇头。 [他帮过我。] 裴祺脸色一沉,[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又来欺负你了吗?] 徐尽欢心头一暖,还是摇头,在纸上写道: 可能说了点难听的话吧,我听不见,是他过来把那些人赶走的。 裴祺看到本子上的话,压在纸上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其实那天徐尽欢戴了助听器。 她听见那些人在讨论她为什么不去特殊学校硬要留在这里,以同情怜悯的语气说她幸好有个有钱的父母,还听见有人在嗤笑她即使家里再有钱不还是说不了话。 书页被手指攥得皱巴巴的,在徐尽欢摘掉助听器的前一秒,她听见有人在替她驱逐那些讨人厌的声音。 抬眼望去,入目是安修竹挺直的背。 他站在过道里,把她牢牢挡在身后。 徐尽欢写字很快。 在学校,她都是靠写字和别人交流。怕别人嫌她写字慢,特意在家里练过,手腕一动,略带凌乱的娟秀字体就从笔尖冒出来。这是徐尽欢的声音。 安修竹是第一个让她写慢点的人。 他扣指敲敲桌面,递给徐尽欢一张便利贴。 他是来找裴祺的,徐尽欢写字的时候怕安修竹会等得不耐烦,动作有些急促,墨迹都沾到了手上。 徐尽欢写完后将本子转向安修竹的方向,仰着头偷偷去看他。修长的手指里夹着一张纸巾,安修竹一边将纸巾递给她,看着纸上的内容,“去办公室了啊……下次写字可以慢一点,我不急的。” 他说得很认真,徐尽欢微愣。 是阳光照在竹林上的声音。 爷爷家的院子里有一大片竹林,暑假过去小住的时候她经常会搬张摇椅跟爷爷并排坐着晒太阳。 风吹过竹林带来清香,暖和的阳光照在竹子上,安修竹的声音在她的世界里响起。 【安修竹视角】 我很喜欢她写字的样子。 纤细的手指捏着笔,本子摆得很正,垂着眸,睫毛一闪一闪的,让人心情莫名平静。 徐尽欢在用笔写她的声音。透过字,透过笔,架起与世界沟通的桥梁。 她不喜欢戴助听器。 挺好的,这个世界的声音有时候并不好听。 她的声音很好听。 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她被吓到了,发出了很短促的一声。 脸红得不成样子,手指里捏着的东西换成了我的衣服。被捏得很皱很皱,力道重得都透过皮肉压在了心脏上,把心脏也压得皱巴巴的。 我让她赔,她苦着脸用指腹一点点抚平,徒劳无功。 “想赖账啊?” 我听见我的声音有些哑。 这时候我应该想着回去煮点冰糖雪梨润喉,可我却在想徐尽欢为什么脸会烫那么久。 指腹下是她柔软滑腻的脸颊,像个流氓一样把她压在墙上,又是抚她的脸又是亲她的唇。一切的起因都是徐尽欢刚刚说的那句我喜欢你,不,是比的那句。 她拦住我,用手语跟我比说喜欢我。而我这两天在准备跟她表白,恰好将这句手语学了好几十遍。 手语很难学,起码对我而言是很难学的。 她说她能听见,我不需要学这个,交流的话可以我说她写。 我说不行,即使我很喜欢看她写字的样子,但是我想用她的语言去跟她交流。 她摘掉助听器闭上眼的话,世界就会安静地消失不见。 我很害怕,怕她也这样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不见。每天晚上都要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直到抵抗不住困意才会睡去。 人为什么必须得需要睡眠呢。 徐尽欢知道我每天都很晚睡。 她写字告诉我,说人睡着后的世界跟她闭上眼后的世界一模一样,如果我想知道她的世界的话就要乖乖睡觉。 她怎么知道别人睡着后的世界是怎样的呢?劝人都不会劝,那么蹩脚,却很管用,起码对我而是如此。 我真的很想去她的世界,很想很想。每次她一闭上眼,我都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她听不到我的声音,看不见我的字,看不见我比的手语。她闭上眼后的世界,不会有我的存在。 徐尽欢说她摘掉助听器也能听见我的声音。 骗人。我说。 她摇摇头,用手比划道: 是真的,你的声音是阳光照在竹林上的声音,妈妈的声音是云层飘过月亮,裴祺的声音是海浪淹没脚背。我看得见,这些都存在于我闭上眼后的世界里。 感谢祂没有将徐尽欢的眼睛夺走。 我想,到时候过年跟外公拜神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感谢祂。 她闭上眼后,手指会在我掌心蹭两下。 安抚似的举动减轻了我的不安。 阳台上放了盆竹子,阳光总能照在上面。 徐尽欢很喜欢围着那盆竹子打转,她没戴助听器,我在她耳边说了好几遍喜欢你。 怀里的人耳朵越来越红,我有些奇怪,拨开她另一侧的发。 “又在骗我,明明有戴助听器。” 徐尽欢转过身,笑得像窗外的阳光。 [是你自己误会了。] —— 一个很短很短的番外 裴祺X于百川番外一·机器故障(4) 裴祺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她不在学校,遭殃的就成了于百川,他这几天在班上没少受到朋友们的“质问”。 于百川很心虚。 即使目前他跟裴祺并没有发展出朋友兼炮友以外的关系,但他确确实实跟裴祺有着无法公开的关系。 萧宵问他那天晚上找到裴祺后发生了什么,于百川含糊地说送人去了医院挂水。 “只是这样?” “当然啊,不然还要干嘛,人发着烧呢。” 萧宵将信将疑,于百川眨了眨眼,态度诚恳地重复了遍:“真的,就去医院陪她打个了针。” 那晚,于百川把裴祺抱上了他那辆视之如命的帕拉梅拉后,确实是把人送到医院陪着她在注射室里挂了针。 白天挂针的时候裴祺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冰凉的椅背上,手凉得连拔针的护士都给她递了个暖贴让她抓着暖手。 裴祺心里觉得怪怪的,想把手抽出来,却又贪恋他手心的温度。 “这里,是摔了吗?” 于百川小心翼翼地触了下她掌心起皮的地方。 高烧让裴祺的大脑变得混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她的声音疲惫而虚弱,于百川低下头凑到她嘴边才勉强听清。 “应该是早上拧矿泉水瓶的时候磨到的。” 于百川没说什么,重新把她的手握紧。 裴祺白天怕麻烦老师,打上针没多久就让她回去了。 一个人在医院打针是件很麻烦的事。 孤独感倒还好,大脑烧得晕晕沉沉感受不到这类情绪。疲惫感倒是很重,明明累得恨不得靠在椅背上睡到天荒地老,却还得盯着吊瓶在快要挂完时跑去喊护士来换水。 裴祺上午那会就是这么个情况。 晚上于百川陪在身边,裴祺能靠在他身上。 看起来吊儿郎当懒散的一个人,衣服底下却是紧实的肌肉。裴祺原以为靠上去会硌人,但到底是肉体,比硬邦邦的椅背要舒服很多。 难闻的消毒水味被他外套上的味道所掩盖,裴祺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不用像白天那样担心这担心那。 夜晚的注射室里人依旧很多,电视里放着晚间新闻,护士在屋内忙碌地穿梭。 来了个小孩,扎针的时候一直在哭。 裴祺在他怀里动了动,漏出几声难受的呻吟,但没醒。于百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没扎针的手,她指尖微动,勾住他的手指。 裴祺打针的时候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他身为旁观者反而嘴上闲不住,一直念叨着让护士轻点扎。看到裴祺另一只手上的针孔,还悄悄埋怨吐槽了好一会。 打针时面无表情的人儿,此刻窝在他怀里熟睡。 于百川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心脏像是黄油般被她这幅依赖的模样给融化,软得一塌糊涂。 于百川没跟萧宵讲的是,全程他都用手捂着针管,而裴祺靠在他身上,手被他空着的手牢牢握住。 他还亲了人家,不是在床上以炮友的身份。而是在医院,以朋友的身份偷亲了人家。 裴祺请假在家的时候,于百川没有收到过她的任何一条消息。 她也不怎么在群里讲话,要不是她还会给方施琅的朋友圈点赞评论,于百川都要怀疑裴祺是不是又一次失联了。 他倒是想给裴祺发消息,在对话框里删删打打,什么都发不出。 这个点会不会太晚了要是她睡了怎么办? 这个点她是不是还没起床要是发消息吵醒她怎么办? 她家吃饭好像挺早的现在发消息她看不到到时候被别的消息顶下去了收不到回复怎么办? 于百川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苦恼。有时候想破罐破摔直接发一条消息问她身体好没好,字刚打完就后悔了,息屏将手机扔到一旁,将自己的卷毛揉得乱七八糟的。 不揉还好,一揉就想到裴祺揉他头时的感觉,整个人更烦躁了。 就这样一直烦躁到周末补完课。 于百川抱着篮球等安修竹,打算趁着这半天假期跟朋友打打球,放松放松心情。 他看见安修竹往书包里塞进一沓试卷,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多试卷?” “裴祺的,老师让我给她带过去。” 于百川听完脸色微变,抱着篮球的指尖微微泛白,语气别扭道:“为什么是你,干嘛不找辛亦之或者萧宵?” “谁让我家就住她对门呢。”安修竹挑挑眉,“要不你代劳?” 于百川故作为难,“不方便吧,我家住得又不近,不过你要是忙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 “忙什么,顺路的事,你不方便就算了。”安修竹截住他的话。 于百川赶忙说道:“方便方便,让我去送。” 安修竹将试卷递给他,没继续追问于百川为什么要主动给裴祺送试卷。 于百川本来打算直接去裴祺家的,怕打篮球放鸽子被安修竹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只好打完球再去送。 半场球下来他都心不在焉,休息喝水的间隙看见裴祺给他发了消息,整个人都愣了顺差点被呛到。 裴祺:【安修竹说我的试卷在你那,我去找你还是你送过来?】 于百川单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字。 【啊 是在我这儿】 【下午被拉去打球 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其实没忘,于百川只是不想让裴祺知道是自己主动去拿的试卷。 裴祺:【没事我不急,你打完球再拿过来吧。】 裴祺:【或者我过去拿也行。】 于百川:【我送过去吧 毕竟是组织给予我的重任】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已经打完了 现在过去找你】 【在家对吧】 裴祺:【嗯。】 裴祺:【快到了说声,我去门口等你。】 “笑什么呢?”辛亦之搭上他的肩,问了句。 于百川猛地将手机息屏,甩开他的手,“没什么,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打。” 他说完就去收拾书包,留辛亦之一个人懵在原地。 “喂喂喂,你走了就少人了,还打个鬼啊。” “群里随便摇一个人呗,多大事。”于百川头也不回背起书包,挥挥手道:“走了。” 回去路上路过超市,于百川想到裴祺准备竞赛那会发过朋友圈说很想吃薯片。他本来想直接带过去,但怕裴祺病还没好吃不了油炸的,便拐弯抹角发了消息问裴祺需不需要带什么。 裴祺:【是你需要吧。】 裴祺:【想做直说没必要兜圈子,不过很可惜我来例假了,做不了。】 裴祺不知道为什么火药味十足,于百川看到消息人都傻了,怕她误会连字都来不及打,着急忙慌发了个语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路过超市想到你之前说最近很想吃薯片,所以才来问你要不要我带过去。不要算了。” 说到最后,于百川有点委屈。 在她看来自己就是那种满脑子只想着上床的人么?明明他是个在梦里见到裴祺都只是想牵个手抱一抱的,连接吻都不敢梦的人,居然会被这样误会。 好在裴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于百川,很快道了歉,还让他顺便带两包薯片过来。 篮球场到裴祺家的距离不远不近,于百川说路过超市那应该很快就会到。裴祺估算着时间,套上外套出门等他。 冬季天黑得早,七点多路灯就亮了起来。 天空像一块沉重的黑布,裴祺站在路灯下有一搭没一搭踢着石子。 影子在昏黄的灯下被拉长,裴祺将石头踢到墙上,力道控制得很好,弹回来后又被她再次踢出。 放在往常,她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在收到安修竹说于百川会给她送试卷的消息后,心情格外复杂。 她多希望此刻用脚尖将石子踢出去的轨迹是她思绪的具象化,是有来有回的直线,而不是她妈妈兴起买回来织围巾的毛线团,乱得解不开。 这些天,于百川没给她发消息。 以裴祺对于百川的了解,他应该会每天发消息问她身体好没好什么时候来上学才对。 可于百川没有。 他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却每天都在群里嘻嘻哈哈地聊天。 裴祺摸不准这种感觉是什么。 像是按下钢琴的白键,或是拉动大提琴的一根弦,所发出的声响在大脑内震动,心中的弦被声浪击打,奏出某种未曾出现在裴祺思想里的情愫。 这抹情愫诞生的原因是一道比语文阅读还要难做的题,裴祺叹了口气,神游间没控制好脚上的力道,将石子踢飞了。 裴祺转身望向石头飞去的地方,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于百川远远朝她挥了挥手,步伐肉眼可见地变得轻快起来,蓬松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目光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裴祺耳边骤然出现了一道弦音,落音时狠狠砸在心上。 嗡—— 裴祺X于百川番外一·机器故障(5) 于百川没注意到裴祺恍惚的神情。 “你在等我啊?” 就像是被送去宠物店托管的小狗,见到主人后乐呵呵地摇着尾巴,献宝似的将手上的袋子打开在裴祺面前展示。 “这个是你要的薯片,然后这个是——” 裴祺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急切,“我看到了,把试卷给我吧。” 她似乎不想见我。 这几个字在于百川的大脑中飘过,他愣了几秒,乖乖将试卷从书包里拿出来。 面前的女孩低着头,匆匆数了下试卷同他告别,而后逃也似的离开。 哪里惹到她了吗? 于百川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没想明白裴祺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裴祺的“机器理论”他也有所耳闻。 在裴祺眼里,自己或许就是满脑子只有跑车游戏篮球的笨蛋,是一台无法对任何复杂问题进行运算的简易机器。 像傅呈书,像梁承那样的聪明人才跟她是一类人,才配跟她待在同一间实验室里。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他们,是不是就能知道裴祺“逃跑”举动之下深藏的含义了呢?而不是像他一样,想破脑袋也只看出来裴祺不想跟他独处,但却并不知道具体原因。 于百川头一回觉得自己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不需要比裴祺聪明,裴祺不喜欢有人赢过她。 也不需要像傅呈书那样什么都懂在任何地方都能混得如鱼得水,那样太累。 只要能让他弄懂裴祺就行。 于百川叹了口气。 热气遇上冷冽的空气汇成白雾,冬天到了。 * 【袋子里的红糖和暖宫贴是怎么回事?】 【给你买的。你上次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我也不太懂女孩子来例假要怎么办,就随便找人问了下给你买了个暖宫贴,她们说这样能减轻点疼痛。】 于百川回完裴祺的消息,再次用枕头捂住脸。 他回到家后随便吃了点饭,还在饭桌上陪他爸喝了一小杯白的,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于百川感觉头有点晕。 手机震动了下,于百川不想管。 可能是文嘉柏找他打游戏,也可能是裴祺跟他说谢谢。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于百川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 不知道,不想打游戏,也不想听裴祺说谢谢。 裴祺发消息喜欢带标点符号,要是发谢谢的话肯定会打上个句号。看起来生疏又冷漠,讨人厌得很。 于百川甚至都可以透过这些想出她打字时的表情。 垂着眸,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游走点击,打的是谢谢其实心里压根没有感谢之意。说不定心里还要怪他多事,让她不得不欠个人情。 于百川感到心脏有点涨,自暴自弃地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比起不想看裴祺出于礼貌发的消息,他更不想聊天框里的最底下的话是裴祺所发。 不是预料中的【谢谢。】,而是【谢了。】 没那么正经冷漠,多了点亲近之意。 于百川刚想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会那么矫情地去揣摩字词之间所传递出去的情绪的区别,下一瞬看见那个表情包后,大脑瞬间宕机。 【你人真好,都想跟你谈恋爱了。】 她是什么意思? 于百川又搞不懂了。明明几个小时前见了他都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怎么现在又在说谈恋爱了呢…… “裴祺,那天晚上确实是喝得有点多一时冲动就跟你。啧,是我的错,不该跟你这样稀里糊涂下去。要不我现在去找你吧,在手机上确认关系还是有点太草率了,应该我先表白的。嗯。” 于百川这条15秒的语音消息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靠墙的书柜上摆着奖杯,妈妈在裴祺洗澡的时候端上了热可可和甜点放在书桌上。马克杯里冒着热气,巧克力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混着身上浓郁的沐浴露的味道。 声音有气味吗? 裴祺心跳有些乱,只觉得自己的房间正在被另一种新的,陌生的气息所侵占。 她的世界被这个小小的手机屏幕所占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有找不到规律的心跳在耳边回荡。 裴祺猛地将手机息屏,端起杯子喝了口热可可试图压下心底陌生的情绪。 裴祺小时候无意间撞见过加班回家的爸爸抱着妈妈哭,哭声很低,声音发着哑。 他说自己就像是台被设定好的机器,每天一睁眼都是工作开会加班。他对妈妈说对不起,说今天明明是结婚纪念日但他却要工作没法陪她过。 后面的事裴祺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爸爸说自己是台机器。 裴祺的“机器理论”来源于拉美特利对于身心关系问题的阐述,来源于她爸爸说人是台不断工作着的机器。 她知道这种观点过于唯物,但她还是忍不住将人想象成机器。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坏情绪归为机器故障,就如她此刻急促的心跳,不稳的呼吸,还有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全都是因为机器故障了。 裴祺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抽出一张稿纸开始思考故障原因。蒙着眼睛不停地摸索将一无所获,她把于百川所做的,能转动她齿轮的事情一一写在纸上。 她从来没把字写得那么潦草过,不知道是因为心急,还是觉得这些事光是写出来都使她心旌摇曳。 裴祺原以为自己跟于百川的关系并不密切,只是玩在一起的朋友。 事实上,于百川是唯一一个在北山飙车时能紧随在她后面的人,是唯一一个在她这里连续拿了五次礼物王的人,是唯一一个记得她不喝啤酒的人。她不吃任何口感奇怪的东西,连叶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于百川却在一次次饭局里细心地发现了。 桌面上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叁点二十六分,从小到大的记忆在脑海里震荡回响。 裴祺写了很久,稿纸用了一张又一张。 写出的事件没几样,更多的都是无意义的涂鸦。到最后她也放弃了写字,在脑海里将过往重新联系、组合和整理。 最后得出的结论让她感到挫败。于百川那个笨蛋的举措只拨动了几根弦,转动了几个齿轮,最主要的原因出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真的出故障了,因为于百川那个笨蛋。 裴祺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摆在那儿。 她,裴祺,喜欢于百川。 意识到这点后,裴祺无比庆幸明天是周末。 不用上学,不用见到于百川,她现在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状态去面对他。 所有情感和欲望都是人自发产生的,人们被这些情感所控制所支配所奴役。她此刻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喜欢于百川,凌晨叁点还坐在书桌前整理思绪,为明天不用见面而松口气。 裴祺讨厌这种心跳不受控制加快的感觉,更讨厌这时候应该上床睡觉却还在胡乱思考的自己。 她不得不思考,思考这份喜欢是不是产生于自己的幻想,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在美化于百川。 诞生于幻想里的爱意不能使人获得永久的快乐,相反是罪恶的根源。为了避免这样的不幸发生在自己身上,裴祺不得不思考。 还未等裴祺思考出结果,于百川的告白就来了。 在她家门口,裴祺出门去图书馆时被他堵住。 于百川眼下有着浅淡的青黑,他一直在摸着脖子上的choker。被冻得微红的指尖跟黑色的链子交错,让裴祺有点在意。 在意到没听清于百川的话,只听见了最后一句:“我喜欢你。” 裴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情感、理智、困惑全都交织成一团,她完全没做好准备。 于百川见她不说话,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可那些平日里能流畅说出的字句在此刻却被束在了喉间,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出门时戴了条链子。 “但我目前想以学习为主。”裴祺缩在卫衣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你知道的。” 她的声音像是从冬天的湖水里捞出的石头,迎面砸向于百川。 知道个鬼。 日常番外·聚会 他们有段时间最常见的游戏模式是飞行棋+大冒险。 真心话他们很少玩,太熟了而且对彼此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有想八卦or实在没游戏玩了的时候才玩。 其实一开始文嘉柏玩飞行棋还没那么衰,比较衰的是于百川。但那会也没衰成文嘉柏现在这样,只是掷五六次骰子才能出个6让飞机起飞。 之前输最多的是于百川,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转运,扔的数字全都是自己想要的。衰的人成了文嘉柏,他一度怀疑是于百川把自己的衰运转到了他身上。 情侣来玩飞行棋的话还挺有意思的。 方施琅和傅呈书肯定会玩,傅呈书玩这种运气好得不得了,方施琅就一般般但偶尔也会人品爆发。 裴祺不玩。她跟萧宵是唯二会做饭的人,她要来玩的话萧宵就得一个人做十几个人的饭。有几个人胃口大得要死,她走了萧宵得累死在厨房。 于百川之前输麻了,转运后格外爱玩飞行棋,还爱拉着衰到不行的文嘉柏玩。 最后这局飞行棋的玩家是方施琅,傅呈书,于百川和文嘉柏。旁观的有毕含灵和徐行(恋爱后经常被带过来参加聚会,还加了女生群) 为什么说情侣来玩很有意思呢。 就是飞行棋这种游戏吧,有时候很难刻意放水的。 比如说傅呈书三个棋都已经回家只剩最后一个在场上,方施琅回了两个棋,一个在家还没飞,另一个在傅呈书前面三格的位置待着。 偏偏傅呈书甩出了个三,那怎么办走还是不走?肯定要走啊,不走的话于百川和文嘉柏就要开始骂骂咧咧了,傅呈书只能把方施琅的棋子送回家。 方施琅:好,我记住你了。 游戏最后是文嘉柏赢了。这是他初三那年以来第一次赢,他都不敢相信。心里觉得是徐行的功劳,爱情真是伟大的力量能击败他的衰运。 傅呈书被追上来的方施琅送回家,进度落了文嘉柏一截,成了第二。最后一名是于百川,只有一个棋出了家,还是毕含灵看不下去帮他扔的。 文嘉柏:“来来来大冒险,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收到消息后必须一字不落地把内容念出来。” “不懂自己翻通讯录?”于百川嘟囔了句,乖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背出来。 手机响了他一看,立马炸毛,“你是不是想偷我游戏账号?” 文嘉柏故作无辜:“没有啊。” 于百川起身锁他喉,“我都收到验证码了!” 两个人吵闹的动静传到厨房,裴祺出来看了眼,叫了于百川一声,“帮我去酒窖里拿瓶红酒,知道在哪吗?” 于百川立马放下手,屁颠屁颠跑过去,“知道知道,你要拿来做鸡翅嘛?”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把徐尽欢都看傻了。 她先前在跟安修竹梁承学玩游戏,于百川跟文嘉柏吵闹起来后才往那边看。她虽然跟他们同班,但这些人在班上都挺会装,跟私下里差别还蛮大的。 尤其是萧宵。 徐尽欢没想过他做饭会这么好吃,聚会结束后还扯了扯安修竹的袖子用手语问下次他们聚会自己还能不能来。 方施琅看到了,问完裴祺知道徐尽欢在说什么后拍了拍她的肩,用手语回[当然可以]还拿了手机让她加群,打字跟她说下次有聚会会在群里说,到时候她直接来就行。 安修竹:“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方施琅:“就这几天。大家都学了,但学得不多就会一点。” 徐尽欢戴了助听器,听到后又比了句话。 方施琅:“什么意思?” 裴祺:“她在说,你的声音很好听,像太阳照在湖面上。” 叶子X萧宵番外二·爱之泉(完) 番外一卡肉了,放两天写个二换换脑子。 【叶子回来了。】 萧宵洗完澡出来看到于百川发来的消息,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就开始找衣服换上。刚套上外套,就想起现在叶子可能并不想见他。 屏幕上的冷光逐渐暗下,熄灭,萧宵再次摁开屏幕,盯着锁屏上的日期有一瞬的恍惚。 跟叶子在一起好像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们并不懂什么叫内在美,纯看脸来衡量对对方的爱意,长得越好看就越喜欢。 某天萧宵突然觉得叶子长得很合自己胃口,心血来潮去表白,然后就这样在一起了。 分手是叶子提的。 答应萧宵是因为她不懂得怎样去拒绝人,稀里糊涂就接受了表白成了男女朋友。 谈恋爱的时候年纪太小了,就牵了个手抱了几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亲密接触。 萧宵谈得很上头,早上六点半就带着早餐到叶子家门口等她了。 想帮她拎书包被拒绝,委屈地说不让他拿的话能不能跟他牵手,他不喜欢手里空空的感觉。 有时候叶子会答应,有时候会将书包递给他。 下课十分钟要挤在一起,拿着英语题过去赶跑她周围的人,借着问问题的名头蛮横地占据她的课间时间。 叶子在讲什么全都听不进去,痴痴地望着她的眼睛。 铃响后在同学回班的躁动中对她说:“七十六根。” 叶子疑惑地看向他,萧宵解释道:“睫毛。每次数着数着就忘记数到哪了,改天绝对要全部数清。” 那时候,萧宵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买东西给叶子上。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叶子不需要也买,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过个眼瘾也好。 任何有美好寓意的手工玩意他买不到就自己做。 那段时间流行给喜欢的人折一千只千纸鹤,萧宵就跑到文具店买了手工纸。上课折下课折,于百川喊他打球他不去,文嘉柏喊他打游戏他也不去,每天都在折那些千纸鹤。 除了折千纸鹤,还折星星,几乎每天都给叶子送一颗,拆开后是他的碎碎念…… 中午在食堂跟白椿吃了茄子,不好吃。 体育课打篮球投了个三分,开心。 早上没牵到手,希望明天可以牵到。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拆开,拆开看到的话,明天记得跟我牵手。 热恋期,叶子看到他着魔似的迷恋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每天晚上闭上眼都能看到他那双炽热的眼睛,她拼命地想浇熄那团火,害怕有一天被火舌吞没,变为灰烬。 于是在萧宵刚折完第一千只千纸鹤时,叶子说要分手。 她讲话声音一直都很小,身高差距太大,萧宵听她说话时总是会弯下腰。 那次他没弯腰,静静站着听完她颠三倒四讲不到重点上的分手理由,书包里还装着满满一箱千纸鹤。 “行,你想分的话就分吧。” 叶子跟他道歉,他没应,送她回家后就去找于百川打球。 状态很差,站在球场上就跟梦游一样。 于百川让他请喝水,他没拒绝。文嘉柏说要吃冰棍,他也没拒绝。 从打球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打到天黑球场亮灯,傅呈书说要回家后,他才幽幽说了句:“我和叶子分手了。” 于百川正喝水,呛到咳嗽到脸红。 连傅呈书都被惊到了,球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萧宵没说原因,他自己都不知道叶子为什么要分手。 叶子用那种很愧疚很累的语气跟他说想分手,他连问都不敢问,怕她会因为自己的追问而感到负担。 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安修竹说,叶子跟他们讲的分手原因是性格不合。 萧宵觉得很可笑。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恋爱也谈了半年,到现在才发现性格不合吗?他们相处得明明很好,他总是能猜中叶子心里在想什么。除了分手那次。 “她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吗?” “确实,我俩是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的。” 萧宵苦笑道。 还能怎么办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即使他觉得分手原因是叶子不喜欢自己,但叶子说了是性格不合那就是吧,起码这样还能骗自己说叶子有喜欢过他。 裴祺说叶子要出国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有关叶子的一切消息都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萧宵给叶子打了个电话。 “是因为我吗?出国的事。” “是家里想让我出国。”叶子补充道:“我自己也想去。” 萧宵不信她的话,“白椿王牧池他们都在国外,我本来就打算过去跟他们一起。我知道你觉得现在这样很尴尬,我可以走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叶子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萧宵,去谈一段新的恋爱吧,或者做点别的,什么都好。” “去开启新的生活。”她说。 叶子出国那天,萧宵赶到机场在安检口把人拦住,死皮赖脸地抓着她的行李箱。 “一定要这样吗?” 他眼下有着十分明显的青黑,叶子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萧宵总是会以最好的样貌出现在她面前,从不会把任何负面情绪带给她。他无条件接受叶子的一切,好得让她害怕。 叶子不说话,试图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行李箱。 萧宵把行李箱往后拉,借势抱住她。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分开的。”他弯下腰,把脸埋在她肩上,“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灼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如同蜘蛛吐出捕获食物的粘丝将她牢牢缠住。 明明答应过我。 世界上最愚蠢的话从萧宵口中说出。 网上的猎物从来都不是叶子。 她敏锐地从他紧紧缠住自己身体这一举动中,察觉到他那带有“献身”的意涵。 极为复杂的情绪如海浪般袭向叶子,这是萧宵用来挽留叶子的最后手段。 求求你别把我丢掉,求求你。 要什么都可以,除了分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体内胸腔在鸣着什么,叶子听不清,她耳边全是自己冷漠的话语:“别这样,萧宵。” 她说:“我该走了。” 好无情的话,叶子头一回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心狠的人。就算不爱他,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也不该这么无情。 但那又怎样。 叶子不想他抱自己。凛冬里温暖的怀抱,最容易让人心软。心软不是爱。 被叶子丢下后,萧宵只能在白椿和王牧池那边搜寻有关叶子的消息。照片角落里的身影,聊天文字里的信息,靠着这些去猜测叶子现在生活。 在这期间,萧宵开始谈恋爱。 谈一个,分一个,再谈一个。消息传到千里之外的叶子那边,无形中减轻她的负罪感。 萧宵有一条项链,被缠起来套在手腕上。 形状是叶子的名字,叶面上刻了个小小的X。 新谈的女朋友问他是谁送的,他说是朋友。 “前女友?” “嗯。” 萧宵毫不忌讳地承认。 在谈恋爱之前他就已经事先说过自己不会爱她,他的爱不在这里,在叶子那里。 每一段恋爱他都有尽到男朋友的本分,记住每一个纪念日,记住对方的生日……萧宵如愿成为她们拿得出手的男朋友,反正她们喜欢的是自己的脸,自己的钱,自己的家世,否则也不会在听到他说不会爱后还要做他女朋友。 项链成了戴在脖子上的枷锁,将萧宵禁锢在藤蔓铸造的牢笼里。他想过逃,可是每一段恋爱里他都会难以遏止地在那些人身上找她的眼睛,她的鼻,笑起来时会陷下去的梨涡。 总是有叶子的影子,永远都有叶子的影子。 傅呈书劝他不要这样下去,这样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破镜重圆。 萧宵说没有破镜,那面镜子并没有碎掉。 因为它从来都不存在。 叶子不喜欢他。 陷在青春期朦胧爱恋里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萧宵。 如果不是逢年过节,叶子很少会回国。 上次她在夏天回来是为了庆祝大家摆脱高中生的身份,这次回来是为什么,萧宵并不清楚。 萧宵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索性不去想。 这里是她的家,她想回就回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算有,那个理由也不会是他。 知道叶子回来的消息后,萧宵实在是没法待在家里。 他也不敢去找她,刚出门准备去找傅呈书喝酒,就看见叶子拎着购物袋经过。 晚上八点,夜风飕飕。 宽阔干净的大道上,戏剧性的相遇。 上次见面是春节,如今相隔半年再次见面,两人在沉默里对峙着,等待对方出声打破沉默。 叶子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长了点,发尾卷起好看的弧度。 购物袋勒得她虎口有些红,萧宵忍不住走上前,在不碰到她的情况下拿走袋子。 “回来了?” 萧宵找出对朋友说话时使用的语调,不太熟练这样冷淡地跟叶子讲话,声音有些不太自然。 路旁的树随着夜风窸窸窣窣摇曳着,叶子比他从容很多,应道:“嗯,下午到的。” 她仰着头,漂亮的眼睛里盛着他的影子。 超市跟他家是两个方向,叶子不可能会路过。 萧宵本想问她,看到那比去年圣诞还要柔和的眼神,心瞬间软了下来。连冷漠都不想装,换回之前跟她说话的语气。 “这次会待多久?” “还不确定。” 路上很安静,唯有两人的脚步声轻轻踅过。 萧宵跟在她身后,错开半个步子。 谈恋爱那会,叶子总是说他走路太快。 后来分手,他跟文嘉柏他们去她家拜年,她身为主人送他们出门。 萧宵刻意走得很慢,叶子快步跟在文嘉柏身后,埋怨他走得太快。 如今萧宵再次走在叶子后面,她照旧没什么表示。 一直沉默着走到她家,别墅里没开灯,黑乎乎的。 叶子转过身,没接过他手上的袋子。 “家里人出去旅游了,你可以帮我拎进去吗?” 她的话语在月光下回荡,萧宵被不断加速的心跳轰得找不着北。 是在玩他吗? 萧宵跟在她身后进屋,大脑胡乱想着。 叶子好像被夺舍了似的,会跟他讲话,还会对他眨眼睛。 前几次见面她还很冷漠,他就算在雪里站几个小时都换不来她的心软。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他实在是摸不着叶子突然转变的缘由。 叶子家的装修跟他家完全不同。 他家的主色调偏冷,而叶子家或许是因为女人比较多,整体装潢都很温暖柔软,最暗的色调或许就是大理石地面了。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去年圣诞的时候他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客厅里堆了很多快递,叶子随意踢开一个纸箱,将袋子放到桌子上。 她从袋子里拿出两瓶酒精饮料,扔了一瓶给萧宵。 “报酬。”叶子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瓶子。 萧宵稳稳接住,更加迷茫了。 他垂下眼,指尖在瓶身轻敲了几下。 “叶子。”他轻声唤道。 “嗯?”她含着饮料应了声。 “你想做什么?” 萧宵绕过那些箱子一步步走进她,攻击性很强。 叶子没说话。 说实话萧宵能忍到现在才来问她想做什么,叶子已经很吃惊了。 萧宵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实际上他这人挺坏的。谈了很多场恋爱,就算对对方再没兴趣相处久了也该有点感情,可他每一次分手都很干脆利落,也从不挽留对方。 他会在叶子回国过年前分手,但有时候分得不是很成功。 那年聚会叶子难得去了一次,在门口撞见一个女生拽着萧宵的袖子。 叶子第一次看见萧宵不耐烦的神情。 他说了什么叶子没听清,只看见那个女生在哭。 无意间撞见萧宵截然不同的一面,叶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方施琅把萧宵谈恋爱的消息告诉她时,问过她一次:“这样你真的能安心吗?” 当时叶子给出的是肯定的回答,看见这一幕后她突然有些怀疑。让自己安心的同时另一个女生会受到伤害,自己真的能安心吗? 女生哭着离开,跟叶子擦肩而过。 透过餐厅走廊的灯光,她看见对方的眼睛跟自己有点像。 萧宵侧身倚在墙上,双手环胸,声音听起来有点累。 “还满意吗?” 叶子被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心中一紧,想为自己辩解却找不出任何有说服力的话语。 没法辩解,她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所以现在,叶子回来赎罪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出国前用的手机。 萧宵眼神骤然一变,试图夺走手机。 叶子飞快将手机背到身后,道: “我看到了。” “你发的短信,我全都看到了。” 萧宵抿了下唇,“所以呢,你想——” 淡淡的木质香扑面而来,去年圣诞的场景在此刻重现。 萧宵往后倒在沙发里,交缠的身影浮现在落地窗上。他下意识扶住叶子的背,唇瓣被她的牙齿磕得生疼。 他想夺走的手机掉落在地,屏幕亮起,是二人的合照。叶子在他怀里被掐着脸,相貌青涩。 来自昨天晚上七点二十一分的消息挡住了一部分照片。 /跟辛亦之出来吃饭,看到你之前养过的君子兰。买了一盆。老板说这几天可能会开花,到时候等花开了就摘下来制成干花给你送过去。/ * 7月15日,圣斯威逊节。 英国人在这一天往往会谈论天气。传说中,圣威斯逊节这天如果下雨,大雨便会延续40天。 萧宵知道这个是因为一部电影,在傅家的家庭影院里看的。那时他跟叶子的关系还没公开,两个人坐在最后边偷偷牵手。 他完全记不清电影的剧情,只记得牵手时心跳加速的感觉。 每年的7月15日,萧宵当时的女友都会拉着他看《one day》。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电影,听到女友开玩笑地跟他提起圣斯威逊节,跟他说以后就算分手了也要在这一天打电话彼此联系下。 萧宵态度冷漠,说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他没有跟前任联系的坏习惯。 裴祺骂过他虚伪。她总是能一针见底地指出人的缺点,他确实虚伪。 明明嘴上说着不会跟前任联系,实际上在电影名字的字幕一出现,萧宵就想起了叶子。 英国在下雨吗? 电影一百多分钟,萧宵在这一百多分钟里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借着这个话题给叶子打电话。 听到女主说:“Dexter,我非常爱你,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萧宵又想,叶子会这样吗? 低下头将脸上苦涩的表情藏起,叶子不会的,她压根就没喜欢过他,更别提爱了。 今年的7月15日,萧宵没跟任何人看这部电影。 他在跟方施琅他们聚会,而叶子从行李箱里翻出了台旧手机。 叶子翻出这台旧手机是个意外,充电开机后被短信震得快要死机。手机里的电话卡是爸爸的亲属卡,虽然没在用但也一直没去解绑。 她原以为是什么骚扰短信,滑屏解锁后才发现是这些短信都来自同一个人。 叶子往上滑了一会,眼睛瞥到几个字眼,顿了两秒后从这条开始往后看。 /诅咒你在那边吃不到好吃的东西,诅咒你一出门就遇上雨且不会有人像我一样有预知能力出现在你面前为你撑伞,诅咒你生病,诅咒你交不到新朋友,诅咒你做梦梦到你做讨厌的我。这就是你抛弃我,把我丢开的代价。/ /白椿说你感冒了,没有食欲吃不下饭,来问我虾仁粥的做法。他说阿姨煮的瘦肉粥你不喝,还偷偷倒掉。想飞过去给你煮,但明天要考试。怎么办,你不要生病好不好。我收回诅咒,只保留最后一个。/ /买了机票,十六个小时后见。/ /王牧池骂我有病,飞十多个小时逃考试来给你煮粥。我确实有病。/ 外头风狂雨骤,叶子没开灯,在漆黑的房间里一条条翻看萧宵的短信。 好几条短信都能跟生活对上。 生病时的虾仁粥,考试结束后出现在房门口的花束,跟王牧池聊天时随口一提没过几天就出现在书桌上的胸针……好多好多,所有自己觉得古怪的事情全都出自他手。 /被于百川灌酒了。好想见你。/ /白椿说你那边的暖气最近不太热,买了地毯让他带过去给你,他有带吗?/ /又来找你了,看到你在咖啡厅里跟人聊天。差点被你发现,躲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人淋了一身的咖啡。好烦,这是我选了好久的风衣。/ /那个之前跟你在咖啡厅里聊天的人是你新交的朋友吗?她在你家里过夜,你们玩得很好么,告诉裴祺的话她会吃醋的吧。/ /为什么不选我的礼物……你明明认出来了。/ /想陪你过圣诞。于百川说在下着雪的圣诞树下合照就会永远在一起。查了下你那边的天气预报,圣诞节会下雪。/ 圣诞。 叶子的心脏就那么漏跳了一拍。 去年圣诞,萧宵在雪里站了好几个小时。 在电话里叶子让他走,他只说自己在等白椿和王牧池。 可是那两个人早早就出门欢度圣诞了,他在公寓楼下是等不到人的。 叶子知道他等的是自己。 从窗户往下望去,能看到萧宵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雪里。她把窗帘拉紧,眼不见心不烦。 听到引擎声时,叶子没太在意。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是白椿和王牧池。 “替他说话的话就免了。” 王牧池挑眉,“是来请你去吃饭的。” “二十多个小时中转过来的,一下飞机就跑来这里。叶子,看在朋友的份上一起吃顿饭,我保证不会让你俩单独相处。” “实在不想也行,我和白椿去把他给拽走。” 叶子知道他俩为什么会上来当说客。 因为他们也是萧宵的朋友,夹在中间难做人,得上来装装样子。她要是真不想去,他俩也不会硬把她拉去。 叶子不想他们为难,叹了口气后点点头同意去吃饭。 “说话算话,不要让我和他单独相处。” “当然,我特意开了车,你坐我的,绝不让你俩同时待在除餐厅包厢以外的空间里。” 白椿全程没过一句话,在下行的电梯里才慢悠悠开口:“他不知道脑抽犯什么病,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理。” 他俩分手的始末大家并不特别清楚。 有的人知道的多点,比如文嘉柏王牧池。有的人知道的少些,比如白椿裴祺。 在他们分手后,萧宵谈了一个又一个,而叶子始终单身。光从这点来看,除了知道是叶子让他去谈恋爱的那两个人外,其余人都站在叶子这边。 文嘉柏不是很支持萧宵。 他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能拿恋爱来看玩笑,就算一开始说得清清楚楚但谁又能保证在相处过程中不会爱上彼此呢? 王牧池也不支持。 如果真爱就去追,去找解决办法,为了让她安心去做这些缺德事属实没必要。 但他更不赞成叶子。 这件事不是谁得到的支持人数多,谁就是正确的。 一个把人爱得喘不过来气。一个分手后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让对方去开启新生活,实则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叶子明明知道萧宵不会拒绝她,她完全可以直接分手干脆利落地出国。偏偏要让他去谈恋爱,还不止一次问他们萧宵的感情状态,压在萧宵去谈好让自己没那么罪恶。 王牧池不想去评价叶子是个怎样的人。 他只觉得这两人都病得不轻,天生一对,最好赶紧复合免得萧宵再去祸害别的女生。 这顿饭没叶子想的那么尴尬。萧宵没跟她搭话,她埋头苦吃,全程当透明人。 吃完饭,他们四人步行去找车。 街上挂满了圣诞装饰,圣诞树最顶端的那颗星星亮着灯,树下挤满了合照的人群。 叶子被一对华人情侣拉去当摄影师,拍完照回过身,白椿和王牧池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萧宵站在她身后。 “他们去拿车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萧宵说了今晚跟她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叶子将信将疑,但也没多说什么。 路上灯火熠熠,两旁森严奇巧的建筑上挂满了圣诞装饰。叶子和他站在广场边缘,想起课上教授提到过的这一区的建筑史,又想起往下走的那条街上的几家餐馆,风味与特色分别是什么。 但萧宵跟她说起在下着雪的圣诞树下合照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这件事后,叶子回过神,警惕地望着他。 “紧张什么,这种传说对我们又没用。” 他说得有些含糊,一时间叶子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谈恋爱那会他们在摩天轮到达最顶端的时候接吻最后还是分开了——这件事,还是在说他俩不是情侣所以没用。 “不过挺有纪念意义的不是么,在下着雪的圣诞树前合照。” “跟前男友吗?” 叶子骨子里的刻薄被她藏得很好,只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她天生就很会讽刺人。她姐姐总是会说她不该叫叶子,名字太软了跟她完全不匹配。 萧宵被她的话刺了下,隔了几秒才闷闷开口道:“是跟朋友。” “不是说好了即使分手也还能做朋友的吗?还是说,你没把我当朋友?” 萧宵俯下身,对上她的视线。 鬼使神差的,叶子跟他在圣诞树下合了影。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想问他时,萧宵已经跟着王牧池进了屋。他没定酒店,今晚住王牧池那。 在摩天轮到达最顶端接吻就会长久,在下着雪的圣诞树下合照的情侣就会幸福。 叶子不知道这种传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她只知道萧宵跨越了大半个地球出现在自己面前只为了和她拍一张合照,因为一个连出处都找不到的幼稚说法。 她确定萧宵是为了这个才过来找她的。 合照的时候她透过屏幕看见了萧宵的眼神,跟谈恋爱那会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叶子很害怕他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 出国后也同样感到害怕,不敢多看,怕自己陷进去而后被判决死刑。 现在的他们拥有的最不值钱的东西是时间。 随随便便就可以抽出一整个星期飞跃大半个地球去找想见的人,浪费掉大把的钱去做一件很可能得不到回应的事。 石头落入井里尚且有回音,这晚若不是王牧池来劝她,萧宵只能无功而返。 夜幕下的大雨砸在厚厚两层玻璃上,穿过透明的墙把叶子砸得晕头转向。她阻止不了雨滴下落将世界淋得湿透,付款购买机票后的刹那间,她感到无能为力。 蜡烛一根一根被点燃照亮周围的漆黑,埋在地底的王国在时间跨度长大七年的一条条短信中浮突起来。 她无能为力,被判决死刑。 在他家门口等了半小时,故意拎着重重的购物袋出现在他面前。 酒精饮料的甜味在齿间漫开,好久没接过吻,生疏地勾着对方的舌头缠弄。 舌根被吸得发麻,双手抵在他胸前,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掌心下结实的肌肉。 叶子的初夜,萧宵的初夜,发生在分手后的第七年。 她不信萧宵是处男。 虽然这两年几乎没听到过他谈恋爱的消息,但刚分手那段时间他可是恋情不断。 贴着脸颊的几缕发已被汗打湿,床单还没洗过,叶子含糊地说:“就在这里。” 她坐在他身上,双膝压在他腿侧。 身高骨架差太多,从背后看的话叶子完全没法将萧宵完全挡住,但她却以一种蛮横的姿态脱掉他的上衣。 “我不会跟你当炮友。” 萧宵在她细密的吻中开口。话虽如此,但他依旧乖乖坐在沙发上,裤子里的性器似有若无地顶着她。 叶子凑近去吻他,被躲开。 萧宵把手从她的背上拿开,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他的唇瓣在一个又一个的吻中被润湿,衣服被脱掉露出精瘦的腰身,额前的发也有些凌乱,显然在体内已掀起了欲望的浪潮。 换做之前的萧宵,或许会直接如叶子所愿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求,只要叶子愿意靠近他就好。 但此刻面对她的是二十二岁的萧宵。 依旧被叶子吃得很死,但会给自己留一条路,不至于使得局面陷入无法挽回的地步。 粘稠的空气,掺着她身上的木质香。 萧宵盯着她,不紧不慢道:“你这次回国是因为那些短信吧。怎么,被感动到了吗?” “嗯。”叶子今天格外坦荡,“特别感动。” “感动到以身相许?” “就不能有另一种可能吗?” 萧宵顿了顿,眯起眼有些讽刺地笑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因为那些短信而喜欢上我,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挺贱的。” 安静的房间里,叶子的气音吐字被清晰放大。 “你不就是么?” “光是你去年圣诞在公寓楼下站三小时这件事就已经很贱了,更别提你还曾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给生病的前女友煮一碗不知道会不会被接受的粥。” “你对每个前女友都这样吗?” 说最后一句话时,叶子把手压在了他左心房的位置上。人在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加快。 萧宵撩起眼皮,“重要吗?” “只是很想知道答案罢了。”叶子摇摇头。 是她在萧宵对自己爱意最浓的时候把人抛弃,连个像样的借口都不找。糊里糊涂跟人分了手还不满意,逼人家去谈恋爱,只为了图个安心。 叶子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过分,所以她不会对萧宵之前的恋爱经过抱有任何埋怨……好吧,她很在意。 她的指尖微微陷入皮肤,萧宵垂下眸,答道:“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只对你。” “实话?” “实话。跟她们谈恋爱之前有说过我的情况,她们自愿的。” 叶子问:“什么情况?” “为了让自己安心让我去谈恋爱。我谈得越多,她就过得越开心。不能一月一换,太频繁的话她会觉得我在自暴自弃。可以当你男朋友,但不做爱,也不会爱上你。” 萧宵望着她,一字一句说着:“大概就是这么些话。” 胸前传来细微的痛感,叶子无意识地在他胸上用指甲印出痕迹。 她垂着眼,声音变得晦涩,“那她们怎么回?” “忘记了。” 萧宵见不得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手放在她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叶子把脸埋在他怀里,“我只是,只是想让自己好过点。” “你让我太累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你。本来就打算在那段时间出国的,看到你……完全没法说自己要离开。真的很累。” 她声音很轻,很低,“看到那些短信也觉得好累好累,在房间里哭了好久才买机票回来。下午小琅在车上问我怎么想的,我跟她说不知道。” “其实我回来只是想见见你,不想就这样装作没看到那些短信。” 叶子就这样靠在他怀里,跟他解释,说想见他。 什么怨都没了,在她的话里轻飘飘散去。 萧宵把她从怀里捞出来,扶住她的下巴吻上去。 在黑暗里缠吻,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眼尾微红,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扇落一片阴影。 吻得很深,舌尖舔过口腔里的每一寸。吮着舌根的时候叶子不受控制地发着抖,被他抱着调换了位置压在身下。 结实的手臂压在她身侧,就这样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吻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些年的份全都补回来似的。 等叶子的眼睛变得雾蒙蒙后,萧宵才敢把手探进她衣服里。 内衣被直接推到胸上,握了满手的细腻乳肉。 叶子轻吟出声,揉弄的动作在薄薄的T恤下无所遁形,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衣服之下奶子将会被揉成怎样色情的形状。 萧宵俯身用口裹住一侧乳尖,布料被口水打湿,随着舌尖挑逗的动作蹭过乳尖。 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激得叶子伸直了脖颈,双手无助地放到头顶抓住沙发扶手。 大脑一片空白,衣服被掀开后暴露在空气里还不到三秒就被温热的口腔裹住舔吮。 他一点点向下亲,扯掉她下半身的衣物扔到地上。分开腿根露出湿漉漉的穴口,指尖抵着压进去,被挤出来的水全都进了他口中。 萧宵在她涨红的阴蒂上舔了一下,温热的气味让他硬得更厉害。 按理说他此刻该去解开裤子让自己好受点,可他却握着叶子的腿根,含住绵软湿热的逼,无师自通地用舌尖勾着缝隙挑弄。 叶子哼叫起来,受不住想往上挪,被掐着腰抱回来。 他托着她的腿根把脸埋进去,鼻尖抵着阴蒂,又用牙齿去刺激那肿胀起来的豆子,含在嘴里肆意吮吸。 叶子难以自控地合起腿,把他的脑袋紧紧夹在腿心,哭着喊不要。 潮吹喷湿他的下巴,因高潮而泛着片红的穴口翕张着,毫无遮拦地向他打开。 叶子捂着眼发抖,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萧宵把她的手拿开,把人抱起来亲了亲她的脸,低声问她舒不舒服,刚刚有没有把她咬疼。 他哄人很有一套,尤其是在哄叶子这方面。 叶子从高潮里缓了过来,眼睛红红的。 她知道自己流了很多水,屁股底下的沙发都有些湿。这是家里的沙发。 “赔我。” 她在说沙发,萧宵听错了,把她搂得更紧,“你赶我我都不走,再也不会走了。” 叶子委屈巴巴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我是说沙发,你要赔我一套。” “好。”萧宵由着她咬,“明天去买。” 裤子上隆起的弧度很显眼,叶子把手探下去,在他的默许下拉开裤腰把勃起了的粗壮鸡巴放出来。 腰腹绷得很紧,硕大的性器将将卡在裤子边缘。叶子这些年在国外跟着朋友看过几部片,大多数的尺寸都很可观,萧宵的放在里头比也不遑多让。 他呼吸有些粗重,“用手会吗?” 叶子没说话,试探着用手握住柱身套弄。 她动作慢吞吞的,萧宵怕吓到她,尽力地控制住挺腰的冲动。 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成了现实。 萧宵亲眼看着那根青筋虬兀的鸡巴被叶子的手握着上下撸动,他此刻突然明白了叶子刚刚为什么要捂住脸。 他现在也很想把脸捂住,怕自己染上情欲的脸会是狰狞难看的。 叶子在给他手交。 一想到这个萧宵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在她生疏的动作下射出来。射了她满手,还有几滴溅到了自己身上。 萧宵从茶几上抽过纸一点点替她擦着手,听到叶子用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说:“这么快……” 他蓦然停下了动作,捏着她的手腕放到隐隐有勃起势头的地方,咬牙切齿道:“处男第一次不都这样。如果不是这里没套,老子现在就能把你操晕过去。” 因为尊严受辱,萧宵难得爆了粗口。 叶子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把脸抵在他肩上,“袋子里有套。” 十多分钟后,叶子被压在沙发上,大腿从他肩上滑落。 叶子好不容易适应了他埋进来的性器,被撑得发薄的穴口随着呼吸收缩,还没缓过来萧宵结实有力的腰胯就压着她张开的双腿开始操弄。 他沿着泛红的耳根一路吻到胸口,张嘴含住粉嫩乳尖。鸡巴插到了最深处,粗硬耻毛压着对方肿胀的阴蒂不急不慢地操弄。 不敢太快,光是这样轻柔的顶弄就已经让叶子处在高潮的边缘,抓着他的肩膀说难受。 “哪里难受?” 萧宵被抓得微痛,深吸一口气对方逼里慢慢抽出来,怕真的弄伤她。 刚一抽出,叶子就又开始呜呜咽咽让他进来。 萧宵只好将性器抵在湿红的穴口慢慢顶弄,不敢整根入进去,浅浅塞进一个头,亲着她的脸哄道:“宝宝,是爽的难受还是疼的?” 久违的亲昵称呼。 叶子被他喊得晕头转向,什么都说不出。 “告诉我。” “……不知道,呜呜,你进来。” 萧宵只能再次挺腰操进去,微微加快了速度,在湿热的腿根里撞出皮肉拍打的声响。 “这样难受吗?” “不……”叶子声音和身体都发着颤。 “萧宵。” “嗯?” “喜欢你……” 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了那双眼,萧宵看不见她的眼神。他整根抽出来又猛地操进去,被干得翻开的穴口已经合不拢,每一下都能操到最深处。 “叶子,再说一遍。” 她抬眼,望进他眼睛里。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叶子迷迷糊糊想。 眼睛如汩汩泉眼。 爱之泉。 裴祺X于百川番外一·机器故障(6) rousew 裴祺和于百川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之前他俩每周都会在于百川家见一面,自从他告白后裴祺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 在班上碰面,如果于百川跟安修竹他们在一起的话她会打个招呼,如果只有于百川一人她就会当没看见。于百川叫她的话也会应,面上态度一如既往,眼神却躲闪着不跟他对视。 关系重新回到酒醉前,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后悔吗? 还好吧,于百川只是有点难过,但不后悔那天去跟裴祺告白。 总要有这一天。这种事不是你装不知道就等于不存在的。于百川没有演戏的天赋,演不出不喜欢裴祺的样子。裴祺那么聪明,很快就会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真相。 裴祺讨厌口是心非的人。 她讨厌萧宵就是因为他明明喜欢叶子喜欢到一有空就飞去找她,却还要故作轻松地在所有人面前装释怀。明明不想跟叶子以外的人谈恋爱,但为了让她不那么有负罪感还是谈了一个又一个。 消息传到叶子那边,她会来找裴祺求证。 裴祺只说事实,从不对此发表评价。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喜,看出她对萧宵的针对。 假如哪一天于百川没藏好,被裴祺发现他喜欢她却不说还继续跟她做爱的话,他绝对会成为第二个“萧宵”。 于百川不想这样。夲伩首髮站:pornpa8.co 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不想被裴祺讨厌,被裴祺视而不见,这跟要他命没什么区别。 放在半年前,于百川绝不会因为裴祺有可能会厌恶自己而感到恐惧。 五岁那年犯错站在客厅等着被他爸骂时于百川都没有过恐惧的情绪,如今一想到裴祺会讨厌自己,惧意便倾泻而出,像是一桶冰水直直浇在身上冻得人发抖。 于百川有点讨厌爱情了,让他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的人。 裴祺也跟他一样吗? 害怕丢掉原有的自己所以拒绝他的表白,以学习为借口来抵抗心底的情愫。 于百川不懂,他之前没喜欢过人。 于是跑去问恋爱经验丰富的萧宵,话音刚落他就笑出了声。 “于百川,没想到你是真的傻。”萧宵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人家只是不喜欢你罢了。” 几秒钟后,萧宵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摁住于百川的双肩摇晃。 “谁啊?不会是……” 萧宵想起前段时间于百川的反常提问和群里的聊天内容,那会的主人公除了于百川还有另一人。 虽然最后话题被岔开,但正是因为岔开话题的人是另一位主人公,才会显得不对劲。 于百川正因为那句“只是不喜欢你罢了”而失神落魄,甩开他的手沉默不语。 这是默认了。 萧宵心想,叹了口气安慰似的锤了下他的肩,“要喝酒吗?” 入口的酒有些涩,于百川觉得这是因为季节不对。 春末初夏,他最喜欢的夏季即将到来。 人在得到最喜欢的东西之前总要经历一番磨难,夏季来临前的日子在于百川看来最为难熬,每天都盯着天气软件看什么时候升温能脱掉外套。 同理可得,等待裴祺喜欢他的日子也必然不会好受。但总会到来,季节更替是无法更改的自然规律。 “神经。”安修竹跟傅呈书碰了碰杯,低声骂了句。 傅呈书轻笑道:“乐观是好事。” 命运总会眷顾乐观的人。 * 所有人都生活在机械化的世界里,按照着设定好的程序行事。念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退休,看自己的孩子重复着雷同的程序,循环往复,无有终点。 裴祺的既定程序不是这些,她有自己的路。 不过,在她的程序里有两个出乎意料的存在。一个是于百川,另一个是她妈妈做的甜品。 裴祺之所以讨厌口感奇怪的食物,主要是因为她妈妈。 她妈妈格外热衷于厨房,总是会捣鼓一些新配方。裴祺爸爸要上班没法天天待在家,裴祺就成了第一位尝试新品的人。 这次裴祺妈妈的新品是蛋糕。 倒也算不上难吃,就是口感很奇怪。入口是涩的,而后才会漫开腻人的甜味。 “怎么样?” “……是毕含灵会喜欢的味道。” 裴祺艰难地咽下蛋糕,拿起自己事先倒好的水猛灌一大口。 她妈妈听完很高兴,乐呵呵道:“那你吃完给灵灵他们送去,刚好做多了。” “不太——”裴祺在她妈妈期待的眼神下把话吞了回去,“行,我一会送去。” 是朋友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毕含灵文嘉柏他们没少收到裴祺妈妈的新品派送。 毕含灵挺喜欢的,她家里管得严不能吃甜食,但裴祺妈妈送来的东西出于礼貌吃吃不算什么大事。不能伤了阿姨的心,她曾如此郑重说道。 裴祺去完安修竹家后应该直走顺路去于百川家的,刚走两步她就停了下来,硬生生绕了远路去了毕含灵家。 她在毕含灵的房间里待了会,桌上放着水果和最后一块蛋糕。 “还有谁没送?”毕含灵问。 裴祺张张口,嗓音莫名晦涩,“于百川。” 这些天裴祺一直在试图破译爱的本身,试图寻找问题的答案——她喜欢的到底是于百川,还是幻想中的于百川? 裴祺头一回在解题上出了错。 她本该意识到自己那天凌晨三点未睡整理思绪时所摆出来的事实,桩桩件件都是于百川做过的,而不是自己的幻想。 问题的答案在她说出拒绝的话语时就已经浮现,可话已出口,后悔也无济于事。 尤其是在这周三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裴祺后悔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她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按老师的要求抄题,被打闹着回教室的男生撞到差点摔倒。 是于百川扶住了她。 宽大的掌心扣着她的肩,陷进温热的怀抱。背部贴在他胸前,不到两秒于百川就往后撤开,手虚虚搭在她肩上,问:“有没有事?” 辛亦之揽着那两个男生,借着身高优势把人往下压,“喂喂喂,走路要看路啊。” 裴祺往后侧身,对于百川说:“没什么事,谢了。” 于百川没说什么,彻底把手收回。 “我们要去买水,你要带什么吗?” 辛亦之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注意到那明显超过了朋友界限的距离,刚想开口问就被裴祺打断。 “帮我捎瓶水吧,牌子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就上次买过的那个。” 她表情很认真,辛亦之满脸黑线,嘴角止不住抽了几下,“谁知道你上次喝——” “行,知道了。“于百川点点头,推着辛亦之往外走,“快走吧待会要上课了。” “你知道是什么?” “不就款饮料嘛,上次还是我们一起去买的。” “我怎么不记得?” “记性差就算了话那么多,你到底是属鱼的还是属鸟的?” “我属你爹。就你记性好。” “那是。” 记性好。 裴祺将粉笔放回盒子里,默不作声回到座位拿出湿巾擦手。 背部似乎还残留着刚刚靠在一起的触感,裴祺不受控制地想到几个星期前跟于百川在晒过太阳的床单上耳鬓厮磨,直到皮肤冒出层薄薄的汗。 他说知道她要过来特意把床单洗了拿出去晒,想让她闻闻太阳的味道。同频的呼吸和心跳,黏在一起的眼神,于百川染了情欲的声音比泡过盐水的凤梨还要甜。 手肘搭上一双纤细的手,裴祺回过神抬眼望去,同桌徐尽欢指了指她的手,半是担忧半是疑惑。 裴祺低下头,发现右手的手背被擦得一片红。 切成块火龙果没能被叉子稳稳插中,滑到裴祺手背上,将那片白皙的肌肤蹭红。 毕含灵赶忙拿纸递给她,“衣服脏没?” “没。”裴祺看了眼,如实答道。 “想什么呢?”毕含灵看出她在走神,随口问。 “在想要不要给于百川送过去。”裴祺下意识答道,怕毕含灵误会,又补了句:“有点远,懒得走了。” “那就我来替他消灭。”毕含灵眨眨眼,“他也不一定在家,周末他们不都约着出去打球嘛。” 裴祺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问:“你觉得于百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含灵咬了口苹果,含糊道:“好人。” “具体一点。” 毕含灵嚼着苹果,思索了会后说:“挺开朗的,记性不好,很少生气。” “记性不好?” “对啊,上次让他帮我带瓶牛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冰的,结果后面还是拿了冰的。” 时间滞空,多云转晴。 裴祺不着痕迹地用手捂着嘴偷笑。 去到于百川家时,天空是粉色的。 裴祺拎着蛋糕按响门铃,进屋后看到于百川的妈妈正在插花。 “是祺祺啊,好久没见你了。”于妈妈放下花招呼裴祺过来坐下,“你妈妈又研究新配方了?” 裴祺看了眼楼上,将蛋糕放在桌上。 她不太擅长应付长辈,尤其是于百川妈妈这种热情的长辈。 对方问什么,她答什么。 查成绩单似的问完成绩后,于妈妈拉着裴祺的手问她能不能给于百川补补课。 楼梯口闪过道黑色的影子,裴祺将视线收回。 她对上于妈妈的眼睛,咬字清晰利落,“可以啊,顺便还能复习一下,不会影响到我的,您放心。” 听到裴祺来后紧急洗了个澡换衣服下楼却鬼使神差躲起来的于百川:……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