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退婚前》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节 《重生回到退婚前》作者:榶酥 文案: 沈云商在夫家殚心竭虑,最后落得重病缠身,凄凄惨惨,临死前,她不由想起,她曾有位未婚夫,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句话能给你呛死,但俊朗阔绰,若是当初跟他服个软…… 裴行昭在妻家拼死拼活,最后将性命搭进去,临死前,他不由想起,他曾经有位未婚妻,虽是个狗脾气,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但美貌善良,若是当初跟她服个软…… 一朝醒来,二人回到闹崩后,退婚前。 沈云商偷偷瞥向身旁年轻俊朗的少年,恰好对上那双久违的勾魂夺魄的桃花眼。 视线一触即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婚不退了。” 沈家长辈:...昨日不还说天下男人死光了都不嫁裴行昭? 裴家长辈:...昨日不还说宁打一辈子光棍都不娶沈云商? 沈云商诧异的用胳膊肘碰了碰少年,别别扭扭:“你什么意...” 裴行昭:“我错了!” 沈云商:“嗯?” 裴行昭眼神闪烁:“我们,再试试呗?” 沈云商愣了愣后,抿着笑高傲的抬着下巴:“试试就试试呗。” 后来,真相揭露。 沈云商磕着瓜子红着眼抱臂讽刺:啧啧啧,跑去给人当牛做马,却被算计死在了诏狱,真出息! 裴行昭端着盏茶靠在柱上声音沙哑:贵为世家大族少夫人,却连一碗药汤都喝不到,真有本事! 二人双双抬头望天。 半斤八两,两人谁也刺不到谁。 既然这样,那就一致对外,刺仇人吧。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云商,裴行昭 ┃ 配角:崔九珩,赵承北,白燕堂,赵承欢,江钰,慕淮衣,白芷萱,赵晗玥,玉薇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怨种未婚夫同仇敌忾 立意:积极生活 作品简评:沈云商裴行昭本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却被二皇子强行拆散,各自婚嫁,饱受三年相思之苦,双双死于二皇子之手,一朝醒来,二人重回三年前退婚前夕,这一次,他们决定共进退,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路,随之揭开了更加隐秘的身世之谜。 本文以轻快的方式,叙述一对青梅竹马互相信任,联手抗敌,深情不渝的故事。 第1章 南邺,平康五十三年秋末,平康帝驾崩,东宫受外家牵连,被废黜守皇陵,顺位继承人变成二皇子,赵承北。 晟安元年,冬,新帝登基大典。 二皇子赵承北文韬武略,仁慈宽厚,荣登大宝乃众望所归,宫内庄严肃穆,恭贺不止,宫外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而一座华丽巍峨府邸的后宅,却是冷冷清清,尽显萧瑟凄凉。 此处院落无一处不精美,蜿蜒琼轩,青石铺路,名花奇树,只因冬日的缘故,小径花已稀,白雪盖枝头,唯有庭院一株梅树无与争辉,盛开正艳。 此院一瞧便知非邺京风饰,而是江南调,意味着这庭院的女主人,来自江南。 今年的初雪来的早,一下便是彻夜不止,屋檐窗边都已洒落着一层白,外间冰凉浸人,可寝房的窗棂却大开着。 越过窗户,一眼就能瞧见一张红木床,纱帐高束间,有美人斜卧。 美人生得一副好样貌,但此时此刻,精致却凄美。 她此时的面容如窗外的雪那般白,望着窗外的眼眸无光,唇上亦不见了颜色,但不难看出若她身体康健,必是明艳动人,就如那在雪中盛开的红梅一般,耀眼夺目,见之不忘。 素手轻抬间,露出的半截手腕格外纤瘦,亦白的不同寻常,仿若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她望着窗外,指尖微动,不知是想接一片雪花,还是想碰一碰红梅,但最终因为乏力,她的手缓缓落下。 青色裙摆荡漾,有人快步而来,半跪在床边接住了那只无力落下的手,急声唤道:“小姐。” 女子垂眸望去,勉强撑起一丝安抚的笑:“玉薇。” “奴婢在。”玉薇小心翼翼的将手中冰凉的手放在刚刚换来的手炉上,语气轻柔:“小姐,奴婢去替你摘一支红梅。” 她自幼陪在小姐身侧,深知此时小姐要的是何物。 这是小姐的执念。 世人都道江南沈家云商小姐好气运,不过一面之缘,就叫邺京大族崔家长子崔九珩一见钟情,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羡煞旁人。 可只有她知,这几年小姐心里有多苦。 “玉薇。”沈云商艰难的伸手阻止了玉薇,玉薇便又矮下身,覆上那只手:“小姐,你吩咐。” 沈云商却许久未开口。 玉薇似是感知到什么,眼眶越来越红。 “是时候了。”一片寂静中,只听沈云商低低呢喃道。 玉薇再也没忍住,眼泪连串的滚落,哽咽道:“小姐。” 沈云商抬手想替她擦泪以示安抚,可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指尖颤了颤后,无奈作罢,道:“你将我枕下那枚玉佩取出来。” 玉薇抹了抹泪,伸手取出枕下的玉佩。 沈云商看着玉薇掌心的玉佩,耳边便又响起她出嫁时,母亲将她唤到祠堂,郑重的嘱咐。 ‘商商,你跪下,母亲要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在此地交予你手’ ‘接下来母亲说的话,你务必要一字不忘,这枚玉佩你必须要好生保管,绝不可丢失,但也不能叫人瞧出它对你太过重要’ ‘若有朝一日你遇到了很大的危机,但还有挽救的余地,且不会牵连无辜时,你便将此玉佩用黑色手绢包裹,完好无缺的送到白鹤当铺求救,只需言,当二百两白银,两个时辰后赎回,在对方将白银给你后,你便请他给你一处歇脚的厢房,歇息两个时辰,记住,这些话差一字都不可,之后两个时辰内你在这间厢房中见到的人,不论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都要尽信’ ‘而若有朝一日,你察觉到有人对你另有企图,而你已受人掌控,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者...在你临死之际,而你又无后人在世时,你便要将它摔碎用白色手绢包裹送到白鹤当铺,并言,当半两黄金,死当,不赎,但在对方将黄金递给你时,你同样不能接,只说将它给需要它的人,从此以后,你便彻底忘记这枚玉佩,就当它从不曾存在过’ ‘商商,前者或引起轩然大波,或翻天覆地兵荒马乱,更有可能血流成河,所以你切记,务必要谨慎选择’ “若你今后一路顺遂,便将它交给你的亲生子女,并将母亲这番话一字不漏的转述。” “小姐?” 沈云商回神,羽睫轻轻颤了颤,指腹在玉佩上轻轻划过:“玉薇...” “小姐,你说。”玉薇声音哽咽。 “你拿着它去白鹤当铺...” 沈云商喉中轻咽,才缓慢而清晰的道:“你将它摔碎,用白色手绢包裹,送到白鹤当铺,对他们说,当半两黄金,死当,不赎,但在对方将黄金递给你时,你不能接,只说将它给需要它的人,你切记,一字不差。” 她不是没有想过将它完整的送去,为自己博一线生机,可今日坐在龙椅上的是赵承北,普天之下,已没有人,没有哪股势力能与他抗衡。 更何况,她心中隐隐有预感,崔九珩的三番几次的试探或许与这枚玉佩有关,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枚玉佩背后藏什么秘密,但若因救她有可能会血流成河,她不愿,且她的处境已经符合送碎玉过去的条件。 有人对她另有企图,她亦受人所掌控,牵一发而动全身。 玉薇眉头微微蹙起,面露不解:“小姐,这是何意?” 沈云商并未回答,只是盯着玉薇,语气郑重道:“玉薇,你重复一遍。” 玉薇虽不明,但还是依言复述了一遍。 沈云商神色微松,侧首看向了窗外,良久后,徐徐道:“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也已经没有时间查证了,但不论他们要什么,我总归都是给不起的...” 以她为饵,要的不外乎是她在乎的人或事。 她所在乎的,她一样也给不起。 沈云商停顿了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快速回首微微倾身,用最后一点力气去握玉薇的手:“待我走后你立刻出府,务必将消息传的远些,尤其要快些叫...裴行昭知道,我已经没救了,已经...” “已经死了。” 玉薇痛苦的闭了闭眼:“小姐...” “新帝登基,裴家有从龙之功,裴行昭又得公主爱重,余生自能锦衣玉食,平安顺遂,不能叫他为了我,毁了前程。”沈云商盯着玉薇:“玉薇,你答应我。” “可是姑娘...” 姑娘已经没有前程了,后头的话玉薇没能说得出来,咽下哽咽后,依言应下:“奴婢遵命。” 沈云商看着玉薇沉默了一会儿后,温声道:“你出去之后,就不要回来了,带着桌上的银票,或是回江南,或是去先前我为你寻的人家,认下义父义母,这些钱都够你一生衣食无忧。” 玉薇张口就想要拒绝,可看着沈云商有气无力的模样,她还是哽声应下:“是。” 沈云商这才卸了力道,往后靠了靠,再次望向窗外。 院中的红梅在雪中开的极艳,一如当年...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了梅树下那个容颜出尘,却笑的风流的浪荡子。 那是她自幼定下婚约的竹马,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俊朗阔绰,若是当年跟他服个软,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条路。 “玉薇,去吧。” 玉薇随着沈云商的视线望去,默默起身:“是。” 玉薇走至门口,便听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要带雪的那支。” 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叫玉薇身形一颤,她没敢回头,疾步走出长廊,像是生怕来不及似的,到了院中,已是提裙奔跑了起来。 离梅树越近,昔日的回忆便愈发清晰。 三年前,小姐与裴公子一别两宽,便也是这样的节气。 初雪覆上红梅枝头。 二人撑着油纸伞,道了别,擦肩而过,背对而行,她和绿杨远远望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玉薇急急停在梅树下,带起一串雪,她垫起脚尖迅速的折下一支带雪的红梅,又飞快转身朝屋中跑去。 才越过屏风,玉薇便开口:“小姐,奴婢折回来了,这支梅带着...” 玉薇的话猛地止住。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节 青纱帐下,女子靠在枕上,双眼已合,面容平静,如瀑青丝散落在枕旁,那只放在手炉上的手,已不知何时坠落在床沿。 玉薇手中的红梅掉落,泪一串一串的落下,有些落到了梅花上,伴随着低低呢喃:“雪的。” 良久后,玉薇颤抖着手弯腰捡起那支梅,挪步靠近床榻跪下,将红梅放入无甚温度的手中后,才将头埋下,哭的抽搐不止。 她没敢哭的太大声,只是细声呜咽,隐忍又绝望。 然即便如此,还是引了人来。 “玉薇姐姐,怎么了?” 玉薇猛地抬起头,忍着锥心之痛,快速将紧攥着的手放进被中,连带着红梅和那只手炉,而后,她努力平复了声音:“无事,少夫人睡着了。” 外间沉默了片刻,又道:“这天寒地冻的,少夫人还在病中,怎还开了窗,奴婢去关上。” 话音伴随着脚步声渐近,玉薇忙直起身,将沈云商放平在枕上,一边平静的替她捻被,一边回:“嗯,关上吧。” “少夫人喜爱初雪红梅,方才便开了会儿窗,现下睡着了,是要关着才是。” 与此同时,窗边出现了一个绿衣丫鬟,她朝里头望了眼,见玉薇正伺候着沈云商入睡,并无异样,这才收回目光,关上了窗。 窗户落下,玉薇眼中又落下了一行泪。 谈起小姐,谁不说一句命好。 商贾之女嫁入世家大族嫡长子为正室,得尊荣,得爱重,福气滔天,风光无限,可事实却是,小姐连死,都不能立即报丧。 玉薇落下纱帐,最后望了眼那张惨白的容颜后,擦干眼泪转身疾步出了门。 小姐离世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她得在府中发现之前出去,否则,怕就出不去了。 小姐这次的病来的太蹊跷,在这之前姑爷...崔大公子曾不止一次的试探小姐,虽然小姐并不知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总归于他们无利。 这枚玉佩是小姐出嫁前夕夫人给小姐的,如今这般处置,想来这背后另有深意。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人死如灯灭,小姐一走,不论新帝在利用小姐盘算什么,都无用了。 玉薇立在府门,回头望了眼那高高挂着的牌匾,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与决绝。 - 诏狱 男子靠墙而坐,锦衣玉冠,俊美出尘。 狱卒走过时,忍不住偏头看上一眼,走得远了,就会小声议论。 “昨日还是尊贵的驸马爷,今儿竟已进了诏狱,真是世事难料啊。” “谁叫他不知好歹竟敢行刺公主,公主待他那般真心,他怕是被鬼迷了心窍。” “谁说不是呢,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竟去干了这种糊涂事。” “公主如今昏迷不醒,若是有个好歹,他裴家可就活不成了。” “便是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裴家也一样没有好下场。” “倒也是,不过新帝登基,该要大赦...” “大赦是今日,他的罪名都还没定来,不在大赦之内。” 声音彻底消失后,男子才缓缓睁开眼,望着狱卒离开的方向。 闭上眼时俊美矜贵,睁开眼时,那双桃花眼便破坏了那出尘的颜色。 他望了片刻后,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看向狱中唯一的一扇小窗。 今年的初雪是昨日来的,下了整整一夜,此时外头不知是怎样的盛景。 想来,她应该很是欢喜。 他曾有一位小青梅,他们是自幼定下的婚约,虽然小青梅是个狗脾气,一点就炸,但美貌善良,若是当年跟她服个软,不知如今又是何景象。 过往这般节气,她最爱拉着他去观雪,赏梅,再威胁他用初雪给她煮一壶茶,喝完了茶,她就会摆上棋盘,逼迫他下棋。 为何是逼迫呢... 因为她的棋艺很烂,下三子要悔两子,且哪怕他放水放成了汪洋大海,她还是赢不了,她赢不了,又会跟他置气,他又得去煮一锅辣锅,买江南美酒去哄,吃完辣锅,喝完酒,她又会怪他给她煮了太多肉,吃胖了,于是,便又要拽着他去放烟花,美名其曰,锻炼,瘦身,可每次回来的那段路,她都要找各种借口赖在他的背上。 所以呢,这下棋是他一切不幸的开端,他便不愿跟她下棋,可她总是会用尽各种手段逼他下。 ‘裴小行,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去给裴伯伯告状,说你又又又欺负我’ ‘裴行行,你不要这么小气呀,大不了我明日弹琴给你听啊’ ‘裴昭昭,我数到三!’ “嘁。”裴行昭低笑出声,眉眼带着几分璀璨的光,但随后又黯淡了下来。 崔九珩那般宠着她,想来不用她百般威胁,此时应该已经在陪着她下棋了吧。 他听闻她如今的棋艺甚好,该是崔九珩教的。 就是不知,崔九珩会不会煮她喜欢的辣锅,会不会知道她的口是心非,给她多放几片肉,不知道崔九珩腌制的肉片有没有他做的好吃。 而烟花,崔家过去几年放的都是她喜爱的。 如此,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至于弑主? 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他所料不错,过了子时,或是明日一早,公主就会醒来了,届时他的罪名定下来,刚好也过了大赦之日。 整个裴家,都得入狱。 裴家他已经护不住了,皇权之下,他无能为力。 他也曾为此努力过,拼命过,可直到今晨才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从一开始,从三年前裴家被盯上起,就已经注定了今日这个结局。 唯所幸,没有牵连她。 她贵为崔家大少夫人,下半辈子定是幸福安康,儿孙满堂的。 如今,他能为她做的,也只剩一件事了。 - 玉薇从白鹤当铺出来后,买了一篮子纸钱,缓缓行在街头,听着街头行人的惊诧讨论声。 “听说崔家大少夫人死了,真的假的?” “你往那边看,那是大少夫人的贴身丫鬟,买了那么多纸钱,又亲口承认大少夫人病逝了,如何还做得了假。” “啧啧,真是可惜了,崔大公子那般爱重夫人,也不知眼下该有多伤心啊。” “唉,真是红颜薄命啊。” “到底只是商贾之女,没这个福气受这富贵荣华。” 玉薇唇角轻扯。 这样的福气,谁爱要谁要罢。 玉薇低头看着篮中纸钱,她从这里一路走到崔家,这个消息应该就已经传开了。 “最新消息,驸马爷今晨弑主,下了诏狱,现已畏罪自杀。” 玉薇脚步一滞,瞳孔微缩。 几乎没做什么迟疑,她猛地转身,急声问:“哪位驸马爷?” “还有哪位啊,自是这几年风头正盛的裴家那位。”有人回道。 玉薇手指颤动,篮子掉在地上,一阵风起,纸钱满天飞撒。 “这位姑娘还不知道吧,这是今晨的消息了,据说是刺杀公主,那时我们还觉得不可思议呢,公主那般爱重驸马,驸马怎会做下这种事,没成想眼下竟畏罪自杀了...” “你怎知就是畏罪自杀了!”玉薇咬牙质问。 “这可是驸马爷贴身侍从绿杨亲口说的,前不久才提了一篮子纸钱从这里过去呢...” “你个棒槌,闭嘴,知道这姑娘是谁吗?” “谁啊。” “崔家大少夫人的贴身丫鬟。” “啊,就是与驸马爷青梅竹马的那个崔家大少夫人?” “憨货,崔家还有哪个大少夫人。” “啊这,我刚听说崔家大少人也病逝了,这怎么这么巧...” “噤声,走!” 一片嘈杂中,玉薇僵硬转身。 风刮过,有纸钱从她手臂边划过。 玉薇心中猛地一跳。 裴公子绝无可能弑主,如今就算不会牵连小姐,他也要顾及裴家。 看来,是小姐最担忧的事发生了。 这是新帝,卸磨杀驴。 ‘驸马爷贴身侍从绿杨亲口说的,前不久才提了一篮子纸钱从这里过去呢’ 玉薇嘴角掀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这两个人何其默契,哪怕这三年无任何交集,做的最后一件事却都一模一样。 可他们都不知,对方已经没了啊。 若是老天有眼... 不,若是老天有眼,小姐就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了。 玉薇抬手抹了抹眼角,步伐坚定的走向崔家。 当夜,崔家大少夫人灵堂失火,崔家大公子毁了半边容颜,崔家大少夫人的贴身丫鬟玉薇葬身火海。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节 第2章 新帝登基大典结束便是宫宴,崔家的人这时才得以入宫。 崔九珩作为新帝的伴读和心腹,自是风光无两,席间的酒几乎未停过;小太监轻巧的绕过人群,在他耳畔轻语几句,崔九珩愣了愣后放下酒杯起身出了殿。 如无要紧事,他的贴身护卫不会入宫。 果然,一出殿门,崔九珩便见贴身护卫西烛面色极为难看,遂皱眉问:“何事?” “公子,少夫人去了。” 崔九珩起初似是没有明白此话何意,怔愣了好几息后,才缓缓抬眸:“你说,什么?” 西烛垂着头,声音沉重:“是府外先传的消息,管家听闻后便立刻去拂瑶院,吩咐丫鬟进去查探,这才得知...” “少夫人已去多时。” 崔九珩身形肉眼可见的僵住,待勉强从突如其来的噩耗中回神,那温润的眼底便浮起怒意,颤声责问:“怎会如此!” “拂瑶院的人都在做什么,少夫人出了事竟都不知!玉薇呢!” “公子...”西烛斟酌片刻,道:“是玉薇姑娘出去传的消息,想来,这是少夫人的意思。” 崔九珩怒容凝滞,眼底闪过一丝异光,他听明白了西烛的意思。 玉薇是陪着她长大的丫鬟,玉薇的所言所行,皆代表着她,她的死和死后不报丧,都是她提前安排好的,可这是为何.. “已请人瞧过,说是自夫人...病后,就一直未曾喝过药。”西烛沉声解释道。 “她为何不喝药!” 崔九珩眼底闪过一丝惊慌错愕,而后怒声道。 明明只要她喝药,便会无碍。 西烛垂首未答。 夫人的病是为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西烛的沉默让崔九珩心中一凉,他瞳孔微微一震,抬步飞快朝宫门而去。 莫非,她都知道。 若知道,她又知道多少? 她起初确实是病了,但不过寻常风寒,只是后来他在她的汤药里加了... 可此毒并不伤身,只要好好服药就可痊愈,她为何要这么做。 “公子,黄昏前,裴驸马自尽于诏狱。” 今日新帝登基大典,外头的消息都传不进来,西烛便猜测公子对此应也是不知晓的。 果然,崔九珩闻言脚步一滞,他猛地回头紧紧盯着西烛,眼底泛着的冷光让西烛一怔,但还是硬着头皮如实禀报:“今晨,公子刚进宫,公主府便传来了消息,裴驸马刺杀公主,当场就下了诏狱。” 西烛说完便低着头,没敢去看崔九珩的脸色,但他能清晰的听见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的声音。 好半晌,才听一道冷冽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嘲讽和失望:“他还是没放过裴家。” 这么大的事,他今晨进宫到现在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足矣说明是他在有意瞒着他。 可他明明答应过,会给裴家一条生路。 崔九珩痛苦的闭了闭眼,赵承北,终究不是曾经的赵承北了。 此时,他也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了。 因为裴行昭。 她在用命保护他! 可是,他们要的根本不是裴行昭。 就如现在这般,想要裴行昭的命,一条弑主的罪名,就足够了。 “公子,据我们的人来报,公主从晨间起一直闹的厉害。” 崔九珩睁开眼,眼神复杂难言。 他和公主终究不是棋盘上无情无欲的棋子,可不忍也好,动情也罢,都没用,这一条条人命,他和公主都不清白。 “走吧。” 崔九珩声音低沉,脚步也沉重了很多。 崔九珩没回府,下人不敢动沈云商,崔夫人来看过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天寒地冻,就跪在廊下送少夫人最后一程吧,少夫人心善,必也是心疼你们的。” 拂瑶院的下人便纷纷从院中起身,跪到了寝房外的廊下,有不少人都在无声抹泪。 崔夫人说的不错,大少夫人最心善不过,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过大少夫人恩惠。 崔九珩回到府中天已经黑透了,长廊下已经挂起了白色的灯笼,崔九珩疾步穿过长廊,可走到门口他却伫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推门踏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里头传来动静,丫鬟便赶紧将准备好的衣物端了进去。 亥时,灵堂布置好,崔九珩着一身白立在灵堂前,久久未动。 下人深知大公子对大少夫人情意深厚,都不敢上前打扰,唯有玉薇跪在灵前无声地烧纸钱。 崔夫人过来见着这一幕,又是一叹后折身离开。 云商走得太急,不说珩儿,便是她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恍惚。 不是说只是风寒,怎就会要了命。 “珩儿此时也无心顾及其他,你便亲自走一趟江南...报丧。”出了拂瑶院,崔夫人朝身旁的贴身嬷嬷道。 “是,老奴连夜便启程。”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主仆二人回头,却见拂瑶院内有火光冲天。 林嬷嬷惊道:“这是灵堂的方向。” “珩儿!”崔夫人惊呼一声,忙折身跑去。 “夫人小心。” 火来的太突然,下人都还没有缓过神,西烛便已冲了进去,一眼便见而玉薇立在灵前,立在火中,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崔九珩。 那样的眼神叫人后背发凉。 “公子!” 西烛强行挪开视线,飞快上前扶起崔九珩,而后神情大骇:“公子...” 崔九珩没应他,只神色复杂的望着灵前平静赴死的玉薇,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她竟会武功! 火势太猛,西烛将崔九珩带出来,想再进去救人时,火光已经将整个灵堂吞没了,他握紧双拳,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崔九珩伤的不轻,自然惊动了宫中。 太医院首亲自赶来,命是保住了,但脸却毁了大半,无可逆转。 崔家大公子芝兰玉树,貌赛潘安,这样一个人毁了容颜,不提旁人多痛心疾首,他自己更是难以承受,是以太医院首便说的磕磕绊绊,极尽委婉。 然却没想到,崔九珩并未因此大怒,哪怕遭此横祸,昏睡多日醒来后,他好像仍旧是昔日温润如玉的君子:“无妨,是我欠她的。” 太医院首心头一震,不敢再听,恭敬告了退。 “公子,曾替少夫人诊脉的萧太医求见。”西烛在门外禀报。 “进来。” 太医立在屏风后,遥遥行了礼,面色复杂的开口:“禀公子,我之前极有可能是诊错了少夫人的脉,少夫人恐怕并非风寒,而是中毒。” 闻言,崔九珩与西烛都沉默着。 他们当然知道沈云商是中毒,因为那毒,是崔九珩亲手下的。 那时,崔九珩因不放心特意寻萧太医看过。 萧太医并未被赵承北收买。 “此毒与风寒之怔极像,世间无药可解。”萧太医因心有愧疚,始终都低着头,便也没有察觉一旁西烛的难堪之态,继续道。 而此时,无药可解几个字仿若一道天雷不由分说的炸在崔九珩与西烛心上,二人双双僵硬了半晌后,崔九珩声音微颤:“无药,可解?” 不可能! 赵承北说过,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一月之后毒就清了... 似是想到什么,崔九珩心头一凉,咬牙一字一句道:“这是何毒?” 太医恭敬回道:“此毒名唤碧泉,一旦中毒,便再无可解。” 这回没等崔九珩出声,西烛便急声道:“太医可确定?” 太医略作沉思后,道:“此毒与风寒之脉没有差别,若非听闻少夫人病逝,我必然不会想到此处,想要区别二者,只有两个办法,一乃身故前肤色过白,二则是身故后,腹部会现碗大的鲜红之色,即便只剩白骨,也会留下颜色。” 毕竟他那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崔家的大少夫人会中这种明令禁止的毒药。 西烛皱起眉,他的意思是要去惊扰少夫人! 少夫人走前只有玉薇见过,玉薇已经死了,前者便已无从查证,那就只剩验尸。 “萧太医可知,浮水一毒。”良久的沉默后,崔九珩突然低声问道。 太医忙回:“知道,此毒也与风寒之怔很像,但远没有碧泉烈,脉象也隐约有不同,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一月就可彻底解毒,对身子也并无伤害。” 西烛闻言抬眸担忧的看向里头,隐忍的眼中带着些不忍:“公子...” 陛下竟然这般欺骗公子! 他们只知道浮水与风寒之症极像,所以当时萧太医诊出少夫人是受了风寒时,公子才放下心,可谁知道,与风寒之症更像的还有碧泉! “带太医去查。”崔九珩声音沙哑道。 西烛咬牙应下:“是。” 所幸太医是今日来的,若明日过来,少夫人便已入土为安,想要再查还得开棺。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节 西烛与太医离开后,崔九珩仿若失力般重重靠落在软枕上,眼角缓缓落下一行泪。 碧泉,浮水... 他一边告诉自己,他认识的赵承北不会这么做,但已满门下狱的裴家,又让他有些心慌,若真是碧泉,那么她不喝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毒已无药可解。 等待的这一刻钟,是崔九珩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候。 终于,屏风外响起了西烛低沉的声音:“公子,已确认,少夫人所中之毒,是碧泉。” 果然是碧泉啊... 他已经猜到了的,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此时那把刀落在心上,崔九珩竟反而觉得踏实了。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 崔九珩在房里关了一日,次日一早,他去了拂瑶院,沈云商的寝房。 崔九珩受伤昏迷不醒,下人也就不敢动里头的东西,一应摆设物件都原封不动。 西烛无声的跟着,见崔九珩停留在梳妆台前,他才突然想起一桩事,禀报道:“公子,还有一桩事,公子昏迷的第二日,负责监视少夫人的人来报,玉薇去过白鹤当铺,当了一根发簪,属下当即便觉有异,按下了此事。” 少夫人并不缺银两,玉薇自然也不缺,且她既然决意殉主,又怎会去当东西。 西烛能想到的,崔九珩自然也能想到,他沉默了许久后,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的锦盒,他拿起打开,里头果真空空如也。 “公子可是知道了什么?”西烛见此,忙问道。 崔九珩轻轻放下锦盒,道:“将少夫人常用的首饰都烧了,给少夫人陪葬。” 烧了? 西烛眉头微蹙,陪葬入棺便是,为何要烧了。 “记住,烧的陪葬里,有一块少夫人经常佩戴的半月玉佩。”崔九珩道。 西烛瞳孔紧缩。 那块玉佩有问题!所以...玉薇当的不是发簪,而是玉佩,那也就说明白鹤当铺也有问题! “立刻暗中给白鹤当铺送消息,让他们赶紧离开邺京。”以赵承北的性子,难保不会另派人监视。 西烛闻言,神色有些古怪:“公子,玉薇去过后,白鹤当铺次日就没开门了。” 崔九珩神色微松。 他们倒还算警惕。 “难道少夫人真的...” “西烛!”崔九珩厉声打断他:“她只能是我崔家的少夫人!” 西烛面色一肃,心头便明白了什么,几乎未做迟疑的恭敬应下:“是!” “调些影卫,暗中护下裴家人。” 裴家判了流放,但赵承北不会放过他们。 西烛正色拱手:“属下领命。” 第3章 初雪落下,红梅盛开。 一双人影撑着油纸伞停在梅树下,久久的沉寂后,女子神色冷然道:“就走到这里吧。” 男子负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面上却带着几丝风流笑意:“好啊,就到这里,今日婚已退,自此之后你我各自婚嫁,前尘尽忘。” 女子胸腔有轻微的起伏,但很快她便平静道:“好,愿你前程似锦,一路青云。” “那是自然,我娶了公主,就是麻雀变了凤凰,前途无量。”男子偏头笑看着女子,一缕发丝轻轻扫过脸颊,尽显多情浪荡:“倒是你,你可得收敛着些脾气,不然可就嫁不出去了。” 女子侧眸瞥了眼他,淡淡开口:“不劳未来驸马爷操心,我已答应崔家大公子的求婚,崔家乃邺京大族,我的前途可不输于驸马爷。” 男子闻言面色微变:“你答应了。” “我答不答应,与驸马爷有何干系?”女子下巴微抬,眉眼中带着几分傲气:“崔家大公子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如此良人,我为何不嫁?” “裴行昭,你记住了,自今日后你我再无关系,他日可别再来纠缠于我,免得叫九珩疑心,伤了我们夫妻和气。” 男子捏着伞柄的手泛起了青筋,他微微别开视线,声音低沉道:“好啊,那我们...” “就此别过。” 女子亦转过头,目视前方:“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女子便利落转身离开,与此同同时,男子也抬了脚。 两把伞轻轻擦过,两道身影也就此背对而行。 可就在转身的那一瞬,女子脸上的笑意尽消,泪潸然而下。 “不要,不要转身...” “不要分开,不要妥协。” “不要...” “小姐,小姐?” 沈云商猛地从床榻中坐起,额头渗着薄汗,神情惊疑不定。 “小姐,可是梦魇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沈云商快速转头,便对上一张娇丽动人的容颜。 “玉薇...” “奴婢在呢。”玉薇伸手碰了碰沈云商的额头,心神微松:“烧已经退了,小姐感觉如何?” 沈云商愣愣地盯着她,半晌后,她面色大变:“玉薇,不是让你好好活着吗!” 怎么也跟着她来了! 玉薇一愣:“奴婢,好好活着的呀。”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丫鬟的禀报声:“小姐,裴公子求见。” 沈云商脸色唰地一白:“裴行昭怎么也来了?” 他不是应该好好的做他的驸马吗,怎也到阴曹地府了。 那一瞬,她的心间涌起了万千怒火,几乎是无甚理智的厉声吼道:“滚!让他滚!” 滚回去好好活着。 门外的丫鬟听出沈云商的怒气,赶紧领命而去。 丫鬟离开后,玉薇看了沈云商片刻,扭身洗了条帕子,边给沈云商擦手,边道:“小姐,依奴婢看,裴公子对崔小姐并无那种心思,说不准昨日看见的是误会呢。” “你为什么不听话...”沈云商胸腔涌着滔天怒火,怒目盯着玉薇斥问,突然,手背上传来的温度让她话语猛地止住,她拧眉垂眸,怎么有温度,话本子上的鬼不都是冷的么? 就在这时,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沈云商的半边脸上,晃得她本能的闭眼伸手去挡。 阴曹地府还有太阳? “大夫说房里要透气,这会儿太阳大,奴婢便将窗户打开了。”玉薇说完,放软了声音道:“小姐可是责怪奴婢不该帮裴公子说话?小姐别气了,奴婢不说便是了。” 沈云商适应了阳光,也终于抓住了玉薇话里的重点,她勉强将怒气压下,紧紧皱着眉:“退烧?崔小姐?大夫?什么意思?” 玉薇一惊,神色复杂的看着沈云商:“小姐...” 这莫不是烧傻了! “小姐因误会了裴公子,昨日与裴公子大吵了一架后,回来就发了热...”玉薇试探的看着沈云商,简单说了个来龙去脉,见沈云商眼底满是疑惑迷茫,她心头一紧,急急扬声朝外头道:“清栀,快去请大夫!” 瞧小姐这样,极像是被烧坏了脑子! 沈云商被她这一嗓子震的浑身一激灵,混沌的脑海中也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她跟裴行昭退婚前么,玉薇此时说来作甚? 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玉薇头上,整个人随之一僵。 玉薇自及笄后一直戴有簪子,再没有单独戴过珠花,若她没记错这朵珠花是玉薇十四岁生辰时,她给她定做的,当是一起定做的还有一对白玉耳铛... 沈云商视线快速下移,落在那对白玉耳铛上,眼底的震惊愈甚。 她清楚的记得,这对白玉耳铛在她们离开江南那天,不慎弄丢了一只,且,玉薇的脸似乎稚嫩了些... 沈云商一把掀开软被,偏头打量着周围,淡紫色纱帐,梨木红豆缠枝珍宝架,红木雕梅桌椅...这是她在江南的闺房! 沈云商的目光一一扫过房内摆件。 珍宝架上有她离开江南时不慎摔坏的一只玉盏,梳妆台那根和裴行昭退婚还回去的簪子也还在,屏风处也没有她那日弄坏的缺口,纱帐...纱帐也是完好的! 沈云商又陷入了混沌迷茫。 她的认知还不足以叫她理解现在的处境。 过了许久,她才艰涩开口:“这是,何处,哪年?” 玉薇手一颤,亦艰难回答:“江南沈家,平康五十年,冬...” 大夫也没说退了烧会什么都不记得啊。 沈云商怔怔抬头望着玉薇。 江南,不是地狱?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会回到了这里。 玉薇直直盯着沈云商,小心翼翼的继续试探:“小姐是沈家独女,名唤...” “沈云商。”沈云商喃喃道。 玉薇眼眸一亮:“看来还没有忘的很彻底。” 沈云商:“.....” “小姐可还记得旁的?”玉薇又道。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节 沈云商脑子还有些麻木混乱,但以她对玉薇的了解,结合她的话语,她大约明白了什么:“...我没傻,也没失忆。” 甚至多了一段记忆。 这个念头一出,沈云商又是一怔。 多出来的记忆...总不能那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可这未免也太真实了。 这时,大夫已到了门外,玉薇闻声赶紧将人请了进来。 大夫诊诊完脉,起身温和道:“沈小姐底子好,休养两日便无碍了。” 玉薇有些不放心,迟疑着问:“高热可会影响记忆?” 大夫闻言略带诧异的看向纱帐,问:“说不准,沈小姐有此症状?” 玉薇忙将沈云商方才的情况言明,大夫皱了皱眉,遂问:“沈小姐可还忘了什么?” 玉薇并不确定,便轻声问:“小姐...” “我没有忘,只是方才初醒有些有些混沌。”沈云商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她。 玉薇似信非信的皱着眉,沈云商便又道:“我今年十七岁,九月的生辰,你是我的贴身丫鬟玉薇,下个月及笄,还有...” “我给你定制的白玉簪子,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见玉薇没有反驳她后面这话,沈云商心中便大约有了底。 大夫这时也道:“有时高热刚退,人是会犯迷糊。” 玉薇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客气送大夫出府。 二人离开后,沈云商轻轻掀开纱帐,望着屋内熟悉的摆件,再次陷入沉思。 当年,她跟裴行昭大吵一架后,确实发了高热,醒来后,裴行昭也确实来见她,但那狗并不是来跟她道歉求和的,而是来还他们的定情信物,她当时也并没有见他,他便将东西给了清栀... “小姐,裴公子有东西给小姐。” 这念头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了清栀的声音,沈云商唇角一扯,片刻后,她带着某种期待,或者说求证唤了清栀进来。 清栀将盒子捧到沈云商跟前,她却不知为何有些不敢去碰,盯着它良久后才吩咐道:“打开。” “是。” 锦盒打开,一块圆月暖白玉玉佩出现在眼前。 沈云商深吸了口气,果然是她送给裴行昭的信物。 在那里发生的事,眼下也发生了。 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清栀,略微斟酌后,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比如,你家里人近日是否找你了?” 清栀闻言一怔:“小姐如何知道...” 沈云商默默地盯着她,后者忙跪下道:“小姐,昨日家中来信,给奴婢说了门亲事,让奴婢后日去东城门的小茶摊见面,奴婢想跟小姐告个假。” 沈云商默了几息后,抬手揉了揉眉心。 还真是一样的走向,所以她这是重活了一次?还是那三年是一场噩梦?且是带着预知的噩梦? 对比重活,以她对这个世间的认知,后者似乎更能让人接受。 不过,不管是哪种,对她而言好像都不是坏事。 “小姐?” 清栀见沈云商迟迟不开口,便试探唤了声。 沈云商心中杂乱无章,轻轻摆手:“我知道了。” 这意思便是答应了,清栀忙要谢恩,却又听沈云商道:“后日,我与你同去。” 清栀一惊,忙道:“奴婢这点小事如何能劳烦小姐。” 沈云商抬眸看着她,眼里带着清栀看不懂的怜悯惋惜和悔意:“无妨,我正好想出去散散心。” 清栀签的是活契,三年一签,这个月正好到期。 这一次与其说是她家里人给她相看的人家,还不如说是将她卖了,卖给一个年过六旬的富商,她这段时日因诸事缠身未曾察觉,临走之际才接到消息,让人去找时,清栀已经被那富商转手卖进青楼,她因不肯接客受尽了折磨不治而亡,她的人只带回了清栀的尸身。 清栀忙磕头谢恩:“谢小姐。” “此事先不必同你家里人说。” 沈云商让她退下时又嘱咐了句,清栀自是应下。 清栀离开后,沈云商便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这面镜子是裴行昭送给她的,是从海外来的,比铜镜清晰了许多,镜中的人面色白里透红,眉眼明艳璀璨,朱唇不点而红。 沈云商抬手碰了碰耳垂,那里完好柔滑,还没有受过伤。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 玉薇回来,沈云商正坐在院中秋千架上,清栀伺候在一旁。 玉薇不赞同的看了眼清栀后,快步走至沈云商身侧,替她紧了紧披风带子,皱眉道:“小姐风寒还未好全,怎么出来了。” 风寒... 沈云商身子一僵。 前世也好,噩梦也罢,在那里她就是死于‘风寒’。 世间有一种毒,名唤碧泉,无药可解,其症状脉象与风寒一模一样,唯有身故前和死后,可区分二者;也因其特殊性,被列为几朝明令禁止的毒药。 这是她曾在母亲房中的医书上看到的。 起初她也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是风寒,直到... “小姐?” 沈云商回神,对上玉薇不满的视线,她无奈起身:“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这就进去。” 也不知道她死后,玉薇如何了。 她是回了江南,还是留在了邺京,她没有亲人在世,一个人在这世间孤苦伶仃,也不知道过的怎样。 走到阶梯前时,鬼使神差的,沈云商侧首问她:“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何去何从?” 玉薇眉头一皱,先是呸了三声,才认真答道:“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 这个回答让沈云商呼吸一滞,心跳似乎也停了一瞬。 这傻丫头该不会当真随着她走了! 沈云商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当年她在母亲院里选贴身丫鬟,恰好那时,素袖姑姑领着才三岁的玉薇回来,小丫头脏兮兮的,即便脸上带着伤,也能看出模样出挑,她安静乖巧的透过人群看了她一眼,于是,她便叫住了素袖姑姑。 “回小姐的话,这是奴婢在街上遇见的,没有来处,瞧见时正跟一群乞丐抢食,瞧着着实可怜,奴婢便将她带回来,如何处置由夫人做主。” 不论是什么去处,都好过流浪街头。 沈云商便看向自己母亲,眼里是明晃晃的祈求:“母亲,我想要她。” 母亲原本是不同意的,贴身丫鬟比她年纪大些才懂得照顾人,这么个小丫头怕是自己都管不明白,哪会照料人。 但见她坚持,母亲便退让一步说再给她选一个。 可她那时也不知怎么了,执拗的就只肯要玉薇,母亲拗不过只能答应,后来母亲也问过她,她想了想,便答:“因为玉薇长得好看。” 确实好看。 素袖姑姑将洗干净的玉薇带到她身边时,她眼睛都看直了。 小姑娘水灵的不得了,像一块水润润的美玉,又像一朵娇滴滴的带着水珠的蔷薇花苞。 玉薇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从那以后,她便与玉薇同吃同住,她学什么玉薇就学什么,甚至没舍得让玉薇入奴籍,母亲还曾打趣说,玉薇哪像是她的贴身丫鬟,倒像是她一手养大的小妹妹。 她倒也没有否认。 可谁知随着时间渐增,这个小妹妹话越来越多,管她管的越来越严,比素袖姑姑都严。 只是亏在年纪小,就算沉着脸也难掩稚嫩水灵,她便时常忍不住逗她。 玉薇怕疼得很,若真跟着她走了,也不知是选了怎样的方式。 思绪回笼,沈云商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 “小姐怎么了?” 沈云商提裙走上阶梯,轻声道:“无事,风吹着眼睛了。” 玉薇也不知信没信,扶着她道:“太阳快落山了,风也渐大了,奴婢去把窗关上。” “好。” - 黄昏时分,沈家主与沈夫人来了拂瑶院用晚饭。 原本该是沈云商去前院饭厅,但因她生病,外间又天寒地冻的,二老不舍她来回折腾,早早传了命晚饭在拂瑶院用。 再见着父亲母亲,沈云商差点儿没忍住...也的确没忍住,她借着生病扑到沈母怀里撒娇。 去了邺京,沈云商就再没见过亲人。 沈父沈母对此见怪不怪,每次沈云商生病都是这样,要赖在他们身边嘤嘤嘤半天。 沈母柔声哄了一会儿,便牵着她坐到桌前:“大夫说休息两日便无碍了,商商感觉如何?” “都好了呢。” 沈云商攀着她的胳膊道。 然随后她扫了眼桌上的饭菜,蹙起眉:“但现在不太好了呢。” 她喜辣,这一桌子全是清淡口味。 “不太好也不行了呢。”沈父哪看不出她的小九九,夹了一筷子青炒莴笋放到她碗中:“刚退了热,这两日你就要乖乖的呢。”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节 沈云商抬眸看着沈父:“...父亲,您好好说话。” 沈父放下筷子:“好的呢。” 沈云商沉默了一瞬,转头就拉着沈母的胳膊告状:“母亲,您管管父亲。” 沈母遂笑嗔了眼沈父:“吃饭。” “好的夫人。” 沈云商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沈母,然当她低头吃碗中莴笋时,眼眶却是越来越红。 “商商怎么了?” 沈父偏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问。 “没事,就是想父亲母亲了。” 沈云商强忍着情绪,跟父母撒娇卖痴蒙混了过去,待回了屋,才趴在枕上默默流泪。 所幸此时玉薇去吃饭了,不然定又是好一番问询。 发泄完情绪,沈云商怕玉薇看出什么,叫小丫鬟打了热水飞快洗漱完就上了床。 玉薇回来听小丫鬟说她已经睡下,不放心的进来看了眼,透过纱帐见沈云商果真闭上了眼,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玉薇一走,沈云商便睁开了眼。 她望着账顶,想到了那枚玉佩。 崔九珩每隔一段时日的试探,也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商商可有自小随身携带之物?’ ‘商商可认识什么特别的人?’ ‘我听闻岳母大人曾经体弱多病,不知如今身子可好,我派人送些药材?’ ‘岳父大人与岳母是如何相识的?’ ‘......’ 母亲乃白家嫡次女白蕤,白家与沈家一样,以经商为生,但白家族中有子弟在京为官,只是江南白家这一脉并无官身。 母亲十八岁那年,出门看花灯遇见了父亲,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展开极其猛烈的追求,母亲与白家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便点了头。 婚后,父亲母亲恩爱如初,母亲生她时很有些凶险,将父亲吓得不轻,坚决不再要孩子,是以至今只有她一个女儿。 而她,自然是在父亲母亲万千宠爱下长大,这不论怎么看,母亲或者白家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寻常处。 可母亲给她的那枚玉佩,嘱咐她的那些话却又透着几分离奇,且崔九珩每一次的试探,几乎都是冲着母亲和白家去的,几厢结合,足以证明那玉佩背后藏着秘密。 亦或者说,是白鹤当铺和母亲有什么秘密,且是很大的秘密,大到令二皇子不惜费尽心思查探。 可这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头。 母亲对此同她交代的极少,也就说明有些事不愿意让她知道,所以,这件事可能充满了危机。 她在最后那段时间有过猜测,会不会从一开始,二皇子就是冲着她来的。 那么公主看中裴行昭,非他不嫁,并拿裴家威胁,是不是也只是受她所累。 当然,也不排除公主是真的看中裴行昭,恰好他们又对她有图谋,所以一拍即合,用尽手段拆散她和裴行昭。 亦或者,他们对裴行昭也还有图谋? 沈云商想到这里,不由扯了扯唇。 她和裴行昭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世间之大,二皇子总不能就可着他们这一对薅。 不过,既然回到了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那她或许有机会改变未来的走向。 可如今公主已经拿裴家要挟,裴行昭若不妥协,裴家便会陷入险境,毕竟在那里虽然她死了,但裴行昭还好好的活着啊,若她改变了走向,会不会牵连了他。 沈云商想来想去,始终没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二皇子如今虽还未登顶,可也是皇家人,他们一介商贾,如何能在他手上全身而退。 而明日,就是退婚的日子了。 不行! 明日的婚决不能退! 因为他们前脚一退婚,赐婚圣旨后脚就下来了,崔家的媒人也在同时上了门。 圣旨不能违抗,而她若是拒绝崔家求亲,说不准会牵连家中,所以眼下之计只有先尽量拖延时间,维持住婚约,再谋他计。 只要她和裴行昭的婚约还在,皇家再不要脸圣旨也拿不出来,且既然他们另有目的,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强来。 可同时也说明,赐婚圣旨或许早就在二皇子手上,他们对裴行昭,亦或者对她势在必得! 沈云商烦躁的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这糟心的赵承北,到底在折腾什么! 算了,先不管了,先把明日混过去再说。 只是若裴行昭明日铁了心要退婚... 沈云商掀开被子咬咬牙。 不,只要她不愿,这婚就退不了! 裴昭昭要敢跟她犟,她就用针将他扎晕! - 次日 沈云商用完早饭,就盛装打扮好坐在秋千上等,快到午时,听闻裴家上门,她一头就钻进了内间。 玉薇疑惑的跟了进去,却见沈云商已经捧出一个匣子,正在里头挑挑拣拣。 “这根针会不会太小了,扎不晕啊。” “那这根?” “不行,这会把他扎死吧...” 玉薇唇角一抽,试探上前:“小姐,要扎裴公子?” “嗯啊。” 沈云商捏起一根比手指还长,约有三根绣花针粗的银针,眯着眼:“就这根了,要是裴小行今日非要退婚,我就扎晕他!” 玉薇一愣,昨日不还说这婚非退不可? 随后,玉薇看着那根针,吞了吞口水:“...这会不会太粗了点?” 沈云商皱眉:“粗吗?我觉得还挺合适的,裴行行皮糙肉厚,太细了扎不进去。” 玉薇:“.....” 沈云商将针藏好,又拿起另一根相对细些的,递给玉薇:“这根你拿着,要是我没得手,你就去扎绿杨,裴小昭很在乎绿杨,我们可以用绿杨作为人质,威胁裴昭昭。” 玉薇:“....” 绿杨做错了什么。 “拿着啊。” 玉薇深吸一口气,上前接过。 也不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和小姐,如何才能扎晕武功非凡的裴公子和身手不错的绿杨。 - 一辆无比无比华丽,华丽到有些刺眼的马车缓缓行进在五福街,马车外一块玉牌招摇的晃动着。 在姑苏,几乎没人不识得这辆马车,就算不认识,那玉牌上招摇万分的‘裴’字也昭示着里头人的身份。 江南首富,裴家。 而如此珠光宝气华丽逼人到刺眼的马车,裴家没人比得过,只会属于裴家嫡长子,裴行昭。 说起裴行昭,那可比这辆马车要出名多了。 容颜出尘绝世,姑苏无与争锋,而性格...从他的马车就可以看出,招摇过世;从他那双桃花眼能看出,多情浪荡;从无数对他倾心的女子可以看出,桃花甚多。 总结起来就是,骚包,招人,风流。 此时,这位风流的裴大公子正在马车里往身上揣迷药。 迷药的种类甚多,有迷烟,有丸子,有粉末,有各种瓶瓶罐罐... 绿杨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神奇的往自己身上塞下了数十种。 公子一定是昨日吹风把脑子吹坏了! 不然疯了都不敢去对沈小姐下迷药。 这要是捅了出去,不说沈家如何,家主和夫人就非得先来一顿混合双打。 终于,裴行昭‘装备’妥当,将一包粉末状迷药递给绿杨:“好了,这个你装着。” 绿杨垂眸盯着,不接。 裴行昭眯起眼:“你就那么想我跟沈小云退婚?这样你就再也见不到玉薇了!” 被拿住死穴,绿杨深吸一口气,黑着脸将迷药拽了过来。 裴行昭满意的点点头,叮嘱道:“沈云云今日要是非要退婚,我就迷晕她,要是我失了手,你就迷晕玉薇,拿她做人质,威胁沈小商!” 绿杨顿时觉得手中迷药有些烫手:“迷晕,玉薇?” “是的,沈商商很在乎玉薇,我若失手,你就一定要成功!”裴行昭郑重严肃道。 绿杨:“....” 玉薇做错了什么。 “公子武功高强,天赋异禀,天人之姿,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公子!嗯!” 裴行昭:“......” 天人之姿是这么用的?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节 “多读些书吧你。” 绿杨点头:“好的公子。” 裴行昭瞪他一眼,偏过头不再理他。 第4章 裴沈两家家主相识于一次生意上来的来往,大约是因志趣相投,脾气相似,很快就称兄道弟,只差没有结拜。 没有结拜成功的原因则是沈夫人与裴夫人先一步给儿女定下了婚约。 对此,裴沈两家家主倒也乐见其成。 但后来他们曾无数次的后悔过这个决定,因为这两个不省心的成日吵吵闹闹,他们几乎每日都要判官司。 一月中,有半月是沈云商找裴家告状,另外半月,则是裴行昭找沈家告状。 到如今,两家长辈可以说是听着他们的声音就开始头疼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心里也明白,这两个人就是见不得的离不得。 他们原本以为,这官司他们得断一辈子,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二人吵得格外厉害,竟然闹到了要退婚的地步。 裴家起初只以为这又是闹了什么矛盾,裴夫人实在是怕了判这官司,当场就扬言要去寺庙礼佛,生怕走的慢了沈云商就找上门来了,可随后却听裴行昭说要退婚,裴家主与夫人才开始正视此事,于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最后还将裴行昭罚跪在祠堂,都没能让他改变决定,第二日知道他将沈云商送给他的信物都还了回去后,二老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婚约是自幼就定下的,可若两个孩子真的如此抗拒,他们自然也不会强来,所以,裴家主与裴夫人今日便决定来沈家商议一番,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退婚是自家儿子提出来的,裴家主和裴夫人自觉心虚,遂带了不少的礼物上门。 而沈家这边... 前日,沈云商一回来就黑着脸红着眼咬牙切齿的说要退婚,若不答应她就绝食,要知道沈云商最好这一口,以绝食相逼那就肯定不是闹着玩的。 可还不等沈家主和沈夫人仔细盘问,沈云商放完狠话回去就发了热,第二日一醒看见父母,第一句话就是退婚,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等晚饭时沈云商一见着他们又开始撒娇耍痴,半字不提退婚,二人便以为这事过去了,就没再询问。 今儿一听裴家主和裴夫人携长子上门,沈父沈母顿时大惊,赶紧迎了出去,他们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是以夫妻二人心中都难免有些心虚。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场面。 “苏姐姐你来了,哎呀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怎还劳白姐姐出来相迎了,我们自己进来便是。” “苏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过来我自是要出来迎的。” “白姐姐客气了。” “裴老哥来了啊,许久不见,裴老哥又年轻了。” “沈老哥才是玉树临风,不敢比不敢比啊。” “苏姐姐你先请。” “不不不,白姐姐你先请。” “裴老哥来这边上座。” “不不不,沈老哥您上座你上座。” 裴行昭领着绿杨站在月亮门外,实在听不过去了,扬声道:“别装了行不行?” 正厅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几人扯着虚假的笑容互相对视了几眼。 沈家主脸都快要笑僵了:“那就,不装了?” 话音一落,几人笑容尽散,各自落座。 刚坐下,裴家主就一掌拍在桌子上:“给我把那个小兔崽子带上来,我今日倒要看看他到底在犯什么浑,沈老哥别客气,该罚罚该打打,我绝无二话!” 沈家主:“......” 不是说好不装了吗? “啪!” 沈家主跟着一巴掌拍在桌上:“来人啊,给我把那个小兔...小姐请过来!女儿家家的脾气怎就那么大呢你说!” 裴行昭虽在月亮门外,但有内力在身,将里头的话听了个十成十,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难怪不得能成为至交好友。 都挺能装。 这时,冷风拂过,一阵熟悉的香气袭来。 裴行昭下意识偏头望去,只见青石砖上,少女一袭冰蓝色罗裙,配着同色大氅袅袅而来,身姿窈窕,面容娇美,眉眼是久违的傲气不羁。 裴行昭心尖止不住的颤了颤。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商商了。 骄傲,明媚,鲜活。 崔家的大少夫人,端庄温婉,和气贤淑。 人靠的近了,裴行昭才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 她今日打扮的固然好看,可他清楚,她盛装而来为的不过是和他一别两宽,不过,前世...暂且管他那离奇的经历叫前世吧,前世她好像穿的并不是这身。 他轻轻摸了摸衣袖,眼眸轻眯,她今日若坚持退婚,他该用什么迷药。 沈云商也看见了裴行昭。 少年一袭深蓝色华服,腰间几串金珠坠着,同色大氅更是富贵逼人,沈云商喉中微哽,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这么肆意,富贵,骚包的裴昭昭了。 裴驸马爷低调慎行,少言寡语。 她轻轻碰了碰袖中银针,若他坚持退婚,她该扎哪里没那么疼。 月亮门前,少女娇美无双,少年俊美风流,站在一起本就格外养眼,偏今日还都默契的穿了同色的衣裳,更显般配。 可二人心中却是各有盘算。 只是他们还没想好该怎么威胁和放狠话,素袖便已迎了出来,她看了眼二人,颔首道:“请小姐,裴公子进正厅。” 二人闻言目不斜视,抬着头扬着下巴走进正厅,活像两只即将要大战一场的大公鸡。 素袖看着二人一致的步伐,眼中有笑意闪过。 这架势,她怎么瞧也不像是来退婚,倒像又是找长辈判官司的。 玉薇和绿杨默默的跟在后头,亦各自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若自己主子失手,他们该怎么下手。 沈云商裴行昭到了厅内,还算规矩的一一给长辈见了礼。 这回,沈家主赶在裴家主前头开了口:“阿昭啊,来,告诉伯父,这丫头怎么欺负你了?” 裴家主紧随其后:“商商啊,你跟伯府说,这小子怎么欺负你了?” 沈夫人:“就是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们闹成这般,阿昭你别怕,尽管跟伯母说。” 裴夫人:“对对对,这小子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乖囡囡,你别怕他,尽管给伯母说,伯母今日一定好好罚他!” 裴行昭:“.....” 沈云商:“.....” 到底谁才是谁亲父母。 旧事再次重演,接下来,便是他们冷着脸坚定的说要退婚,两家长辈见他们态度坚决,几番相劝和斥责都没让他们改变主意,终是松了口。 随后,两家将订婚信物和生辰贴各自归还。 三日后,圣旨到了裴家,崔家上沈家求亲。 “怎么不说话!裴行昭,你说,这个婚是不是非退不可!”二人久久不开口,裴家主没了耐心,皱着眉怒声斥问。 “云商,这婚事...” 沈云商偷偷瞥向身旁年轻俊美的少年,却恰好对上那双久违的勾魂夺魄的桃花眼。 视线一触及分,沈云商摸向袖中银针,裴行昭摸向袖中迷药。 若是他/她敢说退婚.... “婚不退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云商一愣:“嗯?” 她出现幻觉了? 裴行昭一怔:“嗯?” 他听到了什么? 玉薇绿杨摸向银针和迷药的手亦是一顿,而后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天崩地裂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变成风平浪静的,但,他们乐见其成。 裴沈两家长辈准备了一肚子劝和的话,也因此哽住。 沈家主没憋住:“昨日不还说天下男人死光了都不嫁裴行昭?” 裴家主下意识出口:“昨日不还说宁打一辈子光棍都不娶沈云商?” 话音一落,沈夫人与裴夫人同时清咳了起来。 沈家主与裴家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两个小祖宗气到失言了,二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又挪开,默契的当做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沈云商悄然放下银针,试探的往旁边挪了两步,很有些诧异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少年,别别扭扭:“你什么意思...” 裴行昭不等她说完,便掷地有声:“我错了!” “嗯?”沈云商惊疑不定的望向裴行昭。 这走向怎么不一样了? 裴行昭眼神闪烁:“我们,再试试呗?”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节 虽然他不知道这一次她为何给了不一样的答案,但这对他而言,再好不过。 要真下手将她迷晕了,他少不了一顿毒打。 沈云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高傲的抬着下巴:“试试就试试呗。” 虽然她不知道这一次他为何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但对她而言,再好不过。 要真将他扎晕了,父亲母亲肯定要将她禁足。 “确定,不退了?” 几位长辈对视一眼后,沈家主迟疑开口问道。 “确定!” 再次异口同声。 沈云商唇角轻弯,飞快瞥了眼身边的人,这一次,那双望过来的桃花眼中也染了笑意。 沈云商清咳一声,目视前方。 笑什么笑,勾人得紧。 裴行昭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她。 想笑就笑,憋什么啊。 二人的眉眼传情被两家长辈看在眼里,空气安静了几息,眼看要电闪雷鸣,突闻爽朗的笑声起:“哈哈哈,今日阳光明媚,裴老哥来的正好,许久不见,不如我们在花园摆一桌酒席,好好喝上一回?” 裴家主努力压下一腔怒火,挤出笑脸:“今日我不就是因为馋沈老哥的酒才来的么?” 等回去再收拾这个狗东西! “小事小事,走,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苏姐姐,那我们也去喝上一杯?” 裴夫人上前挽住沈夫人的胳膊,亲热道:“好啊,许久不见,我可有好多话要跟白姐姐说呢。” 说话间,两家长辈欢欢喜喜离开,看都没看厅中的小辈。 望着恨不得飞快消失在厅内的几道背影,裴行昭身子往沈云商旁边一歪:“伯母和母亲三日前不还一起逛脂粉铺子么?” 买的太多还特意把他叫过去搬东西。 沈云商肩膀一偏,叫裴行昭身子落了空小幅度的踉跄了一下:“四日前,裴伯父和父亲才喝了两坛子陈酿。” 要不是她拦着,二人还打算拿卤牛肉去酒窖里喝。 玉薇绿杨在后头不由啧啧称奇。 昨日还闹得惊天动地,这会儿却能打情骂俏了,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接下来,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今日阳光明媚,不如我们出去走走?”裴行昭率先出声。 他得试探试探她这次是因何改变了主意。 沈云商干脆利落转身:“走呗。” 她得探探他今日为何做了不一样的选择。 玉薇绿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今日天沉的很。”绿杨。 “感觉风雨欲来。”玉薇。 总之,今日的天气,说死都不是阳光明媚。 二人轻叹一声,各自去取了伞跟上。 第5章 沈府位于福禄巷,出了府门往东走,有一条红砖小路,路两旁种了花,栽种着垂柳,往前穿过一座假山,绕过两个转角,有一株梅树,再往前就是护城河。 这条路沈云商和裴行昭走了十几年,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可这一次二人立在府门前,遥遥望着这条路,眼底却浮现着些许陌生。 三年了,这条路和记忆中好似不一样,又好似并无差别。 沈云商清楚的记得,梦里...暂且就当那是一场预知的梦吧,梦里他们最后一次并肩走这条路,就是在今日。 那时,他们因坚持退婚,在府中纠缠了很久,待一切尘埃落定时,初雪便至。 裴行昭问她要不要出去看看,她点头说好。 他们便撑着伞一路无言的走到了那株梅树下。 ‘就走到这里吧’ ‘好啊,就到这里,今日婚已退,自此之后你我各自婚嫁,前尘尽忘’ ‘裴行昭,你记住了,自今日后你我再无关系’ ‘好啊,就此别过’ 自那以后,他们便真的再无任何瓜葛,即便在邺京无意中碰上面,最多也不过是遥遥颔首。 沈云商鼻尖泛酸,掩饰性的垂下眸,是以她便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少年也红了眼。 二人无言缓步向前走着,走到第一棵柳树旁时,裴行昭开口打破了寂静,用他一贯吊儿郎当的声音道:“今日分明没有太阳,沈伯伯是从哪里看出的阳光明媚。” 沈云商此时也已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正想着如何开口,听得他这话便顺其自然的接了:“你方才不也这么说?” “我那是听沈伯伯这么说的。” “你自己没长眼睛,不会看啊。” 裴行昭脚步一顿,偏头凑近沈云商:“那你看看,我长没长眼睛?” 少年俊美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惊的沈云商一颗心心怦怦直跳,以至于她半天没有反击回去。 若是以往她倒也不至于如此方寸大乱,可此时此刻,眼前这人是她隔了三年,得上苍厚爱,才又失而复得的。 叫她怎能心如止水。 而心绪紊乱,恍惚怔愣的不止她。 裴行昭起初本只是想缓和气氛逗一逗她,可离得近了,他却怎么也挪不开眼了。 昨夜从沈家回去,路上风大,他又在屋顶坐了几个时辰,回寝房时已有些头晕,绿杨便去给他熬了药来,可谁知,一碗药下去再醒来,他的脑海中多出了一段记忆。 亦或者说,是他于诏狱自尽后,回到了昨夜。 而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叫他心跳如雷,不知所措。 他向来不信鬼神,可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切又好像没有更好的解释。 他用了半夜的时间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但直到今早醒来发现自己仍旧身处此地时,他才有了真实感,那一刻,他既兴奋又激动。 他用内力震断心脉时,有过不甘和恨,如今竟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怎能不让他欣喜。 他知道,今日是一切的关键节点。 若想避免前世悲剧,今日这婚便必不能退。 可他也想过,他是死在了诏狱,但她还好好的活着,他若改变了走向,不知会不会牵连她,不过很快他就有了决定。 那三年的时间,让他明白所谓的三公主看中他非他不嫁,不过只是赵承北收拢他的手段,也清楚赵承北想在他身上得到的是什么。 既然他逆来顺受全意归顺最后也没能保护得了裴家,那么这一次,他想赌一把。 赌他对赵承北有用,不会轻易翻脸,且他现在只是二皇子,东宫还稳稳的压下他头上,就等着抓他的错漏,他定不敢冒然出手。 而他便可利用这点另搏一条出路,反正最坏也就和前世一样,再死一次。 所以,今日的婚就绝不能退。 一旦赐婚圣旨一到,那就再无回旋的余地。 只是这条路万分艰辛,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他不能牵连沈商商,这婚,早晚还是得退。 但眼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这个念头就有所动摇了。 这是他念了三年,承蒙上天爱重,才失而复得的人,他舍不得再将她推开。 过往种种一一闪现,让少年的心里渐渐的种下了阴霾和执念。 他们是青梅竹马,未婚夫妻,两情相悦,本就该在一起,凭什么要分开?难道他就真的没有办法将她留在身边么! “眼睛倒是长了,只是你这双桃花眼,不知勾了多少姑娘芳心,还不如不长得好。”沈云商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可等他回过神,人已经从他身旁走过,只留下一阵芳香。 裴行昭眼底阴鸷散去,他勾唇一笑,转身追了上去:“那勾着你了么?” 沈云商不理他,步伐越来越快,少年便步步紧逼:“沈商商你说话啊,是不是害羞了?是不是也被本公子的美色所迷?” “你要点脸!” 沈云商忍无可忍,抬手就揪住他的脸:“你这脸厚到都可以去糊城墙了。” “本公子的脸糊城墙,那姑苏的姑娘可不就有福了,日日夜夜都能看到本公子...嘶,沈小商你轻点,疼啊!” 沈云商重重一拧后才放了手,惹得裴行昭龇牙咧嘴的叫唤:“沈商商你谋杀亲夫啊,你信不信我这就进去跟伯母告状?” “你去啊。” 沈云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现在进去,看是能告成状,还是会挨一顿打。” 他们这次闹的太大,方才不过是暂时放过了他们,今日这顿罚是跑不了的,裴行昭若敢这时候进去告状,那就是就是撞在了枪口上,下场可想而知。 裴行昭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当然他也没真想进去告状,但还是不服气的瞪着沈云商:“你让我揪回来!” “想得美。”沈云商转头就走,高傲的不可一世。 “嘿我不就信了,你给我站住!” “谁站住谁是狗!” “沈云云你有本事别跑啊。”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节 “你有本事来追啊。” 府门口,两个门房人手一把瓜子,靠在柱上看的津津有味,笑容有些变态。 玉薇绿杨取完伞跟上来,也看见了这一幕。 二人唇角一抽,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儿。 简直没眼看! 绿杨摇头重重一叹:“看来这官司,夫人还是得判一辈子。” 说罢,他便悠悠然跟了上去,然袖中却不慎落下了一个小纸包。 玉薇瞥见,顺手捡起:“你东西掉了。” 绿杨回头一看脸色大变,急急伸手过来,玉薇见他这般反应,动作迅速的收回手:“这是什么?你又要使什么坏?” “没,没什么。”绿杨着急道:“快给我。” 玉薇自然不会给他,正要凑近鼻尖分辨时,绿杨一急,脱口而出:“是迷药,别闻!” 玉薇动作一滞:“迷药?你带迷药作甚?” 绿杨正要解释,余光却瞥见一处银光,他眯起眼,若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 “银针?你带银针作甚?” 玉薇眼神一闪,忙放下手,冷着脸:“与你何干。” 空气安静了一瞬,二人缓缓抬头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种怀疑,于是... “你这迷药该不会是给我准备的吧?” “你这银针该不会是给我准备的吧?” “不是!” “不是!” 玉薇咬牙:“你看我信吗?” 绿杨哽着脖子反驳:“你你你你不也...啊,救命啊公子,玉薇姐姐打人啦。” 两个门房手中的瓜子也不香了,看着绿杨的背影咬牙切齿。 玉薇姑娘要被牛粪叼走了! - 梅树旁有一块大石头,天寒地冻的,石头两边却各靠着一人,气喘吁吁。 “沈商商,你怎么...这么能跑。” “是你练武偷...懒了吧,连我一个柔弱的姑娘都...都追不上。” 裴行昭哼了声,那是他追不上吗?那是他乐在其中! 此时,后头的叫唤声传来,沈云商挑眉:“不去救你的人?” 裴行昭抬起头,扬声道:“玉薇姐姐,拉到别处打,别打扰我跟你家小姐约会。” “公子你这就有点过...玉薇姐姐,您轻点,我要还手了啊...哎哎哎,还真去别处打啊,好吧公子那我们去别处约会,不打扰你...欸打不着吧嘿...” 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很快就听不见了。 沈云商小声嘟囔了句:“谁跟你约会了。” 裴行昭侧眸,朝她靠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人真没用。”沈云商:“身手那么好却连一个弱女子都打不过。” 这话就是在指桑骂槐,但裴行昭只当听不出来,他沉默了片刻后,突然俯身靠近沈云商,一手撑在她身侧石头上,将她半困在怀中。 沈云商下意识往后靠去:“你做什么?” 裴行昭勾唇一笑,弯起的桃花眼迷人却带着几丝危险:“商商,玉薇真的是弱女子吗?” 沈云商正被他这抹笑迷了眼,却不防听到这话,即便那三年她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还是忍不住身形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在裴行昭勾人的眼神中,平静道;“当然。” 他看出来了什么,梦里他没怀疑过的。 裴行昭又盯着沈云商看了半晌后,慢慢直起身子,漫不经心道:“是吗,那绿杨还真是没用,今日回去得好好练练他。” 沈云商微微松了口气。 然就在这时,裴行昭突然转身盯着她:“对了,你前日可是态度非常坚决的要退婚,今日怎么改变主意了?” 沈云商刚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但这一次她仗着裴行昭猜不到真实答案,要比方才平静的多,在裴行昭灼灼目光中,她反问道:“你又是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未来发生的事她暂时还不想告诉他,若他知道她会死在三年后,必然不会理智,半夜去捅了赵承北崔九珩都有可能。 裴行昭没有试探出来什么,惋惜的啧了声,道:“我先问的你。” 未来之事他不想告诉她,一则不愿她知道三年后他会死,数着日子的担惊受怕,二则,这一次并不一定会重蹈覆辙。 就算他最终还是无法改变悲剧,起码她能无忧无虑过这段时日。 之后二人便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终,裴行昭先投降认输:“好吧,我先说。” “我今日过来时自己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今日我们会不会默契的穿一样颜色的衣裳,若是穿了,我就不退婚。” 沈云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其实梦里的今日她穿的并非是这件衣裳,今日玉薇将那件衣裳给她时,她觉得它不利于今日,所以她拒绝了,选了这套冰蓝色。 难不成,梦里裴行昭也打过这样的赌,但最终他们没有穿同色的衣裳,所以他就退婚了... 跟这儿骗三岁小孩呢! “裴昭昭,给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沈云商咬牙道。 裴行昭却眉眼微垂,安静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看着沈云商,声音低沉沙哑:“或许,就是不甘心吧。” 沈云商微微一怔。 “就因为他们是天潢贵胄,我们就得退让吗?”裴行昭边说,眼底边泛了红:“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前日根本就没相信你所看到的。” 沈云商眼神微闪:“谁说的,公主都贴到你身上去了,我能不信?” 裴行昭顿了顿,凑近她,似笑非笑:“真信了?” 对峙半晌,沈云商败下阵来:“没信。” “你过来跟我大闹,不过是给我们退婚递的一个台阶,因为他们拿沈家和我威胁于你,而你也知道他们必然拿你和裴家威胁过我,皇权之下,我们都不得不低头。” 沈云商没吭声,便是默认了。 “但我真的不甘心,与其说是跟自己打赌,还不如说是赌气般的给自己,给我们的最后一点机会,就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当看到你一身蓝色出现时,我心跳如雷,想着这会不会老天告诉我,不要放弃,所以,我便临时改了主意。” “商商,我想再搏一搏。” 沈云商见裴行昭眼底有了水光,眼眶也是一红,声音微哽道:“其实我今日本来穿的不是这件,但走出门时,有一只鸟儿飞过在衣裳上留了一坨鸟屎,我便又回去换了,至于为何改变主意...” “是因为我看到你时,发现我们竟然穿了同色的衣裳,于是我便想到了那坨鸟屎,想着这会不会是老天派它来告诉我,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尽,且跟你说的一样,我也不甘心,所以我便打算搏一搏,没想到你竟然也改变了主意。” “看来,这真的是冥冥之中已有注定,注定我们不会分开。” 一番话毕,二人交了心,神色间皆有动容。 “嗯,既然上天都不想要我们分开,那我们就搏一搏。”裴行昭说罢,伸手轻轻将沈云商搂进怀里,沈云商乖巧的依偎过去。 然在对方视线不可触及的地方,二人脸上的深情动容顷刻间消散。 裴昭昭说的她一个字也不信! 沈商商说的他一个字也不信! 裴骗子! 沈骗子! 但那又如何,自己也给不了实话,那就一起骗,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 第6章 ‘互诉衷肠’结束,空中便开始下起了雪。 那一次的这个时候,他们刚退了婚,撑着伞出来,好似每一片雪花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而这一次... 沈云商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掌心,唇角微微上扬。 这一次,每一片雪花都格外的美。 “红梅开了。” 头顶上方清朗如玉的声音响起,沈云商遂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望去。 “今年的雪来的早,红梅也开的早了些。” 梅树上大多都是才露花苞,只有零散几朵提前盛开了。 飘零的雪花落在上头,很快就消融不见,而那一次,他们走到这里时,雪已经开始覆盖枝头。 沈云商突然想起了临死之前的执念,只可惜到死,她也没有握住那支带着初雪的红梅,不过幸运的是,她回到了执念产生之时。 这时,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她清晰的感受到属于他的体温,枝头那支盛开的红梅,在她眼里便已非执念,而是成了绝世美景。 “是啊,今年开的是早了些。” 沈云商轻轻呢喃着,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身子往后靠去。 裴行昭在她靠过来的同时就已伸出了手,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拥着她,下巴搭在她柔软的发丝上,一双桃花眼中盛满了星光璀璨,愈发勾人夺目。 前世,二人在此分道扬镳,而这一次,他们在梅树下相依相偎。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节 命运在此开始转折,走向另一条未知的路。 见下了雪,玉薇绿杨便忙赶了过来,可见着这一幕后,二人都默契的驻足。 雪花飘散,红梅为衬,神仙眷侣不过如此。 绿杨将手中的伞放在一块石头上,拉着玉薇离开:“玉薇姐姐,我的伞留给公子和未来少夫人了,可否借你的伞躲一躲?” 玉薇没答他,走出好几步后,撑开了伞。 绿杨眼中一亮,忙追了上去,自然而然的接过来,笑弯了眉眼:“不敢劳玉薇姐姐,我来。” “为了答谢玉薇姐姐借伞之恩,我请玉薇姐姐去吃关东煮吧。” 玉薇正要开口,便又听他道:“不如我们打个赌,看公子和沈小姐等会儿会不会也去吃关东煮?” 玉薇抿唇不语。 这还用赌么? 这两日桌上都是清淡口味,小姐今日不去才是稀奇。 果然,如他们所料,他们才点好,裴行昭沈云商就出现在了巷子口。 裴行昭撑着伞,沈云商走在他身侧,步伐一致,默契非常,仿若他们周围自成一道屏障,任何人都融不进去。 绿杨手托着腮,摇头啧道:“我就说,公...崔小姐和崔公子拆不散他们吧。” 玉薇却没他那么乐观。 她略带忧色的看着渐近的二人,白身如何能与皇权相抗。 “都点好了?” 走入小摊,裴行昭边收伞边问,然转过身,却见绿杨刚用衣袖给沈云商擦完板凳,笑的一脸殷勤:“沈小姐,都按照您的口味点的,加了辣。” 裴行昭:“.....” “起开!本公子在此,岂容你来献殷勤。” 沈云商端端坐下,故作受宠若惊的配合:“呀,怎敢劳烦裴大公子。” “这怎算劳烦,沈小姐花容月貌,能为沈小姐效力,乃裴某荣幸。”裴行昭亲自去加好了作料,放在沈云商面前:“沈小姐尝尝,可合口味?” 沈云商尝了口,赞许道:“不错。” 裴行昭立刻坐在她身侧:“那裴某可否讨个赏?” “说来听听。” 裴行昭遂认真道:“雪势渐大,街边路滑,裴某不放心沈小姐独自回府,可否有幸送一送沈小姐?” 沈云商抬手:“准了。” “好的嘞。” 玉薇:“....” 她不是人么? 绿杨:“我也送玉薇姐姐回去。” “啧啧啧,要脸否?你多大,玉薇多大?”裴行昭嫌弃道。 绿杨嘚瑟的耸耸肩:“我喜欢这么叫,我乐意这么叫,玉薇姐姐都没反驳。” 裴行昭遂凑近沈云商,吹耳边风:“他配不上玉薇,玉薇值得更好的。” “公子你这就不厚道了!” “沈小姐您不知,昨夜我看到公子在屋顶上哭...” “闭嘴,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 “我偏不,公子昨日送还玉佩时也在偷偷哭...哎,打不着。” 沈云商和玉薇对视一眼,默默端着自己的碗挪到另一张桌上。 雪花漫天,天寒地冻,一个小小的小吃摊却热闹的不得了,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欢乐的气息。 但俗话说,乐极生悲,有时候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云商在门口黏黏糊糊的与裴行昭告完别,回到拂瑶院,就被逮住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等在她院中的沈父沈母,咧开笑容就想去撒娇,但被沈母叫住:“站那儿。” 沈云商乖乖站住:“喔。” “你们平日小打小闹就算了,今日算是怎么回事,闹得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结果倒好,你们说和好就和好,倒显得我们多管闲事了。” 沈家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吼:“以后这退婚二字,谁再敢提打断谁的腿,这婚姻大事是儿戏吗,怎能随口就挂在嘴边!” 沈云商拿出手绢抹了抹泪,砰地就跪在地上,哽咽道:“爹爹我知道错了。” 沈家主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无踪,一脸心疼的跑过去将沈云商拉起来:“哎哟你跪什么跪啊,知道错了就好啦,快起来,这么冷的天,冻坏了膝盖可怎么办。” 沈云商脸上挂着两行泪,抬眸看着沈家主,轻泣道:“爹爹,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爹爹知道了,爹爹刚刚是凶了点,吓着囡囡了吧。” 沈云商瘪着嘴点头:“嗯!” “好,那爹爹下次不这么凶了。” 沈夫人对这一幕早就自以为常,她轻叹了声,上前将沈家主拉开,看着沈云商:“别装了,自去领罚。” “玉薇同罚。” 沈云商垂首:“是。” 玉薇也恭声应下。 “怎么能是装呢,你没看女儿都吓哭了...哎夫人这怎么就走了呢,女儿还在哭呢,不哄了啊...” 沈家主强行被沈夫人拉走,还不忘回头:“乖囡囡别哭了啊,爹爹明日让人去给你买好吃的。” 沈云商委屈应声:“谢谢爹爹。” 看着沈家主和沈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沈云商才抬手擦干泪,面上的委屈也一扫而空:“唉,还是没躲过,玉薇,走吧,领罚去。” 玉薇面色平静:“是。” 另一边,裴行昭也一样没能躲过。 一进门就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然后就被关到了祠堂。 主仆二人一到祠堂,就熟练的找了个蒲团坐下。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方才多吃了一碗,嗝...”绿杨。 裴行昭:“.....” “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玉薇又不在这里。” 裴行昭懒得理他,一个后仰就躺了下去,顺手将蒲团扯过来垫在头上。 这祠堂好亲切啊。 很是让人怀念呢。 “本公子要在这里睡到天亮。” 绿杨:“......” 公子又扯什么疯。 这个天气在这里睡到天亮,冻不死也得冻傻了。 “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练练内功吧,别到头来还打不过玉薇。” “怎么可能,我平日都是让着她的,根本没用功夫好吧。”绿杨反驳道。 裴行昭嘁了声,翻了个身。 蠢东西。 “别打扰本公子,不然你就要挨打。” 绿杨立刻就安静了。 - 沈云商这一夜睡的格外的沉,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抱着软被舒服的滚了几圈后,突然想起了一桩事,忙坐起身,唤道:“清栀。” 清栀早已候在外间,闻声进来:“小姐醒了。” 听到清栀的声音,沈云商轻轻松了口气:“什么时辰了?” 清栀边唤小丫鬟端水进来,边答道:“回小姐,刚过辰时。” “你家中人与你约的何时?” 清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沈云商方才着急问时辰是何原因,遂动容回道:“回小姐,午时,不急的。” 然沈云商却道:“用完早饭我们便去。” 清栀不解:“小姐,时间还早...” “清栀,你若信我便听我的。”沈云商正色道。 清栀闻言忙道:“是,奴婢听小姐的。” 沈云商洗漱完,用完早饭,玉薇才出现:“小姐。” 沈云商看了眼她,朝一个小丫鬟道:“去玉薇房里拿一件大氅。” 小丫鬟恭敬领命而去。 “可用早饭了?”等待的间隙,沈云商道。 玉薇点头:“用了。” “可还好?”沈云商又问。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节 玉薇再次点头:“还好。” “那跟我去...” 打个架。 沈云商看了眼清栀,换了个说法:“去帮清栀过过眼。” 玉薇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看了眼清栀,道:“是。” 她昨日便听清栀说过今日要去相看,可看小姐这架势,这恐怕不是简单的相看。 清栀眼眶隐隐泛红,她何其有幸能遇见小姐。 小丫鬟送来大氅帮着玉薇穿上后,几人便撑着伞出了门。 马车早已准备好,里头放了好几个手炉。 沈云商坐下后,便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清栀,清栀受宠若惊不敢接,见玉薇已经自己拿了一个捧在手里,她这才接过手炉,恭敬谢恩:“谢小姐。” 她是二等丫鬟,平日里很少跟小姐出门,也很少同小姐同乘一辆马车,是以她很有些拘谨,一路都乖乖的坐在角落。 清栀生的秀丽,身形纤细,个子也不高,靠在角落小小的一只,看着格外惹人怜惜。 沈云商看着便愈发心疼自责。 若那一次她也陪着她去了,她就不会是那样悲惨的结局。 这样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落入那般惨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知是何等的绝望。 “清栀,待会儿一切都听我的。” 清栀自无不应:“是。” - 雪下了一夜,早晨才停,此时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但屋檐树梢还都覆盖着白茫茫一片。 东城门的小茶摊上已咕噜噜冒着热气,老板正在清理着周遭积雪,也没注意到一辆马车从摊前路过,掉了头停在对面客栈旁的小巷口。 清栀不知道沈云商这是何意,也没敢问,只听话的乖乖的在马车上等着。 “清栀家中还有两个弟弟?”玉薇拿了叠点心出来,边准备茶具,边随口问道。 清栀忙靠过去:“奴婢来吧。” “不...”玉薇刚要拒绝,沈云商便道:“让清栀来吧。” 清栀太过拘谨,让她做些事她反倒自在些。 玉薇当即便领会了沈云商的意思,取了茶叶罐出来,便坐了回去。 果然,清栀手中做着事整个人都要放松了些,她一边煮茶一边回答玉薇方才的问题:“家中是还有两个弟弟,二弟今年十三,小弟才八岁。” “可上学堂了?”玉薇。 清栀点头:“嗯,都在上学,小弟是去岁才进的学堂。” 玉薇顿了顿,而后状似随意道:“夫子的束脩都是你出的?” 小姐待下人大方,二等丫鬟每月工钱是二两银子,且每月还有赏银,加起来少说有四五两,不止能养活一家人,还足够付两份束脩。 “是,奴婢在府中有吃有穿,也用不上钱。”清栀轻轻笑着,淡然道。 玉薇皱眉:“你每月月钱全部都给家里了?” 清栀应是。 玉薇看向沈云商,果然见沈云商面色不佳。 玉薇收回视线,又上下打量了眼清栀。 府中二等丫鬟的衣裳每季都有发放,料子也都不差,首饰则是允许在规制内自行佩戴,可清栀...耳铛已很是陈旧,头上只戴了一朵珠花,且一看便知是极其廉价的。 “我记得,小姐赏赐过你不少首饰。”玉薇沉声道。 清栀此时才听出不妥,惊慌的看了眼沈云商后,忙放下茶盏请罪:“小姐恕罪,我并非不珍惜小姐赏赐,只是那时家中困难,奴婢不得已才将小姐所赐之物给了母亲,让母亲去...当了。” 玉薇胸腔顿时涌起一股怒气。 这家子人真是将清栀往干了榨! 但她还没开口,便听沈云商道:“赏给你便是你的,如何处置都由你做主。” 清栀闻言轻轻松了口气,可当她小心翼翼的抬头却看见玉薇脸色格外难看,便一时摸不准小姐有没有因此生气,便跪在原地没敢动弹。 一般大户人家往上,主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地位都是极高的,不必沾手活计,屋里还有一个小丫鬟使唤,吃穿用度也都与其他下人不同。 而玉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沈云商一手带大的,在她这里根本没有月钱这个说法,她随时可以支取银钱,衣裳首饰也多是沈云商亲手给她挑选,她甚至能与沈云商一起读书习字,同吃同睡,这全然是将她当成妹妹养着的,所以不止拂瑶院,府中所有下人对玉薇都很是恭敬,加上玉薇常常冷着脸,小丫鬟们对她多多少少都有些惧怕。 “这本就天寒地冻的,你再浑身冒着冷气,是要冻死谁不成。”沈云商偏头看着玉薇。 玉薇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火气,伸手将清栀拉了起来。 清栀小心翼翼直起了身子,没得到其他吩咐,便又默默地继续煮茶。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马车中都无人再开口。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突有车轱辘声音靠近,玉薇才倾身拉开马车帘栊。 沈云商睁开眼,侧首望去。 那是一辆还算华丽的马车,周遭跟着好几个仆人。 马车稳稳停在客栈门口,便有仆人搬来了脚凳,很快,马车里的人便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膀大腰圆,约莫六旬,浑身透着金钱的味道。 沈云商看了一眼就不再想看第二眼,她收回视线,朝清栀道:“你看看,这人是否认识。” 清栀这才探头去望,然后摇摇头:“奴婢不认识。” 清栀毫无防备,但玉薇却从沈云商这话中听明白了什么,她放下帘栊眼带震惊似是求证般看向沈云商:“小姐,你的意思是...” 沈云商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玉薇浑身的冷意更骇人了,清栀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玉薇又冒了火,便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沈云商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朝她道:“清栀,去吧。” 说罢,她朝玉薇头上瞥了眼,玉薇立刻会意,道:“等等。” 清栀正要起身离开,闻言抬头看向她:“玉薇姑娘?” 玉薇从头上取出一朵镶着金丝的蔷薇珠花,倾身戴在清栀发髻上:“好了,去吧。” 清栀大惊:“玉薇姑娘这使不得...” “无妨。” 沈云商轻声开口:“你家里人快要到了,别叫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清栀惊疑不定的踌躇片刻,才恭声道了谢下了马车。 看着清栀走到了小茶摊上,玉薇才道:“小姐是如何知道她家里人今日别有用心的?” 沈云商一愣,端起茶盏掩饰性的抿了口,才道:“我也是听她说今日她家里人要给她相看,又见她身上无甚首饰,便起了些疑心。” “那客栈...” “我听过不少家中卖女儿供养儿子之事,清栀前日同我说后,我心中便有些不安,就想着跟她来一趟。”沈云商徐徐道:“清栀的契还有小半月,她家里人若真想将她卖了,现在定然是要瞒着她的,可她还有几日便是自由身,她家里人却如此着急,便说明买家给的钱极多,但若是这样一个有钱人,多半不会愿意在一个小茶摊上等。” “况且,清栀的家人也不会做的如此明显,若我没猜错,明面上跟清栀相看的另有其人,而真正的买家自然也要见到人,才肯给钱,茶摊附近只有这一间客栈,靠街的房间可以清楚的看见小茶摊。” “当然,若我猜错了也不过是出来走了一趟,怕就怕万一。” 玉薇越听脸色越冷。 这时,小茶摊传来动静,玉薇掀开帘栊望去,只见有两个妇人带着一个青年坐到了清栀那张桌上。 其中一个妇人与清栀有几分相似,她挨着清栀坐下,眼神贪婪的看着清栀头上的金丝蔷薇珠花:“藤妞啊,这是你们小姐赏赐的?” 清栀谨记沈云商的嘱咐,没敢往马车旁看,只轻轻点头:“是。” “哎呀,你们小姐可真是大方,来,快给娘看看。” 妇人边说边伸手去摘她头上珠花。 清栀下意识躲了躲:“娘,不可以...” 玉薇姑娘方才将珠花给她时,脸色难看得很,要是她再将它给了... “怎么不可以!”妇人立刻就变了脸,一手按住清栀的手臂,强行将珠花摘下:“以前哪次不是这样!” 对面矮胖的妇人咳了两声,清栀的娘才反应自己态度有些过,看了眼清栀,放轻声音:“你也知道的,你两个弟弟都在读书,家里太难了,都快揭不开锅了。” “你在沈家吃好的穿好的,难道就不管管我们了?” “好了刘家嫂嫂,今日可不是来说这些的,还有正事呢。”对面的大婶这时开口道。 刘大婶瞥了眼对面的青年,顺理成章的将珠花塞进了自己怀里,拉着清栀的手,介绍道:“藤妞啊,这是你张家婶婶给你介绍的,你快瞧瞧,一表人才,家里有好个铺子,你嫁过去定是吃穿不愁。” 清栀此时心中还惦记着那枚珠花,闻言只随意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青年,青年见她看过来,便朝她微微一笑。 确实,如刘大婶所说,青年生的很有几分俊俏,这一笑就叫清栀红了脸。 刘大婶与对面的张大婶交换了个眼神,张大婶便抬头朝客栈望去,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她笑的愈发灿烂:“藤妞瞧着可还满意?我跟你爹娘已经看过八字了,很合的,你若是满意,等你在沈家的契约一到,你们就成婚。” 清栀一愣,顿时有些心慌:“这么快,我...” “不快的,不快的,好多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娃啊,娃都有了。”张大婶继续诱哄道:“能遇着个这么好的可不容易,那定要好好把握的呀。” “而且人家可等不得,本来这两日都要走的了,这若是你愿意,便等你们成婚再带你回他老宅,那里我去过,大得很呢,你过去就是做少奶奶的命。” 清栀还有些迟疑,她今日只是来看看,并没有想就这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大婶根本没等清栀说完,就打断她道。 听到这里,沈云商侧眸看了眼玉薇:“看来我的直觉还算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玉薇沉声应下:“是。” 玉薇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客栈。 没过多久客栈中就传来了一阵惨叫声,沈云商嘶了声,啧啧道:“真是越来越粗鲁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2节 又听了一会儿,沈云商才放下茶盏,悠悠的下马车走进客栈。 不间断的凄惨的叫声自然也传到了小茶摊上,可还不等刘大婶几人反应过来,就见客栈伙计走向他们,道:“老爷请几位进客栈喝杯茶。” 刘大婶一愣,故作不解:“哪位老爷?” 伙计道:“几位进去便知了。” 张大婶与刘大婶对视一眼,后者试探道:“女儿要去上工了,我们去就行...” “老爷说了,都进去。” 这回倒把几人难住了,今儿本就是给清栀做的局,要是她进去见了人,察觉到什么,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老爷还说,若几位不进去,之前谈的就不作数了。” 刘大婶一听就慌了,但还是转头很小声问张大婶:“这位老爷底细清楚不?” 张大婶看了眼青年,青年点头。 几人这才放下心,刘大婶转头朝伙计道:“进去,我们一起进去。” 清栀没有听见她娘跟张大婶说了什么,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当她瞥见停在巷口的那辆马车时,心中又定了定,便默不作声的随着几人进了客栈。 伙计将一行人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外,叩了叩门,门便从里头开了,伙计道:“几位请。” 刘大婶几人探头朝里头望了眼,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得小心翼翼踏了进去,当他们所有人进了房间后,门突然从外头关上。 几人一惊,刚要出声喊,就听里头传来一道清柔的声音:“过来。” 清栀立刻便听出是沈云商的声音,忙抬脚走了过去,门已关上,且青年没将门拉开,刘大婶几人也就只得跟上。 走进里间,地上的一幕让所有人神色一震。 地毯上,好几个人被捆在了一起,最中间的,便是那膀大腰肥的富商老爷,虽然都睁着眼,但似乎都无法开口说话,透过后头的屏风,隐约能瞧见有两位姑娘,一坐一立。 张大婶和青年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想要逃已经来不及了,门已经从外头锁上,他们出不去。 “小姐...” 清栀哪怕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她面带疑惑的唤道。 她这一唤出口,刘大婶几人便明白了屏风后人的身份,刘大婶从清栀口中听过沈云商,知道沈家小姐脾气很好,遂眉眼一展,殷勤开口:“原来是沈小姐啊...” “闭嘴!” 玉薇冷冷打断她:“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刘大婶神情一滞,不敢再吭声,她用肩膀碰了碰清栀,大约是觉得清栀能在沈云商面前说上话,可很快,她的希冀就被打破了。 “我今日丢了件首饰,小姐疼我,为我讨公道追来此地,却没想到撞上这么个色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冲撞于我。”玉薇斥完,又面色不佳道:“不知几位可瞧见过我的首饰。” 刘大婶几人一听,便认为是这富商老爷色迷心窍唐突了这位姑娘,才挨的这顿打,跟他们并无关系,遂安心了不少。 清栀则是身子一僵,玉薇姑娘说的莫非是... “不知这位姑娘丢了什么首饰,我等愿代劳为姑娘寻找。”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青年上前拱手道。 话落,只见屏风后人影晃动,立着的那位姑娘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身姿曼妙,亭亭玉立,淡紫色狐毛大氅一看就是上等货,连绣花鞋上的布料刺绣都不是凡品,腰间坠着一块蔷薇玉佩,耳铛是上好的白玉,头上的珠花... 除了清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头上那朵珠花,他们才见过。 玉薇冷眼扫去,众人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而后只听冷清的声音徐徐传来:“是一朵金丝蔷薇珠花,与我戴着的这朵一模一样,各位可见过?” 清栀猛地抬头看向玉薇,眼里难掩震惊,触及到她的视线,玉薇手轻轻往下压了压,清栀在拂瑶院中伺候了近六年,自然看得懂玉薇的手势。 这是叫她噤声。 清栀压下心头惊慌,垂首未发一言。 而刘大婶此时额头上却已经开始冒起了冷汗,因为那朵珠花此时就揣在她的怀里。 她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玉薇眼尖的瞧见,问:“这位大婶,可是看见了?” 刘大婶低着头一时没敢回声。 “偷盗之物价值十两内,返还盗窃之物,仗十,上五十两,仗三十,上百两...”玉薇踱步靠近刘大婶,冷声道:“仗百,这可是要死人的。” “若没人认,我就要搜身了,从谁身上搜出来,谁就是...” “姑娘明鉴啊,我对此并不知情。” 刘大婶再也忍不住,砰地跪在了地上,连声求情:“这朵珠花,珠花是...对,是藤妞,藤妞给我的。” 玉薇冷眼扫向地上的妇人:“藤妞?” “藤妞就是清栀,她在沈小姐身边做丫鬟,这朵珠花就是她给我的。”刘大婶忙将怀里的珠花取出来,双手捧给玉薇,急急解释道。 玉薇接过珠花,瞥向清栀:“喔,是清栀啊...” “你是清栀何人?” 刘大婶老实答道:“我是她娘。” 清栀眉头紧蹙,不解的盯着玉薇。 “所以便是你的女儿,偷了我的东西?”玉薇交叠在腹间的食指重重往下一压。 拂瑶院三等丫鬟以上都看得懂,这是噤声跪下的意思。 清栀转头看了眼屏风后,咬咬牙跪了下去。 虽然她不明白小姐这到底是何意,但她相信小姐,不会害她。 “果然是你,你胆子倒是大得很。”玉薇:“看来小姐这些年时常丢失的首饰,也都是被你拿走了?” 清栀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好了玉薇。” 这时,屏风后有声音传来:“不过一些身外之物...” “叫她还回来就是。” 玉薇转身朝屏风内恭敬颔首:“是。” 刘大婶身子颤抖的厉害,那些东西她都拿去当了,钱都用的干干净净,哪里还得回去啊。 都怪这死丫头,说什么是小姐赏赐,却竟然是她手脚不干净偷来的! 刘大婶眼珠子一转,抬手就开始扭打清栀,边打边骂:“你个死丫头,怎么能偷主家的东西,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清栀咬着唇一声不吭的任她打骂。 “住手!” 玉薇厉声喝道:“我的珠花在你身上,想必小姐的东西也在你处...” “小姐我冤枉啊!”玉薇话还未落,刘大婶就一嗓子嚎了出来:“除了这朵珠花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啊!” “既如此,那便派人去查。” 沈云商语气缓慢道:“我的东西都是姑苏城独一无二的,是何去向,一查便知。” 刘大婶一张脸顿时万分精彩。 玉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偷主家东西,过百两,当杖毙。” 刘大婶瞳孔一震,杖毙? 她飞快看了眼口不能言的富商,暗道还是晚了,要是早将这死丫头卖出去,拿到钱后杖毙便杖毙了。 现在就死了,实在可惜! “你作为清栀的母亲,有教唆的嫌疑,这便同我们去一趟官府吧。”玉薇继续道:“若是东西还不回来,你作为受益者,亦是同罪。” 刘大婶听了这话,魂都快吓没了。 这时候她哪还顾得了什么钱,赶紧开口撇清责任:“姑娘我冤枉啊,我对此丝毫不知,都是藤妞...都是这小贱人手脚不干净,我将她交给小姐处置,绝无二话。” 小贱人... 清栀身形一僵,缓缓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母亲:“娘,你叫我什么...” “谁是你娘!”刘大婶厉声打断她:“手脚不干净,就活该被打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清栀抖动着唇,满脸泪水,却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娘偏心两个弟弟,但是这么多年,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她从来不知,娘竟然还有这幅...嘴脸。 玉薇紧紧攥着手,努力压着一掌将人拍飞的冲动。 “打死?” 沈云商轻轻一笑:“打死了,本小姐能得到什么?” “东西还不回来,人也死了,本小姐图什么?不过...我看你这妇人好像有几分气力,我院里正好缺个打杂的,不如你就签下奴契,给我抵债如何?” 刘大婶被清栀养着,在家里过着好生悠哉的日子,哪里会愿意跑去给人做苦力,当即便道:“小姐,我一老婆子没什么用的,不如这样,我将藤...清栀给您抵债,她伺候您也伺候习惯了的。” “本小姐又不缺丫鬟,一个小丫头又做不了苦力,我要来作甚。”沈云商淡声道。 刘大婶心念一转,低声道:“小姐,清栀模样好,你若是不喜欢将她卖了也能卖个好价钱,总比打死了划算。” “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诓我,这姑苏,我都不要的丫鬟,谁家还敢要?”沈云商轻嗤道。 刘大婶忙道:“我自然不敢诓小姐,正常人家不要,那...那总有地方会要的。” 沈云商轻轻眯起眼:“哦?何处?” “青楼瓦巷,富家老爷们,总能卖出去的。” 刘大婶边说,边看了眼被捆着的富商,富商虽无法开口但听得到,闻言怒目瞪着刘大婶,显然是气的不轻。 清栀整个人犹被雷击,青楼瓦巷,富家老爷... 她在娘心中,原来竟是这样的用处吗? 可她没想到,让她痛不欲生的还在后头。 话到了这里,沈云商就没再继续开口了,玉薇便冷笑了声,道:“你还在满口胡言,你分明已经将清栀卖给这位老爷做小妾了!” 刘大婶被她吼的一震,而后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张户籍递给玉薇:“没有,还没有卖,清栀的户籍还在我手上,原本是等清栀走后再签的,请小姐过目。”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3节 玉薇上前接过户籍,确认之后,皱眉看向青年和张大婶:“所以,你们是在私下贩卖人口。” 事已至此,清栀也终于反应过来今日这出戏到底是因何而起。 她娘今日哪是来让她相看的,而是要将她卖了,卖给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头! 小姐提前知道了此事,才设了此局救她。 不知是打击大甚,还是太过伤心,清栀身子颤抖的看着刘大婶,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而此时此刻,青年和张大婶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二人对视一眼,转头就欲跳窗。 可窗户打开,他们却看见客栈楼下早已围满了官兵,而就在同时,房间从往外被打开,一队官兵整齐进来,先是对着屏风后微微颔首,才看向欲逃跑的青年和张大婶:“衙门得到消息,有人在此贩卖人口?” 刘大婶已经被这阵仗吓的摸不着北了,只喃喃道:“没有,我没有,这是我女儿,我能卖...” 当今世道卖奴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过了文书,确认是自愿且是正规去处,律法是认的,但...青年和张大婶却极有可能是人贩子! 且此时他们意欲逃跑,便有畏罪潜逃的嫌疑,立刻就被官兵按住了。 清栀听着刘大婶的念念有词,痛苦的心如刀绞,嘶哑着声音哭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屏风后,沈云商眼神一紧。 亲生女儿?有哪个人家愿意这么糟践自己的女儿,就算家里养活不了,也会尽量给女儿找一个好去处,怎么可能舍得将女儿卖到青楼去。 沈云商朝玉薇耳语几句后,玉薇走出屏风,朝为首的官兵道:“大人,这妇人可否也一并带去衙门查一查?” 官兵为难的看了眼刘大婶:“这...” 卖自家女儿这种事他们根本管不过来,就算管得了今日,也管不了明日。 “她与人贩子来往密切,说不准也犯过事。”玉薇道。 官兵想了想,点头:“行,我一并带回去过堂。” 他抬了抬手,便有官兵上前将刘大婶带走,刘大婶吓的拼命大喊:“不,我没有犯法,藤妞,藤妞你救救娘啊...” 清栀闭上眼,看也没去看她一眼。 很快,房间内便只剩下三人。 喊叫声远了,就变得格外的寂静,寂静中带着浓浓的悲凉。 等清栀哭的差不多了,沈云商才从屏风后走出来,她蹲在清栀跟前,将户籍交到她手中,倾身轻轻拥着她:“别怕,已经没事了。” 清栀被她抱着,又是好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哭,到后头也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直接哭昏厥了。 姑娘家重名节,沈云商也没唤车夫上来,和玉薇合力将清栀搀扶到了马车上。 马车渐渐远去。 而客栈旁边一间酒肆楼上,有一道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没过多久,有一护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他身旁,恭敬道:“公子,人没到手,下一步该如何?” 那人手中玉笛轻缓击打在手心:“无妨,不过一个二等丫鬟,想来知道的也不多,她身旁那个,倒是很得她看重。” “属下明白了。” “九珩在何处?”那人又问道。 “崔公子去了书舍。” 那人唇角轻弯:“你说,九珩跟裴行昭比,谁更得姑娘欢心?” 护卫恭敬答道:“崔公子出身世家大族,岂是一届商贾可以相提并论的。” “是啊,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怎么选。”那人冷笑了声:“这沈云商是个瞎子不成!” 第7章 一辆马车缓缓驶进合庆巷,停在一处精美的宅子前,先下来的是护卫打扮的青年,车夫将矮凳放好,窗门吱呀轻响,随后帘栊被几根白而修长的手指掀开,随后,露出一张惊艳众生的容颜,眉如墨画,面若冠玉,烟青色狐裘上散落着的乌长的发丝,随着他动作间轻轻摇曳。 矜贵温润,霞姿月韵,一见便叫人错不开眼。 护卫撑开伞,替他去挡鹅毛般的大雪,但还是有一片雪花被风吹了进来,落在他眉间,仿若是在眉心点了一片晶莹的雪花妆,宛若天人。 护卫瞧见了,忙递手帕过去,道:“昨日才停,今日却又下起了大雪,看这架势,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停,公子这两日还是先不要出门。” 眉间冰凉浸人,公子接过手帕轻轻擦了擦,点头:“嗯。” 二人拾阶而上,刚到门口,便有管家迎了上来,恭敬行了礼后将备好的手炉递给公子,并禀报道:“公子,殿下在公子房中。 邺律,嫡出皇子皇女才能被称呼为殿下,当朝嫡出共有三位,东宫太子赵承佑,二皇子赵承北,三公主赵承欢。 二皇子与三公主是同胞兄妹,但东宫并皇后亲子,现中宫是继后,而东宫乃元后之子。 虽然如今皇后受宠,但邺律继承人必为嫡长,是以即便元后早逝多年,赵承佑至今也稳坐东宫。 眼下被管家称为殿下之人,则是二皇子赵承北。 而他口中的公子,是邺京大族崔家嫡长子,崔九珩。 崔九珩三岁被选为赵承北伴读,二人一起长大,情谊之深厚自不必说;一月前,赵承北不知为何主动领了江南的闲差,拉着崔九珩一道下了江南。 崔九珩捧着手炉,顿觉浑身暖和了不好,温和道:“殿下等多久了?” 管家回道:“小半个时辰。” 一行人穿过长廊,往后院行去。 管家止步于廊下,护卫上前推开门,屋内烧了炭,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护卫接过崔九珩脱下的狐裘放好,无声朝里头拱手行了礼,便恭敬的退了出来。 崔九珩捧着手炉绕过屏风便看到坐在茶案后的人。 靠在椅背上的人仪表堂堂,器宇轩昂,身着宽袖华服但并未戴冠,头发半散着披在了身后,露出几分闲散慵懒之态。 “殿下。” 崔九珩微微颔首,也没等对方开口便自然而然坐到了他的对面。 炉中冒着热气,散发着茶香,但洗好的杯子却是空的,显然是在等人;崔九珩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道:“茶煮久了。” 赵承北这才方才放下手中的书,冷哼了声:“是你回来晚了。” 崔九珩笑了笑:“殿下恕罪。”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并未有一丝惶恐。 “自从倒了姑苏,你和承欢便整日不见人影,一个扎在书舍茶楼,一个...不提也罢。”赵承北微微倾身,盯着崔九珩:“难不成,本殿下的书和茶,比不上那书舍茶楼?” 崔九珩太熟悉赵承北的脾气,一听便知这是心中有气,故意找茬,遂眉眼一抬,淡淡道:“别的我不做评判,但这姑苏的秦楼楚馆必然不比邺京。” 赵承北被他一刺,厌厌地靠了回去。 半晌后,他皱着眉:“你既然知道,也不管管?” 崔九珩端起茶杯,诧异道:“殿下都管不住,我作为臣子,如何敢管?” 再一次被怼了回来,赵承北瞪他一眼,似是泄愤般的端起茶杯,然才到嘴边,便听对面人惜字如金的提醒:“烫。” 赵承北低眉看了眼滚烫的茶水,又没好气的放了回去:“那你端什么?” “我暖手。” 赵承北:“.....” 屋内短暂的安静了片刻,赵承北咬牙切齿的发难:“崔九珩,本殿下限你一日内将赵承欢给我弄回来!” 崔九珩闻言缓缓偏头看了眼窗外,声音徐缓道:“西烛说,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让我不要出门。” 崔九珩是文人,不像赵承北文武双全,有内力护体不惧寒冷,相反,他极其怕冷,每年下雪天,除非必要,他都不会出门,这点赵承北自是心中有数。 而很显然,去秦楼楚馆逮寻欢作乐的公主殿下,对于崔九珩来说,绝非必要之行。 “那你今日还出门?” 崔九珩认真解释:“今日我出门时,并没有下雪。” 从他进屋到现在,赵承北没一处占上风,气的脸色黑沉的盯着他。 崔九珩便放软声音,主动给了台阶:“殿下来找我,便是为了此事?” 赵承北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但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地再次去端茶杯。 崔九珩心中便有了数,此时与公主无关,与公主有关的,赵承北都是风风火火闯进来,威胁他去处理。 但赵承北饮完了一杯茶,仍未开口,崔九珩也不催他,无声给他添上,如此反复三回后,崔九珩轻轻一叹,将赵承北的茶杯收走:“天色已晚,殿下睡眠不佳,不适合多饮。” 看来此事,并非小事。 “哦。” 赵承北快速瞥了眼他,眼里的心虚显而易见。 崔九珩:“...殿下直言便是。” 赵承北轻咳一声,端正了身子,看着崔九珩神色凝重道:“我确实有一事,非你不可。” 这些年,非他不可的事还少么? 光深夜去捞公主,都不知多少回了。 是以,崔九珩淡然道:“殿下请说。” “你...”赵承北神色不定,很有些艰难的开口:“你的婚事,你心中可有主张?” 崔九珩倒茶的动作一顿,有几滴溅在了桌上。 赵承北看在眼里,虽有几分不忍,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过了很久后,崔九珩轻声道:“我的婚事,但凭殿下做主。” 从他被选为赵承北伴读开始,崔家就等于与二皇子一体,作为崔家嫡长子,他的婚事,自然不会只凭自己心意。 世家大族联姻,利益放在首位,这是世家子弟自记事起便清楚的。 哪怕贵为公主,不,应该说,贵为公主,在婚姻大事上,更加身不由己。 赵承北沉默了良久后,手指在茶水中轻蘸,在崔九珩目光可触及到的茶桌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字:“就在这里。” 崔九珩瞳孔蓦地放大,随后难掩震惊的抬头看着赵承北:“属实?”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4节 “嗯。” 赵承北点头。 崔九珩从惊诧中缓过神后,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所以,殿下是冲此事来的江南。” “裴家和此事一半一半。”赵承北道:“我的人查到,有人看见她最后出现在金陵江一艘轮船上,而那艘船,属于金陵首富,白家。” 崔九珩再感震惊:“白家....” “是。” 赵承北:“我又查了白家所有女眷,只有一个人,身份有疑。” 崔九珩心中好似隐隐有了什么预感:“谁?” 总该不会这般巧合。 “白家有一个女儿,自小体弱多病,常年养在闺阁,极少有人见过,而在她十五岁那年,她重病缠身,白家夫妇带她外出求医,一年后归来,她虽仍旧体弱,但病却已大好,自此之后也能如寻常人一样生活,在她十八岁那年嫁人,现在,膝下有一个独女。”赵承北徐徐道。 崔九珩眉头紧皱。 竟真的这般巧合! 白家长女自幼体弱多病,这在姑苏不是什么秘密,后来她求医成功,嫁入沈家,至今只有一女,沈家小姐,沈云商。 也就是裴行昭的未婚妻。 “殿下可确定?” “九成把握。”赵承北看着他,郑重道:“九珩,你知道的,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崔九珩似乎明白了什么,皱眉道:“所以,你是要我,娶沈小姐?” 赵承北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了解崔九珩的人,一看他神色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他们如今并未成婚,我也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而已。” “可是...” 赵承北:“不论对于裴行昭还是沈云商,这也是他们的机会,你可知有多少人想一朝翻身,商贾之身和天潢贵胄,世家大族可谓是隔着云海,这样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怎知道,他们心中不愿呢?” 崔九珩一愣。 虽然此话不差,但他见过他二人几面,虽了解不深,但总觉得他们不像是这样的人。 “不如,我们打一个赌,看裴行昭最后会选择公主,还是沈云商,若他们最后退了婚,九珩,你便向沈家求亲。” 赵承北顿了顿,笑道:“若我输了,我愿赌服输,为他们送上一份新婚贺礼。” 这两个人若不能为他所用,那便不能留。 见崔九珩还在犹豫,赵承北又继续道:“未婚夫抛弃她做了驸马,她心中又怎会没有怨念,你去求亲,她定是求之不得,且我也相信,你娶了她必会好生待她,所以这对她而言并没有坏处,只是,委屈了你。” 最后,赵承北看着崔九珩,声音低沉道:“九珩,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我并非想这样算计人,但这也只能算是阳谋,且你也清楚我的处境,若东宫赢了,崔家,母后,我,承欢,我们都活不了,我也只是想博一线生机。” 屋内长久的沉寂后,崔九珩终于松了口:“好。” “但得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退婚,而非受人逼迫。” 赵承北唇角一弯:“好。” 对不住了九珩,事成之后再向你致歉。 赵承北离开,回到自己房中后,唤来贴身护卫:“最近做事小心些,若被九珩发现什么,你自在他跟前自裁谢罪。” 护卫沉声应道:“是。” “可若崔公子私下与他们见了面...” “退婚之前,他不会主动去见他们,一则他足够相信我,二则他心中有愧。”赵承北说罢,目光一寒:“若真去了,立刻通知我。” 护卫忙道:“是。” 之后,护卫迟疑道:“殿下,公主殿下那边....” 赵承北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算了,婚事是我亏欠了她,由她去吧。” 第8章 今夜的雪越下越大,可姑苏城中许多处仍是灯火璀璨。 西烛替崔九珩撑着伞,不满道:“公子,您不是说不来么,怎还是过来了。” 崔九珩穿着厚重的大氅,藏在袖中的手中还抱了一个手炉,他抬眸望向眼前的阁楼,神色不明。 西烛见他不语,便也没再开口。 过了许久,崔九珩朝他道:“公主身份尊贵,整日混在此地像什么话,你去将公主请出来。” 西烛:“...公子知道的,属下请不动。” 崔九珩默了默,又道:“那你将我腰间的玉佩取下来,拿着玉佩去请。” 西烛面无表情:“属下一共拿过公子二十九块玉佩去这种地方请公主,但最后,别说公主,连玉佩都没能带的出来。” 那玉佩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一去不回。 崔九珩:“你只管去,我来请了,公主出不出来便与我无关了。” 西烛只得应下:“是。” 他欲将伞递给崔九珩,可见他手都揣在衣袖里,便转头看了眼周围,招手唤来最近的小摊贩,给了他一锭银子:“麻烦你替我家公子撑会儿伞。” 崔九珩本欲抽出的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小摊贩震惊非常的接过银子:“好好好好的。” 这天下还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这该不是什么新出的骗局吧? 不过他怎么看,眼前这位公子都是位金贵人儿,就算要行骗,也骗不到他头上吧,小摊贩在心里反复计算后,咬咬牙,不管了,这么大一锭银子,他出几天的摊都不一定能挣到! 富贵险中求! 小摊贩打定主意后,就尽职尽责的给崔九珩撑着伞,这么大一锭银子,公子淋一片雪花都是他的错。 崔九珩自然不知道小摊贩心里在想着什么,只面色平静的盯着阁楼门口。 于是,小摊贩有了一个猜想。 这该不会是在这种地方来抓娘子的吧? 可哪家娘子会放着这么好看的郎君,来这种地方啊。 不过这话小摊贩是不敢问的。 如此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西烛便出了阁楼,面色难看的走到崔九珩跟前,接过小摊贩的伞。 小摊贩愣了愣,愧疚不已:“这,就这么会儿时间,这给的太多了吧?” “无妨。” 西烛黑着脸道。 小摊贩见他脸色如此难看,便赶紧道了谢跑开了。 小摊贩走远后,西烛才道:“玉佩没了。” 公主也没有请出来。 这个结果似乎在崔九珩意料之中,他淡淡嗯了声:“回吧。” 二人转身行了一段路,西烛终于忍不住,道:“公子,下次能不能不让属下进去了,属下总是被当做小倌,且这里头的女子,简直,简直太...” 崔九珩目光微斜,在西烛胸膛上看见了一抹脂粉红,他唇角微扬:“好的。” 西烛:“...公子上次也是这么答应属下的。” 崔九珩一本正经道:“你下次进去凶些,就像你方才出来时那样,肯定没人敢靠近你。” 西烛一愣,片刻后:“行,下次试试。” 崔九珩眉眼轻弯,没再言语。 阁楼上,一位明艳万分的女子倚在窗边,手指勾着一枚玉佩,盯着楼下的人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后,她才嗤笑了声,又一头扎进小倌堆堆里:“来,继续喝。” - 沈云商将清栀带回拂瑶院后,便给她放了假,让她在屋里修养;清栀将自己关在屋里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她才来见了沈云商。 沈云商彼时正倚在软塌上修指甲,玉薇在一旁烤橘子,清栀一进来就砰地跪在了沈云商跟前。 沈云商直起身子:“起来说话。” 清栀却没起身,反而是重重磕了个头:“奴婢谢姑娘救命之恩。” 沈云商听她声音,便知这应该是缓过来了,遂放柔声音道:“你是我跟前的人,我自有保护你的责任,快起来。” 清栀仍旧没起身,她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呈给沈云商:“奴婢愿将自己卖给小姐,不知小姐可能收留奴婢。” 沈云商一眼便认出那是她的户籍。 她皱了皱眉,道:“如此,你便是奴籍。” “奴婢甘愿为奴,只求能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一辈子。”清栀语气坚定,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心。 沈云商沉默了片刻后,接过她的户籍,将她扶起来:“地上凉,先起来。” 清栀却是固执的看着她:“小姐可是答应了?” 沈云商笑了笑:“嗯,我答应了,可以起来了?” 清栀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后,才站起身。 玉薇随手拿了个矮凳递过去,清栀一时没敢去接,听沈云商让她坐时,她才接过矮凳,又朝玉薇道了谢。 “你的户籍便先放在我这里。”沈云商这才朝她道:“放在你手上,你家里人...我也有些不放心,你若愿意留在我身边,明日我让人准备好你的工契。” 这意思便是不要她? 清栀吓的忙站起身:“小姐,奴婢...”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5节 她话还未说完,玉薇就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坐了回去,清栀惊疑不定的来回看着二人,很是不知所措。 “你本不是奴籍,没必要如此。”沈云商示意玉薇松手后,温声道:“你也快要及笄了,不入奴籍将来能说个更好的人家,怎能将自己的一辈子蹉跎在我身上。” “可是我....” “没有可是。”沈云商打断她:“难不成你担心我也会将你卖了?”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清栀急忙解释,她下意识又想起身跪下,可看了眼身旁的玉薇后,她到底是忍住没有动,颤颤巍巍的坐在矮凳上。 “那就成了。” 沈云商:“你既愿意留在我身边,便安心呆着,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玉薇。” 不等清栀开口,沈云商便看向玉薇,玉薇轻轻颔首,转身就出了门。 “我,不用,我...” 清栀顿时如坐针毡。 “你若不自在,跟玉薇一起去吧。”沈云商道。 清栀连忙站起身:“是,奴婢告退。” 见二人都走了出去,沈云商将手伸向了炉上的橘子,只是手指才碰到,窗户边就传来玉薇的声音:“小姐昨日吃了太多关东煮,有些上火,橘子只能吃一个。” 沈云商咬咬牙。 她背后长眼睛了不成。 不过最终,沈云商还是听话的只吃了一个。 夜色渐深,安静地似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沈云商倚在软塌上,陷入了沉思。 虽然她跟裴行昭的意见已达成一致,可另搏一条出路,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几日前,公主见了她。 ‘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我看上裴行昭了,对他势在必得,你让也好,不让也罢,他都会是我的驸马’ ‘但我劝你乖些,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沈家是姑苏首富,四大家之一,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和皇家相比,那就是蚍蜉撼树,本公主得不到的,那就谁也别想得到,本公主的意思,你可明白?’ 她怎能不明白。 她若答应,她和裴行昭生离,若不答应,那就是死别,沈家白家也甚至裴家都没有好下场。。 且她也明白,公主既然威胁到她这里了,那么这样的话裴行昭应该也听到了,只不同的是,威胁裴行昭的变成了她和裴家。 所以,上辈子她别无选择。 但现在她知道那是条怎样的路了,自然不甘心再重蹈覆辙。 可是这般境地,想要全身而退,她该要如何做呢? 正如公主所说,她于皇家,不过是蚍蜉撼树,只唯有一点优势,那就是她多活了三年... 沈云商眼神一紧,猛地坐起身。 或许,她多活的这三年正是她破局的关键,因为,她等于预知了未来,可以在很多事上占先机。 那么有哪桩未来之事可以解她眼前困局呢? 首先,这桩事要发生在就近,且必须要能压得住赵承北... 突然,沈云商脑中灵光一闪。 她眼底逐渐浮起一抹喜色。 符合这个条件的还真有一桩! 今天的雪来的早,红梅也提前盛开,因为今年的冬天格外长且冷,以至于边境并未及时得到足够的棉衣,冻死了不少将士,且很多地方受雪灾影响,饿死冻死无数。 她是十二月初嫁到崔家的,那半个月崔九珩格外的忙,那么怕冷的一个人早出晚归,亲自带人去各世家募捐,且为了及时将足够的棉衣筹集并送往各个边境,平日不曾与人红过脸的人不惜在朝堂上与朝臣争得面红耳赤,最终,及时将棉衣粮草送到了边境和灾区,解了边关之困,也救下无数百姓。 而二皇子赵承北捐出了二十万两白银,皇子府上下连吃了三个月的素,也因此,赵承北的名字被南邺无数百姓所记住。 不对... 沈云商微微眯起眼。 世家募捐这活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二皇子和崔家却任由崔九珩去做,这会不会说明...朝中确实拿不出粮了! 沈云商眼神略惊,所以这个时候,国库空虚?! 那赵承北那二十万两是如何... 沈云商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她好像有些明白三公主为何看中裴行昭了,他们哪是看中裴行昭,而是看中了裴家的钱! 若真是如此,那她和裴行昭可真是两个大怨种! 沈云商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蹭蹭往上冒的火气,但最终,她还是没忍住,骂出了声:“赵承北,真够狗的!” 玉薇一进来就听见这话,她神情大骇:“小姐!” 辱骂皇子,这是重罪! “除了你,周围没人。” 沈云商气呼呼道,随后她道:“你现在去清点一下我有多少私房钱。” 玉薇一愣,前脚还在骂赵承北,后脚怎么开始清点私房钱了? 但她也没问,径自领命去了。 很快,她便回来:“共有三万两。” 沈家乃姑苏四大家之一,亦是姑苏首富,沈云商自降生以来,得到了足够的爱,也拥有足够的钱,后来嫁到崔家,别说崔九珩因为愧疚给她的许多钱,就光是沈白两家给她的陪嫁她几辈子都用不完,虽然在这场募捐中,她给出了大半嫁妆,但剩的钱也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所以对于银钱,她还真是没有多大的概念。 不过,她听崔九珩说过,今年冬天很多地方都遭了灾,光边关几城赈灾银就高达百万。 而今她没有嫁妆,私房钱才三万... 这远远不够。 “我名下的铺子呢?” 沈云商说完,也不等玉薇答,她便道:“你现在去一趟,将各个铺子能取的钱都取回来,不要惊扰任何人,也不许底下人声张。” 玉薇愣了愣,边折身去换衣裳,边道:“小姐要这么多钱作甚。” “我要干一件大事。” 沈云商眯起眼,咬着牙道。 那一百多万两赈灾银一半都出自她跟裴行昭,凭什么要便宜了赵承北! “玉薇,我名下所有铺子的信息放在何处?” 玉薇还没有从她‘干一件大事’里理出个头绪,听得这话,又去柜子里给她搬出一个箱子:“都在这里了。” “嗯。” 沈云商:“你快去快回,不要让任何人...尤其是姓赵的察觉,我们有可能被他盯上了。” 玉薇一愣,而后点头:“是。” 玉薇离开后,沈云商就开始翻箱子里的册子。 她名下的铺子有母亲和外祖母平日给她的,还有及笄时收到的及笄礼,加起来有整整一箱子。 凑百万两银子事小,实在不够,她明天去母亲那里撒个娇,后天去外祖母那里耍个赖,把嫁妆提前骗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避开赵承北的耳目将银子送到几处边境。 边境驻扎的都是朝中大将军,有了这几位的庇护,赵承北要再想动他们,就得掂量掂量了。 但很显然,她一个大家闺秀,是没有什么人手可用的。 所以,她想到了镖局。 她隐约记得,外祖母给她的铺子里,有一个镖局来着,叫什么来着?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裴家。 绿杨将裴行昭所有家当都搬出来放在他眼前:“您的私房钱和铺子盈利加起来,总共就这么多了。” 裴行昭不敢置信:“我身为江南首富之家的嫡长子,只有不到二十万两银子?” 绿杨冷哼了声,伸手对着他从上到下比划了下,又朝屋内比划了下:“您看看您这身,一月八套,再看看您这间屋子,一季度一换,像您这样的嫡长子,江南首富也就养得起您这一个了。” 绿杨越说越不平,只恨不得将败家两个字写来贴在裴行昭脸上了。 裴行昭看了看珠光宝气的自己,又看了看自己的华丽耀眼的寝房。 就在绿杨觉得他应该为自己所行所为感到羞愧时,却听他咬牙切齿道:“老子原来过的是这样的富丽堂皇的生活啊!真特么爽!” 鬼知道他在公主府受了多少委屈! 别说腰间挂几串金珠珠了,连床上都一串没得挂! 绿杨:“....” “公子您教教我怎么投胎吧?” “简单,我弄死你,送你去投胎,来做我弟弟。” “夫人大概会先弄死您。” 裴行昭:“有什么办法一下子可以得到很多很多钱?不然,我很快就会先被弄死了。” “那您到时候把遗产留给您下一世的弟弟也就是我?”绿杨:“多少钱?” “一百万两。” 绿杨想也没想道:“打劫。” 裴行昭:“劫谁?” “您的父亲,裴家家主。”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6节 裴行昭:“...你是不是又想挨打。” “那除了您的父亲,您说,您还有什么办法能一下子得到这么多钱?”绿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裴行昭眉头紧锁,思考片刻后:“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你知道父亲把库房钥匙放在哪里吗?” 绿杨倒吸一口凉气:“告辞!” 裴行昭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回来!这不是你出的主意?” 绿杨瞪着他憋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了几个字:“您疯了?!” 听不出来他在胡言乱语吗?打劫自己父亲这种事,这全天下怕也就眼前这个浪荡子敢干了。 第9章 玉薇是在子时回来的,她见寝房烛火亮着,便知沈云商还在等她,遂提着包裹快速进了屋,看见沈云商还在翻看那一箱子铺子信息,她便将包裹放在了桌上。 “小姐。” 沈云商抬眼:“如何?” 玉薇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正色道:“奴婢走的府中暗门,没人跟踪。” “嗯。” 沈云商又看向那包裹:“有多少?” 玉薇答道:“都那的银票,不到十万。” 才不到十万啊,沈云商皱眉哀叹了声。 “小姐需要多少钱?”玉薇见此便问道。 沈云商放下册子,伸出食指:“一百万。” 玉薇一惊:“小姐要这么多钱作甚。” “干那件大事。” 沈云商看向玉薇:“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凑到这么多钱?” 玉薇想了想:“去找裴公子?” “不行!”沈云商果断拒绝:“他一定会剖根问底,但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算了,先睡吧,等我明日去找母亲和外祖母。” 玉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 - 次日一早,沈云商打扮的跟一朵娇花似的,软声软语的求到了沈夫人白蕤跟前,她几乎用尽所有手段后,得到了...十万两,这相比于她平日的零花钱来说已经算是很多了,但还是差的太远了,可当她拿着钱垂头丧气的回到拂瑶院时,沈家主沈枫却神神秘秘的给她送来了十五万两银票:“看这小模样,十万不够吧,我就知道,来,拿着,家里生意上的账都是你母亲管着的,这是父亲存的私房钱,若还是不够,给父亲说还差多少,父亲再给你想办法。” 沈云商盯着那厚厚一包银票,眼眶立即就红了:“爹爹不问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她平日爱好收集奇珍异宝,父亲无有不应,但她从来没一下子要过这么多钱,没成想父亲竟是问都不问一句。 沈家主抄着手,好整以暇道:“行,那爹爹问你,拿这么多钱去做什么呀?” 沈云商一顿,随后抿着唇垂下了脑袋。 ‘裴沈白三家在江南一带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位家主在这里说话也有些分量,可是在邺京,那便不够看了,皇家威严不容亵渎,我们小辈之间的恩怨情仇没必要惊动长辈,若大人插手,亦或者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这事怕就很难善了了’ ‘本公主看沈小姐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公主的意思’ 她当然明白。 她和裴行昭有婚约在身,公主却强抢了裴行昭做驸马,这等违背道义之事是要被诟病的,公主不仅要裴行昭,还得要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甚至是一段佳话 不然,就是损了皇家威仪。 她是沈家独女,受白家宠爱的表小姐,裴行昭又是裴伯伯独子,几家长辈若知道真相是这样,必然会想尽办法护他们。 可这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不用想便知必会撞的头破血流。 所以,她和裴行昭哪怕千不愿万不肯,也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即便他们没有任何商议,也默契的演了一场决裂的戏码,不仅是演给公主和赵承北看,也是演给几家长辈和外人看的。 她和裴行昭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事,儿女情长在这些面前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在那场噩梦中她虽没了,但她的亲人却是平平安安,她临死前虽有不甘,却也不曾后悔。 这一次,若非是多了那三年的经历,知道了未来许多事的走向,有了些与他们抗衡的底气,不然,她还是不敢赌。 但,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她受万千宠爱长大,曾经但凡受丁点儿委屈她都要在父亲母亲跟前撒半天娇,遇到这么大的事,她自然很害怕,很迷茫,也很委屈,若非这条路上还有裴行昭陪着她,她怕是撑不住。 可此时面对至亲的询问,她却无法将那些情绪宣泄于口,邺京的步步惊心,艰难斡旋此时此刻全都涌了上来,使得她顿时泪如雨下,但为了不想让父亲担心,她边抽泣,边找个了很荒唐但乍一听又好像没有问题的借口: “我,我给裴行昭打,金珠珠。” 沈枫只有沈云商这么一个独女,一直以来那都是捧在手心疼爱的,用裴家主的话来说,他是恨不得将女儿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这些年但凡沈云商要的,沈枫无有不应,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沈云商的眼泪。 沈云商一哭,沈枫就方寸大乱。 “哎哟,打金珠珠就打金珠珠嘛,打打打,女儿想给他打多少就打多少,我们有的是钱,不哭了啊。” 沈枫脱口而出的哄完,又觉不对,疑惑道:“花二十几万打金珠珠,他挂得下吗?” 沈云商又是一声哭了出来。 “好好好,挂的下,挂不下他也得给我挂!一天挂十根,天天换着挂!” 沈枫又赶紧哄道:“二十万够不够啊,不够爹爹再去你娘那里给你偷点。” 沈云商抬着泪眼看着沈枫,哭笑不得:“爹爹会被打的。” “没事,爹爹习惯了。”沈枫不以为意道。 沈云商忙摇头:“不用的爹爹,已经够了。” 到时候被发现了,娘才不会信她这些鬼话。 其实爹爹也并非是全信,只不过是疼她,不会拆穿她。 “够了就好,那不哭了啊。” “嗯,对了爹爹,这是我想给他打的,他不知道,爹爹不要告诉他。” 沈云商似乎是怕沈枫去找裴行昭麻烦,特意强调道。 “好,爹爹知道。” 沈枫脸上笑着,心里却已将裴行昭狠狠骂了好几遍。 狗东西,凭什么值得女儿这般掏心掏肺! 送走了沈枫,玉薇默默地打来水,让沈云商洗了把脸。 “小姐,还要去白家吗?” “去啊。”沈云商刚哭完,声音还有些哑:“等我缓缓,眼睛消了肿再去。” 玉薇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当然是不会信沈云商刚刚那套说辞的。 不过真正的原因小姐早晚会告诉她,不急一时。 黄昏,沈云商从白家回来,带回来了二十万,总共加起来有五十五万。 她将所有银票放在桌上,苦恼道:“还差一半。” 她到底是还没有出嫁,嫁妆骗不来。 玉薇盯着银票看了许久后,道:“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 沈云商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 “母亲,十万两怎么够,您知道的,沈商商挑剔得很,她那面海外来的镜子都是好几万两,她珍宝架上哪样东西不是价值不菲,我这次惹她生这么大的气,要不送个贵重点的,怎么拿得出手啊。”裴行昭拉着裴夫人的衣袖皱着眉头道。 “你先别晃,头都给你晃晕了。” 裴夫人去扯自己的衣袖,但没扯出来,转眼对上儿子可怜兮兮的表情,没好气的叹了声:“再拿十万两,多的没有了。” “母亲...” “闭嘴,再说一句十万两也没有了!” 裴行昭见确实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飞快放开裴夫人的衣袖:“多谢母亲大人。” 裴夫人瞪了他一眼,吩咐菱兰去给他取银票。 她到时候倒要去看看,他给商商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二十万都不够! 菱兰将银票取来递给裴行昭时,看了眼他身后的绿杨,皱了皱眉:“绿杨怎么了?” 裴行昭将银票揣进怀里,头也没抬道:“哦,绿杨啊,他昨夜跟人切磋,输了。” 菱兰似信非信,还要问时,裴行昭便拉着绿杨飞快走了:“走了菱兰姑姑。” 绿杨一脸怨念的看着裴行昭的背影。 昨夜,子时。 裴行昭拉着绿杨去偷库房,但库房有高手坐镇,于是... “你去试试他的武功,就说深夜睡不着,想找人切磋。” 绿杨:“...公子怎么不去?” “嗐,你都叫我公子了,你觉得他敢对他公子也就是我动真格吗?” 绿杨被逼去切磋,然后被毒打了一顿。 等他回来时,裴行昭已经走出了老远,他追上去:“公子把我一个人丢那儿?!” “他知道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不会打死的。”裴行昭。 绿杨疼的龇牙咧嘴:“是呢,没死!!”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7节 “库房不偷了?” 随后,他又气呼呼道。 裴行昭:“不偷了,我打不过他。” 绿杨:“.....” 您倒是很会审时度势,他这顿打就白挨了? 绿杨气的从昨夜到现在都没跟他家公子说话。 “现在一共有四十万两了,只可惜,外祖母离这里太远了,唉!” 裴行昭边走边叹气,仿若感觉不到身后怨气十足的目光:“还有什么办法呢?” 绿杨心念一转,咬牙道:“小的倒是知道一个财路。” 裴行昭忙道:“什么?” - 当夜,裴行昭和绿杨就换上夜行衣蒙着脸出了门。 他们径直去了衙门,然后在衙门的悬赏告示上,挑挑拣拣选了两张走。 如此反复,五日后,衙门悬赏凶犯全部被抓,赏银一共十一万两。 裴家作为江南首富,在很多地方都有酒楼客栈,眼线比衙门还要多,他想找人,也自然比衙门快,只要对方得吃喝拉撒,那就跑不了。 裴行昭将新得来的十一万两放进箱子,咧嘴一笑:“嗯不错,嘶,这些人下手真狠,明日我们出发去逮下一个城的,很快就能凑够了。” 绿杨看着他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一张脸,虽然他自己被揍的更惨,但心里也舒畅了:“好的嘞!” 然等他们去了最近的城池后,却发现衙门悬赏告示空空如也。 “欸?谁,谁挡老子财路!” 裴行昭气急败坏下,去问了衙门,衙门说,是一对江湖侠侣。 裴行昭:“....” 一对就了不起,他们不也是两个人! “走!下一个!” - 这场雪下了停,停了下,持续了小半月。 阁楼上,赵承北神色已很有几分不耐:“沈云商的风寒还没好?裴行昭还不能下床?” 他最多还能在这里待半月,半月内,必须想办法让他们退婚,而就在半月前,沈云商去见裴行昭的路上淋了雪染了风寒,至今未好,裴行昭在去见沈云商的路上,雪地太滑马车翻了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府中养着。 以至于半个月了,他一个都没见着! “属下今晨翻墙去看了,沈小姐在喝药,裴公子下床还需要人搀扶。”护卫回道。 赵承北皱眉看了眼天色,这天气竟也成了他的绊脚石。 原以为上一次他们闹的那般凶,这婚也该退了,可没想到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如今又遇上大雪,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她那个贴身丫鬟,也没出过府?” 虽说有九成把握,但那一成也是变数,他还是得确定她的身份,免得白忙活一场。 “回殿下,没有。” 护卫道:“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沈家几处门口守着,一旦她出来,便动手。” 赵承北嗯了声,良久后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看来他们是想跟本殿下拖延时间,既然如此,那么明日我们便登门拜访。” 第10章 寝房内,沈云商与玉薇凑在一起清点银票,加上她先前那两万私房钱,一共一百万零三千一百两。 沈云商心满意足的长呼一口气:“总算是凑齐了。” “不过,若没那对黑白大侠抢生意,我们会更快。” 玉薇并不关心那什么黑白双侠,她现在只想知道小姐要用这一百万两干什么大事。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问,沈云商朝她挪了挪,凑近她耳语了几句。 玉薇听万震惊不已。 “小姐要把这些送到边关去?” 沈云商点头:“公主在裴行昭那里找不到突破口,已经开始威胁我了,我岂能坐以待毙,但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胳膊拧不动大腿,所以就得找个能拧得过的。” 玉薇皱着眉,不解道:“可小姐怎知边境会需要这笔钱,边境的粮草棉衣朝廷自会供给,且就算边境需要,将军,如何能拧得过皇子皇女。” 放在以前,沈云商也会这么认为。 过往这些年他们除了知府大人外,就再没有见过什么权贵,所以在他们心里,世家大族那是立在云端的,他们一辈子都够不到,而皇权那更无需提了,皇权之下,只有服从,没有说不的权利。 但她在邺京做了三年世家大族少夫人,见识自然比十七岁的沈云商要多的多。 邺京遍地是贵人,自然规矩繁琐,且大族之间也分个高低,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贵女,气度学识绝却非常人可比,她刚去那会儿,许多人看不上她商贾之女的身份,明里暗里的轻视忽略,好在崔九珩待她好,常带她参加名门宴会,崔夫人也因崔九珩的请求,耐心的手把手教她如何管家,如何融入与贵夫人小姐们。 各族见崔家如此重视她,态度也就慢慢地不一样了,她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圈子。 虽然嫁给崔九珩不是心中所愿,那些年她过的也并不欢愉,甚至是战战兢兢,但不可否认,她确实在崔家学了很多东西,也看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世家大族并非表面那般光鲜华丽,再比如,皇子皇女其实并不是不可撼动的,他们头上有东宫,有陛下,而且,他们离不开世家大族和朝臣的拥护。 东宫是已故元后之子,当今皇后膝下又有嫡子,所以太子殿下与赵承北便注定是对立,更准确的来说,是你死我活。 不论谁登顶,都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前世,赵承北因赈灾银名声大噪,后来三年,在崔九珩和裴行昭的鼎力协助下,声望逐渐高过太子,再后来,太子受母族牵连被废黜,赵承北笑到了最后。 再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但她很清楚现在的赵承北还得夹着尾巴,屈居东宫之下,并不能为所欲为,不过想要对他们这些商贾动手倒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需要找一个可以让赵承北忌惮的存在,哪怕只是忌惮一时,也够解眼前危机了。 而现在的她不认识什么名门大族,她有的只是钱,而刚好,几位大将军需要钱。 再恰好,这几位大将军在朝中都很有威望,其中一位更是在年后打了一个大胜仗,名震四方,只是那位将军身份有些特殊,在她死前的一个月,他解甲归田了。 “今年的天冷的太快了,所以我猜想边境可能会需要粮草棉衣,我们便提前备好,在他们需要时给他们送去,雪中送炭,再怎么样也能求一个庇护。”沈云商轻声向玉薇解释道:“赵承北如今只是皇子,太子压在他头上,他正是需要威望和拥护的时候,边境几位大将军,他暂时是不会得罪的。” 玉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沈云商看着她微蹙的眉头,不由轻轻一笑。 那三年她在学习,玉薇也在学,玉薇很聪明一点就通,崔夫人身边的嬷嬷便乐意多教她几句,虽然现在她们又回到一切未开始的时候,但她相信,以玉薇的聪敏,这些事很快就能得心应手。 “趁着天黑,你去将镖局管事的请过来,这趟镖太过紧要,我们得好生商议,确保万无一失,不过...” 玉薇:“不过什么?” “沿路有山匪,光凭镖局中人的身手,恐怕不一定能安全将东西送过去。”沈云商微微眯起眼:“我还得去请一些人,随行保护才行。” 玉薇疑惑:“请谁?” 小姐认识的人她都认识,但并不觉得有谁适合干这件事。 “此事我心中有数,但是...” 沈云商挎着脸看着玉薇:“需要钱。” 玉薇:“...现在江湖黑榜都已经开始通缉我们了,况且,附近几城已经没有凶犯可以抓了。” 沈云商重重一叹。 “或许,可以先用这里的?”玉薇道。 沈云商看了眼箱子里的银票,半晌后摇摇头:“请这些人很贵,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一百万两或许还不够。” 崔九珩说过,光是边境几城的赈灾银就高达百万,若再加上城灾区,那是全然不够的,不过到时候雪灾,她可以去求父亲母亲,对于灾民,父亲母亲必然会出手相助。 现在,她只需想办法再去弄十万两。 那里头的人一个人两万,她要请五个! 沈云商往后一趟,十万两啊,怎么弄。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堂堂姑苏首富家的独女,有朝一日竟然会因为钱而苦恼。 - 同时,另一边,裴行昭也在与绿杨商议该如何将银钱瞒着赵承北的耳目送出去,并屯好棉衣粮草,及时的送到各处边境。 可二人想来想去都没个万全的法子。 “公子你以往若努力些,此时定然不会为此发愁了。”作为江南首富家的独子,早便该培养自己的人脉势力,但裴行昭过往十几年是个只会花钱的浪荡子。 他身边会武功且完全可信任之人,只有绿杨。 裴行昭冷哼:“要你说。” 他自己也都快悔死了。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镖局能解燃眉之急。” 裴行昭:“至于屯粮草,只能你去一趟,我得留在这里应付赵承北。” 绿杨:“可公子不是说,镖局也并不能万无一失吗?” 这世间还一种存在,叫做山匪。 “时间不等人,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办成这桩事。”裴行昭面色郑重道:“赵承北不会放过我,所以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至于镖局...确实不够,但若是能请高手随行,便要稳得多。” 现在的他不认识邺京贵族,也没有公主放权给他,他没有势力,没有影卫侍卫可用,做事便很是束手束脚。 待此事了,他便得开始培养人手了。 “高手?那至少也得像守库房那位那么高。”绿杨:“不然也只是去送人头的,而且还得绝对的安全,确保不会中途反水。” 江湖中多的是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的。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8节 裴行昭敛眉嗯了声。 随行的高手,他心中倒是有人选。 但是,他还要十万两! “你说这钱,怎么这么不经用呢?” 绿杨:“....” “照这么个用法,就是一座金山,也迟早得让您搬空。” 然还没等二人找到新的财路,麻烦就已经找上门了。 沈云商这日刚用完早饭,素袖姑姑就过来禀报,她的友人来探病了。 沈云商那几日为了出门,装了场病。 但她一时想不到谁会冒着这么大雪来看她,若是那几个家伙,素袖姑姑会直接报名字,哦不对,哪用素袖姑姑特意来通报,他们自己就闯进来了。 欸,她好像想到那十万两怎么弄了! “素袖姑姑,是何人?”沈云商心头有了打算,便急着想出门。 素袖回道:“是两位姓崔的公子,一位崔姓小姐” 崔姓可是大族,且几位公子小姐一瞧便是气度不凡,所以夫人才赶紧让她过来通报,却不知小姐是如何认识这些大族家的公子小姐。 沈云商脸色一白。 赵承北打上门来了! “我知道了,我换件衣裳就去。” 沈云商怕素袖看出什么,语气平静道。 “是。”素袖颔首离开去复命了。 素袖一走,沈云商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玉薇皱眉道:“小姐,怎么办?” 沈云商压下心慌,思索着对策。 赵承北既然不愿闹大了损了他皇家脸面,今日怎么会上门,是因为他们多日不出门,他沉不住... 不对! 沈云商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 两位崔姓公子,也就是说崔九珩也来了! 前世,赵承北在江南所做的一切都是瞒着崔九珩的,她嫁过去后崔九珩才知道真相,因此跟赵承北大吵了一架。 所以今日,赵承北既然带着崔九珩一起上门,那就不会做什么,他此行,怕只是来警告她的。 想通其中关节后,沈云商心神微松,勾唇道:“换衣裳,去会会他。” “对了,我‘病了’这么多天,裴昭昭竟然没来看过我?” 玉薇:“...奴婢方才正想禀报此事,裴公子半月前在来看姑娘的路上,马车翻了,腿摔断了。” 沈云商砰地站起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以他的身手?翻个马车就能把他腿摔断?!” 玉薇沉默着没吭声,她也很好奇裴公子这腿是怎么断的。 沈云商也跟着沉默下来,很快她心里便有了答案:“他该不会是借此在躲赵承北吧?” 玉薇一愣:“倒是,有可能。” 沈云商不由嗤笑了声:“出息。” “等见完赵承北,我们去看他笑话。” 第11章 沈云商妆扮好,捏着手帕走几步咳几声,装作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往正厅走去。 昨夜雪已经停了,早晨下人已经将路上积雪清理干净,一路倒也算平坦。 虽然她猜测赵承北今日不会为难父亲母亲,但此人太过危险,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前院。 然她才踏入廊下,便听里头愉快的交谈声传来,她微微一怔后,不由放轻了脚步。 “原来你们是来游玩迷了路才与小女认识的啊,哈哈,小女心善,又是个热心肠,带个路而已,她肯定不会拒绝。”沈枫笑着道。 “正是,沈小姐人美心善,确实帮助我们良多,原我还感叹沈小姐这般的花容月貌,世间难得一见,今儿一见沈老爷沈夫人,可算是明白了。” 这是三公主赵承欢的声音:“沈小姐这模样,全然是遗传了沈老爷与沈夫人的。” “崔小姐谬赞了。”白蕤柔声道。 “小妹说的确是事实,在下见二位感情深厚,默契非常,想必沈老爷与沈夫人当年定也是一段佳话。”赵承北道。 沈云商神情一滞。 类似的话崔九珩也曾问过她。 “哈哈,崔公子好眼力,我和夫人当年那自是好一段佳话。”沈枫一脸陶醉:“我记得很清楚,那年花灯节,人群涌动,而我一眼就看见了夫人,夫人提着花灯仿若仙子临凡,我们一见钟情...” 白蕤忍不住打断他:“是你对我一见钟情。” 沈枫笑着道:“嗯对对,是我对夫人一见钟情,开始猛烈的追求,送花,送首饰,送钱,送铺子,送房产,送衣裳,送糕点,送...” 白蕤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还送了一对石狮子,你们说这人是不是有病,谁追姑娘送石狮子!” “总之呢,就是在我不懈努力下终于打动夫人芳心,抱得美人归。”沈枫得意的端起茶杯饮了口。 白蕤:“分明就是你不要脸天天往我家凑,父亲母亲嫌你烦才答应。” 沈枫一愣,放下茶杯::“夫人嫌我烦?为什么,夫人不爱我了吗,夫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夫人你看看我,夫人是不是我人老珠黄,你嫌弃我了...” 沈枫喋喋不休,一个人就能叫厅内热闹不已。 崔九珩,赵承欢面无表情的看向赵承北,好端端的起这个话头作甚。 赵承北默默垂首。 他好像就问了一个问题。 沈云商听到这里,勾了勾唇,踏进厅内:“父亲,母亲。” 她柔柔弱弱的请了安,并轻轻咳了几声。 “哎哟,商商来啦,怎么样啦,身子好些没有啊?”沈枫一见沈云商过来,便想起身过去,被白蕤用眼神制止了,遂只得身体微微前倾,关切道。 沈云商轻柔道:“回父亲,女儿已经无碍了,咳,咳咳。” “啧,这还咳着呢怎么无碍,冰天雪地的就该好好在屋里养着,你出来作甚...” “咳咳咳!” 沈枫的话还没说话,被白蕤几声清咳打断,沈枫似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神色有些尴尬的飞快扫过赵承北几人。 沈云商今日出门,正是因为他们的到访。 “那什么,商商啊,这几位崔公子崔小姐是专程来探病的,你说说这大冷天的还特意来一趟,真是有心了。” 沈枫话锋一转,哈哈笑着道。 赵承北自然不会去计较他方才因担忧女儿的失言,只轻轻一笑,看向沈云商:“沈小姐与小妹一见如故,又与我们有恩,自然该来的。” “沈小姐,你说是吧?” 沈云商的手帕还掩在唇边,闻言轻轻抬眸,就对上赵承北温和的笑容,她本能的捏紧了手中绣帕。 世人都道二皇子殿下和善大义,仁慈宽厚,可她却清楚,这人笑容底下掩藏着多么深的心思,笑面虎都不足以形容赵承北。 即便她多活了那三年,但心中对于这个人的忌惮和惧意,仍旧还在。 “咳,咳咳咳...” 沈云商垂眸,又是几声清咳,待缓过来些,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崔公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倒是我病了这许多日,精神不济,怠慢了各位。” “沈小姐哪里话,今日是我们冒然上门,失礼打扰小姐修养。”赵承欢看着沈云商,好似带了几分内疚道:“是我的不是,先给小姐赔罪了。” 沈云商不由再次抬眸望去,对方轻轻朝她笑了笑。 赵承欢五官明艳,饶是她浑身透着贵气,可不知是不是容貌的原因,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妩媚,普普通通一句话都像是带着勾子似的,但又偏偏叫人生不出半点旖旎和轻视,甚至她那无形的气势能压得人瞬间弯下脊梁,对她俯首臣称。 这就是皇女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底气。 沈云商早已见识过。 初见那次她盛装打扮赴约,却在见到赵承欢的那一刻,气势全无。 但这一回,不一样了。 她毕竟做了三年崔家妇,几乎日日被架着在贵夫人小姐堆里周旋,成长迅速,即便今日来的是皇后娘娘,她也能应对自如。 与生俱来的皇家气质她压不过,自然也不用去压。 对方若气势凌人,她便可和煦如风,轻柔如水,只需镇定自若,如此,即便身份远不如对方,也能不落下乘。 这是崔夫人教她的。 沈云商用绣帕轻轻压了压唇,而后眉眼一弯,浅浅一笑,声音细柔但却吐字清晰:“崔姐姐来,我自是万分开心,岂有打扰之说。” “上一次与崔姐姐在茶楼相谈甚欢,还讨了崔姐姐几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我一直惦记着得再请回来,正好今儿崔姐姐与两位公子来了,我自是要好生招待。” 说罢,她也没给赵承欢开口的时间,转头朝沈枫白蕤屈膝,恭敬请示:“父亲,母亲,今日女儿好友来访,不知可否自作主张,设宴宴请好友。” 沈云商一番话落,不说赵承欢几人愣了愣,便是沈枫白蕤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瞬,他们好像从女儿身上看到了几分本不该属于她的威压。 白蕤最先回神,她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云商,才道:“自是可以。” “你们难得相聚,我们长辈在这里反倒碍事,我将素袖留在这里,有什么需要,你吩咐她就是。” 沈云商含笑道谢:“多谢父亲,母亲。” 白蕤拉着沈枫离开时,避着人朝素袖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颔首。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9节 二人走到厅外,才传来沈枫的声音:“哎呀,我怎么觉得我们女儿懂事了好多啊,夫人你说是不是啊,啧啧,我这心啊,可真是倍感熨帖...” 声音逐渐远去,很快便消失。 赵承欢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沈云商。 在茶楼时,她抬着下巴强撑着气势,却是一只纸老虎,周身没有半点棱角,如今不过半月余,她却好似变了个人。 还是说,那日不过是她的伪装,她绝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若非知道她的身份,便是告诉她这是邺京哪家贵女,她都是信的。 赵承北同样神色难辨的看着她,只有崔九珩虽先是略显惊讶,但很快就垂下了视线。 沈云商只当不知他们的打量,在玉薇的搀扶下坐到崔九珩旁边的椅子上,正好,与赵承欢面对面。 “素袖姑姑,劳烦你帮忙去厨房说一声,今日中午要府中最高规格的宴席,看看厨房有没有善邺京菜系的厨子,若是没有,便去姑苏酒楼请一位过来。” 姑苏酒楼是姑苏城最好的酒楼,没有之一。 里头日日爆满,规矩是提前三日预约,但并不一定排的上号,要是当日去,那就更不可能有位了。 崔九珩让人排了好几天队才得以进去,此时听沈云商要请人家厨子过来,便疑惑道:“沈小姐如何能请动他们家的厨子?” 西烛当时花大价钱都没能在当日买一个位子,这厨子是如何能说请就请的。 沈云商从进来开始,便一直没往崔九珩处看过。 因为对于这个人,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知他本性善良,许多事情都是受赵承北所欺瞒,而赵承北对他也算是真意,诸多事都不愿脏他的手,只除了一桩。 ‘此毒乃浮水,脉象症状与风寒相似,但对身体无碍,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一月即可解毒’ ‘可我见她今日身体每况愈下,当真没有问题?” ‘崔公子放心,我定不会看错’ 那是她得‘风寒’后的第十日,她无意中听见崔九珩与一位民间颇具盛名的大夫对话。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知道,她不是风寒,而是中了毒,但毒却并非是浮水,而是碧泉。 很多人不知,只当碧泉与风寒症状一模一样,几乎在生前无法分辨,但她知道一个分辨的办法,中了碧泉之毒,血液进入水中,会立即消失不见 她也很快就明白,这是赵承北的手笔。 崔九珩去民间找大夫来看,就是已经不相信太医院的人,在怀疑赵承北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位大夫也被赵承北收买了。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将真相告诉崔九珩,可那时太子式微,赵承北如日中天,她若得罪了他,沈白两家,包括裴行昭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既然要她的命,她给就是了。 只要她的家人能平平安安。 所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吃过药,就让崔九珩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服用解药而死的。 但要说恨,她对崔九珩着实是恨不大起来。 她在崔家受恩颇多,他也确实没有害她之心。 但他们终究立场不同,崔家与赵承北一体,他与赵承北情谊又太过深厚,甚至可以说是坚不可摧,所以他们,注定是站在对立面。 “崔公子不知,我对姑苏酒楼的东家,有过救命之恩,所以他承诺,姑苏酒楼永远为我开特例。”沈云商淡声回道。 她对赵承北示弱没有用,那三年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这一次,她得要他知道她有利用价值,不能轻易动,如此她才有时间筹谋,而她对于赵承北的利用价值并不多,所以她要把能摆的都摆到他跟前。 姑苏酒楼虽然或许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却并非毫无价值。 “呀,什么贵客竟劳沈大小姐去请姑苏酒楼的大厨?” 突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叮叮当当,像是环佩玉石相撞。 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朝外望去,很快便见一位...打扮华丽的灼眼的公子瘸着腿大摇大摆踏进厅内。 他腰间挂着的金珠珠和玉石串随着他走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活像个行走的小金山。 但他那张脸太能抗,这般招摇竟也不显俗气,反而像极了世家大族宠爱出来的金贵小公子。 不过,应该没有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会这么打扮。 赵承北几人一时都看的愣了神。 赵承欢实在没忍住:“你...不嫌重吗?” 裴行昭大大咧咧走进来,手一招让人将几个金灿灿的金箱子抬到沈云商面前,才拱手给他们道礼:“原来是崔公子,崔小姐啊。” “我有深厚的内力傍身,一点儿也不觉得重,且,习惯就好。” 说完,他便坐到沈云商旁边的椅子上,侧身朝她道:“沈商商,听说你病了,怎么样了,啧啧,看这样子好像瘦了不少呢。” “这不,我今儿就去请了尊金菩萨来,保佑你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裴行昭边说,边让人将金箱子打开:“还有一些是我这些日子让人给你搜寻来的奇珍异宝,你挑挑有喜欢的就摆在房里,不喜欢的就放在院子里。” 厅内其他人:“.....” 奇珍异宝摆院子里?邺京几大世家也没这么奢侈吧! “崔公子崔小姐也是来探病的吗,真巧啊,看来今日我能托各位的福,吃一顿好的了。”等金箱子开完了,裴行昭才抬头看向赵承北,弯起一双桃花眼道。 然不等赵承北回答,他目光一转,状似随意道:”欸,你们来探病没送礼吗?” 赵承北:“....。” 崔九珩:“.....” 赵承欢:“.....” 三人不约而同侧眸瞥了眼一旁他们带来的礼物,本来不算轻的,但跟裴行昭的比起来,怕是还没他半个金箱子盖贵重。 崔九珩赵承欢再次同时看向赵承北。 今日就不该听他的来这一趟! 丢死人了! 第12章 沈家后院,一处廊下。 “夫人啊,你说这崔家几位公子小姐真是来探病的?我怎么觉得来者不善呢?”从前厅出来,绕过长廊,沈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皱着眉转头往正厅的方向望了眼,道。 白蕤正在思索着什么,闻言愣了愣,问他:“为何这么认为?” 沈枫一脸正色道:“因为我了解咱们女儿,这可不是她对好友的态度,我觉得女儿并不想见到他们,那假笑都要赶上她老爹了啊。” 白蕤:“.......” 她心神微松,还道他真看出了什么。 “不管他们目的何在,女儿吃不了亏就行。” 沈枫还是有些担心:“可毕竟是姓崔。” 在身份上能压人一大截。 “这是我们的地盘,便是崔家人,也不能在这里欺负了商商去,况且女儿有自保的能力,无需担忧,再者,我也第一时间让人去请阿昭过来了。”白蕤不甚在意道:“老爷若实在不放心,就去查一查,女儿是否给他们指过路。” 沈枫眼神一亮:“夫人说的对,我这就让人去查。” 沈枫转身离开,白蕤在原地立了好半晌,直到素袖过来。 “夫人,小姐让奴婢去请姑苏酒楼善邺京菜系的厨子。”素袖带着几分优思道:“看来是来自邺京崔家...” 白蕤面色一紧。 邺京崔家,只有嫡系那一脉。 他们接近商商目的何在! “夫人,可要让人盯着这几位?” “不必。”白蕤神色微冷:“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先不要打草惊蛇。” “你去吧。” 素袖恭敬颔首:“是。” - 茶室中,沈云商与赵承欢相对而坐,玉薇在一旁默默地的煮着茶。 赵承欢瞥了眼茶叶,微微勾唇:“让沈小姐破费了,这可比本公主那几杯雨前龙井值钱多了。” 沈云商浅笑颔首:“招呼殿下,自然该拿出最好的。” “也是,你们不缺钱。”赵承欢:“光裴公子送的那几个大金箱子,就够买上许多了,不过...” 沈云商安静地等着她后头的话。 “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你与裴公子好像都不大懂?” 沈云商默了默,而后略有些不解的抬眸:“同邺京四大世家之一崔家比起来,这些便不入眼了,在公主眼里,更是些微不足道小东西,我们何必藏着掖着?” 赵承欢眼底当即浮现出几丝冷光。 她是真不知道的无心之言,还是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现在,皇家最缺的就是钱! “裴昭昭三天两头就往我这儿抬几箱子,我一时倒也没觉出什么不妥,今日得公主殿下提醒,我日后便注意些。”沈云商正色道:“让他从后门送。” 赵承欢:“......” 怪不得皇兄非要裴行昭。 “不过说起来,我倒有一事不解,不知能否请公主解惑?” 沈云商笑意盈盈的看着赵承欢。 赵承欢似笑非笑:“沈小姐说来听听。”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0节 沈云商偏头望向院中八角亭中,目光在崔九珩身上停留了几息,才转而看向赵承欢:“崔公子芝兰玉树,温润矜贵,公主身边有这样出尘绝世之人,怎还瞧得上我一届商家女的未婚夫?” 话落,亭中有人重重放下茶杯,沈云商没去看,只垂眸轻笑了笑。 而后她好似没有察觉到赵承欢骤冷的气息,继续道:“便是公主不喜崔公子这样的,邺京世家公子如云,公主怎偏偏会看上裴行昭?” 赵承欢细细瞧着沈云商,见她似乎并非另有深意,才偏头望了眼亭中:“情之一字,如何说的清啊?” 说这话时,她脸上带着笑,但眼中却无笑意。 茶室内安静了几息后,赵承欢才缓缓转头,脸色已全然沉下来,带着几分凌人之气:“本公主就喜欢这样的,不行吗?” “还是说...你想跟本公主争?” 沈云商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莞尔一笑:“我没有这个意思。” 赵承欢听出她后头还有话,便也没出声,只目光凌厉的看着她,果然,只见沈云商轻轻抬头,语气温婉柔和:“因为,裴小昭本来就是我的。” “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谁想要他,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赵承欢凌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光。 许久后,她道:“上次见沈小姐,沈小姐可没现在这般气势。” “公主都要抢我未婚夫了,我还有什么可示弱的,作为姑苏首富家独女,公主觉得,我该是怎样的?”沈云商一番话滴水不漏,又将问题抛给了赵承欢。 赵承欢看她半晌,轻轻一笑:“若不是你的未婚夫入了本公主的眼,我们或许还能做朋友。” 不待沈云商开口,她便敛了笑容,冷冷道:“沈云商,你可知道,忤逆本公主的下场。” “公主这话我可担不起,我不过是不同意将未婚夫让给公主罢了,何谈忤逆?”沈云商眨眨眼,身子微微前倾,语气轻缓道:“我知道公主殿下权势滔天,但若沈白裴三家倾力抵抗,怎么也会在民间溅起几朵水浪,若是消息传到邺京,恐怕会有损公主殿下清名。” 赵承欢脸色微变。 若沈白裴三家全力抵抗,那可不止几朵水浪。 “你在威胁本公主?” “不敢。”沈云商:“我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公主也知道,我是沈家独女,自小吃惯了独食,决不允许有人从我手里抢东西。”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我给公主殿下的答案。” 赵承欢神色难辨的看着沈云商,半晌后,她道:“即便你不顾及沈家几百条人命,可你怎么认为,裴家会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沈云商淡笑道:“裴家不只是为我,更是为了裴家独子,公主还不知道吧,虽然裴昭昭是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但裴伯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谁敢打他的主意,那可不得拼尽全部?” “还有...” 沈云商笑容淡去,直直盯着赵承欢:“沈裴两家上千条人命,公主殿下确定您能背负得起?” “还是说,二皇子殿下背负得起?” 赵承欢终于确定,沈云商果然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的眼底盛着几分怒气,一字一句道:“沈云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过了,我这个人吃惯了独食,谁要想从我手里抢东西,我就是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沈云商分毫不让,眼神毫不闪躲的迎上赵承欢,咬牙道。 二人对峙,气势一时竟难分输赢。 玉薇神色平静跪坐在一旁,心中却早是激动澎湃。 小姐霸气! 这时,外头传来素袖的声音:“小姐,午宴已备妥当。” 沈云商没出声,玉薇便起身出了门。 茶室内,紧张的气势也随之减弱,赵承欢笑意不达眼底:“是本公主小看你了。” 沈云商瞬间收敛气场,拿着绣帕轻轻压着唇角,又成了那个大病初愈的沈小姐,她似是嘲讽的一笑:“大约,我只是太自私,且太不要命了。” 可偏偏就是自私又不要命的,最不好打交道。 赵承欢瞥了眼亭中已起身的几道身影,意味深长道:“那就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赵承北崔九珩并不知晓茶室内的这番看似平静却紧张的交锋,只有内力深厚的裴行昭听了几成,趁着入席的空隙,他碰了碰沈云商的胳膊,轻声道:“厉害啊,沈商商。”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 沈云商早知他听得见,对此半点不意外,只是...她瞥了眼他腰间:“怎么多了这么多串玉石?” 他不是只挂金珠珠么。 “哦,我在来的路上碰见了慕淮衣,我跟他说我来见情敌,他就把自己腰间的玉石串都扯给我了,说给我充门面。”裴行昭道。 不要白不要,能换不少钱呢。 沈云商:“......” 姑苏的人都知道,姑苏城有两大行走的山,一乃裴行昭,金光灿灿的金山,二是慕淮衣,晶莹剔透的玉山。 这两个人上辈子大约是兄弟,爱好简直是出奇的一致。 “哦对了,他本也是来探病的,只是中途将行头都给我了,他觉得没法见人就转头回去了,将礼物给我让我给你带来。”裴行昭继续道。 沈云商眼睛一亮:“礼物呢?” “我都装进金箱子里了。” 沈云商:“...可我觉得按照他的作风,应该会给我抬个镶满玉石的箱子来,箱子呢?” 扣下来能值不少钱呢。 “那一看就是慕家的东西,怎么忽悠他们啊。” 裴行昭朝前方赵承北几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沈云商深吸一口气。 败家子! 算了,等会她自己上门去要。 今日算是把赵承欢得罪狠了,她得赶紧凑够钱去寻求庇护。 方才那些话只是唬赵承欢的,她怕死得很,更不会真的蠢到只拿沈家去跟赵承北拼。 第13章 大约是因为有崔九珩在,有些戏就还得演下去,今日的午宴算是宾主尽欢。 午宴过后,赵承北几人没有再留,起身告辞。 沈云商与裴行昭将人客气送到府门,马车离去,二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下去。 沈云商目不斜视:“要进去坐会儿吗?” 最好不要,她还得赶时间去见慕淮衣。 裴行昭拢在衣袖中的手,捏了捏手心赵承北塞给他的纸条,面色平静:“不了,我还得回去养伤。” 赵承北约他一个时辰后在醉雨楼见面。 沈云商垂眸看了眼他的腿。 她还是不信他腿上有伤。 “行,不送。” 沈云商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府中走。 裴行昭不满的转头看她:“喂沈商商你也太没良心了,我腿上有伤啊,你都不扶我下去...” “啊!” 裴行昭话还未完,便见沈云商跨门槛时不慎踩到裙角,整个人朝前扑去,他眼神一变,如一道风一般迅速的掠到她身旁,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在了怀里。 “没事吧?” 身形稳定下来,裴行昭皱眉道:“沈小商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连路都走不稳....” 裴行昭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沈云商唇边带着笑,眼神往下,落在他的腿上。 裴行昭:“...你怀疑我就直说,何必弄这出?” 沈云商抬眸看他片刻,猛地靠近他,手搭在他肩上,柔声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比直接问有意思多了,你觉得呢?” 她靠的很近,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 裴行昭心尖不由一颤,搂着她腰身的手也蓦地一紧。 这一刻,他再一次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他们现在还是属于彼此的。 她是他的沈商商,不是崔家少夫人。 不,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她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他眼底的阴鸷又逐渐的浮了起来,毫不掩饰,亦或者说是已不受他控制,那不知是何时开始压在他心头的执念,已经越来越深。 到如今,已经开始疯狂的往外滋生,逐渐超出了他可控的范围。 沈云商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笑容微敛:“裴昭昭,你怎么了?” 一声熟悉的裴昭昭,让他猛然清醒。 裴行昭慢慢地垂眸,视线落在那柔软的樱唇上。 沈云商似是察觉到什么,慌忙想要抽身,可他搂的太紧,她竟一时退不得半步,顿时便有些急了:“裴小昭,这是在门口,你想干什么!” 门外,两个门房已经悄咪咪的伸头来望。 府中的下人也都若有若无的看了过来。 玉薇绿杨倒是垂着头的,只是那眼神时不时就往上瞥一眼。 二人青梅竹马,又有婚约,且两情相悦,自沈云商及笄后,裴行昭时不时就要按着她亲一会儿,像是等了多年,格外迫不及待似的。 但也就仅限于亲吻,没有再出格的行为,且那都是在屋里,或是自己院里,在门口...沈云商还没有尝试过。 “你疯了,吃错药了?快放开!”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1节 周遭人多,沈云商又急又羞,低声骂道。 然裴行昭却好似没听见似的,突然就弯腰靠了过来,沈云商吓得双眼紧闭,然而意料之中的事并没有发生。 裴行昭的唇落在了她的耳畔:“沈商商,我也一样。” 沈云商睁开眼,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家中独子,吃惯了独食,绝不会叫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除非,我死了。”裴行昭声音轻缓,却异常的坚定。 沈云商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轻轻勾起唇。 可就在她心中的动容达到最高峰时,却又听他道:“你的病也是装的吧?还有,你方才怎么那么大反应,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这回,他的语气又换回了平日的吊儿郎当。 沈云商哪能听不出他是故意的,胸腔中的情意顿时消散无踪,气的一脚踩在他脚上:“你给我放开!” “我不放。” 裴行昭:“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装病?” “你先放开。” “不行啊,我们现在是在耳语,放开了听到的人就多了,万一赵承北的人还没走,听到了怎么办。” 沈云商:“.....” 她了解这人的脸皮,她要不说,他就能不要脸的一直这么抱着她,但她得要脸。 半晌后,她咬牙道:“他是皇子,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我想装病拖延时间。” “呀,我们真实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云商:“现在可以放开了?” 裴行昭:“可以啊。” 他嘴上说可以,却并无动作,沈云商不由抬头看他,却见裴行昭也抬起了头。 但裴行昭看的是周围。 随着他目光扫去,周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就在这一刹那,裴行昭突然低头在沈云商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放开了她。 沈云商:“......” 这偷袭般的一吻让她指尖隐隐发麻,甚至忘了要第一时间骂人。 “那我就走了,别太想我哦。” 直到人走出府门,沈云商才反应过来,她握着拳:“裴,昭,昭!你给我站住!” 裴行昭自然不会站住,他溜得飞快。 但他一出门,正好撞上刚回来的沈枫。 因为跑的快,腰间的金珠珠飞快摇摆着,发出叮当脆响,格外引人注目。 “沈伯伯,您回来啦。” 沈枫的视线落在他腰间的金珠珠上,似笑非笑:“这金珠珠还不错嘛。” 裴行昭并没有听不什么不对,眼睛一亮:“是吧,沈伯伯也这么觉得,沈伯伯要是喜欢,我摘几串给您?” 沈云商追出来就听得他这话,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在父亲眼里那些金珠珠就是她花二十万两给他打的,裴昭昭这话落在父亲耳中,无异于挑衅! 果然,沈枫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沈云商赶紧提裙跑下去,一把将裴行昭扯过来:“你不是急着回去吗?还不走愣着作甚?” 裴行昭万分不解:“你别推我啊,我不急这一时,你让我给沈伯伯扯几串...” “你给我闭嘴!走!” 沈云商连推带拉将人送上马车,还顺手一银针扎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就窜了出去,车夫吓得赶紧拉稳马绳。 可怜裴行昭才被推进马车,还没来得及坐好就被甩的一个踉跄装在车壁上,待他稳好身形后,捂着额头气急败坏的拉开侧边帘栊:“沈商商你干什么啊,谋杀亲夫啊,沈伯伯您要给我做主啊。” “哎哎哎,我还没上去呢!” 绿杨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直到马车窜出老远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赶紧追了上去:“公子您等等我啊。” 沈云商只当看不见身后的兵荒马乱,笑着去扶沈枫:“爹爹去哪里了啊,可有用饭了?” 沈枫气的不行,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吼道:“你说他什么意思,啊?跟我炫耀还是跟我示威呢,你叫他回来给我说清楚!” “爹爹放心,回头我肯定好好揍他一顿,好好教训他。” 沈云商一边拉着沈枫往府中走,一边认真道。 “还给他做主,我还嫌你那银针扎少了呢,要我说你就该多扎几根!”沈枫边被扯着上台阶,还边对着巷子口骂。 “爹爹咱也不能把气撒给马儿是不,等下次,下次我见着他往他身上扎。” “你说的啊,扎十根!” “好的,都听爹爹的。” 沈枫的气这才勉强消了些,可进了门还是觉得气不过便吩咐门房:“一个月以内,不准姓裴的进来。” 门房恭敬应下:“是。” 沈云商轻轻呼出一口气,差一点就露馅了。 “对,爹爹说的对,一个月,不,两个月都不准他来。” 只要裴小行不跟爹爹单独见上面,这事就暴露不了。 见女儿从头到尾都偏向自己,沈枫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还是女儿乖,对了崔家几位公子小姐可走了?你身子怎么样啊,怎么还在外头晃呢,快回屋养着去。” 沈云商挽着沈枫的胳膊,听他久违的絮絮叨叨,他问一句她就回一句,父女二人就这样一路到了拂瑶院。 场面无比的温馨幸福。 将沈云商送到后,沈枫再三叮嘱她好好养病才离开。 而沈枫前脚一走,沈云商就让玉薇去约慕淮衣见面,半个时辰后,玉薇回来,说慕淮衣在醉雨楼。 沈云商便换了衣裳,悄悄出府,前往醉雨楼。 第14章 醉雨楼是姑苏城最有名气的茶楼,出入的或达官贵人,或家财万贯,一楼座位十两银子,二楼包厢二十两,若要换更好的茶,或者更换楼中排好的戏曲,亦或者另点人煮茶,价钱则另算。 如此昂贵,却每日座无虚席。 “慕公子这经商的头脑,不愧是姑苏几家小辈中的头一名。”这话,沈云商每次在这里见到慕淮衣,都要感慨一次。 慕淮衣如以往一般谦虚而得意的回她:“谬赞谬赞。” 沈云商看了眼茶,茶是好茶,但煮茶的人... “清溪公子呢?” 慕淮衣手一抖,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沈云商瞥了眼洒在桌上的茶水:“怎么了?” 慕淮衣沉默了片刻,放下茶壶坐直身子,双袖一挥:“有我这个老板在,难道还比不过清溪?” 沈云商如实道:“你煮的茶没有他煮的香。” 以往但凡是她一个人来,给她煮茶的人都是清溪。 再者... 沈云商刚见完一个金灿灿的人,现在又看着面前浑身冒着玉石光芒的慕淮衣,眼睛着实有些疼。 不过她今日是特意来找他的,倒也能忍忍。 慕淮衣眯起眼:“你再说一遍。” “我收回刚才的话。”沈云商唇角一弯,笑的万分灿烂:“我今日是来找你的,不是找清溪的。” 慕淮衣眉头一皱。 这笑容好生熟悉,他好像今日上午在另一个人脸上看到过。 “量你今日也不敢找清溪。” 慕淮衣压下心中的怪异,问:“你找我什么事?” 沈云商自动忽略了他前头那句话,道:“我听裴昭昭说,你来探病了?” 慕淮衣不明所以:“对啊。” 沈云商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复杂:“你堂堂慕大公子,来探病竟然不送礼?” 慕淮衣一愣,下意识道:“我不是让裴行昭带来了?” “啊?我没看见啊。”沈云商:“按照你慕大公子的行为作风,你给我送礼不是得有个镶满玉石的箱子?可他只带来了几个金箱子啊。” 慕淮衣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可能啊,我看着他将我的箱子抬上他的马车的。” 沈云商:“.......” 原来那只箱子在他马车上! 裴小行竟然昧她的东西! “我没有看见。” 沈云商咬牙道。 慕淮衣一张脸顿时精彩纷呈,好半天才想明白什么,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这狗太过分了!” 随后,他似是又想到什么,眯起眼,试探道:“沈云商,裴家最近是不是缺钱?” 沈云商一愣:“为何这么问?”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2节 “因为他...”慕淮衣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因为他,昧我给你的箱子!” 沈云商眨眨眼,如实道:“裴家若缺钱,那应该不是一只箱子能解决问题的。” 但是她也想不通,裴行昭为什么要昧给她的箱子。 “好了,不管怎样,你的礼我没有收到,你是不是应该补上?”沈云商心中记挂着更重要的事,便没再去细想。 慕淮衣:“....虽是他昧了,但我已经给了。” “可是没到我手上。” “你们是未婚夫妻。” “但还没成亲。” 慕淮衣面无表情的看着沈云商。 他沉默了许久后,防备的看着沈云商:“说吧,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沈云商朝他灿烂一笑:“我来,找你借点钱。” 慕淮衣:“......” “借多少?” 该不会也是十万? 沈云商眨眨眼:“十万两白银。” 慕淮衣神色顿时无比的怪异:“你们是来消遣我的吗?” 裴行昭前脚才找他借走十万两,后脚沈云商又来,除了这个,他一时想不到别的理由。 裴家江南首富,沈家姑苏首富。 他慕家在姑苏四大家里排名最末,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同时向他借钱。 “我有些急用,但前段时间惹了母亲生气,不敢去要。”沈云商忽略了慕淮衣的‘你们’,解释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还你的。” 慕淮衣还是不信。 “我可以写借据,利息按钱庄算。” 沈云商态度十分诚恳。 “那你怎么不去钱庄借?”慕淮衣。 “因为我不想让家里知道。”沈云商认真道:“我找你借钱这件事你得帮我保密,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裴昭昭。” 慕淮衣唇角一抽。 裴行昭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见慕淮衣仍旧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沈云商皱了皱眉,一拍桌子:“慕淮衣行不行,给个准话。” 慕淮衣沉思半晌,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行。”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沈云商眼睛一亮:“你真是好人。” “利息按你沈家钱庄两倍算。” 沈云商:“....奸商!” 慕淮衣哼了声:“你刚才还说我是好人。” “借不借?” 沈云商深吸一口气:“借!” 慕淮衣又盯了她片刻,才叫人拿来纸笔,当场立下借据。 “都要银票?” 沈云商:“你怎么知道?” 慕淮衣:“哼!” 因为这是裴行昭的要求。 求人办事矮一截,沈云商被他这么哼了,也忍住脾气笑着道:“对,要银票。” 慕淮衣是慕家长公子,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又有叔伯日日盯着,他没有裴行昭那么有恃无恐,成日作天作地,也不怕被顶替。 所以他自十六岁就开始接手家中生意,不过两年,手中就已捏着不少家族产业,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也正因此,二十万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慕淮衣让人将银票取来,看着沈云商收好后,眼眸一转,用一副搞事的语气道:“要不要叫清溪来给你煮茶?” 沈云商正沉浸于钱凑够的兴奋中,并没察觉到什么,随口应下:“好啊。” “得嘞,我这就给您请去。” 慕淮衣飞快起身,边朝外走边道:“今日沈小姐的茶不收费。” 沈云商一愣。 这奸商平日恨不得从她身上多扣点银子走,今儿怎么这么大方? 她转头看了眼背后站着的玉薇。 玉薇眨眨眼,表示她也不懂。 沈云商没想出个所以然,便示意玉薇坐去对面:“晚些时候,你去将镖局管事的请到院中,我出门一趟。” 玉薇应下后,在她对面坐下。 很快,清溪便推门而入:“沈小姐。” 沈云商与他算是相熟,轻轻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 醉雨楼有很多位茶师,公子姑娘都有,煮的一手好茶不说,样貌也都是个顶个的好。 不仅如此,他们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此地只图风雅,而不低俗,但凡有一丝出格都要被打出去,是以很多文学大家,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 这也就是醉雨楼长盛不衰的缘由。 沈云商受沈枫影响很爱喝茶,而这楼中,最得她心的茶师就是清溪,从清溪之后,她就再没换过人。 “沈小姐,可还是照旧?” 清溪将一应茶具准备妥当,便抬头看向沈云商,问道。 沈云商点头:“嗯。” “沈小姐今日,一个人来的?” 清溪的话不多,但今日,却意外的如此问道。 沈云商又点头:“是。” 清溪眸光复杂的嗯了声,便没再吭声。 半个时辰前 裴家那辆招摇的马车停在了醉雨楼下。 裴行昭挂着叮叮当当的金珠珠玉串串走上二楼,即便是瘸着腿,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风流气质。 那双弯起的桃花眼看向谁都似在抛媚眼,惹得楼中的女客人女茶师满面红光。 第15章 包间内 赵承北将方才底下的轰动收入眼底,笑看着裴行昭:“裴公子在这里很受欢迎。” 裴行昭替他续上茶,笑着回道:“只可惜,我这个人长情又专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倒是要让姑娘们伤心了。”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赵承北眼中冷光闪过,开门见山:“上次同裴公子说的,裴公子考虑的如何?” 裴行昭笑容微敛,他偏头朝下方台上看去,此时,正在弹唱的是一位客人点的姑苏小曲。 “这首曲子描绘了姑苏之美,我虽没去过邺京,但我觉得,这里才更适合我。” 赵承北面色一沉。 裴行昭转头眼带笑意的看着赵承北:“二皇子殿下不会强人所难吧?” 赵承北与他对视一瞬,冷声笑了笑,端起茶盏浅饮了口,才淡淡道:“本殿下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何谈强人所难?” 裴行昭知道他还有后话,一时便没有出声。 果然,片刻后,赵承北继续道:“看来在裴公子心里,沈小姐比裴家重要。” 威胁之意已显而易见。 裴行昭眼神略沉,半晌后,他看向赵承北,正色道:“我知道殿下想要什么。” 赵承北放茶盏的动作一滞,面上隐现森寒杀气,但很快就被他掩下,淡然道:“哦?那你说说,本殿下想要什么。” “去岁打了几场大仗,洪灾之后灾区又闹了疫病,加上军饷,这是很大一笔数目。”裴行昭声音徐缓道。 他的话落,赵承北的脸色就变了。 “你胆敢妄议朝政。” “不敢,这只是我的猜测。”裴行昭看向赵承北,语气轻缓:“其实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这里,我只是很好奇,公主殿下为何会看上我。” 赵承北目光凌厉的盯着他。 “我问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称看上了我这张脸,可我又问公主殿下,邺京之中,如崔公子这般的儿郎有多少,公主答,邺京公子各有千秋,崔公子不过寻常。” 裴行昭说到这里便径自笑了笑:“我便再问公主殿下,我比起崔公子如何,公主殿下没答,只目光淡淡的上下扫了眼我,意思很明了,士农工商,我不过是商户出身的浪荡子,身无长处,与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崔公子相提并论,那就是自找其辱。” “那我就感到万分奇怪了,崔公子矜贵温润,才貌双绝,我却是空有其貌,这萤火如何能与日月争辉,可若连如明月般的崔公子在公主殿下眼中都是寻常,那么我又如何会入得了公主的眼。”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3节 “所以,我便开始思索,这其中会不会还有我不知道的曲折。” 话到这里,赵承北眼中的杀意退却了不少,淡笑一声:“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裴行昭轻轻挑眉:“我与崔公子乃云泥之别,怎会不自知。” 赵承北没有出声,显然是很认同他这句话。 “半月前,我不慎伤了腿,卧床这些日子我便细细琢磨,可思来想去却始终找不到我能胜过崔公子的地方,我全身上仅有两个优点,一是好看,但这在见惯美色的公主殿下眼里并不是优点,那就只剩下另一个了。” 裴行昭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看向赵承北,缓缓道:“我有钱。” 赵承北眼神微紧,却仍未开口。 “于是我便想到了去岁几桩事,因此猜测,可能并非公主殿下看上了我,真正看上我的人,是二皇子您。”裴行昭便继续道。 赵承北面色一黑。 裴行昭连忙道:“啊是我说错话了,二皇子殿下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二皇子殿下看上了我的钱。” 赵承北的脸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堂堂皇子,好男风和觊觎别人钱财比起来,半斤八两。 “我好像又说错话了,二皇子殿下您消消气,我嘴笨,您别跟我一般见识。”裴行昭倾身给他续上茶,赔罪道。 “我的意思是我为民,您为君,您看上我,不是,看上我的钱,那是我的福气,我是千不愿万不愿与殿下您为敌的,所以我斗胆想与殿下交个朋友,何须委屈公主殿下,殿下,您看如何?” 赵承北此时也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端起茶盏缓缓饮了口,许久后,才道:“你的提议不错。” 裴行昭笑容渐深,然他还没开口,却又听赵承北道:“但本殿下不信你。” 裴行昭的笑容顿时僵住。 赵承北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也是世家大族联手多以婚姻为纽带的缘由。” “裴行昭,难道在你眼里,公主还比不得一个沈云商?” 裴行昭神色微沉的慢慢直起身子:“公主金尊玉贵,但对裴行昭而言,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一个沈云商。” 赵承北冷笑道:“所以,你为了她,宁肯得罪本殿下。” 裴行昭沉默了片刻,抬头道:“殿下,非要我做这样的选择?” 赵承北眯起眼:“是,你待如何?” “钱财乃身外之物,可谈,但沈云商只有一个,若殿下非要以拆散我和她为代价...”裴行昭话音微顿,再抬眸已是仿若换了个人,暗沉阴鸷,浑身上下透着要和人殊死一搏的狠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我给殿下的答案。” 若裴行昭还是当年十八岁的裴行昭,他在天潢贵胄面前,自然不会如此放肆。 可现在的裴行昭,做了三年的驸马爷。 虽驸马不得入朝,但因公主放权给他,他的手中握着赵承欢的全部势力。 自从进了邺京,裴行昭就从吊儿郎当的浪荡子变得沉默寡言,杀伐果断,在那三年里他为给裴家搏一条生路,也为保护沈云商,他成了赵承北手中的一把利刃。 崔九珩不能做的,亦或者说,赵承北不让崔九珩沾手的脏活都是他去做,因此即便他无官身,但在那很长一段时间内,邺京许多朝官对他都生着几分畏惧。 他们在背后骂裴行昭是赵承北的一条狗,但在明面上他们绝不敢对裴驸马不敬,因为干净的官着实不多,谁都不敢去赌,第二天的朝堂上,会不会突然就摆上他们的罪证。 而今即便他回到十八岁,他也试着去做十八岁的裴行昭,可是因带着那三年的记忆,那仿若已刻在骨子里的阴鸷冷血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就像现在,他气场全开,就连赵承北都会有一瞬的退惧。 毕竟,赵承北是现在的赵承北,而他,是三年后的裴行昭。 赵承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那一瞬间不可控生出的退意,脸色愈加的难看,捏着茶杯的手慢慢攥紧,又缓缓松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也得有跟本殿下抗衡的本事,就凭你,也配为玉。” 裴行昭淡声道:“我自知裴家在殿下心中如蝼蚁,但也要自不量力的跟殿下拼上一拼,即便撼动不了殿下,也要闹的人尽皆知,毕竟...” “人言可畏。” “砰!” 赵承北猛地将茶盏砸向地上,怒目斥道:“你在威胁本殿下。” 第16章 裴行昭侧眸瞥了眼地上的碎渣,静默半晌后,他不疾不徐的起身半跪在地,一片一片的捡起碎的茶盏,期间,手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慢慢地染红了他手中残渣:“殿下您看,这茶盏与我何等相似,是盛茶添香还是破碎成渣,都在您一念之间,可是...” “我却并非死物,若是殿下将我这般摔了,我就将我的每一寸骨肉染的鲜血淋漓,然后用尽全部力气,将它们抛洒向大江南北,当然,或许在当下也溅不起什么浪花,可当有朝一日,在殿下最紧要的关头,说不定就会有人想起我抛洒在各处的血肉,然后就会有人一片一片的将它们捡起来,摆在殿下跟前。” 裴行昭站起身,捏着鲜红的碎片走到赵承北跟前:“到那个时候,我的每一片骨肉,都会让殿下功败垂成,万劫不复。” 被碎片割破的手还在滴血,染红了整只手,裴行昭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似的,他轻轻将鲜血淋漓的碎片放在茶案上,抬眸看着赵承北:“殿下,我这不是威胁。” “我是在求和。” 这一幕对赵承北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小,在他的心里,区区一个商贾出身的浪荡子,该很好拿捏才是。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裴行昭竟还有这样一面。 阴鸷,狠愎,不要命。 求和? 真是好一个求和! 赵承北突地低笑了一声,而后似是不可控般发出一长串笑声。 笑声突止住,赵承北突然抬手,按住裴行昭放下碎片却还没有收回的手掌,逐渐用力:“你这场表演很不错,本殿下看的很尽兴。” “所以,本殿下给你一个求和的机会。” 掌下的碎片扎进了肉中,鲜血顺着茶案流向了地上。 裴行昭的额间渐渐地渗出一层薄汗,但他面色却仍旧淡淡:“那就,多谢殿下。” 如此动作持续了好半晌,赵承北才松手。 他抬手将方才楼中人煮好的茶尽数倒了出去,看向裴行昭还在滴血的手,问:“裴公子可会煮茶?” 裴行昭收回的手不可控的打着颤:“会,只要殿下不嫌弃。” 赵承北没出声,只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行昭面不改色的拔出扎在手掌中稍微大些的碎片,取出帕子随意缠了缠后,就着桌上的茶具,重新煮了一壶茶。 他知道赵承北想看什么,倒茶时便也没有换手。 而就在这时,赵承北突然出手用力抓住他的手,再次按住。 裴行昭眼神微沉,抬眸看向他。 赵承北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直到裴行昭手上的血渗出手帕,滴在茶盏中,他才放手。 裴行昭便看着他面色自若的端起茶盏,抿了口带血的茶,而后似笑非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坐上那个位子,我从不怕手上沾血。” “今日本殿下看你有几分胆魄,便给你一个机会,但若你他日胆敢背叛本殿下...” 赵承北重重放下茶杯,手中带了几分内力,茶盏应声而碎:“你将你的血肉洒在大江南北,我就能将它们一片一片踩入地底,让它们埋入尘土之中,永不出世!” 说完,赵承北便放下茶盏起身离去。 待他一出包房,裴行昭周身的气势立刻就消散无踪,他闭上眼往后靠了靠,唇色隐隐有些发白。 不知是失血太多,还是痛过了头。 但这伤,还算值得。 至少,赵承北暂时打消了让他尚主的主意,也暂时不会对裴家和沈云商动手。 绿杨在赵承北离开后就赶紧进了包房,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面色一变,急急跑到裴行昭跟前:“公子!” 裴行昭闭上眼没出声,绿杨便小心翼翼抓起他的手仔细检查。 手掌鲜血淋漓,看不真切,只隐约知道伤口多且极深。 绿杨倒吸一口凉气后,浑身散发着怒气:“公子稍等,我去取伤药。” 绿杨黑着脸裹着一身火气和愤怒去取伤药打热水,慕淮衣就是在这时慢悠悠的踏进来:“裴行昭,我有个消息你要不要...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多血,杀人啦?!” 裴行昭被他吼的脑袋一阵轰轰作响,皱着眉低声回了句:“没死,活着!” “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啊,啊?” 慕淮衣满面惊恐走近他,在看到他满手的鲜血后吓得脸色一片煞白:“我的天嘞,你是在这里跟那位公子打架了还是遇刺了,裴阿昭我告诉你啊,你回去可千万别说你是在我这里受的伤,不然你家老爷子肯定要打上门去...” “慕淮衣。”裴行昭睁眼看向他:“你还是不是兄弟,我血都要流干了,你关心的点是不是偏了?” “是兄弟啊。”慕淮衣认真道:“但是你不知道跟江南首富之子做兄弟有多难。” 裴行昭:“......” “滚。” “好嘞。” 慕淮衣毫不留恋的飞快转身,但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偏头看他:“血真的要流干了?” 裴行昭抬头,眼神凶狠。 “行行行,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还有力气瞪人,那就是没大碍。”慕淮衣走到他对面坐下:“我不会医术,也不会包扎,那就在这里陪你等你家绿杨吧,够兄弟吧。” 裴行昭闭上眼,不再想搭理他。 没过多久,绿杨去而复返,半跪在裴行昭跟前手脚麻利的给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裴行昭时,裴行昭淡淡开口:“掌心有碎片嵌入。” 赵承北压住他手时用了内力,有一些被震碎的碎片直接嵌进了肉中。 绿杨脸色一白,身子不由颤了颤。 他咬着牙,问候了赵承北的十八代祖宗,才拿起桌上的杯子舀热水淋在裴行昭的手上。 掌心有碎片,他不敢用帕子擦,只能先将血迹冲洗,才能看见碎片扎在何处。 慕淮衣此时脸上已再半点玩笑,他目光凌厉的盯着裴行昭的手,咬牙问:“他是谁。”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4节 裴行昭眼也不抬:“你就当被狗咬的。” 慕淮衣没回他。 屋内安静了半晌后,裴行昭睁开眼,正色看着慕淮衣:“此事与你无关,别招惹他。” 慕淮衣愣了愣后,隐约明白了什么:“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裴行昭没应声,便是默认了。 慕淮衣深吸一口气:“这种人你是怎么惹上的?” 就在慕淮衣以为他不会答时,却见他重重一叹,骚包道:“都是本公子这张脸闯的祸,长得好看有时候也是一种祸事。” 慕淮衣:“.....” 他就多余问!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人开口。 绿杨小心翼翼的将碎渣全部取出,上完药,用细布缠住整只手掌。 “你方才,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待绿杨端着水盆离开,裴行昭便随口问道。 慕淮衣动了动唇,他此时已经不大想挑事了。 “这点小伤又没伤筋动骨,别挂着张哭丧的脸,晦气。”裴行昭笑嗤了声道。 慕淮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对上他那双弯起的桃花眼,没好气道:“你说的对,容貌太甚有时候确实不是好事,比如我们家的清溪,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许多人都慕名而来,还有些起了歪心思,麻烦得不得了。” 裴行昭皱眉:“就是那只勾的沈商商在你这儿眼里容不下别人的狐狸?” 慕淮衣瞪他:“什么狐狸不狐狸的,你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人家规矩清雅得很,是你们这些心脏的看什么都脏。” “我刚刚才见到一位熟客,这位小姐非点他不可呢。” 熟客和小姐几个字慕淮衣咬的格外重。 裴行昭心中一咯噔。 “我走时见他们相谈甚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啊?”慕淮衣意味深长的看着裴行昭,只差没将那位小姐的名字贴到裴行昭眼前了。 裴行昭死死盯着慕淮衣:“她来了!” 旁人爱点谁点谁跟他有屁的关系,除了沈云商,还有谁值得让他特意过去看看! 慕淮衣偏头看台下,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喔。” 绿杨回来,脚才踏入门槛,就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他家公子就不见了踪影。 “公子你去...” 话还没说完,慕淮衣就从他身边经过,伸手拽他:“走去看热闹。” 绿杨:“?” 公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急着去看热闹? 第17章 屋内茶香四溢,台下小曲婉转,叫人万分惬意。 沈云商抿了口茶,满足道:“这样的日子要是能过一辈子就好了。” 她和裴行昭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赵承北赵承欢,也没有崔九珩,就好了。 他们就可以日复一日的过着这般安宁又不失趣味的日子。 清溪闻言但笑不语。 “砰!” 门突然被重力踹开。 沈云商刚皱起眉欲发作,便听见了那熟悉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用想便可知道踹门的人是谁。 沈云商短暂的错愕后,看了眼一旁的清溪后,本能的起身朝台下望了眼。 清溪忙阻止:“沈小姐跳不得!” 沈云商转头欲哭无泪的看着他,低声问:“他怎么来了?” 虽然她真的只是喜欢喝清溪煮的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也不应该为此感到心虚,但裴昭昭心眼儿太小了,每次她来都要偷偷过来,若是被他知晓,必定要杀上门来大闹一场。 清溪默了默,回道:“裴公子比沈小姐先来。” 沈云商一愣。 他先来? 她脑中灵光一闪,急急问:“给他煮茶的是谁?” 清溪:“楼中安排的羽书姑娘。” 沈云商眼睛一亮,心头有了主意。 “沈商商!” “你还想在这里过一辈子?!你给我再说一遍!” 人未至声先到的怒吼声打断了清溪的欲言又止,他默默起身垂首,退到一侧。 门大开着,随着叮当脆响声,还有一阵冷风拂来,沈云商鼻尖微动,皱了皱眉。 怎会有血腥味? 眨眼间,裴行昭就穿过屏风,裹着一身冷气气势汹汹而来,一双桃花眼里盛着几分凶气。 中气十足,不像受伤的样子。 沈云商心神微松,这才哽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的吼回去:“你还有脸说我,你不是说回去养伤吗?怎么也在这里,听说,还是羽书姑娘给你煮的茶呢。” 然她吼完,却见裴行昭脸上没有半点心虚,反倒怒气更甚。 沈云商下意识觉得不对,偏头看了眼清溪,清溪感受到她的视线,轻声道:“裴公子是与人有约,裴公子到时,羽书姑娘已经煮好茶退下了。” 沈云商:“......” 沈云商瞬间气势全无。 哦豁,吼早了,完蛋了。 “怎么不继续吼了,继续啊。” 裴行昭逼近她:“在我跟前还跟人眉来眼去呢?沈小商你要上天啊。” 沈云商小声反驳:“没有眉来眼去,我就是来喝杯茶。” “沈家的茶不够你喝?你要跑来这里喝?” 裴行昭上前一步,沈云商后退一步,将她逼的又坐回椅子上,他俯身咬牙道:“他的茶香些是吗?” 对啊。 但沈云商自然不敢这么回。 “没,没有,一般,很一般。” “那你还来!” “我,我听曲呢。”耳边传来乐声,沈云商忙解释道。 “你听曲还非要点他?”裴行昭。 那不正是因为他煮的茶香... “不是我非要点,是慕淮衣安排的。” 裴行昭咬牙切齿:“但慕淮衣说,是你非要他不可!” 沈云商:“.....” 这个不安好心的奸商! “就只是煮杯茶,离得那么远,还有玉薇在呢,且清溪也没说话...” “哦,你嫌我话多?”裴行昭打断她。 沈云商颇感无力:“....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吃起醋来的男人他这么不讲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云商低下头不答。 她现在说什么他好像都能给她堵回来。 且这么多人在,外头还有几个看热闹的... 沈云商想了想,悄悄朝清溪看了眼,示意他先走。 “你还看他!” 耳边传来一声怒吼。 沈云商感觉耳朵都要给他震聋了:“...我。” “这么护着,怕我怎么着他了?” 沈云商无奈抬眸看了眼火气滔天的裴行昭。 她今天出门该先看看黄历。 “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你还想有什么?” 裴行昭不敢置信道。 沈云商深吸一口气,不吭声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5节 但垂下的眸光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那只裴行昭从进来就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 清溪悄然离开,玉薇也默默地溜走了。 很快,屋里就只剩二人。 沈云商这才伸手去拉裴行昭的手,意料之中,他躲开并以左侧对着她,沈云商心中便愈发确定了。 从他靠近她,那股血腥味就越来越浓。 她没吭声,而是顺势抓住他左手,轻声哄他:“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来不见他了。” “哼!你上次也是这么说...欸你干什么?” 沈云商趁裴行昭不备突然使力将他拉向自己,裴行昭倒是能挣脱,但他因怕伤着沈云商而卸了力,因二人姿势使然,裴行昭就顺其自然的跌坐在了她的腿上,她似是怕他跑了,一把就抱住他的腰身。 裴行昭惊的瞪大眼:“你...我告诉你你别想使美人计,没用的我跟你说,不对,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从哪儿学...” “裴昭昭,你手怎么了?”沈云商冷着脸打断他。 裴行昭愣了愣后,眼神闪烁:“没有啊,我手没有怎么...欸你干什么呢,女孩子家家的,动手动脚作甚。” “裴行昭,你再躲试试!” 沈云商很少叫裴行昭全名,但凡叫了,那就是真生气了。 裴行昭本能的停下反抗的动作,任由她拉开自己的右手衣袖。 沈云商见到那裹着厚厚的细布的手掌后,面色一变:“怎么伤的?” 以他的身手,很难有人能伤得了他。 裴行昭自然不愿说实话让她担心,遂不甚在意道:“嗐,这就是方才不小心打破了一个茶盏,绿杨小题大做,无碍的。” 沈云商静静的盯着他。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的唇色隐隐发白,额上的碎发被汗浸湿还未干,痛成这样,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口子。 沈云商沉着脸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间。 她跟母亲学过医术,虽然她在此道上毫无天赋,学的也乱七八糟,但简单的脉象还是能摸出来。 “你刚才见的谁?” 裴行昭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那只狐狸...” “清溪是这里的茶师,他泡茶,我喝茶,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我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沈云商边摸着脉,边快速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谁伤的你?” “没有谁伤我,谁能伤得了我啊。”裴行昭哼了声,吊儿郎当道。 沈云商眼神微暗。 他说的不错,在姑苏城,确实没人敢伤裴家嫡公子,便是知府衙门遇着裴行昭也是客客气气的,但现在这姑苏城中有人过于最贵,对裴家无需有任何忌惮。 “是二...姓赵的?” 最后两个子,沈云商怕被外头的人听见,说的极小声。 裴行昭不妨她竟就这么猜着了,眼神一闪便想找个理由混过去,却听沈云商道:“你敢骗我试试。” 裴行昭轻叹一声,低头看着她:“好吧就是他。” “但我是主动受的伤,并不是他动的...” “裴行昭!” 沈云商松开他的手腕,咬牙怒目盯着他:“失血过多你还有精力在这儿闹,你不要命了!” “绿杨,进来!” 裴行昭被她吼的没来由的心虚,赶忙轻声安抚:“我没事你别急啊,我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绿杨闻声走进来:“公子,沈小姐。” “他的伤如何?” 沈云商盯着他,问。 裴行昭欲给绿杨使眼色,沈云商一手按住他的腰身,一手高高抬起将他的头摁下来搭在自己肩上,冷眼看着绿杨:“如实说,若有半字欺瞒,你以后都别想再见玉薇。” 绿杨看了眼背对着他,但还奋力伸出那只裹着细布的手警告他的裴行昭,欲哭无泪。 这...沈小姐拿玉薇威胁,那他就没辙了啊。 于是,绿杨只能如实将方才所看到的说了一遍。 话落,屋内一片沉寂。 绿杨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沈云商松开按着裴行昭脑袋的手,眼中落下一行泪,紧紧攥起拳头。 赵承北! 她现在只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裴行昭受的千倍万倍还给他! 裴行昭察觉出不对劲,赶紧从她怀里下来,半蹲在她腿边去看她,果真见她眼泪一串串落下,滴在裙上,他的心也跟着一揪,连忙哄道:“商商别哭,我真的没事。” 他就不该一气之下跑过来,就让清溪在这里给她煮茶又怎么了呢? “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裴行昭趴在她膝上,仰头逗她:“等会儿叫沈伯伯知道我把你弄哭了,肯定得拿着扫把撵我,不让我进门了,商商乖,别气了好不好。” “再说,我已经跟他谈好条件了,他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就流这点血,很值得的。” 沈云商瞪他,带着哭腔道:“一点都不值得!” “好好好不值得,我跟你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别哭了啊,妆都哭花了。”裴行昭替她抹着泪,轻声哄着。 好说歹说总算让沈云商止住了眼泪,他不由哀怨道:“本是我来找你要说法的,怎反倒成我哄你了。” 沈云商抬眸看他,眼中含着水雾,似乎下一刻就要化作泪珠儿落下来。 “好好好别哭别哭,我哄我哄我哄就是了。”裴行昭赶紧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道。 金珠珠和玉串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沈云商看着看着便破涕为笑,但下一刻她又沉下脸:“没有下次了!” 裴行昭见她终于笑了,忙举起两根手指头,认真道:“没有下次了。” “是三根指头!” 裴行昭顿了顿,加了两根。 “裴行行你不识数吗,这是四根。” “不识数,你教教我?” 沈云商:“......” “快教我快教我。”裴行昭边说边往沈云商跟前凑,沈云商边躲边推他,却又被逗的忍俊不禁:“裴昭昭你要不要脸。” “我只要商商,要脸作甚?” “嘶,裴小昭你好肉麻。” “有吗,还有更肉麻的要不要听。” “不要,你走开啊。” “不,我不走,一辈子都不走。” 屋外,一阵干呕声传来。 第18章 屋里的怒吼质问不知何时就变成了柔声低哄, 慢慢地,又开始打情骂俏。 外头看热闹的几脸嫌弃。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走向。”慕淮衣意兴阑珊的嘁了声。 绿杨狠狠抹了抹眼角。 浪费了他这?不值钱的眼泪! 玉薇偏头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他。 绿杨愣了愣, 接过后捂在鼻子上,重重一擤:“谢谢啊, 嚏。” 慕淮衣嫌弃的挪开几步:“啧啧!” 真是个憨货。 “我洗了再还?给你?。” 玉薇:“...不要了。” “那好的吧。”绿杨眨眨眼, 小心翼翼的将手帕收进怀里。 慕淮衣:“....” 啧啧!真有心机! 门突然从内打开, 几人忙回头望去,却见?二人携手走了出来,好一番情意绵绵,你?侬我侬。 慕淮衣翻了个白眼儿,恶声恶气道:“从今天开始, 在我没?有未婚妻前, 你?们两?个, 不准同时出现在这?里!” 裴行昭沈云商对视一眼, 裴行昭颇为?遗憾道:“那完了, 我和沈商商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能一起出现在这?里了。” 沈云商跟着附和:“是啊,慕公子你?怎么能这?样。” 慕淮衣:“.....” 他挎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清溪, 送客!” 清溪还?未应声, 裴行昭就已牵着沈云商快步离开了。 “门口给我贴上裴行昭不得入内!” 慕淮衣便不解气的冲二人的背影吼道。 清溪淡笑点头, 却并未吩咐人去办。 这?样的事情已屡见?不鲜,当不得真。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6节 出了醉雨楼,沈云商将裴行昭送上马车,朝他道:“回去好生养着。” 裴行昭回以他招牌的‘桃花笑’:“好的。” 即便沈云商看这?张脸从小看到他, 但?每次见?着那双弯起的眸子, 还?是忍不住惊艳,她强行挪开视线, 伸手从裴行昭手中扯下马车侧面帘栊,转身走向自?己马车。 不能被美色误了正事。 她前脚一走,帘栊又被裴行昭掀开,但?他并没?有叫住她,只弯起眸子目送着她上了马车。 赵承北虽答应他不会再让他尚主,也不会动她,但?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因为?前世,裴家扶持他登上龙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卸磨杀驴。 一个在天下万民眼中,几近完美的帝王,是不能有污点的。 而逼迫他退婚尚主,占用裴家钱财这?样的污点,正如他所说,他要将它们按进尘土,永不出世。 所以,赵承北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他的命。 自?然他今日也不是真的要投诚,他还?没?蠢到将老路再走一遍,眼下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得尽快搭上能与赵承北抗衡的势力,而南邺几处边城,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同时他也清楚,还?不够。 几位大将军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他和赵承北迟早会翻脸,只凭此还?远不能全?身而退,他还?得做的更多些。 “走。” 见?沈家的马车已经开始前行,裴行昭才放下车帘,敛了笑意朝绿杨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将镖局的管事请到院中等我。” 绿杨看了眼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但?还?是没?再多言,应下:“是。” 另一边,沈云商一上马车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她心里也清楚,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在姑苏城,她若想要报复回去并不是难事,但?她若动了手,赵承北定会怀疑到他们身上,那么裴行昭今日所做的就白费了。 那三年里她能心平气和的在崔家斡旋,是知道沈白两?家无?碍,裴行昭也过得不错,可现在,这?条路才刚刚开始,裴行昭便受了这?等伤,她愤怒的同时却也生惧。 这?条路是完全?未知的,并不见?得比她先前的选择更好。 所以她很害怕。 若裴行昭出了什么事.... 不,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沈云商重重闭上眼又睁开:“玉薇,手底下可有有能力且很信得过的管事?” 玉薇想了想,答道:“云水楼的掌柜出自?白家,他家中的人也都?是白家的家生子,他信得过。” “云水楼...” 沈云商喃喃念了句,似在沉思着什么。 云水楼是她名下的酒楼,倚水而立,背对云天,当年建成之后选掌柜时颇费了一番心思,最?后还?是外祖母将现任掌柜给她送来。 在他的经营下云水楼的生意日渐红火,虽比不得姑苏酒楼,但?也已是颇具盛名。 “我记得,他被赐了白姓?” 玉薇点头:“是,他曾与老母亲逃荒到金陵,被白老夫人所救,给了他一碗饭吃,也给他母亲治了病,后来他母亲百年归土,也是白老夫人给了他一块白家风水上佳的地作为?墓地,之后他求娶了白老夫人屋里的一个家生小丫鬟,并主动请求签下死契,他在白家尽职尽忠,立下不少功劳,白老夫人问了他的意思后,做主赐了主家姓。” 沈云商名下的铺子一直是白蕤身边的嬷嬷带着玉薇在管着,是以玉薇对这?些铺子的管事底细都?很清楚。 沈云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后,道:“那便将他一道请过来。” 赵承北在姑苏,她不能大张旗鼓在姑苏购买粮草再运往各地,她得在临近边城的地方囤积,可做这?些颇费时间,她自?然是分?身乏术,所以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帮她做。 原本她是想让玉薇走一趟,但?玉薇模样出挑,放她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她实在不放心。 玉薇点头应下:“是。” 说话间,马车徐徐停在一间成衣铺门口,沈云商穿着大氅进去,不多时,有人穿着她的大氅出来,上了马车。 而沈云商则换上另一件衣裙,悄然从后门离开。 暗中跟踪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一路跟着马车到了沈家,见?沈云商与玉薇进了府门,才有人离开去复命。 而玉薇回拂瑶院换了套衣裳,又折身从暗门出了府。 - 沈云商绕过几条巷子,穿过闹市,到了乌衣巷。 乌衣巷有一座小庄园,名唤花间酒,是一个卖花和卖酒的地儿。 但?花间酒只卖名花名酒,且价钱都?不菲,是以出入的客人并不多。 沈云商抬眸看了眼花间酒的牌匾,而后提裙徐徐走了进去。 与她记忆中一样,一进门便是一园子的花草。 她沿着花中小路缓缓向前行着,不多时,她便看到地上画着的一朵花和前方不远处画着的一坛酒,她抬脚轻轻踩在花上,停了下来。 意料之中的,很快便有人迎了出来。 来人先是看了眼她的脚下,才在她的脸上一扫而过,眼底随之划过几丝讶异,而后打着笑脸恭敬上前:“这?位小姐,买花还?是买酒?” 沈云商没?动,淡声道:“我买脚下这?朵花。” 来人眼神微闪,又笑道:“小姐说笑了,这?朵花如何取得下来。” “那我便见?一见?画这?朵花的人。”沈云商。 来人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躬下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姐这?边请。” 沈云商微微颔首,随他而去。 庄园内崎岖复杂,小道蜿蜒,走了许久,才终于到了一处宽旷的地方。 “小姐,您想见?的人,就在这?里。” 那人带着沈云商停在院中月亮门前,便不再向前。 沈云商抬眸扫了眼东南与西?北两?个方位的房间,几乎没?有犹豫的踏进东南方向的厢房。 在她离开后,那人伸手拉了拉月亮门边的一根小绳索,随后,东南方向的厢房中响起了铃铛声。 沈云商走到门口时,门便从内而开。 她进门就往左侧望去,入目是一张屏风,屏风前摆着一张茶案,上头已经放着煮好的茶,而屏风后,隐约能瞧见?一道坐着的人影。 沈云商淡然在茶案前落座,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 她放下茶盏后,屏风后的人就开了口:“小姐想买什么花?” 沈云商轻轻一笑:“踩花,暗号,东厢房,饮茶,我连过四关,阁下竟还?要试探?” 花间酒并不是只卖花和酒,他们的生意非常之广泛,但?总体只以花和酒为?区分?。 花代表着不见?血,而酒,则是买命。 她以前也并不知道这?些,只当这?只是间卖花和酒的铺子,她是去了邺京后才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知晓的,不仅邺京和姑苏,几乎每座城都?有一个花间酒,布局也都?一模一样。 屏风后的人闻言轻笑道:“小姐见?谅,毕竟不是什么能见?光的生意,生面孔一个人来,自?然要谨慎些。” 沈云商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小姐想买什么?” 沈云商从怀里掏出在慕淮衣那里借来的银票,放在茶案上,道:“这?是十万两?,我要五个人,帮我压趟镖。” 屏风后的默了默,道:“小姐这?趟镖何时走,去往何处?” 沈云商道:“明日一早,去往边城。” “哪处边城?” 沈云商:“就近五处。” “一人一处?” “是。” “何物??” 沈云商一时没?答。 “一般来说,我们不问货物?,但?押送至边城的东西?,不清楚底细我们不敢接。”那人解释道。 沈云商默了默,道:“粮草棉衣。” 屏风后的人这?回沉默的有些久。 沈云商也不急,安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道:“这?单生意花间酒接了。” 沈云商微微松了口气,轻轻颔首:“有劳。” 沈云商饮完茶盏中的茶,便起身离开。 就在她走后,暗门中又走出来一人,语气诧异:“这?今日两?单生意,怎一模一样?” 坐着的那人久久才开口:“大约...是小未婚夫妻间的什么情趣?” 另一人:“......” 什么情趣需要花费如此之大。 且往边城送粮草算什么情趣? 不过,生意既然已经接了,他们也无?需过问太多。 “这?桩生意要不要禀报东家?” “送过去吧。” - 赵承北回去的途中,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7节 他从未想过他竟会在一个小小商贾跟前失了气势,虽然只有那么一瞬,后头也找回了场子,但?也足够让他震怒。 “殿下,您当真答应他?”贴身侍卫看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赵承北冷哼了声:“若在之前,答应无?妨,但?如今沈云商身份有疑,本殿下自?然不会应。” 沈云商的身份若属实,他必须要握在手里,若握不住,便也不能叫旁人得到。 “那殿下方才...” “他如此豁得出去,不能将他逼急了。” 赵承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往后靠了靠:“先将他稳住,再另做打算。” 裴行昭可以不尚主,但?沈云商,得嫁崔九珩。 可要拆散他们,且不能在九珩大婚前发现端倪,好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赵承北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邺京现在情况如何?” 侍卫恭敬回道:“太子殿下趁殿下您离京,在大肆收拢朝臣。” 这?个答案在赵承北意料之中,他并不感到讶异。 “殿下,您不担心吗?” 赵承北唇角轻掀:“该担心的不是我。” 父皇如今正值壮年,太子便急着收拢朝臣,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失了父皇的心。 “蠢货。” 侍卫没?听懂他话中之意,见?他开始闭目养神,便也没?再继续开口。 - 风雪天气,好像黑的要格外早些。 沈云商回到拂瑶院时,外头已经看不见?了。 她先去见?了镖局管事,与他商议好这?趟镖的细节后,才又去见?了云水楼的掌柜。 云水楼的掌柜被安排在侧厅等候,见?玉薇过来请,他便忙起身跟她进了正厅。 他虽然管着云水楼,但?却只在云水楼刚开业时见?过沈云商,后来一直都?是白蕤跟前的嬷嬷或者玉薇过去点账,处理一应事务。 今日他突然被叫过来,还?很是诧异。 “见?过小姐。” 沈云商坐在上位,从他一进来她便注视着他的一言一行,正如玉薇所说,瞧着是个沉稳规矩的性子。 非她不信任白家的人,只是这?趟差事太过重要,她得万分?谨慎。 “白叔请坐。” 白掌柜闻言一愣,忙道不敢当此称呼,沈云商柔和一笑,示意他坐下:“我听外祖母提起过白叔,既都?是自?家人,便随和些,不必太过讲究繁缛礼节。” 白掌柜犹豫了几息,这?才恭敬坐下。 但?他没?敢坐的太实,只挨了个边,随后恭声问道:“不知小姐今日唤我过来有何要事?” 沈云商也没?绕弯子,直接道:“我有件事想请白叔帮我走一趟,路途有些远,最?快也要年前才能回来。” 白掌柜一愣:“不知是去何处?” 沈云商道:“就近几处边城。” 白掌柜眼里闪过不解:“小姐有铺子在边城?” 他管着云水楼,其他的事并不擅长,小姐要他去这?一趟自?然只能与生意有关。 “并非如此。” 沈云商道:“我想请你?去这?几处帮我囤积些粮草棉衣。” 白掌柜面露诧异的看着沈云商。 粮草棉衣,边城,小姐这?是要作甚? “正如你?猜测的那般,我想将这?些棉衣粮草在边城最?需要的时候送到军营中。”沈云商看出他眼底的惊讶,如实道。 “这?,这?是为?何?” 白掌柜忍不住问道。 “今年天冷的早,我预感着不太对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想要让他去做这?件事,自?然不能瞒着,就算白掌柜不问,沈云商也会告诉他:“所以想着以备不时之需。” 白掌柜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不解道:“若真是有雪灾,那朝廷...” “去岁多地洪灾,后头又闹了疫病,再加上几场大仗,我猜测...” 沈云商放低声音:“如今国?库怕是不充盈。” 何止不充盈,国?库如今根本就没?什么钱了。 否则赵承北也不会有机会借此收拢民心。 “我们作为?姑苏首富,若能借此搏一个好名声,说不定能争取到皇商的资格,便是没?有,也能赚一赚名气,且在几位将军跟前混个脸熟,对我们沈家而言也并非坏事。” 她自?然不是真的想争取皇商,只是她总不能同白掌柜说,她要利用几位将军跟二皇子对抗,如此,定是会吓着他。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若届时并没?有雪灾,亦或者朝廷有足够的赈灾银拨下来,这?些东西?我们也能出手,总归是亏不了。” 白掌柜望着沈云商,毫不掩饰面上的惊诧。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沈云商,但?对自?家这?位小姐还?算了解。 灿烂明媚,心思单纯,不谙世事,乖巧善良,这?是老夫人口中的小姐,外界大多数人也都?这?么认为?,他对此也深信不疑。 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 若真是不谙世事,怎会有如此胆魄。 “白叔?” 白掌柜回神,忙应道:“我听凭小姐吩咐。” “不过,不知小姐可还?安排了人手?” 沈云商明白他的意思,道:“若白掌柜有用得顺手的人手也可带上,不够的,便从我院子里挑。” 说完,她又正色道:“白叔,此事外祖母与父亲母亲都?不知晓,还?请白叔暂且帮我瞒着,毕竟这?事如今还?没?个数,免得叫他们跟着担心。” 白掌柜迟疑了片刻,才点头应下:“是。” “小姐,何时出发?” 沈云商道:“明日一早。” 白掌柜微怔:“如此快?” “嗯,此事不宜耽搁,需尽快办好。”沈云商郑重道。 白掌柜点头应是。 接下来,二人又商议了些细节,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白掌柜才起身告退:“我这?便回去交代好楼中的事,明日一早便过来。” “明日不必来府中,直接出城与队伍会和。”沈云商嘱咐道:“切记低调行事,对外宣称是自?己的私事即可。” 白掌柜自?是应好。 白掌柜离开,沈云商颇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眉心,玉薇进来瞧见?,便过来给她轻轻揉着肩。 “小姐,可要我跟着去一趟?” 沈云商摇头:“不必。” “白叔去就够了。” 玉薇闻言便没?再坚持。 之后二人许久都?没?再开口,沈云商虽很是疲乏,但?闭上眼,脑中就不可控飞快的转动着。 雪灾在一月之后,他们只剩一月的时间赶到几处边城并囤好粮草棉衣,预计在年跟前,他们的名字就会呈到几位将军案前。 也不知道能否拖到那个时候。 裴行昭只说与赵承北谈好了条件,却并未细说,但?她心里隐约有猜测。 赵承北能答应,那也就说明她之前所想是正确的,并不是三公主看中了裴行昭,而是赵承北看中了裴家的钱财。 那么能让赵承北答应的,自?然就只能是钱。 但?她猜不到,赵承北要了多少。 且几位将军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一世,若赵承北始终不肯放过他们... 不,是一定,赵承北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或者说,是不会放过她。 虽然她至今都?不清楚她到底有何可以让赵承北急用或者忌惮的。 沈云商突地睁开眼,眼底冒着某种异光。 忌惮… 没?错!赵承北对她更多的并非利用,而是忌惮! 否则,他根本不必让崔九珩娶她。 依着赵承北的性子,无?利可图的事情他怎么会做,更何况还?事关崔九珩。 崔九珩是崔家嫡子,且在赵承北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他的婚事本能争取到更大的利益,却偏偏娶了她。 而且,若非她身上有对赵承北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一开始杀了她便是,何须如此曲折。 不过最?后,赵承北还?是对她下手了。 她猜想,他多半是想利用她为?饵若无?结果就将她除之而后快,让她不能成为?他的威胁。 可赵承北有什么可忌惮她的。 沈云商自?然而然想到了那枚半月玉佩。 那枚玉佩似乎是唯一能回答她这?些疑惑的东西?。 可再深的,她便无?从查起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8节 母亲未曾对她详说,她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况且,那是她成婚时母亲才给她的,现在的她根本还?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也就无?从问起。 思来想去,最?终似乎又陷入了一种循环。 太阳穴突突直跳,沈云商强行从思绪中抽离。 现在想什么也无?益,眼下,她最?应该考虑的是以后。 几位将军暂且只能解燃眉之急,想要从赵承北手中全?身而退,还?得另想它法?。 首先,她要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最?重要的,是要筹备一条后路,就算跟赵承北撕破脸,大祸临头,她得有能力护住沈家。 白家底蕴相对深厚,族中有人在邺京为?官,若非必要,赵承北不会动白家;裴家老爷子那一辈有一位幼弟亦是官身,不过,似乎早年出了什么事,两?家已不来往多年,但?若赵承北只是图裴家钱财,那自?然也不会做的太绝,所以其实最?危险的是沈家。 可还?是那句话,她现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哦,钱也没?多少了,还?有十万的外债。 沈云商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玉薇听到她接二连三的唉声叹气,便知她心中又在琢磨着什么,遂出声劝道:“小姐今日已很是疲累,不如先好好休息,明日再想?” 沈云商很听劝:“也行。” 她起身时,随口问道:“你?说,若是有朝一日大难临头,有什么办法?能保住沈家。” 玉薇想了想,道:“小姐是指二皇子吗?” 沈云商轻轻点头。 玉薇便顺口回道:“若是他的话,要么有一个比他更尊贵的人相助,要么逃。” 沈云商脚步一滞,转头看着玉薇。 良久后,她徒然一笑:“或许,这?就叫当局者迷?”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然琢磨了这?么久。 玉薇遂问:“那小姐觉得哪种可行?” 这?个问题又把沈云商难住了。 比赵承北更尊贵,且同赵承北站在对立面的只有一个人。 太子赵承佑。 她对东宫了解不深,但?隐约知道他的处境。 元后早逝,外家根基虽深,但?这?一代家主的智谋远不如祖辈,除此之外支持东宫的几乎只有朝中坚持嫡长为?尊的老臣。 所以,对比起有皇后和母族鼎力支持的二皇子,太子显然落了下乘。 而赵承北借着这?一次雪灾声名远扬,太子从原本能勉强与他分?庭抗礼变得逐渐式微。 她想要以太子对付赵承北,那就得帮扶太子度过这?关键的一关,可是时间紧迫,她如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见?到太子,并说服他联手,这?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再者她隐约知道,就在年前,太子似乎做了什么让陛下不喜之事,失了陛下的心。 若走这?条路,很难。 这?似乎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那就只有...逃? 沈云商唇角一压,同样,这?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苍天呐,想活命好难。” 沈云商走出厅内,对着冰天雪地哀叹道。 玉薇默默地的立在她身后,望向院中积雪。 回应沈云商的只有一阵冷风,吹的她浑身一个激灵,也顾不得再伤春悲秋,立刻转头就走:“回屋回屋。” 玉薇见?她如此模样,唇角轻扬,应声跟上。 走到寝房门口,玉薇却见?沈云商脚步突地顿住,而后回头看着她:“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两?个办法?同时进行?” 虽然都?不是最?佳选择,但?都?有机会保命。 单选选不出,那就一起? 东边不亮西?边亮,总能成一个? 玉薇被她问的一怔,片刻后,她眨眨眼,道:“小姐选的那位尊贵的人是?” 沈云商伸手往上指了指:“他的长兄。” 玉薇几番犹豫踌躇,才道:“...可是想见?那位,不容易。” 她这?话算是委婉的了,以她们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见?得到东宫。 沈云商自?然也听出来了。 还?有一种可能,东边不亮西?边也不亮! 她盯着玉薇半晌后,黑沉着脸:“罚你?今晚不准说话了。” 说完,她便推门而入。 玉薇在门口伫立几息后,才抿了丝笑意抬脚进屋,关上了房门。 小姐自?从那日发热后,就一直心事重重,好像时刻都?紧紧绷着那根弦,不得放松,今日倒是难得见?小姐耍小孩子脾气。 天色已晚,二人洗漱完后便各自?睡下。 冬日的夜好像格外漫长些,亮的也较晚。 玉薇起身时往屏风后看了眼,见?里头没?有动静,便道人还?未醒,便放轻了动作,待她穿戴好再往里看时,依旧没?有动静。 但?,纱帐似乎动了动。 玉薇顿时就明白了。 她默默走到床前,唤了声:“小姐。” 没?人应她。 玉薇便继续道:“小姐,今日要去给夫人请安。” 被子动了动,彰显着主人的抗拒。 “若去晚了,奴婢就要挨罚了。” 这?时,被子里终于传出了声音:“太冷了啊玉薇姐姐。” 玉薇:“...小姐比奴婢年长些。” 沈云商砰地拉下盖住头的被子,转身瞪着纱帐外立着的人:“不能去给母亲请个假吗?” 玉薇反问:“小姐觉得呢?” 沈云商瞪了半晌,泄了气。 她觉得不太行呢。 又耗了片刻,沈云商终于咬着牙掀开被子起了身。 玉薇则转身唤了清栀进来,伺候沈云商洗漱。 二人收拾妥当,便披着大氅往白蕤院中走去。 “你?说的对,我们暂时是见?不到那位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想想怎么逃。”沈云商边走着,边道:“我昨夜想好了,想要从赵承北手中逃走,除了权势,只剩下武力。” “所以呢,我现在需要一批武功高强的人,越多越好。” 沈家上下几百口人,要全?都?护住,并不是易事。 “除此之外,还?要开始囤积钱财,逃走后才能生存。” 沈云商继续道:“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玉薇思索良久,回道:“没?有。” 一大批武功高强的人,还?得敢从朝廷或者二皇子手中救人,她着实想不到要从哪里去弄。 “江湖啊,小笨蛋。” 沈云商似是猜到玉薇所思所想,道:“绿林好汉那么多,总有人看在钱的份上愿意的吧。” 她也想过花间酒。 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其一,价格太过昂贵。 若赵承北对沈家动手,那她就等于是买命,买命可不是两?万两?一个人了,得十万一条命,几百号人...她暂时不敢想。 其二,花间酒有很大的可能不会接这?单生意。 花间酒的规矩,生意不涉及皇权。 小笨蛋玉薇喔了声:“那请问小姐,要救下这?么多人,还?得带他们逃亡,得要多少绿林好汉呢?” 沈云商想了想,道:“那得看绿林好汉有多大本事。” 其实玉薇担心的也正是她担心的,再怎么样几十号上百人是少不了的,她要从哪里去弄这?么多人来备着? “你?知道江湖中有什么门派,专门干这?个的吗?” 单个单个聚集自?然很难,但?若是一整个门派,那就容易多了。 玉薇摇头:“不知。” “但?大概是没?有的。” 反正,她目前还?没?有听说有哪个江湖门派是专门救人的。 之后很长一段路,沈云商都?没?再开口,临到院中她才道:“晚些时候我们去打听打听,有就最?好,没?有...” “我们买一个!” 玉薇惊的瞪大眼。 这?才花了一百多万两?,哪来钱再去买一个门派! 她只跟着嬷嬷去买过铺子,却不知买一个门派需要多少钱,但?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建立一个门派不容易,谁会想不开拿来卖。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29节 沈云商说干就干,从白蕤院中回来,她就带着玉薇乔装从暗门出去,到东市去打探。 救人的门派确实没?有,但?卖门派的还?真给沈云商撞上一个。 玉薇当时的神情精彩极了,她觉得小姐已经是异想天开,却没?想到竟还?真有这?种事。 其实说卖也不恰当。 这?个门派叫做极风门,创立五年,门中弟子共两?百余人。 根据告示下极风门中的弟子叙述,沈云商有了以下总结。 极风门两?百名弟子又分?属各小派系,根据自?身天赋或者喜好习不同技能,其中包括武功,暗器,制毒,做药等等。 五年来,门内一切顺风顺水,各个派系都?有佼佼者。 而培养这?些人才需要巨大的财力,可偏偏这?位门主创立门派行,但?是做生意实在是背,五年来,多处生意亏损,门主的家当也差不多消耗殆尽,导致现在门派入不敷出。 门中的大多也都?是痴人,只会钻研自?己熟悉的领域,对于做生意那是一窍不通,所以现在想要让门派不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招一位副门主。 换句话说,就是招个培养门中弟子的钱袋子。 大约是为?了不浪费时间,告示下头标明,招副门主两?百万两?起。 意思就是没?有两?百万的不要去耽搁他们的时间。 “啧啧,这?个门主...”沈云商从告示栏下退出来,摇头叹了声。 就在玉薇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批判的话来时,却听她饶有兴致道:“有点意思。” 玉薇:“.....” 拿着万贯家财去创立门派,生意失败,家财散尽,又面临门派解散危机,有点什么意思? 败家的意思? 玉薇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沈云商。 这?么想的话,倒是和她家小姐挺像的。 “走,我们去会会他。”沈云商兴致盎然道。 据那告示上所述,他们的门主此时正在客栈中等着有缘人出现。 玉薇虽然不愿意打击她,但?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小姐,两?百万两?起,咱们从哪弄这?么多钱?” 沈云商挑眉:“保命要紧,至于钱嘛,车到山前自?有路。” 玉薇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吭声了,跟着她往客栈走去。 然他们没?想到,才进客栈,便迎面撞上一个人。 此人正是答应沈云商好好在家养伤的裴行昭。 几目相对,怔愣几息后,几乎同时开口。 “你?怎么在这??” “你?又怎么在这??” 第19章 这间松竹客栈离东市不远, 但与裴沈两家却相隔了好几条街,乘马车近一个时辰,且平日里二人都是常出入南北边的街市, 眼下二人却在这条街的客栈中?相遇,很难称得上巧合二字。 是以, 二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是惊诧中带着疑惑。 相对半晌无?言后?, 沈云商垂目瞥了眼他的手:“你不好好养伤, 来这里?作甚?” 裴行昭面不改色回道:“我来这里谈一桩生意。” 沈云商一愣,裴家?少东家?在这里?的小客栈谈生意? 且裴行昭何时开始对家?中?的生意上心?了。 “你?又来作甚的?” 裴行昭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不正,遂出声?反问。 沈云商刚要出口的质问顿时就咽了回?去,她眼神微闪:“我也来这里?谈生意。” 裴行昭静静地的看着她,似乎在说, 你?看我信不信。 “你?和哪家?谈什么生意?”沈云商赶在他开口之?前, 快速问道:“对方人呢?” 裴行昭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刚谈完, 已经走了。” 沈云商点头:“喔。” 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 此时都知道对方没说实话, 但因自己也无?法坦白,这个话题显然已不能再进行下。 二人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云商试图打破平静, 缓解这古怪的气氛, 她往裴行昭身后?看了眼, 问:“绿杨呢?” “庆城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让他跟着过去了。”裴行昭道。 沈云商点点头:“喔。” 片刻后?,她又道:“那我,进去了?” 裴行昭哦了声?, 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开位置。 沈云商也没做犹豫, 抬脚走向客栈二楼。 裴行昭回?头望了眼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异光, 而后?,他缓缓走出客栈进了对面?的茶楼。 沈云商上了二楼,走出裴行昭的视线后?略作停顿,她看着靠街的一排厢房沉思片刻朝玉薇道:“去开一间靠街的房间,半开着窗,叫人能看见你?在里?头就成。” 玉薇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是。 沈云商这才走向极风门中?弟子所告知的房间。 她轻轻扣响房门,里?头便?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进来。” 沈云商推门而入,很容易便?找到坐在靠墙茶案前的人。 对方亦在此时抬头,一张年轻俊朗的脸撞进眼中?。 沈云商微微一怔,极风门门主如此年轻? 这瞧着,还未及冠吧? 而对方见着她也愣住,眼底闪过明显的惊讶。 双方各自沉默片刻后?,沈云商试探开口:“我,是不是走错了?” 她有?些怀疑眼前这过分年轻的少年,并非是她要找的人。 对方亦有?些不确定的道:“姑娘是找极风门门主?” 沈云商沉默一息,点头:“是。” 看来她没找错。 少年听?得她的回?答,面?上再次闪过惊诧之?色。 眼前的姑娘一看就是闺阁中?的小姐,不像是会对江湖门派感兴趣的。 “你?是?” 沈云商见他迟迟不语,便?问道。 少年回?神,道:“我是极风门门主,我叫江钰。” 沈云商不由再次打量他一眼。 他竟真是极风门门主。 江钰确定她并非是走错才到的这里?,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伸手道:“这位姑娘请坐。” 沈云商轻轻颔首,上前落座。 虽然出乎她的意料,但细细一想,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起初她听?那弟子说极风门发?展的如此好,生意却从无?盈利时还觉得万分不解,按理说能让一个门派蒸蒸日上的人,不应该如此没有?生意头脑。 但此时此刻看着眼前少年那双太过透彻的眼睛,经营不善,生意亏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只是她很好奇,他是怎么培养出那么多身怀绝技的弟子。 “姑娘贵姓?” 江钰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云商,问道。 沈云商却并没回?答。 事情未有?定论前,她并没有?打算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但少年似乎看不懂她的意思,一直盯着她等着她回?答,沈云商只能直接问:“极风门招副门主,需要调查底细?” 江钰摇头:“那倒也不用。” “不过,我得确定姑娘是好人才成。” 沈云商听?得这话不由莞尔:“那你?如何分辨好人与否?” “在我这里?不作奸犯科,不违法律法,就是好人。”江钰认真道。 沈云商唇边的笑意因他认真的神情略有?些僵硬。 她经历了那三年,懂得有?些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机锋算计,她好像许久没听?人说过这样的话了。 少年那双眼睛太过诚挚明亮,好像一对上,你?便?不忍对他说半句谎言,沈云商轻轻笑了笑,道:“若依如此论辩,我是好人。” 少年闻言咧嘴一笑:“那便?好。” 沈云商等了半晌,都没见他再开口,便?忍不住道:“你?就如此信我?” 她在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回?答,可却没想到他竟不多问一句。 “姑娘说,我就信。”江钰笑着道。 沈云商看着少年的笑颜,心?中?的防备不知何时慢慢地淡了下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0节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坐在这里?,她的心?好像意外的平静放松了下来。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澄澈之?人了。 “姑娘也是看告示过来的?” 沈云商回?神,点头:“是。” 而后?她似是反应过来什么,道:“也是?在我之?前还有?人?” 她边说边打量了眼面?前的茶案,很容易就能看出,她这个位置不久前才坐过一个人。 “是啊,他刚刚走。” 江钰带着些歉意道:“很抱歉,他刚走姑娘就来了,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沈云商眼眸微垂,看了眼放在左手边的茶杯,若有?所思道:“无?妨。” 江钰收走茶杯,换了个干净的,给沈云商添好茶,才切入正题:“姑娘可看见告示下所注,我们招极风门副门主,需两百万两起。” 沈云商点头:“看见了。” 她抬眸对上少年试探明显的眼神,勾唇道:“钱不是问题,但我想知道,做了这极风门副门主,是不是真的随时有?权调动门中?所有?人?又有?何期限限制?” 江钰闻言眼睛一亮,肉眼可见的热情了起来:“是啊是啊,只要不作奸犯科违反律法,都行的,至于期限,只要极风门存在一天,姑娘就都是极风门副门主。” 大抵是因为高兴,他的尾音微微往上抬了抬,听?的沈云商唇角忍不住上扬,声?音也下意识放轻了:“若是要救被权贵陷害的无?辜之?人,在你?这里?,算违反律法吗。” 江钰愣愣地看着沈云商。 刚才那位漂亮的公子也问了这个问题。 “江门主?” 江钰回?过神来:“可以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真是无?辜之?人,极风门上下可任副门主差遣。” 少年的神情真挚,语气诚恳,让沈云商不由起了逗弄之?心?:“包括江门主?” 江钰想也没想的点头:“那自然的啊。” 他回?答的如此正经干脆,倒让沈云商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接了。 “姑娘,你?意下如何?” 江钰见她沉默下来,微微倾身问她。 目前来看,极风门的一切都很符合她的要求。 沈云商便?道:“我想去看看极风门,可以吗?” 虽然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很是无?害单纯,但毕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然可以。” 江钰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伸手将放在腿边的布包连提带推的放到沈云商跟前:“姑娘是不是担心?我是骗子?” “这里?有?我的门主印,还有?门派这些年所有?生意往来的账本和铺子地契,包括门派创立以来的开支,姑娘都可以看看。” 沈云商:“......” 她看着那极大的布包,唇角微抽,倒也不必如此实诚。 不过,有?这些东西确实能让她放心?些。 所以沈云商也没拒绝,但在打开之?前,她还是不由问道:“你?就不担心?我别有?用心??或者我没这么多钱?” 江钰不甚在意的笑道:“极风门现在除了弟子也没什么可图的,而他们都各怀本事,且自有?主见,我不必担心?。” “至于后?者嘛...”江钰笑弯了一双眼:“姑娘手上那只镯子五百两以上,簪子上镶嵌的那颗珠子有?市无?价,就连姑娘绣花鞋上的明珠都价值不菲,这般行头,非富即贵,我更无?需担心?。” 沈云商这时才想起,那极风门门中?弟子说过,他们这位门主本是家?财万贯,用自己的家?当养了极风门上年五年,还不包括生意上的的亏损。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此也就说明眼前这少年出身不凡,否则也不会一眼就辨出她身上所穿戴之?物的价值。 “姑娘可以随便?翻看。” 江钰见她一时没动,便?又道。 沈云商这才弯腰打开布包,随手拿起一个账本。 她拿的是三年前的账本,果真如那弟子所说,每月亏损,没有?任何盈利。 而且,亏损的数目并不小。 沈云商粗略的翻了一遍,心?头万分讶异。 若他不开这些铺子,或许他的积蓄还能再支撑五年。 “冒昧问一句,江门主为何想做生意?” 江钰答道:“铺子空着不是浪费了,总得做点生意赚钱。” 沈云商欲言又止。 这还不如空着的好。 “我何时方便?去门中?看看?” 江钰很快回?道:“姑娘想何时去都行。” “不过,我希望能越快越好。” 沈云商看着对方略显急切的眸子,心?中?明了。 看来极风门是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行,那就明日。” 江钰闻言愣了愣,思索片刻后?,道:“后?日可以吗?” 沈云商点头:“好。” 江钰见她答应,面?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那我明日辰时四刻在东城门等候姑娘。” “嗯。”沈云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江钰,状私随意问道:“对了,不知方才来的是何人?” 江钰几?乎没做思考便?答:“是位漂亮的公子。” 漂亮的公子? 沈云商皱了皱眉,半晌后?,道:“那江门主与他谈的如何?” 江钰如实道:“还未定下。” 沈云商不好问的再多,闻言便?没再开口,之?后?她又简单问了些极风门门中?的事后?,便?告退了。 出了房门,她就看见立在过道中?的玉薇,玉薇见到她,迎了上来:“小姐,如何?” 沈云商边往外走,边道:“后?日我们去极风门看看。” 玉薇嗯了声?,而后?道:“如小姐所料,裴公子确实在对面?茶楼。” 沈云商唇角一弯:“狐狸。” 他在这里?碰见她,又明知她没说实话,若就那么走了他就不叫裴行昭。 “小姐,我们要过去吗?” 沈云商摇头:“不用了,我们回?去。” 二人走出客栈,便?目不斜视的上了马车。 裴行昭见马车走远,眉间闪过一抹沉思,端起茶盏久久未饮。 第20章 第三日?, 沈云商带着玉薇一早就出了城,刚出城门就看到停在城门外的一辆马车,马车侧窗上探出了一个脑袋, 望眼欲穿的盯着城门口。 冰天?雪地里,他的鼻头冻的通红, 眼中却盛满了期待, 见?到沈云商时他的眼神骤然一亮, 抬手朝她?挥了挥。 沈云商颔首回应后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在靠近江钰时停下马车。 等沈云商再掀开车帘看时,江钰已?经下了马车,巴巴等候在她?马车前,沈云商微微一滞后, 便也下了马车。 “姑娘来了。” 江钰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喜悦。 沈云商轻笑道:“既然答应了江门主?, 我自是要来的。” “嗯。”江钰愉悦的点头:“姑娘不若坐我的马车, 路上我同姑娘说说门中诸事?。” 沈云商想了想, 点头:“也好, 那便叨扰了。” 沈云商转身吩咐了车夫几句,便同玉薇上了江钰的马车。 此?处到极风门乘马车要半天?, 这?一路上, 江钰便从头开始给沈云商讲了极风门, 沈云商对极风门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几乎和那位门中弟子所说一样,极风门中可谓是人才济济,十八般武艺样样有精通者,总之一句话就是, 除了缺钱, 极风门好像没有任何缺点。 到了极风门,江钰带着沈云商在门中四处转了转, 中途见?过不少门中弟子,对于她?的到来,弟子们?都表现的很客气;到了晚饭时间,江钰和门中几个大弟子陪同她?到山下的县中用饭,饭间几个大弟子给她?敬了不少酒,沈云商被灌的有些迷糊。 这?时,江钰就拿着一张契约书过来,要跟她?签。 大约内容就是将?沈云商两百万两银子交给江钰之后,就是极风门副门主?,门中上下任凭差遣等。 这?份契约对沈云商没有任何损失。 沈云商不给钱,便与极风门无关,也不需要因这?纸契约担什么责。 沈云商脑袋有些晕沉,她?过了一遍后又拿给玉薇看了,见?玉薇点头才签下名字,按了指印。 江钰看了眼契约书上的名字,眼底的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 沈云商,姑苏首富独女,他不用担心她?没钱给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将?契约书收好,问她?:“沈小姐,您打算何时来取副门主?印?” 这?意思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印。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1节 玉薇不由看向沈云商,却见?她?面不改色道:“不急...” 江钰才听了这?两个字就赶紧打断她?道:“沈小姐,我急。” 沈云商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中尽显疲乏和慵懒:“明日?再说。” 江钰见?她?确实?是醉了酒,便知继续追问无益,让人给她?开了一间上房,亲自送她?去歇息。 沈云商一路上几乎是黏在玉薇身上的,直到进?了房间,听到江钰脚步声远去,她?才站直身子,走向床榻:“玉薇姐姐,我醉了。” 玉薇没再去纠正她?的那声姐姐,只淡淡道:“小姐今日?喝的不过一壶酒。” 以沈云商的酒量,还不到醉的程度。 沈云商自然没真的醉,但累了一天?她?趴在床上也不愿意动了,见?玉薇拆穿她?,也只是翻了翻身:“不装醉,我现在从哪里给他两百万两银子。” 玉薇:“...那明日?呢?” 沈云商睁开眼:“明日?...等我睡醒再说。” 她?心里已?经有了计算,只是今日?确实?有些累,江钰又成心要灌醉她?跟她?签契约书,她?便顺水推舟醉了醉。 等她?明日?养足了精神,再跟他谈判。 “对了,明日?你去极风门到处转转,确定门中没有其?他麻烦。” 玉薇点头应是。 - 次日?一早,沈云商刚洗漱完,就听玉薇说江钰在门外等着了,她?没多耽搁,洗漱穿戴整齐后就出了门。 江钰一见?着她?,就双眼一弯:“我来请沈小姐去用早饭。” “有劳江门主?。”沈云商只当看不出他的意图,颔首应下随他前往包房,玉薇则找了个借口?离开。 一路上,江钰倒也忍住没提起银子的事?,一顿饭用的宾主?尽欢。 然而变故突生。 第一支箭飞进?来的时候,江钰正倾身要问沈云商银子的事?,那支箭便从他后脑勺快速掠过,带起几缕发丝,扎在柱上。 那一瞬,两个人都有些愣神。 第二支箭过来时,沈云商猛地反应过来,急声道:“快趴下!” 她?最后一个字音刚落,江钰便一个飞扑扑到了地上,刚好躲过直直朝他射来的箭。 沈云商也在同时起身,然刚站起来,一支箭便朝她?后背而来,江钰面色大变:“沈小姐小心。” 沈云商抬脚要跑时不慎踩到裙摆,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几乎就在同时,那支箭从她?头顶飞过。 二人趴在地上,面上是同样的惊恐和茫然。 “怎么回事??” 江钰整个人一片空白似的摇头:“我不知道啊。” 沈云商不可置信:“....这?是你的地盘,我们?遇刺了,你不清楚?” “我真的不知...”江钰正还要解释什么时,窗户边传来动静,二人双双回头,却见?几个蒙面人正越过对面的屋顶朝这?里而来。 沈云商忙看向江钰:“江门主?!” “啊?” 江钰茫然的看着她?。 沈云商:“...来刺客了!” 江钰:“我知道啊。” 沈云商对上他那双明澈到有些呆滞的眸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你该不会不会武功吧?” 果然,只见?江钰坦坦荡荡的摇头:“我不会啊。” 沈云商神情一言难尽:“?!” “不是说极风门各个弟子身怀绝技?” “对啊。”江钰:“弟子都很厉害,但我不是弟子,我是门主?。” 沈云商的表情也呆滞了。 真是好一个‘我是门主?’! 堂堂门主?不会武功,说出去谁信? “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沈云商气的咬牙切齿,边打量着外头准备起身往外跑,边朝江钰没好气道:“还愣着作?甚,跑啊!” 江钰这?才似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她?起身往外跑。 然就在二人站起来时,几支箭再次飞来。 二人几乎同时伸手拽住对方手臂再次趴在了地上。 箭尽数扎在前方门上。 跑是死,留在这?里一样是死。 沈云商黑沉着脸,咬牙道:“江门主?,你的弟子呢?” 江钰还没来得及开口?,黑衣人便已?翻窗而至,而同时门被重力踹开,二人只觉眼前一花,身后就传来了兵器相撞的声音。 二人慌忙回头,却见?一道身影挡在他们?面前,及时拦下了黑衣人。 那人身法玄妙,用剑如神,一人敌对数人,也能将?身后的两人护得密不透风。 “这?不是我门中弟子啊。” 江钰看不见?他的脸,但认得门中的剑法。 “不过他好厉害啊,要是能收进?门中就好了。” 沈云商唇角扯了扯,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声。 这?人当然不是极风门中人,以她?对他的熟悉,即便是一个背影,一个后脑勺她?也能认出来,这?不是她?的未婚夫裴行昭又是谁? 还真是‘巧合’,他们?又在这?里碰上了。 “先出去。” 裴行昭头也不回道。 沈云商毫不犹豫的起身往外走,数支箭再次接连飞来,她?却没有丝毫闪躲,而那些箭无一例外的都被裴行昭手中的剑拦下了。 江钰见?此?就赶紧爬起来跟着她?出门,待到了安全些的地方,他才忍不住道:“这?人是谁啊,好生厉害?” “我感觉我好像见?过他,声音也有点熟悉,沈小姐你认识吗?” 沈云商还没答,身后就传来声音:“江门主?,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江钰下意识回头,看清对方那张脸后,他身躯一震,讶异万分:“裴公子,您昨日?不是回姑苏城中了吗?” 沈云商默默地看着裴行昭。 裴行昭瞥她?一眼,快步走到二人中间,一手拽住一个:“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的人太多了,先跑。” 江钰还要说什么时,却见?他阴森的转头盯着他:“到时候再跟江门主?算算,将?副门主?卖给两个人的账!” 江钰想说什么,但最终到底是噤声未语。 沈云商安静地任由裴行昭牵着她?躲进?一间空房。 门刚关上一会儿,外头就传来脚步声,几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过了大约小半柱香的时间,裴行昭才道:“走远了。” 不待有人开口?,他便转头看向左边的江钰,声音暗沉:“江门主?让我签契约的时候可没说惹上了这?样的麻烦。” 江钰飞快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末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探头看向裴行昭另一边的沈云商:“我记得,第三支箭是朝沈小姐来的。” 沈云商:“我不认识。” 话落,二人下意识看向中间的裴行昭。 裴行昭气笑了:“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不认识,难道我认识?” “可是...”江钰道:“你是江南首富独子,冲着你来很有可能啊。” 裴行昭忍无可忍:“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刺客是冲你们?那屋来的,我是来救你们?的!” 江钰小声反驳:“可是,沈小姐在我这?屋啊,你不是沈小姐的未婚夫吗?他们?想要绑架沈小姐勒索你还是很有可能的。” 空气霎时安静了下来。 半晌后,一直未曾开口?的沈云商道:“那支箭差一点穿过江门主?的脑袋,也是朝着我后心来的,怎么,他们?要绑一个死人去勒索吗?”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成为门主?的? 屋里再次安静。 突然,裴行昭一把揪住江钰的衣襟,从腰间掏出断刃抵住他的脖颈:“你既知道我们?的关系,却将?副门主?之位分别卖给我们?,是何居心?” 第21章 江钰被利刃抵住脖颈, 眼底却无半分慌乱,反而带着些迷茫不解:“不是你们自己找来的?在签契约前我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裴行昭微微眯起眼,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我说?的是真的, 我是在你?们签契约时,看到上面的名字才知道的。”江钰认真解释道:“江南首富独子与姑苏首富独女自小就定了婚约, 我一来?这?里就无意中听人说?过了。” “来?这?里?” 裴行昭追问:“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 “来?闯江湖啊。”江钰答道:“我从哪里来?并不重?要, 但肯定不是冲着你?们来?的, 我离开家那会?儿,有很多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没有了。” 意思是他是带着钱来?闯江湖的,并非冲着裴沈两家的钱来?的。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2节 沈云商突然道:“你?该不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实在不能怪她多想,眼前这?少年长的好, 浑身还透着一股矜贵温和的气息, 一看就是大家养出来?的小公子, 且江湖腥风血雨的, 他又不会?武功, 一个不慎小命就没了,他家里人怎么可?能放心放他出来?闯江湖。 然而江钰却摇头:“不是啊, 我家里人同意了的。” 沈云商不大信, 但少年太过真诚, 实在不像撒谎,她沉默片刻后,终还是问出她心中一直的疑惑:“极风门是五年前创立的,你?五年前来?的这?里, 那时候你?多大?” 他看着不到及冠, 五年前顶多也就才十二?三岁。 一个出身不凡的半大少年带着这?么多钱到江湖创立门派,这?听起来?就很扯。 “十五岁啊。” 沈云商皱眉:“所?以你?五年前才十岁, 十岁得?家里人允许,带着钱到江湖创立门派,你?自己听听,这?话你?自己信吗?” 江钰一愣:“你?问的不是我那时候多大吗?” “五年前我十五岁,现在二?十了。” 他的话落,沈云商和裴行昭同时上下扫了他一眼,眼里都带着不可?置信。 他竟及冠了? 最后,沈云商的视线落在他发顶上:“你?没有束发。” “我是除夕的生辰。”江钰解释道。 除夕之后,才算真正及冠。 屋内安静了几息后,裴行昭手上短刃靠他更近,语气森然:“将副门主之位卖给两个人,江门主怎么解释?” 江钰眨着眼,无辜道:“我从未说?过,只?招一位副门主啊。” 沈云商:“.....” 裴行昭:“.....” 二?人再次双双陷入沉默。 正如江钰所?说?,从头到尾,不论是告示还是江钰,都从未说?过极风门只?招一位副门主。 沈云商很想骂一句奸商,可?看着面前那张无辜澄澈的脸,又觉得?这?两个字和他半点也不相符。 裴行昭盯着江钰半晌后,缓缓收回了短刃。 他确实是主动找的江钰,且这?主动的理由也的确与?江钰无关,至少目前来?说?,江钰和赵承北是没有关系的,所?以,这?应该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 “我记得?,契约就算不履行,好像也不用担责。” 裴行昭这?话一出,江钰脸上终于有了急切:“可?是裴公子你?已经签了,不能这?么没有契约精神。” 裴行昭哼笑道:“...契约精神?你?在签契约时可?有告知?我,还会?继续昭副门主?签了契约后,我便也算是半个副门主,难道没有知?情权?” 江钰:“要正式加入门中,才能过问门中诸事?,裴公子并没有给钱,不算是副门主,我自然也无法告知?门中要事?。”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沈云商与?裴行昭对视一眼:“行,既然如此,那契约便不作数了。” “可?是...” “我们是未婚夫妻,一个人加进来?就够了,江门主在我们身上赚两倍的钱,说?不过去?吧?”裴行昭。 江钰沉默。 沈云商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副门主之位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裴行昭眉头微挑:“嗯,那我们自己花钱去?创立一个门派,做副门主不如做门主?” 沈云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她朝江钰轻轻颔首:“这?两日叨扰江门主了,告辞。” 说?完,二?人便要转身拉门离开。 江钰急了,伸手轻轻扯住裴行昭的衣袖:“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二?人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既然二?位都已经签了契约,毁约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这?样?,二?位一人一百万两,以后都是极风门副门主,如何?”江钰小心翼翼试探道。 沈云商裴行昭对视一眼,后者皱起眉头:“可?我现在觉得?副字不好听。” 江钰想了想,提议:“那就以排行论?” “裴公子先过来?,以后裴公子就是极风门二?门主,沈小姐就是三门主,二?位意下如何?” 如此,那自然是很合心意,但沈云商仍是面色淡淡道:“还会?有别人吗?” 江钰果断道:“没有了!” 姑苏界内大概再没人比眼前这?二?人更有钱,且愿意花钱来?买他一个门主之位。 沈云商再次看了眼裴行昭,二?人视线相撞后,同时开口:“成交。” 沈云商想着,她眼下很缺钱,能省下一半又能达成目的,对她而言并无坏处。 裴行昭亦是同样?的想法。 “那,我们重?新签契约书?” 江钰生怕他们反悔似的,赶紧道。 “好。” 江钰的动作极快,不过小半炷香的时间他就已经找来?笔墨写好契约,沈云商裴行昭过了一眼,觉得?合理后就签下名字按了指印。 先前的契约书的自然也就拿出来?撕毁作废了。 等二?人揣好契约书,江钰便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那银子...” 沈云商裴行昭动作一滞,一时都没出声。 沈云商看向裴行昭轻轻歪了歪头。 拿银子。 裴行昭微微瞪了瞪眼。 我没有,你?拿。 沈云商:“.....” 我也没有。 二?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对方。 你?没有钱就敢签契约书? “二?位....”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来?签契约书?”沈云商脸色骤然冷下来?,质问裴行昭。 裴行昭脸色立变:“你?不也一样??” “那日我撞见你?,你?不是说?去?谈生意?买江湖门派的副门主就是你?要谈的生意?” 沈云商分毫不让:“你?当时不也说?你?是谈生意的?” “你?上次还说?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瞒着我,现在算什么?” 江钰看看沈云商,又看看裴行昭,试图出声劝阻,但才张嘴就又被打断。 “你?一个大家闺秀,跟武林中人混到一起像什么话!” “你?有什么脸说?我,放着家里的生意不管,跑到这?里来?鬼混什么!” 裴行昭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你?说?谁鬼混!” 沈云商也一掌拍在桌上,吼回去?:“说?的就是你?,怎么了!” “不是,二?位先别吵...” “你?闭嘴!” “你?闭嘴!” 两人同时瞪向江钰。 江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乖巧的垂下脑袋:“好吧,你?们继续。” “沈商商,你?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你?做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了是吗?怎么?你?想悔婚吗?”裴行昭怒气冲冲道。 沈云商眼眶蓦地就红了:“裴昭昭!” “原来?你?说?这?和么多竟是想悔婚,我这?就去?找裴伯伯告状!” 说?完,她就边抹泪边往外走。 裴行昭气急败坏的追出去?:“你?站住,到底是谁想悔婚,你?给我说?清楚!” 江钰看着门被大力打开,又被重?重?合上。 他眨眨眼探了探头,眼里满是迷惑。 他们,是不想给钱还是真的在吵架? 江钰起身欲追,但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算了,要是真的不想给钱,他就算追出去?也没用。 他还是在这?里等吧,万一他们是真的吵架,等他们吵完想起他就回来?了呢。 刚刚的打斗声自然惊动了客栈,但掌柜的没敢去?找那伙持刀离开的蒙面人,此时正带着人认命的收拾残局。 沈云商一出来?就碰见了他。 掌柜的忙迎上道:“这?位姑娘没事?吧,方才你?们那屋进了一帮蒙面的刺客。” 沈云商脚步一顿,答:“无碍。” 想了想,她又道:“不知?那些人是冲着什么来?的?” 掌柜的本来?觉得?刺客跟沈云商有关,特意过来?询问一二?,听沈云商这?么一问,他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过...近日这?县中确实不太平,这?半月来?,有好几家都遭了劫。”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3节 也正因?如此,他才下意识把方才那帮人与?那些劫匪联系到一处,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那屋的客人索赔。 沈云商也猜到了掌柜的想法,愣了愣问:“可?丢什么东西?了?” 掌柜的道:“还在清点,暂时没有发现丢失何物。” 他边说?边打量沈云商,若是什么都没丢,那就说?明方才那帮蒙面人不是劫匪。 而那屋只?有这?位姑娘和那位江公子,若那些人不是冲着这?位姑娘来?的,就是冲着江公子去?的。 那他便可?去?找江公子索赔。 随后追出来?的裴行昭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待掌柜的离开,他便追上了沈云商。 此时,二?人脸上早已没了怒气。 很显然,方才那架只?是为了脱身,吵给江钰看的。 “你?来?买门主位为什么不带钱?”裴行昭问道。 沈云商瞥他:“你?不也没带?” 裴行昭沉默,好半晌才道:“我没钱。” 沈云商脚步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裴行昭会?没钱?” 裴行昭唇角一扯:“那你?呢?” 沈云商气焰顿消:“...我也没钱。” “沈云商会?没钱?” 裴行昭原话回给她。 在这?事?上半斤八两,谁也没法说?谁,于是,便另起话题。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沈云商:“我正想问你?呢。” “所?以你?那日去?松竹客栈见的就是江门主?” 裴行昭:“还故意让玉薇另开一间房来?蒙骗我。” “你?不也骗了我?”沈云商。 裴行昭看着她半晌,突然道:“你?见到我一点儿也不惊讶,你?早知?道我在这?里?” 沈云商如实道:“也是松竹客栈开始怀疑的。” “江门主说?来?见他的人刚走,且还是位长得?很漂亮的公子,我又在门口碰见你?,很难不不想到一处去?,再者...” “那杯茶放在左手边的。” 裴行昭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右手,挑眉:“既然猜到我也见了江钰,你?还来??” 沈云商:“我能猜到你?见过他,你?也能猜到我见过他。” “前日,江钰说?他没有空,我想或许前日他是带你?来?了极风门,而若你?对我有所?怀疑,那么自然不会?走。” 裴行昭耸耸肩,啧了声:“知?我者莫若沈商商。” “所?以,你?为什么来??” 沈云商定定的看着他。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裴行昭便如实道:“我猜测二?皇子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想着留一条后路,但现在培养势力人手恐怕来?不及,所?以就想着收拢一些江湖高手,若将来?出了事?,也能保命。” 沈云商唇角一扯:“那我们还真是默契。” 裴行昭便明白了,他们这?是想到一处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商议?” “你?为何不同我商议?”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僵持几息,沈云商轻轻一叹。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青梅竹马太过默契,有时候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所?以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江门主就这?么撩那儿。”裴行昭。 沈云商也懒得?去?计较裴行昭为什么会?没有钱了,只?道:“他现在应该急需用钱,但并不是一次性就需要两百万,我们可?以慢慢给。” 裴行昭顿了顿,轻笑出声:“沈商商,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这?简直与?他想的一模一样?。 沈云商:“....为什么不是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裴行昭摆摆手,不打算在这?里掰扯谁是谁肚子里的蛔虫,问道:“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沈云商:“现银不到七万两。” 裴行昭:“那我比你?多两万。” “你?觉得?,够解他的燃眉之急么?” 二?人沉默片刻后,沈云商问。 裴行昭挑眉:“回去?问问?” 沈云商脚步一转,就往回走去?。 二?人才走到门口,就听里头传来?江钰温吞吞的辩解:“我真的不认识那些刺客,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已经清点过了,客栈里没有丢失财物,当时只?有江公子您与?您的朋友在那屋用饭,所?以这?个损失我们只?能来?找您,我们也是小本经营,还请公子您谅解。”掌柜的道。 江钰沉默了下来?,半晌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抖出唯一一颗碎银子,大约二?两左右:“我只?有这?么多钱,够吗?” 门口的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看来?,他们加起来?的十六万两,足够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损失了多少,我们赔。” 掌柜的看着那二?两银子正为难时,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忙回头,见是裴行昭后,愣了愣忙道:“公子与?他们认识?” 裴行昭在这?里住了两晚,出手阔绰,掌柜的对他印象极好。 沈云商从裴行昭身后走来?,替他答了:“这?是我未婚夫。” “啊?” 掌柜的惊愕的看看他,又回头看看裴行昭,眼底的疑惑震惊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昨日还以为,以为这?位姑娘与?江公子是... “一共多少损失?” 掌柜的忙收回思绪,道:“约莫五两银子。” 赔了损失,掌柜的便客客气气的离开了。 关门前,眼神还在江钰和裴行昭身上打了个转,在心底暗暗猜测今日这?场架会?不会?是什么情杀。 掌柜的离开,裴行昭就将怀里的银票尽数掏出来?放在桌上,沈云商随后也将她的七万两放在沈钰跟前。 “够你?解燃眉之急了吗?” 二?人清晰的看见,江钰的眼里迅速的蓄起了光。 不用他回答,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江钰去?摸钱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裴行昭按住了:“别急。” 江钰抬头看着他:“我急。” 裴行昭:“……但你?先别急。” 第22章 江钰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 终还是念念不?舍的?收回?了手,然后?用他那双清澈无害的眸子看向裴行昭,整个人又乖又软, 好似任谁见了都不忍心欺负他。 裴行昭在邺京识人无数,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性子的少年?, 他不?由在心里过了一遍, 确认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不?算欺负人, 才开口。 “我?们今日不能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江钰眨眨眼,问:“为什么?” 裴行昭自然不?能说因为他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这话很是对不?起他的?身份:“我?们加起来也就见?过三面,我?们不?能完全信任你,说不?得今儿我?们将银子都给齐了, 极风门明?日就消失不?见?了, 届时?我?去哪里找你?” 江钰想了想, 觉得他说的?话好像挺有?道理的?, 于是伸出四?根手指:“我?跟你保证极风门肯定不?会?消失不?见?, 你也不?会?找不?到我?,我?可以发誓。” 裴行昭按下他的?手, 道:“我?不?相信誓言。” “再说, 发誓是三根手指。” 江钰立刻便要伸出另一只?手, 却又被沈云商按下:“在我?看来,誓言是虚无缥缈的?,做不?得真,或者, 你将你的?真实身份告知于我?们, 待我?们核查属实之后?,便将两百万两银子给你。” 裴行昭不?动声色的?看向沈云商, 见?她?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便顺着话道:“是啊,若是你能告诉我?们,你家在何处,我?们就将银子一并给你。” 江钰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地,他沉思时?也没有?收回?两只?分?别被按住的?手,这个画面若叫旁人看着,定要认为沈云商二人欺负了他。 很快,他便摇头:“不?行。” “我?不?能告诉你们。” 沈云商微微松了口气,唇角轻轻扬起:“所以,我?们也不?能十分?的?信任你。” 她?记得裴行昭方才问过他的?身份,但他却避而不?谈,所以她?猜测他此时?也不?会?如实告知他们,当然她?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每个人都有?秘密,与己无关的?不?必深究。 “那...” 江钰再次看向桌上的?银票:“你们有?什么好的?主意?” 裴行昭赞赏的?看了眼沈云商,便问:“这些银票够极风门撑多久?”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4节 江钰几乎没怎么思索便道:“半年?。” 沈云商微讶:“才半年??” “门中弟子学习的?东西很多,花销也很大。” 江钰解释道:“光药材花费就是很大一笔数目。” 裴行昭顿了顿,道:“那我?们便以半年?为期,每半年?给你十五万两,直到结清,但在此期间,我?们可以调用极风门的?人手,如何?” 江钰又沉默了。 沈云商见?此,便追加了句:“在结清期间,我?们调用人手一个月分?别不?超过三次。” 江钰抬眸看向她?,二人对视半晌,江钰终是点?头:“好。” “那,可以放开我?了吗?” 沈云商裴行昭一愣,这才发现各自还按着江钰的?手腕,忙齐齐松了手。 江钰却没有?收回?手,而是看向桌上的?银票,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拿了吗?” “可以。” 沈云商的?话音才落,他就已经?将银票飞快卷走揣进了怀里,似生怕二人再抢回?去。 沈云商莫名觉得他这个动作像极了护食的?小动物崽子。 “需要再签一份契约吗?” 江钰确认银票装好了,抬头问。 裴行昭:“签吧。” 于是,三人再次追加了一份协议书。 等一切处理妥当,江钰便放了信号,说是揣了太多钱行路不?安全,要通知门中弟子来接。 沈云商裴行昭听掌柜的?说近日此处不?太平,便也有?些不?放心将江钰一个人留在这里,且也还要等玉薇回?来,他们就干脆陪着江钰一起等他的?弟子。 几人倒也不?是干等,而是并肩在县城中闲逛。 此处乃姑苏辖地,离姑苏也不?远,人文风俗都没什么差别,只?是多了些民间手艺人编制的?小玩意,和一些本地的?特色小食。 沈云商对此颇感兴趣,走几步就得要买点?什么。 “这只?竹蜻蜓做的?好精美。” 沈云商又停在一处小摊位上,捏起一只?竹蜻蜓朝裴行昭道。 裴行昭动作利索的?掏出碎银子:“买。” “裴昭昭,你看这个面具,像不?像你?” 裴行昭才付完钱,沈云商的?声音就从隔壁的?摊位上传来,他一边接过竹蜻蜓,一边朝她?看去,然后?脸色一黑。 沈云商手上拿的?是一只?黄色小狗狗的?面具。 他正要出言挤兑她?时?,余光便瞥见?一抹银光。 他在邺京三年?,遇刺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所以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沉提气朝沈云商掠去。 沈云商似浑然不?知危险将至,手中还举着面具。 “小心!” 她?听得声音挪开面具,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裴行昭就已掠至她?身侧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往旁边闪躲。 许是因为惊吓,她?手中的?狗狗面具掉落在地。 “叮!” 脆响和面具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沈云商惊疑之下回?头瞥了眼,见?是裴行昭用短刃打?掉了那枚原本朝她?袭来的?暗器,否则那枚暗器便会?刺进她?身后?的?小贩身上。 小贩吓的?瞪大眼,惊觉捡回?一条命后?慌忙蹲下,与此同?时?,四?处涌现了不?少手持大刀的?刺客,周遭也因此发生了混乱,惊叫声连连。 裴行昭出门只?带了一把短刃,先前在客栈是抢了刺客的?剑,如今短刃被他扔出去救了人,便成?了赤手空拳。 他将沈云商护在身后?,目光凌厉的?看着将他们包围了的?刺客。 “拿好,站着别动。” 裴行昭将竹蜻蜓和刚才买的?小玩意一并交给沈云商,轻声道。 沈云商看了眼他用细布缠绕着的?右手,沉默着接了过来。 见?她?未语,裴行昭便以为她?应是吓着了,闻声安抚道:“别怕,我?在。” 沈云商抿着唇轻轻点?头:“嗯。” 她?望着挡在她?身前挺拔的?身影,眼底没有?半分?慌惧,她?知道他的?身手,也信任他。 有?他在的?地方,她?从不?感到害怕。 那三年?,她?虽然和他并不?在一处,但她?知道他在邺京,也在那片天空下,她?便从没有?怕过。 信任裴行昭,好像是她?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本能选择。 刺客一涌而上,裴行昭也将沈云商稳稳护在了身后?,未让人伤她?分?毫。 沈云商看了片刻,知这些人并非裴行昭的?对手,才挪开视线寻找江钰。 很快,她?便看到一个小摊后?露出的?一片紫色衣角。 她?唇角一弯,这人躲的?倒是挺快。 战斗大约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 刺客不?敌裴行昭,尽数撤退。 确定已经?安全后?,江钰才出来走到二人跟前,路上顺便将裴行昭方才那把短刃捡起来,递给他:“这次我?看清了,都是冲着沈小姐来的?。” 不?必江钰说,二人心里也有?数。 那些刺客的?目标只?有?沈云商。 他们拼尽全力的?想要靠近沈云商,都被裴行昭挡了回?去。 “跟客栈的?不?是同?一批。” 裴行昭拧着眉道:“兵器和武功路数都不?同?。” 沈云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劲风就穿过空中疾驰而来,直冲江钰面门。 裴行昭手中的?短刃又扔了出去。 江钰还在愣神时?,他便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冷声道:“这一次我?也看清了,是冲着江门主来的?。” 江钰虽然还是感到困惑,但在事实面前,他无从反驳。 一批蒙面人凌空而来,新的?一轮打?斗又开始了。 沈云商看了眼裴行昭手上已渗着血的?细布,眉头微微蹙起。 “江门主,你的?弟子还没到?” 话刚落,街头便出现几个穿着蓝白相间衣袍的?极风门弟子,他们看见?这边的?动静后?,先是一愣,而后?飞快拔剑腾空跃来,加入了战斗。 “门主!” “门主,您没事吧?” 江钰摇头:“我?没事。” 他答完又转头朝沈云商道:“弟子来了。” 沈云商:“...我?看见?了。” 有?了极风门弟子的?加入,裴行昭便退了回?来,怕误伤着二人,先将沈云商和江钰带离战场。 几人行至一条巷中,确认安全后?便停了下来。 裴行昭的?目光在江钰和沈云商身上来回?扫视。 “你们做了什么,惹的?什么人?” 江钰先回?答,他还是一脸茫然:“我?真的?不?知道。” 沈云商也是同?样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裴行昭:“......”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们还不?知道仇家是谁?” 二脸迷惑,同?时?摇头。 裴行昭伸手扶额,长长一叹:“我?真是....” “罢了!” 裴行昭看向沈云商:“你最近没惹什么人?” 沈云商抬眸看他。 除了赵承北,她?想不?出来惹过谁。 裴行昭看懂她?的?意思,眼底一片暗沉。 其实,他亦是从一开始就怀疑是赵承北。 沈商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遇刺,除了赵承北他实在想不?出别人。 可他不?太懂,若真是赵承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杀了沈商商,对他有?什么好处? “江门主,我?不?管你是惹上了什么仇家,希望不?要牵连我?们,现在你的?弟子也到了,我?们就此别过。”裴行昭按下心中思绪,朝江钰道。 江钰忙道:“你不?能不?管我?。” 裴行昭:“...我?只?管我?未婚妻,我?管你作甚?” “我?是你们的?门主。” 江钰给了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5节 裴行昭:“......” “我?死了,契约就不?作数了。” 裴行昭咬了咬舌尖。 “极风门门规,门中所有?人必须无条件的?保护门主,也就是我?。” 裴行昭气哼了声:“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取而代之?” “你不?会?杀我?。” 江钰肯定的?道:“你刚刚对那些刺客都没有?下杀手,我?推测你应该没有?杀过人。” 推测的?真好。 裴行昭皮笑肉不?笑道:“我?不?介意为你破例。” 江钰摇头:“那不?值得,也不?至于。” “你们就再等等,就等一小会?儿,等我?们的?弟子来了再走也不?迟。” 一句‘我?们’,就将沈云商裴行昭融入了极风门。 裴行昭看他半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现在有?点?好奇,江门主到底是哪里人了?” 说他单纯,却又有?点?小心思;说他笨,人家有?两百个身怀绝技的?弟子;说他聪明?,有?时?候又像个小傻子。 “如果我?们一直不?散,大概,可能我?会?告诉你们。”江钰承诺道。 大概,可能.... 那就是不?确定。 什么身份值得这般谨慎? “行啊,那我?们就在这里保护我?们的?门主,直到我?们的?弟子找过来。” 裴行昭挤进二人中间,抱臂道。 三人就这么靠着墙无言的?等待着。 大约小半个时?辰,极风门的?弟子寻了过来,裴行昭飞快将江钰推到他们跟前:“门主毫发无伤的?交给你们了,再会?。” 说完,他也不?等他们回?话,就拉着沈云商离开了。 二人刚回?到客栈,玉薇恰好也回?来了。 她?看了眼二人牵着的?手,便大约猜到了什么,没去问裴行昭为什么也在这里。 得到沈云商示意后?,她?便禀报了打?探到的?极风门中的?事。 除了大多弟子都有?些特立独行外,没什么异常。 沈云商听完,沉默几息后?道:“这里不?太平,我?们先回?城。” 沈云商裴行昭都是坐江钰的?马车过来的?,回?去便租了一辆马车。 启程之后?,二人双双闭目养神,实则都在回?忆。 沈云商听出来了,江钰带着些邺京口音。 她?也算是见?过不?少达官贵人,江钰周身的?矜贵温润骗不?了人,所以她?可以肯定,他非富即贵。 邺京几大富商中没有?江姓,她?跟着崔夫人时?与许多世家公子都打?过照面,她?思来想去,也没有?人能同?江钰对得上号。 且邺京几大世家权贵中,亦没有?江姓。 不?过朝臣中倒是有?一位姓江,但家世不?大显,家中确实有?几位公子,也有?年?纪跟江钰差不?多的?,但她?隐约记得,有?一次宫中宴会?,她?路过江家的?席位时?看了眼几位公子,并不?记得见?过江钰。 要么是她?当时?没太在意忘了模样,要么江钰并非朝臣之子,要么...江钰的?名字是假的?。 若是假的?,他会?是谁。 另一边,裴行昭亦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他曾因赵承北给他安排的?差事,与江家几位公子都有?过几面之缘,他可以肯定那里面绝对没有?江钰,江家也没有?儿子放在外头。 且,江家养不?出这样的?江钰。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江钰这个名字是假的?。 若是假的?,那就不?好查了。 不?过赵承北在朝中的?势力他大多都清楚,并没有?江钰这样的?人。 所以,只?要与赵承北无关,江钰是谁对他而言便无关紧要。 - 江钰在弟子的?护送下平安顺利的?回?了极风门,刚走进去,一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就给他送来一封信:“公子,邺京来信了。” 江钰接过来,将怀里的?银票交给他:“这些够门中撑半年?了,先拿着应急。” 中年?男子接过银票,几番踌躇后?还是问道:“公子,您打?算何时?回?邺京?” 他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将所有?的?生意都亏损了,却不?知道公子这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银票。 江钰想了想,道:“不?急,我?才交了两个新朋友。” 中年?男子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可是...你已经?离家出走五年?了,再不?回?去,夫人会?很担心。” 江钰皱眉反驳:“父亲母亲同?意了的?,怎么能算离家出走?” 中年?男子:“......” 您管离开时?留了封信,叫‘父亲母亲同?意’? 第23章 临近年关积雪渐深, 院墙之内,茶炉之上?冒着热气,赵承北慢条斯理的煮着茶, 一举一动尽显贵气雅致。 赵承北的贴身侍卫乌轩推门而入,恭声道?:“殿下。” “如何。” 乌轩声音低沉回禀:“裴公子在沈小姐身边, 他的武功比属下预想更高?, 我们的人不是他的对手, 没有试探出沈小姐身边是否有人随行保护。” 赵承北动作微微顿了顿,又继续放着茶叶:“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远不如。” 乌轩沉声道?。 赵承北眼底划过?一丝暗沉与?兴味:“本殿下对这个人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家财万贯,武功非凡,头脑灵活,这样的人若是能收为己用, 对他可是极大?的助力。 “不过?...” 乌轩似是想到了什么, 又道?:“他们同行还?有一人。” “谁?” 乌轩回道?:“像是江湖人, 但并没有武功。” “属下追到沈小姐行踪时, 他们便?在一处, 看起来并不相熟,属下后?来问过?沈小姐下榻的那间客栈掌柜, 据掌柜所说, 似乎...” 赵承北抬眸:“什么?” “似乎是那位公子对沈小姐有意, 却不知道?沈小姐有未婚夫陪同,二人好似还?因此动了手。”乌轩道?。 赵承北皱了皱眉。 “殿下,可要再去?细查那人?” 这时,窗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赵承北眸光微变, 看向乌轩:“不必了,退下吧。” “是。”乌轩也察觉到动静, 恭敬告退。 不多时,珠帘轻晃,一阵带着墨气的冷香侵入,赵承北抬眸,眉眼轻弯:“九珩来的正好,茶刚煮好。” 崔九珩轻轻颔首落座,便?要去?接赵承北手中的茶勺:“殿下,我来。” 赵承北避开他的手:“今日尝尝我的手艺。” 二人自小相伴长大?,是君臣,更是挚友,崔九珩也就没再坚持。 赵承北边舀茶汤,边道?:“承欢又出去?了?” 崔九珩:“嗯。” 赵承北看他一眼,笑了笑:“你又没拦住。” 语气平静,并非责怪。 崔九珩捧起茶盏,淡然道?:“我如何拦得住公主殿下。” 赵承北似无意般看了眼他的腰间,不经意道?:“又换玉佩了?” 崔九珩动作轻微一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殿下知道?的,我就这点爱好。” 崔九珩爱玉,在赵承北这里不是什么秘密。 他换玉佩,再寻常不过?。 赵承北轻笑道?:“我已吩咐乌轩,去?给你寻些上?好的玉,待回了邺京,按照你的喜好多打些玉佩给你送去?。” 这些年,赵承北送崔九珩的东西怕是一间屋子都?放不下,对此,崔九珩习惯的接受:“多谢殿下。” 一盏茶尽,赵承北拿起茶勺续上?,道?:“我听闻裴家在城外有一处天然温泉,可以祛除寒气,你素来怕冷,趁我们回京前,我们去?泡一泡?” “听殿下的。”崔九珩应完,又问:“我们何时回京?” “年前吧。” 赵承北道?。 “承欢也喜欢泡温泉,将她也叫上?。” 崔九珩抬眸看着赵承北,后?者领会到他的意思,轻笑道?:“乌轩去?寻玉了,我这次出来带的人少,且承欢的去?处也不好叫更多的人知道?,只能劳烦九珩去?一趟?”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6节 公主去?寻欢作乐,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崔九珩闻言只能应下:“好。” “何时去??” 赵承北看了眼将将暗下的天色,道?:“就明日吧。” “对了,你叫承欢约上?沈小姐。” 崔九珩眸光微闪。 若不出所料,公主今夜不会回来,若是明日去?,他今夜便?又要去?那地请人。 崔九珩从赵承北屋里离开,便?让西烛去?拿厚些的大?氅:“公主今日去?的何处?” 西烛闻言便?知这是又要去?请公主了,脸色顿时就暗了下来:“还?是上?次那里。” 那是离他们宅子最近的寻欢之地,步行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崔九珩便?依旧没让套马车,换了大?氅,捧了个手炉便?出了门。 再次来到阁楼之下,立了一会儿后?,崔九珩看向西烛:“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 西烛沉默了一会儿,熟练的伸手取下崔九珩腰间的玉佩:“记得。” 他将玉佩紧紧握在掌中,黑着脸,气场全开,看起来很有几分吓人。 崔九珩眼底带了几分笑意,道?:“请公主明日一早随我与?殿下去?城外泡温泉,再约沈小姐同行。” “是。” 一旁的小摊贩从二人停在这里就注意到了他们,还?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颇有几分遗憾的想,今日怎么没下雪,不然他还?能去?赚个外快。 西烛风风火火的进去?,气势汹汹的出来,瞧着,比上?次更生气了。 崔九珩好奇:“这个办法不管用?” 西烛咬牙切齿:“倒是对女客人管用了。” 崔九珩一愣,对女客人管用,那对谁不管... 崔九珩眼底划过?一似震惊,而后?是愕然,再然后?唇角不可控的往上?扬了扬。 这种地方,除了女客人,还?有男客人和小倌。 好男风在南邺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几分趣意。 “公子你笑话我!” 西烛眼尖的看见崔九珩上?扬的唇角,控诉道?。 崔九珩忙收敛笑意,正色道?:“下一次,不让你进去?了。” 西烛黑着脸盯着他,显然是不信。 “我这回说的是真的。” 在邺京,许多人都?认得西烛是他身边的护卫,那几处寻欢之地更是熟悉西烛,自然不敢冒犯,但在这姑苏城没什么人识得他,自然也就不知西烛是谁。 西烛不好男风,这种事情对他难说便?难以接受,他自然不愿再让他去?遭受一次。 “公主可应了?” 西烛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公主殿下将玉佩要过?去?后?,就让属下退下了。” 他也不知道?应没应。 崔九珩轻轻嗯了声。 他来请了就成,应不应便?与?他无关了。 “回吧。” 二人转身离开,仍旧没察觉到阁楼之上?倚窗望着他们背影的公主。 那枚玉佩仍旧在公主手中打着转儿,但这一回她眼底没有玩味兴致,而是平静中带着几丝无力和...悲伤。 只是除了她自己,没人看得懂罢了。 “红棉。” 红棉是赵承欢的贴身侍女,闻声朝她走来:“殿下。” 赵承欢将手中玉佩交给她。 红棉微微一怔:“殿下?” 这些玉佩,公主不是向来都?要亲手收好的么。 赵承欢:“一共三?十枚,将它们收好。” 该是时候都?还?回去?了。 有些东西再好,却不该属于她。 - 沈云商是在睡前接到公主的帖子的。 “公主怎这个时辰送帖子来?” 玉薇点了刚熄灭的灯,皱眉道?。 沈云商就着烛光看了眼,眉头微微蹙起。 上?面的墨迹还?没有干透,带着一种别样的清香。 这是... 沈云商神色愈发?古怪,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玉薇:“这似乎是秦楼楚馆用的墨?” 这些地方的墨中都?添了香料,与?寻常墨有所不同。 玉薇跟着嬷嬷打理生意,对这些事也有所了解,她闻言上?前闻了闻,道?:“确实是。” 二人对视,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 公主怎会去?那种地方。 突然,沈云商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语气平静的朝玉薇道?:“先去?睡吧。” 烛火暗,玉薇没看见她面上?一闪而逝的怪异,应声后?接过?她手中帖子退了出去?。 烛火再次熄灭,纱帐落下,沈云商却久久睁着眼。 那三?年中,她听过?很多公主对裴驸马一往情深之事。 比如,公主为表示自己的爱意,将手中所有势力尽数交给裴驸马,无条件的信任他,比如,为了裴驸马,不辞辛劳去?亲自去?了趟姑苏,请了一位姑苏的厨子到公主府,再比如,为了裴驸马不再涉足秦楼楚馆... 不再... 她当时竟然忽略了这两个字。 那时的她知道?此生再也不会和裴行昭有半点关系,所以对于他的事,她是既想知道?,又想逃避,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是否安全,而逃避的,都?是他与?公主的风月。 所以,但凡对于他与?公主之间的事,她都?本能的不过?心。 若非今日这墨香,她怕是还?不知道?,原来公主常常流连于秦楼楚馆。 可是公主明明并不是真的喜欢裴行昭,起码现在没有,又怎会为他改变如此多。 难道?是成婚之后?,公主对裴行昭日久生情? 那一瞬,她的脑中突然划过?了什么,可等她去?细究,却又消失无踪了。 半晌后?,沈云商侧过?身闭上?眼,罢了,这已成了前尘往事,与?现在的他们好像并不重要了。 - 次日醒来,沈云商草草用过?早饭,便?准备出门。 公主的请帖无法拒绝,今日之约,她必须得去?。 哪怕她知道?这有可能是场鸿门宴。 清栀见她穿了狐裘,便?上?前问道?:“小姐要出门?” 沈云商点头:“嗯,今日去?城外泡温泉。” 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娘的案子还?有诸多疑点,衙门将人扣着了,另二人拐卖人口属实,衙门的判决书?今日就会下来,如何判的衙门会让人过?来知会一声,天寒地冻的,你便?不用过?去?。” 清栀忙回道?:“多谢小姐挂心,奴婢知道?了。” 沈云商嘱咐完这才?带着玉薇出门。 她到城门时公主还?没到,她便?在马车里等着,没过?多久就听到动静传来,她掀开车帘望去?,却见到一辆万分熟悉而耀眼的马车。 沈云商微微皱眉,这么早,裴行昭怎么会舍得出城。 恰这时,城门口又出现了一辆马车,沈云商看见了赶车的西烛,顿时明白了什么。 所以今日去?泡温泉的不止公主和她,还?有赵承北,崔九珩,且他们还?叫上?了裴行昭。 沈云商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赵承北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云商?” 在沈云商思忖间,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声音自后?头传来,沈云商回神望去?,看清马上?的人后?,眼睛一亮:“表哥。” 马背上?彩衣俊美的青年瞥了眼那辆驶过?来的万分瞩目的马车,拉着缰绳微微倾身,打趣道?:“哟,裴行昭又要将我的妹妹拐去?哪里呢?” 沈云商才?上?心头的喜悦顿时沉了下去?。 乌轩也在西烛那辆马车上?,说明赵承北与?崔九珩同乘。 她不想让赵承北见到她的家人。 “表哥可算是回来了,我上?次去?见外祖母,外祖母说表哥出门已有两月,记挂得很。”沈云商压下心绪,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道?:“表哥今日回来,外祖母肯定很是高?兴,表哥赶紧回去?吧。”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不待马背上?的人回答,就听乌轩扬声道?:“这位想必就是白家公子,我家公子和小姐今日约裴公子沈小姐去?泡温泉,不知白公子可有空,一起前往?” 乌轩的话落,裴行昭的马车停下。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7节 裴行昭掀开侧边帘栊,探头望过?来,与?沈云商视线相撞,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暗沉和担忧。 很快,裴行昭便?转头朝后?头赵承北所在的马车道?:“白家表哥刚回来,府中老太?太?还?等着见人呢,不如改日再约白家表哥一起?” 他与?沈云商自幼便?有婚约在身,一直随沈云商唤的白家几位公子和小姐。 沈云商也随后?道?:“表哥瞧着很是疲乏,定是一路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去?吧。” 乌轩侧首等着马车里的人回应。 然而还?不待赵承北开口,便?见马背上?彩衣青年饶有兴味的看了眼明显是在护他的裴行昭和沈云商,而后?勾唇一笑:“无妨,既然是我妹妹的友人,我理该陪同,正好,我这一路实在累狠了,去?泡泡温泉松快松快。” 青年没有裴行昭那样的桃花眼,但笑起来却别有一番妖冶。 可此时他的张扬落在沈云商眼里,就只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下马去?。 笑笑笑,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就敢招惹! 青年似乎看出了沈云商的意思,朝她挤了挤眼。 他倒要看看那辆马车里到底坐着什么牛鬼蛇神,叫他的妹妹如此忌惮。 他开了口,事情便?无回旋的余地了。 几辆马车各怀心思的停下等着赵承欢。 很快,赵承欢的马车出现,她才?拉开车帘就对上?不远处一位青年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微微一怔,这是谁。 “这是你们要等的人?” 沈云商没好气的瞪向青年:“嗯!” 话才?落,青年就已扬起马鞭朝公主的马车而去?:“这位美丽的小姐看着好生面熟,我叫白燕堂,是沈云商的亲表哥,这天寒地冻,我没有马车,不知可否与?小姐同乘?” 那一瞬,沈云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 白燕堂他疯了! 竟调戏到公主头上?去?了! 裴行昭倒吸一口凉气后?,飞快跳下马车,动作行云流水的将人从马上?拽下来,不由分说的拉走:“崔小姐恕罪,表哥出门一趟脑子坏了,您勿怪。” 赵承欢上?下打量了眼青年,然后?叫住他:“等等。” “我马车上?有暖炉,白公子上?来暖暖手?” 白燕堂眉眼一扬,甩开裴行昭的手:“好啊好啊,小姐人美心善,必有大?福。” 裴行昭眼睁睁看着他上?了公主的马车:“......” 真是不知死活! 前世赵承欢遣散府中面首时他就在场,她最喜欢的面首就是白燕堂这样的! 裴行昭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不去?也下不来。 “外面冷,小表弟快回去?吧。” 白燕堂掀开车帘,朝他笑的万分灿烂道?。 裴行昭唇角一抽,气的甩袖便?离开。 管他死活干什么! 第24章 裴家这处天然温泉位于裴家庄, 共有三十余温泉池,除此之外还有小亭花海,溪水瀑布竹林枫叶等美景可赏, 平日客人几乎没有断过。 昨日赵承北给裴行昭递了话后,裴行昭连夜就派人告知管事今日歇业, 倒不是他多看重赵承北, 而是觉得赵承北是个?事精, 这次相约多半是憋着什么坏,自?然没有外人在场更好。 一行人是午后到的裴家庄,管事早得到消息备好午饭,一行人稍作歇息用了饭,这才闲逛着去温泉池。 白燕堂还黏在公主身侧, 话语不断, 时而逗得公主轻笑一声, 赵承北与崔九珩走在最前头, 每每听得身?后的动静, 二人都会若有若无的回头看一眼。 沈云商裴行昭并肩走在最后头,将?前头的动向尽收眼底。 “这次我去的边塞, 得了不少异域好物, 等回去我就给崔小姐送来, 若是崔小姐喜欢,待以后再去了,我定多买些。”白燕堂万分殷勤道。 赵承欢瞥了眼前方那道身?影,眼底笑意?盈盈:“好啊, 那就多谢白公子。” “不客气, 宝物配佳人嘛。”白燕堂笑的眉眼弯弯:“不知?崔小姐要在姑苏停留多久,若是有幸, 可否容我陪崔小姐逛逛这姑苏城?” 赵承欢也不拒绝:“年前回邺京,若是白公子有空,那就有劳了。” “有空有空的。” 沈云商听到这里,只恨不得转身?去将?白燕堂的嘴堵住。 好不容易叫赵承北打消了让裴行昭尚主的念头,如今白燕堂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家虽不如裴家的财力,但底蕴更为深厚,且也是金陵首富,难保赵承北不会打他的主意?,再者?,她已?大致确认赵承北想在她身?上得到的东西多半就是那枚半月玉佩,母亲是白家长女,赵承北想要的说不定就跟白家有关。 这种时候,白家自?然离赵承北越远越好。 不过赵承北找上的是她,而非白家几位表姐,倒也说明对赵承北来说,她比白家更为重要。 一行人各怀心思很快到了温泉池,男女分池,沈云商快走几步与公主去了旁边的池子。 公主选的温泉池不大,胜在精美,周围假山环绕,密闭性也极好。 沈云商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每年冬日她都会来上几回,有时候跟裴行昭,有时候跟白家几位表姐或是慕家小姐来,再小些也跟母亲裴伯母,白家小姨和舅母来过。 不过她每次来大多都是来泡泡温泉就走了,很少在庄子里闲逛。 公主和沈云商先后下?了池子,各靠一边,久久无言。 二人中间?隔着一个?裴行昭,便没有什么话可说。 不知?过了多久,公主突然开口:“你们竟还真的让皇兄改变了主意?。” 沈云商知?道她指的是让裴行昭尚主这事,遂答道:“裴行昭的功劳。” 她竟又忘记问了,裴行昭到底因此答应给赵承北多少钱财。 水雾缭绕间?,沈云商那张精致绝美的脸颊因热气而微微泛红,本来的清美婉约略减,添了几分娇艳,便是女子看了,也忍不住要心神?动漾。 赵承欢看着看着,突地就笑了。 沈云商抬眸看向她,声音细柔:“公主笑什么?” 透过热烟,公主美艳的脸更添风情?,她弯眸笑起来,让沈云商有一瞬的错觉,似乎对面女子是这山上的狐狸变来的。 专门来勾人心魄。 赵承欢抬手拿起池子边上备好的茶饮,轻轻抿了口,喃喃道:“你生?的很好。” 倒不算辱没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沈云商一怔,半晌后,她道:“不敢与公主殿下?争辉。” 赵承欢勾了勾唇,未语。 那人本就因为身?份一直避嫌,待她从来都是疏远客气,不肯近她半分,一旦成了婚,依着他的性子,更是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纠葛,以后,大约再没人站在阁楼下?,差心腹拿着玉佩来请她了。 春夏秋冬,三十枚玉佩,三十次等待。 最终,还是一切成空。 不,应当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注定不会得偿所愿。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是多么美好的词,只可惜她没有沈云商幸运,得不到竹马全心全意?的爱。 哦不对,沈云商并没有比她幸运太?多,因为她同?样不能和裴行昭修成正果,但若认真比较,还是她运气差些,至少他们有过十几年的婚约。 而她,什么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沈云商的错觉,那一瞬,她竟从公主眼里看到了落寞与孤独,她微微一怔,怎么可能呢,公主高高在上,金枝玉叶,骄傲明艳,万千宠爱加身?,怎么可能会孤独落寞。 沈云商突然想到了公主的婚事。 若是公主这时候对裴行昭并未生?情?,那么在前世她和裴行昭成婚,就并非自?己所愿... “沈云商,陪本公主去走走吧。” 公主突然出声,打断了沈云商的思绪。 沈云商抬眸看了眼她,心中添了几丝防备,但她也知?道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 二人出了温泉池,穿好衣裳,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公主一路无话,到了一座小桥前,她停了下?来,问:“对面是何处?” 沈云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回道:“是后山枫林。” 赵承欢便望着那处久久不语。 沈云商隐隐的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偷偷取下?头上簪子,扣掉上头几颗夜明珠,捏在了手心。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沈云商环顾了眼四周,只看见?她们身?后有管事跟着,便道:“公主稍后,我去唤人来带路。” 她猜测大约是因为今日赵承北兄妹来这里,以免冲撞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裴行昭让管事将?下?人遣退了,但也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所以让管事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赵承欢转头看着她,微微眯起眼:“这是你的地盘,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走吧,我不喜人跟着。” 赵承欢说罢,没给沈云商拒绝的时间?,便已?抬脚上了桥。 沈云商抿了抿唇,转头深深的看了眼管事,才跟上去。 上桥时,她偷偷将?一颗夜明珠放在了小桥第一根栏柱上。 这是裴行昭送她的夜明珠,上头有刻字,他一见?便能认出来。 公主不会武,庄子外有守卫,旁人进不来,她思来想去都推不出这又会是什么陷阱,但谨慎起见?,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只不过,她此时很有些后悔。 这片枫林她只在年幼时进过一次,路已?经记不大清了,后来每次来,她都走到这里便不往前了,所以现在,她对前方的路并不熟悉。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8节 踏进枫林,小道上有零散的红枫叶,踩上去时咯吱作响。 道路两旁打扫的很干净,红叶也是刚落不久,看得出来,这里常有人来。 沈云商的心不由微安。 客人常来此处,便说明这里没有什么危险。 而每路过一条岔路,沈云商就将?夜明珠扔掉一颗,就这样到了第三条岔路时,她手中的夜明珠已?经没有了。 她便停下?脚步,道:“公主,此处林深,晚些时候较冷,不如我们回去,改日早些来。” 赵承欢回头看她一眼便又转过了头,指向前方:“那里似乎有一处亭子,走到那里歇歇脚再折回。” 沈云商朝前看了眼,果然见?有一座亭子,离此处也不远,她只得再次应下?:“是。” 然而就在抬脚走出几步后,前方突有迷雾环绕,公主的背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沈云商心中一跳,忙喊了声:“公主!” 赵承欢听得她的声音,驻足回头,面带疑惑:“怎么了?” 沈云商四下?望了眼,沉声道:“公主,前方雾深,我们回去吧。” 话才落,眼前就没了公主的身?影。 沈云商心中一紧,赶紧追上去:“公主!” 迷雾中,她听到了赵承欢的回应:“沈云商,你在哪里?” 而后她再怎么唤,就没人再应她了。 沈云商确认公主已?经消失在迷雾,才一改先前焦急的神?色,目光凌厉的扫过周围。 在赵承欢最后一次唤她时,她就发现了这不是寻常迷雾,而是阵! 殉方阵! 可裴家庄里怎么会有殉方阵。 透过迷雾,沈云商隐约能看见?枫林,还有...阵眼。 不对! 沈云商眸色微深。 这不是殉方阵,准确的来说这只是殉方阵残阵,并不完整。 沈云商手中摸出银针,本能的抬脚想往阵眼处走。 ‘此阵到你这里,或许是最后一代传人,若他日在别处见?着,必要万分谨慎’ ‘商商切记,母亲教你的所有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否则,将?会引来灭门之灾’ 沈云商缓缓地收回了脚。 - 温泉池旁有特调的茶点和靠椅,以供客人起身?时享用,冬日里还备了茶炉。 此时,赵承北几人已?起身?。 白燕堂在茶炉上烤的几个?橘子已?弥漫出香气,他倾身?拿起一个?边剥边道:“也不知?道崔小姐喜不喜欢吃烤橘子,我给她拿一个?过去。” 说着,他就要起身?。 赵承北正欲开口,便听崔九珩淡声道:“白公子,此时过去不妥。” 赵承北似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崔九珩,但很快就掩去眼底的复杂。 裴行昭眉头微微蹙了蹙,目光在崔九珩平静的脸上一扫而过,道:“表哥,我喜欢吃你烤的橘子,赏我一个??” 白燕堂愣了愣,而后道:“确实,这是温泉池,此时过去不妥,是我考虑不周,崔家哥哥勿怪。” 二皇子公主是私访而来,一直用的是崔姓,对外与崔九珩都是兄妹相称,白燕堂似乎自?然而然的将?崔九珩当做了公主的兄长。 讨好之意?明显至极。 裴行昭看他那副殷勤样,恨不得上前一脚将?人踢回金陵白家。 似乎是注意?到裴行昭的咬牙切齿,白燕堂将?手中的橘子扔过来:“昭昭,赏你了。” 裴行昭磨了磨牙:“不许这么叫!” “好的昭昭。” 长幼有序,裴行昭努力的克制住了将?橘子砸向白燕堂的冲动。 赵承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似笑非笑:“二位感情?极好。” 白燕堂立刻接话:“那当然,我可是他大舅子。” 沈家只有沈云商一个?独女,白家几位公子小姐便一直将?沈云商当做亲姊妹看待的。 裴行昭纠正他:“表的。” “表的也是大舅子。” 白燕堂挑了挑眉:“将?来娶我妹妹时,你还得过我这关。” 裴行昭不吭声了。 白家几位兄长中,就数眼前这个?人最难搞,为了他以后少受些罪,成婚前他绝不得罪他! 赵承北淡淡笑了笑,低头饮茶。 “对了,不知?崔小姐可否婚配?” 白燕堂威胁完裴行昭,便继续打探公主:“崔家大哥,我也没有婚配,你们看我如何?” 裴行昭脑袋轰鸣一声,剥橘子的手也随之一抖。 他僵硬的转头看向白燕堂,他真是疯了! 姑苏城都道裴行昭风流浪荡,那是因为他那双桃花眼,而白燕堂多情?的名声,纯粹是因为他不着调的行为。 见?着个?好看的姑娘,他不去搭讪两句,好像就活不成似的。 但好在他顶多就是嘴贱,从来不会动真格,又因为那张惹眼的脸和风趣,往往能将?姑娘逗的开怀,还没被?人骂过登徒子,但眼下?这是公主,金枝玉叶容不得他再三出言不逊! 把赵承北惹怒了,他现在可捞不了他! 崔九珩比赵承北长一岁,这次私访出来对外便称崔九珩长兄,白燕堂唤的崔家大哥自?然也是他。 崔九珩对上白燕堂期待雀跃的眸子,紧了紧手中茶盏,半晌才回:“父母疼爱妹妹,不愿她嫁出邺京。” 裴行昭神?情?一滞。 白燕堂不知?道崔九珩的身?份,但他清楚,按照崔九珩的性子,他不可能真的以公主长兄的身?份自?居,多半是顺水推舟去问赵承北的意?思,而不是越过赵承北直截了当的拒绝。 裴行昭不由皱了皱眉,他突然感觉似乎好像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白燕堂闻言满脸落寞,他长长一叹:“好的吧,看来是我与崔小姐有缘无分。” 他说这话时,快速扫了眼裴行昭。 裴行昭陷入沉思,并没有发现。 “我也有妹妹,所以我很理解崔大哥的心情?。”白燕堂又道:“崔大哥如此爱重妹妹,将?来一定会给崔小姐选一个?万里挑一的如意?郎君。” “方才是我失礼了,给两位哥哥赔个?不是。” 白燕堂边说边抬手作了个?揖。 赵承北笑着摆摆手:“白公子性情?中人,无伤大雅。” 白燕堂便又看向未开口的崔九珩。 崔九珩淡淡开口:“无妨。” 裴行昭这时正送了瓣橘子入口,闻言飞快抬眸看了眼崔九珩。 他在邺京三年,还算了解崔九珩,这人脾气教养极好,待人从来都是温和有礼,可现在...虽然他看起来还是温和的,但他看的出来,他不喜欢白燕堂。 这是为何? 他不过才见?白燕堂这一次。 “公子!” 突然,一道呼唤打断了裴行昭的思绪,他转头看向出现在温泉池入口的管事,道:“何事?” “公子,沈小姐与崔小姐一个?时辰前去了后山枫林,现在还未出来。”管事略带忧色道。 裴行昭面色一变,砰地站起身?:“怎么没跟着!” 白燕堂在管家回话之前道:“你吼这么大声作甚,吓我一跳,枫林那么大,一个?时辰哪里逛的完,你急什么?” 若沈云商是和旁人去的,裴行昭自?然不急,但那人是此时的赵承欢,就不得不防范。 “回公子,两位小姐不愿让人跟着。” 他早早得了公子的命,今日要注意?些沈小姐的行踪,他看着沈小姐与崔小姐进了枫林后,就一直在外头等着,可谁知?过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都没见?人出来。 “小的已?经去让人去枫林中寻了,但一直没有消息出来。” 管事这话一落,赵承北和崔九珩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先后站了起来。 赵承北神?色略显焦急:“后山枫林可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裴行昭裹着几分戾气眸光暗沉的看着赵承北。 “回崔公子,枫林中常有客人前往,并没有危险之地,只是...”管事的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裴行昭。 崔九珩皱眉:“只是什么?” “后山极大,所以枫林之外设有禁地。” 裴行昭紧紧捏着橘子,盯着赵承北,沉声道:“小道也只铺至此处,且立有木牌标明前方是未开荒的丛林,加上前方无路,客人到此都会折返。” “未开荒的丛林...” 崔九珩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声音也微变:“那不是很危险!” 赵承北对上裴行昭的目光,似乎看不出他眼底的怀疑,也丝毫不见?闪躲心虚,反而添着几分怒气:“如此危险,怎不提前告知?,承...妹妹若出了任何差池,我绝不饶你!” 裴行昭又盯着他半晌后,猛地转头瞪向管事,怒道:“那么大的木牌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看得见?,没人会蠢到明知?前方无路,还要往里闯!” “崔小姐金枝玉叶,更不可能主动涉险,还不召集所有人去找!”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39节 管事忙应声后退下?。 赵承北负在身?后的手轻轻动了动,唇边划过一丝冷笑。 胆子倒是大,敢当着他的面指桑骂槐。 “九珩,你惧寒,便留在此处,我们去寻人。” 崔九珩摇头拒绝:“不成。” “我也去。” “九珩...” “我在此等心中更不安。”崔九珩沉着脸道。 赵承北见?他坚持,只能应下?:“好,那你跟着我,枫林大,别走散了。” 崔九珩点了点头。 裴行昭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但还来不及细究,就已?消散无踪。 白燕堂的视线在崔九珩身?上短暂的停留后,拽着裴行昭追上去,轻声道:“别急,云商妹妹不会有事的。” 裴行昭此时满心忧虑,并没有听出他此话另有深意?。 第25章 一行人一同前?往枫林, 裴行昭发现了沈云商丢掉的?夜明珠,一路寻到了靠近亭子的?岔路。 所有人的呼喊都未得到回应,正着急时, 突有迷雾蔓延。 裴行昭第一个发现不对,扬声道:“撤回去!” 然已经晚了。 “九珩, 九珩你在哪里?” 耳畔传来赵承北着急的?唤声, 裴行昭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赶紧去寻旁边的?白燕堂, 可却发现身边早已无人:“表哥,表哥,白长羽!” 很快,周遭便一片寂静,就连赵承北的?声音都渐渐远去, 直到消失。 裴行昭自幼习武, 虽不会解阵, 但对阵法也略有耳闻。 此时此刻, 他也察觉到他们应该是入了阵法。 怕雾中有异, 他提气护住心脉,缓缓向前?寻着。 崔九珩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已经与赵承北走散了。 他呼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便听到了裴行昭唤白燕堂的?声音, 正想循着声音找去时,却又没了源头。 周遭很快只剩他一人,他只能寻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越走路越难行, 这里似乎不再是枫林, 而是裴行昭口中未开?荒的?丛林。 - 丛林深处有一处山洞,山洞里点了一堆火, 沈云商靠着石墙坐着,将头埋在膝盖中不知在想什么。 她顺着阵法走进来就到了这里,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有余了。 她看见了那块木牌,但阵法指引她到这里,她便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她只到过这后山一次,并不知晓枫林尽头还?有野丛林。 而她此时也不知,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母亲说过,此阵法到她这里或是最后一代?传人,那么也就说明裴家不可能会殉方?阵,联系那三年中崔九珩三番两次的?试探的?话语,她不难猜到这个阵法是来试探她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否则,将会引来灭门之灾’ 差一点,她就暴露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解阵走了出去,会发生什么。 只是不知,赵承北将她引到这里,又是何意?。 突然,沈云商微微抬眸看向洞口。 有人来了。 她摸向袖中银针,屏气凝神的?盯着洞口。 不多时,在沈云商凌厉的?目光中,洞口缓缓出现一双烟青色华靴,紧随着是同色狐毛边大氅,沈云商微微一怔。 今日一行人中,只有一个人穿的?烟青色大氅。 她慢慢地抬头,果然,对上了那张熟悉的?容颜。 来人温润矜贵,眉眼如画,正是崔九珩。 崔九珩看见沈云商,先是难掩惊愕,而后眼底添了几分?喜悦:“沈小姐。” 沈云商看的?出来,他是因为见她无碍在庆幸。 她不动神色的?收起银针,收敛气场,露出恰到好处的?害怕和惊喜:“崔公子!” 在崔九珩出现在这里的?那一瞬,她想,她大概猜到赵承北的?用意?了。 如她所料,赵承北不会放过她。 他可以不让裴行昭尚主?,但还?是要让她嫁崔九珩。 孤男寡女?在天?寒地冻下?,在后山丛林待上一整夜,她的?名声就都没了。 崔九珩走近沈云商,朝洞内打量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没见到想见的?人,他皱眉问?:“沈小姐,公主?殿下?呢?” 沈云商心中冷笑,赵承欢? 此时此刻,赵承欢自然也是在哪处等?着人去救她。 “我不知道,我进来后就与公主?走散了。” 崔九珩眸中闪过一丝忧色。 沈云商将那抹忧色收入眼底,心中便明白了。 今日这个局,赵承北是瞒着崔九珩的?。 亦或者?说,崔九珩亦是赵承北计划中的?一环。 崔九珩虽然在极力掩饰,但沈云商跟他做了三载夫妻,不难看出他此时此刻很是难安,至于原因不难猜测。 不过是担心公主?的?下?落罢了。 若是他知晓这本就是赵承北兄妹做的?局,不知道他会是何感想。 有那么一瞬,沈云商很想说出真相,可最后她还?是克制住了。 她现在,还?没有惹怒赵承北的?资本,也承受不起因此带来的?后果。 “沈小姐可无碍?” 崔九珩立在原地沉思了许久,才在沈云商对面坐下?,关切道。 外面的?雾太大,他一路找过来也没有见到公主?,再出去也是无济于事,二皇子殿下?和裴公子白公子都在外头找,或许他们此时已经找到公主?了,若他出去再走散,又要给他们添麻烦,况且野丛林危险,他也不能将沈小姐一人扔在此处。 沈云商轻轻摇头:“无碍。” 蓦地,她目光一凝,落在崔九珩腰间的?玉佩上。 绿竹水露青玉佩,若她没记错,她曾经在公主?的?手上瞧见过! 那是一次宫宴,她多饮了酒出来散酒气,无意?间瞥见公主?立在池边,盯着手中的?玉佩发愣。 那是他们成婚的?半月后。 她与崔九珩,公主?与裴行昭是同日成的?婚。 可这枚玉佩为何会在崔九珩手中? “崔公子这枚玉佩好生别?致。”沈云商状似随口问?道。 崔九珩低眸瞧了眼,淡笑道:“这是前?几日请人打的?,今晨刚送来。” 刚打的?,那就说明这枚玉佩是崔九珩的?。 她隐约记得那段时间崔九珩一次下?朝回来途中丢了一枚玉佩,他还?让西烛回去找过,只是并没有找到,那时候她并没有将这两枚玉佩联系到一处。 沈云商脑海中的?那片混沌隐约见了光明。 一些记忆也在此刻涌现。 ‘这是姑苏的?菜?’ 那是成婚两月后,她在午饭时吃到了姑苏口味的?菜,随口问?了句。 崔九珩似乎愣了会儿,才答:“嗯。” 若是没记错,正是那段时间,她听到了公主?亲自到姑苏为裴驸马请来姑苏厨子的?传闻。 ‘沈小姐能请动姑苏酒楼的?厨子?’ 这是那日崔九珩几人上沈家来探病时,听她说去请姑苏酒楼的?厨子过来,问?她的?话。 “崔公子喜欢姑苏菜?” 沈云商几乎是本能的?问?了出口。 崔九珩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但他还?是答了:“是,沈小姐如何得知?” 沈云商一颗心飞快的?跳动着。 果然如此,公主?哪里是为裴行昭请的?厨子,而是为崔九珩请的?。 可是,就那一顿后,她便再没有吃过那道菜,她让玉薇去厨房问?过,说是那位厨子只做了那一顿便离开?了,至于原因无人得知。 所以... 他知晓是公主?送来的?厨子后,将人送走了。 沈云商惊疑的?看着崔九珩。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0节 他和公主?之间... “沈小姐无需害怕,想来不用多久裴公子就会找来这里。” 她惊愕的?神情落在崔九珩眼里,便是惊慌失措,他极有分?寸的?往后面挪了挪,摆明自己的?立场,试图让沈云商安心。 沈云商微微一滞。 这个人还?是那般恪守规矩,进退有度。 “是上次见崔公子很喜欢吃姑苏酒楼厨子做的?菜,才有此猜测,惊吓之余有些唐突,请崔公子见谅。” 崔九珩温和道:“无妨。” 他说罢看了眼沈云商微微浸湿的?裙角,挣扎片刻,脱下?自己的?大氅递过去:“洞里潮湿寒凉,沈小姐莫要着凉了。” 沈云商习惯性的?伸手去接,但才抬起手她便放下?了。 那三年中但凡她和崔九珩在一处,他便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她知道那是因为愧疚,但她还?是领情。 “崔公子惧寒,还?是自己穿上免得受了风寒。” 崔九珩一愣,诧异的?望着沈云商:“沈小姐如何知道?” 沈云商身子微僵,是了,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些。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崔九珩将他的?大氅给她披上,回去就受了风寒,她问?过西烛后才得知的?。 “哦,我几次见崔公子都穿的?极厚,猜到的?。” 崔九珩不疑有他:“原来如此。” “不过沈小姐...” “我离火堆近,不冷。” 沈云商打断他道。 “那好。”崔九珩迟疑片刻,收回大氅穿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二人都无话。 沈云商不由想到了那三年。 他筹集赈灾银时,她会去帮他磨墨,他百忙之中还?不忘叮嘱她小心身子莫要受寒,让玉薇去及时给她换手炉。 她独自出门赴宴时,他为给她撑场面,每次都会亲自将她送去,然后再去将她接回。 他去外地回来时,总会给她带些当地的?特色。 她高热不退时,他会一整日都守在她身边。 她曾以为他对谁都这样,直到崔家族中有夫人见她久无所出,提议给他纳妾时,他冷脸拒绝,有姑娘示好时,他亦保持距离,不给人半点希冀,说此一生只她一人。 她有一次生病时问?过他,为何要待她这般好。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为何要待一颗棋子这般用心。 她至今记得,他舀了一勺药喂到她嘴边,温声道:“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棋子,妻子。 沈云商那时候就觉得她很有些看不懂他。 他真的?能把棋子当做妻子么。 火光闪烁,眼前?的?人不论从哪一处看,都是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突然,沈云商似乎想到什么,心尖一颤。 ‘夫人可有什么自幼佩戴之物?’ ‘夫人身边可曾有什么身份来历不明之人?’ ‘我听闻岳母大人曾身子虚弱,不知后来是如何养好的?’ 以往不觉,可此时想来,崔九珩那一切所谓的?试探是否太过直接了,直接到,似乎在提点她什么... 沈云商眸光逐渐复杂。 成婚三载,她不曾与他真正的?同床共枕,亦没有夫妻之实,他一人抗下?崔家压力,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从不曾因此为难过她。 那是他们成婚第三年,崔夫人实在着急将他们二人强行锁在一间屋子,还?在晚饭里加了东西,他忍得浑身发颤,也不曾动她分?毫。 他说,是他对不起她在先,他愿意?用一生来还?,只要她不愿,他绝不碰她。 不可否认,他确是真心待她。 所以,难道那些她以为的?试探都是在他在提醒她。 “沈小姐,怎么了?” 沈云商盯着崔九珩太久,崔九珩实在无法忽略了,便抬头问?她。 沈云商回神,忙摇头:“无事。” 罢了,那一切已经是过往云烟,不管事实如何,对现在而言不重要了。 她心中有人,有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人,不管崔九珩待她如何,也无法动摇他在她心中的?位置,而她与崔九珩成婚的?起因又是源于他对她的?利用,他们中间还?隔着赵承北,赵承欢,她最后也是吃了他亲手下?的?毒药而死,对这个人,她顶多只是不怨恨。 多的?,却是半点没有了。 江南诸事他在成婚前?并不知情,后来知晓,他也有自己的?立场,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崔九珩,注定只是陌路人。 他有他要维护的?东西,她也有她想要的?活法,胜者?为王败者?寇,输过的?她认,但这一次她要拼尽全力去赢。 不过现在,她好似又窥见了些什么,一片寂静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崔公子可有心上人?” 她说这话说,目光紧紧盯着他。 她清晰的?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柔光,虽然转瞬即逝,却是真的?存在过。 无需崔九珩答,沈云商心里便有了答案。 “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所以我没有心上人。”崔九珩沉默了很久后,淡笑答道。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沈云商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婚事不由他,所以他不能喜欢别?人。 沈云商一时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许久后道:“可心之所向如何能左右。” 就如裴行昭于她,仿若是刻在骨子里的?,便是利刃来剜,也剜不掉。 崔九珩抬眸看着她,声音温润平静:“那就不去想,不去看,远离,淡漠,不回应。” 沈云商又问?:“那若是你有心上人,却不得不另娶他人,你该如何?” 崔九珩这回沉默了很久,才道:“该尊重婚姻,既然婚已成,便应该忘却前?尘,否则是对她的?亵渎,也是对妻子的?不公。” “若忘不掉呢?” “一心一意?待身边人,不论何时何地,妻子都是自己的?第一选择,如此,便可。” 崔九珩说罢又道:“久而久之,日久生情,也是一桩良缘。” 沈云商内心一颤。 原来那三年,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与她相处。 的?确,婚后她在他那里永远都是第一选择,他从没让她受任何委屈,至于他是否如他现在所说对她日久生情,就不会再有答案了。 因为他们回到了起点,没有发生过的?事不会有答案。 此时此刻的?崔九珩,心上人是赵承欢。 “那你可会觉得不公?” “成婚是自己行的?礼,自己的?选择何谈不公?”崔九珩淡淡道。 沈云商没再开?口了。 原本,她对崔九珩就恨不起来,如今,又多出了几分?同情。 若他知道,今日是他的?心上人和挚友做的?局... 罢了,各人有各命,她自己尚且顾及不暇,这一次,她不想再与崔九珩有任何牵扯,她想嫁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裴昭昭。 - 裴行昭走到迷雾尽头,看见了一座亭子。 亭中坐着一人,石榴红耀眼夺目。 裴行昭眸色一暗,转身欲走。 “来都来了,急着走作甚?” 裴行昭深吸一口气,折身走了回去。 他冷眼看着赵承欢,问?:“沈云商呢。” 赵承欢的?眼眸微微泛红,抬眸看他时,却带着高傲和不屑:“你的?未婚妻,我怎么知道。” 裴行昭还?是因她眼底的?红微微一滞。 在他的?记忆中,赵承欢永远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对他不算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从不曾见她哭过。 不...他见过一次。 那是他临死前?的?那一天?。 随着时间轮转,赵承欢对他一日比一日耐心,甚至有时候还?会到他院里问?他的?伤势,可那一天?她突然一反常态,带着原本交到他手中的?暗卫气势汹汹的?冲进来让他滚。 他看的?出来,她好像很着急,似乎在害怕什么。 暗卫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几经犹豫后才上来制住他。 ‘裴行昭,我从不曾喜欢过你,如今皇兄登上皇位,你对皇兄已经没有用了,所以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驸马,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邺京,再也不要回来,再让我看见你我就弄死沈云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公主?把他赶出邺京,赶的?越远越好!’ 可他没有被赶出邺京。 因为还?没有踏出公主?府,赵承北的?人就来了。 他记得那时赵承欢飞快抽出暗卫手中的?刀指着乌轩,厉声道:‘他的?命只能是我的?,我要他活他就得活,我要他死他才能死!’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1节 乌轩面露为难:‘公主?,卑职是奉陛下?之命而来,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 赵承欢几乎没做犹豫,将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眼眶隐隐泛红的?朝暗卫吼道:‘带着他滚!永远不要回来!’ 到了那个地步,他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赵承北派人取他命来了。 乌轩不敢让公主?伤着自己,边退后边道:‘陛下?有命,不动沈白两家’ 言下?之意?是,他若反抗,裴沈白三家都活不了。 他已坠入绝境,能不再牵连人便不牵连。 他上前?握住赵承欢手中的?刀锋,从她的?脖颈间取下?来。 ‘公主?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命’ 他被以刺伤公主?为由押走,听到了身后赵承欢喊着要见皇兄。 他的?悲剧不是因赵承欢而起,但赵承北是她的?嫡兄,她也插手其中,他们注定不是同路人。 他大约能猜到赵承欢为何要在最后关头拼命救他,因为赵承欢从没有想过让他死,也从没有想过让裴家死。 她并非杀人如麻的?恶人,她只是竭尽所能在帮助她的?皇兄登上皇位,同时也是为了活命,赵承北不赢,她,她的?母后,皇兄和崔家都活不下?来。 但她在这条路上,并不想手染鲜血,所以当她知道赵承北要杀他时,才会那般歇斯底里。 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想让她在乎的?人活,他也想,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一世他必要竭尽全力赢,也不会再与赵承欢有任何瓜葛。 他想娶的?人,从来都只是他的?沈商商。 “我不管你们在耍什么诡计,若她出了事,我与你们不死不休。”裴行昭压下?了一些戾气,沉声道。 赵承欢冷笑了声,道:“你对她的?感情真令人羡慕,不过本公主?劝你,皇权至上,有时候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免得牵连无辜,死伤无数。” 她承认她从不是什么好人,今日行事也卑鄙,但她别?无选择,谁叫沈云商有可能是那个人的?血脉。 她想活,想让母后活,皇兄活,也想让崔九珩活。 为此,她卑鄙无耻又如何,她不在乎。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赵承欢看向她,眉眼一弯:“你既然到了这里,那就说明有人比你先找到她了,别?急,今夜过后,你们,就再无可能了。” 裴行昭神色一冷:“何意??” 赵承欢却不再答了。 知道问?不出来什么,裴行昭裹挟着怒气大步离开?:“这一次,我们死,也会死在一处。” 他们之间没有‘再无可能’,他绝对不会让她再嫁给别?人! 赵承欢唇边的?笑意?缓缓凝固。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啊。 然就在这时,裴行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你们做的?这一切崔九珩都不知道吧?” 赵承欢面色一变。 “你喜欢他?”裴行昭话锋一转,又问?。 赵承欢砰地站起身:“你胡说什么!” 裴行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冷笑道:“方?才我见崔公子对公主?多有维护在意?,不愿让公主?嫁与旁人,便有此猜测,看来竟是真的?。” “崔九珩作为二皇子的?伴读,与公主?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裴行昭看着赵承欢逐渐惊诧慌乱的?面色,继续道:“公主?当着舍得看着他另娶他人?” “那公主?殿下?还?真是大方?。” 赵承欢眼睁睁看着裴行昭远去,心乱如麻。 不,不可能,崔九珩怎么可能喜欢她,他从来都是远离她,不待见她,连她逼他见她流连于秦楼楚馆,他都不肯亲自去见她一面。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不可能的?啊。 对,一定是裴行昭故意?说这些扰乱她的?心神,好利用她找到沈云商。 赵承欢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但最终仍旧是泪流满面。 她一想到那人心里可能有她,而她却算计他与旁的?女?子...她就心痛如绞。 以往她总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可现在,她竟开?始祈祷他从未喜欢过她,如此,她才能好受一些。 第26章 火光跳动, 赶走了洞中的潮湿寒凉,逐渐让人感到发热。 沈云商本能的往后靠去,离火堆远些, 却无意间瞥见对面崔九珩微皱的眉头?,透过火苗, 隐约瞧见他额上似渗着一层薄汗。 沈云商一怔, 崔九珩极其惧寒, 这样的天气他不该冒汗才对。 不容她多想,体内便?不由分说的涌起一股燥热,就连冰凉的石壁也不能缓解。 沈云商心中猛地一沉,不对劲! 这感觉,与那一次崔夫人将?她和崔九珩关在房中时极像。 这是...那种药! 沈云商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暗沉, 警惕的看向崔九珩, 却见?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为了解热正褪去大氅。 “沈小姐...” 终于, 崔九珩似是难以忍耐, 又似是总算发现了不对劲,他抬眸隔着火光对上?沈云商的视线, 声音沙哑, 艰难问道:“你可有什么不适?” 他想到一个可能, 但不敢确定。 沈云商自然听得出他的试探。 崔家嫡长子?何其尊贵,接触不到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但也多多少少略有耳闻。 沈云商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蹙着眉头?回答:“浑身?发热, 犹如置身?火中, 不知这是怎么了,崔公子?瞧着好像也不适?” 她面上?不显, 心中却满是恶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承北竟然会用这种下流的法子?! 更没想到,这一次,赵承北会这样对崔九珩。 她和裴行昭退婚后,裴家接了赐婚圣旨,崔九珩才上?门提亲,虽然她知道这桩婚事并非崔九珩所愿,而是对她有所企图,但在拆散她和裴行昭的事件中,崔九珩并未参与。 后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赵承北也都?是瞒着崔九珩,不去脏他的手,除了最后欺骗他的浮水和碧泉,崔九珩的手可以说是干干净净。 赵承北对无数人狠心残忍,但对崔九珩,他始终是留着情?谊,以成?全?他的君子?之风。 却没想到重来?这一遭,赵承北竟也会对他不择手段。 看来?,她对赵承北,是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惜让崔九珩沾上?污点。 她看着面色已开始泛红的崔九珩,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笑崔九珩,笑他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成?为赵承北的伴读。 若崔九珩不曾认识赵承北,他一定能成?为他想成?为的人,能造福苍生,如明月高悬。 可有时候识人不清,也是一种罪。 “不知...” 崔九珩心中快速的思忖着,可始终没有头?绪,他真的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沈云商比他先到这里,是他第一时间应该怀疑的人,但他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做这种事。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 这里是裴家庄,却同样不可能是裴行昭。 裴行昭不可能会设计他的未婚妻与旁的男子?... 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女子?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吟声打断他本就不甚清明的思绪,崔九珩抬眸望去,却见?女子?靠着石墙,双眼微阖,眉头?紧蹙,在极力的隐忍着。 崔九珩不敢多看,忙收回视线,撑起身?子?往洞口蹒跚而去。 此时还不是去找原因的时候。 他不能留在这里。 沈云商听到了动静,微微侧目。 崔九珩的行为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这般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婚内他没有碰她,这一次就更不会。 不得不承认,两次,她都?很感激崔九珩的君子?作风,有时候她也在悲观下感到那么一丝丝庆幸,庆幸赵承北的心腹是崔九珩。 否则,她那三?年还不知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崔九珩手撑着石壁,停在了洞口,他没有力气再前行,身?子?顺着石壁滑下坐靠在了风口,却并不能降低他体内的燥热。 那股难言的欲热搅的他无力思考。 他取下头?上?发簪扎在手心,试图让自己保持最后一点清明,避免犯下不该犯的错。 他的动作同样也落入沈云商眼中,她悄无声息的摸了根银针在手中。 她是信崔九珩,但她不信赵承北。 赵承北比她更了解崔九珩,但凡有一丝清醒崔九珩就不会碰她,所以这药怕不是寻常。 而正如沈云商所料,此药性的确过于的烈,饶是她现在都?感觉已有些承受不住。 她手掌轻轻提起,却还是放了下去。 再忍忍,再等等。 沈云商迷离的眼神扫过周围,仍旧没有发现有何处不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2节 她进洞时就已经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陷阱,更遑论迷烟,所以,她到底是何时中的招。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她偏头?看去,却见?崔九珩将?簪子?扎在手臂,鲜血很快就浸湿了衣裳,他仰头?靠在石壁上?,低声问:“沈小姐来?时,可有吃过什么?” 吃什么? 沈云商此时虽然已经不大清晰,但她可以肯定,她没有不该吃的东西?,因为她对赵承欢,始终有防备。 “没有...” 沈云商知道崔九珩这般问是在找他们?是如何一起中的药,她便?忍着燥热简单将?经过复述:“我泡了一炷香时间的温泉,然后公主殿下说要出来?走走...” 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似乎在给崔九珩思考的时间,果然,崔九珩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怀疑。 “后来?,公主殿下说要来?枫林,我本欲叫人带路,但公主说不喜人跟着便?作罢,再后来?,我们?走到了临近一处亭子?的地方,遇到了很大的雾,不知怎地,我明明瞧见?前方有路,可却还是跟公主殿下走散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期间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药性太烈,沈云商悄悄用银针扎在穴位上?,才勉强继续保持着清醒,但话音却是断断续续,气音软绵,带着致命的诱惑:“崔公子?又是如何到的这里?” 崔九珩手中的簪子?已扎的更深:“我们?听说沈小姐与公主久未出来?,便?一同来?寻找,亦是走到沈小姐所说的临近亭子?的地方,周围就不见?了人,眼前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沈云商眸光轻转,一个念头?突生,她轻声道:“那真是很奇怪,这处枫林每日都?有客人来?,怎今日如此怪异?” 今日如此怪异... 崔九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声音。 ‘听闻裴家城外有一处温泉,能祛寒气,我们?去泡一泡’ ‘何时去?’ ‘就明日吧’ 今日此行是赵承北主导的,若说今日有人在此设局,那么只能有两个人,赵承北和裴行昭。 “崔公子?...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云商似已忍耐不住,尾音里带着几分娇吟。 崔九珩压下心中那不敢置信的猜测,低沉道:“我们?可能是中了什么药,沈小姐离火堆再远些。” “药...难道是那种药...” 沈云商惊讶过后,便?有些发惧,带着些哭腔道:“为什么,谁会给我们?下这种药。” 她似乎这时才开始感到害怕,努力的半站起身?往洞里走,似乎想离崔九珩再远些。 崔九珩有心想多加安抚她,可他此时亦很难忍受,只艰难承诺道:“沈小姐无需担忧,我不会碰你。” “至于为什么...” ‘九珩,只有你能帮我’ ‘你想我娶沈小姐?’ ‘我只信你’ ‘但你得答应我,他们?是自愿退婚,并非受什么胁迫’ ‘好’ 崔九珩仰头?靠着石壁,眼底浮现出不明的神色,半晌后,才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他不相信会是二皇子?或者公主做的。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已经没有更好的解释。 他吃过备好的茶点,可沈小姐没吃。 那就说明药不在那里头?。 从?温泉到后山枫林,他所经历的与沈小姐几乎一样,那么问题定然是出在这期间... 崔九珩喉痛头?微微一动,额上?落下一滴汗。 那股灼热已经袭遍全?身?,让他没有再继续思考的能力。 沈云商此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她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在药性驱使下,他们?的声音对于对方都?是极其诱惑而危险的。 其实,她能让崔九珩立刻陷入昏迷,但她不敢这么做。 崔九珩终究是向着赵承北的,她不能赌。 银针深入穴位,勉强缓解那股难耐,但她知道这样下去她撑不了太久了。 裴行昭,怎么还不来?啊。 她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她,可她希望他能再快些,更快些,不然... 这时,洞口突然覆盖来?一片阴影,沈云商本能的侧过头?,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随着那万分耳熟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沈商商!” 听见?那声熟悉的‘沈商商’,沈云商用最后一丝力气将?银针放了回去,浑身?的戒备也在顷刻间散去,唇角若有若无的轻轻弯起。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找到她,来?救她。 “裴昭昭...” 感受到那熟悉的沉香和冰凉的怀抱时,沈云商无意识般低唤了声。 药性已经将?她全?部吞噬,她恨不得整个人钻进那似乎能救命的怀抱里,就像鱼见?了水,迫不及待。 “是我,我来?了。” 裴行昭一眼便?发现了她的状况,他忍着周身?的杀怒之气轻柔的将?她拦腰抱起。 “沈商商...” 怀里的人不再应他,双颊泛红,双眼微阖,不安分的乱动着。 裴行昭脸色阴沉的用大氅将?她紧紧包裹,不让人窥见?她半分娇态,他大步走向洞外,路过崔九珩时,他垂眸看了眼,脚步却未有丝毫停留。 而就在他离开后,有一人缓缓从?山洞旁的一处丛林后走了出来?。 彩衣妖冶,墨发如瀑,正是先前与裴行昭走散的白燕堂。 他久久望着裴行昭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洞口似乎已经陷入昏迷的崔九珩,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他应该庆幸他做了明智之举,否则... 他绝不会留他。 丛林的迷雾已散,亭外枫树倒了一片。 那是裴行昭为强行破阵用掌力震断的。 殉方阵哪怕只是残阵威力也不容小觑,裴行昭不会阵法,只能用武力硬闯,便?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内伤。 他抱着沈云商提起内力迅速的出了后山丛林,往前院而去。 路上?碰见?了还在寻人的赵承北,他也丝毫未做停留。 赵承北虽然没有看见?他抱的是何人,但不用猜也知道那会是谁。 他脸色一变,双拳蓦地攥紧。 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找到的!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往裴行昭来?的路上?疾步而去。 - 沈云商感觉自己置身?于烈火之中,烧的她骨头?都?要软了,而身?边的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紧紧的攀着他,想要获取更多。 “商商,再忍忍。” 裴行昭的衣襟已经被扯散,紧接着柔软滚烫的脸颊就贴了上?来?,他身?子?一僵,差点踩漏了桥柱:“商商...” 他双手不得空,也就无法阻止怀里的人,只能更加快速的往前掠去。 然而紧接着,一片温软的唇就落在他已裸露在外的胸膛上?,且不安分的在四处游走。 裴行昭在心里暗骂了声,强行忍下那股难耐的酥麻。 虽有婚约在身?,但到底是没成?婚,他不愿意轻慢她。 所以这些年他们?之间顶多就是唇瓣之间的缠绵,从?未更进一步,如今面对这样的引诱,他哪里遭得住。 终于,总算到了院落,裴行昭黑着脸风风火火闯进去,对迎上?来?的玉薇快速道:“准备一桶凉水,再去找管事,将?我屋里柜子?最里边的药匣子?取来?。” 他做了十几年的浪荡子?,又有深厚的家底,多的是人对对他别有用心,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中过这些招,但因他早有防范,准备了不少的解药,所以并未叫人得逞过。 而为了杜绝‘湿鞋’,但凡他落脚的地方都?备了药。 玉薇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境也知道是出了事,赶紧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了。 凉水很快就送了进来?。 可沈云商紧紧攀着裴行昭不放,裴行昭怕弄疼了她,干脆抱着她泡了进去。 “裴昭昭...” 沈云商被凉水冻的打了个冷颤,可身?体内的燥热却很快又浮现出来?,她难受的边贴在裴行昭身?上?上?下其手,边低泣道:“救我,你救救我,我要死了。” 裴行昭咬着牙将?她往他腰腹以下伸去的手按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要死的人是我。” 他不止一次做过眼前这样的梦,但实际上?却从?未真刀实枪的沉沦过。 水浸湿衣裳,她等于整个身?子?都?贴到了他的身?上?,他就是死恐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商商...别动了。” 沈云商整个人被□□侵蚀着,哪里会听他的话,她只想再要的更多,空着的那只手无比麻利的撕开了裴行昭的中衣。 精装的腰腹一览无遗。 她扑过去抱着,唇瓣四处摩挲。 裴行昭忍无可忍一把捏住她的腰身?,一手握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从?他胸膛上?抽离,俯身?堵住她的唇,阻止她继续点火。 他吻的很凶,恨不得将?人拆了吞入腹中,可怀里的人却没有半点退缩,反而极尽迎合,仿若献祭般的将?自己送入他掌中,任由他予取予求。 且还觉得不够。 裴行昭感觉自己要被她弄疯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3节 他拒绝不了她,也不能真的要她。 此情?此境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 好在这时玉薇回来?了,带着一匣子?药。 裴行昭动弹不得,转了个身?背对着屏风,才唤玉薇进来?,反手接过药匣子?。 玉薇从?管事那里知道了这药为何,又在外头?听到了动静,进来?时便?一直低着头?,没敢抬头?去看,送完药她也垂首快速的退了出来?。 裴行昭根据经验取了一颗药性较强的药丸,可还不待他去喂,她的唇就贴在了他的喉结上?,还轻轻的咬了咬,他甚至感受到了那温软的舌尖。 裴行昭只觉头?皮发麻,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握住沈云商的后颈将?她分开,沈云商不满他的动作,微微抬眸瞪着他。 你还瞪! 你还不满! 信不信把你就地正法! 裴行昭没好气道:“张嘴!”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也得吃一颗解药了。 沈云商皱眉,不愿意张嘴,只想往他怀里扑。 裴行昭无法,只能强行撬开她的嘴将?药塞进去。 可手指才进去,就被她的软舌缠绕。 裴行昭顿时紧绷,感觉浑身?血液都?要炸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才将?那股冲动压下去,将?手指收了回来?。 然沈云商又对他的行为不满,且药性微苦她不愿意吞,皱眉就要往出来?吐,裴行昭眼疾手快的按住她,再次俯身?堵住她的唇。 二人经过一番纠缠,才终于将?药给沈云商喂下去。 喂完药,他便?抱着沈云商从?水桶中出来?。 冬日,又是冷水,她不能泡的太久。 可药性没有那么快退下去,接下来?在床上?又是好一番折腾。 裴行昭最后忍无可忍解下沈云商的腰带将?她的手脚捆住,沈云商自然不愿意,拼命的挣扎着,他便?又将?她搂在怀里轻吻安抚。 如此不知过去了多久,怀里的人总算安静了下来?,耳畔也随之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裴行昭摊在床上?,望着纱帐顶,好似生无可恋。 可还没有给他平息的时间,敲门声就传来?。 “小表弟。” 裴行昭刚想出声斥责,白燕堂的声音就响起,他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起身?胡乱裹着一件大氅就走了出去。 拉开门,一股冷风袭来?,倒也浇退了些难以承受的燥欲,但他整个人还是不怎么好。 白燕堂在外头?听了半天,自然知道里头?什么也没发生,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某种奇怪的意味,赞叹道:“可以啊,厉害啊。” 裴行昭面无表情?,仿佛是被□□了一番,自暴自弃:“我感觉坏掉了。” 白燕堂:“.....” 他低下头?努力的隐忍,但肩膀还是止不住的耸动。 “想笑就笑。”裴行昭阴恻恻道:“不说就滚。” 白燕堂还是没有抬头?,他一手捂着脸,另外一只手伸到裴行昭面前,语音因憋笑而打着颤:“所幸我比崔二公子?先发现了有脚印,先找到寒洞,这是我在石壁上?发现的。” 裴行昭黑着脸一把捞过他手中的瓷瓶,然后砰地将?门重重关上?。 下一刻,外头?就传来?了放肆的大笑声。 “对了,哈哈,那个...哈哈哈哈,都?找到了哈哈哈哈,崔大公子?昏迷...哈哈不醒,哈哈哈哈...” 裴行昭:“......” 他闭上?眼,捏紧拳。 她的长兄!她的长兄!她的长兄!!! 打不得,揍不得,打不得!揍不得! 第27章 裴行昭最后还是又去凉水桶里泡了一会儿, 才起身穿上衣裳出门。 玉薇守在门外廊下,见他出来?赶紧迎上来?,低声道:“裴公子。” 裴行昭脸色阴郁, 浑身裹挟着显而易见的戾气。 “你守好她,我出去一趟。” 玉薇有心多问, 但最终还是只轻声应下:“是。” 裴行昭才出院落, 就遇见疾步而来?的管事?。 他见着裴行昭, 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行了礼,禀报道:“公子?,崔小姐与崔大公子?都找到了。” 裴行昭淡淡嗯了声。 管事?看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公子?, 无碍吧?” 玉薇姑娘方才来?找他拿走了那种解药, 发生了什么?不?难猜想, 况且崔大公子?那边... “无碍。” 裴行昭道:“人呢?” 管事?闻言松了口?气?, 回道:“崔小姐无碍, 已经送回房了,崔大公子?...有些不?大好。” 裴行昭哼了声, 眼底阴郁更?甚。 管事?见他未语, 便继续禀报:“中了那种药, 又在雪地?里昏迷的太久,如今若没有解药,怕是要伤了根本,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 这毕竟姓崔,若是在这里出了事?...” 裴行昭明白了管事?来?此是为何了。 来?要解药的。 的确, 崔九珩若在他这里出了事?,哪怕他们也是受害者,裴家也难逃干系。 这就是世家大族与平民百姓的差别。 裴行昭冷笑道:“他的弟弟不?是那般紧张他,想必会想办法给他找到解药。” 管事?一愣,面色逐渐复杂。 公子?向来?好说?话,出了这种事?后如此态度...便说?明今日这出怕就是崔姓客人的手笔。 沈小姐中了药,崔大公子?也中了药。 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也不?怪公子?如此震怒。 管事?想通后便沉默了下来?。 沈小姐是公子?的逆鳞,碰触不?得,他不?敢再?劝了。 “昨夜至今日,庄子?里可有来?过人?” 这处庄子?常有客人来?往,为了客人安全,庄子?许多处一直有守卫。 管事?正色回道:“昨日收到公子?的消息后,就闭庄了,并没有人造访。” 那就是偷偷潜进去?的了。 也就说?明,潜进去?的人武功远高于守卫。 赵承北身边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 乌轩! “立刻带人去?这条路上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裴行昭吩咐道。 管事?听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恭声应下:“是。” 裴行昭其实不?认为能找到什么?东西,乌轩的功夫他是清楚的,他不?大可能会留下什么?痕迹,只不?过是秉持着事?有万一的想法,而且,若是没有证据证明今日的事?是赵承北主导的,那就需要走这一个过场。 裴行昭很快就到了崔九珩所在的院里。 他才踏进院子?就听到了赵承北的怒斥:“好端端的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夫呢,这么?大的庄子?只有你一个大夫吗!” 庄子?的客人络绎不?绝,自?然不?止一个大夫,只是因?为赵承北过来?,昨日都回避了。 不?过就算大夫都在,也一样对崔九珩现在的状况束手无策。 药性过于烈,不?是什么?解药都可行的。 大夫被赵承北吼了也不?敢反驳,只能忍气?吞声的解释:“回崔公子?,这药实在是罕见...” “那这种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你们庄子?里!” 赵承北怒吼着打?断他。 裴行昭听到这里,便抬脚上前。 倒打?一耙,赵承北用的倒是炉火纯青。 “裴家庄自?然没有这种东西。” 裴行昭走向廊下,冷冷出声道。 赵承北犀利的眸光朝他看来?,裴行昭恍若未觉,看了眼点头哈腰的大夫,示意他先离开。 大夫得到允许,哪还敢多留,忙告罪下去?了。 裴行昭这才对上赵承北责问的眸子?,淡声道:“也不?知道崔公子?怎么?会中了这种下流的东西?” 赵承北试图在裴行昭脸上找到慌乱,但却失败了。 他瞬间便明白,沈云商的药性解了。 这么?短的时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裴行昭有解药。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4节 他负在身后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咬牙道:“裴行昭,若九珩在你这里出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裴行昭静静地?看着他,而后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果然如他所料,他是要借此发难,也同样如他所想,他竟然真的没有解药。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计划失败了会如何吗? 也是,他赵承北根本就没想过会失败。 毕竟他可是连殉方阵都用上了,在他看来?,今日的计划必是万无一失! 他确实不?懂阵法,也不?会解阵。 但殉方阵他见过。 枫林中的殉方阵并不?完整,他才能凭着武力强行冲破,但凡布阵的人再?多一成功力,他怕是都抗不?过反噬,要殒命当场。 若非沈商商沿路留下夜明珠,他不?会那么?快找到亭子?附近,若非他见过殉方阵,若非只是殉方阵残阵,若非他内力深厚破了阵,若崔九珩少?一些意志力,没有将自?己生生刺晕过去?,那么?就真的无回天之力了。 他突然有些奇怪了。 赵承北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拆散他和沈商商? 可他已经表明愿意跟他合作,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甚至不?惜这般算计崔九珩。 他怎么?觉得,今日这遭,赵承北更?像是冲着沈商商来?的。 “裴行昭,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裴行昭抬眸,冷声打?断赵承北:“崔公子?,我在石壁上发现了一些东西。” 赵承北看着他手中的瓷瓶,心中一紧,但面上并未表露分毫。 不?可能,此药见了火便会尽数挥发,不?可能留下痕迹。 “这种东西的确罕见,所以,更?好找到来?源,崔公子?,您说?对吗?”裴行昭意有所指的看着他道。 赵承北微微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裴行昭抬了抬手,示意周围的下人尽数退下,而后走到赵承北跟前,轻声道:“我什么?意思,二皇子?殿下再?清楚不?过。” “裴行昭!我不?懂你在说?...” “二皇子?殿下。”裴行昭再?次打?断他:“崔公子?的情况现在可不?大好,再?拖下去?...” 裴行昭顿了顿,轻笑了声:“崔公子?是邺京崔家嫡系嫡长,身份何其尊贵,被整个家族寄与厚望,是崔家未来?的继承人,若是...在二皇子?这里出了事?,二皇子?殿下想必回去?也不?好交代吧。” 若是前世,他不?会有这个觉悟。 但经了那一遭,他清楚的知道,皇权并非是不?可动摇的,比如邺京几大世家,若是没了他们的支撑,在以嫡长为尊的律例下,就算东宫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只要不?犯大错,赵承北就根本撼动不?了东宫。 “即便二皇子?让我裴家背了这口?锅,但谁都不?是傻子?,您认为,崔家折了一位如明月般的嫡长子?,还会对您尽信,继续扶持您吗?” 赵承北偏头看着裴行昭,眼底逐渐浮现杀意。 裴行昭却半分不?惧,直直与他对视:“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裴行昭,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承北大约是被气?的狠了,本来?俊逸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裴行昭分毫不?让:“我说?过,谁要动她,我就跟谁鱼死网破!” “今日之事?真相如何,你我心中都清楚,事?已至此,二皇子?殿下现在是要我救崔九珩,还是要借崔九珩对付我以泄恨,可想清楚了?” 裴行昭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道:“若是选择后者,那我就不?在此奉陪了,我得去?查一查,这个东西到底来?自?何处,毕竟是在江南,裴家想查什么?并不?难,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就算无法与二皇子?殿下相抗,我也得让崔家知道真相。” 他此话有打?赌的成分。 赌赵承北是来?了江南后才弄到的这个东西。 前世没有这一出,早在他与沈云商被双双威胁后,赵承北就得偿所愿了,所以他猜测,这个东西是他见他们不?受控后,才不?得不?弄来?的。 因?为不?到万不?得已,赵承北不?会如此对崔九珩,更?不?应该在邺京就备好此物。 果然,赵承北最先挪开了视线,他垂眸看了眼裴行昭手中的瓷瓶,眼底神色难辨。 他不?相信会留下痕迹,但他赌不?起。 若九珩真的出事?,若真的被查出来?,就如裴行昭说?的,他就算杀了整个裴家泄愤,崔家也不?会再?尽信于他。 他会失去?九珩,也会失去?崔家这个强大的助力。 更?何况,光是会折了九珩这一点,他就不?敢赌。 久久的无声对峙中,赵承北闭了闭眼,终于开了口?:“救他。” 他竟在这个人身上,连续栽了两次! 裴行昭心中一松,唇角微微扬起:“可我不?信殿下。” 赵承北猛地?转头瞪向他,厉声道:“你还想如何!” “我要殿下一个信物。” 裴行昭淡淡道:“若是殿下事?后反悔,要将此事?栽赃到我身上,那我就只能拿出信物,告诉天下人,我在寒洞中捡到了殿下的贴身之物,至于天下人信不?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赵承北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天下人信不?信不?重?要,崔家怀疑就成。 赵承北狠狠盯着裴行昭许久后,才咬牙将自?己的贴身玉佩取下递过去?:“现在,立刻,救他!” 裴行昭接过玉佩,才抬脚踏入屋中。 跨过门槛,他微微停顿,侧首道:“这种事?情我希望下不?为例,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我如今是撼动不?了皇权,但殿下别忘了,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赵承北重?重?闭上眼,唇角因?为气?的太狠隐隐抖动。 裴行昭!此人决不?能留! 第28章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落着, 赵承欢冒着雪脚步飞快的穿梭在院中,红棉撑着伞小跑着追赶,很快, 赵承欢停在了一间屋前,带着几分怒气敲响了房门。 “进来。” 门推开, 一股冷气?涌来, 赵承北抬头看着愠怒的赵承欢, 眉头轻皱:“将门关...” “皇兄,你没告诉我你在洞中下了药!” 赵承欢盯着赵承北,咬牙质问。 孤男寡女,寒洞中带上一夜,沈云商的名声也就没了, 何须如此! 赵承北似是早料到她会前来质问, 也不恼, 只淡淡道:“这是姑苏城, 不是邺京。” “邺京贵女名声大于一切, 但在这里?,只要裴行昭不松口, 婚事就退不了。” 赵承欢忍着怒火道:“那也不需要做到这般地步!” “你知道崔九珩的性子, 你就不怕他因此疏远记恨你?” 赵承北平静的面上稍微有了裂痕, 但很快就恢复如初:“我既然这么做自然就想好了后?路,他与我一同?长大,朝夕相处,情同?兄弟, 他也知道我所有的难处。” “他心软, 只要我好生跟他认个错,他会原谅我。” 说完, 不等赵承欢再?开口,他便正色道:“承欢,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也看到了,沈云商与裴行昭情谊甚笃,寻常办法根本无法让他们悔婚,我比谁都不想这么对九珩,但我没有办法,我必须得?将沈云商握在手里?,否则...” “她若为别?人所用,我们就会全盘皆输,你应该知道,当年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位,若他活着,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威胁。” 赵承欢周身的怒火随着他这话缓缓消散,那双不可一世的美眸中难得?添了几丝忌惮:“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他的消息,且当年离开时?他又?那么小,又?有人亲眼看着他跌落悬崖,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了。” “但谁都没有找到他的尸身。”赵承北淡淡道。 赵承欢沉默了下来。 那人消失的尸身是他们所有人的郁结。 许久后?,赵承欢低声道:“就算他活着,可这么多年没有出现?,或许他根本没想过要回来。” “承欢,我们赌不起,也输不起。” 赵承北微微眯起眼,道:“若他回来,就是太子也得?挪地儿,更遑论我们。” 赵承欢手指微微一颤,看向赵承北。 “那沈云商,也不一定会是...” “我已经找到了当年在金陵给白家大小姐治过病的一位大夫。”赵承欢眸色暗沉道:“据那大夫所言,白大小姐的病根本活不过二十,可现?在她不仅活下来了,病也好了,而恰好那位最后?消失的地方,出现?了白家的船,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正因如此,他昨日才会着急的下狠手。 “那位与白大小姐年纪相当,白大小姐常年卧病在床,金陵都极少人见过,更别?提姑苏,所以,白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李代桃僵,并不是难事。” “而我们能查到这些,东宫就查不到?” “他们当年离开时?手里?握着怎样的力量我们都清楚,这样的威胁若不放在身边为几用,我们随时?都可能送命。” 赵承欢的肩膀缓缓的耷拉了下来。 “可是崔九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承欢,我清楚你心中的挣扎,若我占了长,可以顺位继承,我自然愿意成全你,但现?在我们腹背受敌,容不得?丝毫闪失。”赵承北轻声打断他,语气?凝重道:“太子与我们有化解不了的仇恨,我们永远无法共存。” “一旦太子坐上那把椅子,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包括崔家。” 赵承欢自然懂这些道理,她自认不是好人,行事卑鄙,但她还是想尽力去保护那人。 让他好好悬在天上,做没有污点的明月。 “皇兄,你说过的,我们的事瞒着他,不脏他的手。” 赵承北这回沉默了很久,才道:“可九珩作为崔家嫡长子,他的肩上亦担负着家族的使?命,这是从他五岁入宫那年就注定了的,有的事他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且就算瞒着他,他也仅仅是不知情,并不代表干净。” 赵承欢从屋里?出来,脚步沉重,眼底再?无方才的怒火,同?样也失去了光彩。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5节 “公主?。” 红棉迎上来,担忧道。 赵承欢没应声,她缓缓走到院中,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 雪花落在掌心,晶莹剔透,洁白高?雅,一如那人。 他是邺京无数贵女心上的白月,亦是她不敢碰触的禁忌。 她从来都知道她得?不到他,所以深埋于心底。 雪越来越大,赵承欢微微垂眸,看着一片片雪花落入地上,沾上尘埃,染上浑浊。 她唇角微弯,笑中带着几分苦涩。 看,洁白的雪也会裹上洗不掉的泥点。 崔九珩啊,真可惜。 “公主?,您可还好。” 红棉很少见她如此神情,忍不住再?次开口。 赵承欢抬眸,又?恢复了以往的不可一世:“无事,回吧。” 红棉愣了愣,试探道:“公主?不去看看崔公子?” “不是说已经没有大碍了?有什么可看的。” 赵承欢说罢,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屋中。 - 沈云商醒来,已经是次日。 雪在半夜停了,但树梢枝头还是挂了一层白。 她睁开眼望着纱帐半晌,记忆才逐渐清晰。 精壮的腰腹,温热又?冰凉的胸膛,凸出的喉结,唇舌的纠缠... 沈云商重重闭上眼,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她好像将裴行昭啃遍了。 啊,丢死人了。 半晌后?,被子轻轻拉下,那双流转的眸中带着几分娇羞和...星光。 好像,裴行昭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哦。 突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砰地的涨红,将自己再?次埋入被中,并翻转了几圈。 她好像,似乎,大概碰到了他... 大约太过羞耻,她整个人都红透了。 这时?,门轻轻推开,传来玉薇的声音:“小姐醒了。” 沈云商仍旧藏在被中,瓮声瓮气?的答了声。 玉薇上前盯着那团鼓起的被子看了片刻后?,得?出了结论:“小姐害羞了?” 沈云商:“.....” 她猛地拉下被子,瞪着玉薇:“没有!” 然通红的脸颊却出卖了她,玉薇抿唇忍下笑意,道:“昨日,是准姑爷抱着小姐一起跑的冷水...” “不准说了!” 沈云商抬手一个枕头扔出来,威胁道。 玉薇见她确实羞赧得?厉害,便也没再?打趣,捡起枕头拍了拍,放回床上道:“小姐,该起身用早饭了。” 沈云商眼神一暗:“不去!” 她不想见到赵承北!怕自己忍不住动了手。 玉薇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道:“崔公子他们已经离开了。” 沈云商一愣,抬眸:“离开了?” “嗯,今日天还没亮崔公子就出了庄子,而后?二皇子和公主?前后?离开。” 玉薇:“听管事说,脸色都不怎么好,似乎是闹了什么矛盾。” 沈云商怔了一会儿后?,这才坐起身。 大约是崔九珩猜到昨日的事是赵承北做的了,依他性子肯定无法容忍,那一次在得?知她和裴行昭退婚并非是受利诱而是被威胁后?,他跟赵承北冷战了几个月。 最后?是为何和好的,她就不清楚了。 沈云商洗漱穿戴整齐后?,便往饭厅走去,一进饭厅,就看到已坐在桌上等他的裴行昭。 沈云商脚步一滞,下意识转头想溜,但那人已经抬眸看了过来,并猜到了她的想法,先?一步开口:“过来。” 寻常不过的两个字,却叫沈云商又?红了脸。 昨日那低沉的声音似仍回响在耳畔。 ‘商商,别?动了...’ ‘商商,张嘴’ “商商,放手,乖” “听话,别?碰这里?” 沈云商越想整个人越烫,甚至已不敢抬头去看裴行昭一眼。 她很想转身就跑,但脚又?好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直到她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才赶紧抬起头,却刚好撞进裴行昭似笑非笑的眼中,他弯腰靠近她,低声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害羞了?” 玉薇在裴行昭起身时?就已经悄然退出饭厅,带走了原本伺候在这里?的下人。 沈云商抿着唇,绯红着脸否认:“没有!” 什么都没想起来,也没有害羞! “是吗?” 裴行昭又?近一分,抬手戳了戳她的脸:“可你的脸都快要熟了。” 沈云商慌忙往后?退,裴行昭却突然逼近一掌握在她腰间,将她带进他的怀中,低笑道:“跑什么,昨日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昨日你恨不得?将我剥干净...唔。” 眼前他要翻旧账,沈云商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他的嘴,眸光飞快的转动着,威胁道:“你闭嘴,不许再?说话。” 双颊绯红,语带羞赧,她的威胁不仅没有半分用,反而更加诱人。 裴行昭本来只想逗逗她,可见她这番模样,难免就生了别?的念头。 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挪开,俯身而下,唇落在她的耳畔,嗓音低沉:“为什么不许我说话。” “昨日你占了我许多便宜,还不许我讨回来了?”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酥酥麻麻的,让沈云商身子都不由?得?软了几分,可还不待她平复,耳尖就被人轻轻含着了。 她浑身一软,无意识的颤了颤。 而她的反应让裴行昭愈发难以抽身,他紧紧将她按在怀中,唇从耳尖落在侧脸,最后?稳稳的贴在那柔软的唇上,撬开了她的唇齿,温柔中又?带着几分势不可挡。 不知是不是经历了昨日那一遭,沈云商的身子格外的敏感?些,被如此对待,她竟一时?忘了挣扎,反而不自觉的闭上眼,沉沦其中。 “哎呀哎呀,我的天呢!” 突然一道惊呼声传来,沈云商猛地清醒,惊疑不定的推开裴行昭。 “青天白日,你们这是在作甚啊!” 白燕堂一手捂住一只眼,另一只眼却睁的老?大,里?头还带着兴奋的光:“这可是饭厅啊,还有人呢,简直是有辱斯文?。” 裴行昭阴恻恻的抬眸看着白燕堂。 他怎么还没走。 白燕堂仿若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径自踏进来,走向饭桌:“啧啧,菜都要凉了,你们吃吗?” “不吃我先?吃了?” 沈云商本已经羞的无地自容,被他这一闹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默默走到了桌前。 路过裴行昭时?,还狠狠踩了他一脚。 裴行昭痛的龇牙咧嘴:“嘶,沈小商你谋杀亲夫啊。” 不等沈云商开口,白燕堂便认真纠正道:“还没成亲,算哪门子夫君。” “我是看在你昨日...受苦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要是再?被我撞见你欺负我云商妹妹,打断你的狗腿。” 沈云商一愣,下意识道:“受什么苦?” 裴行昭身子一僵,飞快坐到她旁边,瞪了眼白燕堂:“将你从寒洞中抱回来的苦。” “好了还吃不吃了,食不言寝不语知道吗?” 白燕堂压了压唇角的笑意,默默地拿起来碗筷。 沈云商看着掩饰意味十足的裴行昭,福至心灵般突然就悟到了什么,她面颊一热,赶紧低下头,哪敢再?继续追问。 一顿饭果真用的安静至极。 吃饱了,白燕堂起身道:“我先?回城了,你们慢慢回。” “不着急啊,现?在没人打扰你们了。” 白燕堂头也不回的离开,饭厅内便只剩二人。 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沈云商正在思忖着如何开口更加自然,不尴尬时?,裴行昭便靠了过来,贱兮兮道:“商商,我们继续啊。” 继续什么,不言而喻。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6节 沈云商:“.....” 她回头盯着裴行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好嘞。” 裴行昭笑容更加灿烂,他弯腰一把抱起沈云商就往外走。 沈云商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你不是叫我滚吗?” “没叫你带上我。” “那可不成,有裴行昭的地方,就得?有沈云商,要滚,我们也得?一起滚。” 第29章 裴行昭说继续, 果真?是继续。 他?不由分说的将人抱进了屋里,在里头闹了近半个时辰才心满意足的放过?沈云商。 当然?,他?并不会动真?格, 顶多就是如他?所说,将昨日沈云商占的便宜都讨了回来。 但他?其实也?没?讨到什么好, 身上给沈云商抓出了几道红印子。 “嘶, 你是猫变的吗, 爪子这么利?” 裴行昭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控诉道?。 沈云商坐在床上狠狠瞪着他?,似乎气?不过?还将床边的绣花鞋扔了过?去?。 裴行昭轻而易举就接在了手里,吊儿郎当的走过?来:“怎么,还想继续啊?” 沈云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虽然?她?知道?他?并不会真?的把她?如何, 但光那些她?就有些承受不住。 得不到, 也?是一种折磨。 裴行昭俯身看?她?片刻后, 勾唇一笑半跪在床边, 伸手捏住她?的小腿, 在沈云商要挣脱前开口道?:“幸好,你没?有事。” 沈云商动作一滞, 停止了挣扎。 那一瞬的裴行昭, 褪去?了浪荡, 正经的有些悲伤。 “昨天吓坏了吧?” 裴行昭边给她?穿上鞋,边抬眸轻声问。 那双桃花眼里盛着万千柔情,沈云商不由心尖一颤,下意识点头:“嗯。” 其实说吓着倒也?没?有。 顶多只是害怕裴行昭不能及时找到她?。 “对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枫林的殉方?阵是残阵, 他?知道?以?裴行昭的本事能够闯破,才敢孤注一掷走进陷阱。 “枫林中有阵法, 我破了阵顺着你们走过?的痕迹找到的。” 裴行昭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给她?穿鞋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 裴行昭微微皱着眉,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回答沈云商的话:“但他?们,怎么会殉方?阵。” 沈云商眼睫一颤,面上快速划过?一丝惊诧。 他?怎么知道?殉方?阵? 母亲不是说过?她?有可能是最后一代传人? 沈云商压下心尖的惊愕和疑惑,状似随意问道?。 “殉方?阵,是什么?” 裴行昭提起她?另一只绣花鞋,并没?有发现沈云商那一瞬的不自然?,只随口答道?:“殉方?阵是玄嵩帝自创的阵法,曾在战场上用此阵赢过?不少次险战。” 玄嵩帝? 沈云商微微皱起眉头。 玄嵩帝她?倒是知道?,但了解的并不多,因?为她?出生时,玄嵩帝就早不在人世了,只是偶尔在茶楼有听人提过?,玄嵩帝用兵如神,曾是南邺的战神,也?是南邺的定海神针。 若此阵是他?自创的,那她?,是他?的传人?! “此阵,只有玄嵩帝会吗?” 沈云商强力按下心中的震撼,声音却仍旧微微发颤。 裴行昭想了想,摇头:“不是。” “玄嵩帝在世时将此阵教给了不少人,不过?后来很多人都没?能掌握其精髓,逐渐的失传了。” 沈云商心中难掩澎湃。 所以?这么算起来,不管母亲教她?的殉方?阵是从玄嵩帝哪一位弟子手中传下来的,她?都算是玄嵩帝的传人! “不过?....” “不过?什么?”沈云商略急道?。 裴行昭站起身,坐到她?身侧,道?:“但我觉得,赵承北不应该会才是。” 沈云商不解:“为何?” 裴行昭见她?感兴趣,便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玄嵩帝是先帝的嫡长兄,战功赫赫,受南邺百姓拥戴,在朝堂之上,亦是无人不服,他?登基是所有人众望所归的,但是就在他?登基不久后却不知因?何突然?禅位于?他?的弟弟,也?就是先帝。” “民间对于?此事有很多版本,有说是玄嵩帝功德圆满升天归神位,有说是玄嵩帝遇世人高人指点,携皇后与一双子女随其避世修行,也?有说玄嵩帝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无力再称帝,遂携皇后儿女归隐山林。” 沈云商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若是没?有那三?年的经历,她?或许还会信一些,但现在,这些传闻在她?看?来都假的离谱。 裴行昭也?和她?有着一样的见解:“但我觉得这都不是真?的。” “皇位的争夺血流成河,残忍至极,我不大信玄嵩帝是自愿禅位,若这其中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玄嵩帝便不可能将殉方?阵教给先帝,赵承北就更不应该会此阵。” 沈云商沉思了片刻,眼神微闪,道?:“殉方?阵若真?如此厉害,你怎么会闯出来的?” 裴行昭轻嗤了声,道?:“因?为这是残阵,若真?是完整的,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那就说的通了。”沈云商眼神微亮道?:“有没?有可能是,正因?为玄嵩帝不愿意教给先帝,所以?,赵承北会的才是残阵,而非完整。” 裴行昭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而若是这样,那也?就正好佐证了母亲对她?的嘱咐,不得将所学?本事外露,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么说来,母亲防的人正是如今的皇家,而这也?是赵承北用殉方?阵来试探她?的理由。 若是如此... 沈云商浑身血液似乎顷刻间凝固。 赵承北已经怀疑上她?是玄嵩帝的传人了! 他?想将她?收为己用,所以?才会不惜用崔九珩的婚事来捆绑她?! 裴行昭不知沈云商此时内心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他?反复琢磨她?的话后,双掌一抚:“对啊,你说的很有道?理。” “殉方?阵可是能杀敌万千的,即便是天赋再不佳,也?不能将殉方?阵的威力降到如此地步,除非,这是偷学?而来的。” 裴行昭说着猛地一顿,若有所思道?:“要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就更加证明当年玄嵩帝禅位有猫腻?” 要是有猫腻,那也?就是说玄嵩帝跟先帝有仇,那么他?的一双儿女跟如今的皇帝也?有仇,若是能找到他?的一双儿女... “你方?才说,玄嵩帝带着他?的皇后和一双儿女归隐?” 沈云商听到这里也?似回过?味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归不归隐无人知晓,但消失是真?的。”裴行昭眯起眼道?:“当年,玄嵩帝一家离开时,长公?主已过?及笄,但小太子属于?老来得子,年纪还很小,算起来..” “如今应该才二十左右。” 小太子... 沈云商脑中飞快的转动着。 按照南邺律例,小太子是玄嵩帝嫡出,该是第一顺位登基之人,而如今龙椅上坐着的只是玄嵩帝的堂侄,小太子的堂兄,若是小太子还活着... 那他?才该是南邺之主! 若是能找到他?... “他?还活着吗?” 沈云商带着几分激动道?。 若是能找到这位,投入他?的阵营,就有可能扳倒赵承北! 在昨日之前,她?只想自保。 但经了昨日的事后,她?便清楚光自保不够,她?得反击,否则,悲剧将会重演。 “嘁,我怎么知道??” 裴行昭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道?:“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咱们要结合现实,先不说那位小太子是不是还活着,就算还活着,他?就一定想去?争那个位置么?万一玄嵩帝当初就是不愿意当皇帝才隐退的呢?” “可是...” “再退一万步说,我们方?才的猜测是正确的,当年禅位一事确实有问题,那么当年小太子才几岁,你认为他?又有什么本事在这十几年筹谋好一切,回京报仇呢?” 至少在未来的三?年里,到赵承北登基,小太子都没?有出现过?。 裴行昭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了沈云商头上,她?顿时就蔫了。 确实,抛开一切不说,这个仇光听起来就艰难无比,且未来三?年,她?都没?有听过?小太子的消息。 “再者,要是龙椅上那位真?的心虚,他?们必然?会防范,怕是小太子还没?有冒头,人就给暗中弄死了。”裴行昭继续道?。 他?通过?昨日这件事也?想清楚了,他?不仅需要足够的力量来自保,还得想办法将赵承北按死,不然?,他?们永无宁日! 但这条路,走不通。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7节 得换条路。 按照时间来算,抗雪灾的物资应该有所进展了,要不了多久,就能送到各处边关了。 第30章 玄嵩帝在沈云商心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以至于?在回城的路上,她还在沉思。 倒不是想着那?位下落不明的小太子,而是在想, 那?枚半月玉佩和白鹤当铺会不会也和玄嵩帝有关。 若母亲是玄嵩帝殉方阵的传人,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知道当年玄嵩帝归隐的真相。 不过现在这些问题她无法去问母亲, 得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才成。 而这个时机, 必须得在她见到那?枚半月玉佩后?, 不然她无法解释她的‘先知’。 可?要得到那?枚半月玉佩,首先就得... 沈云商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一旁的裴行昭。 得成婚。 她出嫁,母亲才会将玉佩给她。 原本裴沈两家约定的是在裴行昭及冠后?再商议婚事,可?离他及冠还有两年。 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也不知能不能等?到两年后?。 “我好?看吗?” 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 却是裴行昭凑近她, 调侃道。 弯起的桃花眼, 高挺的鼻梁, 白皙的肤色,毫无疑问, 作为?姑苏三公子之首, 那?是极好?看的。 姑苏三公子的另外二人分别白家嫡长子白燕堂, 慕家嫡长子慕淮衣。 至于?这是怎么排的,很显然,是论富有和容貌。 对于?富有大家都没有争论,但在谁最好?看上, 白燕堂慕淮衣始终觉得这个排名不公, 都认为?自己应该居榜首。 沈云商记得,最后?好?像是三人打了一架, 决出的胜负。 虽然白燕堂为?此在沈云商面前不平了很久,甚至还抬出了长幼有序来说事,但沈云商私心还是认为?这个排名是合理?的,在她心里,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最好?看的。 “好?看。” 沈云商如实答完,便转过了头。 而她这般正?经的回答倒是让裴行昭愣了愣,以往每次问她她不都是说白家表哥最好?看的吗? 裴行昭不由伸手在她额头碰了碰,嘴里还念叨着:“也不烫啊,难道是昨日的药效还没清除干净?” 沈云商:“.....” 果?然,有的人就不适合给他好?脸。 “滚。” 裴行昭眨眨眼,退了回去:“好?的呢。” 各自安静了半晌后?,裴行昭又贴了过来,沈云商冷眼觑他,裴行昭立刻委屈巴巴道:“我是想说...这次没让他们得逞,你这段时日要小心些,我关心你你瞪我作甚呢。” 沈云商:“我知道,瞪你是因为?你嘴贱。” “要我找几个人跟着你吗?除了绿杨,我院里还有几个好?手,尤其是府中守库房的那?个,一等?一的高手,我将他给你弄来。”裴行昭:“我哪里嘴贱了,你昨日不是尝过了,明明很喜欢。” 沈云商:“...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守库房那?位是不是碍你什么事了?你该不会想偷库房吧?” “裴昭昭,昨天?的事已成过去,你再说信不信我咬你。” “谁想偷库房了!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裴行昭义正?严词道:“我明明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怎么能成为?过去,反正?我是记得可?清楚了,这辈子都不会忘,你咬我啊,来,给你咬。” 沈云商一把推开凑过来的脸,但身边的人好?像没长骨头般硬往她身上赖,推一下又弹回来,活像不倒翁似的。 她给逗乐了,双手去推他:“裴小昭,你坐好?!” 裴行昭捏住她的手腕就往自己怀里带:“怎么坐好??这样吗?还是这样?” 他的手在她的痒痒肉上划过,很快,马车里便传出银铃般的笑声:“裴...小昭,哈哈,你放...哈哈放手。” “怎么放?放哪只手?” “哈哈裴行行,我要去告...哈哈告状!” “还敢告状?沈小云你今天?完了我给你说,你要不叫声裴哥哥,我就不放过你。”裴行昭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上下其手的挠她。 沈云商手脚都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撒欢,实在被?挠的受不住了,才不得不服软求饶:“裴哥哥,裴哥哥,放了我吧。” 裴行昭果?然停住了动作,但却并?没有放开她。 沈云商平复好?心绪望去,却撞见一双深情的桃花眼中,她短暂的怔愣后?就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这是在马车上,你不许...”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沈云商反抗不得,又只能任由他将她按着啃。 这一次他温柔的不像话,起初她还有心挣扎,逐渐的竟也不可?控的开始回应。 赶车的小厮听到这里就赶紧找了一坨棉花将自己的耳朵塞上了。 直到马车入了城,临近沈家时,马车里才再次传来沈云商的声音:“去白家。” 小厮忙摘下棉花,应道:“好?嘞。” “去白家作甚?”裴行昭不解。 “告状!” 裴行昭不可?置信:“你还真去告状!” “大表哥昨日说了,你再欺负我打断你的腿。” “三表哥五表哥前几日也都陆续回来了,你完了裴昭昭。” 裴行昭:“...不是,沈商商,我又没有欺负你,你告什么状?” “你方才将我的衣摆撕碎了。” 沈云商高傲的抬着下巴,唇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许多。 裴行昭低头望去,衣摆处确实碎了点?,但这是刚才他挠她时不慎扯到的:“我不是故意的。” “哼!不听!” 沈云商捂住耳朵。 裴行昭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那?你先把我放下来再去告状,你这么拉着我去,我腿会被?打断的。” 沈云商:“断了我养你。” 裴行昭:“......”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一个滑跪从榻上溜下去,双手抱住沈云商的腿:“我错了。” 沈云商忍住笑意,偏头不看他:“晚了,你刚刚让我叫你裴哥哥时不是这么说的。” 裴行昭眉眼一挑:“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行,我错了,我叫回来行不行?” 沈云商转头睥睨着他:“你先叫声我听听。” 裴行昭非常配合的扬起一张笑脸,放柔声音:“沈姐姐,云姐姐,商姐姐...” 他每叫一声,沈云商眼底的笑意就越浓。 裴行昭见此便起身压上去,在她耳畔唤道:“好?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好?不好?。”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唇刚好?贴在耳尖,温热的气息搅的人浑身都酥软了,沈云商哪里招架得住,红着脸去推他,却又被?他捏住手腕,继续道:“姐姐,不告我状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嘴里叫着好?姐姐,说着不敢了,但却将沈云商整个人都压下了身下。 沈云商受用的同时也感觉到危险,忙出声威胁:“你先起来,不然说什么都不好?使。” “那?不成,要沈姐姐先原谅我。” 沈云商被?他闹的无法,只得赶紧朝小厮道:“不去白家了。” “现在行了吧?” 裴行昭却笑着再次凑近她耳边:“下次想让我唤你姐姐直说啊,绕这么大个弯子作甚。” 沈云商被?他弄的心跳如雷,不由嗔了他一眼。 这人什么时候变成登徒子了! “去裴家!” 沈云商觉得自己落了下风,气不过又冲小厮道。 裴行昭一愣:“嗯?” 沈云商瞪着他:“我要去裴家告状。” 裴行昭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一弯:“好?呀。” “商商好?久没去我院里了。” 沈云商:“.....” 她从少年眼里看到了某种异光,当即喝道:“停车!” 这狗东西想把她诓到他院里去占她便宜! 马车将将停稳,沈云商就一把推开裴行昭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朝后?头自己的马车走去。 裴行昭起身,趴到窗边喊她:“你别走啊,去我家告我状呗。” 沈云商脚步越来越快。 “商商啊,求你了,去我家告状啊。”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8节 沈云商捂住耳朵跑的更快了。 玉薇听得动静掀开车帘就看到这一幕,她微微一怔,眼神?复杂的看着裴行昭。 裴公子这是什么奇怪的请求。 沈云商一上马车就吩咐:“快走,回府。” 好?似生怕回的晚了那?人就追上来将她弄到他院里去了。 然而一直到回到院里,耳边都还回荡着少年极尽诱惑的声音。 姐姐,沈姐姐,好?姐姐... “啊!” 沈云商红着脸跺了跺脚冲进寝房,试图将那?道扰人心神?的声音赶走。 玉薇愈发莫名其妙和好?奇。 马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可?惜绿杨不在,不然她非得去问问不可?。 玉薇跟进寝房前朝四?周望了眼,没看见清栀,便唤了个小丫鬟去前院禀报了一声。 原本玉薇以为?清栀只是那?会儿恰好?不在,可?直到用完午饭,她都没见到清栀,心底便生了疑,沈云商也在这时察觉到了,问道:“清栀呢?” 玉薇便唤来一个小丫鬟,问她:“清栀去何处了?” 小丫鬟愣了愣,回道:“回小姐,清栀姐姐自早晨出去采买后?,奴婢便一直没有见到过。” 她以为?早就回来了呢。 清栀平日里负责沈云商的衣物和饮食,经常会出府采办,但顶多一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像今日这样整整一个上午未归的情况,从未出现过。 沈云商与玉薇对视一眼,皆想到了之前那?档子事。 虽说她的母亲如今在府衙,但她家中还有父亲和弟弟,若他们因她的母亲出事而迁怒于?她也不是没可?能。 “玉薇,立刻带人去找!” 沈云商想到清栀前世的结局,一颗心便沉了下去,急声道。 “是。”玉薇正?色应下,快速点?了几个护卫出了门。 沈云商看着玉薇的背影,眉头紧紧皱着,不知为?何,她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 第31章 海棠院 沈夫人白氏看着素袖姑姑刚带回来的信, 面色凝重。 素袖见此不由担忧开口:“夫人,出了何事?” 白氏将信递给她,眼底是化不开的忧思。 素袖接过信, 才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崔家二公子与小?姐在邺京!” 那出现在姑苏城的那两位是?谁! 信是?白家?送来的,这是?上次崔九珩一行人登门后, 白氏请父亲帮忙去?查的, 白家?族中有人在京为官, 那边也?有生意,消息自然回来的快。 “信上还说,二皇子赵承北在月余前称病,实则是?悄然离京,少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白氏沉声道。 素袖往下看去?, 果然见信中有写, 而她在看到最后一行字时, 瞳孔微缩:“崔家?嫡长子, 崔九珩相伴。” 崔姓不可能有人敢那般大?摇大?摆的冒充, 且那几位通身贵气,一看便知身份非凡, 不像是?假扮, 若崔家?二公子与三小?姐在邺京, 那么那日上门自称崔大?公子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的崔九珩,而那位崔二,便是?... 素袖手指一颤:“那位崔二公子,是?二皇子!” “他?来姑苏作甚!” 白氏蹙眉微微摇头:“不知。” “夫人...” 素袖担忧的看着白氏, 欲言又止:“他?们接近小?姐, 会不会是?...” 白氏飞快看她一眼,肃目道:“慎言!” 素袖忙噤声垂首。 半晌后, 白氏沉声道:“还不到慌的时候,切勿乱了分寸。” “要想不露痕迹,就要彻底忘记以前的一切,谨遵旨令,自保归隐。” 素袖恭声应道:“是?。” “商商昨日去?裴家?庄了,你去?看看可回来了。” 白氏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丫鬟禀报,拂瑶院来人告知,小?姐已经回府。 素袖道了声知道了,待丫鬟退下,她便看向白氏道:“昨日崔公子几人也?同行,不如去?问问小?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若他?们是?冲着小?姐身份来的,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白氏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点头:“也?好,切记委婉些,不要让商商察觉到什么,燕堂不是?也?去?了,就说我许久不见他?,问问他?的近况。” 素袖应下,似是?又想到什么,道:“若那位崔二公子是?二皇子,那那位三小?姐会是?...” 白氏若有所?思:“我看那位小?姐轮廓与二皇子相似,大?抵是?他?的胞妹,三公主。” “你暗中去?查查,这几位到了姑苏后都做了些什么。” 素袖:“是?。” - 素袖到拂瑶院时,沈云商神情?不安的立在门口,一直望着院里,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小?姐。”素袖上前行礼。 沈云商见是?她,心?不在焉的轻轻颔首:“素袖姑姑。” 素袖自然是?捕捉到了她面上的忧色,不动?声色道:“夫人得知小?姐回来,特意差奴婢来问问,听闻昨日表公子也?与小?姐一道,夫人许久不见表公子,挂念得紧。” 沈云商记挂着清栀,闻言顺口道:“表哥一切安好,请母亲放心?,表哥说明日便会来拜见母亲。” 素袖观了眼她神色,见提起裴家?庄并无异样,便猜测此行应并未出什么事,想了想后意味深长试探道:“夫人还听说崔家?几位公子小?姐也?去?了,毕竟是?大?族,该要好生招待,若能结交便是?最好,与生意上或有好处。” 沈云商一愣,心?思这才全部收回来。 结交崔家?? 那自是?万万不能的! “母亲误会了,其实我与他?们并不相熟,昨日也?没说上几句话。”沈云商正色道:“再者,这样的贵人,也?不是?我们能结交的。” 素袖闻言心?中稍安。 看来他?们并非有意接近小?姐。 “如此,奴婢便明白了。” 素袖正要告退离开,却突然又道:“奴婢见小?姐,似乎有心?事?” 沈云商不防被这一问,要敷衍过去?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跳。 赵承北用?几家?性命威胁,不让他?们将事情?告知长辈,前世她在成婚前不知赵承北图谋的还有她,加之那时涉世未深,对皇权太过敬畏和畏惧,又害怕家?中真的被牵连,想事情?难免单纯些,重回后心?头没有太大?的章程,就习惯性的去?隐瞒了那些事。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这背后还藏着巨大?的隐情?,且很?可能与母亲有关。 所?以若母亲真的有什么秘密,对这件事的应对应该比她更加周全才是?,总好过两眼一抹黑,大?难临头了才知晓的好。 而且,她或许还能借此窥探出些什么,比如,那半月玉佩和白鹤当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小?姐?” 沈云商心?念几转间,便已做好决定,她抿着唇走向素袖,再抬眸时眼眶微红,似是?在后怕着什么,又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此行...出了点事。” 素袖一惊,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小?姐,出了何事?” 沈云商眼泪说掉就掉,素袖大?骇,忙轻声安抚着她:“小?姐别怕,您告诉奴婢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云商抬手抹了抹泪,低声道:“母亲现在,忙吗?” 素袖顿时便明白了,赶紧道:“夫人不忙的,奴婢这就带小?姐过去?。” 很?快,沈云商就到了海棠院。 白氏还在沉思,却听门口传来动?静,紧接着,女儿就飞快的扑到她跟前,趴在她的膝上轻泣。 白氏一惊,抬眸看向素袖,后者沉着脸禀报道:“夫人,小?姐说,在裴家?庄出了事。” 白氏闻言面色大?变,忙道:“出了何事?” “小?姐没有同奴婢说。” 白氏怔了怔,这才低头看着趴在她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的沈云商,她抬手轻抚着她的头,温声安抚道:“商商,没事了,母亲在,别怕。” “出了什么事商商告诉母亲,是?不是?裴家?小?子欺负你了?” 沈云商将头埋在她膝上,带着哭腔否认:“没有。” “那是?你表哥?” 沈云商仍旧摇头:“也?没有。” “那是?怎么了,同母亲说,母亲给你做主。”白氏看了眼素袖,眼底划过一丝暗沉。 不是?裴行昭,也?不是?白燕堂,那就只能是?... 终于,在白氏再三安抚和诱哄下,沈云商哽咽着轻声道:“是?崔公子,他?...” 白氏眼神骤冷:“他?怎么了。” 沈云商忍着羞辱,艰难开口:“他?给我,给我下了那种药...” 她这话落,屋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片刻后,白氏猛地将沈云商拉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恐慌,连声音似乎都受到惊吓而颤抖:“你说什么?!”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49节 素袖亦是?惊的立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他?...他?...”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不待沈云商说完,白氏便赶紧上下打量着她,语调似乎因害怕而破了音。 沈云商连忙摇头:“女儿没事,是?裴行昭救了女儿。” 白氏听到她说无事,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半晌后,她眼神凌厉的看着沈云商:“是?哪一个崔公子?” 沈云商自然察觉到白氏这话问的古怪,但?还是?不动?声色道:“是?崔二公子。” 而她清楚的看见,白氏的脸色在听到答案后一片惨白,旁边的素袖姑姑更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沈云商被白氏无意识的捏疼了手臂,轻声道:“母亲,疼。” 白氏这才似回神,忙卸了力?道,一把将沈云商抱进怀里,带着后怕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别怕了,有母亲在。” 素袖许久才低喃出声:“天老爷,万幸无事。” 这要是?有事,可怎么得了啊。 “他?这是?疯了不成!” 素袖最后还是?没忍住,低骂了声。 白氏快速瞥她一眼,她才知失言,赶紧看了眼沈云商,见后者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反应,才低下头不再作声。 沈云商压下心?头的怪异,轻轻从白氏的怀抱中退出来,皱眉道:“但?中药的还有崔大?公子,母亲,女儿想不明白他?们这是?要作甚,且那药极烈,幸好裴行昭有解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白氏闻言手一抖,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你是?说,他?给你和崔大?公子下药?” 素袖才压下的惊慌又立刻涌了上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当即掀起惊涛骇浪,急急看向白氏。 “商商,你同母亲仔细说说经过。” 白氏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些。 沈云商这才将裴家?庄所?发生的事向白氏娓娓道来,只是?隐瞒了她知道赵承北赵承欢身份的事。 “女儿其实认出了那是?殉方残阵,也?知道如何解,但?女儿想起母亲说过的,不得在人前暴露所?学,所?以便顺着他?们阵法走去?了洞中,可却没想到会陷入那样的险境。” “裴行昭说,崔二本还想栽赃给他?,但?表哥找到了洞里石壁上的药,交给了裴行昭,裴行昭不知怎么就从崔二口中诈出来了真相,否则,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裴行昭还说,崔二威胁他?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得跟家?中人提及,不然就不会放过我们,还有女儿一直不敢跟母亲说,他?们先前曾威逼利诱女儿跟裴昭昭退婚,女儿原本确实不敢说,可经过昨日之事,女儿属实有些害怕了,这才想着向母亲说明。” 沈云商越说越感到害怕:“母亲,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啊。” 白氏听完,脸色已经阴沉到没法看了。 但?她许是?怕吓着沈云商,还是?尽量放柔声音道:“别怕,没事。” “近日在院里歇着,不要再见他?们,也?不许单独出门,素袖,找几个得用?的守在小?姐院里,就算和阿昭出门,人也?得带着。” 这一天,还是?要来了。 第32章 沈云商从海棠院回来, 玉薇还没有消息传来,她?洗了把脸,继续在门口等着。 等待间, 她?又?想到了母亲方才的反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母亲好像对给她?下药的是哪位崔公子特别在意。 都是姓崔, 这有什么区别吗? 难道说, 母亲已经知?道所谓的崔二并非是崔二? 若是这样, 那就说的通了。 母亲如果真?与玄嵩帝有关,那么崔家对她?动手和皇家动手,对母亲来说自然是有着区别的,至于母亲是如何知?道崔二是赵承北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团迷雾笼罩着她?, 她?暂时还理不出头绪。 眼?下最紧要的是清栀。 清栀前世死在青楼, 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结, 她?不想悲剧重演。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 却始终不见?玉薇有消息传回?,沈云商便愈发的心焦。 她?不打算再等下去, 穿了件大氅就要出门。 然才走出院子就被拦下了。 沈云商看着三个陌生的面?孔怔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母亲安排过?来保护她?的人。 “小姐, 夫人有命,您不能单独出府。” 沈云商耐心解释:“我院里的清栀一早出门,到现在未归,玉薇午间去寻她?可至今却无半点消息, 我担心她?们出了事, 得出去找人。” 几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清栀他?们不知?道,但玉薇的名?字他?们是熟悉的。 沈府上下都知?道, 玉薇姑娘是小姐精心养大的,吃穿用度比寻常府中的小姐还要精细,足矣可见?玉薇姑娘对小姐的重要性。 所以?一听玉薇姑娘不见?了,几人神色间都有些松动。 沈云商也知?道他?们的为难,便道:“这样,你们先?随我出去,同时再叫人或去白家请一位表兄,或去裴家请裴行?昭过?来陪我出门。” 沈家如今就父亲这一支在姑苏,且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平日需要兄弟陪同时,都是去白家请一位表兄过?来。 为首的青年见?沈云商确实着急,也怕玉薇真?的有个万一,几乎没怎么思索便答应了:“我陪小姐出门。” 随后?他?又?安排另外两人,一个去白家,一个去裴家。 他?怕万一哪边耽搁了,便干脆两边都派了人去。 沈云商见?他?性子沉稳也懂得变通,便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道:“小姐唤我阿春便好。” 接着,他?又?介绍道:“方才穿深紫色衣裙的姑娘唤作阿夏,另外一人唤作阿秋。” 沈云商眉头微挑:“那是不是还有一位唤作阿冬?” 青年闻言面?色闪过?一丝复杂,好一会儿才回?道:“他?,大约不在了。” 沈云商一怔,下意识道:“抱歉。” 阿春忙道:“无妨,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从拂瑶院到府门很有一段路,沈云商继续同他?闲聊:“你们都是家生子?” 阿春微微垂眸:“是。” “那是出身白家还是沈家?” 阿春再次沉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 见?他?为难,沈云商便没想深究,正要岔开话题时,却听他?道:“算是白家。” 沈云商眸光微闪。 这回?答倒是有些微妙。 什么叫算是白家... “你们是白姓?” 阿春又?沉默了。 沈云商了然,这个问题又?让他?为难了。 “不是。” 阿春回?答的很有些迟缓,沈云商便知?道她?不好再问下去了。 果然,见?沈云商不再询问,阿春轻轻松了口气,而后?似是怕沈云商再问些什么,便岔开了话题:“小姐可知?玉薇姑娘是去何处寻找清栀?” 沈云商眉头微蹙,道:“清栀早晨出门采办,要么是去北市,要么是昌华街。” 玉薇也只会去这两个地方寻她?。 阿春默了默后?,道:“北市今日并非集日,我们先?去昌华街?” 非集日,便说明清栀有很大可能不会去。 沈云商遂点头:“好。” 昌华街是姑苏城内较为繁华的一条街,出入的都是非富即贵,离福禄巷不过?一炷香的车程。 进了昌华街,沈云商先?是去了那几家清栀常去的铺子询问,有两家店小二称在辰时前后?见?过?清栀,她?再问起玉薇,店小二也称在午后?见?过?,再之后?就无半清栀玉薇半点线索了。 正在沈云商焦急之时,突有几个院中下人带着薄汗跑到她?跟前:“小姐。” 这几人正是跟着玉薇出来寻清栀的。 沈云商忙道:“玉薇和清栀呢?” 其中一人神情焦急道:“回?小姐,玉薇姑娘带奴才们出来寻找清栀姑娘,问过?几家店铺后?就没有线索,后?来玉薇姑娘就让奴才们分开找寻,约定在半个时辰后?不管有没有找到都在旁边的巷子口碰面?,可是到了时间,却始终不见?玉薇姑娘回?来,奴才们四处找寻,也没有结果。” 沈云商当即喝道:“为何不回?府禀报?” 下人忙道:“奴才们叫阿力回?去禀报了啊。” 沈云商闻言愣了愣,皱眉:“何时的事?” “大约一个时辰前。” 沈云商转头看向?阿春,一个时辰前,她?已从母亲院里回?了拂瑶院。 阿春会意,沉声?道:“小姐回?拂瑶院后?的一炷香内,我们三人便到了拂瑶院外守着,并没见?到有人回?来。” 几人闻言都有些震惊,纷纷道:“啊,不可能啊,我们看着阿力走的。” “是啊,因为阿力脚程快,我们才让他?回?去通信的。” 沈云商心下一沉。 她?院里的大多都是家生子,阿力也是其中之一。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0节 他?不可能会背叛她?,未能回?去极有可能是有人将他?绊住了,亦或者,出了事。 所以?清栀玉薇前后?失踪,绝不是巧合! “你二人沿路去找阿力,剩下的人都在附近搜寻,一有消息就来此处禀报给刘叔,刘叔便立即放信号。”沈云商将怀中的信号弹递给车夫刘叔,吩咐他?哪儿也不许去,在原地等候。 刘叔接过?信号,恭敬应是。 待所有人散开,沈云商沉着脸看向?昌华街西边。 阿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面?色微变:“小姐怀疑她?们在...青楼?” 前世清栀就是死在青楼。 她?再次失踪,沈云商不得不怀疑。 “你和我去。” 毕竟是两个姑娘家,真?到了那种地方传出去不大好听,再者,万一她?判断失误便会错过?别的线索,所以?她?才决定只带阿春过?去。 阿春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恭敬应下。 二人穿过?人群,停在一家青楼之下,门口有迎客的女子,脂粉味扑面?而来,沈云商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便欲抬脚进去,手臂却突然被拉住。 她?回?头一看,却是匆匆赶来的裴行?昭,大约是走的太急,腰间的金串串还在左右晃荡。 “你去这里作甚?” 见?到裴行?昭,沈云商一直揪着的心安稳了几分,她?道:“玉薇和清栀都不见?了,这条街都差不多搜遍了,只有这里没找。” “你来的正好,那边还有两家,我们一人负责一家。” 她?说着就要往里冲,裴行?昭却又?将她?拽回?来:“你等等!” “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去?” 沈云商唇角紧紧抿着,看着他?片刻后?,声?音微哽:“我害怕。” 清栀死过?一回?,玉薇陪她?长大,谁出事她?都无法接受。 别说是闯一闯青楼,只要能找到人,将这条街掘地三尺她?也做得出来。 裴行?昭见?她?红了眼?眶,遂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放轻声?音安抚:“别急,若人真?在里头,我肯定给你完好无损的带出来。” “可是...” “你进去肯定会引起轰动,反倒于找人不利,也于她?们名?声?无益。”裴行?昭温声?劝道:“你且安心在外头等候。” “再说,绿杨要是回?来知?道玉薇出了事,还不得跟我闹,所以?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寻找。” 裴行?昭说罢抬眸看了眼?阿春:“这是?” 阿春拱手道:“回?裴公子,我是夫人安排保护小姐的护卫,裴公子唤我阿春便可。” 此时也不是多问的时候,裴行?昭点头:“好,你保护好她?。” “是。” 裴行?昭进去后?,阿春出声?询问:“小姐,那我们?” 沈云商看着裴行?昭走进青楼,沉默半晌后?,道:“先?在附近找,等他?的消息。” 二人刚走出几步,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沈云商?” 沈云商一抬头,便见?到掀开马车侧窗帘栊看过?来的慕淮衣,对方大约是看到她?神色有异,忙放下帘栊下了马车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 慕淮衣边问,边抬头看了眼?青楼,眼?底快速掠过?异光:“我方才好像看到裴阿昭了,他?该不会是去逛青楼了吧?” 沈云商:“.....” 虽然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裴行?昭确实是进了青楼。 “被我说中了?不会吧,他?要死啊,敢去逛青楼,腿不想要了啊?”慕淮衣大感震惊,一声?比一声?大:“他?不知?道白家那几个兄弟都回?来了吗?” 沈云商:“.....” 不回?来就能去逛了? 不是,她?怎么也给他?带偏了! “事情不是这样。” 周遭已有不少人望来,沈云商连忙阻止慕淮衣再继续吼下去,低声?快速道:“我院里不见?了两个姑娘,最后?出现在昌华街。” 慕淮衣双眼?微震,不见?了...两个姑娘? 他?往沈云商身后?望去,又?是一惊:“玉...玉薇不见?了?” 沈云商微微点头。 慕淮衣还想再问什么,可见?她?面?上忧虑深重,便知?事情恐怕不简单,沉思片刻后?,道:“你去醉雨楼等着。” “你...” 慕淮衣打断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 不待沈云商再开口,他?便扯下腰间几串玉珠,看了一圈后?目光落在阿春身上:“你是沈家护卫?” 阿春点头:“是。” 他?刚应下,慕淮衣就将那几串玉串串塞到他?怀里,转头朝身边人吩咐道:“我在进昌华街后?被偷了几串玉珠子,价值千金,立刻叫人给我将这条街封锁了,一寸一寸的搜!” 姑苏城四大家裴沈白慕,在姑苏城都有着不小的威望和势力,慕家未来掌权人说丢了东西,自然没人敢拦他?。 有裴行?昭慕淮衣在这里,沈云商也就安心了不少,遂带着阿春去了醉雨楼。 他?们出面?比她?出面?要好得多,至少若玉薇清栀真?在青楼,也能保全她?们的名?声?。 - 玉薇睁开眼?,入目一片黑暗。 她?适应了片刻,取下头上簪子捏在手心,警惕的听着周遭的动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但她?记得她?是如何昏迷的。 与其他?人分散后?不久,她?在一处巷子墙角边发现了她?送给清栀的那朵金丝蔷薇珠花,刚捡起来就发现蔷薇涂有迷药,想扔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吸入迷药后?就陷入了昏迷,再醒来,就是现在。 不待玉薇细细思索这是怎么回?事,就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醒了。” 黑暗中,玉薇面?色微变,精准的看向?声?音来处:“你是谁?” 那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道:“接下来我问你的每个问题,望你如实回?答,否则...你要找的人活不了,你也一样。” 玉薇皱眉:“清栀在你手上。” “她?现在还在我的手上。”那道声?音徐徐传来:“但若你不配合,那她?就不归我管了,青楼老?鸨想来有很多调教人的法子,保管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玉薇眼?神一沉:“你想如何?” “你在沈家十几年,想必知?道的也不少。” 玉薇明白了,是冲着小姐来的。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若是冲着沈家其他?人,抓的就不该是她?。 “你想知?道什么?” “我听闻过?一些沈家家主与夫人鹣鲽情深的美谈,有些感兴趣。”那人道:“但外人知?道的终究不多,你自小长在沈家,想必知?道的更精彩,不如说来我听听。” 玉薇不由眉头微蹙。 这个问题未免太过?古怪。 她?沉默了半晌后?,才答:“与外界知?道的差不多,家主对夫人一见?钟情,穷追不舍,后?得偿所愿,感情和睦。” “这些我都知?道。” 那道声?音渐冷:“我想知?道的是别人不知?道的,比如,沈府里有没有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有没有藏什么身份异常的人。” 玉薇一怔。 秘密?身份异常? “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 那人突然话锋一转,道:“你家小姐的身份不简单吧。” 这话一出,玉薇身子微僵。 果然还是冲着小姐来的,小姐的身份简不简单她?不知?道,但小姐身上确实有秘密。 “我家小姐是姑苏首富独女,身份自然不简单。” “你知?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那人冷笑道:“我也懒得与你绕弯子了,我要你家夫人或是小姐身边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玉薇听的莫名?其妙:“什么?” “这件东西对她?二人来说很重要,若是你拿不到,只需要告诉我她?二人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便可,只要你说了,我就放了你二人。” “否则...” “你们都是一样的下场。” 玉薇刚要开口,却又?听他?道:“别指望着有人会来救你们,你若不愿意配合,明日之后?,你们就会因为不堪受辱死在青楼某个角落,府衙就算查,也只会查到是人贩子做的。” “比如,清栀在牢里的人贩子娘,和她?心狠的父亲弟弟。” 玉薇听到这里心头一凉。 这个人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们。 不论她?说不说,都是死。 她?现在很难自救,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等小姐。 心思几转后?,玉薇道:“夫人与小姐在意之物有好几样。” 那人声?音里顿时带了几分迫切:“都有什么?” “我可以?都告诉你,但你得先?放我们离开。”玉薇道:“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灭口。”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1节 那边陷入久久的沉寂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冷笑:“看来你还不清楚你的处境,你若不说,那唤作清栀的婢女...” “她?的命怎有我自己的重要?” 玉薇淡淡道:“她?知?道的我都知?道,她?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也只有我能告诉你们,但我不确定自己能活下去,又?如何会告诉你们?” “倒是牙尖嘴利...” 半晌后?,那边轻嗤道,然话还未完就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人进来,在低语什么。 没过?多久,玉薇便听他?咬牙道:“你家小姐倒是在乎你们,竟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人,你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说,我敢保证你家小姐找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玉薇眼?眸微亮。 小姐果然找来了! “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放过?我,那我凭什么要便宜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玉薇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若她?没听错,在有人走进来时,外间有嘈杂声?传来。 她?因此大致能确定自己应该在街道旁,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怎样的,墙厚不厚,她?劈不劈得碎,劈碎了又?是否能获救。 “公子...” 突然,暗门又?打开,这一次进来的人声?音略急,玉薇隐约听到了个‘白’和‘来’字。 她?暗道难道她?们的失踪惊动了白家。 若白家的人来了,那小姐定也在这里! 如此,她?或可一搏! - 白燕堂听阿秋一说完,就赶紧带人骑马过?来了,他?到时昌华街已经封锁,裴慕两家的人正在四处大肆搜寻,他?得知?沈云商在醉雨楼后?,便径直寻去。 “云商妹妹。” 沈云商正魂不守舍的立在窗边关注着街上的动静,听得声?音回?头:“表哥。” 白燕堂神情凝重的走近她?:“我听说玉薇不见?了,还没找到?” 他?深知?玉薇对于沈云商有多么重要。 沈家在姑苏这一支只有沈云商一位小姐,虽然也有白家的兄弟姊妹,但毕竟不在一个府里,沈云商便是将玉薇当成妹妹养大的。 如今人不见?了,岂能不急。 “还没有,裴行?昭已经找了两处青楼,刚去往最后?一处,慕淮衣将整条街封锁了,正在一寸一寸的寻。” 沈云商心神不宁道。 若人真?在昌华街就一定能找到,怕就怕,不在这里了。 白燕堂看了眼?底下的兵荒马乱,安抚道:“我也带了人来,会找到的,只是,云商妹妹可知?,是谁动的手?” 沈云商方才也在沉思这个问题。 清栀和玉薇只是两个小丫头,谁会跟她?们过?不去,很显然这是冲着她?来的,就算是遇上了人贩子,也没道理就盯着她?的人绑。 且清栀便罢了,玉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绑的走的,再结合清栀一早失踪,她?不难猜到这是一出有预谋的绑架。 若是这样其实她?还能安心些,起码绑她?们的人是有所图谋,不会伤害她?们。 可一想到清栀前世... 砰... 沈云商耳朵微动,微蹙着眉,抬手示意白燕堂:“表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白燕堂摇头:“没...” 砰砰砰... 这几道沉重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中,非耳力过?人不能察觉。 白燕堂话音一顿,眸子飞快扫过?四周,沉声?道:“听到了。” 二人当即不再作声?,几乎是同时闭上了眼?。 然白燕堂一把拽住沈云商,闭着眼?阻止她?:“我来就好。” 沈云商睁开眼?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的点头:“好。” 表哥是怎么知?道的。 但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白燕堂正凝聚内力听声?辨位,她?不能打扰.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燕堂蓦地睁开眼?,脚尖一点跃下醉雨楼,朝斜对面?的酒肆而去。 沈云商见?此,连忙转身飞奔下楼。 阿春紧紧跟上。 待她?跑到酒肆下时,白燕堂正一掌击碎二楼墙壁,紧接着,便有一道淡粉色身影扑了出来,沈云商眼?睛一亮:“玉薇!” 阿春飞身而上接住落向?地面?的玉薇,白燕堂见?他?身手不错便放心的追了出去。 玉薇唇边溢着一缕鲜血,伤势不轻。 沈云商半跪在地上,将她?搂在怀里,担忧道:“玉薇,你怎么样?” 玉薇强撑着清醒,道:“奴婢无碍。” “但,奴婢暴露了武功。” “不重要。” 沈云商红着眼?尾安抚她?道:“我说过?,当你性命攸关时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母亲只说过?她?不能暴露所学,玉薇是无妨的,不过?是怕引起不必要的猜疑,母亲才让玉薇也尽可能的藏拙。 玉薇还想说什么,但没能坚持住晕了过?去。 这时,慕淮衣急急跑来,看了眼?她?怀里的玉薇后?,低声?朝她?道:“裴行?昭找到清栀了。” 沈云商忙抬头看向?他?,急声?道:“人怎么样?” 慕淮衣道:“活着。” 沈云商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稳稳的落了回?去。 活着就好。 “但找到时受了重伤,以?免影响她?的名?声?,裴行?昭从后?门走的,楼里知?道的人也都给了封口费。”慕淮衣打量了一圈,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沈云商望了眼?白燕堂追上去的方向?,忙道:“此处继续封锁,表哥和我的护卫阿秋往那边追出去了。” 慕淮衣眸色微深:“明白。” “你先?去醉雨楼,楼里有大夫,裴行?昭也去了醉雨楼。” 沈云商道了声?谢后?,一把将玉薇抱起来脚步飞快的进了醉雨楼,正想问要不要帮忙的慕淮衣怔在原地,他?怎么不知?道,沈云商这么大力气? 或许,是太过?着急激发的潜力? 慕淮衣自认找了个很合理的解释后?,便带着护卫大摇大摆的进了酒肆。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死了敢在姑苏城绑沈云商的人。 这简直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嘛。 第33章 醉雨楼 沈云商抱着玉薇刚进去, 清溪便迎了上来:“沈小姐,请随我来。” 沈云商跟着他进了一间屋子,抬头就看?见正要出来的裴行?昭, 二?人对视一瞬,裴行?昭目光下移, 落在玉薇身上, 皱眉:“也受伤了?” 沈云商点?了点?头, 上前将玉薇放到另一张塌上,才朝旁边的清栀看?去,这一看?脸色就黑了下来。 慕淮衣说清栀受了重伤,她也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人时, 她还是不可?控的颤了颤, 心头窜出一股怒火。 少女看?起来鲜血淋漓的, 身上有着多处鞭伤, 青色的衣裙生生被鞭子抽破, 整个人躺在那里似乎已是奄奄一息。 “我找过去时她已经陷入昏迷,伤她的人我叫人扣下来了。”裴行?昭并没有细说当时的情境, 他踢开门时那人还没有停手, 鞭子抽在少女身上, 传来刺耳的声音,而少女双眼紧闭已无半分动静,他当时心就凉了半截,一脚将?那人踹飞后去探了她的鼻息, 所幸去的及时, 要去的再晚些,人就真的没了。 但即便他不说, 沈云商也能想象得?到清栀当时的处境和?她所受的折磨,她心疼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少女,哽咽的一时说不出话。 上一世送到她面?前的姑娘更加惨不忍睹,这一次她防来防去,到底还是没有护好她。 这时,清溪带着楼中的大夫进来。 裴行?昭便上前将?沈云商拉了过来:“先?让大夫诊治。” 沈云商抬手抹了抹眼角,随他去了外间等候,才刚坐下裴家的人就出现在门外:“公子。” 裴行?昭看?向她,道:“我让他审问那人,应该有结果了。” 沈云商哪里还坐得?住,赶紧拉开门走了出去。 裴行?昭紧随其后。 得?到裴行?昭示意,裴家护卫禀报道:“禀公子,沈小姐,属下几人审问了那人,他的说辞是一样的,说是有人将?清栀姑娘卖进了青楼,但不让她活命。” 沈云商:“何人卖的?” 清栀的户籍在她手上,旁人如何能卖。 裴家护卫面?色有些复杂道:“他说那人是清栀姑娘的父亲,且也确实听?清栀姑娘唤他父亲,说是户籍不慎弄丢了,他说是卖女儿?,实则是给了青楼一笔钱,做成?清栀姑娘被卖进楼中,拒不接客受折磨而死。” 沈云商眼底一片冷光,咬牙重复:“清栀的父亲。” 裴家护卫回道:“是,属下看?那人不像说谎的样子。” 但他还是想不通,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女儿?这般心狠! “立刻找到清栀的父亲和?弟弟!” 沈云商正想开口,裴行?昭便先?她一步吩咐道。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2节 裴家护卫忙应下:“是。” 随后,他问道:“那个人如何处置?” 裴行?昭问沈云商的意思,沈云商道:“送官府,顺便问一下先?前我请求官府查探的事进展如何。” 裴家护卫看?了眼裴行?昭,见他点?头,便领命而去。 护卫走后,裴行?昭面?色复杂道:“你也觉得?事情有异?” 沈云商沉着脸嗯了声:“她的父亲再不是东西,也就是卖进青楼得?一笔钱,且她家里人视财如命,没理由倒给青楼钱要自己女儿?的命,这说不通。” “而且他们?还绑了玉薇。” 裴行?昭凝眉道:“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沈云商心里确实有猜测,但没证据:“等玉薇醒来,或许会有答案。” 裴行?昭其实能猜到沈云商心中的怀疑。 在这姑苏城敢对沈云商的人下手的没几个。 而会下手的,除了那外来者,不做他想。 “玉薇这边是什么情况?”裴行?昭问道。 沈云商:“被关在酒肆,表哥发现的及时,劈碎墙将?人救出来的,后发现里头还有人,就追出去了。” 裴行?昭若有所思的望向里间。 对清栀下了死手,但对玉薇显然是留了手的,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夫才出来。 “受鞭伤的姑娘外伤颇多,血已经止住了,无性命之忧,但后期需要用上好的药材,方才不会留下疤痕;而另外一位姑娘受了不轻的内伤,需得?精心调养,三月内不能动用内力,我去为二?位姑娘开几副药方带回去。” 大夫的话落,沈云商快速看?了眼裴行?昭,却见后者面?色淡然的点?头:“好,有劳大夫。” 大夫一走,沈云商就盯着裴行?昭看?,眼神太过直白,裴行?昭想忽视都不行?,便转头低眸看?向她:“你就当没听?到,我也当没注意,这事不就自然而然的过去了?” 沈云商不吭声。 “好吧我承认我是知道。”裴行?昭:“那是一次意外,我无意中发现玉薇身法?有异,之后便上了些心,果然发现她不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姑娘。” 沈云商观察着裴行?昭的神情,见他似乎并无隐瞒,心神微松:“那你怎不问我?” “你既有心隐瞒,也不曾主动告知于我,那我自然就不会多问。”裴行?昭控诉道:“且我还没问你为何要瞒着我呢,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沈云商被他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心虚,但也仅仅只有几分:“那你现在不都已经知道了,是母亲为了保护我,才让玉薇藏拙的。” 裴行?昭扬眉:“喔,行?吧。” “啧,要是绿杨回来知道了,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话说,绿杨该不会打不过玉薇吧?” 沈云商:“....我又不会武功,我如何知道?” “再说,他能不能抱得?美人归,也不取决于打不打得?赢。” 裴行?昭凑过来:“那取决于什么?” “对了,我还听?说先?前你让沈伯母认玉薇为义?女,有这事吗?” 沈云商转身边往里间走边道:“有这事。” “但那时我年?纪尚小,且玉薇身份不明?,母亲便不同意,让我长大成?人再说,所以玉薇未入奴籍。” 裴行?昭忙追上去道:“商商你放心,待将?来绿杨成?亲,我肯定?给他剔了奴籍,并重金求聘,他要敢对玉薇不好,我打断他的腿。” 沈云商头也不回,轻飘飘道:“只要玉薇点?头,我没意见。” “但玉薇若不同意,谁来也不行?。” 裴行?昭扬了扬眉,而后长长一叹道:“那看?来绿杨的追妻路漫漫啊。” 沈云商不置可?否。 想要她的玉薇,哪有那么容易。 走进里间,看?着榻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沈云商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赵承北,那她便很怀疑是冲着她来的,清栀玉薇都是被她牵连,那这一遭也是因?她受的。 “以免节外生枝,先?将?人送回府吧。”裴行?昭道。 沈云商也是这么想的,刚要点?头外面?便传来动静。 是白燕堂回来了。 沈云商二?人便又迎去了外间。 外间有茶案,几人围绕而坐,白燕堂问了清栀和?玉薇的情况后,便道:“人没有追上,但是中了我的暗器,伤在右边手臂。” 这个结果在沈云商的意料之中,赵承北敢在这里绑人,那自然是想好了退路的。 “是个什么人?” “蒙着面?看?不见脸,大约二?十五上下,比我矮一点?,身形偏瘦。” 白燕堂灌了几口茶进去,才继续道:“武功路数看?不出来,论招式不是我的对手,但他的轻功极好。”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裴行?昭:“能跟他不相上下。” 听?他形容完,沈云商和?裴行?昭的心里同时冒出了一个名字。 乌轩。 “你们?是不是猜到是谁了。”白燕堂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捏紧茶杯咬牙道:“告诉我,我去弄死他。” “什么丧心病狂的玩意儿?,对两个小姑娘下这等狠手!” 沈云商裴行?昭对视一眼,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依着白燕堂的性子,他知道了真的有可?能去弄死乌轩。 可?这浑水他们?都不想让白家来趟,再者说,乌轩是赵承北的贴身侍卫,哪有那么容易杀。 且若真杀了,赵承北必定?要报复,他们?这几家现在没有人能承受的起皇权的打压。 但这笔账,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表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沈云商道。 白燕堂抬手打断她:“是那个姓崔的?” 沈云商一愣,而后想起在裴家庄发生的事,如此,白燕堂往他们?身上猜倒也正常。 “那姓崔的我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在裴家庄算计你,这才一回来就又搞这么大桩事!”白燕堂往后一靠,面?色不善道。 “跟他什么仇,至于吗?” 沈云商看?他一脸要去找人麻烦的表情,不由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这话一落,门就被推开,慕淮衣大咧咧进来,坐到白燕堂身侧,将?手中的画像拍到桌子上:“我寻到了这个证据,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画像上墨迹还未干,显然是才画出来的,沈云商裴行?昭倾身看?去,面?色同时一沉。 “这人是今日酒肆对面?一个伙计看?到的,他说这人是个冰块脸,又像是外地来的,便多看?了几眼,且所幸这伙计在画艺上有点?天赋,才能得?到这张画像。”慕淮衣边说边注意着沈云商裴行?昭的神情:“看?你们?这反应,我应该不是做的无用功?” 沈云商裴行?昭对视一眼,又同时挪开。 认得?,怎么不认得?! 赵承北的近身侍卫之一。 二?人不答,白燕堂就明?白了:“果真是他?” 慕淮衣转头看?他:“谁?跟上次差点?废了裴阿昭的手的是同一个人吗?” 沈云商阻止不及,一转眸果然见白燕堂面?色不对,她刚想要开口,白燕堂就抬手制止她,缓缓偏头盯着慕淮衣:“谁差点?废了我妹婿的手?” 第34章 慕淮衣全然忽视裴行昭的暗示, 噼里啪啦就将那日在醉雨楼发生的事倒豆子般的倒了出来,白燕堂越听脸色越沉,黑着脸看向裴行昭。 裴行昭咧嘴一笑, 不甚在意道:“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就是点皮外伤, 已经?快好了。” 白燕堂:“已经快好了还缠满细布?” 裴行昭辩解:“再怎样也是皮外伤, 暂时?见不得水, 这不包着稳妥点么?...嗳表哥你去哪里呢?” 白燕堂没等裴行昭说完,就起?身大刀阔斧的往外走,沈云商赶紧跟着追了上去:“表哥你?先冷静,这件事不能...” “我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吧?”白燕堂脚步不停道。 沈云商眸光闪烁:“是, 是啊, 那可是邺京崔家, 轻易得罪不得。” 白燕堂驻足, 转头看着她片刻, 淡淡道:“不久前,姑姑曾拜托我查一查邺京崔家。” 沈云商一怔, 随后就大约预感到他接下的话?会是什么?。 “你?猜怎么?着, 我的人?竟查到崔家二公子, 三小姐都在邺京。”白燕堂顿了顿,眯起?眼:“我原还担心?你?和?裴行昭蒙在鼓里,这么?一看,你?和?裴行昭都知道出现在姑苏的这两个冒牌货是谁。” 沈云商本还有心?遮掩, 此时?听白燕堂如此说, 便?知道瞒不过去了。 她是想过母亲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是叫白燕堂去查的。 “那你?也知道他对你?们的图谋?”白燕堂问这话?时?, 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紧张着什么?。 沈云商此时?正在思忖着要如何说,自然没有看出来。 白燕堂也不催促,耐心?的等待着,好半晌后,才听沈云商道:“崔三小姐曾经?威逼利诱让我和?裴行昭退婚,崔二公子还逼裴行昭尚主,我问过裴行昭,他说...有可能是盯上裴家的钱。” 她声音虽然已极小,但此处人?多眼杂,以免节外生枝,她还是没唤出那二人?的真实身份。 “裴行昭手受伤那次,也是因为和?他谈判,他当时?也确实答应不会再逼我们退婚,只是不知道昨日为何又在裴家庄设那般陷阱。” 她在母亲那边已经?松了口,今日即便?她不说白燕堂也会知道,所以,她干脆将能说的都说了。 白燕堂心?神微动。 所以那个人?接近她只是为了裴家的钱,并非他想的那样。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3节 白燕堂沉默了几息后,道:“他用什么?威胁你?,沈家,白家,裴行昭?” 他猜的一字不错,沈云商点头:“嗯。” “哼!”白燕堂冷嗤一声:“什么?东西,也配来这儿横!” 沈云商不由看向白燕堂,她这位表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向来是不知道怕字如何写的,别看着平日不着调,要正经?做起?什么?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她其实一直都挺羡慕表哥这份气魄的。 “有我们在,你?们无需怕他们,他们若再敢找你?,尽管告知于我,我去处理?。”白燕堂正色道。 听得这话?,沈云商喉中不由一哽。 若是前世她和?裴行昭将事情全盘托出,不傻乎乎的自己去抗,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前世得知她和?裴行昭退婚后,表哥还特意来问过,只是那时?她太过畏惧皇权,也太怕失去亲人?,便?一直不敢说实话?,只说与裴行昭缘分已尽,如今另有所爱。 她记得表哥当时?还气了许久,临走之前还说,若是她后悔了,只管跟他说一声,他定去将她抢回来。 后来她出嫁时?表哥没有回来,直到到了崔家,玉薇将嫁妆单子给她时?,她才知道,表哥给了添了厚厚一串的嫁妆。 “云商妹妹,你?也不必太过担忧。”白燕堂见她久久不语,便?以为她是害怕,遂放软态度安抚道:“他就是条龙,到这里也得给我卧着,更何况他上头还有嫡长压着,二人?相争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邺京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沈白裴三家即便?只是一届商贾,却也是名?动江南,势力加在一起?不可小觑,岂是他说动就能动的,我晾他现在也不敢横生枝节。” 沈云商心?中微动:“表哥怎知道的这么?多?” 这些道理?是她在邺京走了一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明白的,若她前世也能如表哥这般清楚邺京局势,最后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去。 白燕堂似是看出她内心?的自责和?不安,遂笑了笑:“我会识字开始就经?常被你?外祖父带着走南闯北,见识的东西自然比你?多些,若你?这些年也出去看过,懂的定不必我少。” “而且,白家在邺京有生意,我去过好几趟,自然对邺京情形略知一二。” 沈云商听出他是在安慰她,遂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解道: “对了,既然表哥知道他们是谁,那上次怎还上...崔三小姐的马车。” 依着表哥对那二人?的态度,在明知公主身份的情况下,他是绝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的。 白燕堂眉眼一弯,语调轻佻,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我就是好奇,她是什么?样的。” 好奇鸠占鹊巢的公主,是怎么?理?所当然霸着那个位置的。 这话?沈云商听得有些迷惑。 为何好奇? “你?就理?解成我想多长长见识吧。” 白燕堂漫不经?心?说完这话?,话?锋一转,道:“小昭昭这个仇,表哥替你?们去报了,你?也不必太过忌惮他们,没有证据,他奈何不了我们,你?要相信姑苏三大家的影响力,也要相信表哥的判断,他一时?半会儿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沈云商就不该忌惮赵承欢。 鸠占鹊巢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威胁她。 “还有我...” 慕淮衣的声音突然自他们身后传来,他朝白燕堂挥挥手,义薄云天道:“我当时?就想去弄他给裴阿昭报仇的,如今表哥动手,那就算我一个。” 白燕堂回头盯着他片刻,难得正经?道:“此事并非玩笑,慕家不必搅进...” “欸白家表哥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慕淮衣打断他,正色道:“我们曾经?说过,姑苏四?大家可以进行无伤大雅的内斗,但若遇外敌,必须一致对外。” 见白燕堂还想说什么?,他突然举起?三根指头,朝他眨眨眼:“长羽哥忘了?我们四?家未来的掌权人?,曾经?结拜过的?” 白燕堂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唇角一抽。 沈云商与慕淮衣身侧的裴行昭对视一眼,抿唇垂首憋着笑。 对于白燕堂来说,那一次的结拜属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是慕淮衣的四?岁生辰宴,其他三家自然携着小辈去祝贺,大人?们走得近,自然也希望下一辈关系融洽。 那日,大人?们在前院喝酒,他们四?个就在慕淮衣院里玩耍。 白燕堂的性子从?小就是那种不着调的,比裴行昭还要不正经?,遇到个小猫小狗,他都能逗出个花来,更别说是小寿星。 他说慕淮衣的生辰怎么?也该喝两杯,全然不管四?岁的小娃娃如何能喝两杯这个问题。 但小小年纪的慕淮衣被他这么?一激,竟然真的去偷了一坛子酒来,说要跟他们一起?喝;这个年纪的小孩对什么?都是好奇的,五岁的裴行昭亦如此。 慕淮衣偷酒,他就去偷酒碗。 得手后,三个人?一人?倒了一碗学着大人?的模样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刚开始裴行昭慕淮衣都受不住酒味,但见白燕堂喝的爽快,他们就谁也不愿意认输,硬生生把那一碗干了。 结果可想而知,三人?醉的一塌糊涂,慕淮衣大约是才看了戏,发酒疯时?就弄来几炷香点了,要效仿桃园三结义。 可能是从?戏文?里看到的,他还掏出了把小匕首,说要每个人?滴了血进去,喝了才算。 他们三个在那儿捣鼓割哪里不痛时?,沈云商却悄咪咪的抱起?了酒坛子,将自己灌的打了个嗝,白燕堂最先发现,吓的飞快跑过去抢了沈云商手里的酒坛子,吓破了音的骂她:“沈云商你?疯了?” 那时?候的沈云商也是四?岁,她只比慕淮衣小了月份。 她看着三张红扑扑且震惊的脸,沉默片刻后,撸起?自己的袖子伸出手:“我也要结拜。” 三人?盯着她沉默许久,然后,慕淮衣趁着醉的晕晕乎乎的白燕堂不注意,拿起?小匕首动作迅速的割破了沈云商的手指,再然后,白燕堂就和?慕淮衣打了一架。 裴行昭本来也想动手,但他仗义,觉得二打一有些欺负人?,于是就凑到沈云商跟前,心?疼道:“痛吗,我给你?吹吹。” 沈云商摇摇头,捡起?慕淮衣因跟白燕堂打架而丢在地?上的匕首,学着慕淮衣的动作割破了裴行昭的手指,在裴行昭一脸惊愕下,她道:“他们先打,我们先结拜。” 裴行昭错愕过后,深觉她言之有理?,于是二人?将血滴在酒碗中,但在喝之前,裴行昭突然拦住沈云商:“我们有婚约,还能结拜吗?” 四?岁的小云商哪里懂,瞪着懵懂的双眼摇摇头,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向和?慕淮衣打成一团的白燕堂。 “表哥,我和?裴昭昭能结拜吗?”沈云商问。 白燕堂和?慕淮衣正同时?按住对方的脸,闻言都望了过来。 几目相对良久后,白燕堂和?慕淮衣这才想起?来还要结拜,二人?松开对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继续着结拜仪式。 对于沈云商和?裴行昭能不能结拜的问题,喝醉了的七岁的白燕堂是这么?说的。 “反正成亲时?也要拜,早拜晚拜都是拜,有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四?人?就煞有其事的结拜了。 当然,最后事情自然是传到了大人?耳朵里,几家家主听都见了血,急的脚步生风的跑了过来,尤其是沈家家主,他明明是最不会拳脚的一个,跑的却是最快的。 看到沈云商手上的伤口,沈家家主气的脸都青了。 最后,除了沈云商,另外三个酒醒了,全都挨了一顿好打。 再再后来,他们才知道他们那日行的不是什么?结拜兄弟的礼,而是拜的天地?。 夫妻成婚的那种。 沈云商跟裴行昭拜的,白燕堂和?慕淮衣拜的。 沈云商与裴行昭倒没什么?,就如白燕堂说的,顶多就算是早拜了,但白燕堂和?慕淮衣... 二人?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想见到对方。 虽然是幼时?的玩闹,但却也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如今再提起?,当事人?有那么?几分不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慕淮衣为何如今这么?坦然... 他说他后来想通了,说这事是白燕堂的锅,因为白燕堂比他大三岁。 一阵诡异的沉寂后,白燕堂没再继续阻止慕淮衣,而是朝沈云商道:“小昭昭是我的妹婿,不管你?们怎么?跟他算这笔账,我都是要找他报仇的,但清栀和?玉薇是你?的人?,她们的仇我就不插手了。” 顿了顿,他吊儿郎当的补充了句:“若玉薇他日认作姑姑的义女,那我也是要管一管的。” 白燕堂撂下这话?后,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人?麻烦。 三人?望着他的背影,许久后,慕淮衣道:“不愧是大哥,我长羽哥霸气!” “沈云商,我今日跟你?回去拜见伯母。” 沈云商和?裴行昭同时?看向他:“你?要干嘛?” 慕淮衣眼睛亮晶晶的:“我去问问伯母缺干儿子不。” 沈云商,裴行昭:“......” 慕淮衣越想越觉得可行,一个利索的转身:“你?们等等我,我去准备厚礼。” 裴行昭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慕淮衣怒目瞪着他:“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去做伯母的女婿,你?没权利阻止。” 裴行昭唇角一弯,缓缓道:“你?不认作伯母的义子,咱们大哥也会护着你?的,知道为什么?吗?” 慕淮衣脱口而出:“我毕竟是他结拜的三弟啊。” “不。”裴行昭道:“因为你?跟他拜过天地?。” 慕淮衣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白家的小媳妇儿?” 裴行昭似觉不够,尾音拉长的唤了声。 结拜事后那一两年内,几家长辈常来这事来逗慕淮衣。 白家老?夫人?还为此感到遗憾,说慕淮衣怎么?就不是个姑娘呢,不然这定是一段佳话?,因此,白家老?夫人?还盯上了慕淮衣的妹妹,最后是白燕堂用离家出走威胁,此事才总算作罢。 “裴行昭你?要死啊!” 慕淮衣气的一脚踢过去:“凭什么?我是媳妇,不能白燕堂是?” 裴行昭轻嗤了声:“你?看看霸气的表哥,再看看你?,谁更像媳妇?” “你?长没长眼睛啊裴阿昭?老?子这么?俊朗的一张脸,你?再看看白燕堂,长得比花魁还勾人?,谁更像媳妇儿?”慕淮衣气的大声反驳。 裴行昭扬眉:“喔,我明白了,原来你?在意的是谁是媳妇儿。”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裴行昭话?一落,他们就先后看到了去而复返的白燕堂。 白燕堂立在楼梯口,一脸复杂的盯着慕淮衣,几番欲言又止后,咬牙看向沈云商:“我是来拿那张画像。” 沈云商硬憋着笑,点点头,去里头将画像拿出来。 白燕堂却杵在楼梯口不动,他看了眼慕淮衣后,说:“你?拿过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4节 像是不想也不敢靠近慕淮衣似的。 沈云商便?乖巧的给他拿过去。 白燕堂接过画像,几番纠结后,轻声朝沈云商耳语了几句。 说完,他就飞快的跑了,好像跑的慢了就要被人?缠住似的。 沈云商此时?已憋的满脸通红,她缓缓走回去,看向慕淮衣,原封不动的转达白燕堂的话?:“表哥让我劝劝你?,他喜欢的是姑娘,让你?对他...死了那个歹心?。” 慕淮衣:“.....” 慕淮衣:“?!” 慕淮衣:“!!!” 他一把推开裴行昭,追出去:“白燕堂你?脑子有病吧,谁特么?对你?有歹心?,老?子喜欢的也是姑娘!” 他这一吼,白燕堂听没听见不知道,但醉雨楼的不少伙计和?客人?都听见了,一时?间都惊讶且不敢置信的看向二楼围栏边上的慕淮衣。 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啊... 天呢,这个惊天的消息必能成为姑苏城八卦榜第一名?! “结账,结账,我有事要出去。” “我这里也结账,没上的点心?也一起?买了。” “我也...” 回过神的慕淮衣气的脸都发白了:“......” 他气急败坏的吼道:“他喜欢的是姑娘,我喜欢的也是姑娘,你?们谁敢乱传,我就报官我跟你?们说,一个个的都给我回来,坐下!” 沈云商实在忍无可忍,弯腰笑出声来,裴行昭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肚子已是笑的快要岔气。 慕淮衣猛地?转头瞪向二人?,咬牙切齿:“你?们还敢笑!” 他气势汹汹的走向裴行昭:“这狗屁乌龙就是你?惹出来的,你?过来,你?跟他们解释清楚,不然传出去老?子的未婚妻就要泡汤了。” 裴行昭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被他拽到围栏边,解释:“哈哈,他,哈哈不是断袖,哈哈哈哈...” 慕淮衣:“......” “你?他妈给我好好说话?!” 裴行昭举起?手做投降状:“我好不了...哈哈哈哈....” “裴行昭!” “我弄死你?我!” “你?他妈再笑试试!” 笑闹声和?慕淮衣气急败坏的威胁声久久才消停,最后是裴行昭被逼用他未来裴家家主的身份做担保,告诉楼里的客人?慕淮衣不是断袖,慕淮衣这才放过他。 但有多少人?信那就不知道了。 当夜,为了证明自己不好男风,慕淮衣跑去青楼待了一夜。 第35章 “沈枫, 你给我出来!你这次太过分了我跟你说?,你自己数数今年你抢我多少生意了,沈枫, 沈狗出来!” 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携着满身怒火气冲冲的?闯进了沈府。 两个门房没拦住,赶紧让人去禀报家主。 不多时, 沈枫与白氏迎了出来, 中年男子一见沈枫便目眦欲裂:“沈狗, 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城郊那块地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谈的?好好的?了,你硬是横插一刀抢了去,我告诉你沈狗, 你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 我就不走了, 我就住这了!” 沈枫被他指着鼻子骂了顿, 竟不怒反笑:“慕老?弟啊...” “谁是你老?弟, 叫我慕家主!” 来人正是慕家家主慕焕。 “好好好,慕家主。”沈枫笑嘻嘻上前?两步, 确认自己与他保持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才道:“你不也说?了, 那块地你们还在谈,又没有下定?,我怎么就不能买了?” 慕焕风风火火就冲了过来:“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从中作梗, 那块地已经是我的?了, 沈狗!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来来来来人啊, 护驾护驾!”沈枫灵活的?转身,边喊边躲到?了白氏身后。 “我呸!你当你谁啊,还护驾!”慕焕骂骂咧咧走过来:“你给我出来,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周遭的?护卫上前?,却被慕焕带来的?人拦住了,两方人马立在院中对峙着。 慕焕顾及着白氏,几次都?没能逮到?人,气的?叉腰指着沈枫怒骂:“沈狗你算什么男人,出来!” 沈枫并不上当:“我打不过你,出来就是挨打,我有那么傻?” “行啊,我今儿就在这等着,我就不信你能躲一辈子!” “哎呀,慕老?弟啊咱有话好说?是不...” “谁是你慕老?弟,叫我慕家主!” “那当年我们不是结拜了的??你难道就因为一块地,就不认我这个三哥了?” “我呸,你也好意思自称三哥,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是人事吗?” “那你去年不也抢了我一个铺子,咱们扯平了。” “铺子能跟地相?比?这扯不平,这辈子都?扯不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中间的?白氏吵的?耳朵都?发疼。 这要不是她的?夫君,她定?立刻将沈枫揪出来扔给慕焕,好图个清静。 经过一番拉扯后,慕焕气愤的?看向了白氏。 “嫂子你评评理,这件事是不是他的?错!” 沈枫立刻拽紧白氏的?衣袖:“夫人啊,你可得?向着我啊。” 白氏面无?表情:“......” 她一点儿也不想断这个官司。 “我昨日突发急症,耳聋了,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 慕焕:“......” 沈枫得?意道:“对啊,我夫人听不见了,要不我们去温壶酒,坐下来慢慢吵?” 慕焕咬牙切齿:“沈狗你别太嚣张!” “来人啊,去把我夫人请过来。” 白氏唇角一抽,这两个人吵了半辈子,怎么还跟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 “我是你三哥,你别一口一个沈...” 沈枫还没斥责完,门口就传来动静,几人定?睛望去,却是裴家夫妇上门了。 慕焕眼睛一亮,转身就走向裴家家主裴礼安:“二哥你是不是也被这狗抢地了?今日我们一起讨伐他!” 裴礼安夫妇愣了愣,对视一眼后默契的?转身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我家中还有事,改日再?来。” 慕焕哪里会让他走,几步上前?就将人拽住:“二哥二嫂你们来的?正好,你们快给我评评理。” 裴礼安夫妇面露苦色。 看来下次上门前?得?先找个人来探探,看这里有没有官司。 这些年,慕焕沈枫吵的?架数都?数不清,吵不清了就来找他们,再?加上儿子和准儿媳妇三天两头的?官司,他们裴家活像个开衙门的?。 裴礼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慕焕的?手臂:“不,你叫错了,你是我哥,以后我叫你二哥。” 慕焕:“那得?请大哥来做个见证,咱们重新拜。” “在这之前?你就还是我二哥,还得?替我做主。” “怎么就是替你做主了,那也是替我做主啊。” 沈枫不甘示弱的?加进来。 裴礼安揉了揉眉心,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今日来的?真不是时候! 几人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白氏便出面说?备一桌酒席,坐下来慢慢谈。 这回慕焕倒没有反驳,只要求要最好的?酒菜,不然就要掀桌子。 等几人前?后往后院走去,慕焕小声对带来的?护卫吩咐:“快些将夫人请过来。” 护卫忍不住多了句嘴:“可是夫人性情文雅,不善吵架。” 就是请来也没用啊。 “我怎么舍得?叫夫人来吵架,夫人来我身边坐着就行。”慕焕:“你看他们都?是成双入对的?,这少一个人,气势就少了。” 护卫:“.....” 他不明觉厉的?点头:“是。” - 沈云商回府后将玉薇清栀安顿好,就带着裴行昭慕淮衣去拜见长辈。 才到?前?院,就听管家说?裴家家主和慕家家主来了。 慕淮衣挑眉:“这么巧啊,那正好就请两家长辈做个见证,让沈伯母收我为义子。” 沈云商:“.....” 这怎么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管家闻言满脸复杂,欲言又止。 虽然他不知道慕公?子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但他知道,慕公?子今天肯定?不会得?偿所愿。 管家也算是看着慕淮衣长大的?,遂提醒道:“今日提此事,怕有些不合适。”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5节 “为何??” 慕淮衣好奇道。 沈云商裴行昭也都?望向管家。 管家几番纠结后,道:“我带小姐和两位公?子去看看吧。” 几个小辈带着好奇心跟管家到?了设宴的?地方,远远地就听到?里头的?争吵声。 “二哥你说?,这事是不是沈狗不地道?” “你一口一个狗是对我不敬。” “我呸,有你这样做人哥哥的??” “我怎么你了,不就是一块地吗,至于吗?你之前?也不抢了我诸多生意!” “不就是一块地?二哥你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沈狗你有种起来一战,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 沈云商几人默契的?止住脚步,不再?往前?。 诡异的?沉默后,慕淮衣朝管家道:“程叔啊,您就当今天没有看到?过我。” 这种情况下,他老?子要是知道他要去做沈伯父的?干儿子,一定?会弄死他。 管家微笑颔首:“是。” “那...”沈云商试探着开口:“先去我院里?等他们吵完了再?过去拜见?” 慕淮衣第?一个转身:“行。” “等我爹走了,我再?去拜见伯父伯母。” 绝口不再?提要拜义父义母的?事。 几人麻溜的?转身,去了拂瑶院。 慕淮衣不是第?一次来,院中的?人都?知道他的?喜好,无?需沈云商吩咐,厨房很快就上了他们各自喜欢的?点心茶水。 天冷,几人便围炉而坐。 “我觉得?我爹今日上门大概是为了裴家庄的?事。”裴行昭率先道。 裴家庄的?事如?何?瞒得?了裴家家主。 “裴家庄什么事?”慕淮衣好奇道。 裴行昭自然而然道:“不是什么好事。” 慕淮衣喔了声,表示了然:“又是那个人,我方才在醉雨楼好像听到?你们说?那人姓崔,是邺京崔氏?” 这些事沈云商二人本不想将白家慕家牵连进来,但事已至此,他们再?加隐瞒反倒不好,沈云商便承认:“是。” 慕淮衣嘶了声:“怪不得?上次裴阿昭拦着我,不让我去弄他,原来竟这般有来头,你们是怎么惹上的??” 裴行昭与沈云商交换了个眼神。 “哎呀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眉来眼去,什么事还得?瞒着我!”慕淮衣不满道。 裴行昭静默片刻后,道:“我们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慕淮衣一愣,随后讶异:“他不姓崔?” “比崔姓还要...” 裴行昭伸手往上指了指。 还是得?将实?情告知,免得?慕淮衣什么时候一个想不开就去找人麻烦。 慕淮衣:“.....” 慕淮衣:“?!” 他一双大眼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压在崔氏上头的?,那不就是...不就是...” 裴行昭点头:“如?你所想。” 慕淮衣惊讶的?半张着嘴,许久都?没有合拢。 裴行昭没忍住,伸手合上他的?下巴:“回魂了。” 慕淮衣没动,眨眨眼,放低声音:“老?几?” 裴行昭:“二。” 慕淮衣肩膀一松:“还好还好。” 不是东宫那位,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是,那么尊贵的?人怎么要跟你们过不去?”慕淮衣不解道。 既然已经同他明说?了,裴行昭便没打算再?瞒他:“国库不充盈,看上了裴家的?钱,他要我跟沈商商退婚,让我尚主。” 慕淮衣不敢置信:“啊?!” 皇家这么不讲理的?? “我已经拒绝了。”裴行昭若有所思道:“大概是觉得?折了面子,才给我们个下马威吧。” 其实?他是觉得?今日的?事另有隐情,但若太过复杂,他不想让慕淮衣搅进来。 “嚯好家伙。”慕淮衣倒吸一口凉气:“这野蛮人啊!” 裴行昭瞥他一眼,半晌后,神神秘秘凑近他:“你也小心些,公?主可还没走,指不定?就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去了。” 慕淮衣瞪大眼:“不能吧,你家比我家有钱多了,她看不上我吧。” 沈云商淡淡道:“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况且慕家怎么也算是一大头肥羊,你还是谨慎些为妙,近日别出来招摇了。” 赵承北是冲着她的?玉佩来的?,跟慕家无?关,她也不想将慕家牵连进来。 慕淮衣听的?后背发凉:“这么饥不择食吗。” “我今晚准备去青楼证明我真的?不好男风,如?此,那我还要去吗?” 沈云商,裴行昭:“......” 二人几乎是同时瞥了眼门外,刚要开口,就听慕淮衣若有所思的?继续道。 “要不,为了保全我,就让他们以为我喜欢男人,我今夜去找小倌?” 话落,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慕淮衣不由道:“你们怎么不说?话,给支个招啊。” 沈云商一言难尽的?朝门口示意,慕淮衣本能的?回头,好死不死的?就看见白燕堂一脸复杂的?站在门外盯着他。 慕淮衣:“......” 这人不是去报仇去了吗?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他与白燕堂对视许久后,试探问?:“你听到?了多少?” 白燕堂如?实?道:“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 ‘我今夜去找小倌’ 慕淮衣欲哭无?泪。 他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听到?的?这样...”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燕堂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沈云商道:“我本欲去拜见姑姑,但过去看了眼发现不适合进去,云商妹妹回头跟姑姑说?一声,我明日再?过来。” 他本是想过来跟姑姑商议二皇子的?事,但很显然,他来的?非常不是时候。 但慕淮衣,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 慕淮衣眼睁睁看着白燕堂逃也似的?离开,他顿了顿,问?沈云商:“他是不是又误会了?” 沈云商面带同情的?点头:“应该是。” 慕淮衣哀叹一声,看来今夜还是该去青楼,他的?名声比较重要。 下一刻,慕淮衣如?一道风一般旋了出去:“大哥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很快,院子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围炉旁只剩沈云商和裴行昭。 今日被慕淮衣这么闹了两次,原本的?沉重也随之减弱,眼下再?次归于平静,二人便不由又想到?了今日的?事。 “商商,我觉得?表哥说?的?对,我们无?需太过忌惮他们。”裴行昭率先开口道。 他重回之后便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同沈云商交底,今日倒是恰好可以借着表哥的?名头,与她重新商谈这件事。 沈云商与他是一样的?想法,听他这么说?自然认同:“嗯,我也这么认为。” “事无?再?三,我们没道理一直这么忍着,表哥也说?了,只要没有证据,他现在的?处境奈何?不了我们。” 裴行昭眯起眼:“所以你打算?” 沈云商看着他:“玉薇清栀不能白遭这番罪。” “要想做的?干净利落,不简单。”裴行昭。 “我们手上没有这样的?人。”沈云商。 二人相?视良久后,同时道:“极风门。” 见对方与自己想到?一处,二人都?不由勾起了唇。 “但弄赵承北太冒险,所以...” 弑主,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乌轩。” 二人又同时出口。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6节 沈云商唇边掀起一丝冷笑:“裴家庄,玉薇清栀几乎都?是经了乌轩的?手。” “还有画像上的?那个人。”裴行昭道。 随后,两个人就凑在一起商议着如?何?进行这第?一次反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云商一掌拍在桌上:“就这么办,明日就给江门主去信。” “你写信,我让人去跑一趟。”裴行昭道。 “行。” 第36章 “奴婢带着人在昌华街搜寻几遍都不见?清栀, 便让他们分散开来,不久后,我找到一处巷子, 在墙角发现了我送给清栀的那朵金丝蔷薇珠花,当时一时大意未仔细检查就捡了起来, 却不防上头涂了迷药。” 玉薇靠在床上, 声音轻缓的叙述着:“待我醒来, 便身处一处漆黑的暗室,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沈云商听得仔细,眉头微微蹙着。 那处漆黑的暗室应当就是酒肆二楼的暗房。 “我才?醒来,就有人问话, 那道声音低沉沙哑, 应该是掩饰过的。” 沈云商:“他问了什么??” 玉薇面上略带忧色继续道:“他以?清栀的性命威胁我, 说他对家主与夫人感兴趣, 问我家主与夫人之间是否有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我便答他与外界传闻一样,并无?特别。” “后来他让我取夫人或者小姐身边一件东西, 但他并不说是何物, 只说这?样东西对夫人和小姐极为?重要, 若我取不来,只需告诉他夫人和小姐特别在意?的随身之物是什么?便可。” 沈云商眸色微沉。 果然是冲着她和母亲来的。 若她没猜错的话,他要的那样东西就是前世她出嫁时母亲给她的那枚半月玉佩。 “恰那时又有人进来,奴婢隐约听到‘白’‘来了’几个字, 便猜测应该是白家的人过来了, 且他之前也说小姐在大张旗鼓的找奴婢和清栀,奴婢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奴婢的性命, 所以?奴婢便决定赌一赌。” 玉薇继续道:“他们没有想到奴婢会武功,在奴婢朝墙面击出几掌后才?反应过来,他身边共有两人,一个轻功极好,一个内力深厚,奴婢与他们交手?时中?了几掌,所幸大公子来的及时,否则,奴婢不可能活下来。” 沈云商越听越后怕,若当时再发现的晚些,玉薇就没了。 “还好,还好你没事。” 玉薇见?沈云商对绑她的人半点不关心,心中?一动,问道:“小姐知道是谁?” 沈云商顿了顿,点头:“嗯。” “还是姓赵的。” 这?个答案在玉薇的意?料之中?。 她醒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姑苏城的人不会有人会对她们下手?。 “慕淮衣找到了那日出入酒肆的其中?一人的画像,他是赵承北的近身侍卫之一。”沈云商道:“玉薇,这?一次,我不打算再忍了。” 玉薇一惊,忙倾身急急道:“小姐不必为?了我们得罪他,他毕竟是皇子,若是惹怒了他,对我们没有好处。” 沈云商扶着她躺回去,安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大夫说你受了不小的内伤,接下来你就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无?需担心。” 玉薇还要说什么?,沈云商打断她道:“还有表哥和裴行昭,不会有事的。” 玉薇见?她意?已决,便没再继续相劝。 “小姐,清栀如何了?” 提起清栀,沈云商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她醒过一次,我已问过她,是她的父亲和弟弟将她骗卖到青楼,她原本还以?为?父亲弟弟是真心要同她吃一顿饭,却没想到饭中?有迷药,再醒来她人就在青楼了。” “其他的跟你说的差不多,也有人问过她那些问题,她什么?也不愿意?说,对方便对她下了死手?,裴行昭若再去晚一点,人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说到最后那一句,沈云商声音微哽。 所以?前世清栀的死,是因为?她。 可那时她却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在青楼的绝望,不知道她为?了护她,面对生命威胁时一个字也不曾多说。 玉薇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小姐,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沈云商轻轻摇头。 她也不知道赵承北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只知道他想要那枚半月玉佩,却并不知道半月玉佩背后所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或许与玄嵩帝有关,但具体为?何她至今窥不出半分。 但她有一种预感,这?些谜团终将会一个个解开。 “他杀你们灭口,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在查什么?,如今你们都活着回来,他必然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沈云商缓缓道:“这?段时间你和清栀就在院中?,哪里也不许去。” “那小姐...” “我无?妨。”沈云商道:“母亲给了我三个护卫,分别唤阿春,阿夏,阿秋,三人中?只有阿夏是位女?子,等你身体好些,便能见?到他们。” 玉薇闻言这?才?放心,点头应是。 沈云商刚从?玉薇房里出来,就收到白管事的来信,她打开看?完,眉头紧蹙。 有人跟她抢粮食棉衣? 这?么?大的量,显然不会是正常需求。 难道,还有人和她一样,动了同样的心思? 亦或者,这?是赵承北的人! 可她是重活了一遭才?知道马上会有雪灾,这?些人是如何得知的。 沈云商几经思忖后,去书房写了回信。 与此同时,裴行昭也收到了绿杨的信。 信上说有人在跟他抢粮食棉衣,且对方囤积数量极大。 裴行昭第一时间也怀疑到了赵承北,但据他所知,赵承北应该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才?是。 他思忖再三后才?回了信。 同日下午,极风门的人到了他们指定的地点。 - 赵承北立在院中?,神?色阴沉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从?裴家庄回来,那扇门就没有打开过。 不论他怎么?道歉,崔九珩始终都没有回他一个字。 其实这?种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按照他的计划,事已成,即便崔九珩再气,也要娶沈云商,待回了邺京成婚之后,他自有办法让崔九珩原谅他。 可现在,计划未成,九珩也不愿意?见?他,可谓是得不偿失。 且那两个婢女?也失了手?! 赵承北深吸一口气,脸色因心中?怒火而隐隐发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邺京他能运筹帷幄,到了这?里却几次三番吃了败仗,竟连两个小丫鬟都奈何不得! 他虽然没有问她们太多,但若沈云商知晓她自己的身份,他这?便就是打草惊蛇了。 如今只希望,沈云商不曾将这?一切告知白蕤。 因为?他很早就观察试探过,沈云商不像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样子。 这?时,被他紧紧盯着的那道门终于开了,赵承北忙敛下怒容。 出来的是崔九珩的贴身护卫西烛,他看?了眼赵承北便朝他走来,恭敬的行了礼后,才?道:“殿下,公子身体不适,想明日便启程回邺京。” 赵承北眼神?微紧。 明日就回,可沈云商之事还没有进展。 西烛见?他不语,便砰地跪下,郑重请求道:“殿下,公子已经两日不曾吃过东西了,若再这?么?下去,公子的身体吃不消啊。” 赵承北瞳孔一震:“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说!” 西烛道:“公子不许小的说。” 赵承北深深望了眼那间屋子,而后重重闭上眼咬了咬牙,半晌后拂袖离开,撂下一句:“明日回京。” 西烛眼睛一亮:“多谢殿下。” 待赵承北走远了,西烛才?回了屋子。 而屋里,崔九珩正坐在桌前用?着肉粥,半点不像是两日未曾用?饭的样子。 见?西烛进来,崔九珩抬头:“他可答应了?” 西烛笑着道:“答应了,属下一说公子两日不曾用?饭,殿下就应了。” 崔九珩一愣,皱眉看?着西烛。 “属下要是不这?么?说,二皇子定然不会答应的。”西烛忙认错道:“属下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崔九珩动了动唇,到底没说出责怪的话,只是放下了肉粥,道:“都撤出去吧。” 西烛:“啊?公子只吃这?么?点?” 崔九珩觑他:“你看?我现在可像是久不用?饭的样子?明日穿了帮,你就是欺君。” 西烛顿时有些懊恼。 早知这?样他就不撒那个慌了。 “那公子,您可会原谅二皇子。”西烛边收菜边问。 崔九珩的面色淡了下来,没有应他。 许久后,他才?道:“我与他一起长大,知道他曾经受过的委屈,知道他所有的难处,不管是为?了崔家,还是他,我都是尽心尽力扶持他,可是...”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他心里一直仁善温润的赵承北竟也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7节 他自然也知道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少不得刀枪剑雨,筹谋算计,可阳谋与阴谋却是相差甚远,他不屑于阴谋,也不赞成。 “二皇子此番确实很有些过了。”西烛小声道。 不只是有些过,用?这?种手?段逼公子娶沈家小姐,简直就是... “西烛。” 崔九珩斥责道。 西烛知他的意?思,自己不该妄议二皇子,遂不情不愿的说了句错了便不再提了。 “明日回京,你去准备一下。”崔九珩道。 “是。” - 次日辰时,车马就已经整装稳妥,崔九珩在西烛的搀扶下出了府门。 赵承北比他先到门口,见?到他便唤了声:“九珩。” 崔九珩面色未动,抬手?恭敬地行礼:“二皇子。” 见?崔九珩如此生疏,赵承北便知道他心中?还有气,他虽有心想多说几句,但碍于此处人多眼杂,到底只是轻轻点头:“嗯,启程。” 上马车前,他又吩咐西烛:“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西烛恭敬应是。 但此时的西烛因为?裴家庄的事对赵承北已经开始有不满了,他家公子这?番是被谁害的? 且他不知道照顾公子?还用?他来提醒? 赵承欢最后出来,她瞥了眼身形孱弱的崔九珩,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皇兄都得了冷脸,她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 毕竟在崔九珩的心里,那石洞中?的药她也有份。 她也不是没想过跟他解释,但去了几次他都不愿意?见?她,她便看?开了。 她在崔九珩心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多这?一桩也不是什么?事。 至于那日裴行昭所说的崔九珩紧张她,她当时还信几分,可等回过神?后却是半点不信了。 这?么?多年,若崔九珩真的喜欢她,又岂会刻意?疏远她,连私下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马车缓缓行驶,朝北城门而去。 他们此次来姑苏是微服,回京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加侍卫随从?一行也不过三十多人。 但这?三十多人,都是身手?极佳的,足矣应对沿路所遇到的麻烦。 比如现在,一行人在路过洪崖沟时遇到了山匪,赵承北也丝毫没有慌张,只吩咐人保护好公主和崔九珩后便在马车中?安心待着。 邺京到姑苏这?一路难免会遇到匪徒,来时他们还顺便剿了好些匪,是以?现在谁都没有将这?些山匪放在眼里。 但随着打斗声持续,赵承北眼里逐渐有了不耐。 已经小半个时辰了,他带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什么?样的山匪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正在他想开口时,外头传来乌轩的声音:“殿下,此处山匪太过凶狠,属下先护送殿下离开。” 赵承北听出了不对劲,一把掀开车帘望去,随即脸色就是一沉。 他三十多个侍卫,竟将近折了半数! “殿下,我们得赶紧走。” 战局不容乐观,乌轩遂催促道。 赵承北放下车帘,沉着脸嗯了声。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蠢到自报身份,刺杀皇子是死罪,对于这?些匪徒来说,畏惧他的身份投诚还不如将他们直接全部杀死跑路来的安全。 乌轩带人护着几辆马车飞快离开,却不想竟有匪徒追来,乌轩与赵承北另一个近身侍卫乌林断后。 马车快速穿过洪崖沟,临近驿站匪徒没敢再往前追,赵承北吩咐在驿站停了下来。 他去看?了赵承欢和崔九珩,见?他们都无?事才?黑着脸望向洪崖沟的方向。 大约过了小半刻,有马蹄声响起。 几人立在驿站门口望去,却见?一身血迹的乌轩拽着缰绳,马背上还驮着一个人,赵承北心中?一紧,几步迎上去。 乌轩受了极严重的伤,几乎是跌下的马背,他撑着半跪在地,悲痛道:“禀殿下,十七个兄弟都没了,包括...” “乌林。” 赵承北朝他马背上的尸身看?去,面色隐隐发白。 乌轩与乌林还有另外两个乌姓侍卫是赵承北的近身侍卫,都有着自小相伴长大的情分,饶是赵承北心再薄凉,此时见?到乌林惨死也难免心痛。 他走近,一言不发的将乌林的尸身抱下来。 乌林全身多处刀伤,整个人鲜血淋漓,而致命伤在脖颈。 赵承欢崔九珩也先后过来,看?见?这?等场面也都有些震愕。 他们以?为?的不过寻常山匪,没成想损失却这?般严重。 乌轩撑不住晕了过去,有侍卫赶紧上前将他背进了驿站。 赵承北盯着洪崖沟,咬牙吩咐:“去报此地衙门!” 第37章 衙门的人见到二皇子令, 来的极快;知县亲自带着一队人过来,随行还有几个?大夫。 三十多个?侍卫折了十七个?,现在剩下的十九个?, 除乌轩伤重外,其他人也都负着大大小小的伤。 “不知是二皇子尊驾至, 微臣有罪, 请殿下赐罪。”知县路上已经知道洪崖沟发生?的事, 大雪天的额头一直冒着冷汗。 二皇子侍卫的命,那可比他们这些县令要紧太多了,更别提还折了一个?与二皇子有着相伴长大的情分的近身侍卫,知县这?一路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二皇子一怒项上人头就不保。 赵承北此时确实已是怒极。 京中?多少尔虞我诈, 恶战厮杀, 他的这?四个?近身侍卫虽多有负伤, 却从未折损, 如今却在这?样一个?恶山恶水的小?小?沟弯里折了一个?, 怎能不叫他怒火滔天。 “此地?有如此凶匪,你作为县令竟也不作为!如此渎职, 你确实该死!” 知县额上斗大的汗水滴落在地?上, 肥胖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打着颤:“禀殿下, 非微臣辩驳,实在是此处山匪太过凶悍,微臣几番剿匪都无功而返,请殿下明查。” 这?些该死的野蛮人, 他再三提醒过不可劫官, 这?帮人倒好,竟动到二皇子头上, 给他惹下这?泼天大祸! “那你为何不上报!”赵承北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拿着朝廷的俸禄都是吃干饭的?” 知县不敢再辩驳,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赵承北气的眉心突突直跳,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压下将?知县一刀砍了的冲动,厉声道:“本殿还有十六个?人在那处沟弯里,你亲自带着人去将?他们接回来,少一个?,便拿你的命抵。” 他运筹帷幄多年,很珍惜手下人的性?命,倒并非多看重,而是培养人不易,少一个?于他而言都是损失。 今日不明不白折了十七个?在此,他只恨不得将?这?知县和那帮山匪全部砍了泄气,但那帮山匪穷凶极恶,追究下去还指不定要赔多少人进去。 而眼前这?知县,还不到弄死他的时候! 至于寻回折在弯沟里的人,是为了不让剩下的人心寒。 知县闻言便知暂且逃过了一劫,连连称是。 果然,知道二皇子要去寻回折损的弟兄,醒着的侍卫都纷纷主动请缨,但赵承北怎会让他们去:“你们都受了伤,此事交给衙门去办即可。” 若那些山匪还在,他的人过去就是送死。 崔九珩得到消息,朝西?烛道:“你跟着去一趟。” “是。” 西?烛应下,却又听他放低声音道:“去查查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西?烛闻言一怔:“公子的意思是,这?些山匪...” 崔九珩语气复杂道:“我也只是有这?个?猜测,或许不是我想的那样,若后头二皇子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怕衙门的人带不回他们来,过去帮忙。” “切记,一旦遇到危险立刻回来。” 西?烛拱手:“是。” 知县带着人出了驿站后,西?烛才追上去,知县听他说要随他们前往,自然是一万个?乐意的,他如今也怕,怕那帮人杀红了眼,连他都不放过。 赵承北得知西?烛跟了过去,怔愣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崔九珩。 “此行危险,你怎让西?烛过去了?” 崔九珩面?色淡淡的否认:“我没让他过去。” 赵承北心中?的猜疑当?即就淡了下去,皱眉道:“他也太胡闹了,万一那些凶匪还在...” 话到一半他猛地?止住,看了眼崔九珩。 见崔九珩神?色淡淡,并未出声,似乎并没有听出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待他离开,崔九珩才抬眸神?色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 所以这?才是他不让他的侍卫跟过去的理由。 可衙门那十几条命就不是命么?。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有些看不懂赵承北了。 一行人回来的很快,带回了十六具尸身。 赵承北一一看过后,面?色沉痛的吩咐:“找地?方安葬了,回京之后再发一笔银子给他们的亲属,若他们的亲属要来接人回家,再另派人手过来。” 他此举让剩下的十几个?侍卫皆感熨帖。 他们平日刀里来火里去,虽说每一次出门都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但他们也并非不怕死,怕死无葬身之地?,也怕死后家中?人得不到安置。 当?然,他们也一直都知道二皇子殿下仁义,眼下又见这?般处置战死的弟兄们,他们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也不等赵承北开口,知县便主动带人去寻风水宝地?,进行安葬事宜。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8节 赵承北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西?烛,状似随意问道:“你去作甚?” 西?烛忙道:“小?的怕凶匪还在,怕此处衙门的人带不回他们,便想着跟过去帮帮忙。” 赵承北淡淡嗯了声,道:“九珩将?你看的很重,以后少涉险。” 西?烛恭敬道:“谢殿下关怀,小?的明白了。” 西?烛告退后,朝崔九珩的房间走去,他先打量了眼周围,才关上门走到崔九珩身边。 崔九珩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一咯噔,放下书?:“查到什么?了?” 西?烛面?色凝重的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沾血的取钱凭证递给崔九珩:“这?是我在一具尸身不远处发现的。” 崔九珩接过看了眼,面?色一变:“可被其他人看见了?” “没有。” 西?烛道:“当?时所有人都在收敛尸身,并没有人发现,我也仔细检查过了,确认没有别的线索。” 崔九珩复垂眸看向手中?的凭证。 ‘沈家钱庄’ ‘邵殷’ 虽说这?其实在平日并不代表着什么?,但此时此种情况下,这?东西?就足矣致命。 一则,山匪如何会有这?么?大一笔存银;二则,他们才与沈家交恶,很难不联想到这?帮山匪是被人收买,亦或者他们本就不是山匪,而是沈家的人。 若这?东西?到了赵承北手中?,不论是不是沈家,沈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公子,您觉得这?会不会是...”西?烛谨慎问道。 崔九珩知道他的意思,一时没答,沉默许久后才将?东西?交给他:“不论是不是与她有关,你我此后都当?没有看见过这?个?东西?,你将?它收好,离开这?里后找机会寄送到沈家去,并交代务必亲手交给沈云商。” 西?烛皱眉:“可是公子,若真?是这?样...” “女子的清誉何等重要,不怪她复仇。”崔九珩道。 恶行终有恶果。 赵承北没往此处想,是因为他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商贾敢做出如此反抗。 不过若真?的是她,倒也是聪明。 知道动了二皇子三公主亦或者是他,此事绝对会闹大,不会善了。 而她这?番行为虽也不妥,但他不是当?事人,更甚至算是加害人人之一,没资格评判。 他选择藏下这?件东西?,只当?是他的赔礼。 “那我需要再交代什么?吗?”西?烛问。 崔九珩想了半晌,道:“让人写一张纸条。” 西?烛附耳过去。 - 临近年关,雪越下越大,丝毫不见停的迹象,沈云商披着大氅刚从玉薇房里出来,护卫阿春就疾步过来禀报: “小?姐,刚得到消息,我们一处布庄出了事。” 沈云商面?色一变:“出了何事?” 阿春沉声回道:“铺子着了火,里头的东西?都烧干净了。” 沈云商似是想到什么?,边往外走边道:“可知详细经?过?可有人过去了?人可无碍?” “夫人已经?过去了。”阿春:“因为是早晨还未开门,并未有人受伤,失火原因暂且不详,铺子里的人都一口咬定走之前检查了火烛,绝不可能因此失火。” “还有,裴家那边一处成衣铺也着了火。” 沈云商脚步蓦地?一滞,停在廊下。 她眼中?飞快闪过几缕暗光。 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容易着火,且还这?么?巧,尽烧沈家和裴家的铺子! 赵承北昨日才走,今日两家就出了事。 沈云商缓缓握紧拳,心念几转,她便琢磨出了其中?深意。 玉薇和清栀活着回来,赵承北自然不会放心。 他是在警告她和裴行昭! 如果她没有猜错,他这?是在怕他们会将?这?些事告诉两家长?辈,在告诉她和裴行昭,他想要动裴沈两家,轻而易举。 “小?姐,怎么?了?” 沈云商回神?,轻缓道:“无事,既然母亲去了,我就不过去了。” “你同?母亲说一声,我怀疑此事可能与刚离开姑苏的人有关。” 阿春拱手应下:“是。” 沈云商转身回了院子。 赵承北想要的只是警告他们,以免物?极必反,他暂时不会再多做什么?。 只要没有人受伤,损失一间铺子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但赵承北折若损了心腹侍卫,恐怕不会好过。 大雪漫天,有些飘进了廊下,而沈云商浑身散发着的冷意堪比这?大雪纷飞。 这?一次,只要她不死,她就会和赵承北死磕到底! - 三日后 玉薇已经?能下床,沈云商陪她围炉坐着,说着她及笄之事。 “本来几日前就是你的生?辰,但那时你重伤下不得床,我便另择了良日,两日之后,给你办及笄宴。” 沈云商见她要开口,就打断她:“我知道,只是府里庆祝一下。” 玉薇这?才点头:“谢小?姐。” 沈云商拢了拢她的大氅,笑道:“不过,绿杨应该是赶不回来了,裴行昭说他要年跟前才回得来。” 玉薇眨眨眼:“要他回来作甚。” 沈云商:“......” “好吧。” 还没开窍。 “对了,母亲上次还问我,是否还要认你为妹妹,我自是愿意的,只要你点头,我随时带你去母亲跟前敬茶。” 玉薇闻言急声道:“不可,小?姐。” “奴婢本是乞儿,承蒙相救能到小?姐跟前,已是天大的福分,再不能过多奢求。” “你能到我跟前便是缘分,也是我的幸运。”沈云商道:“你无需顾及太多。” “小?姐,奴婢受之有愧,还请小?姐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 玉薇起身就要跪下,被沈云商一把拦住,扶着她坐好,叹了口气:“行行行,不提不提,你好好坐着,别动不动就跪。” 玉薇便安静的坐了回去。 恰这?时,阿夏在房外禀报:“小?姐。” 沈云商转头:“何事?” “有人在门口求见小?姐,说有封信要亲手交给小?姐。” 沈云商默了默,起身:“行。” 她顺手将?要起身的玉薇按下去:“在这?里坐着。” 玉薇只能应是。 沈云商出门,阿夏便已撑好了伞,二人一道往门口走去。 来人见到沈云商,先是确认了她的身份,才将?一个?信封递过去:“请沈小?姐见谅,寄信的客人嘱咐过,一定要亲手交到沈小?姐手中?。” 沈云商伸手要去接,被阿夏拦住:“小?姐,我来。” 沈云商知她谨慎,便收回了手。 二人正欲往回走,却又被人叫住,沈云商回头,根据穿着一眼就认出来对方的穿着。 极风门的人。 来人看了眼阿夏后,拱手行礼:“沈小?姐,我家主人有信给小?姐。” 沈云商曾经?说过,在外面?不可说破她的身份。 这?极风门弟子倒也机灵,一看她身边不是玉薇,便立即改了口。 沈云商面?色平静的接了信,极风门弟子便拱手告退。 回到拂瑶院,阿夏将?信递给了玉薇,便出了门。 沈云商先打开了江钰给她的信。 看完后,她面?色微变。 玉薇见此遂问道:“小?姐,出了何事?” “江钰说,极风门杀了赵承北身边十七个?侍卫,乌轩重伤,乌林...很有可能是跟你动手的那个?侍卫死了。”沈云商顿了顿,神?情凝重继续道:“但是,他的一个?弟子在路上掉了一张存钱的凭证,担心是在打斗时掉在洪崖沟,但后来回去找过,并没有找到。” “上面?有‘沈家钱庄’的字样,若是被赵承北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玉薇捏着信封的手微微一紧。 “但在沈家钱庄存钱的人数不胜数,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别人便罢了。”沈云商摇摇头:“若是赵承北,他即便知道与沈家无关,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或拿此要挟,或者拿此栽赃。” “他死了十七个?人,拿着这?个?东西?,就能指认这?场刺杀与沈家有关,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59节 玉薇面?色大变,将?手中?信封捏的都变了形。 沈云商瞧见,遂道:“这?只是最差的猜测,或许他是掉在了别处也未可知,看看这?封信是什么?。” 她伸手去接,玉薇却没有递给她,边拆边道:“夫人吩咐过了,以后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先经?小?姐的手,以防有人别有...” 玉薇的话音突止,她看着信封里面?的东西?,半晌后,抬头问:“江门主说,那位弟子丢的是多少面?额的?叫什么?名?” 沈云商:“五百两,邵殷。” 她一说完,玉薇的面?色更加复杂了,她取出信封中?的东西?展开:“是这?张吧。” 沈云商垂眸一看,果真?全对得上。 只是这?上头染了很多血,一看便知来路不寻常。 “里头还有一张信纸。” 玉薇怕上头有东西?,依然没有直接递给沈云商,只是展开让她看。 ‘安心,无后患’ 虽是陌生?的字迹,但看着这?几个?字,沈云商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人。 “小?姐,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玉薇很有些不解道。 沈云商沉默了半晌后,接过她手中?信纸和凭证:“放心,我知道是谁。” 说罢,她朝外道:“阿夏,劳烦你派人去趟裴家,请裴行昭过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裴行昭裹着一身冷气进屋:“这?么?大冷天的,沈商商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沈云商先将?江钰的信递给他,然后气定神?闲的看着裴行昭炸毛:“什么??这?邵殷是谁,怎如此大意!这?要是给赵承北发现了还得了!” “不行,我们得赶紧做好准备,万一真?的打上门来了,就先往边关撤...” 突然,眼前一样东西?挡住了裴行昭的视线,也止住了他的声音。 裴行昭眨眨眼,偏了偏头。 “咦?邵殷,这?名字好生?熟悉呢。” 沈云商:“.....” 她将?东西?拍到裴行昭怀里,就又伸手去烤火了。 几息后,裴行昭砰地?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是他?” 沈云商扬眉:“不然,你认为赵承北身边还有谁这?么?...” 她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那个?人。 “好人啊!” 裴行昭一拍大腿,目光发亮:“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沈云商默了默,道:“其实,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确实太过大胆了,所以她一直没往那方面?想,但经?过这?次,她想,也不是不能想一想。 若是能成功,那对赵承北可以称得上是致命的打击了。 青梅竹马的默契再次体现了出来,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双方就已意会。 半晌后,裴行昭转头喊丫鬟拿个?红薯进来,便凑近沈云商:“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云商翻烤着手,道:“你还没吃饭?” “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无需我们做什么?,赵承北就能自己把他推走?” 毕竟前世,那人除了知道赵承北威胁他们退婚外,其他赵承北那些肮脏事他是一概不知的,最后给她下的碧泉也是赵承北欺骗了他。 原本她觉着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若有朝一日,他的道跟他们一致了呢? “正要吃,听说你要见我,这?不就急着过来见你了。” 裴行昭:“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等着,等他们什么?时候决裂了,我们就去添把火,气死赵承北。” “行。” 沈云商:“今日天气好,我们应该烫个?羊肉欢庆欢庆。” 裴行昭咧嘴一笑:“我要喝你藏在梅树下那坛酒。” “裴昭昭你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梅树下藏了酒!”沈云商怒目瞪他。 “你从小?到大得了好酒哪次不是藏小?梅林的树底下?”裴行昭边说边起身:“哪一株呢?我亲自去挖。” 沈云商一脚踢过去,没好气道:“第?十二棵!” 裴行昭闪身躲过,风一般的窜了出去,很快又旋回来,在门头探出个?脑袋:“要不要请大哥和白家的小?媳妇儿?” 沈云商:“随你。” “好嘞。” 不多时,丫鬟拿了红薯进来:“小?姐...” “不烤了,饿死他!”沈云商道。 狗鼻子,尽会惦记她的酒。 丫鬟看了眼玉薇,玉薇笑了笑,偏过头看外头的大雪,欣赏沈云商口中?的好天气。 丫鬟只得领命退下,可才走到门口,就被沈云商叫住:“算了,拿来吧,我给他烤个?半生?的,毒死他。” 丫鬟:“?” 她第?一次听说半生?的红薯能毒死人。 玉薇抿唇一笑。 小?姐说的不错,今日的天气,真?的很好呢。 第38章 裴行昭果真派人去请了白燕堂和慕淮衣, 慕淮衣起初是不来的,得知白燕堂事务缠身没过去后,才急吼吼换衣裳出?了门。 为了那该死的谣言, 他已?经在?青楼歇了几日了,如今是半点也不想见到白燕堂。 当?夜, 几人涮着羊肉喝着酒, 一直持续到子时。 慕淮衣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裴行昭比他好些,还能歪歪扭扭的走自以为的直线,唯一清醒的是酒量骇人的沈云商。 看着?两个醉鬼,她再次体会到了没有敌手的独孤感。 她立在?廊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雪地?里的两个人。 一个头朝下?四?仰八叉扑在?雪中, 一个在?用指尖捻雪说要堆雪人。 玉薇立在?沈云商身侧, 注视着?这一幕道:“等裴公子捻出?一个雪人, 这个冬天怕都要过去了。” 沈云商扯了扯唇。 冬天过不过去她不知道, 但扑在?雪地?里那个, 一夜就能冻死。 她叹了口气。 手下?败将,都是弟弟! 沈云商唤来阿春和阿秋, 让他们一人一个将雪地?里的醉鬼背走。 慕淮衣不省人事, 但省事, 阿春轻而易举就将他带走了。 裴行昭眼睛还睁着?,跟阿秋犟着?非要堆完雪人才肯走,阿秋又不敢伤他,几经纠缠后, 他掌风轮转, 借着?内力很快就堆好了一个雪人。 裴行昭又说雪人没眼睛。 正在?嗑瓜子看热闹的沈云商听?了这话,上前用瓜子给雪人按上两只眼睛。 裴行昭又说没嘴巴。 玉薇想也?没想的转身去寝房拿了一盒胭脂出?来抹上。 如此, 便算是一个成功的雪人了。 裴行昭却?又说要带雪人回家一起睡觉。 阿秋终于忍无可忍,强行将人抗在?背上飞快掠了出?去。 待不见了人影,沈云商继续嗑瓜子:“你说,他明日酒醒了会不会觉得没脸见人。” 玉薇想了想,摇头。 应该不会吧。 毕竟小?姐也?说过,未来姑爷的脸厚到可以糊城墙。 沈云商内心也?是这个想法。 她磕完最后一粒瓜子,拍拍手:“睡吧。” 果真,次日再见到裴行昭,他跟没事人一样,嬉皮笑脸的往沈云商跟前凑,见着?阿秋时,还夸人雪人堆的不错,下?次有空一起喝酒。 阿秋见识过他撒酒疯,委婉拒绝。 但在?玉薇及笄这日,阿秋还是没能躲过,被裴行昭拉着?灌了个大醉。 白燕堂慕淮衣这日也?过来了,都给玉薇带了及笄礼;裴行昭多?送了一份,说另一份是绿杨送的;白氏送了簪子过来,亲自给玉薇戴上,沈父最直接,送了一盒子银票。 如此,玉薇的及笄礼,场面也?算是很盛大了。 当?夜,沈云商又痛失了几坛子好酒。 慕淮衣又是被阿春背回去的。 阿秋喝醉了,裴行昭是白燕堂亲自送回去的。 期间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这要不是他准妹婿,他会将他丢路上八十回! 如此闹腾欢乐也?平凡的日子,日复一日的过着?。 没了赵承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看戏听?曲,喝酒玩闹,只与以往不同的是,沈云商裴行昭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0节 白燕堂在?某一日,突然说要离开姑苏。 白家的生意遍布各地?,他常年在?外已?是寻常事,众人对此虽然不舍,却?已?习以为常,沈云商挖出?了最后私藏的美酒,为他践行。 阿秋有着?前车之鉴,听?到风声就躲到了白氏院里去,裴行昭没逮到人,便将阿春扯上了酒桌,阿春一杯就栽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 沈云商最为吃惊。 阿春最是沉稳可靠,一看就是酒量还不错的,却?没想到一杯就趴下?了。 裴行昭惋惜:“唉,一个比一个菜。” 慕淮衣不满:“你把他弄醉了,谁送我回去。” “那我也?不知道他就这点酒量啊。”裴行昭心虚的左看看,右看看,视线落在?白燕堂身上:“你夫君在?这里。” 慕淮衣,白燕堂:“.....” 然后便是二?打一,裴行昭被二?人堵着?揍的满屋子乱窜:“商商救命啊,你夫君要被打死了。” 沈云商面无表情?的提着?酒壶独饮。 嘴贱的人,谁都救不了。 挨了这一顿好打,裴行昭果真许久没有再拿此事调侃过慕淮衣。 不过沈云商知道这是因为慕家在?给慕淮衣相看了,玩笑归玩笑,裴行昭不会真的让人误会耽误了慕淮衣的姻缘。 那几日,裴行昭日日陪着?慕淮衣去相看,在?姑娘面前说尽慕淮衣的好话,但许是缘分未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慕淮衣喜欢的人家看不上他,对他有意的他又不满意,如此往复几次,慕淮衣心灰意冷,决定?不再相看了。 他给白燕堂写了封信,栽赃他坏了自己的名声,必须赔给他一个夫人,若他这辈子当?光棍,白燕堂也?别想成婚。 白燕堂倒也?是个狠人,一封信送到白家,接下?来直到大年三十,白家请的媒婆还在?缠着?慕淮衣,要给他相看。 慕淮衣每日在?生意和相看中忙的脚不沾地?,裴行昭沈云商亦是如此。 大雪持续多?日,多?地?已?发雪灾,边关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邺京仿若被一片乌云笼罩,朝堂上也?已?是剑拔弩张。 国库的钱远不足以赈灾,崔九珩主?动请缨募捐,早出?晚归,崔夫人已?经好些日子都没有见过他,待崔大人回府时,她便会抱怨几句。 崔大人神色复杂的告诉她,崔九珩和二?皇子好似生了间隙,自从姑苏回京后关系不似以前了。 于是,崔夫人担忧的事又多?了一桩。 各地?雪灾频发,几处边关告急,东宫也?好,皇子也?罢,都在?想方?设法的立功。 东宫前些日子因拉拢势力的动作太大惹怒了陛下?,眼看陛下?更青睐二?皇子时,突然一封信送到了他跟前,随之而来的还有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虽然在?目前来说事杯水车薪,但也?足够叫东宫重新站在?陛下?面前。 东宫虽然并不清楚那人的真实身份,但他根据对方?的提点,慢慢地?又重获圣心,原本式微的东宫,再次与二?皇子分庭抗礼,甚至以嫡长的优势压了二?皇子一头。 有人欢喜有人忧,赵承北这些日子几乎没有一日是好脸色。 在?腊月中旬,他派心腹前往姑苏。 - 腊月二?十三,裴行昭收到绿杨来信,粮草棉衣已?经送往几处边关,按着?信上所说的时间,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他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些。 就在?他带着?喜悦的心情?要去找沈云商喝酒时,赵承北的心腹上门了。 裴行昭美好的心情?立刻就烟消云散。 来人是皇子府的总管,常总管。 “常听?殿下?提起裴公子,今日一见,公子果真是气质卓然,风采非凡。”常总管笑着?道。 裴行昭挑眉,二?皇子提起他? 那一定?是在?想怎么弄他的钱,然后再弄死他。 “那就多?谢二?皇子殿下?记挂了。” 二?人你来我往好一番客气后,常总管喝了口茶,长长一叹:“如今雪灾频发,殿下?忧心边关将士和百姓,虽已?拿出?皇子府所有余钱,但还远远不够,殿下?近日忧心得很呐。” 话到这里,常总管别有深意的看向裴行昭。 裴行昭淡笑不语。 果然,是来要钱来了。 常总管见他久久不语,心中略有些不满。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识趣的,就应该主?动提起。 可殿下?再三叮嘱,此行一定?要带回足够多?的银钱,他便压下?郁气,轻声道:“裴公子,若你能为殿下?解忧,便是大功一件。” 裴行昭淡然的喝了盏茶,在?常总管脸上的笑容要维持不住时,才笑着?道:“原来是这事啊,那我跟殿下?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常总管眼神微亮,勾唇道:“那可不呢,殿下?说过,裴公子可是殿下?在?姑苏最好的朋友呢。” 虽然迟钝了些,人还算上道。 “此事还劳烦总管回禀二?皇子殿下?,小?的都已?经办妥了。”裴行昭挤挤眼道:“小?的就知道殿下?仁爱,所以早早就给边关将士们送了赈灾银去,眼下?,应该都已?经送到将士们手中了。” 常总管一愣。 赈灾银已?经到了边关? 这人竟如此灵性? “果然不愧是殿下?挂在?嘴边夸赞的人。”常总管错愕之后,笑道:“如此,裴公子可算是立了大功。” 裴行昭颔首:“不敢当?,不敢当?,不过也?是小?的报效国家的一片心意罢了。” 常总管笑着?恭维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裴公子是用殿下?的名义送的吧?” 裴行昭愣住,错愕的看着?他。 常总管见此心中一跳,脸色立变:“你...” “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怎么就只报了裴沈两家的名呢,你看我这一天天的,忙昏头了真是...唉。”裴行昭拍了拍头,懊恼道。 常总管唰地?站起身,不可置信道:“裴公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不是闹着?玩啊。” 裴行昭认真道:“我花了百万两买了棉衣粮草,又花费了诸多?人力,就是想为南邺,为将士们做点什么,怎么能是玩闹呢。” 常总管气的颤抖着?手指着?他,半晌没能憋出?一个字。 “哦,你是说,我忘记用二?皇子殿下?的名义送这些东西这件事吗?”裴行昭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也?说了,二?皇子只是担忧将士百姓受苦,又不是贪图这个名声,如今我为二?皇子排忧解难,二?皇子自会高兴的,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啊。” “总管要是如此想二?皇子殿下?,那就是狭隘了。” 常总管气的嘴角微颤。 殿下?说过此人难缠,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 “裴行昭!”常总管厉声道:“你休要在?此装糊涂,这件事若没办成,你该知道后果!” 裴行昭惊讶的盯着?他:“常总管在?说什么啊,我不是办成了吗?” “常总管还是尽快回去回禀二?皇子殿下?,也?好让二?皇子殿下?少一日为此事烦心啊。” 常总管狠声道:“所以裴公子这是要与殿下?决裂了。” 裴行昭沉默片刻,笑了笑:“常总管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与殿下?顶多?只是认识,哪里谈得上决裂啊,再说了,我这不是做好事吗?这也?不行?那你们真难伺候。” “大胆!” 常总管怒斥道。 “我说什么了我?”裴行昭被他吓得往后一仰:“我寻思着?我也?没有对殿下?不敬啊,你吼我作甚。” “行了行了,你是想让我将二?皇子的名字报给几位将军是吧?行!”裴行昭不耐道:“来人啊,备纸笔,我给几位将军写封信。” 常总管一口气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就又听?裴行昭继续道:“也?不枉常总管这么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对了,几位将军应该知道常总管是二?皇子殿下?的人吧。” 他的信上若如此写,那就等于是告诉几位将军,二?皇子的人来威胁他,让他将赈灾银的名义让给二?皇子。 常总管差点被他气岔气去。 “哎常总管你没事吧,你可千万注意身子啊。” 裴行昭眉眼带笑假意去搀扶他。 常总管此时哪还能看不出?他的意思,一掌将他挥开,咬牙道:“裴行昭,你别后悔 !” 裴行昭笑嘻嘻道:“常总管放心,我自然不会后悔的。” “毕竟,我和沈家立了这么大的功,就算没有陛下?的奖赏,几位将军和灾区的百姓也?会感谢我们的。” 常总管自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告诉他,如今的裴沈两家有几位将军作为靠山,还得了民心,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 “好,你好得很!” 常总管狠狠撂下?这话后,便甩袖朝外走去。 “唉常总管你这才来怎么就走了呢,用点饭再走啊。”裴行昭在?后头喊道。 待人影消失在?视野,裴行昭才收了笑意,翻了个白眼儿。 什么东西,把利用人说的如此坦然! 几息后,裴行昭伸手将垂到前头的发丝挑到身后,又回院子里多?加了几串金珠珠,才欢欢乐乐的出?门。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第39章 对于?沈云商来说, 这个冬日好像格外的漫长。 重回到这一年后,他们都逐渐走向了不一样的将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1节 大雪持续多日?,多处已发雪灾, 朝堂的赈灾银久久不至,各城富豪便自发为赈灾出力, 正?在进行着?募捐。 腊月二十九, 姑苏城都还没有鞭炮声, 几大世家的家主也都还在衙门与知府大人商议救灾事宜。 沈云商披着?大氅立在拂瑶院廊下,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眼底带着?些紧张和忧色。 按日?子算,她送去的那批救灾物品已到了边关,可几位将?军的信却还未至, 也不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裴行昭前段时间将?二皇子得罪了个彻底, 若没有几位将?军作为靠山, 他们的处境危矣! 沈云商带着?这般忐忑的心情又过了一日?, 睁开眼就已是?除夕之日?。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 沈云商越来越紧张,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些, 终于?, 过了早饭时间, 她这异样?的感应,落到了实处。 沈枫与白蕤疾步而?来,清栀甚至都没来得及禀报,二人就已经踏进了沈云商的房间。 “商商!” 沈枫面色复杂, 白蕤神色紧绷, 眼底都带着?几分急切。 沈云商快步迎出来,正?要给二人行礼, 就被?白蕤一把拉住,沉声道:“今日?衙门收到几处边关联合来信,称不日?将?到姑苏,商商,你知不知情!” 沈云商眼眸微亮,隐隐渗着?喜色。 他本想着?一封书信足矣,却没想到几位将?军竟要亲至。 沈枫白蕤一看她这反应,便?什么都明?白了。 白蕤面色更加难看了:“商商,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沈云商掩下眼底的喜悦,沉默几息后后退一步跪了下去:“女儿记得,不出风头?,不露本事,不跟朝堂有所牵扯。” “那在这是?在做什么?”白蕤厉声道。 沈枫几次欲言又止,都被?白蕤阻止了,便?只能干看着?着?急。 沈云商早就想过如何应对白蕤的责问,她安静地的跪着?,蓄起一眶眼泪,才抬头?看着?白蕤,徐徐道:“女儿一直谨记母亲教诲,只因前段时日?,女儿差点就被?逼入绝境,这才想出这个办法,想以此来保全家中。” 白蕤几乎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家再是?首富,也只是?商贾出身,若是?得罪了权贵,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更何况她还被?再三威胁过,能想出这个法子抵抗,其实已算是?很有先见之明?,很聪慧,只是?... “你为何不与我们商量!” 白蕤又急又气道。 若他们真的只是?商贾出身,如此做确实有益无害,可他们不是?!这样?招摇只会引火焚身! “那时候女儿实在是?太着?急了。”沈云商低声道:“且那时候也不确定今年是?否会有雪灾,只是?感觉今年比以往冷的格外早格外厉害些,才想着?赌一赌,就算无事,货物在手里也不算亏损,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这才没有跟父亲母亲提及。” 白蕤还要责问,就被?沈枫一把拉住了:“夫人好了好了,女儿也是?为了家中着?想嘛,这么冷的天,跪久了伤了膝盖怎么办呀。” 他边说边给沈云商使眼色,沈云商立刻会意,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可怜兮兮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 她其实隐约能猜到母亲的想法。 母亲在极力隐藏着?与玄嵩帝的关系,似乎很怕被?人戳破,可是?,赵承北早就已经怀疑了啊。 前世赵承北几人没有上门,也没有裴家庄的事,她也没有和母亲坦白过真相,母亲不曾察觉倒也在理,可这一次,母亲该有所警觉了才是?。 她不明?白,明?知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母亲为何还是?要执意隐瞒。 “囡囡快起来。” 沈枫上前将?沈云商拉起来,还心疼的给她拍了拍裙摆:“这么冷的天,怎么动?不动?就跪啊,着?了凉可怎么了得哦。” 沈云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白蕤,没敢出声。 白蕤没好气的瞪了眼沈枫:“这屋里烧着?炭,哪里就冷了。” “那也不能跪久了啊。”沈枫道:“女儿家身娇体弱,细皮嫩肉的,哪里遭得住。” 这时,素袖飞快进来,禀报道:“禀家主,夫人,有贵客至。” 她顿了顿,补充道:“贵客指名要见小姐。” 边关送信过来需要时程,若是?几位将?军紧跟着?信后出发,也该是?前后脚到,且今日?除夕,会在今日?上门且能称为贵客,又指名要见沈云商的还能有谁。 沈枫白蕤对视一眼,同时看了眼沈云商,沈云商默默地低下头?。 “她如今胆大包天,就是?被?你惯的。” 白蕤狠狠剜了眼沈枫,才赶紧去前院迎贵客。 沈枫对着?她的背影嘟囔了句:“说的你没惯似的。” 嘟囔完,他转身看着?沈云商,笑的万分慈爱:“囡囡别多想啊,父亲是?支持你的,走,跟为父见贵客去。” 沈云商轻轻点头?。 也是?在这时,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有关于?那一切,父亲到底知道多少。 白蕤虽然气冲冲的走了,但?临到前院,还是?等了父女二人,沈枫先行迎出去时,白蕤对沈云商耳提面命道:“待会儿将?军问起,万不可多提。” 沈云商点了点头?,问:“母亲,来的是?哪几位将?军啊?” 白蕤觑她一眼:“如今几处边关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军中要务颇多,还能来几位,此次来的是?涣城的封大将?军。” 也幸好来的是?涣城的这一位,要来的是?麟城那位,后果不堪设想! 沈云商了然。 原来是?邺京封家那位大将?军。 封家算是?后起之秀,年后那场大战便?是?这位封大将?军与麟城那位将?军联手退敌,虽那位居首功,但?封大将?军也功不可没,后来麟城那位解甲归田,南邺最有权势的武将?家便?是?封家了。 不过,那时候她不觉得,现在却猜测那位将?军解甲归田怕是?另有隐情,毕竟那位大将?军,卸任之时还不到四十。 说着?,一家人便?已迎到了前院。 院中立着?两排带刀士兵,白蕤与沈云商望过去时,因被?沈枫背影阻挡,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脸。 “小人沈枫见过封大将?军。” 随着?沈枫俯首行礼,白蕤与沈云商也都随之跪下。 “沈老?弟快快请起。” 那位将?军亲自将?沈枫扶了起来,笑着?道:“没成想赶在除夕之日?到这里,是?本将?军失礼了。” 沈枫听得对方一句亲切的沈老?弟,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忙客气道:“封大将?军驾临,是?小人的荣幸。” 那位将?军爽朗一笑:“沈老?弟啊,你看清楚了,我可并非封磬。” 沈枫身躯一震,错愕的望向那位将?军:“可,可是?信上不是?说...” 不是?说来的是?封磬封大将?军吗? 那位将?军解释道:“是?这样?的,原本经过商议确实是?他来,可恰好京中来了圣旨,着?他回邺京述职,这不,临时就换成本将?军了。” 沈枫恍然,忙惶恐的拱手询问:“是?小人之错,敢问,将?军是?...” 那位将?军轻笑着?道:“我乃麟城守将?,荣迟。” 他的话音一落,沈云商清楚的看见,白蕤身子不可控的颤了颤,整个人都变得紧绷了起来,沈云商皱了皱眉,不由抬头?望向荣迟。 母亲认得这位荣将?军? 对,其实也该是?认得的。 因为荣家是?玄嵩帝后的母族! 若是?母亲与玄嵩帝有关,那么认得荣家的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位便?是?沈小姐吧?” 察觉到沈云商的视线,荣迟抬眸望了过来。 沈云商忙屈膝颔首:“小女云商见过荣将?军。” 荣迟越过沈枫,停在沈云商三步之外,在所有人屏气凝神时,却见他拱手一礼,郑重道:“沈小姐大恩,边关数十万儿郎没齿难忘。” 沈云商吓得连忙避开,想伸手去扶又觉不妥,只能再次跪下:“小女当?不得将?军之礼。” 沈枫白蕤也相继跪下,沈枫急声道:“荣将?军万不可如此。” 荣迟便?也知是?自己吓着?他们了,只能直起身子,赶紧道:“雪地里凉,快快请起。” 沈枫几人这才又站起身。 而?白蕤从始至终都低着?头?。 荣迟看了眼她,道:“这位就是?弟妹了。” 白蕤身子僵了僵,头?却更低了:“沈家妇白氏见过荣将?军。” 荣迟以为她是?胆怯,便?体贴的没再过多询问,沈枫察觉到白蕤的异常,忙伸手:“将?军这边请。” 荣迟点点头?,道:“请沈小姐一道前往,我还有话想问沈小姐。” 沈云商屈膝应下:“是?。” 随后,几人一同朝正?厅走去。 白蕤临到门口,不知怎地突然踩空,朝沈云商的方向倒过来,沈云商忙上前一步将?她接住:“母亲!” 沈枫与荣将?军听得动?静,皆回头?看来,沈枫更是?几步走过来:“夫人怎么了?” 白蕤抬手扶了扶额,轻声道:“我方才突然有些头?晕。” 沈枫担忧道:“可能是?着?凉了,夫人还是?先回院中歇着?吧。” 白蕤犹豫道:“可是?...” 沈枫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看向荣迟,便?听荣迟道:“无妨,弟妹去歇着?吧。” 白蕤遂告了罪行完礼便?欲折身离开。 然就在她侧身之时,隐约露了下巴尖,荣迟的眼神蓦地一紧,叫住了她:“等等!” 白蕤身形僵住,垂首立着?。 荣迟缓缓走近,沉声道:“抬起头?来。” 白蕤手中的绣帕立刻就攥的变了形。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2节 沈云商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沈枫似乎颇为不解:“荣将?军这是?...” 荣迟抬手打断他,仍旧盯着?白蕤,重复道:“抬头?。” 良久的僵持后,白蕤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荣迟。 她想,已过十多年,或许他已经认不出她了。 就算认出来,她不承认便?好了。 可当?两道视线相交时,白蕤便?知道她想错了。 男子脸上虽然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张脸似乎仍旧和当?年一样?,见一眼,就不会认错。 她如此,对方也该是?这样?。 果然,看清她脸的那一瞬,荣迟面色大变。 沈枫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渐渐生?出了防备,巧妙的上前半横在二人中间:“荣将?军,和夫人认识?” 这该不会是?哪个他不曾知晓的情敌吧... 短短几息,荣迟面上的神情从怀疑到震惊到大喜再到激动?,但?到最后都变成了恭敬。 他颤抖着?拱手:“长...” “荣将?军!” 白蕤快速出声打断他,看向沈枫:“我与荣将?军乃是?故交,想同他说几句话。” 沈枫皱着?眉欲言又止,沈云商轻轻碰了碰他,他才故作大度:“行吧,要快点喔。” 第40章 沈枫与沈云商走出?正厅, 边走沈枫边回头,还皱着眉不停念叨:“夫人怎么会认识荣将军呢?囡囡啊,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追求你母亲那会儿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呢, 也没听你母亲提起过他。” 沈云商眼神微变,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枫。 若是父亲不知?道母亲可?能认识荣家的人, 那?么是不是证明连父亲都不知道母亲的身份。 沈云商遂歇了想要套话的心思, 安慰道:“父亲别急, 母亲也说了只是故交。” “嘁,故交,就算有什么过往,你母亲总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你看这都要私下谈话了, 肯定有事!”沈枫还是不放心, 拉住沈云商:“行了, 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沈云商挑了挑眉, 这个距离, 她可?是能听到正厅里的谈话的,那?自?然, 母亲也能听到。 果然, 很快, 素袖便?朝他们走来?,行了礼后,朝沈枫道:“家主,夫人说外头天凉, 请家主先在侧厅等候。” 沈枫:“.....” 沈枫不甘心的望了眼正厅, 才哼了声走向侧厅。 沈云商亦是目光深邃的看了眼正厅的方向。 其实,她很有冲动去偷听, 但她知?道,她去了一定会被发现。 罢了,来?日方长。 且她总觉得,真相好像越来?越近了。 - 白蕤让人上了茶后,便?屏退了所有下人,待素袖回来?让她守在门?口,才看向荣迟。 荣迟这时才从座位上起身,恭敬的半跪在地?:“拜见长公主殿下。” 白蕤抬手,轻声道:“起来?吧,坐。” “是。” 待荣迟坐好,白蕤才缓缓道:“我早已不是什么长公主,以?后荣将军莫要如此了。” 荣迟几番欲言又止后,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道:“当年殿下坠海,我找了殿下很久,还以?为...” 白蕤眉间隐有复杂,他果然在找她。 她咽下哽咽,沉默了许久后,缓缓道出?当年真相:“我坠海之时也以?为再无明日,没成想,白家的船只恰巧路过,我这才得了救。” 荣迟遂问道:“那?殿下又是如何?成了白家大小姐?” “那?时候白家嫡长女?因病离世,白夫人见我年岁与白大小姐相当,便?让我顶了白大小姐的身份,离开金陵,带着我到了姑苏白家。”白蕤道。 荣迟微微倾身,又问:“那?殿下怎嫁入沈家?” 提到沈枫,白蕤唇边带了几分笑意?,她道:“大约是因为沈枫脸皮厚吧,我再不点头,他怕是要将沈家都送到白家去。” 虽是句玩笑话,但荣迟看得出?来?,白蕤对沈枫是真情实意?。 他微微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不是为隐藏身份而?下嫁便?好。 “那?,驸马...” 白蕤抬眸看向荣迟,荣迟动了动唇,改口:“那?沈家主可?知?晓殿下的身份?” 白蕤摇头:“不知?。” “我的身份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若有朝一日大难临头,沈家也或可?因不知?情逃过一劫。 “小姐也不知?道吧?” 白蕤摇头:“不知?。” 之后,二人双双陷入沉默,过了许久,荣迟才又开口:“殿下,真的没打算回邺京吗?” 白蕤端茶盏的动作微微一滞,她收回手,盯着荣迟道:“想来?你应该也得到命令了的,父皇遗命,父皇这一脉所有人不到生死之际,需隐居于世,平安度日,不复仇,不入朝。” “可?是...” 荣迟眼底浮现几分怒意?:“本不该是这样!” 白蕤冷笑了声,未语。 是啊,本不该是这样。 她本该是当朝长公主,她的商商也本该是当朝最尊贵的郡主,身份凌驾于其他小王爷和郡主之上,不该被这般欺负。 可?世事难料,本该是王爷的人如今坐在了那?把龙椅上,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他的儿女?成了皇子皇女?,盛气凌人理所应当的来?欺负她的女?儿。 “殿下,您真的就甘心吗?”荣迟急切道。 甘心? 她怎会甘心! 那?日商商到她跟前哭诉裴家庄之事时,她恨不得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永远留在姑苏。 可?她不能,父命不可?违,更何?况还是临终之言。 再者,她不能拿沈白两家上下几千条性命去出?这口恶气。 “迟表哥,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许久后,白蕤压下万千心绪戾气,淡声道:“现在,我只想护我在意?的人一生安平。” 迟表哥... 荣迟的手指微动。 他有多久没有听她这样唤过他了。 ‘迟表哥,你就带我出?宫嘛’ ‘迟表哥,今日父皇缠着母后,没空管我的,你带我出?宫听戏好不好’ ‘迟表哥,我有弟弟了!我也可?以?做阿姊了’ 多年前的记忆一股脑儿的涌现,荣迟的眼睛微微泛红。 良久后,他哽咽出?声:“太子殿下他...真的落崖了吗?” 白蕤手一抖,眼眶蓦地?就红了。 这些年,她强行让自?己抛下过往,只做白蕤,起初几年,无数个午夜梦回她眼前都是亲人好友的面孔,时隔多年,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了,可?今朝猝不及防得见故人,她便?明白,哪里忘得了啊,那?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她如何?能忘。 白蕤强忍住哽咽,声音沙哑:“我不知?道。” 荣迟静静地?的看着她,也不催促,好半晌后,白蕤才继续道:“父皇母后死后,我带着阿弟在亲卫们的保护下逃亡了一个月,最后一个亲卫惨死,我很是绝望,甚至已经不报活下去的希望了。” “那?日,我与阿弟被杀手追到一个城镇上,恰逢集市人群多,慌乱匆忙之际,我和阿弟被人群撞开,就此走散。” 荣迟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 “一日后,我得到了阿弟坠崖的消息,那?时我前面是海,后面是杀手,我别无选择。”白蕤抬手抹了抹泪:“之后便?是落入海中,被白家所救。” 惊险的过往如今说来?不过短短几句话,荣迟却能明白白蕤当年的绝望。 受万千宠爱的长公主带着幼弟逃亡,那?场面光是想想都叫人心疼不已。 “殿下,或许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荣迟眼底划过一丝恨意?:“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宣称小太子离世,要比还在人世对他们更有利。” 白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摇了摇头:“我起初也暗中找过,一直没有新?的线索,后来?我便?不敢找了。” 她看向荣迟,正色道:“白家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 “若我的身份暴露,那?些人一定会不择手段,白家怕有灭族之危。” 且那?时阿弟那?时候还那?么小,没了她的庇护,他几乎不可?能在那?么多杀手的追杀下活下来?。 更何?况还有父皇的临终遗言压着,她只能选择努力的隐藏身份。 父皇并非不为她着想,而?是都知?道,只要他们开始复仇,那?就要葬送无数条生命。 父皇母后心慈,他们不愿部下一个接一个的送死,也不愿多添无辜的鲜血,所以?在被威胁逼迫时,写了禅位诏书?,而?不是拼死一搏,这才免了一场大战。 “兵符可?在殿下这里?” 荣迟自?也明白她的顾虑,沉默半晌后,问道。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3节 白蕤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荣迟不解的看着她。 白蕤这才缓缓道出?原委:“当年父皇母后临终之前,将各自?的兵符分别交予我和阿弟,并留下遗命,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启动旧部,以?防兵符落入不轨之人手中,并下令若只持一半兵符就只能保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权限调动旧部。” “若是到了绝境,无法?用武力解决问题,或者临死之际又无后人在世时,便?将自?己的那?一块兵符送去,同?时,也就预示着持有这一块兵符的这一脉已绝。” 白蕤顿了顿,又道:“若他们收到了两块预示着血脉已绝的兵符,便?要自?此解散,世间再无玄嵩帝亲卫旧部。” 荣迟抓住了里头的关?键,问:“若是两位主人皆在世,将兵符合二为一送去呢?” 白蕤抬眸,看着他片刻,才轻声道:“若是两位主人皆过二十,且同?时将两块兵符送去,那?就代表着正式启动亲卫旧部,可?做一切想做之事。” 荣迟眼睛一亮:“所以?,陛下还是给我们留了一个可?能。” 陛下此举只是担心兵符落入旁人之手,招来?不必要的祸端,但若是两位主人都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且还能同?心同?力时,那?便?是可?以?选择是否复仇,夺回帝位。 “但阿弟没了,两块兵符很有可?能永远不能合二为一了。”白蕤说罢,皱眉看着他:“迟表哥,祸从口出?。” 荣迟面色一沉,他知?道她说的是他称呼玄嵩帝为陛下的事。 “南邺嫡长为尊,先帝的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更遑论现在龙椅上这位,我从来?都不认。” 白蕤皱着眉。 “殿下放心,我对外不说这些。” 荣迟见此,放柔声音道。 白蕤面色稍霁:“私底下你就唤姑姑姑父吧,也还像以?往那?般唤我就是。” 荣迟迟疑片刻,点头:“好,凰曦凰表妹。” 白蕤微微一滞。 曦凰,赵曦凰,她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母们可?还好?” 荣迟气息瞬间低沉下来?:“姑姑姑父和表弟表妹离世的消息传来?,祖父与祖母先后病倒在床,没过多久就相继离世了,” 白蕤喉中一哽,眼泪潸然而?下。 这些年她不敢调查任何?,生怕被人察觉,连累无辜之人。 “父亲受了伤,已很多年不上战场了,如今在邺京修养,母亲在邺京陪着。”荣迟继续道:“二叔三叔也都没有上战场了,小姑姑远嫁,过的还不错。” “如今在战场上的都是我们这一辈和小辈们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白蕤第一次知?道亲人的消息。 她无声的落着泪,心如刀绞。 若是阿弟还活着,就好了。 荣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低声道:“当年那?些人虽声称太子...熙辰表弟已经坠崖身亡,但其实一直没有找到尸身。” 白蕤瞳孔微震:“当真?” 那?年她确实有所耳闻,所以?才冒险找了一段时日,但后来?她怕这是那?些人为引她现身的计谋,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当真。” 荣迟肯定的道:“当时去崖底寻找的有我们曾经安插进去的线人,他冒死传到荣家的消息。” 当年荣家儿郎各自?镇守边城,得知?邺京发生巨变,即便?全部往回赶也还是晚了一步。 “曦凰表妹,或许我们可?以?带着兵符去问一问。” 荣迟建议道。 白蕤心中微动,但很快就摇头:“我已经被盯上了,若是有所动作一定会暴露,届时就会牵连白沈两家,若他们没有阿弟的消息,两块兵符不齐,就无法?调动人手与那?些人抗衡,他们只会保我的命,但沈白两家都会死,而?若是旁人执兵符过去,旧部是不会给出?线索的。” 这是父皇下过的死命,或许就是以?防他们将来?不在一处了,有心人打听出?他们姐弟二人的行踪。 荣迟大惊:“怎会被盯上?” 白蕤摇头:“我也不知?。” 她遂将前段时间赵承北来?姑苏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荣迟听的愤怒不已:“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怒气过后,他满怀郁气道:“我带兵符去都不行吗?他们该认得我。” 白蕤摇头:“若要打听彼此的消息,他们只认我和阿弟二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迟表哥,此事暂且不提。” 白蕤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这一次商商做了这样大一件事,不知?道可?会招惹什么祸患。” 荣迟明白她的担忧,面色也不大好:“那?时我并不知?道竟是小姐,这件事太过轰动,邺京已经知?道了,封磬进京就是回禀此事的,眼下人怕是已经到了邺京,我猜想,邺京那?边恐怕要宣见,况且若身份当真露了端倪,那?边是一定会借此召见的。” 白蕤拧眉:“我看龙椅上那?人未必知?道,赵承北此人心机深沉,怕是别有用心,不见得会告知?,只是,这次捐赠怎就闹的这般轰动了?” “若只有小姐的这些棉衣粮草,或许还不至于如此。”荣迟皱眉道:“可?还有裴家那?边的。” 白蕤一愣:“何?意??” 荣迟见她不知?,遂解释道:“是这样的。” “我们前后共收到了两批赈灾物资,可?署名却是一模一样,前头是一位自?称小姐的管事送来?的,说那?是小姐和未来?姑爷的心意?,当日下午又来?了一位少年带来?物资,自?称是裴公子身边的护卫,说那?是他家公子和未来?少夫人的心意?。” “我们几处边关?用不完这诸多物资,便?将多余的就近给其他灾区送去,也都表明是谁捐赠,百姓们感?恩万千,口口相传,小姐和裴公子的名字恐怕很快就会南邺皆知?了。” 白蕤听得微怔。 商商刚刚可?没说裴行昭也做了这事。 “当时我还觉得这莫不是小两口的什么情趣,还想着胆子真大。”荣迟有些哭笑不得道:“现在我倒是有一个猜测,会不会小姐和裴公子彼此并不知?晓?” 白蕤:“......” 白蕤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 南邺人尽皆知?,他们声名远扬的目的倒也是达成了。 可?这名气过了头,惊动了龙椅上的人,那?就是歪打歪着了! 赵承北本就对商商别有用心,要是再进了邺京,那?不就等于羊入虎口! “原本我来?过这里后就要去裴家的,如此,我看不如先将裴公子请过来?问问,我之后再去趟裴家也不迟。”荣迟道。 白蕤深吸一口气,扬声道:“素袖,让人去裴家,请裴公子过来?一趟。” 第41章 裴行昭一到沈家, 素袖便去请了沈云商父女。 两?方在廊下碰上面,沈云商裴行昭的视线一触及分。 沈云商清楚,买粮草棉衣的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裴行昭,不过现下看他神情, 好似还并不知情。 几人同行进了?正厅, 沈枫快步就走到白蕤身边坐下, 侧身?问她:“夫人,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久?” 白蕤看了?眼荣迟,淡声道:“我?与荣将军在金陵相识,多年不见, 叙叙旧罢了?。” 沈枫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警惕的看向荣迟, 却见对方正好朝他看来。 打量之意毫不掩饰。 沈枫:“......” 他怎么感觉荣将军这眼神是在审视他。 裴行昭沈云商行礼的声音传来, 沈枫才不情不愿的坐正, 介绍了?两?方的身?份。 裴家自然也早已收到了?衙门的来信,知晓边关来了?位将军, 但裴家所得到的消息跟沈家一样, 信上所述来的是涣城的封将军。 一听对方姓荣, 裴行昭还?愣了?愣,但他自也不会去问,只恭恭敬敬的朝荣迟行了?礼。 受了?礼,荣迟就站起身?眉眼带笑的看着裴行昭, 沈云商似有所感, 轻轻的往旁边挪了?挪,果然, 下一刻便见荣迟拱手一礼:“我?代边城数万将士感谢裴公子义举。” 裴行昭先是一怔,而后与沈云商的反应一般无二,跪下道:“小人不敢当将军之礼。” “快快请起。”荣迟遂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礼裴公子受得起。” 荣迟的手中带了?几分内力,但少年身?姿极稳,只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荣迟眼底添了?些兴味,加重内力。 裴行昭便明白这应该是在试探他。 至于?为何要试探,他就不清楚了?。 “后生可畏啊。” 荣迟用了?五分内力,少年仍是游刃有余,不曾晃动半分,荣迟收回手,满意的点点头。 难得一见的人才,倒是配得上郡主。 裴行昭颔首恭敬道:“荣将军谬赞。” 沈云商在一旁看着,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 她让白管事报裴行昭的名字一事,未曾知会过他,但为何他看来好像早就知情?莫非是因为裴家也收到了?信,他猜到是她做的?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这般淡然。 待荣迟坐回去,白蕤凌厉的视线这才扫过二人,沉声道:“你们的本事倒是不小,若非荣将军尊驾至,我?还?不知道你们瞒着我?们做了?这么大件好事。” ‘好事’二字,白蕤咬的稍微重些。 沈云商裴行昭都听出?了?不对劲。 但这不是眼下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 沈云商皱着眉看向身?侧的裴行昭,裴行昭亦不解的转头看向沈云商。 他/她为何不觉丝毫意外??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4节 难道不应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白蕤荣迟将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对视一眼,各自暗道果然如此,随后荣迟正色道:“此次灾情过重,若非有二位送来的棉衣粮草,还?不知要折多少将士,灾区的百姓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安置。” 他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 沈云商裴行昭皆是一愣。 他/她送去的棉衣粮草只够解边关之难,灾区百姓的赈灾粮正在募捐,怎么会已经得到安置? 荣迟看够了?戏,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继续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二位既然都有此报国之心,为何却要前后脚送赈灾物资过来,一起送岂不是更省事?” “且两?批物资都还?署了?对方的名,恕我?很有些看不明白,不知二位可否为我?解惑?” 轰!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同时在沈云商裴行昭脑海中炸响。 二人的脑子空白了?好久,才缓慢而僵硬的转身?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对方,同时惊愕开口: “你也送了??” “你也送了??” 两?道声音落地,厅内陷入久久的沉寂。 荣迟唇角一弯,好整以暇的看起了?热闹。 沈枫一脸莫名,侧身?问白蕤:“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是商商送了?赈灾物资带了?裴行昭的大名么? 这怎么听着,两?个?人好像做了?同一件事,且对方还?并不知情? 白蕤淡淡道:“如你所见这般。” 事已至此,她再去责怪已经没有意义了?。 若圣旨真?的来了?,前路恐怕是万分艰险,眼下如何度过这一难关才是最紧要的。 久久的相视无言后,沈云商裴行昭也终于?回过味来。 裴行昭忍不住低骂了?声。 早知她也在做这事,他当初何必那般辛苦的去筹集银子,与她手中的银子一合计不就够了?么,何至于?黑灯瞎火的去追什么凶犯,受一身?的伤。 沈云商咬咬牙。 狗东西,干这么大件事竟然也不跟她说,若是说了?,她当初何必那么辛苦! 嗯?好像不对劲! 二人面色同时一变,飞快且震惊的转头看向对方。 他/她为何会这么做? 他/她是怎么知道今年会有雪灾? 电光火石间,过去的很多不寻常一一在二人脑海中闪过。 ‘婚不退了?’ ‘你什么意思’ ‘我?错了?,我?们,再试试呗’ ‘试试就试试呗’ ‘这里?的通缉令都被一对江湖侠侣接了?’ ‘欸,谁挡老子财路?’ ‘总算是凑齐了?,若没有那对黑白双侠抢生意,我?们会更快’ ‘你不好好养伤,来这里?作甚?’ ‘我?来这里?谈一桩生意,你又来作甚’ ‘我?也来这里?谈一桩生意’ ‘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正想问你呢’ ‘所以你那日?去松竹客栈见的就是江门主?还?故意让玉薇另开一间房间骗我?’ ‘你不也骗了?我?’ ‘所以,你为什么来?’ ‘想收拢一些江湖高手,若将来出?了?事,也能保命’ ‘那我?们还?真?是默契’ 这一切在前世?都是没有发生过的! 若说后来的一切是起因于?当初没有选择退婚,那么在当时,他/她为何会做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选择,且后来又好像知道未来的走向,提前做了?这些防备。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沈云商惊愕的看着裴行昭。 你该不会...也... 裴行昭唇抽动了?几下,试探道:“重...回?” 沈云商身?姿一颤,眼底的神情从果然如此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又到恍惚,最后,眼底微红,似乎带了?几丝委屈。 她原本以为她是独自承受着这一切,没成想,这条艰辛的路上一直有他陪着。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裴行昭见此心中也已明了?。 果然是这样,她跟他一样,都回来了?。 他喉中一哽,偏过头去想掩饰着什么,可眼眶还?是不可控的泛起一阵猩红。 原来,前世?今生,她都以特别的方式陪着他。 前世?虽生离,但他只要知道她也在那片土地上,他的心就有了?归处。 二人的反应与荣迟设想的全然不一致,那重回两?字他们所有人都听不懂,但却能感受到,自那一瞬后,沈云商裴行昭之间那股无形的绳拧得更紧了?。 他们的眼里?心里?好像全被彼此填满,再也容不下任何。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不妨碍看的人动容。 沈枫碰了?碰白蕤:“我?觉得,他们现在好像需要解决什么事情。” 白蕤轻轻垂眸。 虽然如今的走向并不是她想要的,但所幸,商商的身?边有裴行昭,就算当真?进了?京,他应当也能护一护商商。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枫见白蕤同意,遂开口:“我?们与荣将军还?有事相商,你们先退下。” 沈云商裴行昭二人遂行礼告退。 并肩一路无话。 这个?真?相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过震撼,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 玉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 一直到了?拂瑶院,在院外?值守的阿秋上前行礼,才打破了?这片沉寂。 沈云商偏头看向裴行昭:“去茶室坐坐?” 裴行昭摇头:“我?现在情绪太过激昂,想吹吹冷风。” 这话属实容易让人误解。 沈云商唇角一抽。 阿秋和玉薇也同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裴行昭。 沈云商瞪裴行昭一眼,侧首朝玉薇道:“让人在我?屋外?廊下摆一张茶桌,放些瓜果,屏退所有人。” 玉薇颔首:“是。” 待一切就绪,廊下便剩二人对坐。 他们看着对方,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云商便道:“一人问一句,不能说谎。” 裴行昭答应:“好,说谎下辈子变猪,你先问。” 沈云商抿了?抿唇,短暂沉默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善终了?么?” 裴行昭:“.......”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沈云商未语,直直盯着他。 她自然盼他好,知道必死?后,她没给任何人利用她来害他的机会。 她这般问只是想知道,她死?后,他有没有为她做什么傻事。 被沈云商这般盯着,裴行昭心虚的别过视线:“没有。” 自尽于?诏狱,怎么也算不上善终。 沈云商手一抖,急切道:“你怎么死?的?” 他该不会去为她报仇了?吧。 “这是第二个?问题。”裴行昭道:“该我?问了?,你又善终了?没?” 沈云商眼神一闪,没来由的心虚:“也...也没有。” 中碧泉而死?,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善终。 裴行昭眉头紧皱:“怎么死?的?”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5节 崔九珩待她那般好,崔夫人也是真?心疼她,她怎会不得善终。 沈云商:“这也是第二个?问题,你先回答。” 裴行昭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诺言了?。 若是以往他倒也不在意,但他现在真?的有了?两?辈子的记忆,所以为了?下辈子不变猪,他只能如实答:“被赵承北按上行刺公主的罪名,死?在诏狱,整个?裴家获罪。” 沈云商眼底划过一丝惊愕,但随后又觉得依赵承北的性?子,裴行昭的这个?结局似乎并不让人意外?,只是不知,那是她死?后多久发生的事。 “赵承北想利用我?达成一些目的,骗了?崔九珩,假称无解药中毒必死?的碧泉之毒是对身?子无害,按时服用解药就会毒清的浮水。” 裴行昭双拳紧握。 所以,她上辈子也是赵承北害死?的! “崔九珩为何会答应给你下这种药!” 可按照崔九珩的性?子,不该会行这种事。 “若我?猜的没有错,是因为我?身?上有对赵承北很重要的东西,他想利用我?病重,引他想要的那些人现身?并收为己用,而崔家与赵承北共存亡,崔九珩背负着整个?崔家,赵承北此计又不在于?害人,而是收拢人手,且也承诺他此毒对我?绝对无害,崔九珩没有理由拒绝。” 沈云商道:“不用问我?是什么东西,因为我?至今还?没有查出?来。” 她也是最近才悟到这点的。 赵承北如果真?的是想针对玄嵩帝的人,那他早就应该将他的怀疑禀报陛下,以此邀功,而不是暗中行事。 殉方阵的威力不容小觑,且那枚半月玉佩后还?有股她暂时不知的势力,这些对于?赵承北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 若他能拉拢,于?他的皇位之争有很大的助力。 至于?为何后来要她的命,她猜想,该是因为若不能为他所用便要除之而后快。 裴行昭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崔九珩真?是愚蠢至极! 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他崔九珩看不清赵承北的真?面目! “其实我?挺好奇,我?死?后,崔九珩可曾发现些什么?”沈云商突然道。 赵承北以一副仁善的面孔将崔九珩蒙在鼓里?多年,周遭知情者碍于?赵承北的威压亦不敢告知于?他,崔家虽后来多少知道些赵承北暗地里?的勾当,但因为没有实证,又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且那时赵承北已经锋芒毕露,皇位唾手可得,便也不好闹僵,所以也就没有声张,不过,在她快要死?前,崔家主倒是将崔九珩叫去在书房谈了?几个?时辰,出?来后,崔九珩脸色就不大对,且避开太医去民?间请来大夫查毒。 想来,那时候崔家主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告知了?崔九珩。 而有了?这层疑点,在她死?之后,崔九珩和赵承北之间又隔了?一条人命,也不知道,崔九珩后来可否会查到什么。 然问完这话,她突然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 裴行昭方才问她...她善终了?吗? 那就证明他认为他死?在她之前? 果然,只听裴行昭带着些戾气道:“我?怎么知道,我?比你死?的还?早。” 话落,他也立即察觉到不对,猛地看向沈云商:“...你刚刚问我?,善终了?吗?” 那岂不是说明,在她那里?,她死?的比他早? 可他死?的时候她明明还?活着啊。 “你什么时候死?的?” “你什么时候死?的?” 二人再次相对无言。 “一起说?” 短暂的安静后,二人同时道:“赵承北登基那日?。” 真?相大白,二人看对方的眼神逐渐复杂。 难怪不得他们都没有听到对方的死?讯,原来是死?在了?同一天?,还?是被同一个?人弄死?的。 他们这还?真?是,两?个?大怨种! “我?突然想起我?们那年结拜时的誓言。”裴行昭又感好笑又觉好气道。 沈云商唇角一抽:“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不是,那会儿明明行的是拜堂礼,是怎么弄出?这个?誓言的?”裴行昭没好气道。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不都是慕淮衣在戏本子看到的么?” 沈云商叹了?口气:“这个?乌鸦嘴!”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二人都没有再开口。 沈云商偏头看着院外?的落雪。 她死?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纷飞,落气的前一刻,她虽昏昏沉沉但因心中的执念,想得到窗外?那支带雪的红梅,可最终,她没有等?到。 裴行昭起身?端着茶盏立在围栏处也看着大雪。 他死?的那天?从小窗户上能看见鹅毛般的大雪,心脉震碎时,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年,他们在雪中红梅下擦肩而过分别的情形。 犹记得转身?之时,他泪流满面。 他想娶的人只有沈商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另嫁旁人,可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他一心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护她。 那时候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那个?选择错的离谱,也愚蠢至极。 沈云商眼中落下一行泪,她收回视线垂下头,捻了?颗瓜子,故作轻松的讽刺道:“啧啧啧,跑去给人当牛做马,却被算计死?在诏狱,真?出?息!” 那样的结局,如何配得上他们的忍辱负重,生离之苦。 幸好,也感恩上苍垂怜,赐予他们重生。 裴行昭低下头,一滴泪落在茶盏中,他背靠着红柱声音沙哑:“贵为世?家大族少夫人,却连一碗汤药都喝不到,真?有本事。” 一朝行差踏错,便双双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幸好承蒙上天?厚爱,赐他们重回今朝。 沈云商抬手抹掉泪,道:“我?那时听闻赵承欢待你不错,却没想到她竟会......” 不,现在她知道了?,赵承欢心里?的人是崔九珩,她对裴行昭一见钟情都是假的,自然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不是她做的。” 沈云商一愣:“你不说是,你的罪名是行刺公主?” 赵承欢不配合,这个?罪名如何落实? “她得到消息后便过来放我?走,但晚了?一步,之后她以性?命威胁乌轩放我?离京,但乌轩以沈白两?家威胁我?。” 裴行昭并非为赵承欢说话,而是陈述事实:“如今想来,或许是受崔九珩影响,她虽不择手段,但手上一直未沾过人命,虽颐指气使,高傲不羁,对下人却也不曾喊打喊杀。” 这也是她为何救他的原因。 沈云商心中一痛。 原来他有过生机,只是他为了?保护沈白两?家,放弃了?。 “没想到,赵承欢竟会救你。” 裴行昭闻言沉默片刻后,道。“若我?没有猜错,上次裴家庄洞壁的药,她不知情。” 沈云商抬眸看向他:“因为,她喜欢崔九珩。” “嗯,所以她比谁都不想让崔九珩身?上沾上污点,被逼与女子共处一夜与中药在野外?...对崔九珩来说是全然不同的概念,她舍不得这样对崔九珩。”裴行昭。 赵承欢此人矛盾,一边受兄长影响,不在乎阴谋手段,可一边又因爱重崔九珩,受他影响心底还?残存着几丝善意,于?是,便成了?她现在的性?子。 亦正亦邪。 沈云商盯着裴行昭良久后,起身?缓缓靠近他,眯起眼,轻声问:“你上辈子...” 她边问,边往裴行昭身?下看去。 裴行昭当即意会:“.....!” 他果断道:“我?没碰过她!” 这个?答案在沈云商的意料之中,自从她知道赵承欢心里?的人是崔九珩后,她就猜到了?。 “那你呢?” 裴行昭一把揽住沈云商的腰身?,迫使她靠近自己,沉声问道。 沈云商本想逗一逗他,但看见他眼底的阴鸷后,便认真?道:“他也没有碰过我?。” 可她没想到,得到答案裴行昭却只是轻轻嗯了?声,就将她拥入怀中,沈云商便忍不住问:“那要是,真?有夫妻之实了?呢?”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他掐断了?,但很快他就卸了?力道,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闷声道:“那也不能怪你。” “我?那个?时候是真?心希望你能忘了?我?,幸福的过完一生。” 沈云商眼泪潸然而下。 她那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裴行昭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沈云商唇角轻弯,搂着他的腰身?轻轻嗯了?声:“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将你让给旁人,你只能是我?的。” 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 裴行昭喉头轻动,笑中带泪:“嗯,裴昭昭永远都是沈商商的。” 第42章 随着荣将军的到?来, 裴沈两家慷慨赈灾的义举传到?姑苏,这座城立刻就从死气沉沉变得热闹欢腾。 烟火爆竹陆续炸开,终于有了除夕佳节该有的欢庆。 荣迟去裴家小坐后折回沈家用的年夜饭, 对此,沈枫有点小小的意见, 追到?了?厨房絮絮叨叨:“不是, 他都去?裴家了?, 那边也准备了?年夜饭,他为什么还要冒着这漫天大雪来我们家过年?” 那自是因为他是她的嫡亲表兄,过年不更该一家人过?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6节 但这话?白蕤没法说,她只能道?:“大约是因?为荣将军与我相识,在这里自在些吧。” 沈枫皱着眉看着她忙上忙下, 又不得劲儿了?:“夫人, 以往年夜饭都是管家和素袖操办, 今年你为何亲自进?厨房, 这些菜以前都没有出现在年夜饭上, 是特意给荣将军准备的吗?” 白蕤动作微顿。 她虽没有嫡亲哥哥,但也是在荣家几?位表兄的疼爱下长大的, 荣迟是她的大表兄, 自她降生, 他便经常会进?宫看她,待她大些,就总会寻时?机带她出去?玩,很长一段时?间内, 她都万分的依赖他。 她曾以为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亲人, 再见荣迟,是惊吓, 却也是惊喜。 时?隔多年,再有机会吃一顿年夜饭,她自然想亲手操办。 若是三表哥也在就好了?。 三表哥是几?位表兄中?最闹腾的,因?与她年纪相当,她幼年闯的那些祸中?几?乎都有三表哥的身影,但每次受罚时?,三表哥即便被外祖父揍的满屋子乱窜,也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为。 而许是近乡情怯,她今日几?次想开口,最后?却都没有问?起三表哥的近况。 想到?那些似已隔世的过往,白蕤的鼻尖隐隐泛酸。 “夫人,我有个直觉,我觉得你跟荣将军的关系很不一般。” 沈枫突然凑近白蕤,警惕而低声道?。 他不就问?一句话?么,她何至于?出这么久的神。 他们之?间肯定有他不知?道?的过往! 白蕤觑他一眼,而后?笑盈盈拉着他的手,边往外走边轻声道?:“夫君多虑了?,只是难得故人重逢,人家又是大将军,自然轻慢不得,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 沈枫沉浸在温柔乡,咧嘴笑道?:“信信信,我怎会不信夫人,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到?厨房门口,白蕤冲他温婉一笑,然后?一把将人推出去?,关上门:“再进?来添乱今晚就睡书房去?!” 沈枫:“......” 沈枫:“?!” 夫人为了?荣迟将他关在门外? 他抬手就要敲门,但‘睡书房’三个字实在太过吓人,他不得不咬牙放下手,然后?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沈家今年不回祖宅过年,这顿年夜饭加上荣迟也才四个人。 不过外头爆竹声震耳,倒也不显得清冷。 沈枫起了?套话?的念头,一个劲儿的灌荣迟酒,但直到?他醉的不省人事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反观荣迟却眼神清明,无半分醉态。 沈云商对此很有些讶异,父亲的酒量可不差,能将父亲灌倒还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荣迟是第一人。 沈枫醉了?,年夜饭也就结束了?。 白蕤让人将沈枫送回房,又让管家带荣迟回了?给他备下的院中?。 厅内就剩下白蕤与沈云商母女二人。 “这雪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停。” 白蕤望着外头的大雪,叹道?。 沈云商也抬眸望去?。 她在心里回道?,雪很快就会停了?。 前世,雪是在年初六停的。 “或许下不了?多久了?吧。”沈云商道?。 白蕤侧眸眼神复杂的看向她,荣迟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 ‘身份的秘密早晚都要告知?小姐,依眼下的事态来看,宜早不宜晚’ ‘且我观小姐沉稳也有主见,若当真要进?京,赵承北恐怕还会在出手,小姐心里有底,才能更好的与之?周旋’ 沉稳,有主见。 是啊,不知?何时?,不谙世事的女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了?这样大的转变。 “母亲,怎么了??” 察觉到?白蕤的打量,沈云商不由问?道?。 白蕤回神,仍旧看着她,正色道?:“此次你们的义举已经传遍南邺,荣将军说,已经上达圣听,所以...” 沈云商面色微变,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京中?大约会宣你和阿昭面圣。” 白蕤面带忧色道?。 果然如此。 沈云商垂首眼睫微颤,视线落在怀中?的手炉上。 今日之?前,她是万分不愿去?邺京的。 可在知?道?裴行?昭前世的结局后?,她便改变了?主意。 以前她以为她死后?裴行?昭还活的好好的,所以总是害怕自己做的选择会害了?裴行?昭,但现在她知?道?裴行?昭跟她死在了?同一天,甚至连裴家都没能逃过,她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赵承北拿沈白两家威胁裴行?昭,但她觉得,赵承北不会为自己留下隐患,在他们死后?,沈白两家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结局。 因?此,她打算不再畏首畏尾了?。 赵承北不会放弃对她的图谋,她也不会再退。 她不再只想守护,她还想反击。 她要让赵承北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但她远在姑苏是没有机会的,所以她要去?邺京。 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商商?” 白蕤见她久久不语,疑惑的唤道?。 沈云商闻言抬眸,眼底没有半分白蕤以为的惧怕,而是镇静中?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异光,于?是,她试探问?:“若要去?面圣,你可害怕?” 沈云商微笑摇头:“母亲,我不怕。” 前世,她参加过很多次宫中?宴会,见过陛下与皇后?数面,是以面圣对她而言,并?不为惧。 更何况,这一次还有裴行?昭陪着她。 沈云商着一件蓝色大氅,双手捧着手炉放在腹间,半抬着下巴,眉眼带笑,一眼望去?,竟像极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贵女。 白蕤一时?有些晃神。 就在不久之?前,女儿还扑在她怀里委屈的哭诉,这才多久竟已判若两人。 白蕤心中?有喜悦也有伤怀。 她的女儿,好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就长大了?。 沈云商将白蕤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轻轻上扬。 几?个时?辰前... 裴行?昭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赵承北对你别有图谋,且与伯母有关?” “是,我出嫁前,母亲给了?我一枚半月玉佩,我怀疑赵承北要的就是它?,但我知?道?的仅止于?此,至于?这玉佩和母亲有什么秘密,我还不知?晓。”沈云商皱眉道?。 她已知?道?上辈子裴行?昭没有善终,便也不怕再牵连他了?,反正再怎样也不会比上辈子更差了?,且很多事自己一个想不透,但多一个人探讨,或许就有不一样的收获。 万一两个臭皮匠就折腾出一条活路了?呢? “而且...” 沈云商继续道?:“我怀疑母亲与玄嵩帝有关。” 裴行?昭闻言大惊:“什么意思?” “其实我有事瞒了?你。”沈云商往后?退了?几?步,道?。 裴行?昭偏了?偏头,抱臂:“说来听听。” 沈云商又后?退了?几?步,才道?:“还记得裴家庄的殉方阵吗?其实,我认得。” 这确实出乎裴行?昭的预料,他面色几?变后?,顿悟了?,边靠近沈云商边道?:“伯母教你的?” “是。” 沈云商继续往后?退:“你说过殉方阵已几?近失传,如今现世的多是残阵,但母亲却会完整的。” 裴行?昭面上难掩讶异,抱臂加快了?脚步:“若是这样,那你母亲的身份可不简单。” “沈商商你给我站那儿。” 沈云商心虚的眨眨眼:“大庭广众之?下,离太近了?不太好。” “哼!”裴行?昭冷笑:“是吗?那刚刚你紧紧抱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况且你自己瞧瞧,你这屋外有人吗?” “我....” 沈云商话?还未出口,裴行?昭就已提气掠到?她跟前,不由分说的将她的腰身按近自己:“沈商商,你厉害啊,会殉方阵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 沈云商低着头不吭声。 “你会殉方阵,为何还会中?赵承北的计!”裴行?昭沉声道?。 沈云商小声辩驳:“那是因?为我怀疑他是专门用殉方阵来试探我的,且母亲再三叮嘱过,我不能在轻易暴露所学。” 裴行?昭咬牙:“所以你就以身犯险?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沈商商,你知?不知?道?若那天我没有找过去?会是怎样的后?果!” 沈云商知?他真的动了?怒,轻轻揪住他的衣袖,抬眸可怜兮兮道?:“我知?道?错了?。” “你这套只对伯父有用,对我没用!” 裴行?昭说是这样说,但声音却柔和了?不少。 “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裴行?昭手上的力道?松缓下来,但表情还是咬牙切齿:“别说这些好听的哄我,我告诉你沈商商,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7节 说完,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靠近她恶狠狠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伯母还教了?你什么?” 沈云商明眸大眼闪烁着:“没了?。” “就会殉方阵?” “嗯。” 沈云商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 裴行?昭盯着她片刻后?,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鼻尖,狠声道?:“这种事再有下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唔,疼啊。” 沈云商后?仰着边躲边撒娇。 裴行?昭哪里舍得真捏疼她,没什么威慑力的吓完人就放了?手,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道?:“未来的岳母大人,该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吧?” 沈云商一愣:“...玄嵩帝传人这个身份还不够了?不得?” 裴行?昭嘶了?声:“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玄嵩帝有一双儿女,若是他们还活着...” 说到?这里,裴行?昭眼睛一亮:“你说有没有可能,岳母大人会是那位长公主,那你就是郡主,我不就是郡马了??” 沈云商唇角一扯:“你驸马没做够?” “那不一样。” 裴行?昭搂着她的腰摇头:“旁人怎么能跟你相比。” 沈云商冷哼了?声:“那你就是白日梦没做够。” 裴行?昭挑眉,耸耸肩:“或许吧。” “好了?不跟你闹了?,说正事。” “若是伯母有秘密,却不肯告诉你,会是因?为什么呢?” 裴行?昭放开沈云商,盯着她若有所思道?。 沈云商皱眉:“不知?道?。” “我爹恐怕都不知?道?。” 裴行?昭瞪大眼:“那一定是个大秘密。” 沈云商:“.....” 她没好气道?:“废话?,不是大秘密,何至于?瞒着我跟父亲?” “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没有就滚。” 裴行?昭笑嘻嘻凑近她:“主意倒是有一个,但我不想这么轻易告诉你。” 沈云商忍住踢人的冲动,扯出一抹假笑:“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呢?” “你亲我一下。” 裴行?昭毫不犹豫道?。 沈云商:“.....” “你刚才还没亲够?我唇脂都没了?,你别太过分了?。” “没亲够,你亲不亲,不亲我就走了?。”裴行?昭边说边往外走。 沈云商深吸一口气,握着拳几?步绕到?他身前,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垫起脚尖在他唇上碰了?碰:“现在可以...” 她还没来得及完全退回去?,裴行?昭便已俯身下来堵住了?她的唇,直到?将她的亲到?身子发软,裴行?昭才缓缓抬首,念念不舍的看着她:“我真希望你每天都有好多事求我。” 沈云商听懂了?他的意思,狠狠踩了?他一脚:“登徒子!” “嘶,脚踩断了?你养我。”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造一间金屋,挂满金珠珠!”沈云商边说边作势又要踩他:“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说,我说。” 裴行?昭忙投降认输。 “我想,伯母不告诉你,可能是怕你担不起守不住这个秘密,再或者怕你因?此受到?伤害?” 裴行?昭缓缓道?:“不管是哪一种,你都得让伯母觉得你能扛得住这个秘密,如此,伯母或许才会放心的将真相告诉你。” 沈云商身形一滞。 裴行?昭的话?让她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她虽所学不少,但在母亲眼中?她还没有长大,还是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女儿,还是受委屈了?生病了?,都会跟他们撒娇的小姑娘。 所以这样的她,母亲又如何放心将真相告知?。 “眼下伯母已经知?道?赵承北盯上了?你,必然会想方设法的保护你,但若你对那一切都不知?情,难免处于?被动。”裴行?昭继续道?:“所以,若是在这段时?间内你能让伯母认为你受的住事,便很有可能同你说出实情。” 沈云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做过三年崔家大少夫人,想要让母亲对她放心,自然是易如反掌。 过去?她只是怕母亲察觉到?异常,这才一直尽力做回以前的沈云商。 但现在她可以将她这一切变化推给赵承北,被他几?次威胁陷害,她所有成长也在情理之?中?。 “囡囡长大了?。” 白蕤的声音拉回了?沈云商的思绪,她抬眸就对上了?白蕤欣慰又心疼的目光:“是因?为遇上了?那些人,是吗?” “是母亲没有保护好囡囡。” 沈云商上前挽着白蕤的胳膊,浅笑道?:“母亲,女儿觉得这样挺好的,女儿总有一日要独当一面,总不能一辈子依靠父亲母亲。” 白蕤鼻尖微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是,是这样没错。” 但其实,她这些年一直希望女儿能够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可没想到?情况有变,所以如今见女儿成长如此迅猛,她自然更加放心。 只是同时?,也有些心疼。 原本,她可以在他们的羽翼下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的。 沈云商轻轻嗯了?声,依在白蕤肩上。 母女二人相依相偎,远远瞧着自成一副美景。 不多时?,素袖撑着伞从院外走来,禀报道?:“夫人,裴公子来了?,说要接小姐去?放烟花。” 沈云商闻言忙站直身子。 白蕤遂觑了?她一眼,打趣道?:“唉,女儿长大了?,留不住了?。” “母亲。” 沈云商抿了?丝笑,撒娇道?:“在女儿心里,母亲永远最重要。” 白蕤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就你嘴甜。” “行?了?,快去?吧,这么大冷天的,别叫阿昭等久了?。” 沈云商应下,屈了?屈膝:“是,女儿告退。” 玉薇适时?撑着伞迎上来。 白蕤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唇角的笑意缓缓消散,良久后?,她道?:“素袖,你说,是否是时?候将这一切告诉她了?。” 素袖默了?默,回道?:“奴婢觉得,小姐近日好像变了?许多,与以往大有不同了?。” 白蕤转头看向她,她便继续道?:“若真要进?京面圣,早些告诉小姐自是最好,这样,小姐心中?有底,也更好周旋。” 白蕤收回视线,望向院中?,喃喃道?:“表哥也这么说。” 素袖垂首,没再作声了?。 第43章 年初二, 沈云商随父母去白家拜年。 这日的沈云商换了身靓丽的红裙,外穿同色绣着?红梅的大氅,行走之间隐约露出绣花鞋上镶嵌的夜明珠, 少女身姿轻盈,仪态端庄, 饶是快步行在雪中, 发?髻上的步摇也只是轻微晃动。 白老夫人远远瞧着?, 身子下意识往前倾了倾,眼神忽暗忽明,嘴唇微动,似是隐隐唤了两个字,但声音太小, 便是离她最近的白家大爷也没能听见。 但白家大爷察觉到了老夫人的异常, 转头轻声问:“母亲, 怎么了?” 却见白老夫人眼眶微红, 紧紧捏着?手中的绣帕, 盯着?将将才上阶梯的那道红色身影,低喃道:“像, 太像了。” 白家大爷一愣:“像谁?” 他边问边随着?老夫人的视线望去, 目光落在沈枫白蕤身后的沈云商身上。 不?必老夫人回答, 他心中便已有了答案,面色微暗,侧首低声道:“母亲,并不?像。” 他见过那位, 与商商母亲一样, 商商也只是眉眼处隐约与那位有些肖似,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随了沈家。 白老夫人回了神, 忙垂首用绣帕擦了擦眼角,笑着?道:“是我老眼昏花了,确实不?像。” 商商容貌大多随的沈家,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至于那隐约相似的眉眼,大家都闭口?不?提,毕竟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且姑苏也没多少人见过那位,自然没不?会往那处想。 方才不?过是离得远,远远瞧见那仪态,她竟有几分?恍惚了。 “这孩子长大了。” 白家大爷复看向沈云商,唇角轻弯:“嗯,是长大了。” 这才多久不?见,周身的气质便已与以往截然不?同,甚至隐约透着?几分?贵气和威压,或许,这就是血脉相承吧。 说话间,沈枫白蕤已步入厅内,白老夫人便止住了话头,笑盈盈朝二人看去。 一番礼数过后,白老夫人便将沈云商唤到了跟前来:“商商,来,快让外祖母瞧瞧。” 沈云商乖巧的走过去,正要半蹲下,下人便递来了小矮凳,她便乖顺的坐下,依偎在白老夫人的怀里,好听的吉祥话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将白老夫人哄的笑容满面。 “囡囡可?是愈发?会哄人了。” 白老夫人轻轻摸着?沈云商的头,慈爱道。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8节 白老夫人说着?抬眸看向白蕤,语气担忧道:“我听说,此次捐赠之事闹的有些大?” 白蕤此时已与沈枫落座,闻言轻轻颔首:“据荣将军的意思,已上达圣听,或有可?能宣见。” 白蕤话落,白老夫人与白家大爷对视一眼,各自掩下忧虑;白大夫人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除此之外,其他人对此都觉惊喜。 白家二夫人笑着?道:“若能面圣,那可?是莫大的荣耀。” “是啊,商商如?今名声大噪,说不?得此次能拿个皇商的名号回来呢。”白家二爷也道。 白蕤面不?改色的笑着?道:“商商如?今是愈发?有主见了,若这一次当真能得皇商资格,那自是极好的。” 皇商?她可?半点不?稀罕。 白家其他几位姑奶奶今日也都回来了,闻言都满面喜悦的各自说着?恭贺的话。 一片欢声笑语热闹喜庆中,沈云商注意到了大舅母面上的忧色。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另外几人,最后心中大约有了底。 看来有关母亲的秘密,白家知道的人并不?多。 在满堂欢庆中短暂的面露过异常的只有外祖母,大舅舅,和大舅母。 在白家用过了午饭,白蕤便要告退回府;白家知道荣迟还?在沈家,自然不?会挽留。 只是临走之时,白老夫人同白蕤私下说了话,问她荣迟可?有认出她来。 白蕤如?实答了。 白老夫人听了不?由唏嘘,握着?她的手,满是心疼:“也好,也好。” “今年这个年啊,格外让人欢喜。” 白蕤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她与亲人生离多年,如?今得以重逢共度除夕,确实很让人欢喜。 “对了,商商若当真要进京,你可?有什?么打算?” 白老夫人担忧道:“上次燕堂回来与我说了,说是京中的人怕是察觉到什?么了。” 白蕤沉默几息后,才道:“迟表哥的意思,该是时候告诉商商了,母亲您可?有什?么建议?” 白老夫人打量她片刻,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你受苦了。” 白蕤喉中微哽,摇头:“不?苦的。” “前些日子商商来找我时,从言行举止间,我便觉得这孩子好像与以往不?一样了,今儿一见,方才知道并非我的错觉。”白老夫人捏着?白蕤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瞧着?,商商跟你一样,能扛得住事。” “那些旧事压在你心头多年,或许也是时候让商商为你分?担一二,反正,也瞒不?了一辈子。” 白蕤抿唇轻轻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母亲解惑。” 白老夫人慈祥的笑了笑:“其实你心中早就有决定了。” “好了,回吧,荣将军还?在府中等你。” 白蕤遂收回手,屈膝告退:“我改日再来看母亲。” “好。” 白老夫人目送白蕤离开,不?多时,白大夫人出现在她身侧,有些担忧道:“母亲,您说,邺京会不?会有危险。” 白老夫人叹了口?气,在白大夫人的搀扶下转身往里走着?。 “燕堂也在邺京,若有什?么事他也能照看一二。” 她话语一顿,看着?白大夫人:“只是,若真的出了事,你...” “母亲。” 白大夫人温声道:“我不?怕。” “当年若没有那位相救,我全家都已死于寇乱,如?此大的恩情我本无以为报,若是将来燕堂能有本事护住他的血脉,那便是章家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白老夫人含着?泪光握着?她的手,哽咽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走出了几步,白老夫人才又?道:“白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几年,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百姓想要活命是真的很难。” 白老夫人又?重重一叹,才继续道:“金陵城破后,那些贼人在城中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白家那时也算是金陵大户,那些贼人便因此盯上了白家,在一个深夜闯进府中。” 时隔多年再提那段过往,白老夫人仍觉得后怕:“护院死的只剩几个,好多丫鬟都落入贼人手中,在院中避也不?避的,你公?爹气的发?抖,试图用钱财换人,可?那些人根本不?在意,反□□里的人死光了,东西还?不?都是他们?的。” 白大夫人生逢乱世,也曾差点落入贼寇之手,如?今再听白老夫人说起,她的身子都隐隐发?颤:“后来,也是那位救了母亲吗?” 她以前只知那位于白家有恩,却并不?清楚细节。 “是娘娘。” 白老夫人道:“当时她还?是太子妃殿下,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这辈子到了头时,娘娘骑着?高头大马如?神兵天降冲了进来。” “我还?记得,当时阿城差一点就死在贼人刀下,是娘娘手持弯弓,一箭救下了阿城。” 白大夫人热泪盈眶:“原来,我和夫君的性?命分?别是那二位相救。” “那后来呢?” 白老夫人眼底逐渐盛起了光芒:“后来啊,娘娘带兵将贼人都赶出了金陵,没过多久,多地传来捷报,一年后,南邺平外乱,朝堂逐渐安宁。” “再后来,众望所归下,那位登基为帝,可?我们?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位在位不?久禅位于先?皇。” 后来的事白大夫人便都知道了。 白家族中有人在邺京为官,多多少少都能打听到一些消息,白家那时生意逐渐壮大,人脉还?算广,白老爷子四处打听那二位的消息,常走水路,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日,白家的船只在海上救下了坠海的长公?主,赵曦凰。 也就是如?今的白蕤。 而真正的白蕤刚刚因病离世。 于是,老爷子和老夫人一合计,便李代桃僵,让长公?主以白家长女的身份留在了白家。 金陵有人见过真正的白蕤,所以白老爷子才带着?全家迁址于姑苏城。 “母亲,您在那之前就见过长公?主?” 白大夫人好奇道:“否则当初怎么确定长公?主的身份?” “没有。”白老夫人摇头道:“我们?将长公?主救下时,她已昏迷过去,但她身上那枚玉佩我们?都曾在娘娘身上见过,待她醒来后,试探了一番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也是那时他们?才知道玄嵩帝根本不?是自愿禅位,而是被胞弟算计。 白大夫人了然,随口?道:“那那枚玉佩应该很特?别,才能叫母亲和家中人都能记住。” 白老夫人神色复杂:“是啊,很特?别。” 那枚半月玉佩能调动兵卫,如?何不?特?别。 但这事太过紧要,她便没同白大夫人细说。 白大夫人见她不?欲多说也就没有追问,转而道:“那母亲可?知,前太子殿下真的落崖了吗?” 外界都知道玄嵩帝禅位后,带着?皇后与一双儿女离宫,自此消失无踪。 而事实是玄嵩帝后名声太甚,先?皇不?敢踩着?他上位,才使?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后来即便玄嵩帝禅位离宫,他也没敢下旨废黜长公?主与太子殿下。 白老夫人摇头:“那时我们?也派人去找过,但都一无所获,不?久后朝廷对外宣称太子殿下落崖身故,东宫和长公?主府的统领也在那时找了过来,告知朝中大局已定,长公?主怕牵连我们?,就再未查过。” “也正因此,那把椅子上的人恐怕至今都没有真正安稳过。”白老夫人冷笑道:“毕竟当年前太子殿下的尸身没有找到,一旦前太子殿下回来,别说如?今东宫那位,就是龙椅上的都得让一让。” 南邺重嫡长,讲究血脉正统,前太子殿下比先?皇和当今圣上都要名正言顺,更何况,玄嵩帝后的名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相提并论的。 先?不?提世家大族和老臣,就是民间百姓的声音也够让当今头疼了。 只要前太子殿下现身,朝堂必定要乱。 这时,白二夫人寻来,二人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 沈云商先?回了拂瑶院,让玉薇选了几样礼物,便去了荣迟的院子。 母亲既然和荣将军认识,那她或许可?以去荣将军处打听打听。 沈云商刚走到院子门口?,便见阿春阿夏阿秋从院中出来。 两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沈云商不?解:“你们?怎么在这里?” 几人忙低下头,阿春拱手恭敬道:“属下们?只是过来帮将军搬些东西。” 沈云商若有所思的嗯了声。 他唤的是将军,而不?是荣将军。 看来,母亲和荣将军的关系,比她想的更近。 沈云商步入院中,便见丫鬟正在撤茶盏,刚好三副。 沈云商眸光微闪。 她并没有相信阿春几人是过来帮荣将军搬东西的说法,但这种?情况却是她没有想到的,阿春几人是母亲的护卫,按理说,不?会与荣将军同坐。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朝堂内走去。 荣将军听得动静放下茶盏朝她看来:“沈小姐?” 沈云商带着?玉薇走进去,屈膝行了礼后,道:“听母亲说,将军与母亲乃是故友,那便也是商商的长辈,是以,商商便过来给将军拜年。” 荣迟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倾,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好半晌后,才起身过来亲自接了沈云商的拜年礼,道:“沈小姐有心了。” 沈云商和玉薇都是一愣。 荣将军长随在此,为何还?要亲自来接。 然下一刻,便见荣将军从怀里取出一个极厚的红封,递给她:“这是压岁钱,本该在初一给你的。” 沈云商猛地抬眸看向荣迟。 初一的压岁钱,该是自家长辈给晚辈封的。 荣迟无视她的讶异,将红封又?往前递了递:“沈小姐?”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69节 沈云商回神,连忙伸手接过来:“多谢荣将军。” 荣迟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笑中还?带着?几分?惋惜。 可?惜,这次是听不?到她唤他一声舅舅了。 “我明日便要回边关,沈小姐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信。” 沈云商:“荣将军不?多待两日?” “不?了。”荣迟道:“边关军务颇多,不?能耽搁。” 沈云商点头表示明白。 她正想着?如?何开口?留下时,便听荣迟吩咐人去上茶,转而又?朝她道:“沈小姐坐。” 沈云商自是求之不?得,她正要往侧边椅子走去时,荣迟却先?她一步坐在了第一张椅子上,沈云商一愣,下意识看了眼上方主位旁的茶盏。 “沈小姐?” 荣迟见她没动,出声唤道。 沈云商忙收回视线,坐在他的下首位。 “沈小姐今日来找我,是还?有旁的事吧?” 沈云商刚落座,荣迟便道。 沈云商抿了抿唇。 暗道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过面上还?是乖巧道:“瞒不?过荣将军。” 荣迟轻笑:“沈小姐但说无妨。” 沈云商几番斟酌后,小心翼翼道:“其实我过来,就是好奇荣将军,与我母亲是如?何相识的。” 荣迟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你父亲让你来的。” 沈云商忙站起身,解释道:“荣将军误会了,此事与父亲无关,也不?是荣将军想的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 “想知道你母亲与我是什?么关系对吗?” 沈云商心中一跳,大着?胆子抬眸看向荣迟:“是。”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荣迟盯着?她,好整以暇道:“是因为殉方阵对吗?” 沈云商身形一颤,眼里难掩震惊。 母亲竟连这事都告知他了! “荣家是元德皇后的母族,你母亲又?教了你玄嵩帝自创的殉方阵,你会找上我倒也在情理之中。”荣迟将她的惊愕看在眼里,淡笑道:“你想知道这些,是因为二皇子吧?” 沈云商:“...母亲这都告诉您了?” 看来,他跟母亲的关系比她预料的还?要近的多! “是,你母亲将二皇子来姑苏后的所作所为都告知我了。”荣迟抬手示意她坐下后,正色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沈云商沉默了片刻后,如?实道:“因为我总觉得二皇子对我别有企图,不?像只是贪图裴沈两家的钱财。” “哦?”荣迟眼里带着?几分?讶异:“你为何这么认为?” “二皇子若只是想要钱,那么在裴行昭已经答应会帮他后,他便不?应该宁愿得罪裴行昭也要设计我另嫁旁人。”沈云商道:“我观二皇子此人极会收拢人心,若非我对他来说比裴家的钱财更重要,他不?会这么做。”沈云商。 “况且...” 荣迟眼神微亮:“况且什?么?” “况且崔公?子与他不?仅是伴读,也是挚友和盟友,崔公?子的婚事对他而言应当极其重要,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设计我与崔公?子。”沈云商:“所以我猜想,他一定是对我有所图谋,且他那日在林中设了殉方阵,我便想,他所图谋的会不?会是与殉方阵有关,而殉方阵乃玄嵩帝自创,已近失传,所以才想弄清楚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万一真的进了京,心里也好有个底。” 荣迟眼中的赞赏毫不?掩饰:“不?错。” 沈云商没听明白:“什?么?” 荣迟摆摆手,笑着?道:“你想知道的真相我都知道。” 沈云商面上一喜:“那荣将军...” “但我不?能告诉你。” 沈云商:“.....” 她将荣迟眼角的笑意看在眼里,她怎么觉得他好似...在逗她。 “不?过相信我,你想知道的,很快就会知道了。”荣迟神神秘秘的道。 沈云商还?欲再问,就被荣迟打断:“此次邺京一行,你需得万分?谨慎。” “但是...” 沈云商抬眸看向他:“但是什?么?” 荣迟意有所指道:“但你也无需害怕,凡事尽己所能即可?,若那一条路实在行不?通了,不?防换一条,虽然或许要违背些什?么,但万一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和出路呢?” 沈云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谢荣将军提点。” “若是遇到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给我写信。”荣迟又?道。 沈云商忍不?住道:“荣将军为何待我这般好?” 她没有感知错误,从她一进来开始,她就感觉荣将军看她的眼神似是看自家小辈一般,待她也格外亲近。 荣迟挑了挑眉:“我这些话你先?记着?就是。” “别忘记给我写信。” 唤我一声大舅舅。 沈云商带着?期待的心情来,带着?迷茫和不?解离开。 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得是多快呢? 而这一天,来的比沈云商想象得快。 年初十,京中的圣旨到了裴沈两家,宣裴行昭沈云商进京面圣。 离开前夜,白蕤将沈云商带到了祠堂。 第44章 熟悉的?场景, 熟悉的?嘱咐,手中?熟悉的?半月玉佩,让沈云商恍惚了好一阵。 前世她出嫁前夕母亲才将这枚半月玉佩交给她, 却不想,这一次她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拿到它。 因为与前世走了一条不同的?路, 导致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女儿谨记母亲之命, 绝不敢违。” 沈云商握着半月玉佩, 依着白蕤的?意思?发了?与前世一样?的?誓言。 白蕤转头看了?眼祠堂外的?素袖,后者轻轻点头,示意周遭无人靠近,白蕤才缓步走向牌位,轻缓道:“有一个秘密藏在了?母亲心底多年, 今日, 打算告知于你。” 沈云商心神?一震, 眼带错愕的?看向白蕤。 前世, 母亲从未对她说过什么秘密。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不过相信我, 你想知道的?,很快就会知道了?’ 耳边突然响几日前荣将军的?话, 沈云商突觉一阵激动, 下意识跪直身子。 母亲要跟她说的?秘密, 就是这枚玉佩背后的?故事么。 沈云商看着白蕤走近陈列牌位的?地方,不知是按了?哪处,随着一声轻响便渐渐冒出两个黑色的?...牌位? 沈云商瞳孔微缩。 祠堂里竟然有隐藏的?牌位! “商商,跪近些。” 这时, 白蕤转身朝她道。 沈云商压下心头的?震撼, 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复又?跪下。 “商商,抬头。”白蕤又?道。 沈云商这才敢抬头直视出现在最上方的?那两个牌位。 这一看,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父皇,玄嵩皇帝之灵位。 母后,元德皇后之灵位。 沈云商脑袋空白了?许久,她一时不知该先去深究玄嵩帝元德皇后的?灵位为何?在此?,还?是该将重点放在那父皇母后的?称呼之上。 总之,眼前所见超乎了?她所有预料,让她没有丝毫准备。 白蕤见她失神?,便静静地立在一旁,给她消化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商才渐渐缓过来,再次仔细看向牌位。 ‘不孝女?,赵曦凰立’ 沈云商又?是一阵恍惚。 赵曦凰,长公主殿下。 一时间,巨大的?疑问盘旋在她脑中?。 玄嵩帝元德皇后的?牌位为何?会在沈家的?祠堂里,这一切到底与沈家...不,与母亲到底有什么关系。 “母亲...”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0节 沈云商唇角微启,不解的?看向白蕤。 白蕤这才缓缓道:“商商,母亲还?有一个名字。” “唤作赵曦凰。” 隐藏多年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也让沈云商犹被雷击,久久动弹不得。 母亲不是白家长女?么,怎么会变成长公主赵曦凰。 “商商,这才是你真正?的?外祖父,外祖母。” 沈云商带着震撼和茫然,在白蕤的?示意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行了?礼。 ‘你说有没有可能,未来岳母大人会不会是那位长公主’ 裴行昭的?话适时的?在耳边响起,沈云商唇角一颤。 当时只当句玩笑话,谁曾想,竟真叫他说中?了?! “那母亲,怎到的?白家?”震惊过后,沈云商难掩好奇道。 白蕤遂将当年之事细细同她说了?一遍,罢了?道:“白家瞒下我的?身份,救我性命,待你如自家姑娘,虽然我们与白家并未没血缘之亲,但?日后,你万不可轻慢。” 沈云商忙道:“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末了?,沈云商问道:“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提及当年之事,白蕤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赵宗赫的?皇位是踩着他皇兄皇嫂的?性命得来的?,所以商商,此?次进?京或惊险万分,因此?我才决定今日将真相告知于你,如此?,你也能更好的?应对危机。” 赵宗赫是先皇。 沈云商努力的?消化着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巨大的?真相。 没成想竟又?让裴行昭说了?个正?着,当年玄嵩帝禅位一事果然另有乾坤。 “所以当年外祖父并非自愿禅位。” 白蕤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云商,见她虽倍感震惊,但?并没有因这个秘密而慌乱无措,足可见她心性之稳。 他们说的?不错,商商真的?长大了?,也能担事了?。 “当然。”白蕤冷笑了?声道:“你外祖父外祖母乃一代?贤主,得万民之心,功勋无数,赵宗赫不敢用陷害那一套,便利用父皇母后对他的?信任,给父皇母后下了?剧毒。” “父皇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他在乎母后。” 白蕤每每想起当年之事,便觉心痛如绞:“赵宗赫以解药逼父皇写禅位诏书,父皇的?人那时迟迟寻不到解药,眼看离毒发之日越来越近,父皇不得不答应。” 沈云商听到这里,不由道:“那为何?不反拿住他逼他交出解药?” 白蕤轻嗤了?声:“他不怕死。” “那个疯子宁用性命相搏,说若是输了?就给父皇母后陪葬。” 沈云商皱眉:“那他在乎的?人呢?” “他最在乎的?就是皇位,根本没有在乎的?人,包括他自己。”白蕤冷声道:“即便是他的?嫡长子,他也半点不在意。” 赵宗赫的?嫡长子,那不就是当今陛下。 “那个疯子与父皇是同胞兄弟,父皇向来爱重他,他也演得一出好戏,从未露出过半点野心,让父皇母后对他都未有防备,二老征战杀场,斩敌无数,多少次死里逃生,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栽在最信任的?人手中?。”白蕤紧紧握着拳,眼里的?恨意逐渐显露:“他可以除了?皇位什么都不在乎,但?父皇不能。” “父皇在乎母后,在乎子民,那时天下刚刚稳定,南邺也渐渐有了?起色,经不起再一次风浪,要是父皇母后赵宗赫都死了?,必然会再次引发天下大乱。” 白蕤眼眶隐隐泛红:“因为那时,东宫太子,也就是你的?小舅舅,他才两岁。” “太平盛世,设摄政王之位,或能辅佐幼主稳定天下,但?刚刚经历恶战,千疮百孔还?没有恢复元气的?朝堂不行,这时候的?南邺,需要一位能带领南邺走上正?轨且能威慑外敌的?君主,赵宗赫善文不善武,但?那些年他执意跟着父皇,沾了?不少功劳,对比于一位两岁幼主,显然他更让外敌忌惮,他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在那时候动手。” “我无数次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儿身,如此?,父皇也不至于被逼到那种境地。” 沈云商听出了?白蕤声音里的?哽咽,也不由红了?眼眶。 她虽并没有亲历,但?有了?前世邺京三年的?如履薄冰,她大约能想象得到那是怎样?一场无声的?惨战。 “若母亲是男儿身,他必然又?有不一样?的?阴谋。” 白蕤又?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转头抹了?抹眼角,继续道:“父皇写下禅位诏书,带着我们离开邺京,对外宣称隐居于世外,原本若是这样?,我们也能幸福的?过完余生,可那个疯子他根本没有给父皇母后活路!” 白蕤咬牙道:“他给的?解药里掺杂了?另外的?毒,一种名叫碧泉的?毒,刚开始无论怎么查都只是风寒之怔,但?月余之后,便会死的?悄无声息!” 白蕤被悲伤笼罩,并没有发现此?时沈云商突然惨白的?面?色。 碧泉! 她前世就是死于此?毒! 所以正?是因为外祖父外祖母死于碧泉,母亲的?医书上才会记载此?毒。 “此?毒无解。” 白蕤落下一行泪,悲痛道:“我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母后死在我的?面?前,我那时真的?想杀回邺京替父皇母后报仇,可是父皇临终前不许我报仇。” “为何??” 沈云商不解。 “父皇母后心系天下苍生,也爱重部下。”白蕤:“一则若是复仇,必又?是尸横遍野,父皇说,南邺的?士兵可以为国捐躯,但?不能死在自己人手中?,二则,父皇母后怕我和阿弟陷在仇恨中?,同时也怕我们因此?出事。” “这些年,赵宗赫一脉的?人一直在找我们,因为当年我和阿弟的?尸身一直没有被找到,所以我们的?存在对于赵宗赫一脉的?人是很大的?威胁。” 至此?,沈云商也终于明白前世赵承北对她的?忌惮从何?而起了?。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半月玉佩,神?色复杂道:“母亲,这块玉佩背后是否还?有秘密?” 白蕤眼神?微沉:“为何?这般问。” 沈云商道:“玉薇和清栀上次受伤是二皇子做的?,他将她二人隔开,向她们逼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样?对我和母亲很重要的?东西。” 沈云商抬头看向白蕤:“若我猜的?不错,他找的?应该就是这枚玉佩吧。” 白蕤的?视线落在沈云商手中?的?玉佩上,许久后,轻轻勾唇:“不错。” “这正?是我要同你说的?,商商,你手上的?这枚玉佩,它并非是普通的?玉佩,而是半块兵符。” 沈云商再次面?露惊愕。 她心中?对这枚玉佩有过很多猜测,但?却从来没往这方面?去想。 兵符! 竟然是兵符。 怪不得,赵承北不惜牺牲崔九珩的?婚事也要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原来,他想要的?竟是这个。 “我方才与你说的?关于这半块玉佩之事,都是你外祖父的?遗命,他要我们隐姓埋名,平凡安稳的?过完一生。”白蕤道。 沈云商清楚的?看见白蕤眼底的?恨意,她喃喃道:“真的?不能报仇吗?” 母亲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也不知这些年是何?如度过的?。 “不能!” 白蕤厉声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对自己的?身世更加清楚,更好的?跟赵承北斡旋,能安安稳稳的?回来,不是要你去复仇!” 沈云商怔怔的?看着白蕤。 可是原本她就要报仇! 报前世之仇! 白蕤似是感知到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商商,母亲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若是不能呢?” 沈云商反问道:“若是赵承北始终不肯放过女?儿,女?儿也不能反击吗?” 白蕤微微皱眉。 那一瞬,她竟在商商身上看到了?滔天的?恨意。 当年商商还?未出生,她没有经历过那一遭,即便是不平,也不该有如此?恨意。 “母亲,即便我们不想复仇,可他们真的?就能放过我们吗?”沈云商:“难道,除了?任人宰割,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如今他们握着滔天的?权势,只求活命,何?其艰难。” 白蕤盯着沈云商,眼底难掩复杂。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将这一切告知女?儿后,她的?反应竟会如此?大。 沈云商没再开口,而是眼也不错的?看着白蕤,等她的?答案。 “母亲并非是要你任人宰割。” 白蕤皱眉道:“只是,你外祖父的?遗命如此?,不可违。” “更何?况...” “什么?”沈云商。 白蕤深吸一口气,道:“你手上这枚玉佩只是半块兵符,除了?自救外,调动不了?你外祖父的?亲兵,你告诉母亲,仅凭你我之力,要如何?复仇?” “且白家与我们有恩,还?有沈家裴家,一个不慎就要牵连他们。” 沈云商终于明白了?。 原来母亲也并非没有想过报仇,只是这条路看起来是死路。 可对她而言不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就算他们一退再退,裴沈白三家依然逃不过。 “那要如何?才能调动外祖父的?亲兵?” 白蕤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沈云商。 沈云商明白她的?意思?,郑重道:“母亲放心,女?儿不会乱来,也不会违背外祖父的?遗命,女?儿只是想更清楚我们手中?的?底牌。” 白蕤这才微微安心,如实?道:“两块兵符合二为一,由我和你小舅舅,或是彼此?的?血脉一同送去白鹤当铺,便能调动你外祖父留下的?所有亲兵和势力。” “但?你也知道,你小舅舅他...”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1节 “落崖,生死不知。” 沈云商轻声接过白蕤的?话。 玄嵩帝与元德皇后带一双儿女?归隐,途遇山匪,长公主坠海,太子落崖,这是外界都知道的?事。 按照母亲的?说法?,唯有两块兵符合二为一,且都是外祖父的?血脉才可调动兵力,那么若是小舅舅已经不在了?... 似乎是猜到了?沈云商的?想法?,白蕤道:“若是一方血脉将断,在临死之际便会将此?兵符摔碎,用白色手绢包裹送到白鹤当铺,等于告知这一脉血脉已绝,当白鹤当铺收到了?两块兵符后,将会自此?解散,世间再无玄嵩帝亲兵。” 沈云商了?然。 前世她便是这样?将兵符送到白鹤当铺的?,原来,那竟是意味着母亲这一脉到她这里就断了?。 “可小舅舅那时候还?年幼,要真的?出了?事,也不会有机会将兵符送去。” 白蕤又?是重重一叹:“是啊。” “若你小舅舅真的?不在了?,那么你外祖父留下的?兵力便永远无法?再启用。” 沈云商握着玉佩,心绪难宁。 她和裴行昭曾经就动过找前太子的?心思?,但?那时他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没有真的?上心,谁曾想如今,这位前太子,也就是她的?小舅舅竟成了?他们破局最重要的?人。 “母亲也不知道小舅舅的?下落吗?” 白蕤摇头,眼眶通红:“你小舅舅落崖那会儿才两岁,一个两岁的?幼童,又?如何?能在杀手的?手中?活下来。” 她虽然一直抱着这个幻想,但?其实?心底清楚,阿弟活着的?机会很渺茫。 “母亲是亲眼看见小舅舅落崖的?吗?” 沈云商抱着一丝希冀问道。 毕竟外界都道母亲坠海亡故,可母亲不也好好的?活着,万一小舅舅也有什么机缘呢? 白蕤顿了?顿,摇头:“没有。” “父皇母后死后,我带着你小舅舅逃亡,在一个闹市中?被人群冲散,再得到消息时,便是你小舅舅落崖身亡。”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消息是假的??”沈云商有些激动道。 “不会。” 白蕤否决:“当时他们的?人中?有荣家的?探子,称确实?看到你小舅舅落崖,但?没有找到尸身也是真的?。” 沈云商的?激动散去,一颗心又?沉了?下来。 如此?说来,小舅舅还?活着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没有找到尸身,就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沈云商如此?宽慰着自己。 “母亲,小舅舅可有什么特别的?...比如说胎记印记什么的??”沈云商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的?问道:“万一承蒙上天眷顾,我遇着小舅舅却认不出来岂不是憾事?” 白蕤虽然觉得这个可能不会发生,但?也不好太过打击沈云商,遂如实?道:“你小舅舅后背确实?有一块胎记。” “在什么位置?” 白蕤:“在右侧腰下,一块像月牙的?红色胎记。” “除此?之外...”白蕤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你小舅舅手中?的?那枚玉佩与你手中?这块几乎一样?,只是你手上这块图案是‘月’,你小舅舅那块是‘日’,且这两块半月玉佩能完整的?契合在一起。” 沈云商认真的?记下了?。 “还?有,切记,你的?身份最好保密,不要告知任何?人,或引来祸端,或牵连他人。” 白蕤嘱咐道。 沈云商想起了?什么,忙问:“所以,父亲也不知道这一切吗?” 白蕤面?色微变,半晌后摇头:“不知。” 沈云商不由看向那两方牌位。 白蕤意会到她的?意思?,眼神?微闪,道:“我入夜后,偷偷来做的?机关。” 沈云商:“.....” 好吧。 她大约也知道母亲瞒着父亲是害怕将来身份暴露牵连父亲,但?是以那些人的?谨慎,一旦动手,必然会斩草除根的?。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权劝母亲的?好时机,待将来再做打算吧。 之后白蕤又?再三嘱咐了?沈云商,才放她离开。 沈云商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才勉强将这一切消化。 日次一早,玉薇清栀几乎是将她从床上拖起来的?。 今日就要启程进?京,邺京来的?人已经在前院等着了?,耽误不得。 二人一个扶着沈云商一个给她洗漱上妆。 待梳妆整齐,又?端来一碗肉粥让她用了?,才搀扶着她出门。 直到外头冷风袭来,才将沈云商吹清醒了?几分。 “小姐,中?贵人在前院,待会儿上了?马车再睡。” 玉薇在她耳畔轻声道。 沈云商知道她的?意思?,叫人看见她这幅困倦的?模样?不好。 但?...她昨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进?京后藏拙是最好的?办法?。 沈云商点头答应了?玉薇,但?一到前院,她整个人就赖在玉薇身上,一副困倦的?不行的?样?子,给中?贵人请安时,都是摇摇晃晃的?。 沈枫见此?忙道:“小女?失礼,中?贵人勿怪。” 此?次来的?是陛下身边的?人,他打量了?沈云商几眼,便笑着道:“无妨的?。” 他话一落,沈云商就扑到了?白蕤跟前,撒娇耍赖:“母亲,怎非要这么早呢,女?儿都还?困着,再睡一会儿再启程好不好啊。” 白蕤垂眸,就见沈云商给她挤了?挤眼,她顿时就明白了?沈云商的?意图,蹙眉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中?贵人在此?,不可无礼。” 沈云商却偏不,硬是在她怀里赖着,直到白蕤要发脾气时,她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不满道:“好了?好了?女?儿知道了?。” 她起身朝那位公公敷衍的?行了?个礼,就朝外走去:“我去马车上睡总行了?吧。” 沈枫连忙起身给公公赔不是:“真是抱歉,小女?顽劣,大人勿怪。” 陈公公客气笑道:“无妨,沈小姐如此?率真,难能可贵。” 沈枫客客气气将陈公公送了?出去,白蕤走在后头,担忧的?看着沈云商的?背影。 这丫头倒也机灵,知道遮掩锋芒。 只希望此?行顺利,她能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回来。 沈云商走出门后四?下望了?眼,没有看见裴行昭的?马车,便皱眉不耐道:“裴行昭为何?还?不来?” 她迫不及待的?要跟他分享秘密。 京中?来的?人闻言便回道:“裴公子应该快...” 话还?未完,便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就见一辆万分招摇的?马车缓缓驶来。 姑苏城的?人对此?倒习以为常,但?京中?来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在邺京都没有见过这般能闪瞎人眼的?马车! 不说别的?,那车壁上挂着的?是一串串金珠珠吧? 裴家的?黄金是不要钱吗? 陈公公这时也走了?出来,看见这一幕,唇角一抽。 这裴家公子,未免太过招摇了?些。 正?这样?想着,马车缓缓停下。 车帘被掀开,一个浑身金灿灿的?人走出了?马车。 大雪已停几日,今日隐约有阳光,离的?近的?忍不住偏过头闭了?闭眼。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闪到眼睛了?。 随后再定睛看去时,便又?因少年那张惊艳众生的?脸而震撼。 招摇归招摇,但?人是真的?好看啊。 裴行昭跳下马车,朝众人走来,腰间的?金串串一晃一晃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拱手给陈公公行了?礼,又?向沈枫白蕤辞行。 少年笑的?张扬:“沈伯伯沈伯母放心,我肯定将沈商商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沈枫尽量无视他腰间的?金串串,道:“一路顺遂,早去早回。” “好嘞。” 裴行昭应下,朝沈云商伸出手:“走,坐我的?马车。” 沈云商毫不忌讳的?将手放在他手心,旁若无人道夸赞道:“你今日打扮的?真好看。” “是吗,我还?觉得金珠珠挂少了?呢。” 裴行昭道。 沈云商边走边打量,然后伸手指了?指:“嗯,我也这么觉得,这处还?可以再挂几串。” “明白。” 裴行昭:“我马车上还?有,你帮我挂。” 陈公公实?在没忍住,偏头问沈枫:“这么多,不嫌重吗?” 沈枫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习惯了?,从小就这么打扮的?。” 陈公公:“.....” 好吧,是他不懂。 陈公公正?要上马车时,却又?听有马蹄声传来,众人再次望去,然后又?震撼了?一次。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2节 陈公公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问沈枫:“我没看错吧?那辆马车上,镶的?是玉?” 沈枫点头:“是玉。” 京中?来的?人:“......” 谁家一整个马车都镶着玉啊! 很快,马车停下,钻出一个腰间挂满玉串串,长的?很漂亮的?公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再次闪到了?众人的?眼。 他却毫不自知,笑嘻嘻朝沈枫打招呼:“沈伯伯好,沈伯母好。” 沈枫笑着点了?点头,陈公公问:“这是...” “这是慕家少家主,慕淮衣。”沈枫介绍道。 慕淮衣也朝他行了?个礼。 陈公公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串串上。 这是姑苏城特有的?审美吗? 沈枫似是看出他的?意思?,忙为姑苏城正?名:“就他们两爱好别致,别家不这样?。” 陈公公喔了?声。 真是...招摇。 也真是有钱啊。 “你怎么来了??” 裴行昭沈云商二人停在马车前,问慕淮衣。 慕淮衣笑的?一脸春风得意:“我去邺京看看铺子,刚好与你们同行。” 第45章 慕淮衣跟他们同行的目的很明显。 姑苏至邺京的路上并不十分太平, 再加上慕淮衣那辆马车,像是?明晃晃的在告诉匪徒他有钱,快来劫他。 而来接裴行昭沈云商进京的有宫中侍卫, 贼匪再是?眼红也不敢劫宫中的车队。 虽然邺京危险,但?不过是?同行, 到了邺京便分开, 也不至于牵连慕淮衣, 沈云商心念几转后便答应了。 瞧着时?候不早了,大家也都没再耽搁,各自上了马车。 沈云商深知此?行犹如闯龙潭虎穴,除了沈家的护卫外,身边就?只带了会武功的玉薇, 清栀则留在了沈家。 绿杨是?在年跟前回来的, 自也是?跟着一路。 沈云商上了裴行昭的马车, 她的马车里便只有玉薇, 绿杨悄咪咪的打马跟在马车旁边, 笑嘻嘻跟玉薇搭话。 裴行昭掀开车帘正好瞧见他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他唇角一抽, 放下车帘朝沈云商道?:“猪又?去拱你家白菜了。” 沈云商便也掀开另一边车帘看了眼, 果然见她的马车旁有好大一只猪。 她收回视线时?, 状似随意的往四周瞥了眼,才放下车帘,轻微摇了摇头。 这边都是?我们?的人。 裴行昭的头往左边偏了偏,眉头轻挑。 沈云商便明白了。 他那边有眼线。 能弄走吗? 裴行昭扬眉。 怎么? 有事跟你说。 沈云商挤挤眼。 裴行昭点头。 “我叫那只猪..咳, 绿杨过来。” 随后, 裴行昭便将刚跟玉薇搭上话的绿杨唤了回来,轻声吩咐了几句, 绿杨便领命而去。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绿杨的攀谈声,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 裴行昭掀开车帘往后看了眼,回头朝沈云商道?:“拖住了。” 饶是?如此?,沈云商也没敢放大声音,她靠近裴行昭,在他耳边用很小的声音道?:“我知道?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 耳边的气息扰的裴行昭心神不宁,他无奈道?:“需要这么谨慎?” “很大的秘密。” 沈云商认真重复道?。 裴行昭配合的露出惊讶的好奇的神情,也凑过去在她耳边道?:“那快给我说说,我看看有多大。” 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碰了碰沈云商的耳垂。 沈云商捂住耳朵,瞪他:“你正经点!” “好吧我正经你说。”裴行昭坐直,一脸认真倾听?的模样。 沈云商忍住一脚踢过去的冲动?,再次靠近他:“你除夕那天许的愿成真了。” 裴行昭边回忆边问:“我那天许了什么愿?” “你说,想做郡马的愿望。”沈云商道?。 “喔,这个啊,嘿,你那天不还?说我是?做白日梦么?” 裴行昭闻言一乐,带着几分讶异道?:“不会吧,陛下要封你为郡主了?” 沈云商:“......”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裴行昭了然:“不是?这个原因?” “那这是?怎么回事,我当时?还?说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我说有没有可能未来的岳母大人就?是?那位长公?主,这样你就?是?郡主,我就?可以做...郡马..了...” 裴行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没有发出音,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精彩,他僵硬转头看着沈云商,震撼中带着不敢置信:“不...不会吧?” 沈云商托着腮,好整以暇道?:“前面那句是?事实,至于你想做郡马...大概现在还?无法?实现,因为我那会儿还?没有出生,没有封号。” 她边欣赏着他的表情,边想昨夜她知道?真相时?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么傻的反应。 等欣赏够了,她才伸手合上裴行昭因惊愕过度半张着的嘴:“你淡定点。” 裴行昭唇颤了颤,紧跟着眼睫抖了抖,再之后,他才勉强能出声:“我还?不够淡定?我都没有发出惊呼。” 沈云商:“.....” “好歹活了两辈子的人,因这点事大呼小叫你不觉得太丢人了?” 裴行昭不服气:“你知道?的时?候又?有多淡定?” 沈云商理直气壮:“没有发出惊呼。” “嘁,那不就?跟我一样么。”裴行昭拉住她手臂:“快快快,详细说说。” 沈云商遂简洁快速的将昨夜知道?的尽数告知了裴行昭,末了道?:“你的嘴莫不是?开过光,竟都叫你说中了。” 裴行昭消化完这个惊天的消息,闻言不由苦笑:“若真的开过光,关于禅位一事我想重说。” “这下子完犊子了,沈商商,当今这一脉跟你们?有着血海深仇,赵承北又?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你说,他们?这一次会不会是?借着捐赠之事把我们?弄进邺京,再偷偷给杀咯。” “重说也来不及了。” 沈云商叹了口气,道?:“现在唯一于我们?有利的就?是?,赵承北贪图我们?手中的兵力,还?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皇帝。” 裴行昭面色一喜:“你怎么知道??” 沈云商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前世未来三年我的身份不是?都没有暴露,邺京除了赵承北那几个以外,并无人知晓。” “如今他没了你的银子支撑,没有从赈灾之事上获利,东宫又?在此?时?崛起,他自然比前世更想得到我们?手中的东西?,哪里会舍得将母亲的身份捅出来。” “也有道?理。” 裴行昭慢慢地从恍惚中回神,盯着沈云商面露复杂的啧了几声:“我的命可真是?好啊,注定得是?皇亲国戚。” 沈云商朝他一笑:“那也有可能给我陪葬呢。” 裴行昭神情的握住她的手:“富贵险中求。” “沈商商,你争气点,让我吃个软饭。” 沈云商:“......” “你想干什么?” 裴行昭眼睛发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曾经你就?打过那位前太子殿下的主意,如今他成了你的舅舅,你会不想找他?” “好吧我确实想,但?是?...”沈云商道?:“先不说他是?否还?活着,便是?活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海茫茫,去哪里找,再退一万步说,便是?找到了又?能如何,他万一不想报仇呢?你可别忘了,那时?候他才两岁,还?不记事呢,还?有,我可是?在祠堂发过誓的,绝不违抗外祖父外祖母的遗命。” 裴行昭眯着眼的看着她。 沈云商眨眨眼,跟他对视。 半晌后,她败下阵来:“好吧你猜对了,我现在就?是?非常迫切的想找到我那位小舅舅,然后将他带到白鹤当铺,启用外祖父留下的兵力,弄死赵承北,顺便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唉,小蛔虫啊,你真烦。” 裴行昭任她轻轻拍着他的脑袋,面无表情:“那遗命呢?” “外祖父遗命不可为他们?复仇,但?我这是?为我们?上辈子复仇和这辈子想要活着而反抗啊,算不得违抗遗命。”沈云商。 “哦对了,母亲还?说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不可对人言。” 裴行昭顿时?炸毛:“什么意思,我不是?人?” 沈云商笑着轻轻给他顺毛:“你是?我的小蛔虫啊。”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3节 “母亲是?怕会牵连你,但?我不怕啊,前世已经走过那条路,但?失败了,所以这一次我打算换条路,两个人战斗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有胜算。” 裴行昭哼了声:“真不怕把我玩死了?” 沈云商:“...你能不能换个好听?的词。” “万一还?是?死了,那至少我们?也是?死在一处的。” 裴行昭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行,为了我的郡马之位,我全力以赴。” 沈云商也哼道?:“你敢不全力以赴?你我有婚约在身,你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了,退婚你是?想都不要想了,我死也会拉上你。” 裴行昭皱着眉,环住她的腰身,可怜兮兮道?:“那我的坟墓要用金子打造,还?要挂很多金珠珠,墓碑上还?要刻着玄嵩帝外孙婿,沈云商之夫。” 沈云商被他逗乐了:“你不跟我葬在一起吗。” “那还?是?要的。” 裴行昭:“黄金棺材造大点,你躺我旁边就?行了。” “合着倒成了我蹭你棺材墓穴?” 沈云商:“我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墓穴棺材吗?” 裴行昭抬起他那双桃花眼看她:“你的墓穴棺材里有我还?不够欢喜吗?” 沈云商眼里顿时?冒着小星星,她捧着他的脸低头挨着挨着如小鸡啄米般吻过去:“欢喜欢喜,最欢喜了。” 裴昭昭张脸简直太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的墓碑上就?刻天下最好看的男子裴行昭之妻。” 裴行昭用手挡住她的嘴,认真道?:“还?得加一句,首富裴行昭之妻。” 沈云商:“....裴昭昭你上辈子是?不是?穷怕了?” 一提到这个,裴行昭就?来气:“那不可,赵承北胃口大得很,我自从进了公?主府,连金珠珠都没得挂了。” 沈云商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随后爱怜的看着他:“真可怜啊,这辈子我们?就?是?把钱带进棺材里,也绝不给赵承北一分!” 裴行昭心满意足的躺在她腿上,将脸埋进她怀里:“好,那我的钱财以后就?仰仗夫人保护了。” 二?人扯闹够了,又?步入了正题。 “你好像对外祖父格外敬重?” 从最开始听?裴行昭说起玄嵩帝时?,沈云商就?有这个感觉了。 “那当然。”裴行昭仰躺在她膝上,抱臂道?:“咱外祖父那可是?南邺的大英雄,一代战神,贤主,挽救了差点灭国的南邺,试问南邺人有哪个不敬重?” 那句咱外祖父喊的叫一个顺溜。 沈云商听?起来也觉得顺耳,奖励般的又?摸了摸他的头:“所以这就?是?赵承北他们?忌惮我们?的原因。” “也是?,咱们?那位小舅舅的太子封号并没有废黜,只要他振臂一呼,不定多少人拥护呢。”裴行昭洋洋自得,再次感叹:“我的命真好。” 沈云商手一顿,垂眸看着裴行昭, 其实她清楚他几番不正经只是?不想让她因为会牵连他而感到不安和愧疚。 裴昭昭,谢谢你。 有你在身边,真好。 “只是?不知道?咱小舅舅在哪里。” 裴行昭转了身看着沈云商:“你说,有没有可能会在邺京啊。” 沈云商正要开口,就?听?他道?:“你不是?说我的嘴开过光吗?万一又?灵了呢。” 沈云商:“...嗯,会说就?多说点。” “对了,那块玉佩长什么样,给我看看?”裴行昭好奇道?。 沈云商便将半月玉佩拿出来递给他:“母亲说小舅舅那块跟这个除了图案不一样外,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且两块能完全契合。” “这倒也是?一个线索,只是?咱小舅舅应该不会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外招摇吧。” 裴行昭接过玉佩,认真端详后递还?给沈云商。 沈云商仔细收好,点头嗯了声。 人是?生是?死都尚未可知,提这些为时?尚早。 “我们?不能将此?当做后路,此?行险要,需另做打算。” 裴行昭挑眉:“那当然,毕竟我在出发时?可并不知晓还?有这样的惊喜。” “你做了什么?” 沈云商问。 “我重回之后,便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也算有些可用之人,他们?于昨夜,明日分别启程,在邺京汇合,还?留了一些在姑苏。”裴行昭顿了顿:“你应该也做了准备?” “嗯。” 沈云商:“和你一样,暗地里培养了一些人手,不过大部分几日前就?已经前往邺京,其他的人跟你的部署一样,明日走,姑苏也留了些人手。” “姑苏留了多少人?” “一百。” 沈云商道?。 “跟去邺京的多少?”裴行昭。 “一百八。”沈云商。 裴行昭挑眉:“不错啊,这么短的时?间,竟培养了这么多人。” “毕竟是?姑苏首富,能用的人还?是?不少的。” 沈云商:“你呢?” “我在姑苏留了两百余人,带了两百人。”裴行昭:“如此?,姑苏城有三百多人手,一旦真的出了事,至少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我还?给父亲留了一封信,让他们?暗中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沈云商:“若是?这样,便要舍弃钱财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再赚,保命最重要。”裴行昭没心没肺道?:“邺京那边,你有什么安排?” 沈云商低眉轻声道?:“活着最重要。” “我打算城外和城内各留一些人手,以防万一,外头也好有人接应。” 裴行昭嘿了声:“又?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对了,我方?才见你时?,见你与平日有些不同,是?因为那公?公?在?” 沈云商点头:“如今我们?风头正盛,在不清楚邺京局势前,先藏拙,你今天也格外招摇些。” “要不怎么是?青梅竹马呢,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演的是?什么?”裴行昭好奇道?。 沈云商:“嚣张跋扈无脑大小姐,你呢。” 裴行昭头一偏,下巴一抬:“招摇多金没见识的少家主。” “赵承北应该不会信。” 沈云商不甚在意道?:“管他信不信,皇帝信就?行。” 皇帝确定他们?没有什么威胁,才不会处处盯着他们?,如此?才有机会施展拳脚。 “表哥也在邺京。” 沈云商突然想到了什么道?。 裴行昭惊喜的呀了声:“那感情好,大哥在,我们?有靠山了。” “不过,也多了慕淮衣这个拖油瓶。” 沈云商很认同这话。 确实,慕淮衣那点子功夫,连自保都不行。 待进了京她得先去探探慕淮衣的口风,看他在邺京待多久,若时?间短倒无妨,要是?时?间长了,她便要想法?子让他早日离开邺京。 之后二?人又?商议了些计划,将两个人的人手合起来做了安排,才各自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便已过三日。 “据说前面那座山上盘踞着很厉害的山匪,很多商队途经此?处都要破财。”这日,慕淮衣用完午饭后,说吃多了睡不着,赖在裴行昭的马车上不肯走。 沈云商闻言掀开车帘往前头望了眼,入目皆是?大山丛林。 这确实是?一个很适合打劫埋伏的地儿。 “不过我们?不用担心。”慕淮衣笑着道?:“宫中的车队,没人敢劫的。” 裴行昭懒散的靠在车壁上,用脚踢了踢他:“你什么时?候回你自己的马车。” 有这人在,他都不能挨着沈商商睡觉了。 慕淮衣没好气的踢回去:“就?待会儿怎么了,怕我扒你车上的金子不成....” 话还?没路,外头便传来异样的动?静,马车急急停下,慕淮衣一个不稳往前栽去,裴行昭动?作麻溜的伸出腿拦住他,才没让他撞在车壁上。 与此?同时?,裴行昭伸手将差点被甩落位置的沈云商揽在怀里。 慕淮衣稳住身形后,瞪大眼:“多谢啊,怎么回事啊?” 外头已隐约传来兵器声,沈云商眉头紧紧皱着。 怎会有山匪? 裴行昭仔细听?了会儿,亦是?皱起眉:“遇上山匪了。” 慕淮衣不敢置信:“不会吧,什么山匪这么大胆子,连宫中的车队都敢劫。” 裴行昭沈云商对视了一眼,又?错开。 山匪自然没胆子劫宫中的车队,但?总有别的人敢。 慕淮衣不信的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只看了一眼就?快速放下帘子,面色微白:“真的是?山匪,可是?不是?破财就?行么,怎么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这时?,绿杨打马过来,沉声禀报道?:“公?子,我们?遇上山匪了。” 慕淮衣的人也随后赶来,护在马车外。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4节 陈公?公?这时?也在随从的搀扶下了走了过来,他刚要开口,车帘就?被重重掀开,沈云商满脸怒气道?:“陈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啊,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劫宫中车队!” 陈公?公?眼神微闪,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两辆格外招摇的马车:“总有人把钱财看的比命重。” 这就?是?怪他们?太招摇,引来山贼了。 沈云商只当听?不出来,不耐道?:“我可是?姑苏城首富的独女?,要是?在陈公?公?手里出了事,你们?怎么跟我父亲交代?” “还?有我未来夫君,他也是?家中独苗苗,有个好歹,裴沈两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公?公?脸色微沉,暗道?这商贾之女?真是?不知所谓,他可是?陛下近侍,岂是?她能训斥的! 但?眼下他领了将二?人完好带进宫的旨意,以免生乱还?是?得隐忍一二?,遂赔笑道?:“沈小姐说的是?,我们?的人一定会保护沈小姐与裴公?子的安危。” 慕淮衣这时?候挤出个脑袋来:“劳烦顺手将我一起保护了呗。” 陈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便转身回了马车。 陛下真是?多虑了,就?这些粗蛮无礼的小辈,哪有脑子筹谋什么大事。 待陈公?公?离开,裴行昭才朝绿杨沉声道?:“去看看什么来路?” “不必了。” 沈云商阻止了正要离开的绿杨,看向朝他们?飞身而来的玉薇。 在绿杨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玉薇淡然道?:“从武功上看应该是?山匪,但?他们?的目的不在钱财,是?冲着小姐和公?子的马车来的。” 沈云商暗道?果然如此?。 “知道?了,你佯装不敌之后退回来,绿杨也是?。” “是?。” 玉薇领命而去,绿杨还?处于震撼中:“不是?,玉薇她她她怎么会飞的?” 裴行昭:“......” 他没好气道?:“想知道?什么自己追去问,别给我在这儿丢人。” 绿杨恍惚的应了声便追了上去。 车帘再次落下,沈云商看向裴行昭:“怎么打算?” “静观其变。” 裴行昭面不改色道?:“我看这阵仗不像是?要我们?的命,那就?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沈云商也是?这么想的。 慕淮衣左看看右看看,皱起眉:“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待裴行昭开口,慕淮衣就?似是?想起了什么:“该不会又?是?那个二?皇子搞事吧?” 一语中的,裴行昭瞥他一眼:“我们?这一路可能不会太平了,到了下一个城镇你便离开车队。” 慕淮衣怒道?:“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 沈云商淡淡道?:“他的意思是?你会拖后腿。” 慕淮衣:“......” 白瞎了他的义薄云天! 小半个时?辰后,战局愈发不乐观。 陈公?公?又?过来了,脸上已再无方?才的淡然:“裴公?子,沈小姐,我看这帮贼匪不寻常,我们?的人怕是?敌不过了,这该如何是?好。” 裴行昭面色一变,急道?:“我怎么知道?啊,宫中侍卫都打不过,我们?的护卫又?哪里是?对手?” 敢劫宫中车队,侍卫还?不敌,赵承北的手段怎么越来越漏洞百出了。 沈云商吓的脸色苍白:“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在这儿,早知道?面圣这么危险,我说什么也不去,裴昭昭怎么办啊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们?不过是?两个纨绔子,出了这等事,陈公?公?不想着逃命倒还?有心情来问他们?怎么办? 陈公?公?:“......” 他努力保持着平静:“沈小姐,圣旨已下,不可违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嘛,你刚刚不是?说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吗?你的人怎么这么没用啊?”沈云商怒容满面道?:“哪里来的山匪,胆子简直是?太大了,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劫!” 在邺京,谁见着陛下身边的人不得给两分薄面,陈公?公?何曾被人这么下过面子,此?时?面上已经快挂不住了。 而这时?玉薇绿杨分别受伤被击退回来,几个山匪持着大刀就?朝这边冲来,沈云商吓的惊慌失措急急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逃命啊!” 裴行昭也配合的喊着:“对对对,先逃命。” 慕淮衣虽然不明白他们?二?人在演什么戏,但?也很配合的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然后,在陈公?公?不敢置信的眼神下,马车疾驰逃窜。 沈云商还?不忘朝他喊道?:“陈公?公?,我那辆马车就?劳烦陈公?公?一并带着了,我们?下一个城镇会和。” 慕淮衣很是?客气道?:“我那辆马车不用管,车夫会赶过来的。” 陈公?公?:“......” 尘土飞扬,扑了他一脸,他盯着那辆四处逃窜的马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简直是?毫无礼数! 如此?贪生怕死的样子,殿下何须浪费时?间试探! 马车远去,山匪头子不由看向陈公?公?。 这,追是?不追啊? 陈公?公?没好气的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一帮山匪这才赶紧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马车里,裴行昭若有所思:“你觉得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沈云商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在那小镇上遇见的刺客,电光火石间,她蓦地明白了什么,喃喃道?:“或许,冲我。” 赵承北莫非是?在试探她手中有没有外祖父的兵力? 因为这种时?候杀了她和裴行昭,对赵承北没有任何好处,且那些山匪在打斗时?,根本没有下杀手。 第46章 马车疾驰前行, 身后的山匪穷追不舍。 慕淮衣回?头看了几次后,忍不?住道:“裴阿昭,以你?的武功打这些人不跟玩似的?你们是在演戏吗?” 裴行昭赞赏的看他一眼:“真聪明。” 慕淮衣:“......” 但凡他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好?吗? “所以是为什么??” 裴行昭没答, 而是看向?沈云商,慕淮衣这才想起方才沈云商说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遂又问她?:“沈云商, 为什么??” 沈云商从方才起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 此时慕淮衣问起,她?还愣了会儿?的神,才看向?二?人:“敢不?敢赌一把?” 裴行昭饶有兴致的挑眉:“乐意奉陪。” 慕淮衣试探:“赌输了会死吗?” 沈云商:“要死也是死在?我们后头。” 慕淮衣:“.......” 他犹豫片刻,无奈点头:“行叭,反正?都已经上了你?们的贼船, 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 途径一处相对?空旷的草地, 沈云商从袖中取出银针递给裴行昭:“将车轮扎坏。” 裴行昭二?话不?说的就动?了手。 马车一个踉跄, 慕淮衣再次不?受控的飞了出去, 裴行昭熟练的揪住他的后颈衣领。 “不?是,你?们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就不?能让我有所准备么??” 重新坐好?, 慕淮衣气愤道。 “反正?没受伤不?是么??” 裴行昭。 慕淮衣一滞, 随后咬咬牙:“....你?行!” 身后的马蹄声渐近,绿杨急声道:“公子,车轮被?扎坏了!” 算准了时间,沈云商将头伸出去, 斥责道:“怎么?赶的车啊, 车轮扎坏了我们怎么?逃命!” 她?话才落,追上来的山匪就将马车包围了。 沈云商与那凶神恶煞的山匪头子对?视了一眼, 立刻吓的缩了回?去:“裴昭昭裴昭昭怎么?办,他们追上来了,陈公公他们是不?是死了,我们是不?是也要死了啊。” 慕淮衣唇角一扯。 看不?出来,她?戏演的还挺不?错。 “别怕,有我在?。” 裴行昭一副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神态安慰着沈云商,然后一把掀开车帘,嚣张十足的朝山匪道:“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江南首富的名?号听过吗?识趣的就赶紧给我滚开,不?然我爹一定会弄死你?们!” 慕淮衣抬手捂住脸,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漏了馅儿?。 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两个人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山匪头子面上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恶狠狠道:“交出你?们手中所有的财物,我考虑放你?们一马。” 裴行昭顿时就急眼了:“我呸!”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爱财如命,想从我手里打劫钱财,不?可能,除非老子死了!还有,你?们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慕家那辆镶玉的马车都给你?们留下了,你?们还有必要非要来追我的马车?识不?识货啊,那上面可有不?少难得一见的玉石,不?比我这黄金值钱?” 山匪头子被?说的心痒痒的,但钱财始终没有命重要,遂粗狂的吼道:“你?们交不?交,不?交小命可就搭这儿?了!” “来呀,我还怕你?不?成!” 裴行昭一把抽出马车里的剑飞身而出,直直刺向?那山匪头子:“我说了,想要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5节 慕淮衣不?由小声道:“他这戏是不?是演过了?” 然他这话刚落,裴行昭砰地就砸回?了马车里。 绿杨玉薇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出手。 慕淮衣面无表情的盯着目眦欲裂的裴行昭,静静地看他发疯。 “嘶痛死老子了,你?们还真下死手啊,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沈商商你?放开,我要出去杀了他们。” 沈云商停下搀扶他的动?作,裴行昭愣了愣,转头:“你?还真放手啊,快拉着我啊!” 慕淮衣偏过头紧紧抿着唇,努力抑制住情绪。 山匪头子轻蔑的大笑了几声:“我还当多厉害呢,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软脚虾罢了,连爷爷一脚都经不?住。” “你?别太嚣张!” 裴行昭输人不?输阵:“你?等老子缓缓,刚才是没有发挥好?。” 沈云商轻轻掐了他一下。 行了,没必要再去挨一脚。 裴行昭眼神一闪,立刻变脸:“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给给给,给你?们就是了。” 说着,几人先后下了马车。 几个山匪实在?没想到他们竟这么?能屈能伸,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们见后头传来动?静,山匪头子才冷笑一声,刀锋一转道:“我可没打算留你?们的命,你?不?也说了你?爹是江南首富,我不?做掉你?们,还等着你?们还复仇吗?只要你?们死了,就没人知道是谁做的。” 话落,他便提刀飞身砍来。 沈云商眼神一紧,飞快扑到裴行昭身前护住他,大喊道:“你?们不?许动?我未婚夫!” 眼看刀将至,裴行昭捏住她?的手臂刚要发力,便听沈云商小声道:“相信我。” 裴行昭迟疑片刻卸下了力道。 慕淮衣在?一旁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就在?那把刀离沈云商头顶只有一拳之距时,却?不?知是哪里飞来一支箭将刀射落。 随着叮咛脆响,裴行昭慕淮衣都松了一口气。 裴行昭低头沉着脸看向?沈云商。 你?疯了! 沈云商朝他挤了挤眼,腿一软跌入他怀里,眼泪说掉就掉:“吓死我了,呜呜,是哪个英雄好?汉救了我们,定要重赏。” 裴行昭咬黑着脸一把将她?扶住,不?待他转头望去,便听熟悉的声音和马蹄声传来:“裴公子,沈小姐,你?们没事吧。” 慕淮衣回?头看向?陈公公,眸中闪过一丝暗沉。 裴行昭忍下心中的那股戾气,转身骂道:“你?看我们像没有事的样子吗!再来晚一点就会我们收尸吧!我们可是奉旨进京,死在?路上看你?如何跟陛下交代!” 沈云商泪眼朦胧的从裴行昭怀里探出头,边哭边道:“陈公公你?们没死啊。” 陈公公唇角一抽,瞥了眼那后怕的山匪头子后,急急朝他们走来:“是这样的,我们留了些人在?后头办事,所幸他们及时赶来,不?然我们怕也难逃一死。” 说完,他便朝后方侍卫道:“来人,将这一帮贼匪送入官府!” 沈云商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那些生面孔,将脸埋回?裴行昭怀里,唇角轻轻上扬。 果然如此。 这些人是来试探她?的。 只可惜,赵承北想要的兵力连她?都还没拿到,饶是他再试探也没有用?。 沈云商等缓过了那阵后,便又不?管不?顾的使了一通性子,执意要回?姑苏,不?肯再上路,陈公公好?脾气的哄了一会儿?见没有成效,便搬出圣旨威胁,这才叫沈云商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一切准备就绪后,车队再次启程。 行驶出一段距离,陈公公身边的侍卫皱眉道:“瞧着不?像是装的。” 陈公公被?沈云商气的太阳穴还在?突突直跳,闻言咬牙道:“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 虽然他也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是愚不?可及贪生怕死胸无点墨,根本无需试探,但殿下之命他不?能置喙。 侍卫也就没再吭声。 这一路上,他始终也没有发现暗处有人跟着,或许殿下这一次,真的猜错了。 其?实,陈公公作为皇帝近侍,也是识人无数,若非裴行昭沈云商重活了一遭,心性早有不?同,必然是瞒不?过他。 自从出了这个乱子后,沈云商一路都没有给过陈公公好?脸色,将初生牛犊不?怕虎和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演绎的淋漓尽致。 裴行昭和慕淮衣时不?时的配合一下,每日都要将陈公公气上一阵,一行人就这么?一路闹腾着终于进了邺京。 陈公公和一众侍卫也都不?由松了口气。 总算可以不?再跟粗俗野蛮的商贾之女打交道了。 人安稳的到了邺京,陈公公的腰板也挺直了,抬着下巴道:“二?位暂且在?客栈歇着,明日一早进宫面圣。” 沈云商蹙眉:“你?叫我住客栈?” 陈公公皮笑肉不?笑:“沈小姐,邺京不?比地方,这里遍地是权贵,士农工商,还请沈小姐谨记,不?住客栈,还想住哪里?” 话外之音是,不?过商贾之女,还想住宫中不?成! 沈云商却?似是听不?懂,高傲道睥睨着他:“我们在?邺京有大宅子,为什么?要住客栈。” 陈公公神色一僵。 “是啊,我们的住处就不?劳陈公公了。” 裴行昭朝绿杨道:“走,回?家。” 侍卫长看了眼陈公公,冷声道:“裴公子,明日便要面圣,未免出岔子,我们得与裴公子一道去。” 裴行昭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行啊。” 他转头抱出一个匣子,边翻看里头的地契,边念出了一堆名?字:“沈商商,你?想住哪里?安合巷?华东巷?六福巷.....还是嵘溪巷?” 陈公公与侍卫长听的眉头直皱。 他报的这些地方的宅子都是价格极其?昂贵的。 沈云商想了想,也抱出一个匣子:“你?等等啊,我翻一下看有没有跟你?相邻的。” 所有的人都等着他二?人对?地契,找宅子。 陈公公只觉心梗,侍卫们则唏嘘不?已,真不?愧是有钱人啊。 好?半晌后,沈云商从一堆地契里抽出了一张:“找到了,我家嵘溪巷也有一处宅子,我在?十二?号,你?呢?” 裴行昭翻出嵘溪巷那张地契,看了眼后眼睛一亮:“十三,正?相邻欸。” “那就这里了。” 沈云商愉快的决定了。 一行人便继续启程,往嵘溪巷行去。 在?看到那两座相邻的气派的宅子后,陈公公不?愿多留一刻,敷衍了几句就回?宫复命了。 达官贵人常觉商人低人一等,但实则日子不?见得比人家过的好?。 侍卫们虽然见惯了富丽堂皇,但心头也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这样的宅子他们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会投胎。 这时,慕淮衣坐回?了自己的马车,与裴行昭二?人告别:“我先回?去了,有事来你?们旁边六福巷找我,对?了,晚饭多做点,我过来蹭饭。” 说完,就乘着他那辆镶满玉石的马车离开了。 侍卫们纷纷别过眼。 不?看不?看,越看越气人。 他们一个月的俸禄都不?一定能买来他那辆马车上的一颗玉石! 还一整车,想都不?敢想。 “诸位一路辛苦了,都进来喝口茶,我让人给诸位备厢房。”裴行昭笑容满脸的招待着。 侍卫们看向?侍卫长。 他们奉命将人完好?无损的送进宫,期间寸步不?离,可这么?大冷天的,谁也不?想守在?外头。 侍卫长犹豫了几息,拱手:“那就叨扰了。” 裴行昭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叨扰,今晚我叫人备上好?的酒席,感谢各位一路护送。” 舟车劳顿后谁不?想松快松快,闻言,侍卫们瞬间都精神了。 侍卫长道过谢后,便安排手底下的人轮班去值守,相邻的沈府门口自也安排了人。 两家只隔着一道墙,沈云商自然将裴行昭的安排都听了进去,她?唇角微弯,折身往里走去。 他们早早就决定要住在?这两处宅子,此时里头自然已经打扫干净。 管事跟在?沈云商身后,恭敬道:“小姐的院子已经收拾妥当,丫鬟仆人都安排好?了,按照小姐信上吩咐,宅中所有仆人都是家生子,底子干净,护院也都是身手最好?的。” 沈云商嗯了声:“有劳程管事。” 程管事忙颔首:“是小人应该做的。” “对?了,邺京所有铺子的账本都已经整理好?,您看是现在?送去还是待面圣之后?” 沈云商想了想道:“现在?送来吧。” “是。” 程管事:“还有表公子昨日来了一趟,说小姐到了后给他去个信,小人这就派人过去?” 沈云商点头:“好?。” 随后,她?似是想到什么?,朝程管事道:“这几日若是有了不?速之客,吩咐护院不?必尽全力拦。” 程管事一惊:“小姐这是何意?”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6节 沈云商轻笑:“按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程管事忙应下:“是。” 按照沈云商的意思,她?住的院落仍旧唤作拂瑶院,程管事将她?送到院中,便退下去取账本。 沈云商带着玉薇四?处走了走,回?到寝房后,她?便让玉薇将随身携带的匣子取出来。 她?打开匣子,取出里头一块看起来很?是陈旧的令牌。 玉薇一眼扫去,便看清上头的字。 ‘玄军令’ 路上,沈云商已经找机会将她?知道的秘密告知了玉薇,玉薇听了自是震撼不?已,但这一路她?已经差不?多都消化了。 “小姐是觉得有人来盗这块令牌?” 沈云商眸光微闪:“赵承北根本不?知道能调动?外祖父留下的玄军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其?实不?止赵承北,很?多人都不?知道。 饶是先皇跟着外祖父那段时间,也一直都以为调动?兵力的是这块玄军令。 这是她?临走前,母亲给她?的。 除了玄军外,其?他人都以为这就是调动?玄军的兵符,其?实并非如此,令牌不?过是个摆设,真正?让玄军听令的不?是任何东西。 而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但后来以防不?时之需,外祖父外祖母寻来一件奇宝打造了不?同寻常的两块玉佩,用?此奇宝打造的东西摔不?碎,烧不?坏,而若在?他们需要让旁人调动?兵马时,玉佩才是真正?的兵符。 这块玄军令不?过是‘障眼法’。 不?过母亲也说过赵宗赫虽然并不?知道真正?的兵符是什么?,但他应该已经有所怀疑。 因为他曾拿这块玄军令试图将外祖父的玄军收为己用?,但无人听令,后来连这块玄军令都被?玄军夺了回?来。 所以赵宗赫那一脉,对?于玄军兵符是什么?,一直都是没底的。 他或许会怀疑不?是玄军令对?玄军无用?,而是玄军只认外祖父外祖母,因为那时他所调的那支小队里有外祖父的亲信,不?认他在?情理之中。 也或许他们会怀疑,玄军令并不?是真正?的兵符,毕竟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不?应该只靠认脸来调动?。 “他们如今心中都没底,却?也不?会放弃寻找,这块令牌正?好?便能成为我的挡箭牌。”如此,也能更好?的保护真正?的兵符。 沈云商将玄军令放回?匣子:“但也不?能叫他们轻易得去。” 这个东西她?得好?好?利用?。 玉薇接过匣子道:“小姐放心,奴婢会收好?。” - 陈公公回?到宫中向?皇帝复命后,便悄然去了二?皇子府。 赵承北料到他会来,早早屏退了身侧的人。 陈公公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后吧,禀报道:“禀二?皇子殿下,此行经奴才试探,沈小姐身边除了护卫,并无其?他人。” 赵承北眼神微沉:“确定?” 陈公公颔首:“奴才确定,生死之际,都不?曾有人出手相救。” 赵承北嗯了声,又随口问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然就在?陈公公离开不?久,此行的侍卫长又出现了。 他的回?禀与陈公公大差不?差:“属下特意留在?后头查探过,并未发现暗中有人随行。” 赵承北若有所思的眯起眼。 独女都进京面圣了,她?竟然没有派人暗中保护? 这不?应该啊。 她?藏着藏着,竟还真的以为自己出身商贾了? “今夜她?要去裴宅?” “是,还有慕家公子,今夜都在?裴宅用?饭。”侍卫长道。 赵承北思忖了片刻,道:“你?找机会去她?寝房找一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收放不?同寻常的。” 他还是不?信赵曦凰会让沈云商两眼一抹黑的来邺京。 侍卫长恭敬应下。 另一边,陈公公回?屋换了身衣裳后,又出了门。 几经辗转后,他到了东宫。 东宫似乎已等候他多时,免了他的礼,便问:“如何?” “禀殿下,此二?人不?足为虑。” 陈公公将一路诸事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东宫。 屏风后,太子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开口前,偏头看了眼身侧立着的人,那人带着银色面具,长身如玉,一袭白衣,只袖边用?金线绣着几片银杏叶。 见太子看来,他轻轻颔首,太子便道:“那二?人可有受伤?” 陈公公恭敬回?道:“没有受伤。” “二?皇子那边奴才已经去回?禀过了,二?皇子殿下并未对?奴才生疑。”陈公公继续回?禀道:“但奴才见二?皇子试探之意甚急,下手也狠,与这二?人不?像有深交。” 太子面露诧异,再次侧首:“你?说,老二?这是在?做什么??” 白衣男子顿了顿,颔首回?道:“小人猜不?透,不?过如今已经知晓二?皇子前段时日去江南并非与裴沈二?人相交,这对?殿下很?有利。” 太子点头:“你?说的对?。” 末了,太子看向?陈公公:“此事办的不?错,该赏。” 太子唤了人来打赏,陈公公恭敬谢恩后退下。 待陈公公离开,太子才又开口:“唐卿,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做?” 男子温声道:“小人认为,殿下接下来应该静观其?变,如今国库虽紧张,但危机毕竟已经解除,那二?人捐赠的义举已是南邺上下皆知,正?是名?声大噪时,殿下此时不?宜结交,否则怕会再次引来陛下猜忌。” 太子本动?了结交之心,闻言后背不?由冒了层冷汗:“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不?过。” 男子低声道:“却?也要防范裴沈二?人与二?皇子殿下暗中结交。” 太子忙道:“那你?认为孤该如何?” 男子道:“不?如故技重施,就像此次试探一样,让他们认为是二?皇子殿下所为,如此几次,他们自然会对?二?皇子更加防备,也就不?可能做得了朋友。” 太子思忖几番后,赞赏道:“此计不?错。” “裴沈二?人眼下风头正?盛,依旧不?能闹的太大,所以不?能真伤着人。”男子又道。 太子点头,看向?他:“行,此事不?如交给唐卿去办,如何?” 男子迟疑了下来。 “唐卿若有任何需求尽管跟孤提。”太子:“财力如今孤不?及你?,但人力孤有的是。” 男子这才恭敬应下:“小人的钱财就是殿下的,殿下放心,小人定给殿下办妥。” 太子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你?放心,只要你?一心一意扶持孤,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子一时没答,太子便笑道:“孤知道,你?不?就是想某个一官半职么?,孤允诺你?,只要事成,你?无论是想去六部,还是督察院御史台,都可。” 男子一喜,恭敬拜下:“多谢殿下。” 待他离开,太子近侍上前,轻声道:“殿下,此人来历不?明,殿下当真信他?” 太子浅笑:“只要他有所求,孤就敢用?。” 一无所求才是他要防范的。 近侍细细一想也觉有理,便没再吭声。 第47章 慕淮衣在天黑前携礼到裴宅蹭饭, 随后白燕堂至,许久不见的几人再次欢聚一堂,自是少不得推杯换盏, 热闹寒暄。 院里给侍卫们摆了酒席,加上裴沈两宅的仆人, 坐了好几桌。 到邺京的第一顿饭, 宾主尽欢。 不过因第二日要面圣, 不敢闹的太晚,到了戌时便都散了。 送走白燕堂慕淮衣,沈云商便带着玉薇回了沈宅,刚踏入二门护卫阿春阿夏就迎了上来。 为了方便将人手?分散带进京,前后分了两批。 阿春阿夏带着一部分人提前到的邺京, 阿秋带余下的人晚了一日出发, 眼下还没有到邺京。 作为沈云商暗中的护卫, 阿春阿夏并没有在席上露面。 “小姐。” 沈云商扫了二人一眼, 心?中就已了然:“来过了?” 阿春沉色道?:“是, 半个时辰前,有人潜进了小姐的寝房, 在里头翻找了约一炷香的时间。” 沈云商侧首看了眼玉薇, 玉薇面色平静, 似乎并不担心?被翻找到什么。 她收回视线看向阿春阿夏:“随我进屋。” “是。” 寝房内一切如初,半点不像进过贼。 沈云商轻笑:“倒是谨慎。” 待她坐下,玉薇便从怀里取出用?荷包装好的玄军令,道?:“奴婢那会?儿听小姐的意思, 今夜可能有不速之客, 便将东西随身携带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7节 沈云商赞赏道?:“我们?玉薇最是机灵。” 随后,沈云商便看向阿春阿夏二人, 神色略显复杂。 母亲都跟她说了,阿春阿夏阿秋三?人并非寻常护卫,也?不姓白,而?是姓荣。 四人皆出自元德皇后母族荣家,乃荣家旁支中挑选出来的子弟。 春夏秋冬都是事发后的化名,曾经的名字他们?都不敢用?了。 事发时,四人年纪都很小。 最大的阿春才十三?岁,阿秋十二,阿夏与阿冬这对双胞胎才十一岁。 当年母亲和舅舅身边的人都没了,只剩他们?四人,长公主府侍卫统领与东宫侍卫统领在临死?之前,将统领的令牌分别交予阿春和阿冬,他们?临危受命成了新一任也?是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侍卫统领。 母亲说,这是二位统领在绝望之时唯一的希冀。 他们?交出的并非是一块令牌,而?是一份责任和最后无奈的托付。 即便对方年纪尚小,却也?别无选择。 她想?,那时候二位统领应该也?没有想?到,最后他们?真的活了下来。 当年逃亡时,母亲与舅舅被人群冲散,阿夏跟丢了舅舅,后来就留在了母亲身边。 难怪不得她曾问起阿冬,阿春说的是有可能已经不在了,而?不是确定的说不在,因为舅舅和荣冬的尸身都未被找到。 “你们?以前都唤作什么名字?” 阿春阿夏皆是一怔,好半晌后,阿春拱手?道?:“小姐照旧唤属下便是,曾经的名字...都是过去了。” 除非有朝一日能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那些被尘封的名字才能重见天?日。 沈云商听他这般说,自不会?执意去问,沉默片刻后,道?:“母亲说,按照辈分,我该唤你们?一声表舅舅与表姑。” 她话一落,阿春阿夏便跪了下去:“小姐不可。” 沈云商正要?开口,阿春便又道?:“我们?四人出自荣家旁支,与嫡系都隔的远,担不起小姐如此称呼。” 沈云商起身去扶二人:“母亲跟我说了,你们?都是家中嫡出子弟,如何担不起。” 阿春阿夏不吭声,但却垂首执拗的不肯起身。 两厢对峙半晌,沈云商只能道?:“我听你们?的就是,都先起来吧。” 二人这才起身。 沈云商便道?:“日后你们?不要?动不动就跪,我是小辈,你们?别折了我的福。” 阿春认真道?:“小姐是长公主殿下嫡女?,贵为郡主,我们?该跪。” “但我并没有被册封。” 沈云商反驳他:“长公主府和东宫侍卫统领可都是三?品,照你这么说,我得向你们?行礼。” 阿春阿夏闻言又要?跪,沈云商连忙将二人扶住:“好了好了,咱先不掰扯这事了,以后,我私底下以荣姓唤你们?。” 阿春阿夏对视一眼后,终是应下:“是。” “都坐,我与你们?商议些事。”沈云商坐了回去道?。 二人稍作迟疑后,先后落座。 沈云商这才道?:“以后,你二人都隐于暗处,非必要?时刻不必露面。” “是。” “除了露过面的护卫外,我们?带进京的这些人,你们?暗中继续培养,切记小心?谨慎,莫叫人察觉。”沈云商继续道?。 荣春荣夏二人恭敬应是。 “明日进宫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但赵承北已经怀疑我们?的身份,所以此行分外危险,你们?随时做好准备。”沈云商看向玉薇:“明日若宫中出了什么意外,你立刻放信号,之后便按照先前计划的行事。” 荣春微微蹙眉:“小姐,若皇帝已经知晓您的身份,明日会?很危险。” “多半还不知。” 沈云商道?:“皇帝宣见,避不了,只能赌。” 荣夏道?:“那我跟小姐一道?进宫。” 沈云商摇头:“若真出了事,皇宫侍卫众多,你跟去也?无济于事。”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荣春荣夏见她意已决也?就没再多说。 “除了这些部署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暗中留意。”沈云商又道?。 荣春二人颔首:“小姐吩咐。” 沈云商垂首取下随身携带的玉佩,让玉薇递给?二人:“你们?可认得?” 荣春荣夏仔细看过后点头:“认得,曾经在娘娘身上见过。” 沈云商便问:“外祖父带的那块你们?可见过?” 二人又点头:“见过。” “如此便好。” 沈云商收回玉佩,道?:“你们?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另外一块。” 荣春二人并不知道?这玉佩背后真正的含义,但听沈云商如此说,二人心?中便有了猜测,荣春惊道?:“小姐莫不是在找....” “是。”沈云商点头:“我想?找舅舅。” 这个答案让荣春荣夏都倍感震惊,但同?时他们?也?有一丝激动,可是... “可万一前太子殿下已经...” “我知道?,可你也?说了是万一,万一舅舅他还活着呢。” 沈云商淡然道?:“我们?就当舅舅还活着找就是。” 荣春荣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讶异。 小姐找前太子殿下只是因为亲情,还是有别的原因。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沈云商并不打算在此时将她要?做的事全盘托出,她得慢慢地探探二人的口风,看他们?是否有想?报仇的意思。 “是。”荣春荣夏一同?起身告退。 二人离开,沈云商让玉薇将玉佩放到首饰盒中:“今日早些休息。” 玉薇忍不住道?:“小姐,怎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放着,会?不会?...” “无妨。” 沈云商浅笑道?:“我越是不在意的东西,他们?才不会?生?疑。” 前世,这枚玉佩就是这样在赵承北的眼皮子底下藏到了最后。 - 次日一早,宫中就来了轿子,接裴行昭沈云商二人入宫。 如今二人捐赠的义举南邺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获赞誉无数,皇帝心?里不管有没有其他成算,起码,在明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 两顶软轿停在了宫门口。 待二人下来便有侍卫上前例行搜身,确认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后才放行。 沈云商的视线在裴行昭腰间的金串串上一扫而?过,唇角轻轻掀起。 前世他们?进宫数次,对这里的规矩又岂能不清楚,想?要?避过例行搜查携带凶器进宫,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他们?也?并非真想?做什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有机会?自保。 前来迎他们?的是接他们?进京的陈公公,周遭也?都是耳目,没有机会?交谈,所以这一路上,沈云商都没同?裴行昭说上几句话。 因二人此番壮举震惊南邺上下,救无数南邺子民?于水火,皇帝便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见了二人。 一能体现皇帝的看重,二能安民?心?。 陈公公跟在二人身后,唇角轻蔑的弯起。 这二人是什么性子,他已经是摸的透透的了。 只知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耀武扬威,不知外面的天?地,眼下这么大的场面,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然而?他却并没有看到想?看的笑话。 沈云商裴行昭确实表现的有几分畏惧,但也?仅仅是行为举止拘谨,垂着头不敢乱看,虽然在位高权重者眼里上不得台面,但其实作为平民?百姓第一次进京面圣,二人的表现已经算是镇定的了。 “草民?裴行昭参见陛下。” “民?女?沈云商参见陛下。” 在文武百官的打量下,二人战战兢兢的行了大礼。 站在右手?首位的赵承北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二人,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威胁他时可没见他们?如此害怕,倒是会?装。 左侧首位的太子赵承佑也?快速瞥了眼二人。 虽然看起来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但该说不说,这两个人长的实在是好。 崔九珩在文官队伍中间,沈云商从他身侧经过时,他侧目望了眼。 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却与在姑苏略有不同?。 崔九珩眉眼微弯。 这二人如他所想?,很聪明,知道?藏拙。 皇帝这会?儿笑的万分和蔼,亲近道?:“免礼。” “此番你二人立下大功,朕心?甚慰,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来。” 沈云商低着头不出声,裴行昭便回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草民?分内之事,不敢要?赏赐。” 没说赈灾救民?,而?是为陛下分忧。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8节 皇帝笑容加深了几分:“立下大功,怎能不赏。” 皇帝身旁的太监总管会?意,捧着早已拟好的圣旨念了一长串。 虽然赏赐算得上丰厚,但对于自小见惯了奇珍异宝的沈云商和裴行昭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但待他念完,二人还是故作感恩戴德的恭敬谢了恩。 皇帝似乎对二人很满意,遂又道?:“我听闻裴家公子武功不错?” 沈云商心?中猛地一跳。 若赵承北不曾对皇帝提起他们?,那么在陈公公的认知下,裴行昭可是一招就被山匪踹了回来,这这么也?算不得武功不错几个字。 要?么是皇帝知道?了什么,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裴行昭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忙道?:“草民?不过是会?些花拳绣腿,没什么真本事。” 皇帝却不认同?他这话,看向陈公公道?:“朕可听陈公公说了,你敢于同?山匪抗争,勇气可嘉。” 裴行昭微微皱眉。 这皇帝老儿要?搞什么幺蛾子。 沈云商下意识握紧了手?指。 “你二人此次功劳不小,朕觉得光这些赏赐远远不够。”皇帝笑着道?:“裴家公子,你可想?入朝为官呐?” 裴行昭身形一僵,惊讶的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身旁总管皱眉呵斥:“大胆,岂能直视圣颜!” 裴行昭忙又低下头,惶恐道?:“草民?自知身份卑贱,不敢有此奢望。” 依着他对皇帝老儿的了解,这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想?将他留在邺京。 “爱卿此言差矣。” 皇帝笑容淡淡道?:“我观爱卿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若好生?栽培,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表人才沈云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文武双全... 若陈公公眼没瞎,心?没盲,应该不会?如此上报。 看来,皇帝这是不想?放他们?走了。 沈云商微微侧目,正想?要?开口时,便见裴行昭诚惶诚恐道?:“陛下有所不知,草民?胸无点墨,粗鄙无知,难堪大用?,要?真做了官,草民?害怕德不配位。” 皇帝笑容又淡了几分。 确实是粗鄙无知,换做旁人早就应该磕头谢恩了。 “无妨,朕宫中从五品侍卫的官职有缺,你会?些拳脚功夫便足矣。” 裴行昭咬咬牙。 这父子俩还真是一个德行!都惦记上他的钱了! 沈云商再次想?要?开口,又被裴行昭轻轻抬手?阻止了。、 随后,沈云商便听身后有声音传来:“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帝面露不耐,但在看清出列的朝官后,面上若有所思,片刻后,道?:“裴爱卿何事?” 他倒是忽略了,文武百官中还有人姓裴。 沈云商听见那句‘裴爱卿’,心?念快速转动。 她记得,裴家老爷子那一辈有一位幼弟在京为官,不过早年间似是出了什么事,两家已多年不曾来往,如今这位‘裴爱卿’想?来多半是那位的后人。 “禀陛下,臣的祖父与这位裴公子的祖父同?出一脉,虽然多年不曾来往,但据臣所知,臣这位...” 年轻的言官瞥了眼裴行昭,满眼轻视:“臣这位堂哥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乃是姑苏出了名的浪荡纨绔子,实在当不起陛下的重用?。” 这话一落,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中,年轻的言官朝裴行昭不屑的哼了声,继续道?:“恕臣直言,他要?做了官,臣怕是每日都得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就受他牵连人头不保,他今日要?是应了,臣怕还得去趟姑苏彻底跟他分了族谱。” 这话算是极其大胆了。 唤作旁人来说,陛下必然要?震怒,但这位... 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位去年的探花郎少年得意,傲气凌人,心?直口快,脑子一根筋,还执拗的要?命,动不动就能跟你来一出撞柱明志。 年跟前捐款那会?儿,有人才露出不满,他就出来将人怼的满脸通红,哑口无言,最后自己把自己说生?气了,称要?是谁不同?意为灾区捐款,他就撞死?在殿上。 这是为民?请命,哪敢真让他撞死?,殿内的侍卫在皇帝的授意下挡在了柱前,硬生?生?被他撞的脸色发白。 很显然,他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想?死?谏。 不过他此番举动倒是为牵头的崔九珩踏平了一些路。 如今别说朝臣,便是皇帝看到他都有些头疼。 此时见他出来说话,原本打算附和皇帝的官员都踌躇着一时没出列。 沈云商头越垂越低,脸色的笑容都快要?绷不住了。 虽然她知道?这有可能是裴行昭提前跟他打了招呼,请他来解围的,但不带一个脏字就能将人骂的狗血淋头的,她这还是第一次见。 裴行昭被骂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哭笑不得的回头看向那人:“你好歹还唤我一声堂哥,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年轻言官翻了个白眼儿,抬着下巴看都不想?看裴行昭:“我倒很是不想?唤,谁叫你会?投胎。” 一句话又将裴行昭怼了回来。 裴行昭满脸菜色的转过身不吭声了。 他那身金灿灿的光都压不住他的低沉黯淡。 有年轻绷不住的朝臣忍得肩膀都开始耸动。 皇帝抬手?扶了扶额,侧首瞪了眼总管。 这两人是堂兄弟这么重要?的事怎没查一查! 如今这人出来言辞犀利的抨击自家堂哥,他再执意要?给?人封官倒显得不甚英明了。 总管赶紧垂下头。 他往上查了两代,都没发现姑苏裴家与邺京谁有来往,谁能想?到这两家老爷子竟同?出一脉。 良久后,皇帝轻咳了两声,打圆场道?:“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想?必是有什么误会?,这样,裴爱卿啊,你堂兄也?难得来趟邺京,接下来给?你放几日假,你带你堂兄与沈家小姐在邺京游玩几日。” 接下来几日,他都不想?看到这个刺头! 年轻言官眉头一皱,烦躁的瞪了眼裴行昭,不甘不愿的应下:“微臣遵旨。” 裴行昭沈云商二人也?磕头谢恩。 之后皇帝又随意问了沈云商些家常话,便放二人离开了。 皇帝大概是真的很不想?看到年轻的探花郎,当即就叫其先下朝送二人出宫。 裴家的马车已经等候在宫门口,上了马车,周围没有皇帝的耳目了,裴行昭才拱手?道?:“多谢堂弟相助。” 年轻的探花郎名唤裴司洲。 他白了裴行昭一眼,中途看见沈云商,又及时将白眼收了回去,言辞也?稍微委婉:“我不善撒谎。” 言下之意就是,方才他所言都是事实。 沈云商抿笑偏过头,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裴行昭:“......” “我好歹是你亲堂兄。” 裴司洲淡淡道?:“那请问我的亲堂兄,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裴行昭叹了口气:“千防万防,没想?到皇帝竟也?如此庸俗,也?贪图子民?钱财。” 跟他儿子一个德行。 裴司洲重重剜他一眼:“你这话够你死?一百次了。” “这是邺京,还望堂兄谨言慎行,莫要?牵连于我,否则...我做鬼都要?掐死?你。” 裴行昭:“......” 他捧手?作了个揖:“行行行,我知道?了,万万不敢连累你。” 前世他没有找过裴司洲,就是怕牵连他们?。 但后来他们?的关?系还是被赵承北查出来了,怕是他死?后他们?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所以他想?着总归是瞒不住,还不如一早找上他们?,跟他们?通个气也?好,联个手?也?好,让他们?早早有所防备总好过两眼一抹黑的被连累。 “接下来几日就劳烦堂弟了。” 姑苏裴家与邺京裴家确实在老爷子那一代就不联系了,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但他想?着不管是什么矛盾,到了他们?这一代怎么也?淡化了些,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他才找上跟他同?辈的裴司洲。 年轻人嘛,好沟通。 “不劳烦。” 裴司洲:“我没打算带你游玩。” 裴行昭:“.....” 好吧,裴司洲这个年轻人一点都不好沟通。 沈云商到此时也?大概能猜到裴行昭的意图,默了默,扬起一抹笑容看向裴司洲:“裴公子,我初来邺京人生?地不熟,不知可否叨扰裴公子几日?” 面对沈云商,裴司洲的冷脸有所回暖,他颔首道?:“嗯,正好我与沈小姐讲讲邺京的规矩,免得不慎冲撞了贵人。” 沈云商神情微滞。 她还以为她要?碰钉子呢,都准备了一肚子的劝说之词,他却这么轻易就应了。 裴司洲以为她是惧怕了,便道?:“沈小姐放心?,不管在邺京发生?了什么,只要?不是你的错,尽管来找我。” 沈云商眨眨眼,看了眼一脸茫然的裴行昭,笑着道?:“那就多谢裴公子了。” “不是。” 裴行昭偏头看向裴司洲:“我才是你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79节 裴司洲看他片刻,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裴行昭:“.......” 他转头看向沈云商:“他哼是什么意思?” 裴司洲:“不想?认你的意思。” 罢了他也?不去看裴行昭什么反应,只朝沈云商道?:“沈小姐无需与我客气,以后唤我名字就行。” 沈云商憋着笑:“好的司洲。” 裴行昭实在憋不住了:“我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好像没结仇吧?” 裴司洲偏过头闭上眼,不理他。 裴行昭:“......” 要?不是他才帮了他,就这欠揍的劲儿,他高低得揍他一顿。 第48章 马车朝裴宅驶去, 路经永安街时,有嘈杂声传来,沈云商掀开?车帘望了眼, 却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众多护卫仆从的护送下离开,街边百姓纷纷驻足, 小声谈论。 裴司洲瞥了眼, 解释道:“这是楚家嫡幼子回来了。” 裴行昭一愣:“哪个楚家?” 若是他想的那个楚家, 他记得,年纪最小的是位小姐,哪来的嫡幼子。 沈云商也放下车帘好奇的望向裴司洲。 她刚刚看见了马车上的徽记,可她记得楚大人膝下最小的是位小姐,她还曾见过几面。 “吏部尚书楚文邕楚大人。”裴司洲道。 裴行?昭沈云商对视一眼, 皆面露迷茫, 沈云商下意识喃喃道:“楚大人竟还有位嫡幼子。” 裴司洲虽然觉得她此话有些怪异, 但还是解释道:“楚大人这位嫡幼子性子独特, 五年前离家出走?, 楚大人几乎将?邺京翻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人,之后一气之下便?宣称从此以后自己再没?有这个儿子, 所以知?情者后来都不敢再提起这位公子, 久而久之, 很?多人也就真的忽略了这位小公子。” “原是这样。” 裴行?昭看向沈云商。 前世这小公子回来了? 沈云商摇头。 没?有。 似是看出二人的疑惑,裴司洲继续道:“在你们面圣之前,楚小公子回京的消息就传进了宫中,陛下便?令楚大人提前下朝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 这时人才接回来。” 沈云商不由问道:“这位公子唤作什么?多大年纪?” 这件事在前世并?没?有发生,但据她的认知?, 除非是有人改变了未来的走?向,一些事情才会随之发生变化,但她和裴行?昭都与楚家这位小公子素不相识,怎会改变他的轨迹。 “他叫楚怀钰。” 裴司洲道:“刚过二十。” 楚怀钰,二十,沈云商裴行?昭双双沉默了下来。 他们肯定这个名字他们没?有听过,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些熟悉。 见二人对楚怀钰好奇,裴司洲便?多说了几句:“除夕是他二十岁的生辰,江家那边的老?太太还派人送来了他的及冠礼,楚大人虽曾宣称不认这个儿子了,但却在当日为他取好了字。” 除夕,二十,及冠,江家? 一道灵光闪过,沈云商与裴行?昭震惊的抬头对视。 该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了?” 裴司洲见二人神情有异,皱眉问道。 沈云商回神,摇头:“没?事,就是觉得这位小公子还真是有些特别。” 裴司洲嗯了声,没?再开?口。 马车不久后就到了裴宅,裴行?昭请裴司洲进去坐坐,被婉拒了,裴行?昭便?就着马车让绿杨亲自送他回裴府。 马车渐渐远去,沈云商裴行?昭几乎是同时回头看向对方:“江钰?!” 话落,二人都是一怔。 良久后,沈云商低喃道:“楚怀钰,除夕二十岁生辰,母族姓江,这种种巧合,应该错不了了。” “嘶,我?就说那小子看着不简单。”裴行?昭:“原来竟是吏部尚书的嫡子,如此显赫的家世,他跑去闯什么江湖啊。” “前世,他并?没?有回京。” 沈云商所有所思的看向裴行?昭:“而他今生唯一的变故就是我?们,我?们临走?前还给?他写了信要来邺京,你说,这会不会是导致他今日回京的原因?” 裴行?昭面色略沉,片刻后道:“很?有可能。” 二人双双沉默半晌后,沈云商道:“我?们得找机会暗中见他一面,如今我?们处境不妙,不能让他在明面上跟我?们扯上关系。” 裴行?昭点头:“嗯。” 但还没?等二人找机会去见楚怀钰,次日就在护城河畔的酒楼跟人迎面碰了个正着。 裴司洲虽说是没?打?算带裴行?昭游邺京,但毕竟有皇帝口谕在,裴大人一早就将?他撵到马车上,来寻裴行?昭二人。 于是,他不情不愿的带二人出了门,简单逛了逛城中心便?去了护城河畔的酒楼用?饭。 一行?人刚下马车往酒楼中走?,就碰见已经用?完饭出门的楚家小公子。 几目相对,沈云商裴行?昭错开?了眼。 “楚公子慢走?。” 酒楼的伙计躬身客气的将?人送到门口。 沈云商裴行?昭脚步一顿,转身望去,只见那人已经在仆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待酒楼伙计回来,裴行?昭问道:“那是哪位楚公子?” 伙计看了眼裴司洲,神情立刻就恭敬了起来,热情回道:“那就是昨日刚刚回京的楚家小公子。” 沈云商裴行?昭皆面露错愕。 方才他们看见的那张脸是完全陌生的! 他们猜错了,楚怀钰竟不是江钰? 二人同时回头看向裴司洲,裴司洲意会到他们的意思,淡淡道:“他十五岁就离开?了邺京,而如今归来已到弱冠,样貌上必然有些变化,且他十五岁之前不爱出门,也不喜结交,我?也只遥遥见过几眼,轮廓瞧着似乎差不多,应当是他。” 沈云商眉头微拧。 虽是这确实不是同一张脸,但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们似乎对楚家小公子格外关注?” 裴司洲突然道。 裴行?昭敛下神情,笑道:“特立独行?的人,我?都想关注一二。” 裴司洲不太理解的皱了皱眉,但也不愿多问,抬脚就走?了。 沈云商裴行?昭便?都压下心思进了酒楼。 酒菜上好,裴司洲再次问道:“你们接下怎么打?算?”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 皇帝虽然在裴司洲的掺和下松了口,但并?不代?表会就这么放二人离开?邺京,多半还要另找借口将?裴行?昭二人留下来。 裴行?昭吊儿郎当道:“还能怎么打?算,皇帝让我?们游玩邺京,那就玩呗。” 裴司洲抬眸瞥他一眼。 对于这位素未蒙面的堂哥,他了解不深,但从对方有先见之明的找他帮忙脱身来看,人就蠢不到哪里去。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他不并?不想捐官,为何又?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捐赠。 什么为陛下分忧他是半点也不信的。 难道说,只是想解边关之急,救百姓于水火? 可虽然他对这位堂哥了解不深,但毕竟是一家人,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 正如他所说,姑苏首富独子裴行?昭纨绔浪荡,风流肆意,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不学无术是算不上的,据他所知?的裴行?昭,文他不清楚,武功是极好的。 别说小小的侍卫,便?是考武状元也是绰绰有余,但显然,陛下对此是不知?的,这其中想来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弯折。 可他所知?的裴行?昭的优点也仅仅如此。 他对家业没?有半分上心,成日饮酒作乐吊儿郎当,这样一个人会如此关心黎民?百姓?会冒着牺牲他所钟爱的自由的风险,做这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堂弟有何话直说便?是,你这样盯着我?,我?心里发毛。”裴行?昭皱眉道。 裴司洲踌躇片刻后,终还是问出口:“你为什么会捐银赈灾?是你自己所为还是家中长辈以此替你谋声誉?” 裴行?昭挑眉:“为何不能是父亲想带着裴氏更进一步?” “不可能。” 裴司洲毫不犹豫道。 “为何?” 裴行?昭意外的看向他:“你好像很?了解我?父亲?” 裴司洲冷淡道:“因为大祖父这一脉的人不会入朝为官。” 裴行?昭神情微滞。 的确,他临走?前,父亲确实嘱咐过他,早去早回,若陛下赏官要想办法拒绝。 “你怎么知?道?” 裴司洲如实道:“我?曾听祖父跟父亲提起过。”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0节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沈云商见兄弟俩你来我?往,也插不上话,便?默默地用?着饭菜,偶尔偏头往护城河上望上一眼。 今日天气好,护城河上飘着好几艘游船,隐约能听见丝竹乐声,护城河边有不少人驻足赏景,多为年轻公子小姐,也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沈云商眼神逐渐复杂。 前世她也跟着崔夫人见过不少好景,但那时,她从没?有心情静下来去赏这美景,因此邺京给?她的印象多是沉重,繁缛。 这回来邺京虽也不见得多欢喜,但大概... 沈云商看了眼身旁的绝色少年,大概是因为身边有裴昭昭,周遭的景色竟也能入眼了。 “你真想知?道?” 裴行?昭提起茶壶边给?沈云商添茶,边道。 裴司洲:“我?既然问了,自然是想知?道。” “哪怕真相对你来说,并?不乐观?” 裴行?昭追问。 裴司洲眉眼一沉,好半晌后才答:“是。” “我?如此问,本就是怕你牵连于我?们。” 裴行?昭扬眉:“行?,那我?便?跟你透个底。” 说罢,他看向绿杨,后者会意走?出包房守在了外头。 见裴行?昭如此谨慎,裴司洲的神色愈发沉了沉。 “我?与沈商商此番捐赠,是为了活命。” 裴行?昭微微倾身,低声道。 裴司洲瞳孔微震,手指也跟着蜷缩起来。 “你可知?道二皇子年前离开?过邺京?” 裴司洲沉声道:“知?道。” 虽然二皇子是微服出行?,但他父亲作为礼部尚书,自然知?道一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皱眉道: “莫非,二皇子去了姑苏城?” “正是。” 裴行?昭简洁的将?姑苏诸事叙述了一遍:“他看上了我?裴家的钱财,使出几番手段想要拆散我?和沈商商,让我?尚主,好理所应当的拿裴家的钱,但他每次计谋都被我?们化解,我?们寻思着他不会善罢甘休,怕他发难,便?想了寻求边关几位将?军的庇护的法子。” “只是没?想到我?和你未来嫂嫂太有默契,都背着对方做了这样的事,两笔赈灾银加在一起,就闹的太大了。” 裴司洲听完眉头紧紧蹙着,小小的年纪看着却极其老?成。 “沈小姐,是真的?” 沈云商虽在赏景,却也有听他们交谈,闻言抬眸,正色道:“是真的。” “他以裴沈白三?家威胁我?跟裴昭昭退婚,威胁裴昭昭给?他钱,还在雪灾后,派人来问裴昭昭要过钱,那时我?们已经将?赈灾银送到了边关,他的人得知?后,还逼迫裴昭昭将?这笔赈灾银算在二皇子头上。” 如此,便?就都说的通了。 裴司洲紧皱额眉头许久才有所松缓:“所以你们得罪了二皇子。” “是。” 裴行?昭如实道:“得罪的死死的,进京路上他还派人刺杀过我?们。” “我?们关系太近,以防万一,还请堂弟告知?家中长辈,心中也好有个底。” 裴司洲冷声道:“如此,你还将?我?牵扯进来。” “我?们的关系早晚会被赵承北查出来的,赵承北此人心计颇深,远不是表面上那般仁善,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裴行?昭认真道:“你们早些知?道,也好有时间安排退路。” 裴司洲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身形一僵:“如此严重?” 裴行?昭勾唇冷笑了声:“他心如蛇蝎,一旦得势绝不会容得下任何忤逆过他的人。” 裴司洲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眼裴行?昭。 “我?收到信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如此。” 裴行?昭歉疚的举起杯子:“抱歉,我?也不想牵连你们。” 裴司洲没?好气的哼了声,却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良久后,道:“此事怪不得你们。” 虽然这位二皇子名声极好,但他一直觉得此人隐藏得深,如今看来,这不是他的错觉。 “此事干系重大,堂弟应该知?道怎么做。” 看见裴司洲眼底的愤怒,裴行?昭不由提醒道。 裴司洲白了他一眼:“知?道,我?没?那么傻冲到殿前去检举二皇子。” 如今皇帝都盯上了裴家的钱,他就是死谏也只是白白搭上一条命,还要连累家中。 裴行?昭挑了挑眉:“我?当然知?道堂弟很?聪明。” 外人都道裴司洲少年得意,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其实,少年的心思重得很?,一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云商听二人已经话毕,正要收回视线时,便?看见了护城河边的人,眸色蓦地加深。 极风门弟子怎会在这里? 对方抬头朝她看来,轻轻颔首。 沈云商皱了皱眉,拿出手帕擦了嘴,朝裴司洲道:“我?失陪一下。” 裴司洲轻轻颔首。 裴行?昭也只道她要去茅厕,并?没?多问。 沈云商离开?包房,刚下楼梯便?迎面碰上方才在护城河边看见的极风门弟子,对方看了她一眼,并?未停留,擦肩而过时,往沈云商手中塞了张纸条。 沈云商不动声色的将?纸条藏在袖中,假意去了趟茅厕,便?回到了二楼。 此时,裴行?昭正在逼问裴司洲为何不待见他。 实在被问的烦了,裴司洲没?好气道:“因为你一出生就抢了我?的名字。” 这个答案让裴行?昭和沈云商都是一愣。 沈云商好整以暇的侧耳倾听,裴行?昭错愕道:“什么意思?” 裴司洲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遂咬牙道:“当年,我?满月抓名字时抓到了裴行?昭,可用?了一段时间后,姑苏传来消息说你也抓了这个名字。” “就因为你比我?大几天,高祖父做主将?名字给?了你,我?就用?了剩下的这一个。” 裴行?昭:“......” 他属实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桩往事。 合着这仇是他们满月时就结下了。 沈云商也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裴司洲对裴行?昭的敌意是这么来的。 “你很?喜欢这个名字?” 过了许久,裴行?昭试探问道。 裴司洲淡淡道:“原本很?喜欢,但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裴行?昭不解。 “因为这个名字被你糟蹋了。” 裴行?昭:“.....” 他深吸一口气,撸了撸衣袖。 沈云商忙一把按住:“冷静。” 裴司洲丝毫不在意的瞥了眼他,似是根本不怕他动手,不仅没?有见好就收,还变本加厉,嫌弃道:“堂兄,你的打?扮在邺京,过于招摇了。” “你腰间的金串串,挂的太多了。” 裴行?昭还来不及发作,门便?被推开?了,随之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裴阿昭你也在这里吃饭吗?” 几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个跟裴行?昭同样招摇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裴司洲的视线落在他腰间满满当当的玉串串上,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啊这是?” 慕淮衣停在桌前,看着裴司洲好奇道:“我?怎么感觉你们长的有点像欸。” 裴行?昭压着一肚子郁气道:“那你真会感觉,这正是我?堂弟。” 慕淮衣一惊:“亲的?” 裴行?昭:“...他祖父与我?祖父是同胞兄弟,你说是不是亲的?” 慕淮衣对裴司洲顿时就来了兴致:“您往里边坐坐,我?们认识认识,我?是裴行?昭最好的最好的朋友加结拜的三?弟。” 裴司洲一言难尽的看了眼他腰间摇晃的玉串串,皮笑肉不笑:“看出来了。” 有了慕淮衣的加入,这顿饭顿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在有些时候慕淮衣比裴行?昭还要没?脸没?皮,他好像丝毫看不出裴司洲不喜欢他,硬是拉着人问东问西,大有要促膝长谈一番的意思。 最后裴司洲实在被缠的无法,起身道:“我?还有事,今日便?失陪了。” “裴家弟弟这么快就走?了啊。” 慕淮衣不舍道:“再多坐会儿呗。” 裴司洲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我?只比堂兄小几日。” 慕淮衣眨眨眼:“呀,丝毫看不出来呢,我?以为你要比他小好几岁呢,我?比裴行?昭小了几月,那以后我?唤你裴家哥哥。” 裴司洲动了动唇,面色几经变化后,最后一拂袖大步离开?:“随你。”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1节 裴行?昭认识的人跟他一样,不着调。 “好嘞,裴家哥哥下次再聚啊。” 慕淮衣挥手单方面跟人道别。 裴司洲走?的更快了。 裴行?昭此时倒是乐开?了怀,跟着喊道:“堂弟明日再见。” 原来裴司洲得要慕淮衣这样的性子才制得住。 待裴司洲远去,他转头对慕淮衣道:“皇帝让他带我?们游玩几日,明日你也来。” 慕淮衣不解:“为何?” “人多热闹。” 裴行?昭认真道。 “行?啊行?啊。” 慕淮衣:“那我?这几日就跟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对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在邺京还有个堂弟?” “此事说来话长。” 裴行?昭简单做了解释,便?越过了这个话题:“吃饭了吗?” “没?啊,这不一来就看见绿杨在门外。” 裴行?昭便?让伙计再上了些菜,酒足饭饱后,几人又?出门闲逛了一圈,才各自回府。 临近门前,沈云商道:“江钰约我?们今日戌时见面。” 裴行?昭一怔:“嗯?江钰?什么时候的事?” “你问裴司洲为何不待见你时的事。”沈云商:“极风门的人在护城河边给?我?邀我?见面,我?下楼后他将?纸条塞到我?手中的。” “原来那时你是见极风门的人去了。” 裴行?昭若有所思:“他也来邺京了。” 他们已经见过楚怀钰,与江钰并?非是同一人,可现在江钰却又?突然冒出来了,且就在他们跟楚怀钰打?过照面后,这事情怎么看怎么怪异。 “今夜他会来沈宅。” 沈云商有着和裴行?昭一样的疑惑:“到时候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裴行?昭闻言也就不再多想,点头:“行?,我?晚点翻墙过来。” 眼下皇帝的人还没?有撤去,美名其曰保护他们,实则是在监视二人。 沈云商掀开?车帘看了眼门口的侍卫,轻轻嗯了声。 虽然不知?道太子赵承佑为何会又?占了上风,但这于他们而言是一桩好事,他们可以借着赵承佑的手对付赵承北。 只是如今他们行?踪被监视,想要做什么还是得万分谨慎。 不过,江钰的出现,或许对他们会有所帮助。 第49章 戌时, 窗外传来一声响动,裴行昭示意沈云商坐着,自己上前开了窗户, 然后?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熟悉的容颜。 “外面冷, 我可以进去吗?”来人正是江钰。 裴行昭侧开身, 江钰却看了眼到他腰的?窗户, 伸出手:“可以扶我一下吗?” 裴行昭:“...你怎么进来的?” “我的?人?送我进来的?,你放心,他轻功很好,没被外面的?人?察觉。”江钰认真的?保证着。 裴行昭无言半晌,伸手将他拉了进去。 屋里烧了炭, 一进来整个人?都?暖和了, 江钰便退下斗篷坐在茶案旁, 他看着面前的?热茶, 问沈云商:“是给我准备的?吗?” 沈云商答:“是。” 江钰便捧起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 比起喝一杯热茶,他更像是在暖手。 裴行昭坐回?沈云商身边, 默默地盯着他。 他试图在江钰脸上找到白日?里见过的?那张脸上的?痕迹。 他听说过江湖中有一种绝技, 名叫易容术, 手法高超者能改头?换面,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仔细想想,楚怀钰的?身高身形和江钰好像都?差不多。 沈云商倒是什么也?没想,等江钰缓过来了, 她?直接问:“你是楚怀钰?” 虽然她?清楚那是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但她?就是觉得,这应该是同一个人?。 且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 都?是五年前离家出走, 楚怀钰的?母亲姓江,他化?名江钰,二人?生辰还在同一天,起初她?确实是怀疑自己猜错了,但随后?将这些细枝末节合在一起,就觉出了不对。 江钰抬起头?对上二人?深邃的?目光,眨眨眼,承认的?非常干脆:“是的?呀。” “我曾说过,若是有缘我或许会告诉你们我的?名字,现在我觉得我们很有缘,所以重新认识一下,我来自邺京,叫楚怀钰。” 沈云商裴行昭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在得到证实时还是不由松了口气?。 裴行昭道:“所以白日?我们见到的?人?是你?” 楚怀钰:“是啊。” “易容术?” 裴行昭又?问。 楚怀钰捧着茶盏,眼睛亮亮的?:“你会易容术啊?” “不会,只?是略有耳闻。”裴行昭。 看来极风门人?才济济这一点,江钰...不,楚怀钰没有说谎。 “哦。”楚怀钰:“确实是易容术,怎么样,能以假乱真吧?” 沈云商嗯了声:“你门中弟子做的??” 楚怀钰点头?承认:“对啊。” “你为何?这么做?” 裴行昭很有些不解的?道:“你该不会不是真正的?楚怀钰吧?易容成他?” 楚怀钰面色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他就摇头?否认了裴行昭的?猜测:“我就是楚怀钰。” “跟你说实话吧,五年前我离家出走,其实是因为我现在这张脸。” 沈云商裴行昭听的?莫名,但都?没有打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才是我的?真实样子,我顶着这张脸得罪了大人?物,但那人?并不知?道我是谁,我怕他们早晚会查到我身上,虽然父亲母亲会护着我,可我不想连累他们,所以就离家出走了。” 楚怀钰认真的?解释道:“我收到你们的?信,知?道你们也?来了邺京,几?番思索下,就让人?给我易容回?来了。” 沈云商大致听明白了,但是.... “你就不怕穿帮?” 楚怀钰摇头?:“不会的?,我十五岁以前很少出府,连宫宴都?从不参加,邺京几?乎没什么人?见过我,再者已过了五年,容貌上有些变化?也?在情理?之?中,且易容的?那张脸并没有改变我的?伦坤,所以不会有人?怀疑的?。” 沈云商想起裴司洲也?说过这话,裴司洲说曾远远见过年少时的?楚怀钰,但昨日?打了个照面后?,他却也?并没有生疑。 “你得罪了谁?” 裴行昭问。 楚怀钰好像对他们完全不设防似的?,有问必答:“赵承北。” 沈云商裴行昭双双一怔,同时道:“你跟赵承北有仇?” “我跟他没有,他跟我有。” 楚怀钰想了想,回?答道:“那年,我偷偷出门,不小心把他撞进了池塘,所幸,他虽然见过我这张脸,但并不认识我,周遭也?没人?认识我,所以他才至今没有找到我。” “不过我想,他可能也?没有看太清,毕竟当时只?是风将帏帽吹起时,让他瞥见了一眼。” 那得有多不小心。 沈云商:“...既你认为他或许没有看清你,你又?何?须离家出走?” “可就怕万一他瞧清楚了呢?” 楚怀钰道:“那是冬天,他被发现救上来已是小半刻后?了,他因此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要?是我被他找到了,不死也?得脱层皮,我怕疼得很。” 沈云商裴行昭虽然觉得这个真相有些离谱,但却觉得很爽。 只?是,赵承北会武功,眼前这弱不禁风的?人?如何?能将他撞进池塘? “你们不会告发我吧?” 楚怀钰一脸认真的?看着二人?。 做回?了吏部尚书的?嫡子,这个人?看起来却还是那样的?温软可欺。 沈云商保证道:“绝对不会,我们跟他也?有仇。” 楚怀钰却坦然道;“我知?道啊。” “不然也?不会告诉你们。” 沈云商:“......” “你知?道的?还不少。” 合着也?不是纯白的?小白花,还是有点心眼子在的?。 “你们毕竟是我门中的?二门主,三门主,我肯定要?格外关注啊。”楚怀钰理?所当然道:“他是不是想要?你们的?钱?要?不要?我帮忙?” 闻言,沈云商裴行昭对视了一眼,同时勾唇,点头?:“好啊。”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2节 裴行昭倾身,眯起眼沉声道:“我们想弄死他,你帮不帮?” 楚怀钰被他这话吓得许久都?没动弹。 “你,你们,为什么?” “他死了,以后?你就不用易容了,这不好吗?” 裴行昭不答反问。 楚怀钰闻言果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半晌后?,他犹豫道:“可是,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他是嫡出皇子,弄死他我们要?株连九族的?。” “你不说,我们不说,谁知?道是我们干的??”裴行昭继续道。 沈云商也?道:“我们也?不是要?你的?人?直接去刺杀他,而是一起想办法利用旁人?光明正大的?弄死他。” 楚怀钰看看裴行昭,又?看看沈云商。 许久后?,他呆呆的?点了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做?” 他话一落,沈云商和裴行昭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现在还没有计划,等想好了就告诉你。”裴行昭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浅饮了口,道:“对了,我们若想找你,应该怎么做?” “外头?那条街的?早市和晚市上都?有我的?人?摆摊,你们想找我,告诉他们即可,我若想找你们,也?会告诉他们。”楚怀钰道:“这是专门为二位门主安排的?。” 沈云商轻笑:“好,大门主费心了。” 随后?几?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话,楚怀钰便离开了。 待人?走远,沈云商面上的?笑容尽数消散:“他在说谎。” 撞赵承北落水一事漏洞百出,且就算是真的?,他又?何?至于因此对赵承北动杀心。 他既然因为怕牵连家中而离家出走,那如今又?怎会冒着被株连九族的?风险答应与他们合谋杀赵承北。 裴行昭负手而立,淡淡道:“但他确是想弄死赵承北。” 二人?对视一眼,勾了勾唇。 既然目的?一致,那么楚怀钰是如何?跟赵承北结的?仇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翻出沈宅,回?到马车上,楚怀钰皱眉道:“我觉得编的?不太像,他们会信吗?” 马车上的?青年淡声道:“不会信。” 楚怀钰偏头?看他:“那你还让我这么说。” “让他们知?道主子跟赵承北有死仇就够了。” 青年道:“他们如今处境危险,需要?盟友,并不会深究主子跟赵承北的?仇怨是什么,只?要?目的?一致即可。” 楚怀钰哦了声,也?觉得有道理?:“那我们回?府吧。” “是。” - 深夜,宫中突有火把亮起,传来一片嘈杂声。 “抓刺客,抓刺客!” 黑暗中,有一道黑影疾驰掠过,似是慌不择路从窗户翻进了一间屋子。 扑面而来的?香气?让黑衣人?立刻察觉到误闯了女子香闺,刚想要?离开便听外间传来宫女的?声音:“公主,公主可醒了?” 黑衣人?一愣。 公主? 他闯的?是公主的?寝殿! “谁?” 这时,公主被外头?的?声音惊醒,同时也?发现了他。 黑衣人?几?乎没什么犹豫的?,他风一般掠向那张被帷幔遮挡的?圆床,将匕首抵在刚刚被惊醒的?公主脖颈上,低声道:“掩护我,不然我杀了你。” 微弱的?烛光中,公主朦胧的?眼神逐渐清亮。 黑衣人?紧紧盯着她?,想着只?要?她?敢发出惊呼声,便立刻点了她?的?穴道。 “公主,是奴婢,宫中潜进了刺客,可是吓着公主了,您别害怕,奴婢进去陪您。”陪寝的?宫女大约是知?道公主胆子小,边点烛火,边往里间走。 黑衣人?的?眼神逐渐暗沉。 然这时,清醒过来的?公主用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半晌后?,朝外间道:“我没事,不必进来。” 宫女脚步一滞:“可是公主...” “我很有些困倦,你将外间的?烛火熄了吧。” 公主打了个哈欠,带着困意道。 宫女闻言这才作罢,恭敬道:“公主若是害怕,唤奴婢一声。” “好。” 宫女退回?了外间,有一道屏风和纱帐阻挡,她?并没有察觉到里头?的?危险。 外头?侍卫的?脚步声也?渐渐靠近。 黑衣人?的?手上的?匕首仍旧抵在公主脖颈上。 公主怕黑,晚上床外会一直燃着一根烛火,虽然烛光微弱,但二人?隔得近,黑衣人?能清楚的?瞧见公主的?样貌。 肤若凝脂,桃腮粉脸,眼睛圆溜溜黑漆漆的?,格外的?有神,透出的?光清澈无害,似乎因为有些害怕,看着他时睫毛扑闪扑闪的?。 这时,侍卫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刺客朝这边过来了,六公主可无碍?” 外头?守夜的?宫女回?道:“奴婢并没有听见动静,公主应当无碍。” 侍卫皱眉:“此贼人?闯了御书房,事关重大,还请通报一声,确认公主安危。” 宫女迟疑了片刻,便朝里头?唤道:“菱荇姐姐?” 菱荇正是公主的?陪寝宫女,她?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对话,折身恭敬朝里间请示:“公主,是陛下那边的?殿前将军。” 若来的?是旁人?,她?不用问便会将人?呵斥回?去。 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又?往公主的?脖颈抵了抵,公主被迫扬起下巴,她?抿着唇,微微侧首朝黑衣人?示意。 黑衣人?会意后?,身形一僵。 她?要?他藏在她?的?...床上? “六公主放心,臣一个人?进来,只?在外间搜查。”殿前将军的?声音又?传来。 生死关头?,黑衣人?没再犹豫,翻身进了床榻里侧,藏在了公主的?被中,但手中的?匕首抵在了公主的?腰间。 公主浅浅呼出一口气?,钻进被中,轻声道:“进来吧。” 公主的?声音软绵,带着浓浓的?困倦,听的?人?能心尖一颤。 冬日?的?被子厚实,她?侧身躺着,倒也?勉强能挡住身后?平躺着的?人?。 女子的?馨香萦绕在鼻尖,黑衣人?闭了闭眼,屏气?凝神,防止因呼吸声暴露。 很快,门被推开,菱荇重新点起了烛火。 殿前将军立在屏风后?,朝里头?望来。 他面色紧绷,眼神凌厉的?扫过四周。 若非因为这刺客太过紧要?,他是不敢搜查公主寝殿的?,但即便进来,他也?不敢闯进里间,只?能在外头?查探。 习武之?人?耳力不同于常人?,这个距离若是里间还有人?,他是能感受到的?。 殿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紧绷的?气?息,过了好半晌,殿前将军才收回?视线,弯腰朝里间拱手:“六公主,得罪了,臣自去领罚。” 即便是因公闯公主寝殿,也?免不了责罚。 若是搜查出什么了到无妨,若没有,那就得按规矩办,饶是陛下身边的?殿前将军,也?一样。 公主软软的?嗯了声,轻轻道:“赵将军搜查刺客,有情可原,责罚便免了。” 殿前将军眸色沉了几?分,恭敬应下:“是。” 殿前将军转身离开,走远后?,朝手下人?道:“继续搜查!” “是!” 等外间恢复平静,公主朝菱荇道:“你去侧殿睡吧,我明日?要?起的?晚些。” 公主的?睡眠一向浅,轻微的?声响都?能将她?惊醒,菱荇作为贴身宫女每日?自然起的?很早,若有时公主睡的?晚了,为了早起不吵醒公主,便会在侧殿陪寝。 所以菱荇对公主的?吩咐并没有起疑,恭敬应下后?就退下了。 菱荇离开,公主才小声道:“你可以把匕首挪开了吗?有些疼。” 黑衣人?垂眸看了眼手中匕首。 方才怕误伤她?,他是用刀柄抵在她?腰间的?。 黑衣人?无声的?将匕首收回?去。 他正要?起身,却听公主道:“你现在出去会被抓的?。” 黑衣人?停止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公主也?没转身,背对着他道:“赵将军敢闯进来搜查,就是对这里起了疑心,按照他的?性子,此时肯定还在外头?蹲守。”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躺了回?去,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你很了解他。” 公主:“嗯,他是殿前大将军,经常打交道。” 之?后?很久都?没人?再出声。 一片寂静中,公主突然轻声道:“你为什么要?闯御书房,是想偷什么东西吗?” 黑衣人?坦诚的?嗯了声。 “那你偷到了吗?”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3节 黑衣人?淡声道:“没有。” 公主喔了声,寝殿内又?陷入了沉静。 “那你还会再来吗?” 黑衣人?顿了顿,答:“不会了。” 他便是来,又?怎会告知?她?。 “你下次要?是还来被发现了,别往我这里跑了。” 公主道:“你打扰我睡觉了。” 公主的?声音虽软,但不难听出里头?的?怨念。 黑衣人?:“.......” 良久后?,他嗤笑了声,倒是心大,命比睡觉重要?? “你不怕我杀了你。” 公主沉默了会儿?道:“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哦?” “直觉,解释不清的?。”公主:“但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我虽没看见你的?全貌,但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不是坏人?。” 黑衣人?盯着公主单薄的?肩背,眼神微暗。 这位公主,倒好像与那些有些不同。 又?过了一会儿?,公主轻声道:“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闻言也?没做犹豫,起身从床尾绕过去,临走时,顺手拉过软被盖住了公主。 他依旧从窗户翻出去,只?是这一次动静要?小很多。 从方才公主和那宫女的?对话中,他隐约察觉到这位公主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像是不能受到惊吓。 六公主,那她?的?名字应叫做赵晗玥。 御书房进了贼人?,且还没有抓到,自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皇帝震怒,下令全宫搜查,但一夜过去,始终没有刺客的?半点踪迹,很快就要?上早朝,未免引起慌乱,皇帝这才下令暗中寻找。 赵将军彻夜未眠,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他底下的?人?提醒道:“将军,您走错地了,这不是回?房的?路。” 赵将军淡淡道:“我去领罚。” 底下人?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忙道:“可是六公主已经免了将军的?责罚。” “公主金枝玉叶,冲撞了必要?领罚。”赵将军沉声道:“若我开了先例,以后?岂不是都?不将此当回?事。” 底下人?遂垂首不敢再吭声了。 东宫 昨夜,东宫也?来了人?搜查,自然惊动了太子。 一早起来,太子就到了幕僚的?房间:“唐卿啊,昨夜宫中进了刺客你可知?晓?” 白衣男子在太子闯进来前就戴好了面具,闻言恭敬道:“回?殿下,听到了些动静。” “我听说是闯了御书房,这事你怎么看?” 太子皱眉道:“这贼人?可真是有本事啊,闯了御书房都?还能全身而退,那东宫对他来说,岂不也?是来去自由?” 被唤作唐卿的?男子眼眸微闪,恭声道:“既然他闯了御书房,应不会来东宫,殿下若是担忧,不如近日?多加布防。” 太子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对。” “哦对了,我记得你好像会武功?” 男子忙道:“只?会花拳绣腿,远不及殿下身边的?侍卫。” 太子曾经让侍卫试探过他的?武功,此时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殿下,昨夜小人?留宿东宫已是逾矩,今日?小人?便早些出宫。”男子道。 太子摆摆手:“那也?怪不得你,是孤非拉着你多喝了几?杯将你灌醉了,宫门又?落了钥才不得已留下,昨夜受了惊,今日?无事,你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谢殿下|体恤。” 男子恭敬道。 第50章 次日, 沈云商用完早饭就去寻了裴行昭。 前世她在崔家,崔九珩并?不清楚赵承北那些阴私,她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但她想,裴行昭应该知道。 裴行昭也?刚用完饭, 得知她的来意, 道:“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事。” 沈云商遂坐直身子认真听着。 “前世他以裴沈几家威胁于我, 让我暗中替他做了不少事。”裴行昭缓缓道:“按照前世的时?间点,眼下他已经着手设计太子?母族。” 前世,太子?就是?因受母族牵连而被废黜。 但沈云商想,这应该是?对外?的说法?,若太子?是?清白的, 就算皇帝动了易储的心思, 老臣, 言官和宗人府必然会反驳。 “太子?本身也?牵扯进?去了?” 裴行昭点头勾唇:“商商聪明?。” “薛家的家主智谋远虑皆不如?先祖, 家世也?远比不上?几大世家, 以赵承北的心计很容易就能从薛家入手,将太子?拉下水。” “他如?何做的?” 沈云商皱眉问。 裴行昭徐徐道:“赵承北知道嫡长之位轻易不可撼动, 所以他选择了慢慢地筹谋, 就在这几日, 薛家一位子?弟就会因害死舞女惊动邺京,虽然此事伤不了太子?筋骨,但本就不显的薛家因此染上?了污点,紧接着, 薛家女因与贵女相争之下, 将对方推入池塘,活活淹死, 年后薛家又?屡出类似丑闻,再之后就是?薛家被查出贪污,然后...” 沈云商:“然后什么?” 裴行昭眯起眼,低声道:“然后在薛家搜出龙袍,东宫此时?有人告发太子?私自豢养兵马,意欲造反。” 沈云商面上?一惊。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从薛家获罪到太子?被废除守皇陵,前后不过才两?日,且朝堂上?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牵扯到谋反,谁沾都是?一身腥。 “可东宫嫡长顺位,根本没必要造反,难道就没人起疑?” 裴行昭顿了顿,道:“可那时?候的太子?式微,薛家又?在几年内频出丑闻,太子?的名声也?跟着一落千丈,而赵承北羽翼渐丰,呼声也?越来越高,眼看?东宫位置不保,太子?和薛家选择谋反说的过去。” 沈云商眉头微锁:“倒也?是?。” “不过,依赵承北的这些手段,竟拖了三年?” 她前世刚嫁进?崔家那会儿,两?耳不闻窗外?事,外?界什么也?不曾关心,她只要知道裴行昭活着即可,后来学了规矩,她的状态也?勉强好了些,崔夫人就开始频繁带她出门参加宴会,也?是?那时?她才知道薛家屡屡出事,不过这些事与她无关,她也?并?没有去深究,龙袍之事更是?被遮掩了下去,眼下猜想,这应当是?皇帝想要保护长子?才按了下来。 否则,太子?不可能活得下来。 “薛家自封家嫡女死后,就低调谨慎了起来,将府中小姐陆续嫁了出去,府里的公子?也?都谨小慎微,那会儿,赵承北忙于暗中拉拢朝臣,经营名声,一时?没能得手又?怕人起疑就安静了一段时?间,到次年才又?开始出手。” 沈云商沉思片刻:“所以这些都是?二皇子?栽赃的?” 裴行昭短暂的停顿后,摇摇头:“我是?明?年开始才正经给他做事,在那之前他对我防备之心甚重,先前这几次没有让我参与,且就算后来他也?不敢让我掌握什么把柄,给我的差事都是?抓人真正犯下的罪责,所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眼下将要的发生的事件中,到底哪一桩是?赵承北构陷,哪一桩是?薛家当真犯下的事。” 他顿了顿后,又?道:“不过...舞女之死,和薛家小姐推贵女落水致死,极有可能是?构陷。” 沈云商忙道:“为何?” “过几日薛家有一场宴会,请了城北一个杂技团表演,中途有一位舞女换衣裳走错了房间,被在房间内醒酒的薛家二子?撞见,欲行不轨,舞女为保清白撞柱而亡,但事发后查那个舞女的身份时?,发现她是?前几日才来的杂技团,且身份不明?。” 裴行昭:“可次日她的家人却突然冒了出来,状告薛二逼死女儿。” 沈云商听出来了他的意思:“这一切太过巧合了。” 先不说薛二为何在那间房醒酒,就说杂技团本身就设有换衣裳的地方,为何那舞女会偏偏去了薛二醒酒的房间。 “那被推入池塘淹死的贵女事件呢?” “那是?半月后,在邺京裴家主母的生辰宴上?发生的事。”裴行昭沉声道。 他后来想想,可能也?是?因此事赵承北开始怀疑他和邺京裴家的关系。 沈云商惊道:“裴家?” “难道死的那位贵女是?裴家小姐?” 裴行昭摇头:“不是?。” “她的身份更贵重些。” 沈云商想也?是?,若那位贵女分量不够,在东宫的势力下,不足以引起轰动。 沈云商遂问:“是?谁?” “封将军三女,封如?鸢。”裴行昭低声道。 沈云商瞪大眼,失声道:“是?涣城封磬封大将军?” “正是?。”裴行昭道。 沈云商倒吸一口凉气,半晌后,她道:“我相信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了。” “经了此事,不管后头怎么处置,封磬都不可能再支持东宫。” 荣家退出庙堂后,邺京后来的镇国大将军,正是?封磬。 赵承北这招属实是?又?稳又?狠。 “嗯,我也?是?因此怀疑封如?鸢的死另有蹊跷。” 裴行昭道:“他们打?捞封如?鸢时?我也?在场,听周遭有人小声质疑裴家这池塘挖的太深太过危险,封如?鸢会水,可落下去后只扑腾了一两?下就沉下去再没有动静,但我后来去看?了那池塘,远没到他们想象的那么深不见底。” 沈云商也?察觉到疑点:“是?啊,而且就算她不会水,也?会凭着本能求生,不会这么快沉下去毫无动静。”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4节 裴行昭嗯了声,道:“后来仵作说是?落水太急腿抽筋才没法?挣扎。” 只是?他也?不知道赵承北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会泅水的封家小姐失去了挣扎求救的机会。 “那薛家小姐呢?”沈云商又?问。 裴行昭道:“正是?战事紧要之时?,戍边大将军的嫡女,薛家保不住,一命偿一命。” 沈云商深吸一口气:“赵承北可真够狠的!” 好好的两?个姑娘,一个被活活淹死,一个蒙冤死的不明?不白! “薛家小姐与封将军嫡女是?因何起的冲突?” 裴行昭沉默片刻,道:“为情。” 沈云商不明?白:“嗯?” “都喜欢裴司洲。” 他当时?就是?怕裴司洲牵连进?来,为他说了几句话,因此叫赵承北生了疑。 沈云商一愣。 原来竟是?这样。 “那裴司洲可有因此被牵连?” 裴行昭摇头:“没有。” 赵承北意不在裴家,他求了情,他便给了他一个顺水人情,将裴司洲摘了出去。 不过现在想来,他当时?错的离谱。 即便他不求请,裴司洲因不知情也?不会受到多重的责罚,反倒因为他开口,叫赵承北起了疑心,最后害了裴家。 不过就算没有这桩事,以赵承北的心计,早晚也?会查跟他一个姓的邺京裴家。 沈云商并?不知晓此事还?有那般内情,她沉默半晌后,看?向裴行昭:“若这两?件事都是?赵承北所为,那我们是?可以阻止的。” 裴行昭沉思片刻,点头:“薛家宴会就在几日后,但皇帝的人还?在监视我们,我们的人最好不要动手。” “找极风门?”沈云商。 裴行昭:“嗯。” “想要化解此事也?简单,只需要在舞女进?那间屋子?前将她拦住,或者不让薛二到那间屋子?醒酒。” 沈云商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想过让崔九珩与赵承北离心?” 那时?候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快来邺京,所以寄希望于赵承北自己将崔九珩推开,但眼下,不正是?一个机会么? 裴行昭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倾身:“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云商靠近他,轻声将自己的想法?道来,之后二人又?商议了些小细节,绿杨便来禀报,裴司洲和慕淮衣到了。 二人的商谈也?就告一段落,双双迎了出去。 - 崔家 “公子?,公子?。” 崔九珩今日休沐,用了早饭便一头扎进?了书房,近午时?,管家脚步匆忙而来,西?烛上?前将人拦下:“管家何事?” 管家神情急切的看?了眼书房,低声道:“二皇子?今晨打?猎不慎受了伤,眼下人还?昏迷不醒。” 西?烛一怔,皱眉回头看?了眼书房。 自姑苏回来,公子?与二皇子?就不如?往日那般亲近了,除非必要,公子?都不往二皇子?府去了。 二皇子?对公子?下那种药,要不是?裴公子?拿出了解药,公子?这辈子?都毁了,别说公子?,便是?他心中都还?有气。 若论私心,他很不想进?去禀报。 “西?烛,怎么了?” 崔九珩听见外?头的动静,出声问道。 西?烛黑着脸看?了眼管事,才不甘不愿的进?来书房,禀报道:“公子?,二皇子?府派人过来,说二皇子?今日打?猎受了伤,昏迷不醒。” 崔九珩捏着书本的手颤了颤,眉头紧紧蹙着,似乎在迟疑着什么,但这点迟疑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他就放下书起身:“备马车。” 于公于私,他都该走一趟。 西?烛只能应下:“是?。” 崔九珩到二皇子?府时?,太医还?没出来,他便问乌轩:“殿下如?何?” “还?未醒。” 乌轩面露担忧回道。 “这是?怎么回事,打?猎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崔九珩皱眉又?问。 乌轩颔首回道:“我伤刚愈,殿下|体恤今日没让我跟着,据回来的侍卫说是?遇到了黑瞎子?。” “皇家猎场怎会有黑瞎子??”崔九珩道。 “殿下没有去皇家猎场。”乌轩顿了顿,才继续道:“殿下听说城外?三百里外?的一座山上?有白虎,想去猎来给崔公子?做斗篷。” 崔九珩身形一滞,面色顿时?有些复杂。 乌轩见此,砰地跪下道:“崔公子?,先前在姑苏裴家庄,是?我向殿下提议设局,殿下本也?不愿意,是?我...” “行了。” 崔九珩冷声打?断他:“你起来吧,此事不必再提。” 这段时?日这件事就像是?搁在他和赵承北中间的一道鸿沟,他无法?说服自己跨过去。 可里头昏迷不醒的人不仅是?主,还?是?他自幼相伴长大的挚友,于公于私,他都没办法?就此跟他划清干系。 这时?,有太医出来,看?见了崔九珩,先是?拱手行了礼,才道:“殿下醒了,唤崔公子?进?去。” 崔九珩回了礼,浅浅呼出一口气后踏进?了门。 赵承北伤的不轻,面上?无甚血色,唇色也?发白,看?见崔九珩他便欲起身:“九珩,你来了。” 崔九珩几步上?前将制止他:“殿下伤势不轻,先躺着。” 赵承北盯着他看?了半晌,躺了回去,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以后真的不理?我了。” 崔九珩动作一僵,收回手垂目没作声。 周围伺候的人陆续退下,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赵承北才有气无力的开口:“九珩,对不起,那件事是?我一时?情急做错了。” 崔九珩仍旧没有抬头,只淡淡道:“我没有怪殿下。” 赵承北苦涩一笑:“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这般客气疏离的,还?说没有怪我。” 崔九珩不作声了。 “九珩,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赵承北侧首盯着他,强撑着起身,但许是?不慎拉扯到伤口,他痛的闷哼了声,脸色一片惨白,额上?甚至都痛的冒了冷汗。 崔九珩终于抬眸看?向他:“殿下别动。” 赵承北却执拗的盯着他。 “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两?厢僵持半晌,崔九珩轻叹了口气上?前扶着赵承北躺下:“殿下先养伤。” 赵承北一把抓住崔九珩的手:“九珩,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话刚落,赵承北面色一变,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崔九珩忙要喊太医,却被赵承北阻止,他执拗的盯着崔九珩,眼底满是?愧疚。 崔九珩唇角动了动,终是?卸了气,温和道:“好。” 得到他的允诺,赵承北才放下心来,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崔九珩忙唤了太医进?来。 太医诊治过后,道:“殿下伤的不轻,需静养一段时?日,情绪不可起伏过度。” “唉,那座山常有凶兽出没,也?不知殿下怎非要去那里狩猎。” 崔九珩没答,侧首看?向床榻上?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 沈云商一行人随着裴司洲在城中逛了一个晌午,到了午时?,就近寻了一间酒楼用了饭,而后在慕淮衣的提议下租了游船去游河。 临上?游船时?,一旁的议论声传来。 “听说二皇子?今日去打?猎受伤了?” “你也?听说了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假消息呢。” “是?啊,起初我也?不信,二皇子?殿下打?猎都是?在皇家猎场,怎么会手上?呢。”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我听说二皇子?殿下没去皇家猎场,而是?去了一座野山。” “啊?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那座山上?有老虎。” “.....” 沈云商几人默默地上?了游船,慕淮衣才忍不住乐道:“真是?老天有眼啊。” 话落,三人都看?向他。 尤其是?裴司洲,眼里似是?淬着刀子?:“你不想活,别连累我们。” 慕淮衣忙捂住嘴,四下看?了眼见没人,这才放心:“这里就我们几个,又?没旁人。” 话刚落,一艘游船便缓缓靠近,从他们旁边划过。 慕淮衣立刻噤声,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沈云商与裴行昭交换了个视线,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样的答案。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5节 沈云商笑了笑,没头没尾低喃了句:“原来,是?这样。” 前世也?有过类似事件,发生在她和崔九珩成婚一月后,从那之后崔九珩跟赵承北的关系才似乎有所缓和。 裴行昭嗯了声:“这次要严重些。” 前世那次赵承北并?不是?打?猎受伤,只是?遇刺受了点轻伤,而这一次赵承北下药寒了崔九珩的心,所以他才会是?‘打?猎受伤’。 崔九珩怕冷,赵承北去那座山上?猎虎,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赵承北的苦肉计。 沈云商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轻声一叹。 苦肉计加以身犯险猎虎皮,经过这一次,崔九珩便会与赵承北和好如?初了。 但若赵承北如?此用心良苦的挽回了崔九珩后,崔九珩却很快又?对他起了疑,想来赵承北到时?的表情应该很精彩。 慕淮衣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忍不住道:“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说人话啊?” 裴司洲虽然也?听不懂,但他并?没有感到好奇。 这一个晌午,他被聒噪的慕淮衣吵的耳朵都疼,现在什么也?不想听,只想在这河面上?清静清静。 “说的是?人话,但你听不懂。” 裴行昭道。 慕淮衣脸色一黑,给了裴行昭一脚:“你骂谁呢!” 裴行昭:“谁听不懂骂谁。” “裴阿昭!”慕淮衣咬牙切齿扑过去要跟人决斗,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美妙的琴声响起,裴行昭一掌按住慕淮衣的脑袋:“别吵,听琴。” 慕淮衣哪里有心思听琴,他现在只想把裴行昭从游船上?拱下去,然而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恰好撞见一艘游船徐徐靠近,一抹倩影撞进?他眼中。 女子?着一身青白相间的宽袖罗裙坐于琴前,垂在身后的三千发丝在浅浅的河风下微微飘扬,冰肌玉骨,清丽无双,青葱十指挑动间,悦耳的琴声铺洒在河面上?,让人如?痴如?醉。 慕淮衣不知何时?松开了裴行昭,扑到围栏边痴痴望着。 待对方游船与他们的游船擦肩而过时?,慕淮衣像是?魔怔了般招了招手,喊了声:“神仙姐姐。”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叫临近几艘游船上?的人听见,纷纷望了过来,包括原本垂目弹琴的女子?。 沈云商裴行昭裴司洲前所未有的默契的同时?转过头,挡住自己的脸,只恨不能从甲板上?找个洞投到河里去。 真特么丢人啊! 慕淮衣丝毫未察觉,见女子?望过来,他笑容愈发灿烂,双手摆动的越大,他腰间的玉串串随着他的动作晃荡,发出轻微的清脆的声响。 女子?随之视线往下落在那交织在一起的玉串串上?,清丽的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她便收回视线,面色平静的继续拨动琴弦。 倒是?女子?身后立着的丫鬟,忍不住笑嗔道:“哪家的傻子??” 其余人也?都哄笑开来。 有嘲讽,有看?戏,也?有真被慕淮衣的样子?逗乐的。 慕淮衣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神仙姐姐,眼看?游船渐渐远去,他抬脚便要跟随着挪过去,裴行昭实在忍不住,飞快起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拖了回去。 慕淮衣的武功远不如?他,拼了命挣扎也?无用,只能气愤着急的瞪着裴行昭。 裴行昭没好气道:“你还?气!脸都给你丢完了!” 裴司洲到此时?还?用袖子?遮挡着脸。 那船上?的人他都认识,对方自也?都认识他,明?日上?朝他丢不起这个脸。 “你不叫了我就放开你。” 裴行昭威胁道:“你再敢动我就点了你的穴道。” 慕淮衣迫于武力的压制,总算安静了下来,委屈的点了点头。 裴行昭这才放开他,收回手时?还?在慕淮衣身上?嫌弃的擦了擦。 但他虽然不喊了,嘴里却没停过,他急急凑到裴司洲跟前打?探:“那位小姐是?谁啊?裴家哥哥你认识吗?” 这时?,那艘游船已经走远,裴司洲才放下袖子?狠狠瞪他一眼:“你能不能有点礼数!” 慕淮衣眨眨眼,利索的坐直身子?,看?着裴司洲。 裴司洲:“.......” 他说的是?这个吗? 罢了! 裴司洲闭了闭眼,咬牙道:“白家长女,白芷萱。” 认识这人两?日,他深知他缠人的本事,若他不说,他必定不会罢休。 这个名字一出,慕淮衣顿时?就愣住了。 他拧眉思索了很久后,看?向沈云商:“我记得,白家族中是?有人在邺京为官是?吧?” 沈云商看?了眼裴行昭,如?实道:“如?你所想,正是?这个白家。” 她前世见过白芷萱,自然认得。 只是?那时?她与裴行昭一样,抱着不能牵连对方的心思,没去认亲,也?避开交往。 裴行昭也?曾在宫宴上?遥遥见过白芷萱几面,打?趣道:“看?来你和白家还?真是?有缘。” 只是?不知道是?正缘还?是?孽缘。 曾经因为和白燕堂拜了堂,白家老夫人差点就给慕淮衣和白家小姐定亲,去岁因为白燕堂一封信,白家频繁的给他相看?姑娘,可却一个都没成,而今到头来他一眼喜欢的人还?是?姓白。 慕淮衣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方才的神仙姐姐,哪管什么正缘还?是?孽缘,抓着裴司洲继续打?听:“那她定亲了吗?” 裴司洲看?向沈云商。 沈云商抿着笑摇头:“对于邺京白家,我一无所知。” 裴司洲这才道:“据我所知,并?未定亲,不过...” 慕淮衣忙道:“不过什么?” 裴司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今日那艘船上?应该是?在举办小宴会,这种宴会上?,公子?小姐都是?以才艺会友,方才那艘船上?,有户部尚书嫡长子?,御史中丞家的公子?,还?有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公子?等。” 慕淮衣一时?没听懂:“所以呢?” 裴司洲便直接道:“白大小姐的琴艺乃邺京一绝,受无数公子?贵女追捧,可想而知爱慕者何其多,你...只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个。” 慕淮衣这回听明?白了,人顿时?就蔫了。 就在三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放弃时?,却见他突地拍掌而起,壮志凌云道:“但我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三人同时?不解的看?向他:“嗯?” 那艘船上?的公子?不比他近? “我有白燕堂,他是?我大哥!” 慕淮衣眼睛发亮道:“我去求他,带我去白家拜访。” 沈云商:“......” 裴行昭;“......” 裴司洲:“......” 要这么说,那确实好像要近些。 “但你凭什么认为表哥会帮你?”裴行昭。 慕淮衣哼道:“他耽误了我的姻缘,得赔个娘子?给我。” 沈云商:“.......” “若我没记错,那天在醉雨楼应该是?你胡乱说话,连累了表哥的名声。” 慕淮衣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今日我们也?逛的差不多了,许久不见大哥,甚是?想念,我们这就去拜访他吧。” 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裴行昭不想答应,但他受得住聒噪,裴司洲受不住。 最后,裴司洲一锤定音,让船掉头:“回去,我耳朵要聋了!” 第51章 白燕堂在邺京的宅子位于安合巷, 与嵘溪巷隔了几条街,但离几人游船所在的护城河倒是不远。 慕淮衣被‘神仙姐姐’迷昏了头,一门心思要去见白燕堂, 为此还非常周到的买了礼物,沈云商几人拗不过, 只能跟着他往白宅去。 裴司洲原是要找借口离开, 但硬生生被慕淮衣塞到了他镶满玉的马车上, 说多一个人他就多一分成功的机会,虽然也不知道这个结论他是如何总结出来的。 大家?族的公子大多都会学点功夫,学的如何端看?天赋和个人选择,而裴司洲在习武一事上没有天赋也?不喜欢,就连慕淮衣都打不过, 被迫塞进了马车, 气的坐在角落里生闷气。 所幸距离尚短, 裴司洲的闷气还没生完, 就已经到了白宅。 白家?的人无需等马车上的人下来, 远远看?见那两辆招摇的能闪瞎人眼的马车就知?道是谁来了,待沈云商一行人下了马车时, 白宅的管家?就已经迎了出来。 “表小姐, 裴公?子, 慕公?子。” 管家?一一行了礼,最后将视线落在裴司洲身上。 管家?虽跟随白燕堂走南闯北,但出自姑苏白家?,自然认得三人, 但他没有见过裴司洲。 沈云商便介绍道:“这?位是邺京裴家?嫡长子裴大人。” 管家?忙拱手见了礼。 裴司洲此时心里还憋着火, 只冷着脸微微颔首。 “诸位里面?请。” 礼节过后,管家?便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恭敬道。 今日来的唐突,没有递帖子也?没有让人送信,沈云商便朝管家?解释道:“我?们临时有事想见表哥,表哥在府中吗?” 管家?回道:“在的,公?子刚回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6节 “小的已经让人去禀报了,表小姐与诸位公?子稍候。” 沈云商道:“不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慕淮衣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怎不要紧了,很要紧的好?吗? 白燕堂来的挺快,管家?刚让人上好?茶,他便进来了。 慕淮衣见着他,眼睛一亮,起身就迎上去,拉着他的胳膊:“大哥,你?来啦。” 这?人异常的热情让白燕堂身形一滞:“?” 白燕堂一一看?了眼在座的其他几人,心中明了。 今日是慕淮衣有事找他。 碍于裴司洲在,白燕堂只淡淡嗯了声,便走向主位。 慕淮衣跟着他往前,手无意识的捏紧白燕堂的手臂,后者轻轻皱了皱眉,驻足:“你?先放开。” 慕淮衣此时不敢得罪他,非常听话的放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而将这?小小的插曲看?在眼里的沈云商,待白燕堂坐好?后,随口问道:“表哥手怎么?了?” 白燕堂面?不改色道:“无事,跟白玙切磋时不慎受了伤。” 白玙是白燕堂贴身护卫。 沈云商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这?位是?” 白燕堂看?向裴司洲。 沈云商介绍道:“邺京裴家?,裴大人。” 白燕堂眼神微微一变。 邺京裴家?这?个年纪的裴大人,那不就是裴家?那位年轻气盛出了名刁钻执拗的言官,裴司洲? 他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并不显,起身朝他行礼:“见过裴大人。” 裴司洲微微颔首便算是回了礼。 白燕堂与沈云商话了几句家?常,又跟裴行昭裴司洲寒暄了几句,才看?了眼已经坐立不安的慕淮衣,道:“不知?表妹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沈云商哪能不知?道白燕堂是在故意逗慕淮衣,遂道:“倒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过来看?看?。” 慕淮衣终于忍不住了:“有事,我?有事。” 白燕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逗趣道:“怎么??信上写了不算,还得当面?来跟我?讹娘子?” 一语中的,在座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白燕堂见此笑?容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淮衣:“还真被我?说中了?” 慕淮衣讨好?的朝他笑?了笑?。 白燕堂震惊不已:“.......” “不是,祖母给你?相?看?了那么?多,都没成的?就算没成,你?怎有脸到这?里来讹我?,醉雨楼那事要追究起来,也?该是我?问责你?吧?” 慕淮衣理不直气也?壮:“我?们都拜过堂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做为大哥,不该为我?的婚事上上心吗?” 白燕堂唇角一抽:“.......” 裴司洲并不知?那其中内情,听了这?话惊愕的看?了眼慕淮衣和白燕堂。 他们,拜堂?! 裴行昭见吓到了裴司洲,怕他误会什么?,忙侧身轻声简单解释了遍幼年结拜的乌龙。 裴司洲的面?色这?才勉强恢复。 “你?都说了是拜堂,又不是真的结拜,礼数都错了,那我?怎算你?的大哥?” 白燕堂毫不犹豫的拒绝。 慕淮衣胡搅蛮缠:“反正管他拜堂还是结拜,礼都成了,你?不认结拜礼,那也?得认拜堂礼!” 裴行昭刚喝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沈云商裴司洲亦是满脸复杂的看?着慕淮衣。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燕堂也?气笑?了:“那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得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去?” 慕淮衣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换个白家?人帮你?负责也?行。” 慕淮衣以往最忌讳人提起当年那桩乌龙,如今却不惜用此来要挟白燕堂,在座众人就明白了,他这?当真是被白家?大小姐迷昏了头,不择手段了。 白燕堂也?听出了不对劲,他眯起眼:“什么?意思?你?打我?哪位妹妹的主意?” 也?不对,祖母一向喜欢慕淮衣,他要真是爱慕他哪位妹妹,何须来求他,直接找祖母不是更容易? “我?今日遇见的她?...”慕淮衣还没说话,就被白燕堂抬手阻止。 慕淮衣见与他几位妹妹皆早已相?识,今日见过,那就不是他那几位妹妹。 “你?的意思是,她?是邺京人?” 慕淮衣点头如捣蒜。 白燕堂没好?气道:“那你?找我?作甚?” 若在姑苏城,不论慕淮衣看?中哪家?小姐,他都能去给他周旋一二,可?这?是在邺京,遍地?都是贵人,他无权无势,拿什么?去给他说媒。 “因为她?也?是你?妹妹。”慕淮衣见白燕堂不解,忙解释道:“是邺京白家?长女。” 白燕堂因这?个答案感到万分错愕和震惊。 随后恍然,对哦,他一开始就说的是‘换个白家?人’,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邺京白家?! 白燕堂愣了好?久才回过神:“...不是,你?什么?时候见过白芷萱?” 沈云商替慕淮衣答:“大约一个时辰前,在护城河游船上。” 白燕堂脸上难得闪过一丝茫然和错愕。 “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只是想借你?的名义认识她?,增加些相?处的机会。”慕淮衣诚恳道:“不是真的就这?么?唐突的去提亲。” 他还没有彻底昏头,深知?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提亲?你?倒是敢想。”白燕堂没好?气的哼道:“你?可?知?我?那小叔,也?就是白芷萱的父亲是何官职?” 慕淮衣摇头:“不知?。” 他路上倒是忘记问一问裴司洲了。 不过就算问了应该也?不会得到答案,裴司洲现在都还冷着脸不想理他呢。 “刑部侍郎。” 白燕堂看?着他那傻登登样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知?道邺京怎么?赞誉白芷萱的么??琴音一绝,冰肌玉骨,美若天仙,上白家?提亲的哪个不是世族大臣之?子,稍微小些的门户都不敢肖想,你?的眼光倒是很不错嘛。” 慕淮衣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 “我?劝你?早些打消这?个念头。”白燕堂见他这?样,似又有些不忍,语重心长道:“邺京讲究门当户对,你?一介白身想要跟白家?结亲就是做梦,没有家?族底蕴支撑,至少也?得考个功名,起码殿前三甲,我?还能去给你?说一说,否则即便是我?去开这?个口,怕也?会被打出来。” 慕淮衣的肩膀耷拉了下去。 沈云商三人都默不作声。 沈云商裴行昭前世在邺京三年,岂会不知?邺京这?些规矩,答应慕淮衣来这?一趟,也?是叫他在白燕堂这?里死心。 士农工商的阶层在前,官宦人家?若非另有目的,绝不会跟商贾人家?联姻。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慕淮衣会不得不放弃时,却见他小心翼翼看?着白燕堂:“我?就认识认识她?也?不行吗?况且有句话不是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么??” 白燕堂咬牙:“你?有八百个心都不行,你?还是死了这?个心!”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你?帮忙引荐,以后我?再也?不提咱们拜堂那事了。” 慕淮衣认真道。 白燕堂见他油盐不进,气的揉了揉眉心,随后唤来管事,吩咐道:“给姑苏去信,请祖母准备聘礼。” 慕淮衣一怔:“你?要娶亲了?” 白燕堂看?着他,凉飕飕道:“对,我?负责,我?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去。” 慕淮衣震惊:“...不是你?发什么?疯呢?” 沈云商裴行昭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声,就连裴司洲眉眼都染了笑?意,还借此报慕淮衣‘吵聋’他耳朵的仇:“白公?子的意思是,他宁愿娶你?,也?不会给你?说这?桩媒。” 管家?是看?着这?几个长大的,自然知?道当年那桩乌龙,当即就明白这?是他家?公?子的玩笑?话,遂敛下笑?意配合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慕淮衣震撼过后,哪能看?不出这?是白燕堂在搪塞他,他气的咬咬牙,破罐子破摔的道:“行啊,你?有本事你?就去慕家?下聘啊,你?敢娶,我?就敢嫁!” 众人着实没料到他还有这?股狠劲儿,都怔忡不已。 “二选一,你?自己选,要是不选我?就去姑苏白家?送聘礼!娶你?!”慕淮衣眼一闭,双臂一抱,往椅子上一靠。 管家?一时有些无措的看?向白燕堂。 白燕堂看?着那耍无赖的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云商裴行昭裴司洲三人则乐得看?戏。 不知?过了过久,才听白燕堂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最后一次。” 慕淮衣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好?!” 这?个结局显然出乎了看?戏几人的意料之?外。 裴司洲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了重新的认知?。 - 第三日 几辆马车缓缓驶向华昌酒楼。 到了预定的包房,白燕堂对慕淮衣耳提命面?:“你?给我?记住,今日是我?带商商和裴行昭认识邺京白家?裴家?公?子小姐,你?只是顺带的!今日这?酒席上只有你?一个外人,你?得有蹭饭的自觉,明白吗?”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7节 慕淮衣飞快点头:“我?知?道的。” 为了今日这?场引荐,白燕堂怕白家?误会,昨日硬逼着裴行昭给裴家?递了帖子,将裴家?的公?子小姐也?邀请了过来。 眼下,两家?的人都还没到。 “你?见着人了给我?安分点,要是再敢像前日那样...傻不拉几的望着白芷萱笑?,我?立刻就给你?踢出去。”后来,白燕堂问了裴行昭那日的细节,光是听着他都想找个地?缝往里钻。 “我?告诉你?慕淮衣,今日你?敢丢了我?的脸,我?立刻就回去向慕家?提亲!绑也?把你?绑进白家?,腿给你?打断养在后院。” 沈云商听着白燕堂口不择言的威胁,便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丢这?个人。 趁着那边还在威胁,她?轻轻碰了碰裴行昭:“你?昨日都跟表哥说了?” 裴行昭点头:“得让表哥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沈商商和他都是第一次正式见邺京白家?裴家?的人,要真是搞砸了,丢人的不止白燕堂一个,今后再见面?,他们谁都抬不起头。 不多时,外头传来动静。 慕淮衣立刻坐直了身子。 白燕堂起身前又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才迎出去。 来的是裴家?的人。 邺京裴家?嫡系的小辈,只有裴司洲和胞妹,庶出今日都没来。 裴家?二小姐名唤裴思瑜,是位大方可?爱的姑娘,她?一一跟几人互道了礼,乖巧的坐在裴司洲身侧。 大约过了小半刻,白家?的人便到了。 白家?两房嫡系小辈共有五位,但今日只来了三位,另二人各有他事,脱不开身。 今日来的是白家?大公?子白瑾宣,二小姐白芷萱,五公?子白庭宣,皆乃长房嫡系。 白瑾宣已入朝三年,与父亲一样在刑部,他比白燕堂大了一岁,如今成婚两年,膝下有一子刚满两个月,大抵是做了父亲,要显得成熟稳重的多。 白庭宣如今正是招猫惹狗的年纪,跟早些时候的裴行昭一样,纨绔不着调。 不过这?些在慕淮衣眼里都不重要,从白芷萱一进来,他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半点也?挪不开。 好?在人多,白燕堂又有意遮挡,也?没叫人看?出什么?端倪。 几厢互道了礼,便陆续落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庭宣硬是从白燕堂身后绕过去坐到了慕淮衣的旁边。 白燕堂不好?阻止,只能再次警告的看?了眼慕淮衣,加上慕淮衣另一侧坐着的裴行昭时不时踢他两脚,慕淮衣倒也?当真收敛了不少,没敢再乱看?。 白燕堂一到邺京就上白家?拜访,与白家?几位公?子小姐也?早就见过,今日的酒席他们是为沈云商来的。 白瑾宣率先看?向沈云商:“早听闻表妹进京,因公?务繁忙没能抽开身去看?望表妹,还请表妹勿怪。” 沈云商噙着笑?颔首道:“该是我?登门拜访才是,因这?几日...” 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裴司洲,继续道:“裴公?子奉皇命带我?们游玩邺京,还有侍卫随行保护,一时便无法登门,还请表哥见谅,代我?向几位舅舅舅母告声罪。” 在座只有白瑾宣裴司洲在朝堂上见过沈云商和裴行昭,知?道皇帝赐官一事,裴司洲已经知?道内情,自然明白沈云商这?话是何意。 但白瑾宣可?是状元郎出身,又在朝堂摸爬打滚几年,沈云商这?话一出,他就能闻弦知?雅意,眸色微深的瞥了眼门外,不动声色道:“无妨,父亲母亲都知?道的。” 说罢,他又看?向裴行昭:“裴公?子初来邺京,可?还适应?” 裴行昭笑?着回道:“有劳大表哥关?怀,适应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故乡更适合我?这?种游手好?闲,心无大志之?人。” 白瑾宣垂眸,眼神微暗。 看?来他们所料不错,裴家?果然不为捐官,那么?陛下赐官和着侍卫随行就另有深意了,再往深了想,裴家?赈灾一事恐怕都很有可?能另有隐情。 白庭宣什么?也?听不懂,闻言乐呵呵看?向裴行昭:“如此,我?们可?是志趣相?投啊。” 不待裴行昭开口,他看?了眼裴司洲,小声道:“陛下就该让我?带你?们游玩,裴司洲这?个只会读书的小古板知?道什么?好?玩的啊。” 虽说是小声,但在座的都听得见。 裴司洲冷冷的看?向他,白庭宣收回视线端起茶盏浅饮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白瑾宣也?瞪了眼白庭宣,朝裴司洲歉意的颔了颔首。 裴司洲偏过头,不理他。 毕竟一个言官,一个在刑部,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摩擦。 裴行昭没法接那话,沈云商便道:“回姑苏前,定是要叨扰表弟的。” 白庭宣比她?小了两月。 “谈何叨扰。”白庭宣咧嘴一笑?:“表姐可?以随时来找我?。” 之?后各自寒暄几句,白芷萱浅笑?道:“我?近日常听父亲念起姑姑,不知?姑姑近来可?好??” 姑苏白家?与邺京白家?虽隔了房,但都是从金陵出来的,幼时都见过,只是这?几年各自忙着,才来往不大频繁。 白蕤自幼身子就不好?,这?是白家?人都知?晓的。 沈云商闻言便道:“母亲身子尚好?。” 白芷萱一开口,慕淮衣眼睛都亮了。 裴行昭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脚,他才又按捺下去。 但旁人没察觉,却瞒不过坐在慕淮衣身侧的白庭宣,他趁着众人各自说着话,侧身轻声问慕淮衣:“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姐?” 慕淮衣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那天也?在船上。” 白庭宣继续道:“我?听见你?唤我?二姐神仙姐姐了。” 慕淮衣僵硬的转身看?着他。 完犊子了,丢人丢到白庭宣跟前了,白燕堂裴阿昭要弄死他。 “你?放心,我?不说,喜欢我?二姐的人多了去了。” 白庭宣目光往他腰间瞥了眼:“但是你?得告诉我?,你?这?玉串串是怎么?打造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慕淮衣立刻来了精神:“当真?” “当真!” 慕淮衣二话不说的从腰间取出一串递给他:“你?若是喜欢,我?送给你?,你?要多少有多少。” 白庭宣接过来仔细审视着,半晌后他发出一声惊呼:“我?的天,你?这?是极品玉石啊。” 他这?一惊呼,席上的人都忘了过来,偏两人还没有察觉,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说自以为的悄悄话:“是啊,我?还有更珍稀的。” “什么?样的?” “极品红玉打造的,昨儿刚送来。” 慕淮衣眼珠子转的飞快:“白兄弟你?若是想看?,待会儿去我?宅中瞧瞧?” “好?啊好?啊,等吃完饭我?就随你?去。” 白庭宣轻而易举就被忽悠上了贼船。 “白家?弟弟你?这?柄扇子好?生别致,如果再加点什么?就好?了。”慕淮衣眼眸轻转,若有所思道。 白庭宣:“哦?加点什么??” “你?瞧,这?个地?方,要是再镶一块玉石进去,岂不是更完美了,我?那里正好?有一块合适的。”慕淮衣腿上挨了一脚,皱眉转头看?着裴行昭:“你?踢我?作甚。” 他这?回又没有盯着白家?小姐瞧。 两个脑袋同时抬起来,却见桌上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二人双双怔了片刻后,白庭宣道:“是我?们声音太大了对吗?那我?们小声点。” 慕淮衣又被白庭宣拉过去说起了悄悄话,低头前,慕淮衣得意的看?了眼白燕堂。 白燕堂深吸一口气,不想再理他,转头看?向白瑾宣:“大哥,喝酒。” 于是,众人自动忽略某两个人,继续寒暄。 到底是有一家?人,即便只是初见,也?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一顿饭毕,宾主尽欢,众人有序出了包房。 然一行人刚下一楼,却见一女子正走进酒楼。 女子一身淡黄色裙装,杏眼桃腮,气质卓然,浑身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白瑾宣裴司洲二人几乎是同时走出人群,弯腰拱手行礼:“六公?主。” 其他人也?都随后行礼。 就连原本在最后似是在小声密谋什么?的慕淮衣白庭宣也?都噤声,恭敬的弯下腰。 慕淮衣不认得六公?主,但前头都行礼了,他自然不敢干站着。 沈云商裴行昭前世都见过这?位六公?主。 只是在前世,这?位六公?主的结局并不好?。 一行人中只有一人的反应不一样。 白燕堂在看?到六公?主那一瞬,先是怔愣片刻,然后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赵晗玥似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认得她?的人,抬手虚扶:“免礼。” 这?一行人中属白瑾宣官位最大,是以他开口道:“公?主来此用膳?” 赵晗玥轻轻点头,放低声音:“嗯,我?是微服出来的,你?不要声张。” 可?方才他们行礼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周围,眼下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 白瑾宣看?了眼公?主身后,只见到一位宫女和一个侍卫,遂皱眉:“公?主出宫没带其他人?” 赵晗玥摇头:“没有。” 随后她?似是反应过来白瑾宣是在担忧她?的安危,遂道:“他们二人都会武功,不会有事的。” 白瑾宣沉思片刻,道:“公?主初来此地?,想必不熟悉,不如让臣与臣妹作陪?” 这?位公?主性子纯善,不知?险恶,没碰上便罢,碰上了他便不能就这?么?走了,万一真出了事,他也?难逃其责。 赵晗玥与白芷萱还算熟悉,闻言自是欢喜。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8节 “但你?们好?像才用了饭。” “无妨的。” 白瑾宣回头看?了眼白芷萱,后者便上前恭敬道:“公?主这?边请。” 赵晗玥嗯了声后抬脚往里走。 白燕堂在她?即将路过他面?前时,又往后头退了一步。 然而,赵晗玥却还是在他跟前停下了脚步。 赵晗玥鼻尖微动,侧首看?向身旁垂首的青年,久久不动。 众人见公?主盯着白燕堂瞧,都愣住了。 白瑾宣正要开口时,便听公?主道:“你?抬头。” 白燕堂眸光微沉,片刻后他微微抬头,眼神却始终垂下,没敢直视公?主。 赵晗玥再次出声:“看?着我?。” 沈云商裴行昭不解的对视一眼。 白瑾宣几人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白燕堂闭了闭眼,几经犹豫后抬眼,对上公?主明亮的双眸。 他的眸光温和平静,与平日里勾人的神态大相?庭径。 赵晗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才收回视线,语气淡了下来:“本宫认错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白燕堂总觉得她?最后瞪了自己一眼。 他心中一咯噔,侧眸看?了眼公?主离开的背影。 她?认出他来了? 如何认出来的! 待公?主上了二楼,几人才出了酒楼,沈云商便问白燕堂是怎么?回事,白燕堂耸耸肩:“不知?道啊,公?主不是说了,她?认错人了。” 最好?是认错人了。 不然... 白燕堂颇有些头疼的想。 这?位患有心疾性子又纯良的公?主,他还真不忍心下手。 沈云商若有所思的嗯了声,也?不知?信没信。 慕淮衣要带白庭宣回去看?玉,匆匆向几人告别后就离开了。 白燕堂随后也?称有事,裴司洲要将裴思瑜送回去,一行人便在此分开。 沈云商依旧坐的裴行昭的马车。 一上马车,她?就道:“你?有没有觉得表哥不对劲?” 裴行昭点头:“觉得。” “但...前世表哥和公?主并没有交集。” 沈云商淡淡道:“前世表哥,慕淮衣,都没有进京,我?们也?没有跟白家?裴家?吃过饭。” “也?是。” 裴行昭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记得,六公?主前世去和亲了。”沈云商又道。 裴行昭点头:“嗯。” 那是一年后的事了。 荣将军解甲归田后,南邺的武将只有封磬拿得出手,再生战事时,敌国?提出和亲,皇帝便应了。 赵承欢是嫡公?主,皇帝舍不得,四公?主母族恰好?刚立下大功,所以最后定下来的是六公?主。 和亲之?地?荒蛮,六公?主身子本就不好?,过去不到半年人就没了,连尸身都没能送回来,且当地?习俗是水葬,也?没能留下完整的尸身。 对于如今皇室这?几位皇子皇女,唯有这?位六公?主让人恨不起来,可?偏偏就是她?,下场最惨烈。 二人双双沉默半晌后,沈云商道:“后日就是薛家?的宴会了。” 裴行昭神色郑重了几分:“嗯,得想办法让极风门的人混进去。” 他们这?次占了先机,便不可?能再让赵承北得逞。 然而还没等他们通知?楚怀钰,薛家?的帖子就送来了。 沈云商翻开帖子看?了眼,轻轻勾唇。 如此,倒是省事了。 第52章 二月十六, 薛家举办春日宴,世家子弟朝臣之子皆在受邀之列,没有家族底蕴又是白身的唯有沈云商裴行昭二人。 二人以商贾之身受邀是因年前赈灾银名声大噪, 如今又得陛下青睐,风头正盛, 薛家自然不?敢忽视。 薛家作为太子母族, 这场春日宴自然是万分隆重。 而因今日来者身份都很贵重, 门?口守卫也?就极其的森严。 凡是没有帖子者皆不?可入内,每人只可携带一名丫鬟或者仆从,若是想混进来,几乎不?可能。 沈云商不?由庆幸,得亏薛家递了帖子, 不?然想要塞人进去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门?口管事确认了帖子无误, 便恭敬的将?人请进去。 沈云商裴行昭同行了一段后, 在岔路口分道而行。 男女分席, 各有场地。 薛家的丫鬟将?沈云商带入院中, 便恭敬的退下了。 沈云商立在廊下,看着满园热闹的景象, 恍惚中, 似又回到了那?三?年, 崔夫人带她参加宴会的情境。 初时,她不?懂邺京规矩,又以商贾之身嫁给崔家大公?子,惹来了无数艳羡, 也?招了不?少妒忌和轻视,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配,趁崔夫人不?在时刁难她更?是常有之事。 只是后来崔夫人与崔九珩给她撑腰, 那?些如刀子般的眼神和刺耳的话语这才少了些。 “小姐?” 玉薇见沈云商久久不?动,轻唤了声。 沈云商回神,因为她的到来,院中安静了许多,有不?少贵女都望了过?来。 这回,她们眼里没有轻视,也?没有恨意。 因为虽同样是商贾之身,但这回她没有嫁给崔九珩,而是立下大功,上达圣听,她们没有理由与她为敌。 即便并没有高?看,却也?不?为刻意为难。 “沈姐姐。” 一片寂静中,裴思瑜笑盈盈走过?来,热情的挽着她的胳膊。 裴思瑜这一声沈姐姐让许多贵女都不?解。 她们是何?时如此相熟的? “裴小姐。” 沈云商笑着轻唤了声,便被?裴思瑜带到了一圈贵女中,向她们介绍道:“这是姑苏沈家沈小姐,也?是我?未来堂嫂嫂。” 这个小圈子中的贵女都是与裴思瑜交好的,闻言都颇为震惊:“可我?不?是听闻,沈小姐有婚约?” “是啊,与沈姐姐有婚约的姑苏裴家裴大公?子正是我?的堂兄。”裴思瑜解释道。 世家官宦家中的女眷做事都有一套章程,沈云商很快便明白,裴思瑜与她亲近应该是得了家中的示意。 裴家既然知?道赵承北对姑苏裴家钱财的觊觎,也?明白无法独善其身,那?还不?如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此,就算赵承北想要做什么,也?都掂量掂量。 裴家如此,那?沈家... “云商表妹。” 沈云商刚生?出这个想法,白芷萱便携着一位姑娘朝她走来。 沈云商听她这般唤,心中便已明了,微微屈膝:“表姐。” 众女才刚从裴行昭竟与邺京裴家是亲戚的关系中缓过?神,便又被?白芷萱这声表妹惊着了。 与白芷萱交好的小姐自然对此感到好奇,不?由问道:“芷萱,这是怎么回事?” 白芷萱拉着沈云商的手,温柔的解释着:“邺京白家与姑苏白家同出一宗,姑苏白家的姑姑嫁到沈家,也?就是云商表妹的母亲,所以我?与云商表妹是正经表亲。” 这话一出,众女便明白了,看沈云商的眼神也?都多了几丝笑意。 礼部尚书府,刑部侍郎府的面子,她们自然要给点。 接下来,沈云商时不?时便被?白芷萱与裴思瑜拉着介绍各家小姐。 其实这些小姐们沈云商都认得,前世她都见过?,只是那?时候大多都没给她好脸色,而如今面对她都是一副笑脸,再不?济也?会客气颔首。 沈云商自然不?会跟她们去计较前世的冷脸,一一打了招呼,认了脸。 裴行昭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 有白瑾宣裴司洲陪着,还有白庭宣时不?时热情的凑上来,知?道这是白裴两家再给裴行昭撑腰,其他家的公?子也?都愿意给几分面子。 总之,这一次进京的第一次宴会,融洽而欢快。 薛家请了戏班子表演,宴席过?来,公?子小姐们都到了场地中落座,对此不?感兴趣的就三?三?两两结伴游园赏花。 沈云商与裴行昭隔着人群对视了眼,各自轻轻点了点头。 戏到一半,沈云商见最前头的薛二离席,便看了眼裴行昭的方向,见他也?悄然起身,便收回了视线。 立在最后方的玉薇不?动声色的退后,路过?崔九珩的护卫西烛身边时,飞快将?手中纸条塞给他,除了西烛,无人察觉。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89节 待玉薇远去,西烛才悄然打开纸条看了眼。 而后他面色微沉,不?由看向沈云商的方向,却恰好见沈云商起身离席,他思索片刻后,走进席间,在崔九珩耳边轻语了几句。 崔九珩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却只是面不?改色的微微点头。 半晌后,崔九珩放下茶盏借口去净房离席。 沈云商并没有等多久,便见崔九珩带着西烛走来。 不?必吩咐,西烛与玉薇便各自守着一条路口,以防被?人撞见生?出误会。 “沈小姐。” 崔九珩并没有靠沈云商太近,在她几步之外驻足。 沈云商还了礼,朝他走了两步,才道:“冒然请崔公?子相见,有些唐突,还请崔公?子见谅。” 崔九珩对裴家庄已是始终没有释怀,见着沈云商心中仍有些歉意,闻言忙道:“无妨,不?知?沈小姐有何?事?” 沈云商笑容微敛,直接问道:“那?封手书,可是崔公?子送来?” 崔九珩当即就明白她所指为何?,面上颇感讶异:“沈小姐如何?知?道是我??” 沈云商见他承认,笑了笑道:“我?还知?道,你是因为裴家庄一事感到愧疚,才会做那?样的选择。” 提起这桩事,崔九珩面色微变,抬手又要告罪时,被?沈云商阻止:“多谢崔公?子好意,只是崔公?子能帮得了一时,却...” 后头的话沈云商没说出口,崔九珩却隐约能听明白。 “沈小姐,我?向你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崔九珩认真道:“也?请沈小姐万万莫要再兵行险着,刺杀皇子是株连之罪。” 沈云商挑眉:“我?有刺杀皇子吗?” 崔九珩一愣:“沈小姐何?意?” “死?的伤的不?都是皇子身边的护卫吗?”沈云商轻笑道。 崔九珩皱起眉头:“你的目的只是护卫,为何??” 沈云商:“你以为我?是因为裴家庄一事才动的手对吗?” “难道不?是?” 崔九珩问完这话,便见沈云商唇边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他的心蓦地一沉。 “我?就猜到,赵承北是瞒着你的。”沈云商缓缓道。 崔九珩手指微缩,半晌后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请沈小姐明示。” 沈云商偏头看向玉薇。 崔九珩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玉薇是很小就到我?身边的,她自小模样就水灵,我?们府中的人包括母亲都很喜欢她。”沈云商徐徐道:“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幼时与我?同吃同睡,我?没有妹妹,便将?她当做妹妹,平日就爱打扮她,带她玩。” 说到这里,沈云商笑了笑,道:“别看她现在总是绷着一张脸,幼年时可乖巧了,我?让她穿什么她就穿什么,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沈家的人都知?道,我?将?她当做妹妹养的。” 崔九珩不?太明白她为何?同他说这些,但并没有打断,而是耐心的听着。 这时,沈云商突然转头看着他:“不?止沈家,白家,裴家,慕家都知?道,她们都知?道我?将?她当做妹妹的。” 崔九珩看着她突然凌厉的眼神,心头蓦地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沈云商继续道:“可是那?天,她差点就被?人害死?了。” 崔九珩很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但除此之外,他又实在找不?到沈云商跟他说此事的其他缘由。 “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我?另一个丫鬟,名叫清栀,是个很温柔很善良身世也?很悲惨的姑娘。” 沈云商盯着崔九珩,字字凌厉:“她们一个被?关在密室里逼问,一个被?送到青楼审问,那?些人问她们,我?有什么重要之物,她们不?愿出卖我?,要不?是那?天姑苏四大家的少家主都来了,她们就都活活被?打死?了。” 崔九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像是不?敢置信,又似是倍感失望。 若是别人同他说这些,他不?会信。 可沈云商说,他信。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赵承北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玉薇受了内伤,至今还没痊愈,清栀被?裴行昭救回来时,满身血痕,都只剩一口气了,若不?是慕家有医术了得的医师在,我?就救不?活她了。” 沈云商目光灼灼的看着崔九珩:“崔公?子,您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崔九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步微微踉跄。 “或许你觉得这只是两个丫鬟无足轻重...” “不?,不?是。” 崔九珩打断她:“我?从不?因此轻贱人命。” “是,我?相信你不?会,但你相信赵承北吗?”沈云商浅浅笑着:“就如我?相信崔九珩一样,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谋财,害命?” 若是以前,崔九珩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可经了裴家庄一事,他那?句相信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了。 “知?道为什么死?的是那?个唤作乌林的护卫吗?” 沈云商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你应该认得他吧?” 赵承北的四个贴身护卫,崔九珩自然认得。 “有人看见他进出关押玉薇的密室,清栀那?所谓的家人指认的也?是他,至于乌轩,那?是因为石壁上点药是他做的,也?是他武功过?人,我?的人失了手。”沈云商将?画像塞到崔九珩手中,偏过?头不?再看他:“你信与不?信,都取决于你自己,但若你选择将?今日我?所说一切告知?赵承北,那?么若不?久后沈裴两家出事,你也?是刽子手。” 崔九珩捏着画像,手指泛白。 许久后,他道:“我?不?会说。” “但这些事,我?会查清楚。” 沈云商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他已经对赵承北生?疑,但毕竟多年情分,他不?能只听她一人之词。 然就在这时,绿杨突然急匆匆出现。 崔九珩按下心绪,将?画像递给西烛:“烧了。” 西烛虽然离得远,但他有内里在身,方才的对话他听的一字不?漏。 “沈小姐,出事了。” 绿杨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矣叫在场的人都听见,崔九珩西烛遂同时转头望来。 “怎么了?” 沈云商道。 绿杨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斟酌好几息才道:“薛家二公?子醉酒,有舞女闯进去,一进去就欲撞柱,恰好被?公?子撞见救了下来。” 他这话叫人听的云里雾里,西烛道:“可是那?薛二做了什么?” 绿杨神色古怪的摇头:“薛二公?子醉的不?省人事,能做什么。”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话到这个地步,哪还能听不?出异常。 崔九珩脸色愈发阴沉:“在何?处,我?过?去看看。” 薛家是太子母族,能且会陷害薛二的人,屈指可数。 且刚刚又得知?了一些真相,崔九珩很难不?往那?处去想。 沈云商看着崔九珩的背影,唇角轻掀,侧首朝玉薇道:“去将?薛夫人请过?来,别惊动旁人。” 玉薇颔首:“是。” 沈云商跟上去后,便听西烛问道:“裴公?子怎会在这里?” 绿杨道:“公?子席间被?白家五公?子灌了不?少酒,本是过?来吹风醒酒的,才来不?就就见有人将?薛二公?子送进了一间屋子,随后,公?子又见一舞女进去,当即觉得有些不?对,便推门?而入,正好撞见那?舞女欲撞柱。” 西烛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崔九珩,没再吭声了。 听起来似乎是个巧合。 且先不?管是不?是巧合,裴公?子都没有理由去算计薛二。 几人很快就到了那?间屋子。 崔九珩一眼便看见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舞女,忙错开眼,裴行昭在门?外解释道:“方才我?推门?时她就衣衫不?整的要撞柱,我?情急之下用手里的花生?点了她的穴道。” 崔九珩又看向榻上不?省人事的薛二,朝西烛示意,西烛上前查探一番,道:“公?子,薛二公?子醉的厉害,现在几乎没有意识。” 言下之意是,不?可能有对舞女做什么的能力。 “我?当时就在那?棵树下,从进屋一直没有听见里头有什么声音。”裴行昭揉着眉心,继续道:“且我?很好奇,薛公?子可是薛家嫡出,这应该不?是他的房间吧?” 意思就是若薛二真对人做了什么,舞女不?可能不?呼救。 至此,若裴行昭没说谎,事态已经非常明了了。 薛二是被?人做了局。 崔九珩捏了捏拳,半晌后,朝西烛道:“去请薛夫人。” 沈云商:“不?用,玉薇已经去了。” 崔九珩深深望了她一眼,没做声。 很快,薛夫人便疾步赶了过?来。 她一看这情形就倒吸一口凉气。 在路上,玉薇已经同她大致说了经过?,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底,确认薛二没事后,她一一看向众人,最后对裴行昭屈膝:“多谢裴公?子相救。” 裴行昭忙站直身子,摆摆手:“只是无意中撞见,举手之劳罢了。” 薛夫人又看向崔九珩。 在场唯有崔九珩能让她忌惮。 太子与二皇子相争,薛家与崔家自然也?是在对立面。 若说有谁想要害薛家,她第一个怀疑二皇子一党,所以她此时看崔九珩的眼神很不?善:“崔公?子...” “薛夫人。”沈云商突然出声打断她。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0节 薛夫人遂朝她看去。 因是沈云商的丫鬟通知?了她,她看向沈云商时脸色稍霁:“沈小姐可是有事要说?” 沈云商先是朝她微微屈膝见了礼,才道:“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找到背后主使。” 薛夫人看了眼崔九珩,眼里似有挣扎,但片刻后还是道:“沈小姐请说。” 沈云商看的明白,这里只有崔九珩是二皇子的人,她自然会怀疑他,但因为这人是崔九珩,她又怀疑不?下去。 “这一切还没有人知?晓,做局的人自然也?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薛夫人眼眸微闪,半晌后她又看了眼崔九珩。 沈云商会意:“崔公?子也?是后来才过?来的,我?相信他对此并不?知?情,所以在此期间,就委屈崔公?子留在此处,免得...通风报信?” 薛夫人被?看出心事,面上也?没有尴尬,只冷着脸道:“沈小姐说的对,崔公?子觉得如何??” 崔九珩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沉声应下:“好。” 这时,裴行昭突然道:“厨房有鸡血吗?” 薛夫人一愣:“要鸡血作何??” 裴行昭朝舞女躺着的地方抬了抬下巴:“待会儿应该有人来查探,没有血,怎么叫人相信。” 说完,他递给玉薇一颗药:“这颗药能让人暂时处于假死?状态,给她喂下去。” 如此,这一切便算是天衣无缝了。 而后众人纷纷离开此间屋子,薛夫人沈云商崔九珩裴行昭玉薇都去了隔壁厢房,而西烛绿杨和薛夫人唤来的护卫分别藏于那?间屋子的四周。 只等鱼儿上钩。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众人视野,推门?而入,很快他便出来,从腰间掏出一枚信号放了,这时,绿杨便迅速冲了出去。 黑衣人不?防有人埋伏,短暂的错愕后,想再放出信号却已经来不?及了, 薛夫人的护卫武功也?不?弱,再加上西烛,他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很快就被?制服。 绿杨怕他自尽卸了他的下巴,点了他的穴道后才扯下他的面巾。 看清那?人之后,西烛的眼神立刻沉了下去,对方看见他也?有些错愕,绿杨这时朝西烛看来,西烛立刻收回视线恢复如常。 “你认得吗?” 绿杨问。 西烛冷着脸摇头:“不?认得。” 薛夫人一行人此时也?走了过?来,她看着蒙面人,厉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沈云商眉头微蹙。 难不?怪都说薛家这一辈的掌权人不?如先祖,也?斗不?过?旁人,端看薛夫人便知?,不?是个有谋略的。 “薛夫人,我?们眼下再问想必他也?不?会说,不?如先按计划行事?” 薛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又听裴行昭附和:“是啊,这样的人都忠心得很,很难从他嘴里套出什么。” 薛夫人这才作罢,冷哼一声后让护卫将?薛二带走。 薛夫人离开,裴行昭看向崔九珩,似笑非笑:“崔公?子不?认得这人?” 崔九珩抬头看向他,眼里似隐忍着万千情绪,但最终一切淡去,他冷声否认:“不?认得。” 他的答案在沈云商和裴行昭意料之中。 这人裴行昭都认得,崔九珩西烛又怎会不?认识。 不?过?他否认也?在情理之中。 一旦他承认,二皇子处境危矣,崔家也?就与二皇子为敌了。 虽然赵承北不?是个好东西,但毕竟有情谊在,就比如,若有朝一日有人突然告诉他,慕淮衣不?是个好的,他和沈商商也?会第一时间选择维护他。 这是人之常情。 但哪怕再深厚的情谊,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沈云商与崔九珩擦肩而过?时,她微微驻足:“若我?是崔公?子,既然选择隐瞒,就也?不?会去质问赵承北,有些东西,在暗处才看的更?清楚。”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之后发生?的事都在他们意料之中。 只是这一次将?事情捅破的换成了薛夫人暗中安排的人。 这也?就导致赵承北的人根本还没有确认屋里的情形,席间的人就已经得到风声往过?来赶了。 一堆人边往这边走,边议论着:“听说这里出事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好像说是不?见了一个舞女,也?不?知?是不?是这事。” “一个舞女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我?怎么听人说是薛二公?子出事了?” “是吗?我?倒没有听见。” “....” 随着议论声,年轻的公?子们好奇心重,率先推开了门?。 其中一人大呼道:“这不?是薛二公?子吗?天哪,这舞女怎么死?了,薛二将?这舞女逼死?了?” 另外几位公?子踏进去看了眼被?门?挡住的黑衣人,面色怪异的回头看向大呼的那?人:“这...好像不?是薛二公?子?” 惊呼那?人的声音蓦地止住,他眼神一闪,飞快走进来看了眼,而后脸色大变。 怎会不?是薛二公?子! 似乎感觉到其他人怪异的视线,他忙敛下神色道:“我?...我?方才听人说薛二公?子在这里,我?还以为是薛二公?子,这人是谁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是谁,张公?子不?认识吗?” 突然,薛夫人自人群中走出来,冷眼看着那?公?子。 张公?子身形一颤,忙扯出笑脸:“薛夫人说笑了,我?怎会认得这人?” “是吗?” 薛夫人看着他道:“那?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这是我?们府中的公?子?” 不?待张公?子再找借口,薛夫人便厉声道:“来人,张家公?子诬陷二公?子的名声,将?他给我?抓起来!” 张家乃二皇子一党。 薛夫人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云商裴行昭隐在人群后,静静看着这一出闹剧。 此事伤不?了太子筋骨,自然也?伤不?了二皇子筋骨,闹到最后多是这张家公?子顶罪了事。 但... 沈云商瞥了眼脸色阴郁的崔九珩,唇角轻弯。 这回,赵承北失去的可不?止是一个张家。 即便崔九珩不?会因此事彻底看清赵承北,那?么接下来裴家主母寿宴上,贵女落水一事,也?足矣叫他们离了心。 没了崔家的支撑,失了挚友的心,赵承北接下来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第53章 张家?公子涉嫌在薛家?宴会上构陷薛二公子一事很快就传开了。 张公子当场就被带走, 东宫迅速介入此事,将人看的密不透风,就连张家人都不能探视。 “唐卿, 即便如此做,姓张的也不可能指认幕后之人。”太子赵承佑皱眉道?。 此事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姓张的一力担责也要不了命, 可一旦将背后的人牵扯出来, 张家?就没有活路了。 赵承北不会留一条会咬主人的狗。 带着面具的男子微微颔首,道?:“无妨,张家?既然做这桩事,那就说明暗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可以借此除掉张家?, 这对殿下有利无害。” “再者, 事怕再三, 这种事发生的多了, 二皇子便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太子闻言颇觉有理, 赞道?:“得亏唐卿反应快,否则人到了二皇弟手中?, 怕就不了了之了。” 男子诚恳的恭维了几句。 面具下的唇角却轻轻弯起, 他正愁没有突破口, 张家?的事就送上门来了。 - 赵承北的人慢了一步,导致人落到了东宫手中?,赵承北气的砸了一个茶盏:“赵承佑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底下的人慌忙跪下请罪。 他们?哪里知道?太子什么时候长脑子了,但细细想来, 好像从年前那笔赈灾银后, 太子就没有落过?下风了。 乌轩沉默片刻,上前道?:“殿下, 事已至此,怕是只能舍弃张家?了。” 落到东宫手里,张家?就绝不可能只有构陷薛二这一桩罪。 张家?保不住了。 赵承北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张家?本就是他的人,出了这种事他若要光明正大的去保人,不就等于承认构陷薛二一事是他指使?。 许久后,赵承北才勉强压下火气,咬牙道?:“想办法将人处理了,以防后患,再查一查东宫近日是不是新添了什么幕僚。” 以东宫薛家?那帮人的头脑,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 乌轩恭敬应下:“是。” “等等。” 赵承北突然问道?:“九珩昨日也在薛家??”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1节 乌轩知道?赵承北担心的是什么,遂回道?:“是,崔公子昨日也在薛家?,不过?事发之时崔公子并不在,是后头听?了消息才赶过?去的,那时人已经押下去了。” 昨日派去的人恰好是崔九珩和?西烛都认识的,若他们?见过?,必然就会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赵承北嗯了声,后似又不放心道?:“下次有九珩在的场合,换没在他跟前露过?面的。” 这次是个很大的疏漏! 只因?他没有想过?计划会失败。 乌轩:“是。” 乌轩离开后,赵承北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以薛家?的头脑,不可能躲过?才对,可偏偏他们?躲过?了,还做了如此完美的反击,就好像早已预料到他的动作。 若东宫那边没有幕僚,那就是... 赵承北心中?一沉。 莫非,他身边有赵承佑的内线? 心头生了疑,赵承北也没多耽搁,当夜就大肆整顿了一番。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几个探子,连夜就处置了。 东宫得到消息,气的砸了两个茶盏。 面具男子嘴上劝着,心中?却对此很是满意。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两个争得越厉害,对他越有利。 - 没过?几日,张家?就被查出贪污,张大人与张公子于刑部牢中?畏罪自尽,家?眷流放。 沈云商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若赵承北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他前世也不可能登上皇位。 薛二一事,她?和?裴昭昭跟薛夫人打过?招呼,将他们?二人摘了出来。 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们?只有崔九珩,只要崔九珩不说,就没人知道?她?和?裴昭昭参与了那日之事。 一想到崔九珩那日的反应,沈云商的心情就很好。 前世,赵承北利用崔九珩对他的信任给她?下毒,这一次,她?就要让崔九珩看清赵承北的真面目,与之决裂。 赵承北此人无心无情,对谁都狠辣,他仅剩的那点良心和?善意都留给了崔九珩。 杀人,不过?诛心。 赵承北作的孽终将会反噬到自身。 “小姐,裴家?送了帖子过?来。” 玉薇打帘而?入,将帖子递给沈云商道?。 沈云商翻开看了眼,便又交给了玉薇。 “还有五日就是裴伯母的生辰宴了,你同管事说一声,准备好礼物。” 玉薇:“是。” 玉薇离开,沈云商又陷入了沉思。 前几日,裴司洲已经开始上朝,她?也就不必每日为了皇命出去闲逛。 只是门口的侍卫还在,做起事来还是有些束手束脚。 就比如,她?很想去趟白鹤当铺,倒不是想着去打探什么消息,只想亲自去看一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但皇帝的人跟着,她?不能去。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先暗中?让人寻找小舅舅。 荣春几人是她?隐在暗处的护卫,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做这件事。 不过?沈云商也有心理准备,找一个生死不明的人犹如大海捞针,且很可能那根针并不在大海里,所以她?几乎是没有报什么希望的。 她?想过?若是找不到人,暗中?帮着太子扳倒赵承北,她?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回姑苏了,只是她?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一旦赵承北选择告诉皇帝,那他们?就处于被动了。 所以总得来说,他们?随时都有危险。 不过?这次东宫出手之敏捷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以她?以前对太子的了解,他应该没有这样敏锐。 不过?此事想也想不通,她?也就没再去深究了。 而?就在裴家?主母生辰宴的头一天,荣夏回禀时在她?跟前走了神。 沈云商怕她?遇着了什么难处,便随口问了句。 荣夏紧皱着眉头,好半晌才回道?:“属下今日远远看到一个人,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他像阿弟。” 沈云商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微喜:“你是说,荣冬?” 她?不知道?他们?几人的真实?名?字,便都冠以荣姓唤了。 荣夏迟疑着点头。 毕竟已经过?了十九年,哪怕是面对面,她?也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她?的弟弟,更何况,她?今日只是远远瞧见了一眼。 若是旁人说这话,沈云商或许不会在意,但由荣夏出来,她?的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荣夏和?荣冬是双胞胎,有人说,双胞胎之间冥冥之中?自有感应。 且以荣夏的性子,若非那人像极,她?不会开这个口。 “他是谁,如今在何处?” 荣夏摇头:“属下追上去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沈云商眼底的光略微消散,但很快又重?新聚拢。 若那个人真的是荣冬,那么也就证明小舅舅真的有可能活着。 “你近日再去那处守着,看还能不能碰见他。” 如今他们?什么线索都没有,但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荣夏本也有这个打算,闻言自是点头:“是。” 不过?之后很多日,荣夏再也没有看见那人。 - 次日一早,裴家?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裴行昭亲自进来接沈云商。 沈云商刚清点完寿礼,因?着裴行昭这层关系,她?今日的礼不能太轻了。 “沈商商,走了。” 裴行昭远远看见她?,便喊了声。 沈云商抬头看了眼,让管家?将礼物放好,抬脚迎了出去,道?:“这么早过?去?” 裴行昭道?:“嗯,昨日那边送了信过?来,我们?早些去,中?午一家?人先吃顿饭。” 不是自家?的宾客大多都是去用晚宴的。 沈云商点头:“行,走吧。” 二人并肩出了宅子,上了马车后,沈云商靠近他,小声道?:“你打算如何跟裴家?说?” 这些日子身边都有皇帝的眼线在,有些话只能打哑谜,而?今日他们?是去参加裴家?主母的生辰宴,侍卫自然不能跟进去,就算进去了,也不可能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裴行昭对此早有打算,轻声回道?:“说的越严重?越好。” 以他过?往在外人眼里的形象,裴家?应该不会尽信他,隐晦的提点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得将后果说的严重?些,裴家?或许就能多几分重?视。 况且如今他们?的处境,和?二皇子在姑苏所为,裴家?已是知晓。 只是现在,他们?的隐患不止是二皇子,还有皇帝。 “你说,如果将赵承北暗杀了,这个秘密是不是就不会捅到皇帝跟前?” 沈云商这话并非突发奇想,而?是昨夜她?思考了半夜的结果。 赵承北知道?她?的身份是他们?眼下最?大的威胁。 皇帝觊觎的不过?是钱财,到最?后实?在不行,还能消财免灾,可一旦身份暴露,他们?就出不了邺京城了。 裴行昭确实?没料到她?会突然生出这个想法,沉默了几息后道?:“他身边高手众多,想杀他没那么容易,不过?...” 沈云商:“不过?什么?” “若是有合适的时机,也不是不可一试。” 裴行昭若有所思道?。 只是这个合适的时机太难了。 首先得等赵承北出宫。 如今赵承北还未出宫立府,去皇宫里杀人,胜算太小不说,还有可能将自己人折在里头。 且就算赵承北出宫,先不说他身边的侍卫,他隐藏在暗中?的暗卫更是棘手,且这是在邺京城,巡城侍卫一听?到动静就能赶来,可想而?知极难得手。 沈云商也想到了这些,皱眉道?:“如今,我们?太被动了。” 不仅要应付皇帝还要对付赵承北,又要担心将他逼急了会捅出她?的身份。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裴行昭道?:“至少?今日,不能叫他得逞。” 沈云商闻言,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封家?的小姐,这是个很大的人情。” 裴行昭笑了笑:“所以我想,不如我们?自己握在手里。” 沈云商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如此,赵承北就会开始对付我们?了。” “不破不立。” 裴行昭沉声道?:“我们?如果想要将对付赵承北,那么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2节 “不如让那一天在我们?计划中?到来?” 沈云商道?出了他心底所想。 裴行昭一把?揽住她?,笑着道?:“知我者莫若商商。” 沈云商挑眉:“你有计划了?” “嗯。” 裴行昭:“待今日回来,我夜里翻墙过?来跟你细说。” 半夜翻墙,沈云商有理由怀疑他别有用心。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好久都没跟你亲近过?了。”裴行昭坦然道?。 沈云商:“......” 她?别过?脸,眼里才露出几丝笑意。 “我们?要是成婚了该多好啊。” 裴行昭叹了口气:“这样我们?就可以睡一张床,我也不用每次都忍得那么辛苦,看得到吃不...” 沈云商见他越说越偏,气的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越来越像流氓了。” “我跟自己未婚妻耍耍流氓怎么了?” 裴行昭边说边往他跟前凑。 “你别动,别把?我唇脂弄花了,等会儿出去叫人看笑话。”沈云商使?劲的去推他。 裴行昭扬眉:“不是带了妆匣子?下马车前补补就行了。” 但话虽这么说,毕竟是在外头,裴行昭只浅浅吻了会儿就放过?了她?。 最?后又意犹未尽的说了句应该成了婚再来邺京。 沈云商没理他。 马车停下后,裴行昭给她?补了点唇脂,二人才先后下了马车。 裴司洲裴思瑜兄妹二人已经候在门外,见他们?下了马车,便一同迎了过?来。 几人都已经算是熟稔,便都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寒暄了几句就进了裴家?。 此时宾客都还未至,二人随着裴司洲兄妹去拜见了府中?长辈后,就各自分开了。 裴行昭被裴大人请到书房去了,裴思瑜带着沈云商逛园子。 沈云商透露出想看看池塘的想法后,裴思瑜想也没想就带着她?去了。 沈云商自然不是真的想看池塘,而?是想去弄清楚赵承北让封小姐落水后失去挣扎能力的原因?。 第54章 沈云商随裴思瑜到池塘附近走了一圈, 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但还?是确认了一遍:“这片池塘不通活水?” 裴思瑜点头:“嗯,不通。” 不通活水, 就代表着可以排除在水底做手脚。 这片池塘虽不小,却也?能一眼忘穿, 若无?暗渠, 那么想在水中做手脚必然只能提前?藏进水中, 事发?后,还?要等所有人散去才能出来,这前?后怕是得一两多时?辰,应当没有人能那么长时间内藏匿在水中。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外力能悄无?声息的让一个?会泅水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下快速沉入水中呢? 沈云山立在拱桥上, 望着这片池塘陷入沉思。 裴思瑜虽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但见她很是专注, 或许是在思索旁的事, 便一时?没有出声打扰。 大约过了小半刻, 沈云商的视线落在了池塘右侧。 池塘两边是花园小道?,有比人高的灌木丛。 事发?后, 在这周围的所有人都?会朝这边围拢, 那么此时?, 若有人悄无?声息藏在了最?远的那处草木后。 且那个?角度若是有什么动作,怕是除了落水的封如鸢外,不会被其他?人察觉。 沈云商摸了摸袖中的银针,眼眸一亮。 她似乎明白了。 “我们回前?院吧。” - 午宴之后, 便有宾客陆续而至。 裴司洲裴思瑜都?往前?院迎客去了, 裴行?昭沈云商便趁着人还?不多去池塘边走了一趟,简单议定了救封如鸢的计划。 过了申时?二刻, 宾客差不多就来齐了,还?未开席,便都?分散在池塘东西侧的花园中赏景闲谈。 男客在东侧,女客则在西侧。 两边隔着一片池塘,互相瞧不真切。 沈云商与白芷萱坐在石桌旁闲聊,她坐的方位刚好能将拱桥旁的情境一览无?余。 裴行?昭说,事发?时?间在申时?左右,人是从拱桥上落的水。 她一边与白芷萱说话,一边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直到看见薛家小姐领着丫鬟朝已经在拱桥上的封如鸢走去,才朝白芷萱提议道?:“我们去池塘边走走?” 白芷萱自然同意。 二人领着丫鬟徐徐往那边行?着。 路过拱桥时?,沈云商状似随意的往上看了眼,以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封如鸢微蹙的眉头?和薛小姐满眼的怒气。 白芷萱察觉到她的视线,随之望去,见到那一幕脸上却并没有波澜,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沈云商注意到了,便问:“她们像是在吵架。” 此时?,二人已经走过了拱桥。 白芷萱被问起,似乎有些不好言语,最?终只是轻声道?:“两位小姐爱慕同一个?人。” 沈云商恍然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然就在这时?,变故突发?。 余光中,有身影从桥上落下。 与此同时?,拱桥上传来一阵惊呼声,封如鸢的丫鬟吓的脸色发?白,扑在围栏上失声唤道?:“小姐!” 这样的动静惊动了两侧的宾客,纷纷有人望了过来。 沈云商与白芷萱也?同时?回头?看去,沈云商反应极快,急忙道?:“玉薇救人!” 话落,玉薇纵身一跃,足尖点过水面朝那道?绯红色身影掠去。 可就在玉薇即将碰到封如鸢时?,一道?只有玉薇能看见的银光已经逼近,玉薇对此早有准备,一手揽住封如鸢的腰身,借力转了个?身。 本该扎在封如鸢穴位上的银针扎到了玉薇的肩背上。 她身形微微一晃,忍着痛足尖点过水面,往拱桥上跃去。 但因受了伤,又没有借力点且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她几乎无?法维持住身形。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捏了把汗时?,东侧有一身影掠过水面而来,在玉薇坚持不住要落水时?,他?将手掌垫在玉薇足底:“玉薇!” 玉薇没往下看,听声音知道?是绿杨,便迅速反应过来,踏着他?的手心飞身而上,稳稳落在拱桥之上。 而绿杨则踏过水面上了西侧的岸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见总算是有惊无?险,众人提着的那口气才总算松了下来,可还?不待有人开口,拱桥之上的玉薇朝一个?方向十指一抬,喊了声:“那边有人放了暗器!” 说完这话,她便晕了过去。 身边的姑娘们忙将她扶住。 刚上岸的绿杨闻言毫不犹豫的往她手指的方向提气而去,那里的人来不及撤走,很快二人就交上了手。 被救上来的封如鸢这才回神,半抱着玉薇急声唤道?:“姑娘!” 此时?,沈云商与白芷萱已经提裙疾步走上了拱桥:“玉薇。” 封如鸢抬头?看向神情紧张的沈云商,方才自己在失重后隐约听到有姑娘喊救人,想来,是她出手相救。 “多谢沈小姐。” 沈云商一边检查玉薇的伤势,一边客气道?:“封小姐可无?碍?” 封如鸢忙摇头?,担忧的看向昏迷中的玉薇:“我无?事,只是你的丫鬟...” “商商。” 封如鸢话还?未落,便听一道?明朗的声音传来,众女纷纷回头?,见是一位锦衣华服生的极其好看的公子,忙都?往后退了一步,让开路。 沈云商见裴行?昭过来,忙道?:“你快看看玉薇,她可能中了暗器。” 裴行?昭嗯了声,很快就在玉薇肩上发?现了没入大半的银针。 他?伸手将银针取出来,仔细检查了片刻后,道?:“是麻沸散。” 原来如此。 怪不得前?世仵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至于这根银针,赵承北自然也?有手段悄无?声息的让人取走。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薛小姐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若非沈云商的丫鬟会武功出手救人,那么中麻沸散的就是封如鸢,中了麻沸散落入池塘,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周围许多贵女的眼神都?有意无?意落在了薛小姐的身上,她感知到神情慌乱脸色苍白的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 她方才不知为何情绪失控,失手将封如鸢推入了池塘。 但她知道?封如鸢会泅水,也?明白这片池塘还?奈何不了她,她没真想害人性命。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3节 确认玉薇没其他?伤后,沈云商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心里早就有过推算,要想将封如鸢的死?推在溺水上,赵承北不会使什么要人性命的东西,否则一旦被仵作查出来,薛小姐就有可能会撇清干系。 赵承北不会出这种纰漏。 这样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府中的主子,裴司洲最?先过来,他?看了眼与人缠斗的绿杨,连问都?没问发?生了何事就叫了护卫去帮忙。 绿杨的功夫与那人不相上下,有了护卫的加入更是占了上风,很快就将人擒了,熟练的点了穴道?卸了下巴,防止他?自尽。 崔九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特意绕了一圈过来看了眼别擒获的小厮装扮的人,见是生面孔,他?不由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裴家的护卫却从那人身上搜出了一块腰牌。 旁人或许不认得,但崔九珩却再熟悉不过。 那是赵承北暗卫的腰牌。 那一瞬间,他?浑身僵硬,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甚至他?很快就能理清赵承北的动机。 他?想对付薛家,将太子拉下东宫之位。 裴家庄下药,对沈云商的丫鬟下杀手,构陷薛二,如今,他?竟还?要枉害两个?女子性命。 一旦封小姐死?在这里,薛小姐也?难逃一死?。 封小姐... 对了,封如鸢是封将军的掌上明珠,她死?在薛家手上,封将军与东宫便永远都?隔着血仇。 真是好一个?一箭双雕。 崔九珩痛苦的闭了闭眼,折身悄然离去。 为达目的如此不择手段,赵承北终究不是他?认识的赵承北了。 绿杨瞥了眼崔九珩离开的身影,唇角轻轻扬起。 赵承北哪里会蠢到让暗卫带上腰牌来执行?这种任务,那腰牌是极风门?的人给的,他?点他?穴道?时?趁乱塞到他?怀里的,当然,他?也?不知道?楚怀钰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过看崔九珩的反应,楚怀钰弄的这块必定是真的了。 人交给了裴司洲,绿杨便去复命了。 这边,裴思瑜也?叫来了婆子将玉薇背去了客房,白芷萱裴思瑜的让贴身丫鬟都?跟了过去。 虽事发?在裴家,裴夫人却也?做不了薛小姐的主,只吩咐晚宴提前?开,请宾客们入席后,便去请了薛封两家长辈,将薛小姐带到了他?们跟前?。 沈云商裴行?昭作为封如鸢的恩人,也?被请去了侧厅。 二人到时?,薛小姐跪在薛家长辈跟前?,大哭不止:“父亲母亲,真的不是我,我是与封如鸢起了争执,一时?失手推了她,但那个?人真的不是我安排的。” 沈云商看了眼薛小姐,默默地落座。 前?世封如鸢被活活淹死?,捞起来时?人早就落了气,根本没有发?现暗中有人动了手脚,赵承北的人没有被揪出来,更没有搜出腰牌,薛小姐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进了府衙。 不过那时?就连她自己也?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封如鸢,也?没有喊冤。 几日后边关起了战事,为了安抚封家,皇帝亲自下令赐毒酒一命抵一命。 “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情绪失控下竟失了手,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薛小姐此时?还?很有些后怕。 若是那沈云商的丫鬟不会武功,封如鸢中了麻沸散落进水里淹死?了,她就得背上一条人命了。 “母亲,母亲一定是有人要借我的手害封如鸢!” 听得这话,沈云商又朝他?看去。 这她倒是说反了,不是有人要借她的手害封如鸢,而是要以封如鸢的命害薛家,太子。 无?需薛小姐说,在座的也?都?知道?今日的事有蹊跷,只是薛小姐推封小姐落水是事实,亦难逃罪责。 第55章 薛夫人硬着心肠冷着脸训斥女儿:“所幸有沈小姐出手相救,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便是遭人利用,也难辞其?咎!” 这?话?看似在训斥, 实则也是在维护女儿,落实女儿并非想害封如鸢性命。 “不管那人到底是哪方势力, 你失手推了人, 就要担责。” 薛夫人看向封夫人和封夫人身旁已经换了干净衣裳的封如鸢, 诚恳道:“此事琳儿也有错,如何处置,但凭封夫人和封小姐。” 人没有事,又是失手,再加上被人利用, 便是深究下来也担不了多少责, 因此, 薛夫人此时才能这?般镇定。 封夫人脸色并不好看, 只握着女儿的手, 半晌不出?声。 这?意思?就是也记恨上薛小姐了。 厅内的气氛顿时沉静了下来。 裴夫人左右看了眼,眼中光芒闪过?, 看向薛小姐:“我方才听?薛小姐说, 今日不知为何情绪失控?” 话?落, 众人都不解的朝她看来,同时,视线也若有若无从裴司洲身上划过?。 薛小姐本不是什么好脾气,为了心上人起了争执, 情绪失控失手推人在情理之中。 在沈云商裴行昭来之前, 薛小姐就已经承认是因为裴司洲跟封如鸢争吵的。 虽然?此事裴司洲并不知情,但却毕竟是因他而起。 裴夫人自然?看懂了众人的意思?, 她瞥了眼裴司洲,淡声道:“既然?薛小姐自己都认为情绪失常,不如请个大夫来看看?”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是不经意间看了眼裴行昭,才继续道:“若抓获的那人并非是薛小姐指使,那么此事便复杂了,他既然?费尽心思?潜伏进来,就应该是早做了准备。” 她的话?立刻就引来了众人沉思?,片刻后,封夫人冷声道:“薛小姐担什么责暂时还没有定论?,但我必须找出?害我女儿的真正凶手。” 这?言下之意,颇有认了薛小姐是被利用的意思?。 薛夫人忙唤来薛小姐的丫鬟,问:“这?两日,小姐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接触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那丫鬟一直是跟着薛小姐的,但主子动手太快,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阻止,亏得眼下封如鸢获救,不然?她也得没命。 丫鬟显然?是大哭过?,进来时战战兢兢的,被薛夫人问话?时声音还打?颤:“回?夫人,小姐近日没有接触过?来历不明的人。” 薛夫人见她吓破了胆还未回?神,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你清醒了再回?话?!” 丫鬟吓的身子一抖,但头脑确实也清明了些,念叨着近日发生过?的事:“近两日天气不大好,小姐一直都在院子里,直到?今日才出?门,今日一早,奴婢们便伺候着小姐选今日的衣裳首饰,小姐起身时说香有些沉闷,熏的头疼,之后...” “等等。” 裴夫人打?断她:“熏的什么香?” 那丫鬟看了眼薛夫人,如如实道:“小姐夜里有点香的习惯,昨夜点的也是以往的安眠香...” 丫鬟话?语一顿,微微蹙着眉小心翼翼看了眼薛小姐后,道:“小姐今日的脾气好像确实要...暴躁些。” 几位夫人叫唤了一个眼神,薛夫人便朝心腹婆子道:“你回?去看看,那香灰还在不在。” 封夫人瞥了眼薛小姐,冷脸道:“既然?有所怀疑,那就请裴夫人请个太医来瞧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 薛夫人也恨不得真的能从女儿身上检查出?什么,如此,便可以作为苦主之一,彻底撇清干系了。 今日宴会上来的本就有太医院的大人,没等多久,管家便带了一位太医过?来。 这?位太医不参与派系之争,是忠皇派,众夫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薛小姐也很?配合的让太医诊脉。 此时,她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希望那香有问题。 否则她即便逃过?罪责,后半辈子也毁了。 没有哪个世家会愿意要一个当众推贵女落水的宗妇。 没过?多久,太医收回?了手,面?色凝重道:“薛小姐现在可是心神难安?” 薛小姐忙不迭点头:“是,我感觉有一股火在心间乱窜。” 她再是任性,也不想在各位夫人跟前失了礼数,便一直压着那股邪火。 “如此便是了。” 太医道:“薛小姐应该是中了毒。”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薛夫人更是吓的脸色一白:“什么毒,可要紧?” “薛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太医颔首道:“说是毒其?实也不算,这?原本也是一味药材,但需要辅其?他药材使用方才是良药,若单独使用过?量,会乱人心智,叫人焦躁不安,激发一些过?激行为,长久使用会伤性命。” 薛夫人再也端不住了,起身去抱住女儿,惊慌的颤声问道:“那琳儿她....” 太医忙道:“薛小姐应当是刚接触不久,十二个时辰内药效便散了。” 恰此时,薛夫人身旁的婆子回?来了,带回?了薛小姐昨夜燃过?的香灰,里头还有些泥土,婆子解释道:“夫人,昨夜小姐用的香灰已经倒了,老奴从园里收拾了些带来。” 太医当即便明白了,上前认真检查。 虽然?并着泥土,但对于医术高明的太医而言,并非不能分辨。 果然?,不大一会儿,太医便确认:“里头确实有这?位药。” 沈云商若有所思?的瞥了眼薛小姐。 前世封如鸢当场就死?了,薛小姐也立刻就被府衙的人带走,根本没有机会指出?这?些疑点,且就算指出?了,在赵承北的掌控中,也传不出?来。 真相大白,薛小姐脱力?般跌坐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薛夫人抱着薛小姐,也后怕的半晌没说出?话?。 其?他人则都是一脸沉凝。 裴夫人让人送太医离开后,厅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开口?。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一起贵女争风吃醋的事件了。 待薛家母女稍微平复下来,裴夫人看向薛小姐,问:“薛小姐今日为何会上拱桥寻封小姐?” 薛小姐正心有余悸的半依偎在母亲怀里,听?了这?话?,苍白的脸上染了几丝红润,她快速看了眼裴司洲后,有些羞臊的回?道:“今日我从净房回?来出?来,便听?有女子说封如鸢私底下给裴公子递了信物,我一气之下这?才去寻封小姐。”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4节 随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封如鸢身上,封如鸢出?身武将家,性子豪爽,也向来是心直口?快,闻言没好气的看向瞪了眼薛小姐:“你是猪脑子吗,谁说你都信?我封如鸢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薛小姐下意识要反驳,可这?次她确实不占理,便不甘不愿的低了头。 裴司洲这?时抬眼看了眼封如鸢。 却见姑娘一脸正气,没有丝毫心虚。 “若是这?样?,他们也要保证那时封小姐正好在桥上。”沈云商突然?开口?。 这?话?引起了封如鸢的沉思?,她蹙眉回?忆道:“当时我与李小姐在吃茶,是她提议去拱桥上看景色。” 这?回?不等封夫人开口?,裴夫人便唤来婆子将李小姐拘着。 先是给薛小姐下药,紧接着诱导她与封如鸢争吵,封如鸢这?时又被人引到?拱桥上,环环相扣,算无错漏。 如果沈云商不在这?里,这?个计划便成?了。 封如鸢死?在薛小姐手上,也就意味着东宫和封家结了仇。 这?已经牵扯到?朝堂上了。 薛夫人虽然?并非多睿智之人,但也能窥出?一二,遂道:“前些日子我们家的宴会上,琳儿的哥哥也遭人算计过?,所幸被我们识破,才免了一桩命案。” 那一次也是沈云商裴行昭救了他们。 如此想着,薛夫人又感激的看了眼二人。 这?事封家裴家也都知道个大概,但张家很?快就认了罪,事情也按下去了,没人再敢去深究,可联合着眼下这?桩事,那就不得不让人细想了。 薛家出?事,最大的受益者除了二皇子,不做他想。 封夫人也很?快就品出?了里头的关窍。 若女儿死?在薛家手中,那么将军就不可能选择支撑东宫,而如今朝上,能与东宫抗衡的只有二皇子。 如此想着,封夫人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事态愈发严重,已不是夫人们能掌控的了。 裴夫人赶紧让人去将裴大人和封家的公子请过?来。 封夫人让人去将娘家兄弟过?来。 将军长子都不在京,次子年纪尚轻还不抵事,这?事还得要几家长辈来处理。 之后的事就交给了家主们,小辈们都离开了。 封如鸢感激沈云商的救命之恩,一出?厅就拉着沈云商说话?,裴行昭与裴司洲跟在后头。 “这?次真是多谢沈小姐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封如鸢面?带苦涩道。 若计划真成?了,父亲被蒙蔽怕是还要拥护仇人。 沈云商轻笑道:“我也只是举手之劳,封小姐没事便好。” 封如鸢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拉着沈云商的手,亲昵道:“你救了我,我们便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你唤我名字就是。” “好。” 沈云商知她性格豪爽,也没拒绝,笑盈盈唤了声:“如鸢。” “嗯,那我唤你云商妹妹?”封如鸢道。 沈云商有意跟封家亲近,闻言自然?乐意:“嗯。” 裴行昭看着前头两道身影,别有深意的用胳膊撞了撞裴司洲:“真没意思??” 裴司洲只抬眸看了眼就垂目,淡声道:“弱冠之后再谈婚事。” 回?避了他的问题。 裴行昭挑眉:“那你就不怕错过?了?” 裴司洲仍旧四平八稳:“那便是没缘分。” 裴行昭不耐烦:“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 “最烦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 裴司洲回?头正色道:“我与封小姐并不熟。”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堂兄慎言。” 裴行昭明白了。 他这?是要避嫌,怕损了人姑娘名声。 “行吧,管你呢。” 裴行昭收起玩笑,回?头认真道:“今日我和沈商商扰乱了他的计划,他恐怕随时都要收拾我们,届时,你们以自保为上。” 裴司洲毫不犹豫道:“知道,我不会为你周旋。” 裴行昭:“...你就不能稍微想想再回?答吗?这?样?看起来很?无情。” 裴司洲没理他。 裴行昭便也不吭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裴司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裴行昭一怔,而后否认:“没有。” 裴司洲不信,还欲再问就听?他道:“知道了对你,对裴家都没好处。” 裴司洲立刻就不问了。 没多久便到?了门口?,封如鸢与沈云商道了别,折身遥遥朝裴行昭屈膝致谢后便上了马车,期间,她的视线快速从裴司洲面?上划过?,未做任何停留。 沈云商裴行昭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二人双双告辞。 裴司洲目送马车离开,回?了屋后,才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荷包。 ‘你是裴司洲裴公子吗?’ ‘我是’ ‘这?是封家小姐封如鸢让我给你的’ 昨日,他回?府时被一个小孩拦住,不由?分说塞给他一个盒子就跑走了。 他打?开盒子见是荷包,当即就让人追了出?去,但那小孩却已经没了踪迹。 ‘你是猪脑子吗,谁说你都信,我封如鸢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吗?’ 耳边回?荡着姑娘清脆的否认,裴司洲看了眼荷包上绣着的‘鸢’字后,唤心腹端来一个火盆,亲眼看着荷包烧成?灰烬才让人撤出?去。 “公子,您不是说要将它还给封小姐么?”贴身小厮好奇问道。 裴司洲声音淡淡:“不是她送的。” 他虽与封如鸢不熟,但他信她没有说谎。 不是她送的他就没必要多此一举还回?去,平白叫她难堪。 贴身小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56章 东宫 太子得到消息, 神采飞扬的拉着幕僚喝酒庆祝:“唐卿有所不知,孤那二弟向来是?运筹帷幄,算无遗漏, 此番连着栽几次可是前所未有的,真真是?大快人心啊, 来, 陪孤喝几杯庆贺庆贺。” 面具男子恭敬的接过酒杯, 恭维道:“殿下乃嫡长正统,这是?上天都在相助殿下。” “哈哈哈。” 太子开怀大笑了几声,略显激动道:“唐卿,你觉得孤是不是要添一把火?” 面具男子举起酒杯,笑着道:“殿下英明。” 太子闻言一愣, 喜悦道:“你?也赞成?啊?可你?以前不是?说父皇不喜我们争斗, 要韬光养晦么?” “那是?因为以前殿下式微。” 面具男子正色道:“而如今, 二皇子屡屡陷害殿下, 殿下此时出手, 不会惹来陛下不快。” “好,唐卿所言甚是?!” 太子早就忍不住想要动手了, 眼下见自己最看重的幕僚也同意, 哪还有什?么顾虑, 连夜就宣见了心腹臣子,好生商讨了一番。 一家欢喜一家愁。 二皇子府上仿佛被一片乌云笼罩,底下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殿中一片狼藉,显然是?已经发泄过了。 此时赵承北撑着额头按在眉心上, 脸色难看的吓人。 宫人早就已经被屏退, 唯剩乌轩和常总管低头垂目立在一旁。 接二连三的受挫,赵承北怎能?不暴怒。 且这一次还是?栽在沈云商裴行昭手上, 这令赵承北更加火气滔天。 早知如此,在姑苏城他就该除了他们! 就算得不到玄嵩帝留下的那支军队,他也不见得会输给赵承佑。 可此时悔之晚矣。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 乌轩似乎是?感知到赵承北那一闪而逝的念头,试探道。 赵承北头也未抬,摆手:“先别?动。” 两次陷害不成?,太子若不是?榆木脑袋,就该要反击了,且近日?太子身边新添了一个不知深浅的幕僚,他不能?轻举妄动了。 父皇最是?不喜兄弟相争。 可赵承北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的反击会来的如此迅猛。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5节 次日?的早朝上,数位大臣递了折子,痛斥二皇子构陷东宫。 先前在薛家抓的黑衣人,昨日?在裴家抓的暗卫,还有那块暗卫腰牌,这些一旦摆在明面上来,就不难查了。 即便是?别?人不认得,皇帝也认得那腰牌。 薛家封家皆上书求一个公道。 紧接着,二皇子母族牵扯出几桩命案,族中几位大人又?被卷入贪污狎妓风波,一夜之间,朝堂风向变动,二皇子处境堪忧。 二皇子看见那块腰牌时就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他派出去的暗卫身上根本没?有带腰牌。 但罪他不能?认。 赵承北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是?被人陷害。 二皇子一党纷纷出列求情,唯有崔九珩立在文官队列中,巍然不动。 这很快就引来了朝臣的疑惑和皇帝的关注。 要知道崔九珩与赵承北形同一体?,此时他不出来说话,背后?意味深远。 朝中谁人不知,崔九珩一心要做君子,从不屑阴谋。 此番若真是?赵承北算计封家薛家,那就是?牵扯到了两条无辜人命,已碰到了崔九珩的底线,他不出来求情,在情理之中。 而如此也侧面证明,二皇子恐怕并不是?被陷害。 赵承北心霎时凉了半截。 九珩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最终,皇帝深深看了眼崔九珩,冷声下令将二皇子禁在宫中,期间不得见任何人,并吩咐三司共查此案。 当?日?,消息就传到了沈宅。 楚怀钰的人送的消息。 “小姐,您觉得二皇子此番会伤筋动骨吗?”夜里,荣春几人到沈云商房里议事,荣春问道。 沈云商面上并没?有轻松愉悦,相反是?格外的凝重。 这个问题昨夜她与裴行昭已经商讨过了。 昨日?从裴家回?来,裴行昭如约半夜翻墙过来。 “商商,按照前世的时间节点,边关动乱的消息也就在这几日?会传来,届时陛下为了安抚封家,必然不会轻易将此事揭过去。”裴行昭道。 前世,皇帝为了安抚封家,狠心下旨让薛小姐一命抵一命,那么这一次,定然也不会轻罚。 沈云商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认为,二皇子要动手中的底牌了。” 赵承北手中的底牌就是?母亲的长公主身份。 “十有八|九。”裴行昭正色道:“这几日?我们要做好准备了。” 若只是?十八岁的裴行昭,固然不会想到这么深远,但对于在邺京摸爬滚打了三年的裴行昭,他自有手段周旋。 “你?的计划是?什?么?”沈云商问。 裴行昭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明日?,你?便让人送消息去姑苏让几家暂避风头,保住性命为上,我给父亲留过信,父亲知道该怎么做。” 性命攸关之时,钱财都算不得什?么。 “裴家的仆人明日?一早就会暗中遣散,你?这边也尽快。”裴行昭继续道:“我将带来的人手留一半给你?,你?随时准备出城。” “出了城别?往姑苏金陵去,往西走,随便寻一个小镇隐姓埋名,等我。” 沈云商越听越不对劲,忙问:“你?不跟我一起走?” 裴行昭拉着她的手,安抚她道:“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沈云商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去何处?” “商商,你?我都知道,即便皇帝知道了沈伯母的身份也不会宣扬出来,而是?会选择暗中动手除之,我们现在远没?有与皇帝抗衡的能?力,只能?先暂避风头,但一位退让不是?长久之计。”裴行昭正色道:“我在想,不如干脆将这个秘密公开,摆到明面上来。” “但当?年那一切都是?先皇暗中下的黑手,在天下人眼中,长公主与前太子遇山匪一个坠海,一个落崖,若是?冒然挑明身份,不足以叫人相信,皇帝也很可能?会以冒充长公主的罪名赶尽杀绝。” “可调动玄军又?需要两块玉佩合二为一,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能?证实沈伯母身份的人。” 沈云商明白了:“您是?说荣家舅舅?” “正是?。” 裴行昭道:“但光荣家还不够,皇帝很有可能?不认,反手按荣家一个祸乱朝堂的罪名,我们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让皇帝不得不忌惮。” 沈云商正要问他,却听他道:“商商,你?信我。” “你?便按我说的离开邺京隐姓埋名,安心等我。” 沈云商几番欲言又?止后?,按下继续问下去的冲动,道:“可有危险?你?何时归?届时又?如何找我?” 裴行昭在她额上轻轻印吻,道:“没?有危险,届时,你?来找我。” “你?会知道我的消息的。” 沈云商这时还并不清楚他这话是?何意,只有满心的担忧。 “我离开后?,你?问楚怀钰借个人,帮你?易容。”裴行昭又?道。 沈云商自是?点头。 分别?来的太突然,二人紧紧相拥。 仿若有千言万语,可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夜色渐深,裴行昭轻轻吻了吻沈云商,道:“我得走了。” 沈云商依依不舍的点头,将他送出门外。 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沈云商心头的不安也越来越强,她突然抬脚朝他跑去。 裴行昭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迅速转身,便见姑娘含着泪朝他奔来,他一时也红了眼,忙大步迎了上去。 沈云商重重扑进他的怀里,抬着泪眸看着他:“裴昭昭,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知道他说没?有危险,不过是?想让她安心罢了。 “嗯,我一定回?来。”裴行昭紧紧搂住她的腰身,承诺道。 沈云商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若你?不回?来了,我就再嫁给别?人,气死你?。” 裴行昭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眼眶微热:“好。” 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二人又?相拥半晌,裴行昭在沈云商的目送下离开了沈宅。 沈云商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没?离开。 最后?还是?玉薇拿着斗篷过来给她披上,将她劝进了屋。 “小姐?” 荣春几人见沈云商久久没?开口,便唤了声。 沈云商回?神,回?答他的问题: “东宫即便不是?赵承北的对手,可在这种情况下,赵承北也很难独善其身,只要二皇子此番构陷太子罪名落实,母族犯的那些案子也属实,他就很难翻身了。” “即便皇帝念着骨肉亲情不舍得重罚,东宫之位也永远与赵承北失之交臂了,若我猜的不错,多半会给个封地,离开京城。” “除非...” 荣春忙道:“除非什?么?” 沈云商眼神微沉:“除非他能?立功,为皇帝排除心头大患。” 皇帝的心头大患? 荣春面色大变:“小姐是?说...” 荣夏荣秋见此,也顿时都明白了什?么,皆面露慌乱的看向沈云商。 “昨夜我与裴行昭已经商议好了应对之策。” 沈云商看向几人,冷静道:“荣春,你?立刻让城外的人给姑苏送消息,让几家避避风头,裴行昭给裴家主留了信,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重来一遭,她和裴行昭都在这邺京经过了三年的锤炼,这一次,不可能?还要任人鱼肉。 “荣秋,你?将城内所有人手集结,我们随时准备出城。” “荣夏,你?去通知管家,将府中下人偷偷遣散,从暗门走,别?让侍卫察觉。” 几人见她如此郑重,便知事关重大,皆沉声应下。 沈云商却又?叫住他们,道:“不必同裴宅的人联系。” 荣春几人一怔:“为何?” 沈云商蹙眉道:“裴行昭已经离开了。” 荣春几人更是?惊讶。 裴公子怎会先小姐离开? “这是?我们商议的结果。”沈云商简单解释道:“他说他去给我们搏一条生路,但并没?有告诉我,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不过她心中倒是?已有猜测。 见沈云商不欲多说,荣春几人对视一眼,便告退离开。 几人走后?,沈云商又?让玉薇去跟楚怀钰的人联系,然玉薇刚走出几步,沈云商又?叫住她:“罢了,我亲自出去一趟。” 裴行昭昨夜离开邺京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他这一路上会更加危险。 次日?夜里,楚怀钰便带着易容高手潜进了深宅。 沈云商在护卫中选了个与裴行昭身量差不多的,让他易容成?裴行昭留在裴宅。 楚怀钰对此感到很是?讶异:“裴公子怎么突然离开了?” 沈云商自然不会与他说实话,道:“裴伯母生了病,可陛下不放我们离京,他心中担忧,便想回?去看看。”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6节 “是?这样啊。” 楚怀钰不疑有他:“那他何时回?来?” 沈云商:“应该很快吧。” 她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 不过,若是?她想的那样,应该不出三月他就会回?来了。 楚怀钰也不知在想什?么,轻轻喔了声就没?再开口。 做好了易容皮,楚怀钰便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楚怀钰看向身旁的青年,道:“你?觉得沈云商说的是?真的吗?” 青年反问:“主人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是?真的。” 楚怀钰凭直觉道:“可现在赵承北自身难保,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是?赵承北还有什?么后?路?” 青年没?做声。 “父亲这次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楚怀钰托着腮若有所思?道:“我怎么想都觉得赵承北没?有后?路了,他最好的结果就是?出京,做个藩王。” 青年这时看向楚怀钰,道:“如此,我们的目的便达成?了,接下来就是?太子。” 楚怀钰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微微蹙起眉头:“我知道你?很想报仇,可是?我们去江南五年也没?有找到关于阿姐的什?么线索。” 说着,楚怀钰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月圆日?玉佩,盯着它?无奈道:“荣冬大哥啊,没?有另外半块兵符,玄军令也不在我手上,你?叫我怎么证实自己的身份,为父亲母亲阿姐报仇,夺回?皇位?” 楚怀钰这时口中的父亲母亲正是?玄嵩帝与元德皇后?。 被唤作荣冬大哥的青年年约三十左右,他看了眼楚怀钰手中的玉佩,眸色微沉:“主人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那时才十一岁,如何记得我父亲的模样?”楚怀钰侧目觑他。 青年道:“楚大人说了,主人和玄嵩帝生的九成?像。” 这才是?楚怀钰常年不出府门,十五岁就远去江南的真相之一。 他真实的容貌一旦暴露在邺京,立刻就会引来轰动。 因为楚怀钰和玄嵩帝生的太像了。 楚怀钰重重叹了口气,手指环绕着玉佩,正要开口就听青年道:“就算没?有玄军,我们还有极风门和这些年楚大人暗中为主人养的兵马,只待这几个皇子都犯错污了名声,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主人是?不想这么做么?” 楚怀钰对上青年冷厉的眼神,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没?有没?有,我会努力为父亲母亲阿姐报仇的。” 他只是?不想做皇帝。 第57章 楚怀钰是十一岁那年知道的自己?身世?。 那年?生辰, 父亲母亲将他带到祠堂,指着两方牌位郑重严肃的告诉他,他们并非他的亲生父母, 他的父亲母亲是战功赫赫受百姓爱戴尊崇的玄嵩帝,元德皇后。 他本是南邺太子。 他上头还有一位长姐。 但他们都死了, 父皇母后已经葬入皇陵, 皇姐的尸身至今没有找到。 原本他们打算在他及冠后再告知他实情, 后来选择提前告知是因为他模样逐渐长开,相?貌瞒不住了。 他当时年?纪太小?还不记事,对这段往事没有印象,也没有感触。 但那一刻,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孤独彷徨。 待他严厉宠爱的父亲, 慈爱温和的母亲, 纵容偏爱的兄姊, 原来都不是他的。 他早就没有父亲母亲了, 姐姐也没了。 在这个世?上, 他早已是孑然一身。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时,他的贴身护卫荣冬告诉他, 他是他的侍卫统领, 他父皇母后皇姐的死皆是先帝所为, 他要为他们报仇,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楚怀钰便明白了。 他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大概是不能为自己?而活了。 其实对此他的心绪没有太大的起伏,他记不住那段惨烈的往事, 不如父亲悲痛, 不如荣冬恨意汹涌,但既然这是他该背负的, 他不退缩。 十五岁那年?,父亲看着他的脸愁思不已,母亲也成日叹气?。 父亲母亲与父皇相?识于少时,看见他这张脸就好像看见了年?少时的父皇。 他知道他的存在会给父亲母亲带来灾祸,于是那年?,他留下一封信带着大笔银票离家走出了。 这一走,就是五年?。 他听闻皇姐是在江南坠海,至今未找到尸身,所以就抱着一丝侥幸去了江南,但至今没有皇姐的半点线索。 这五年?间,荣冬大哥助他成立了极风门,笼络了不少奇人异士,其中?包括一些?隐世?高?人。 去岁他认识了沈云商裴行昭,得知他们与赵承北有过节且要来邺京时,他便决定回邺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决定和沈云商二人做朋友。 他们也果然没有辜负他所望,将赵承北这个硬茬收拾了,一旦赵承北离京去封地,就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眼下,只剩太子了。 只是他总觉得事情好像不会这么简单,赵承北那等?心计,怎会就此认命。 再加上裴行昭突然离京,他有预感,赵承北怕是还有什么后手。 果然,三日后,变故突发。 边关传来战报,敌军突袭攻城,守城将军乃封家封将军封磬。 皇帝为安抚守城将军,忍痛拟旨封二皇子为藩王,即刻离京。 可这道旨意最终并没有面世?。 因为赵承北的人给皇帝送了一个惊天秘密。 随后,宫中?送了大批赏赐至封家薛家,又给了东宫一直想要的户部,二皇子母族该罚的罚,该打的打,二皇子也依旧禁足,但却再无其他旨意下来。 众臣便明白,皇帝这是要执意护着二皇子,平息这场风波了。 楚怀钰受沈云商所托,随时向她?传递宫中?动静,是以宫里的消息一出来,沈云商就收到了。 所幸一切早有所准备,沈云商立刻让人去通知慕淮衣,随后乔装从暗门出府,疾驰朝西城门而去。 她?才走半刻钟,大批官兵就闯进了裴沈两宅,只是两宅已经人去楼空,官兵扑了个空。 宫中?传出城门戒严的命令时,沈云商的马车已经快到西城门了,她?掀开车帘朝后方望了眼,眸中?隐有忧虑。 这一切虽然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她?和裴行昭跑了,可裴家白家跑不掉,一旦找不到他们的行踪,皇帝必要为难这两家。 裴行昭离开次日,她?就分别给裴白两家送了信,只盼着他们能够自保,撑到裴行昭回来。 西城门外,慕淮衣看见沈云商的马车,面上的担忧才退去。 他前两日接到沈云商的消息说京中?要出变故,他们随时要离京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所以今日一接到沈云商让人送来的消息他立刻就出了城。 他离西城门近,已经到了半刻钟。 荣春也看见了城外的慕淮衣,转头朝沈云商禀报道:“慕公子已经出城了。” 沈云商闻言放下车帘,按下心中?的不宁。 然就在这时,突有马蹄声传来,沈云商心中?一咯噔,官兵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身旁的玉薇手已经按在了车壁上的剑柄,却听一道熟悉的悦耳的声音的传来: “沈小?姐。” 沈云商微微蹙眉,抬手掀开车帘朝后看去,见正是易容之后的楚怀钰打马而来,他身后跟着许多护卫,还背着弓箭,似乎是要出城狩猎。 沈云商心神微松,让护卫停下了马车。 但逃命在即,她?没有下车,只是轻轻颔首询问:“楚公子?” 楚怀钰也没有下马,只是将马驱策到马车旁边,微微侧首低声道:“官兵已经封了裴沈两宅。” 这在沈云商意料之中?:“以什么罪名?” 楚怀钰说话时,依旧是那副温吞吞的模样,哪怕天塌下来,他好像都不会眨眼:“原本只是请裴公子和沈小?姐面圣,但没有找到人,便按了个抗旨的罪名,应该再过半个时辰,全城就会贴上你们的通缉令。” 沈云商勾唇冷笑未语。 楚怀钰便问道:“姑苏那边你们已经安排好了是吗?” 他只是对很多事情没那么在意,但只要认真去琢磨,不难想通其中?关窍。 原本因为边关战事突起,赵承北这次很难脱身。 据父亲所说,皇帝都已经拟好封王的旨意了,可就在见了二皇子的人后,圣旨便悄然销毁,紧接着官兵就到了裴沈两宅。 这也就说明,赵承北手里捏着很重?要的底牌,而这底牌就是沈云商裴行昭二人。 沈云商裴行昭都不是愚笨之人,他们不可能对危险毫无察觉,且端看今日沈云商有先见之明离京,他便猜到他们应该已经铺好了后路。 只唯有一点他想不通。 沈云商裴行昭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皇帝觊觎的东西,竟不顾在边城的封将军也要保住赵承北。 这也是他今日赶过来的原因。 但很显然,沈云商不会告诉他。 “是。” 沈云商并没有否认,她?抬眸看向楚怀钰:“我们一走,裴白两家处境堪忧,还请门主庇护一二。” 唤的是门主,并非楚公子。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7节 这是将楚怀钰拉到同一条战线上了。 楚怀钰眨眨眼,喔了声答应了下来,又问:“沈小?姐要去哪里?可要调门中?人随行保护?” 沈云商拒绝:“暂且不用。” 倒不是不信任楚怀钰,而是她?要隐姓埋名去一个偏僻之地,人越少越不容易引起注意。 楚怀钰也不勉强,道:“那好吧。” “若是遇到危险,随时可放信号。” 沈云商颔首:“谢门主。” “我等?会儿帮你拦一拦拖延些?时间,你快走吧。” 楚怀钰边说,边拽起缰绳欲调转马头。 连着下了两日雨,今日天气?阴着,很有些?冷,楚怀钰身上穿了件狐毛斗篷,抬手拉缰绳时,斗篷轻轻晃动,露出腰间一块半月玉佩。 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又被遮挡。 沈云商放下车帘的手顿住。 她?瞳孔紧缩,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息,但她?对那枚玉佩太熟悉了。 那是一块与她?这枚半月玉佩几近一样的玉佩!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块半月玉佩中?间雕刻的是圆日,而她?的是弯月。 ‘你小?舅舅手上那枚玉佩跟你手上这块几乎一样,只不同的是你这块雕刻的是‘月’,你小?舅舅手上那块是‘日’,且这两块半月玉佩能完整的契合在一起’ 护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行驶,沈云商疾声喊道:“等?等?!” 她?的声音又急又抖,甚至还带着几分尖锐。 不止是护卫吓了一跳急忙拉住缰绳,就是已经要离开的楚怀钰也喝住马回头望来。 他一转眼便对上沈云商既震惊又喜悦的激动眼神。 楚怀钰微微一怔,问:“沈小?姐还有什么事?” 沈云商想问的有很多,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几乎没做什么思考便问:“你能不能将我藏起来?就在城中??” 楚怀钰眼里闪过几丝迷茫和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能。”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个要求,但他可以答应她?。 极风门有易容高?手,他将沈云商藏在城中?不是什么难事。 护卫和玉薇都有些?不解。 他们马上就能出城了,按照先前的计划,完全可以躲过官兵的搜查,小?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留在城中?? “你安排一个人跟慕公子说一声,说我有别的安排,让他赶紧回姑苏。”沈云商朝护卫长道。 “是。” 护卫长点了个人便让他出了城。 “留下五个人跟我走,其余的人赶马车出城,路上弃马车,按照先前的计划藏身候命。”沈云商快速吩咐道。 事态紧急,护卫长也没有追问缘由?,很快就按照沈云商的吩咐分派好了人。 玉薇跟跟沈云商下马车,骑上楚怀钰给的马,迅速离开。 城外的慕淮衣隔得远瞧不真切,只隐约看到沈云商下马车跟人离开,心中?大骇。 难道是被皇帝的人抓住了? 他刚要进城,便见沈云商的护卫迎面而来。 他顿住脚步稍作等?待。 很快,护卫停在他身侧,翻身下马,恭敬道:“慕公子,我家小?姐说她?另有安排,请慕公子赶紧回姑苏。” 慕淮衣皱眉急声问道:“刚刚那是什么人,可是他为难沈云商了?” 护卫回道:“不是,那是楚家公子,与我家小?姐相?熟,小?姐请他帮忙留在城中?。” 慕淮衣眉头微松,但还是不放心:“他信得过吗?” 这话护卫也没法回答,只能道:“小?姐心中?有数的。” 慕淮衣沉思半晌后,咬牙做了决定:“不行,我不能离开。” 裴阿昭不在城中?,白燕堂又神出鬼没的,他不能让沈云商一个人留在这里。 “慕公子,据楚公子送来的消息,城门马上就会戒严,全程通缉小?姐与裴公子。”护卫劝道:“您在这里会有危险。” 慕淮衣眸色一沉:“如此,我更要留下了。” 他转身朝贴身护卫道:“你跟我留下,其他人先回去。” 护卫见他注意已定,心知劝不住便赶紧回城禀报去了。 慕淮衣又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但他没有笨到回慕宅。 皇帝找不到沈云商二人,肯定就会从他们身边的人入手,他前段时日跟着他们在城里四处招摇,肯定逃不过皇帝的眼睛。 他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第58章 沈云商一路上都有些恍惚。 她的脑海中始终盘旋着一个巨大的疑问, 那枚玉佩会?什?么会?出现在?楚怀钰的身上!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 母亲说过小舅舅当年两岁,那么如今小舅舅应该是二十一。 而楚怀钰是?除夕的生辰,他今年, 也正是?二十一岁! 若楚怀钰真的是?小舅舅,那真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除此之外也有可能年纪只是?个?巧合, 这枚玉佩是?楚怀钰从?别?处得来。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 既然玉佩出现在?了?楚怀钰身上, 那么她都得弄清楚。 楚怀钰带着他们绕了?几个?巷子,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园外。 几人翻身下马,楚怀钰道:“这是?我私人的宅子,没人知?晓,你可以先住在?这里。” 沈云商压下万千心绪, 点头:“好, 多谢门主。” “不过我想?, 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搜, 现在?当务之急, 是?先给你和玉薇姑娘易容。”楚怀钰将马交给护卫,领着沈云商边往里走, 边道。 沈云商又点头道谢。 楚怀钰不由?深深望了?她一眼。 “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 沈云商抿唇。 他有可能是?她的小舅舅, 她能不先客气着吗? “如此劳烦门主, 心中过意不去。” 楚怀钰不甚在?意道:“若真是?过意不去,给门中多添点银子就好了?。” 沈云商:“......” 离开姑苏时她和裴行昭就将剩下的银子都给楚怀钰了?,这么快又缺了?? 极风门是?吃银子吗? 但一想?到眼前这人或许会?是?她的小舅舅,她按下了?怼人的话语, 只道:“嗯, 待此间事?了?,定给门主奉上谢礼。” 楚怀钰见她这么好说话, 心情大?好。 “你那几个?护卫在?人前露过脸,也都易容一下。” - 华丽巍峨的巷中,有一处庄园,一推开门便是?满园的花草,中间铺着鹅卵石小道,再往里走,靠近圆中心时,便能见到鹅卵石小道上雕刻着一朵花,不远处,刻着有一坛酒。 白衣青年大?步跨过鹅卵石小道,看也没看脚下的‘花’‘酒’,这时,有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迎出来,只抬眸看了?眼神色立刻就变得万分恭敬。 “东家。” 青年步伐未停,将手中提着的面具递给他:“人在?何处?” 管事?忙回道:“回东家的话,我们的人过去时,沈小姐与裴公子都已经离开了?。” 青年脚步顿住,那素来风流多情的眼里凝出一道厉光:“人没带来!” 此人正是?白家少家主,白燕堂。 管事?吓的立刻跪下,道:“东家恕罪,小的亲自?过去的,可还是?晚了?一步,两处宅子都已经人去楼空了?,官兵也去搜查过,小人以为,沈小姐与裴公子怕是?察觉到了?危险,先一步离开了?。” 白燕堂面色稍霁,眼底浮现出些欣慰和担忧。 欣慰的是?那二人聪明的紧,溜的还挺快,担忧的是?怕他们跑不掉,被皇帝的人抓住了?。 “小人已经让人去追了?,或许很快就有消息传回。” 管事?见他怒气稍减,忙又道。 白燕堂冷哼了?声,抬脚继续往里走:“起来吧。” “我今日不去东宫,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管事?恭敬应道:“是?。” -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8节 东宫 赵承佑愤怒的摔碎了?一地茶盏:“他到底使了?什?么诡计,竟叫父皇费尽心思也要保住他!” 常公公小心翼翼道:“陛下今日已下令抓沈小姐与裴公子,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赵承佑怒道:“孤连这都想?不到?” “会?不会?跟他们有关?不去查,还来问孤?” 常公公连忙跪下请罪:“殿下息怒,奴才这就去查。” 赵承佑扶额颇觉头疼。 关?键时候这些人没一个?顶用的! “唐卿呢?” 常公公恭敬回道:“唐公子今日没有进宫,说是?染了?风寒,怕过给殿下。” 赵承佑压下心中火气:“还没有查到他的身份?” 常公公忙道:“已经有些眉目,应该不用太久。” “滚!” 常公公恭敬退着出了?殿。 心里却暗骂道这姓唐的哪日得风寒不好偏是?今日! 不然,他也不至于?受这通责难。 - 崔家 崔九珩负手立在?窗前,面上一片郁色。 那人再如何欺瞒他,也暂时无法磨灭曾经的情谊。 他固然不希望他输的太难看,原本想?着封王就封王吧,他再去好生劝一劝,或许能让他回头,可他没想?到,他会?对陛下透露长公主的下落。 他更没有想?到,陛下会?这么快下通缉令。 玄嵩帝元德皇后禅位之事?,年轻一辈的人知?道的并不多,据他所知?,是?玄嵩帝带元德皇后隐居世外,却遭扮作山匪的敌国高手袭击,为了?保护一双儿女,二人战死,长公主与前太子一个?坠海,一个?落崖,不知?所踪。 而陛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 他心中对于?玄嵩帝元德皇后的死不是?没有过猜想?,但毕竟时隔久远,不是?他这一辈发生的事?,他便不去深思。 可眼下陛下以抗旨罪名通缉沈云商,便是?打算按下长公主的身份并除之。 这也就说明,他曾经的猜疑可能是?正确的,玄嵩帝与元德皇后的死有蹊跷。 但其?实这些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他更在?意的是?崔家。 他与赵承北似乎不是?一路人了?。 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原则继续扶持他,可也没办法抛却这些年的情谊去对付他。 他与父亲商议过,如今崔家或许只有一条路可以一试。 那就是?退出党派之争。 如此,崔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公子,殿下的人来了?。” 西烛走近崔九珩,恭声道。 崔九珩垂眸半晌未语,许久之后闭了?闭眼,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无力的摆了?摆手:“让人回去吧。” 西烛:“是?。” 不多时,西烛又返回:“公子,公主殿下的人来了?。” 崔九珩眉头微凝,这回他沉默的时间稍短:“不见。” 他承认,他心中是?曾装下过一个?人。 但他也清楚,他们没可能,所以一直未曾表露出来,选择避嫌。 如今就更没有必要见面了?。 “裴公子他们可有消息?” 西烛正要离开,崔九珩便问。 “还没有。” 西烛回道。 崔九珩轻轻嗯了?声。 现在?的他们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 随着二皇子被弹劾起,京中就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 沈云商裴行昭抗旨被通缉且满门获罪,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裴公子不过一届白身,便是?此次功劳甚高,也威胁不到皇家什?么才是?。 难不成真是?二人居功自?傲,抗旨不尊? 官兵挨家挨户搜查,前脚一走,百姓忍不住抱怨。 再怎么说这二人也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何至于?此呢? 捐赠赈灾救下的人多是?边关?将士平民百姓,也只有他们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感谢。 官兵敲开了?一家又一家,很快便到了?小庄园外。 开门的是?沈云商身边易容之后的护卫。 “大?人,有何贵...” 护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官兵就推开他闯了?进来。 他们手里拿着沈云商裴行昭的画像挨个?比对,到沈云商时,她带着几分畏惧和不解:“大?人,是?有罪犯逃脱了?吗?” 官兵将她与画像上的人比对之后,不耐道:“多什?么话!” 庄园里的人全部查完,官兵将两张画像展开在?众人眼前:“见着这两个?人立刻上报,窝藏罪犯同罪!” 沈云商携着底下的人恭敬应是?。 送走官兵,大?门关?上,里头所有人的脸色皆沉了?下来。 玉薇皱眉道:“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也不知?道姑苏的情况怎么样。” 她话刚落,楚怀钰便从?里头走出来,道:“皇帝已经派人去姑苏了?,刚出城,不包括暗卫,共两百多名精锐。” 楚怀钰在?他们易容时就从?暗道离开出去了?一趟,刚回来就见官兵搜到了?这里,便隐藏在?暗道中没动。 沈云商闻言,扯了?扯唇:“做贼心虚。” 长公主的身份就叫他们如此慎重,若是?小舅舅还活着,皇帝岂不是?得派出军队了?。 楚怀钰一怔,神色略显复杂的看向她:“沈小姐为何这么说啊?” 沈云商自?知?失言,找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然要快些解决,以免生变。” 楚怀钰喔了?声。 沈云商的视线不受控的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强自?镇定道:“门主这枚玉佩很精致。” 楚怀钰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往腰间看了?眼。 他今日挂的是?兵符。 “嗯,前些日子打的。” 楚怀钰不甚在?意道。 对于?很重要的东西,表现的越不在?意,才不会?被别?人注意。 沈云商虽然知?道他说谎,但也没有拆穿。 现在?她离的近看的很仔细,非常确定这枚玉佩就是?她要找的另外半块兵符。 她与裴行昭曾经推论过,楚怀钰应该跟赵承北有大?仇。 若真是?这样,那么他就更有可能会?是?小舅舅。 而且更令人生疑的是?,他在?掩饰自?己?真实的样貌。 什?么推赵承北入水不能让他看见真容的说辞,她从?来没信过。 “沈小姐这段日子便安心的住在?这里,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人去置办。”楚怀钰走向厅内,吩咐人去上茶。 沈云商过跟上去,再次颔首致谢。 待丫鬟将茶端上来,沈云商起身拦住了?丫鬟,她端起茶盏走向楚怀钰,认真道:“这次多谢门主出手相助,便借花献佛以茶聊表谢意。” 楚怀钰直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茶:“沈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她今日好像很拘谨,与以往很有些不同。 他总该不会?是?救错人了?吧? 楚怀钰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的人才给她易容,若她原本那张脸是?假的,不可能发现不了?。 沈云商在?楚怀钰的手碰到茶盏时微微松开,茶盏立刻倾斜,大?半茶水都洒了?出来,将楚怀钰的衣裳浸湿了?很大?一片。 “啊,对不住,门主没事?吧?可有烫着?” 沈云商飞快稳住茶盏,面带内疚道。 楚怀钰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她,最终摆手:“无事?。” 她到底想?做什?么? 楚怀钰的人赶紧迎了?上来,担忧道:“公子,今日天气冷,先去换件衣裳,别?染了?风寒。”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99节 楚怀钰没有拒绝,他起身看向沈云商:“劳烦沈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沈云商自?是?说好。 待楚怀钰离开,她便唤来护卫长,低声吩咐了?几句。 护卫长听完神色很是?复杂,但还是?点头应下:“是?。” 沈云商看着护卫长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眸子。 ‘你小舅舅后背上确实有一块胎记’ ‘在?右侧腰下,有一块像月牙的红色印记’ 她得先确定他是?不是?小舅舅,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若是?那自?然要尽快相认,若不是?,她就得想?办法问出那块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59章 花间?酒 管事领着劲装打扮的高手穿过一个个小院长廊, 来到一间?精致的院落中,月亮门前的护卫看了眼管事,颔首放行。 院落正房, 白玙守在廊下。 管事上前禀明来意,白玙看了?眼他身后的人, 折身进屋朝书案后的人禀报道:“公子?, 人回来了?。” 白燕堂遂放下笔:“进来。” 管事领着人进屋, 先是行了?礼,才道:“东家,此人便是属下派去追寻沈小姐裴公子?下落的人。” 那人得到示意,恭声道:“回东家,沈小姐临近西城门时, 放弃出?城, 与吏部尚书家的嫡幼子?楚怀钰走了?。” 白燕堂皱眉:“楚怀钰?” 他倒是听说过这人, 前不久才回的京, 云商妹妹何时与他相识?且在这么紧要?的关头, 云商妹妹会?跟他走,说明关系很?不一般。 “是。” 那人继续道:“属下跟着他们到了?一处庄园, 楚公子?以易容的方式帮助沈小姐瞒过了?前去搜查的官兵。” 白燕堂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易容术乃江湖中一门奇术, 会?的人并不多, 易容高手更是难得一见,楚家这位小公子?有?点意思啊。 “至于裴公子?的下落,属下没有?探到。” 白燕堂有?些疑惑:“他们没有?在一处?” 那人回道:“没有?,那辆马车上只有?沈小姐和贴身丫鬟。” 白燕堂若有?所思的拧起了?眉头。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管事忙道:“东家, 此人是我们花间?酒最擅长追踪的高手, 若是连他都没有?寻到裴公子?的踪迹,有?没有?可能?, 裴公子?已经不在城中了??” 白燕堂嗯了?声,吩咐管家:“找几个人在那庄园外暗中保护沈小姐。” “是。” “先下去吧。” 白玙将管事的送出?去,确认四下院外无人才又进来,担忧道:“公子?,楚公子?能?信么?” 沈小姐的身份不同寻常,难保那楚家不是别有?用心?。 白燕堂自然?也有?过他这样的顾虑。 但他在沈云商进京之前就收到了?姑姑的信,称已将身世的秘密告知了?沈云商,想?来,沈云商也不会?瞒着裴行昭。 赵承北几次构陷暴露都有?他们二人的手笔,所以他想?,以这两个人的聪敏劲儿,不会?蠢到在原地等赵承北报复。 他们一定还有?其?他的计划。 “无妨。” 白燕堂想?通后,道:“既然?是云商妹妹信任的人,应该不会?出?岔子?,且就算楚怀钰有?问题,我们派去的人也能?保护云商妹妹。” “那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白玙问道。 白燕堂勾唇:“赵承北逃过了?这一劫,太子?此时正火大,等他冷静下来我再进宫。” 赵承北虽然?留在了?宫中,但他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母族也损失惨重,眼下必然?是要?选择韬光养晦,不敢再冒然?出?手。 但他不能?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原本他没打算做这些,只是赵承北知道的太多,想?要?的也太多了?。 从裴家庄之事便能?明白,不除掉赵承北,他们永无宁日。 而当朝能?压制赵承北且迫切的想?除掉他的人只有?太子?,所以他就来走了?这一遭,在东宫式微时帮了?一把,后又出?谋划策让东宫迅速崛起,成?功做了?太子?身边最受看中的幕僚。 他的目的就是要?取赵承北的性?命。 只有?他死了?,那些秘密才会?是秘密,他们才能?安稳过日子?。 虽然?他其?实也并不想?让太子?赢到最后,但如今皇室就这两个嫡出?,若两个都死了?会?动摇国本。 白燕堂心?中又冒出?了?那个想?法。 若是前太子?还活着就好了?。 如此,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太子?和二皇子?都除掉。 “公子?,皇帝现?在已经知道沈小姐的身份了?,那么太子?会?不会?也...” 白玙担忧道。 若太子?也知道了?,等他坐上那位置肯定也不会?放过沈家,那么他们这些日子?的努力就白费了?。 白燕堂摇头:“太子?现?在不见得知道。” “这事对于皇家来说又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事,皇帝只恨不得瞒死,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太子?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白燕堂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再次暗道要?是那位还活着就好了?,哪里需要?这般周旋,直接推翻现?在的皇室,扶持他上位,就能?一劳永逸了?。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不知道云商妹妹他们有?什么计划。 他得找机会?去见她?一面。 “对了?,慕淮衣可出?城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白燕堂抬头看向白玙。 白玙:“属下方才送管事的出?去,听他说慕公子?没有?出?城,他在发现?沈小姐放弃出?城后,便也进来了?,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 白燕堂脸色一沉:“胡闹!” 眼下皇帝的人正在四处搜查,慕淮衣前段时日那般招摇,定然?逃不过皇帝的眼线,沈云商裴行昭都尚有?自保之力,可慕淮衣那点子?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连一个侍卫都打不过。 一旦皇帝的人盯上他,后果不堪设想?。 “人在哪里?” 白玙摇头:“派出?去的人都追查沈小姐去了?,并不知慕公子?在何处落脚。” 白燕堂暗骂了?声慕淮衣,吩咐道:“让人立刻去找!” 白玙应下后,又问道:“找到后要?将慕公子?带来这里吗?” 公子?是花间?酒东家的事,慕公子?还不知道。 “若是他藏得好,暗中保护就行。” 白燕堂道:“若是有?暴露的危险,将人带来。” 白玙:“是。” 白玙出?门前,偷摸摸看了?眼自己公子?,暗道当年慕公子?那堂拜的好啊,能?让他家公子?这般护着的人,可没有?几个。 不久后白玙便接到消息,说慕淮衣藏身青楼,目前没有?任何危险。 白玙禀报给白燕堂后,白燕堂哼笑了?声。 “倒是也不蠢。” 白玙心?道慕家的少家主,能?蠢么? 慕公子?的心?眼子?也就只比他家公子?少那么一点点。 - 楚怀钰偶尔会?在此地留宿,这里自然?也准备了?他的衣裳。 他带着贴身护卫进屋后,门一关上,后者就轻声道:“公子?,有?人跟着我们。” 此时此地,能?跟着他的人除了?自己人,只能?是沈云商的人。 楚怀钰不解的皱起眉。 故意弄湿他的衣裳,又让人跟着他,沈云商到底想?做什么? 楚怀钰示意护卫不要?声张,只当做不知。 沈云商忐忑的等在厅中,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方才情急之下还未仔细斟酌就出?手试探,如今想?来手段格外拙劣了?些。 楚怀钰此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子?,但却不代表他蠢。 这是他的地盘,若是被人跟踪他都不知道的话,他也不可能?创建出?极风门。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只能?抱着侥幸心?理等待。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护卫长便回来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0节 沈云商忙起身:“如何?” 护卫长轻轻摇了?摇头:“楚公子?没有?换里衣。” 他无法得知楚公子?后腰上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看来,是那盏茶水不够,没有?浸透到他的里衣裳。 沈云商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可有?被发现??” 护卫长思索片刻后,道:“楚公子?身边那个护卫功夫难测,属下并不确定有?没有?露出?端倪。” 沈云商点头嗯了?声:“你先下去吧。” 不管有?没有?被发现?,只要?他们没抓现?行,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可是,还有?什么法子?能?确定他是不是小舅舅呢? 要?是裴行昭在就好了?,还能?将楚怀钰骗到房里按着强行查看。 沈云商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而后,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腰间?。 若是她?也亮出?她?这块兵符,若他认得... 不行,另外半块兵符既然?在他手上,就难保他不会?从旁的地方知道玉佩的秘密,只要?他不是小舅舅,她?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玉薇在一旁看她?愁眉苦思,心?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若她?是男子?,倒是可以大逆不道强行查看,但她?是女?子?,自然?不能?跑去脱楚公子?的衣裳。 沈云商想?了?半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做罢:“对了?,可有?给荣春他们留信号?” 玉薇点头:“留了?,想?必夜里就会?过来。” 沈云商若有?所思的嗯了?声。 实在不行,借口将楚怀钰留在这里,让荣春荣秋去检查? 不过转念一想?就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 荣春荣秋在,楚怀钰的护卫就一定也会?在。 突然?,沈云商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荣夏曾经说过,她?似乎在街上看到过她?的弟弟荣冬,如果楚怀钰真的是小舅舅,那么荣冬就应该是在小舅舅身边! 她?不认得荣冬,但荣夏认得! 沈云商正要?开口说什么时,楚怀钰便过来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他身后的护卫。 年纪二十五上下,长得与荣夏也没有?半分相似,此人不会?是荣冬。 楚怀钰注意到了?沈云商那似不经意的一瞥,心?中疑惑更深。 沈云商她?,到底想?做什么? 楚怀钰想?不通,便也没打算再想?,他准备直接问。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护卫进来禀报,说是楚家派了?人过来,请楚怀钰立刻回府。 楚怀钰默了?默,深深看了?眼沈云商,道:“府中应该有?事,我明日过来。” 明天再来问。 沈云商遂起身相送:“好。” 正好明日将荣夏留在身边,让她?在楚怀钰面前露个脸。 荣夏与荣冬是双胞胎,模样相似的几率是很?大的,只要?荣冬真的在楚怀钰身边,那么他见了?荣夏,一定会?有?反应。 当夜,荣夏听完沈云商的计划,激动的眼眶发红,一夜都没怎么睡。 她?与阿弟确实生的很?像,若阿弟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定能?认出?来。 第60章 三月初一, 大雾散去,阳光明媚,天?气回暖, 似乎是个很好的日子。 “因计划生变,荣夏他们昨夜带过来的衣裳首饰不多?, 晚些时候奴婢再?去买些。”玉薇帮沈云商选了件殷红的长裙, 配了件同色的薄披风, 腰间坠着一块梅花白玉玉佩。 沈云商从睁眼开始心跳就有些紊乱,莫名的澎湃激动,怎么也压不下去,玉薇同她说话她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玉薇知道她此时心绪难宁,也就没再?开口, 换好衣裳, 梳好发髻, 没去问?沈云商的意见, 替她选了根红梅簪。 一切准备妥当, 用了早饭,又在屋里小坐了片刻, 护卫便在门外禀报楚公子过来?了。 沈云商心跳又快了一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 就好像冥冥之中感受到有些秘密即将揭开, 好像下一刻真的能见到想见的人。 沈云商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些,才唤来?荣夏。 荣夏几人原本是隐于暗处,平素穿的都是些暗沉的颜色, 今儿荣夏一改常态, 穿了件水绿色裙子。 沈云商颇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问?道:“这件裙子可是有什么典故?” 这件裙子的款式很有些老旧不说, 与荣夏的年纪也不符合,很像是十来?岁小姑娘穿的样式。 荣夏解释道:“回小姐,属下当年与阿弟走散时,穿的便是这样颜色款式的裙子。” 这是她后来?重新定?做的一件,就想着万一有朝一日她与阿弟见面不相识,这件裙子或许能起到作用。 其实真正能证明身份的是这条腰封。 裙子是后来?做的,腰封却是当年那条,她只是将它加长了些。 沈云商料想也是跟荣冬有关?,点了点头?,道:“你很适合这种颜色。” 荣夏神色晦涩的垂下头?。 曾经她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嫡小姐,衣裙首饰自?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日子过的无?忧无?虑,直到一朝生变,她家破人亡,唯剩与阿弟相依为命,再?后来?,连阿弟也生死未卜。 从那以后,她的衣裳几乎只有黑色。 “楚公子已经过来?了,我们走吧。”沈云商起身道。 “是。” 沈云商领着荣夏玉薇往正厅走去。 楚怀钰今日过来?是为弄清楚昨日的疑惑。 昨日沈云商明明是要出城,却不知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之后看他的眼?神也不大一样了。 他想,这其中必然是有他不知道的隐情,所以早早就过来?了。 丫鬟刚上好茶,沈云商便到了正厅,两厢见过礼,各自?落座。 楚怀钰坐在左侧首位,沈云商坐在右侧首位。 二人各怀心思的抬眸打量对方,却刚好对上了视线。 沈云商眼?神一闪,轻轻垂首。 楚怀钰也别开目光,但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正要开口,余光瞥见沈云商身后的人,随口道:“以往似乎没有见过这位姑娘。” 玉薇今日留在了厅外,此时立在沈云商身后的是荣夏。 她微微低着头?,楚怀钰并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是从她衣着上看出这并不是丫鬟打扮。 沈云商就等着他问?了,侧首朝荣夏道:“这位是楚公子。” 荣夏会?意,绕到厅中央,朝楚怀钰屈膝:“荣夏见过楚公子。” 这回她稍微抬了些头?。 楚怀钰听见她名字身子便是一僵,正要开口问?她是哪两个字,便见着了她半张脸,楚怀钰瞳孔一紧,声音略沉:“你抬头?。” 沈云商将楚怀钰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知道荣夏这个名字! 荣夏依言抬起头?,但她没去直视楚怀钰,只叫对方能够看清楚自?己的脸。 楚怀钰面上的神色从惊讶到震惊,再?到些许茫然。 这天?底下会?有两个人生的如此相似么? 答案当然是会?的。 “你...叫什么?” 楚怀钰再?一次问?道。 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何其多?,所以模样相似不足以证明什么,但若是不仅生的像,连名字都一样,那显然就不是巧合了。 荣夏感觉到了楚怀钰的异常。 他知道这个名字,也对自?己这张脸感觉到熟悉,这证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荣夏的眼?眶逐渐泛红,她声音微哑,回道:“回公子,是荣华的荣,夏天?的夏。” 楚怀钰眼?也不错的盯着她。 他并不比沈云商荣夏平静,他性子是一向温吞平稳,但此时心中也难免波涛汹涌。 找了那么久的人,突然间有了线索,换成谁都无?法平静。 ‘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跟我生的很像,阿姊本来?是同我一样跟在主人身边,但那年我没有保护好阿姊,跟她走散了’ ‘我们都不敢用以前的名字,逃亡时皇后娘娘便取了春夏秋冬暂代,阿姊名唤阿夏,私底下,娘娘唤阿姊荣夏’ 楚怀钰脑袋空白了几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回过神来?,盯着荣夏缓缓站起身。 “你...”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1节 楚怀钰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句:“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荣夏再?也没忍住,眼?泪潸然而下,哽咽道:“是,他唤作荣冬。” 楚怀钰身子都有几分僵硬了。 果然是她。 荣冬是他身边的暗卫,一向不露于人前,知道他名字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来?人!” 楚怀钰努力平复着心绪,朝外头?喊了声。 很快,他的贴身护卫便走进?来?:“公子。” “去,将荣冬叫来?。” 护卫闻言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楚怀钰。 荣冬大人是从不出现在外人面前的。 他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旁边一袭水绿色衣裙的女子,而后眸光一凝。 这姑娘与荣冬大人好生相像。 护卫虽然还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隐隐感觉到不对,遂连忙领命出去了。 之后厅内就陷入了一阵沉寂。 楚怀钰也慢慢地?的将视线放在了沈云商身上。 荣冬说他与荣夏走散前,荣夏是跟着皇姐的,而今荣夏还活着,那是不是就证明皇姐也活着! 荣夏出现在沈云商身边,似乎又是在印证着什么。 昨日的异样和试探此时也从脑海中一一闪过,楚怀钰快速抓住了其中重要的点。 ‘楚公子这枚玉佩好生别致’ 楚怀钰的手逐渐的握成了拳。 所以,她是在看到他腰间的兵符后,才突然改变了主意放弃出城跟他走的! 沈云商认得兵符! 她跟皇姐是什么关?系! 楚怀钰在审视沈云商,沈云商也在打量他。 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楚怀钰的身份了。 激动,震撼,欢喜一一跃过心间,到最后眼?底慢慢地?蓄起了水雾。 二人隔着荣夏久久相望,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有些答案似乎已经从对方的神情中得到了,但因为还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二人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荣冬出现。 荣冬一进?来?就看见了厅内那抹水绿色。 他的脚步顿住,素来?稳重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身裙子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些年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间都见过。 阿姊与他走散时,穿的就是这身。 荣冬的眼?神缓缓下移,落在了背影的腰间,在看见那腰封上绣着的一朵突兀的红色月季时,他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你是谁!” 当年,阿姊穿着新裙子到院子时,他正在跟荣秋比武,手中的剑被打落刚好朝阿姊飞去,他便飞身过去揽着阿姊躲过了剑。 但当时他手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沾了团血在阿姊后头?的腰封上,后来?没洗掉,阿姊怕他内疚,就说可以绣一朵花挡住血迹。 丝线的颜色还是他和荣秋选的。 那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搭配,就单纯的觉得红色的线能挡住血迹,阿姊也就依着他们绣了一朵与裙子并不搭配的红色月季。 荣夏早就感知到身后有人,也隐约知道来?人是谁,但她没敢第一时间回头?,或许是因为害怕不是自?己想见的人,又或许是近乡情怯。 直到荣冬问?她是谁,她才缓缓转身。 两道视线相交,荣冬蓦地?止住了脚步。 方才荣冬还怀疑里头?的人别有用心扮作阿姊,而现在在见到那张脸后,他的怀疑全部都消散了。 “阿姊。” 荣冬下意识的唤了声。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有阿姊的半点线索,如今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他觉得很不真实。 在荣冬那声阿姊唤出口后,荣夏几乎是飞奔着过去一把将他抱住痛哭不止,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荣冬感受着怀里的体?温,勉强回过了神,他第一反应是打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将荣夏惊的猛地?抬头?看他:“阿铮。” 荣冬的真实名字,唤作荣铮。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荣冬喉中一哽,两行泪汹涌而下。 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荣冬抬手紧紧抱住荣夏,将下巴搭在她肩上,哭着唤道:“阿姊。” 少言寡语稳重坚韧的青年,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哭的像个孩子般。 沈云商别过眼?,轻轻擦了擦眼?角。 这样的重逢永远都是感人而美好的。 楚怀钰也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沈云商。 荣夏的身份确定?了,那么沈云商,究竟是谁。 他再?蠢也能看出来?沈云商今日是特意将荣夏送到他眼?前的。 所以也就证明她知道的比他多?。 沈云商感知到楚怀钰的视线,稍作整理后,才回头?迎上他的目光,轻缓道:“我还想确认一件事,才能同楚公子说实话。” 楚怀钰神色不明:“你说。” 沈云商看了眼?仍紧紧相拥喜极而泣的姐弟,示意楚怀钰到外头?说话。 楚怀钰没有拒绝。 姐弟经历万难而重逢,该给?他们留足够的空间。 到了厅外,沈云商让玉薇唤来?荣春。 荣春过来?后,沈云商才又看向楚怀钰:“我需要证实楚公子身上是否有一块胎记。” 楚怀钰眼?神微紧。 他的身上确实有一块胎记。 而能知道他这般隐私的人,世上没有几个。 楚怀钰的手握紧又放松,轻轻点头?:“好。” 他便是说有,依她这样谨慎的性子也不会?全信,所以不必浪费口舌。 荣春跟着楚怀钰进?了一间屋子。 沈云商安静地?等在外头?。 明明只有短短半刻不到的时间,她却好像等了好久好久。 门传来?吱呀声响,沈云商缓缓回头?望去。 最先出来?的是楚怀钰,荣春跟在他的身后。 对上沈云商的视线,荣春面带激动之色,红着眼?轻轻点头?。 那一瞬,沈云商的心彻底落下,眼?泪也随之划过脸庞。 楚怀钰立在她面前,眸光复杂的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半晌后,沈云商抬手轻轻抹去泪水,双手交叠在腹间,屈膝颔首郑重的行了一个礼:“云商,见过小舅舅。” 玉薇与荣春也随后恭敬行礼。 楚怀钰仍旧看着沈云商。 其实他方才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亲耳听到这声小舅舅,他还是万分触动,感觉心好似都漏跳了一瞬。 他没有对皇姐的记忆,所有的亲情都是楚家人给?的。 后来?他知道他并不姓楚,在这天?地?间他早已没了至亲后,他也曾感到过孤独,遗憾,迷茫。 他也曾幻想过,若是皇姐还在人世,他们相见会?是怎样的情形。 他想,他一定?会?盛装打扮,用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今天?,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血亲。 楚怀钰沉默良久后,悄悄低头?整理了下衣袖,才上前伸手将沈云商扶了起来?。 原来?,他早在去岁就已经见到了外甥女。 只是相见不相识。 “云商,很好听的名字。” 第61章 阳光透过院中青松照射在地?上, 闪烁着斑驳光点。 八角亭中刚上了新茶,散发?着香气,空气中蔓延着相逢的喜悦。 沈云商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 似不经意间抬眸看了眼对面一如既往温淡平静的人。 从她见他第一面开始他就是如此,好像就算天塌下来, 他也能在最后一刻巍然不动。 那并非是不惧, 也不是不在意, 就好像是他随时?随地?都?能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2节 至今为止她唯一见过他情绪有过起伏的,是在见到荣夏后与她相认前。 单从这点上看,小舅舅与母亲不太像。 母亲情绪多变,对父亲发?脾气是常有的事, 教她和玉薇时?会?格外的严厉, 不经意间露出上位者?凌人的气势。 偶尔也会?独自伤怀, 那时?候她以为是母亲与父亲吵了架, 现在想想, 或许那只是母亲在思念亲人,回忆过往。 那年母亲十七岁, 什么都?记得, 却因外祖父遗命与现实?所迫无法报仇, 只能隐姓埋名咽下仇恨守着秘密,虽然她没有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但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小舅舅那年两岁还不记事,他不记得仇恨, 也不记得亲人, 又得楚家悉心照料,才会?有如今这般澄澈纯善的心性。 而沈云商却不知, 此时?的楚怀钰其实?并不平静,相反他很有些紧张,这是很少?发?生在他身上的情绪。 他有很多想问的,而其中最迫切想知道的是他的皇姐。 虽然他并不记得皇姐,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便?是再平和温淡,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 “你...” 久久的沉默后,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沈云商语气恭敬:“小舅舅先说。” 楚怀钰也没拒绝,他嗯了声后,看着沈云商,问道:“你的母亲,她如何?” 他问这话时?那双清澈的眼神微微闪烁,放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沈云商看不见他的手?,但能从他的眼底看出他的紧张和隐隐的激动。 她不由轻轻勾起唇角,原来他并非心如止水。 沈云商如实?道:“母亲过的很好。” 末了,又加了句:“母亲不相信小舅舅落了崖,曾找过小舅舅,后来怕连累白家,才没敢继续寻找。” 楚怀钰眼里闪过了一道光。 似欢喜,似激动,似期待。 半晌后稍微平息下来,他才又开口:“我听?过你母亲...皇姐与姐夫的故事。” 江南首富之子猛烈追求金陵首富长女的故事,在江南并不是什么秘密,至今都?还有话本子在售卖。 他在江南五年,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那时?只当是趣闻,从来没有想过,那段佳话里的女主?人公就是他想要找的皇姐。 沈云商闻言笑着点点头:“原来小舅舅也听?说过啊,父亲与母亲的感情确实?是极好的。” 楚怀钰微微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眼底也染了笑意:“那就好。” 夜深人静时?,他也曾担忧过对他来说很陌生的皇姐。 他年幼不记事倒也能无忧无虑,哪怕知道真相也只是听?旁人说,并未亲身经历,而皇姐却是清清楚楚记得那些过往的,若是皇姐还在人世,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如今知道这些年有个?一心一意爱着她的人陪着,他为皇姐感到很高兴。 “小舅舅是怎么到楚家的?” 沈云商问道。 楚怀钰没有打算瞒她,如实?道:“父亲...也就是楚大人,他曾被父皇救过,一直感念着父皇的恩情,当年他察觉到不对劲后便?派人暗中跟随,可?父亲还是晚了一步,他的人找过去时?父皇母后已经离世了,那时?候,我们正被追杀至一个?小镇上。” “那日是赶集日,镇上的人很多,加之身后有杀手?,慌乱匆忙之下我与皇姐被人群冲散,父亲的人便?找准时?间将我救下,随后制造出我落崖的假象。” 当年那场险象丛生的逃亡之路,如今也不过是短短几?句话。 “原来如此。”沈云商按下心中的伤感,又道:“那楚大人是如何将小舅舅的身份瞒的如此严实?的?” 就在邺京,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楚大人就这么将小舅舅藏在府中当亲子养着,还没有引任何疑心,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沈云商问完,便?见楚怀钰微微垂下头,似乎有些难过。 她正要岔开话题,却听?楚怀钰声音低沉道:“因为父亲将他的亲子送走,换成了我。” 沈云商心神一震,面上也难掩震撼。 这句话并不难理解。 楚大人是将自己的孩子换成了小舅舅,如此才不会?有人疑心楚家为何多出了一个?孩子,才能瞒天过海。 沈云商心中一时?也不知是何滋味。 楚大人这份恩情,他们穷极一生也无法偿还。 “真正的楚公子去了何处?” 楚怀钰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我曾问过父亲,父亲不愿意说。” 沈云商大约能明白楚大人为何要瞒着小舅舅,若小舅舅知道真正的楚公子在何处,肯定会?忍不住要去见他的,万一不慎叫人瞧出了什么,那就是前功尽弃了。 “不过,在我知道真相后暗中留意过,母亲偶尔会?收到江南来的信件。”楚怀钰又道。 这也是他选择去江南的原因之一。 沈云商讶异:“真正的楚公子在江南?” 楚怀钰点头:“很有可?能。” 他曾试着去偷信件被母亲发?现了,之后每每收到信就立刻焚毁,所以他除了知道他在江南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既然能互换身份,那么真正的楚公子应与小舅舅一样?的年纪?” 楚怀钰:“他比我大了两月。” 沈云商轻轻嗯了声。 两岁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只要隔个?一年半载再抱出去,没人会?起疑。 之后,二人各自沉默了下来。 良久后,沈云商出声安慰道:“待将来真相大白,真正的楚公子就能回来了。” 楚怀钰闻言一怔,抬头看向沈云商:“真相大白?” 沈云商知道他的意思,坦然道:“小舅舅不想报仇吗?” 不待楚怀钰开口,她又道:“小舅舅知道皇帝这次为何要通缉我与裴行昭吗?” 楚怀钰下意识摇头,但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母亲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沈云商直接道:“是赵承北查到的,原本他想要母亲手?中的兵符,所以并未告知皇帝,这一次他算是已经走投无路,才用?这个?秘密保住了他的皇子身份。” 一旦封王,就彻底与皇位无缘了。 果然是这样?! 楚怀钰坐直了身子,声音微急:“皇帝的人已经去了姑苏,皇姐她...” 沈云商安抚道:“小舅舅无需担心,我与裴行昭在进京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后路,母亲不会?有事的。” 楚怀钰闻言稍微放心了些,但想了想还是道:“我让极风门的人也去一趟。” 沈云商静默片刻后,点头:“也好。” 一来如此更?能稳妥些,二来,这是小舅舅的一片心意,她不能替母亲拒绝。 楚怀钰没有多等,当即就唤来贴身护卫,吩咐他亲自去办这件事。 楚怀钰的贴身护卫实?则是极风门功夫最高的人,自从楚怀钰与沈云商裴行昭那次遇袭后,荣冬就将此人调到了楚怀钰身边。 那一次,荣冬因为有其他差事,没有跟在楚怀钰身边。 他闻言犹豫道:“公子,荣冬大人吩咐,属下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公子。” 楚怀钰认真跟他解释:“无妨,你回来前,我再让荣冬安排一个?人就是了,眼下姑苏那边才是最紧要的,你务必保护好皇姐与姐夫。” 楚怀钰的贴身护卫是知道楚怀钰身份的,知道主?子找到了亲人,他心中也很是高兴,所以也就没再拒绝,当日就暗中带人离开了邺京。 人离开后,沈云商看向楚怀钰,继续方才的话题:“原本我和裴行昭就很想找到小舅舅,只有小舅舅夺回皇位,才能一劳永逸,否则我们将永无宁日。” 事态发?展至此,楚怀钰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其实?比起当皇帝,他更?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可?如今到了这般境地?,他若退缩,他仅剩的亲人也都?要保不住了。 “我知道。” 楚怀钰声音淡淡道:“我要是说我不愿意做皇帝,荣冬大哥能在我耳边念死我。” 沈云商:“......” “那小舅舅有什么计划吗?” 确实?,比起小舅舅,荣冬心中的仇恨更?甚,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那场祸乱中。 楚怀钰抬眸看向她:“原本的计划是除掉当朝几?个?皇子,再熬死皇帝。” 沈云商唇角一抽。 前面那句正常,后头那句听?起来更?像是玩笑话。 楚怀钰确实?说的是玩笑话:“等当朝几?个?皇子都?没有了,父亲便?会?联系好朝中老臣,在合适的时?机公布我的身份。” 沈云商默了默,道:“但是有风险,因为小舅舅没有证明身份的实?证。” 那半块兵符除了玄军几?乎没人知晓。 楚怀钰解释道:“父亲说,我与父皇生的九成像。” 沈云商顿时?了然。 原来这就是他掩饰真实?容貌的原因。 “不过你说的对,就算如此也还是不足以说服所有人。”楚怀钰顿了顿,似有深意般看着沈云商,道:“但现在不一样?了。” 沈云商轻笑:“两块兵符合二为一,可?以调动外祖父留下的玄军,玄军一出,长公主?归朝,小舅舅的身份就确认无疑了。” “嗯。” 楚怀钰想了想,道:“我今日回去便?将实?情告知父亲。” 沈云商点头:“也好。” “楚大人可?以暗中联络老臣和外祖父的旧部,提前布局好,静待时?机。”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3节 “什么时?机?” 楚怀钰道。 “如今东宫还在,二皇子也在宫中,就算小舅舅的身份公之于众,想要夺回皇位也并不容易。”沈云商缓缓道:“还是得按先前的计划,先将这两人除掉。” “还有....” “什么?”楚怀钰。 “再等等裴行昭。” 沈云商轻声道:“光玄军还不够。” 楚大人解决内忧,裴行昭排除外患,如此里应外合,才是万无一失。 要是裴行昭知道小舅舅找到了,往后不必再束手?束脚,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可?惜她现在不能联系他,也联系不到他。 楚怀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我将这些话转告于父亲。” 他不太懂,但父亲一定懂。 日升中天,光洒满了小院。 徘徊踌躇多日的黑暗里,突然就有了一条光明大道,看着眼前明媚的阳光,沈云商楚怀钰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62章 东宫 太子紧皱着?眉头盯着?常公公, 脸上带着?惊愕和?不敢置信:“你说唐卿是谁?” 常公公神情郑重的回道:“回殿下?,我?们的人暗中跟踪了唐公子多日,确定他是白家的人。” 太子不愿信:“白家几位公子孤都见过!” 以唐卿那身气度也断不会是下人。 “回殿下?, 奴才已经打听过了,” 常公公道:“去岁白家族中姑苏那边有位公子来了邺京, 名叫白燕堂, 年二十?一。” 赵承佑微微眯起眼。 白燕堂, 唐公子... 赵承佑低骂了声,抬手?揉了揉眉心。 若是以前管他是哪个白家都无关紧要,可现在不行,现在因沈云商裴行昭抗旨,白家裴家也受了牵连, 此时他的身边绝对不能有白家人。 “殿下?, 这人要如何处置?”常公公试探道:“他是沈云商的嫡亲表兄, 瞒着?身份接近殿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图谋, 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依如今的情?势来看, 陛下?不会轻易放过白裴两家, 就算缉拿沈云商裴行昭二人归案, 这两家也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 若叫陛下?知?道沈云商的表兄在太子身边做幕僚,太子一定会受牵连。 “此人...” 赵承佑思索许久后,迟疑道:“若是我?们不说,父皇不会知?道。” 这人心智超乎常人, 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他不舍得放弃。 常公公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想了想道:“可是二皇子那边已经在多次试探, 想来是对殿下?身边的人起了疑心,要是万一被发现...” 按二皇子的性子,肯定要借此给殿下?致命一击。 赵承佑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颇为头疼的思量许久,才面露不舍道:“既然无法?再用他,那就留不得了。” 万一他将事情?抖了出去,他一样要被牵连。 “就在东宫,做的干净些。” 常公公立刻颔首:“老奴明白。” - 子时,寂静的夜空突然被一阵嘈杂声打破,燃起的火把?照亮了黑夜。 赵晗玥是被窗户的轻响声惊醒的,她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喊人,脖颈上就贴上了一片冰凉。 这种感觉很熟悉。 不久前公主才经历过一次。 赵晗玥轻轻抬眸看了眼那双熟悉的眼睛,闻着?那股熟悉的香气,似无奈似抱怨的叹了声:“不是跟你说过了,再被追杀不要来我?这里?。” 白燕堂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怔愣了片刻后,道:“抱歉。” 除了这里?,他现在无处可去。 “你受伤了。” 两厢僵持片刻,赵晗玥轻声道。 白燕堂拧眉:“你怎知?道。” 寝殿内虽然点了烛火,但也只到能勉强视物的程度,且他穿着?夜行衣,就是受了伤也很难看出来。 “血腥味。” 赵晗玥如实道。 这时,外头传来了动?静,应是追踪白燕堂过来的。 “若来的还?是赵将军,我?帮不了你。”赵晗玥轻声道。 白燕堂收回视线低眸无声望着?软被中的公主,手?中的匕首往前抵了抵。 赵晗玥便解释道:“赵将军武功很高,他在屏风后也能闻到血腥味。” 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也没办法?。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燕堂因受伤额上已经痛起了一层薄汗:“东宫的人你可能应付?” 赵承佑查到了他的身份,打算对他下?死手?,若非他轻功不错,今夜根本出不了东宫! 赵晗玥皱了皱眉:“你又去东宫偷东西了?” “这次没偷。” 白燕堂道:“我?曾为太子做事,现在他要卸磨杀驴。” 赵晗玥眨眨眼:“所以你就是暗中帮助大皇兄的那个人。” 白燕堂一愣:“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二皇兄跟身边人说话。”赵晗玥:“二皇兄说,大皇兄突然长脑子了,身边肯定有什么高人指点。” 白燕堂:“......” 他静默了片刻,没搭话。 赵晗玥便又道:“如果来的不是赵将军,你先处理?伤口吧。” 白燕堂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要来的不是殿前将军,就没人能进她的寝殿。 “多谢。” 白燕堂干脆利落的收了匕首,坐到床边脚踏上,开始处理?伤口。 因常年走南闯北,他有随身带伤药的习惯。 菱荇此时被惊醒,隐约听到里?间有动?静,吓的一边点蜡烛一边往里?间走:“公主,您无事吧?” 白燕堂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已经半坐起身的公主。 公主看不真切他,他却能看清公主。 那双眼还?是记忆中那般清澈,因被吵醒困倦中隐隐含着?水雾。 “不用进来,我?没事。” 赵晗玥率先挪开视线,朝贴身宫女菱荇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你去看看。” “是。”菱荇闻言止住脚步,领命折身去了殿外。 公主睡眠不好,半夜醒来并不是稀奇事,加上外头吵闹,菱荇并没有生?疑。 殿外很快就传来菱荇与来人的交谈声。 “今日东宫有贼人闯入,往六公主这边来了,为了六公主的安危,还?请六公主行个方便。”东宫统领恭敬道。 菱荇却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回殿内通报,而是淡声道:“杨统领这是何意,莫非是想在深更半夜搜公主寝殿?” 杨统领拱手?先告了声罪,才道:“事出紧急,还?请公主通融一二。” “大胆!” 菱荇脸色立变,斥道:“杨统领当这是什么地方,公主寝殿岂是你们说搜就能搜的!” 杨统领面色微沉,正还?要开口,就又听菱荇道:“上回宫中来了刺客,陛下?身边的赵将军亲自过来也一样挨了军棍,杨统领若是想搜公主寝殿,只管去请圣旨来!” 杨统领压下?火气,道:“我?也是为公主安危着?想。” 他要找的是白家的人,怎敢惊动?陛下?。 “若杨统领真为公主安危着?想,就不该以下?犯上。”菱荇冷着?脸道:“杨统领想来也清楚,公主患有心疾,若是受了惊,杨统领可担得起这个责?” 六公主生?来患有心疾,性子又软绵讨喜,除了嫡公主外,陛下?最?疼的就是六公主,真要出了事,拿命赔都是轻的。 杨统领望了眼紧闭的殿门,颇有些不甘。 他手?底下?的人见此便上前,轻声在杨统领耳边道:“统领,那贼人也不一定会在这里?,不如我?们先撤,再留些人在外头守着?。” 要人真在里?头,他早晚也会出来。 杨统领自然也不敢冒险,朝殿中拱了拱手?便黑着?脸离开了。 白燕堂听到这里?,便转头看向公主。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4节 原来她患有心疾。 “公主,人已经打发走了。” 菱荇进来在屏风外禀报道。 赵晗玥嗯了声,道:“你今夜去侧殿,明日我?醒了再唤你。” 菱荇自是应下?:“是。” 待殿门合上,赵晗玥才掀开被子起身,披了件披风坐在白燕堂对面默默的看着?他上药。 白燕堂尽量无视她的视线,快速的处理?好手?上脚上的伤。 伤药所剩不多,但他背上还?有一道伤口。 白燕堂皱着?眉抬眸望了眼公主,她这么直愣愣看着?,他也不好脱衣裳。 “你背上还?有伤。” 然赵晗玥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对上白燕堂的眼神?,她又解释道:“我?方才下?床时,看见你背后的衣裳破了。” 她既然看见了,白燕堂也就没必要否认。 他正想起身避开公主脱衣裳上药,却听公主清晰的声音传来:“你脱吧。” 白燕堂猛地看向公主,虽然他蒙着?脸,但那还?是能从那双眼底看出震惊。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伤在背上,自己能上药?”赵晗玥眼里?已带着?几分不耐。 白燕堂紧紧拧着?眉。 背后他确实不好上药,但也总不能让她... “我?睡觉听不得丝毫响动?。”赵晗玥在白燕堂开口前道:“你快些将衣裳脱了,上好药自己去外间榻上歇着?,若下?半夜再吵我?,我?一定去父皇跟前举报你。” 白燕堂感受到了公主的怒气。 若他没猜错,怒气来源于他吵她睡觉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睡眠本就不好,好不容易安歇又被吵醒,有怒气在所难免。 “可是...” “你要我?给你脱?” 白燕堂:“.......” 他沉默了半晌后,慢慢伸手?解了腰封。 因为低着?头,便也没看见公主眼底一闪而逝的光。 赵晗玥似乎是怕自己看不清伤口,将那唯一亮着?的烛火取来,接过白燕堂手?中的伤药,在他将衣裳退到腰下?后,才往他后背望去。 烛火下?,这道背影堪称完美。 宽肩蜂腰,皮肤细腻白净,那道伤口便显得碍眼至极。 赵晗玥收回视线,声音镇定道:“我?没有给人包扎过,你教我?。” 不会上药她怎么还?说的如此淡然?! 若是平常时候,听见这话白燕堂肯定直接就走人了。 但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 白燕堂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教一个姑娘怎么给他上药。 赵晗玥听的认真,手?也很稳,白燕堂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二人出乎意料的默契。 上完药,赵晗玥不知?从哪里?扯了块白色的布将伤口缠绕好,视线在那隐约露出的腰窝上一扫而过,才拿起蜡烛站起身。 白燕堂迅速的穿好了衣裳,站起身拱手?朝公主致谢:“多谢。” 赵晗玥头也不回的往床上走去。 “白公子,你今夜最?好留在这里?。” 白燕堂眼神?一凛,沉声道:“你怎知?我?是谁?” 赵晗玥此时已近床前,闻言回头看向白燕堂,轻轻勾唇:“我?们前几日才在酒楼见过,白公子记性这么差?我?若不知?你是谁,我?敢将你留在这里??” 白燕堂眼神?愈发暗沉。 她那天果然认出了他。 “如今白裴两家大难在即,大皇兄一定害怕白公子曾是他幕僚的之事被父皇知?晓,所以肯定要杀你灭口。”赵晗玥似是没看见他眼中的杀意,继续道:“杨统领今日没进来查看,就一定不会放下?疑心,此时我?这宫殿外必然藏着?东宫的人。” “你死了不打紧,别连累了我?。” 赵晗玥说罢也不等白燕堂开口,径自掀开纱帐上了床,躺下?前她又道:“外间那张塌菱荇刚睡过,那边柜子里?有新的被套,你自己换一换。” “明日的事等我?醒来后再说。” 公主说完这话,就再也不管白燕堂了。 白燕堂在原地伫立了许久,才走向公主所指的柜子。 想他风流浪荡了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而除了听她的,他还?别无选择。 这种感觉,不太美妙。 第63章 次日公主醒来时, 白燕堂已在凳子上坐了小半个时辰,听的动静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隔着纱帐, 二人的视线相撞一瞬,又各自挪开。 白燕堂默默地背过身去。 然等了许久都不见公主再有动静, 白燕堂忍不住再次回头, 便?见?一只素白的纤手轻轻拨开纱帐, 露出半张白皙的侧脸,轻柔道:“你能帮我把衣裳递给我一下吗?” 白燕堂一愣:“.......” 他毕竟也是?个外男,她是?真不见?外啊。 不过转念一想,在帐内换总比在外头换合适些。 如此想着,白燕堂别过视线:“在何?处?” “你右手边最里头那个柜子里。” 白燕堂嗯了声, 抬脚往右边走去。 一打开柜子扑面而来的香气就让他整个人僵硬了一瞬, 镇定下来后视线划过眼前数套衣裳, 侧首问:“哪一套?” 赵晗玥从纱帐内探出脑袋, 声音清柔:“我瞧不见?, 你选一套吧。” 白燕堂放在衣柜门上的手一紧,眼底浮现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怎么感觉这位公主好像根本没把?他当外人。 选衣裳这种事过于?亲密了。 “你快些, 菱荇该要过来了。” 公主催促道。 白燕堂压下将要拒绝的话?, 深吸一口气, 抬眸看向?柜子里整整齐齐的衣裙。 昨夜宿在此处,已经没有?比这更?逾距的了,选套衣裳而已,顺手的事儿! 白燕堂准备随手拿最上头的那一套, 但手刚伸出去, 眼神却停在了下面一层那套叠好的鹅黄色衣裙上,鬼使?神差的, 他的手转了个方向?。 等捧着衣裙往回走时,他心里才生出几?分懊恼。 她让他选指不定只是?随口一句话?,他怎真就选上了。 白燕堂走到床前,别过头将衣裳递进帐内,赵晗玥瞧见?后轻轻勾了勾唇,伸手去接时她的手指似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手背。 白燕堂身子一僵,飞快转过头,却见?公主面色平静,好似方才只是?个意外。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赵晗玥抬眸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我要换衣裳了,你还要站在这里吗。” 白燕堂收回视线,默默地转身走到了屏风外。 身后传来的窸窣声让白燕堂心中?无端升起几?分烦躁。 她即便?知道他是?谁,可?未曾了解过又怎知他是?怎样的人,如何?敢将他留在这里一夜,还如此坦然。 她真的就不怕么。 殿内香气扑鼻,白燕堂突然觉得闷得慌,似乎有?些喘不过来气。 或许,他昨夜不应该留下的。 打定主意,白燕堂轻轻侧过身,道:“公主救命之恩,他日必报,就此别过。” 赵晗玥刚穿好衣裳,便?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她愣了愣后,柔和道:“好。” 待白燕堂翻出窗户,赵晗玥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丝笑意。 随后她唤了菱荇进来,称今日不想出门,将早膳送到房里来。 公主喜静,常常一个人呆在寝殿,不许任何?人打扰,菱荇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让门口等候已久的宫女进来伺候公主洗漱后,便?都?退了出去。 只是?在离开前,菱荇看了眼外间榻上的青色被套皱了皱眉,她昨夜用的好像不是?这套。 赵晗玥没让菱荇给她梳头,她披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柔顺的发丝上划过。 大约过了小半刻,窗户传来了熟悉的动静。 下一刻,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视线相对,一个淡然平静,一个有?几?分心虚。 白燕堂轻咳了声,不自然的慢慢踱步至梳妆台,他不开口,公主也就只是?安静的盯着他。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5节 白燕堂别开眼不去看公主,轻声道:“东宫的人还在外头。” 该死的赵承佑怎么突然就长脑子了!还知道在外头守株待兔。 赵晗玥压下笑意,淡淡喔了声。 “我...” 白燕堂艰难开口:“你,昨夜的意思?是?有?办法?” 昨夜,赵晗玥说其他的事等她醒来再说。 赵晗玥:“你会梳头吗。” 白燕堂:“.......” 他看了眼公主披散着的头发,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年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于?儿女情长什么的,那是?再熟悉不过。 饶是?他再不愿意去深究,此时也无法忽视一个真相。 公主在勾搭他。 但是?为什么呢? 算上酒楼那次,她不过也才见?他三次。 “你知不知道男子给女子梳头意味着什么?”白燕堂手撑着梳妆台,微微俯身盯着公主道。 赵晗玥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此时此刻,意味着你能?不能?化险为夷。” 白燕堂:“......” “你威胁我?” “不是?,我在称述事实。” 赵晗玥眨着她那双无辜澄澈的眼睛,柔声道:“你要我帮你,总不能?白帮。” 白燕堂:“他日我会报...” “未来的事都?做不得数。”赵晗玥打断他:“万一你死了呢,我找谁说理去?” 白燕堂一哽,一时无言以对。 “你帮我梳头,我帮你度过今日。” 赵晗玥又道:“白公子作为金陵首富的少家主,应该明白,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白燕堂当然知道这买卖划算,但他还是?对公主的行为很不理解:“公主不会不知道如此过于?逾距了。” “你上次与我躺在一张床上,昨夜又与我宿在一间屋里,你觉得梳个头比这些还逾距?”赵晗玥看着他道。 白燕堂再次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许久后,盯着公主的眼睛,沉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救他,为什么不怕他,昨夜为什么留他,又为何?非要他给她梳头? 赵晗玥明白他的诸多疑问,偏头轻声笑了笑,道:“你昨夜也听到了,我有?心疾。” “太医说,我可?能?活不过十八。” 白燕堂撑在梳妆台上的手指蓦地攥紧,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与复杂。 公主说这话?时眉眼弯弯,声音轻柔,平静的像是?在说今日用什么早膳一样。 “所以我对生死无惧,就没有?必要怕你,救你...”赵晗玥顿了顿,突然倾身仰头,拉近与白燕堂的距离:“你就当做我看上你这张脸了。” 白燕堂眼里错愕更?甚。 他知道自己生的不错,但这还是?头一次有?姑娘如此直白的跟他说,看上他的脸了。 “我虽没打算成婚,但对成婚还是?有?些向?往和好奇的。”赵晗玥盯着白燕堂的眼睛,轻声道:“我想感受感受让心仪的男子给我梳头,是?什么感觉,行吗?” 心仪的男子。 白燕堂喉头轻微动了动,不自然的抬眸错开公主的眼神。 赵晗玥看见?了喉间的滚动,不由?抿了一丝笑。 她抬手想用指尖去点,被白燕堂及时按住了:“你想作甚?” 公主惋惜的看了眼他喉间,抬眸眼神无辜问道:“行吗?” 她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么不合规矩。 当然不行! 可?看着公主那双透彻的双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白燕堂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 梳个头而已,似乎也不是?不行。 正如她所说,比这更?逾距的都?做了,不差这一桩,况且... “你捏疼我了。” 白燕堂回神,忙松开公主的手。 赵晗玥轻轻揉了揉纤细的手指,低头道:“若是?不行就算...” “好。” 白燕堂低沉道。 况且她都?活不过十八了,他了她一桩心愿又能?如何?。 白燕堂走到公主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道:“我不会梳女子的发髻,简单用簪子挽个髻?” 赵晗玥从镜中?看着他,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好。” 之后二人再无话?。 直到白燕堂将簪子插入发髻,才抬头看向?铜镜,问:“不知公主芳龄?” “我今年十六了。” 赵晗玥摸了摸脑后的发髻,似乎很满意,笑着回头朝白燕堂道:“谢谢,我很喜欢。” 白燕堂低头便?对上公主的笑颜,他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酸楚。 十六了,那她就只剩两年了。 这时,菱荇送早饭过来,赵晗玥扬声唤她进来。 白燕堂正欲躲,便?被赵晗玥阻止:“你昨夜换了被套,她已经起疑了,且你若留在这里,瞒不住她。” 白燕堂看了眼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犹豫半晌,到底是?没有?将她甩开。 菱荇一进来见?到白燕堂吓的瞪圆了双眼。 公主在她惊呼之前开口:“这是?我心仪之人,你莫要惊慌。” 菱荇唇角蠕动着,神情震惊而错愕。 公主何?时有?心仪之人了? 虽然这人长的确实不错,但... “他被东宫的人追杀,要在此处藏身。” 赵晗玥快速道:“你去找阿耘弄一套衣裳来。” 短短几?息,菱荇面上的神情已几?经变化,最后她皱着眉朝外间小塌的方向?看了眼。 所以昨夜,宿在那张榻上的人,是?他?! 那岂不是?与公主同宿! 菱荇费了毕生的定力,才勉强能?稳住手中?的食盒。 她快速看了眼白燕堂后,将食盒放到桌上,屈膝应了公主的吩咐。 菱荇出了殿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吩咐下去:“公主昨夜被惊扰没有?休息好,今日你们都?不要靠近公主寝殿,以免吵着公主。” 待宫人领命离开,菱荇神色复杂的回头看了眼殿内。 若她没有?记错,屋里的人应该是?上次在酒楼见?到的白家公子,沈云商的嫡亲表兄。 如今白家处境堪忧,他更?是?难逃牵连。 可?既然他是?公主心仪之人,就万不能?叫人发现他在此处。 菱荇离开后,赵晗玥便?让白燕堂打开了食盒。 “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寄人篱下,有?的吃就不错了,哪还敢挑。 白燕堂自觉布置好碗筷,朝公主道了谢。 食不言寝不语。 二人用完饭,菱荇也回来了。 白燕堂看着她手上那套太监的衣裳,急了眼:“你让我扮太监?!” 赵晗玥疑惑的看着他:“不然你想扮什么,公主寝殿内还能?留外男不成?” “我不穿!” 白燕堂转身就走。 菱荇看着他消失在窗户后,皱眉看向?公主:“公主,这...” 赵晗玥波澜不惊:“他会回来的。” 菱荇面色顿时就古怪起来。 她怎么感觉公主好像很了解这位白公子? 她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什么事她不知道,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白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果然,不多时,白燕堂又翻了回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6节 他无视公主和菱荇的视线,面色难看的拿起那套太监的衣裳去了外间,并在心里将赵承佑骂了个狗血淋头。 - 沈云商这日刚用完早饭,楚怀钰便?过来了。 二人没聊几?句,楚怀钰便?道明来意:“今日早朝后,陛下将白大人和白大公子与裴大人和裴大公子扣在宫里了。” 沈云商心中?一跳,忙问:“会不会有?危险?” 楚怀钰摇了摇头:“父亲让我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陛下现在只是?想逼你和裴行昭现身,所以不会轻易动他们。” 沈云商面露担忧的嗯了声。 “若是?我们一直不现身,那他们...” “父亲会想办法的。” 楚怀钰道:“现在就是?看谁更?沉得住气。” 说完,楚怀钰又道:“你和裴行昭能?联系上吗?” 沈云商明白他的意思?,道:“小舅舅放心,他那里没有?问题的。” 他如今就是?想救人,怕也脱不开身。 “那便?好。” 楚怀钰也没去追问裴行昭到底在何?处,话?锋一转道:“对了,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慕公子藏在青楼,我已经派了几?个极风门弟子在暗中?保护他,而白公子,目前没有?找到他半点踪迹。” 沈云商闻言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出了这么大的事,表兄应该会找他们才是?,可?为何?迟迟不见?踪影,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父亲说,让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去趟白鹤当铺。”楚怀钰见?沈云商久久不语,便?又道。 沈云商也有?这个打算。 眼下这邺京看似平静,实则暗地里破涛汹涌,他们得趁着这段时间启用玄军,随时做好准备。 第64章 次日?一早, 沈云商乔装易容后出?了门,与此同时,楚怀钰也换了张不显然的易容皮进了白鹤当铺。 沈云商在当铺门口驻足, 望着那块牌匾好半晌才抬脚走进去。 掌柜的似乎正要往里间走,见她进来先是愣了愣, 才?客气问她:“小姐是当还是赎?” 沈云商的视线在当铺中一扫而过。 伙计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紧绷的气息。 沈云商便明白是楚怀钰先到了。 她收回视线, 看向掌柜的,缓慢地从怀中取出?一块叠好?的黑色手?帕递过去。 触及到那抹黑,掌柜的面上明显惊愕了一瞬。 “我来当一枚玉佩。” 沈云商道。 掌柜的猛地抬头看着沈云商,瞳孔不可控的颤了颤,他极力?压下心中的震撼, 接过用黑色手?帕包裹的玉佩, 打开只看了一眼他的手?就抖了抖, 连带着语气都在发颤:“小姐要当多少?” 沈云商轻笑着道:“原本该是当二百两白银, 两个时辰后赎回, 再请掌柜的给我一处歇脚的地方,休息两个时辰。” 掌柜的看她的眼神已经难掩激动:“那现在呢?” “现在, 还请掌柜的带路, 见一见另外半块玉佩的主人。” 沈云商温声?道:“我跟那位公子约好?今日?同来。” 沈云商的话一落, 掌柜的眼眶便开始泛红了,但他还是极力?隐忍着,问:“为何?” 沈云商便答:“两块玉佩合二为一,才?能做想做之事。”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掌柜的紧了紧手?中的玉佩, 抬手?恭敬的行了一礼,才?道:“小姐随我来。” 很快, 沈云商便被带到了一间厢房。 她走近茶案旁的楚怀钰,屈膝行了一礼,道:“小舅舅何时到的?” “刚到。” 楚怀钰抬手?示意沈云商坐。 掌柜的听见那声?小舅舅,激动之色更甚,但还是谨慎的要来楚怀钰那块玉佩,将它与沈云商这?块相合。 一块是半月镶嵌着弯月,一块是半月镶嵌着圆日?。 两块玉佩完美?无缝的贴合在一起。 那一刻,掌柜的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他抬头看向二人,弯腰拱手?:“还请二位以真容相见。” 这?两块玉佩乃是长公主与前太子所?有,唯有二人血脉方可传承此玉佩,可眼前这?两人样貌平平,与本身的气质全然不符,也与玄嵩帝元德皇后没有半分相似,显然不是真容。 沈云商楚怀钰对视一眼后,抬手?撕掉了易容皮。 掌柜的视线先落在楚怀钰脸上。 看清那张与玄嵩帝像了就成的脸,他甚至都不必再去看沈云商了。 掌柜的落下一行泪,砰地跪下行了大礼,声?音哽咽:“易镰见过殿下。” 楚怀钰起身将他搀扶起来,温和?道:“坐吧。” “是。” 易镰抬手?擦了擦眼泪,却并没哟立刻坐下,而是看向沈云商。 沈云商的容貌更多的随了沈家,但易镰从方才?沈云商唤楚怀钰为小舅舅中猜出?了她的身份,且他也隐约能在沈云商脸上几分长公主的影子,遂又恭敬拱手?道:“可是小郡主?” 沈云商笑了笑:“未有册封。” 这?便是承认了她乃长公主之女。 易镰激动的唇抖动了半晌,又跪了下去:“易镰见过小郡主。” 沈云商起身将他扶起来:“易叔叔快起来。” 听得那声?易叔叔,易镰再也没绷住,当即泪流满面,哽咽道:“该是小郡主的。” 这?是回答方才?沈云商说没有册封的话。 沈云商淡笑未语。 待易镰稍作平复后,三人才?坐下来开始步入正题。 “我在这?里守了十?九年,每日?都盼着能见到这?两枚玉佩,可又盼着不见。”易镰又抹了抹眼角:“原以为我这?辈子见不到了,没成想,今日?竟见到了两块玉佩合二为一,这?定?是上天怜悯,是陛下与娘娘保佑。” 沈云商听得心中一阵酸楚。 上辈子他收到那她那枚用白色手?绢包裹的残玉,也不知会是何等伤心。 沈云商楚怀钰各自沉默着,易镰便问道:“殿下与小郡主可知道将两枚玉佩送来意味着什?么?” “知道。” 楚怀钰答。 见他不继续说,沈云商便补充道:“正如易叔叔心中所?想,我们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易镰微怔,压下激动看向楚怀钰:“可是陛下曾有遗命,不得报仇。” “那只是外祖父为了保护我们留下的遗命。”沈云商淡然道:“况且如果我们还想活,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易镰一惊:“这?是何意?” 沈云商看向易镰,道:“还没告诉易叔叔,我叫沈云商。” 易镰瞳孔一震。 他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更准确的来说,这?个名字如今在邺京,乃至整个南邺都不陌生。 “皇帝下通缉令,是因为已经知道母亲的身份了。”沈云商接着道:“眼下皇帝的兵马已经往姑苏城去了,虽然我们早有准备,不会让母亲有事,但是若一味的退让逃亡,我们早晚都会没命。” 身份暴露的情况下,两块玉佩能合二为一,已是万分幸运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易镰眼中逐渐升起怒火,他气愤的一拳砸在桌上,骂道:“赵宗赫这?一脉都是无耻之徒!” 待再次平复好?心绪,他看向楚怀钰:“殿下有何打算?” 楚怀钰便将他们之前商议好?的计划尽数道来。 易镰听完面上激动之色更甚:“好?,如此甚好?,只是...” 他看向沈云商,迟疑道:“裴公子去了何处,我们要等多久?” 沈云商微微摇头:“我现在并不十?分确定?,只是一个猜测,若猜的不错,他会在五月中旬回来。” 易镰点头,随后面露喜色道:“有楚大人相助,再有玄军,此次定?然万无一失。”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到时候一定?要向全天下公布赵宗赫这?一脉的罪孽! “我们等到五月中旬,趁着这?段时间先好?生部署。”沈云商说罢,微微蹙眉道:“只是不知,白裴两家等不等得起。” 她怕万一皇帝一怒之下,对这?两家下了杀手?。 “无妨。”易镰冷笑道:“就算皇帝要对这?两家动手?,依着他们无耻的手?段,定?然是选择栽赃嫁祸,只要是明面上的,我们就有能力?暗中报下这?两家人。” 只要留得性命在,待殿下登基,自然就能为他们洗清冤屈,重?入朝堂。 “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楚怀钰道:“如今众所?周知皇帝将两家家主嫡长子扣在宫中,肯定?不会不明不白的将人杀了,况且皇帝还想利用他们引出?你和?裴行昭,就必然会将人放出?宫。” “嗯,只要是在宫外,我们就能救下他们。”易镰道。 沈云商听他们如此说,心中安定?了不少。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7节 三人又商议好?了细节,约定?见面的暗号,沈云商楚怀钰才?又戴上易容皮各自回府。 而之后的事情与他们意料中一致,白裴两家一个贪污,一个受贿,还都背上了人命,两家家主双双入狱。 甚至没等秋后,皇帝下令四月初二问斩。 男丁斩首,女眷全部流放。 因两家同日?行刑,跪满了刑台。 沈云商隐匿在暗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划过。 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裴司洲身上。 少年身上的血痕格外多,但他尽量挺直背脊,傲骨嶙峋,眼神凶狠,一身的不服与倔强。 沈云商的指尖紧紧扣在手?心,牙关紧咬。 他们本不该受这?些的。 沈云商四周扫了眼,同埋伏在暗处的人交换了信号。 今日?来的是极风门最顶尖的高手?和?玄军中身手?最好?的。 台上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与此同时,另一边,几辆囚车缓缓朝城门口驶去,里头关押的是白裴两家的女眷。 慕淮衣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隐藏在人群中。 他是来救白芷萱的。 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他就找到了白芷萱所?在的囚车。 她一身囚衣,不复先前的矜贵,她靠在囚车上,面色隐隐发白,唇上毫无血色,显然状况很是不佳。 慕淮衣捏紧拳,强行忍住冲出?去的念头,他朝周围望了眼,确定?同伴的位置。 今日?明显是一个局,一个引出?沈云商和?裴行昭的局,他自然不会蠢到一个人来。 前一日?,他就跟沈云商对好?了计划。 “公子,周围藏了不少官兵,您待会儿不要出?去。” 慕淮衣的贴身护卫一边观察着周围动静,一边轻声?道。 以慕淮衣的武功,出?去了只是送死。 慕淮衣忍了又忍才?不情愿的点头。 他自知他在今日?没什?么用,也不愿意给救人的人添麻烦。 所?以计划中他是最后一环,负责接应和?安置救下来的女眷。 囚车缓缓前行着,慕淮衣默默地跟随着人群往前,直到囚车驶入一个岔路,位置相对宽阔时,一支信号弹突然窜入上空。 紧接着,蒙面人从四处涌现,直奔囚车。 慕淮衣担忧的看了眼似是昏迷过去的白芷萱,才?折身往早已备好?的马车走去。 战斗一触即发,人群早已受惊四下逃窜,很快这?里就只剩下官兵和?蒙面人两拨人。 与此同时,法场下的人看见了空间的信号弹,立刻便动了。 沈云商迅速折身前往备好?的马车方向。 皇帝预料到今日?会有人劫法场,暗中埋伏了不少人手?,一场恶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直到余晖将至,几辆马车在极风门和?玄军的掩护下才?成功逃离,驶向城外早已备好?的庄子,而出?城之后,便有数量马车分别驶向几个方向,掩护踪迹。 至于未来得及关上的城门,自然是楚大人暗中做了手?脚。 慕淮衣的马车上只有白芷萱一人。 他一边观察着白芷萱的情况,一边吩咐护卫再快些:“白小姐怕是发起了高热,耽误不得了。” 护卫感觉将马鞭都甩出?了火花,里头的人却还觉得不够,不由在心中腹诽,他家公子这?回是真的栽了。 另一辆马车上,裴司洲皱着眉盯着沈云商,无声?的等她一个解释。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冒险,所?以才?决定?事先不对你们透露,否则万一露出?了端倪,便救不了你们了。” 沈云商快速解释道:“接下来你们便安心住在庄子上,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洗清你们的冤屈。” 裴司洲心中的疑惑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解清的,但今日?能活下来,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劫后余生,他也就没再多问,闭着眼往后靠在车壁上。 沈云商眸光暗沉的看了眼他身上的伤,吩咐车夫再快些。 庄子里有他们提前备好?的极风门的大夫和?伤药。 余晖落下,这?场恶战就慢慢地落下了帷幕。 今日?出?来的都是顶尖高手?,并未损失一人,但受伤在所?难免,有几个重?伤昏迷的被同伴带出?了城,没有来得及出?城的便去了楚怀钰那间庄园,那里也备好?了大夫和?伤药。 白裴两家的人也一个未少。 双方筹谋了多日?的第一战,沈云商一方赢的很彻底。 第65章 “大?夫, 怎么样了?” 慕淮衣焦急的等在门外,见大?夫出?来?,赶紧迎上?去问道。 大?夫出?自极风门, 四十?出?头?的?年纪,清瘦也清冷, 淡淡道:“你按这个药方去煎药, 今夜烧退了就没事了。” 慕淮衣连忙接过来?, 朝他致谢:“多谢。” 大?夫瞥了眼他,多说了句:“若是今夜有人守着?,辅以水敷降温便是最好。” “好的?,我明白,多谢大?夫。” 慕淮衣拱手再次客气?的?道了谢。 大?夫没再停留, 脚步一转去看别的?病人伤者。 今日庄子里没有多少下人, 加上?伤者病患多根本忙不过来?, 慕淮衣便亲自去煎药, 可怜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少家主, 头?一回做这种事,弄的?满脸烟灰不说, 还差点将厨房烧了。 最后是沈云商的?护卫发?现及时赶过来?, 帮着?他生火煎好药。 药煎好, 慕淮衣甚至都?没来?得及洗把脸,就端着?汤药往白芷萱房里去了,那张原本白皙漂亮的?脸只剩一双大?眼还明亮着?。 另一边,沈云商带着?玉薇给大?夫打下手, 帮忙包扎上?药等?, 一直忙碌到夜半,才?勉强归于平静。 沈云商见完裴家长辈本想去看看裴司洲, 但听护卫说人昏睡了,她便没进去打扰,转而?去拜见白家长辈,白家几位公子伤的?要轻些,沈云商去时都?聚集在一处。 白裴两家都?心知肚明,此难是受沈云商裴行昭连累,要说半点怨言没有自是假的?,但面对沈云商,他们倒也还算客气?。 “此次诸位是被我牵连,我在此向?诸位致歉。” 沈云商微微屈膝道。 白家主与白夫人对视了一眼,白家主才?道:“快些起来?,无需如此。” 到底都?是一家人,且此事并非沈云商裴行昭的?错,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况且,沈云商也救了他们。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没必要再去责怪谁。 “是啊,且这事也并非你们的?错,快坐吧。”白夫人温声道。 沈云商轻轻颔首后,正要在白庭宣下首落座,却见白庭宣飞快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长幼有序,表姐坐我这里。” 沈云商看着?他已经在下首位置坐下,便也没再推辞。 这时,白大?公子白瑾宣便看向?沈云商,开口道:“表妹,此事可另有内情?” 裴行昭抗旨,不过也是那一次在朝廷上?拒绝为?官,但严格上?来?说,那也并不算抗旨,且后来?可未曾听皇帝下过旨意,这突然冒出?来?的?抗旨之罪,太过蹊跷。 沈云商知道今日过来?,白家人必然会问起缘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打算瞒着?他们。 沈云商朝玉薇使了个颜色,后者便去门口守着?。 白家人见她如此谨慎,心中便都?明白应该不是小事。 沈云商开门见山道:“不知诸位可还记得玄嵩帝后?” 这话一出?,震惊四座。 白庭宣最先回神,他点头?如捣蒜,满眼放光:“记得记得,那可是我最敬佩的?两位英雄。” 虽然他没有见过玄嵩帝与元德皇后,但他听过玄嵩帝后的?光辉事迹,他佩服得不得了。 白家主瞥了眼白庭宣,后者忙噤声坐好,白家主这才?道:“此话何意?” 在白家一众人的?注视下,沈云商缓缓道:“玄嵩帝并非自愿退位,是中了先皇的?陷阱,也死在先皇手中。” 这句话对白家人来?说,不外乎空降天雷。 空气?中足足安静了十?余息,白家主才?勉强缓过神,道:“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的?母亲是玄嵩帝的?长女。” 沈云商直接道。 说完这话,她便沉默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这对于白家人来?说太过震撼,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所以她给他们时间平复。 的?确,白家所有人面上?几乎都?是一个表情。 震惊,错愕,不敢置信。 就连话最多的?白庭宣此时也只是瞪圆一双眼,久久吐不出?一个字。 “可,可是你的?母亲不是姑姑吗?” 不知过了多久,白庭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云商便解释道:“白家真正的?长女在十?七岁就已经病故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8节 接着?,她将多年前那桩往事事无巨细的?道来?。 白家主强行让自己尽快的?消化这一切,待沈云商说完,他便问出?了关键:“所以,你和裴行昭此次被通缉,与你的?身份有关?” “是。” 白家主的?接受能力超出?了沈云商的?预料,她便又将二皇子在姑苏那些事一一道来?,还有她到邺京后,揭露二皇子阴谋等?几桩事也如实说了。 “边关战乱,封将军守城,二皇子眼看就要就藩,他便将这件事告知了皇帝,换他继续留在宫中。”沈云商:“皇帝对母亲多有忌惮,自然不敢留我们,便以抗旨罪通缉我们。” 白家主皱眉思索片刻,道:“你说的?可是玄军?” 光长公主,不足以让陛下忌惮至此。 “正是。”沈云商点头?,看向?白家主:“我们已经重启玄军了。” 白家主一怔,重启玄军那就代表着?... 他眼底难掩震惊:“可是除了这一脉,皇室已经没人了,就算...” 不对! 白家主话语一顿,猛地?看向?沈云商:“难道,前太子还活着??!” 只有这样,重启玄军才?有意义,否则就算赢了,继承皇位的?也仍是先皇一脉,那么这样的?事就还会发?生,解决不了根本。 一语惊起千层浪,白瑾宣快速转头?看着?沈云商,眼里隐有激动。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白家就还有机会! 在这之前他自是没有二心的?,可白家如今被皇帝这样对待,要说心里没反意那是不可能的?。 沈云商再次点头?:“是,小舅舅还活着?,且我们已经相认了。” 白瑾宣喉头?微动,握紧了双拳,眼底隐有光芒闪过。 这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父亲!” 白瑾宣转头?看向?白家主,轻唤了声。 白家主自然知道长子的?意思,可是他一生忠... “太好了!” 突然,白庭宣猛地?站起身,重重抚掌:“有前太子在,那我们就能将这个不分?是非的?皇帝拉下来?,扶持前太子上?位,白家有了生机,也能给玄嵩帝后报仇!” 白家主盯着?幼子,几番想训斥都?没能出?口,最后只道:“坐下。” 白庭宣喔了声,听话的?坐下,但眼睛一直在沈云商身上?打转。 白家主沉思良久后,看向?沈云商:“光有玄军恐怕不够。” 眼下他们虽然都?活下来?了,但他很清楚,想要保住白家,只有这一个选择。 沈云商见此,便也如实道:“此次我们能逃出?城,乃楚大?人相助。” 白家主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之而?来?的?是惊喜:“吏部尚书,楚大?人?” 若是有他的?相助,再加上?玄军,胜算就大?了很多! “是。”沈云商:“小舅舅如今的?身份是楚大?人的?嫡幼子。” “楚怀钰?” 白庭宣瞪大?眼道。 就那个常年不见人,跑去闯江湖的?楚怀钰? 沈云商轻轻点头?。 之后屋内就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谁也没想到最终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 若在以往来?说,这无疑于是惊天大?事,可不知为?何,此情此境他们竟然都?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或许,是经历了这次生死之危的?缘故吧。 “准备何时动手?” 许久后,白家主问道。 沈云商:“五月中旬。” “为?何是这个时候?” 白家主不解道。 “朝中老臣还需要拉拢,我们得给楚大?人部署的?时间,再者...”沈云商顿了顿:“光玄军还不够,朝廷如今有几十?万兵力,玄军只有不到五万,硬碰硬,胜负难定。” 白瑾宣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沈云商:“莫非,是在等?荣家军?” 荣家乃元德皇后的?母族,如今前太子还活着?,荣家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沈云商点头?:“对,如今战事未平,我们需要等?战事结束,荣家军归朝,如此里应外合,才?更有胜算。” “所以,裴行昭去了边境找荣迟?” 白家主道。 沈云商眼神微闪,迟疑了片刻才?点头?。 其实她猜测,裴行昭不会去找荣家舅舅。 因?为?荣家舅舅无需拉拢,他都?会尽全力帮他们。 白瑾宣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沉声道:“那我们就等?。” 荣家军凯旋,就是白家翻身的?机会。 “裴家那边,因?为?裴家长子重伤,裴大?人与夫人爱子心切,此时没有精力商议,待过两日,还请舅舅助我跟裴家通个气?。” 裴行昭不在,她担心她的?话裴家不会尽信。 白家主眼神复杂的?看着?沈云商。 若现在的?白蕤是长公主,那么她便不该唤他舅舅。 不过眼下,白家主也没多说什么,只颔首道:“好。” 过了几日,待裴司洲身子恢复了些,沈云商便与白家主一同过去了趟。 与白家一样,裴家在听他们说完后也是震惊非常。 裴司洲更是盯着?沈云商久久未语。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次的?杀身之祸是因?为?她是玄嵩帝的?血脉。 但不管他们有多震惊,也都?明白这个走向?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所以他们没用太多的?时间便消化了这个巨大?的?秘密,开始筹谋部署五月中旬的?大?战。 他们柳暗花明,皇帝却是震怒至极。 丢了白裴两家的?人质,姑苏又扑了空,皇帝生生气?病了过去。 这些日子城外城内每日都?有大?量官兵搜查,而?朝堂暗流涌动,势力混杂,邺京上?空仿若笼罩着?一层乌云。 有些心思敏锐的?似乎隐约察觉到邺京要变天了,开始收敛锋芒,筹备后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期间,二皇子重新得势,太子没了白燕堂的?辅助,接连栽了几个跟头?,在五月初,太子失手杀了皇帝宠妃,皇帝从病中坐起,将太子废黜守皇陵。 太子赵承佑最终还是走向?了前世的?结局。 按理说,东宫没了,白燕堂也就没了威胁,但他仍然藏身公主寝殿,只字不提要离开。 白燕堂虽至今未曾与沈云商联系上?,但从白裴两家获救且消失无踪来?看,他便知道沈云商裴行昭有能力应付,所以他留在皇宫是最好的?选择。 关键时候,他能接应他们。 公主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没打算去猜,他要留,她又不是养不起。 于是,二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提离别的?话。 皇帝本就病倒,又被太子伤了心,病情愈发?严重,二皇子趁机把控了朝政,一时间权势滔天。 崔家悄然隐了下来?,不再参与任何争斗,一心专注眼前事,崔九珩也仍然避着?赵承北兄妹,哪怕是在宫中被堵住,他也一副客气?疏离的?态度。 一来?二去,赵承北也就不再强行宣见。 反正余生还长,他总有机会获得他的?原谅。 他看的?出?来?崔九珩喜欢过妹妹,大?不了待他登基后,便给二人赐婚。 这一月,除了太子一党消沉下去,其他暗中势力好似达成了一股平衡,各自为?营,相安无事。 直到五月十?三,边关传来?捷报。 荣大?将军与封将军联手退敌,再立大?功。 而?在送到京城的?功臣名?录里,有一位唤作朝明的?小将,战绩斐然,英勇无双。 赵承北已经打算弃用荣家,自然要另外培养心腹,封家是他的?不二选择。 听封磬说此人是他的?外侄,赵承北当即就命人去查,确认无误后,连着?下了几道圣旨,其中一道是封这位小将为?威武将军的?旨意。 旨意一出?,满城皆知封家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后生。 消息传到沈云商耳中时,她正与楚怀钰,白裴两家在厅内商讨战略。 楚怀钰是半月前到的?庄子。 白裴两家家主见了他的?真容后,丝毫不曾质疑他的?身份,当即就表了忠心。 因?为?父子两太像了。 仿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朝明?” 白家主皱了皱眉:“这是何人,以前从未听过封家有一位这样出?色的?侄子。” 裴家主摇头?:“我也未曾听闻。” 满屋子的?人都?在想着?为?突然冒出?来?的?少年英雄是谁,只有沈云商镇定如初。 倒也不算镇定。 只是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她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09节 白瑾宣最先注意到沈云商面上?的?笑意,他怔了怔后,问:“表妹知道他是谁?” 这话一出?,厅内所有人都?朝她看来?。 只见沈云商浅笑盈盈道:“他便是我的?未婚夫,裴行昭。” 朝明。 前世裴昭昭的?字。 沈云商笑意不减,怪不得他曾说她会知道他的?消息。 他前世的?字,只有她知道。 未婚夫,裴行昭。 这样的?介绍让厅内众人眼底都?不由浮现出?几分?趣味。 他们不难听出?沈云商语气?中的?骄傲。 “欸不对啊,上?次不是说裴公子去找荣大?将军了?” 白庭宣道。 其他人也都?面露诧异的?看过来?。 沈云商便解释道:“荣家舅舅自然会帮助我们,无需拉拢。” “赵承北不会重用荣家,自然要另择心腹将领,此次打了胜仗的?封家是他的?不二之选,若是我们能在他之前拉拢封家,就能堵死赵承北的?后路。” “况且...” 沈云商看向?楚怀钰:“我和裴行昭没有落网,赵承北疑心又甚重,他恐怕不敢让荣家军进城。” 楚怀钰点头?:“父亲与我说过了,原本不知裴行昭拉拢了封家,准备用玄军强行破城门,迎荣家军入城。” 现在便不用冒这个险了。 封将军能坐实裴行昭的?身份,就说明他已经选择了楚怀钰。 “原来?你们在那么早之前就在布局了。” 裴司洲突然道:“救封如鸢,就是你们说服封将军的?筹码。” 沈云商思索片刻,道:“不全是。” “我们也是真心想救她。” 厅内静默几息后,裴家主看向?楚怀钰,恭声道:“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楚怀钰道:“大?军入城后,宫中要为?将士们办庆功宴,届时文武百官都?要赴宴,在庆功宴上?动手,是最好的?时机。” 白家主点了点头?:“确实,文武百官都?在,也好让他们知道当年玄嵩帝禅位的?真相,不过...” “当年殿下年幼,朝上?老臣都?不认得,就怕有人出?来?搅局。” 即便楚怀钰再像玄嵩帝,也肯定会惹来?非议。 “舅舅放心,母亲这两日便能到邺京了。” 沈云商道。 众人闻言,彻底放了心。 当年长公主已经十?七岁,除了后来?的?年轻新贵,朝堂上?的?人都?见过她。 长公主归朝,玄军一出?,再由她说出?当年的?真相,没人能质疑。 “届时,我们想办法带些玄军混进宫中,宫外则有封军把控,随时可以打开城门放荣家军进城。”沈云商道。 “嗯。” 裴家主若有所思道:“若是宫内也有人接应就好了。” 他们的?人现在除了楚大?人外,没人能将手伸到宫中去。 众人正陷入沉思时,玉薇突然带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小姐,白大?公子的?信。” 邺京的?白大?公子端端坐在这里,那么玉薇口中的?白大?公子自然只能是白燕堂。 沈云商面上?一喜,忙接过信。 这些日子她一直暗中寻找表哥,可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她不免担忧他会不会出?了事,此时收到信,她心中安稳了大?半。 然而?待看完信,沈云商面色无比复杂。 白瑾宣便问道:“怎么了?” 沈云商收好信,神色古怪的?抬头?看向?众人,语气?难明:“表哥说,他早已进宫潜伏,若需要帮忙可以跟他联系。” 信上?说的?是他在六公主寝殿住了两月。 但这话她没同众人说,这关乎着?公主的?清誉。 只是... 沈云商想破脑子都?想不到白燕堂是何时跟六公主相识,又怎么会在六公主寝殿住这么久。 “如此甚好!” 白家主难掩喜色道:“有他与楚大?人在宫内接应,事情会顺利的?多。” 其余人也都?点头?。 “好,我这就与表哥联系。”沈云商道。 白燕堂在信上?留了跟他联系的?方法。 “那这两日诸位便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楚怀钰起身道:“大?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庆功宴应该不远了。” 其余人纷纷起身应是。 沈云商一回屋便给白燕堂回了信,让玉薇照着?上?面的?方式送信。 忙完一切,天色已经很暗了。 沈云商起身准备去里间洗漱,却在刚穿过屏风时顿住了脚步。 她眉头?微蹙,不动声色的?朝窗户的?方向?望了眼。 下一刻,窗户被从外撬开,钻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 沈云商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与惊喜,悄然将银针放回去,快步迎过去:“裴昭昭。” 裴行昭也在落地?的?一瞬就看见了沈云商,他咧嘴一笑正要说话就见沈云商朝他扑了过来?,遂也抬脚朝她大?步走去:“沈商商,我回来?了。” 第66章 少?年的肤色比几个月前深了些, 轮廓更加分明?,但那双桃花眼笑起来时,仍是分外惊艳勾人。 他紧紧抱着怀中日思夜想的?人, 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贪婪的?汲取属于她的?气?息。 他手臂上的力道更甚从前, 捁着细软的?腰身时, 让沈云商感觉到几分窒息, 但她并没有挣扎,反而也将他?抱的?更紧。 抛去前世,这是他们十几年来第一次分开的如此久。 千言万语好?似都化作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谁也不舍得松开。 突然,裴行昭弯下?腰拦腰抱起沈云商朝里走去。 大?约是在军营历练了一段时日, 他?的?步伐更加稳健, 身上仿佛还带着战场之上的?肃杀之气?。 沈云商搂着他?的?脖颈, 眼也不错的?盯着他?看。 “好?看吗?” 裴行昭坐在床边, 让沈云商坐到他?的?双腿上, 双手搂着她的?腰,偏头凑近问?道?。 “好?看。” 沈云商道?。 她的?裴昭昭越来越好?看了。 裴行昭笑着亲了她一下?, 很大?方的?道?:“那你好?好?看。” “分别这么?久, 可有想我?” 沈云商轻轻靠在他?的?怀里, 低声道?:“想,每天都想。” 裴行昭笑意更甚:“我也想你,日也想,夜也想, 每时每刻都在想。” 沈云商眼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二人就着这个姿势相拥了许久后?, 沈云商才问?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裴行昭挑眉:“我当然是自有办法。” 沈云商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裴行昭捏住她的?手, 便如实道?:“我的?护卫不是留在你身边了?” 所以她的?消息他?一直都知道?。 沈云商愣了愣,从他?怀里抬起头,道?:“那你也知道?小舅舅了?” 这回轮到裴行昭愣住了:“什么?小舅舅?” 这便是不知晓了。 沈云商学着他?的?样子挑眉:“看来你的?消息还不是很灵通嘛。” 裴行昭盯着她半晌,才似反应过来,面上隐有激动:“你是说前太?子?有他?的?消息了?” “那可不。” 沈云商圈着他?的?脖颈,微抬着下?巴得意的?道?:“不仅有小舅舅的?消息,我还找到他?了。” 裴行昭难掩震惊和欢喜,忙问?:“他?是谁,在何处?” 不待沈云商回答,他?又低头在她脸上亲:“我的?沈商商真厉害。” 沈云商被他?的?胡子扎的?又痒又疼,边推他?边躲:“你矜持一点。” “我才不。”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0节 裴行昭最后?在她唇上吻了吻,隐忍又克制:“我恨不得今夜就成婚。” 沈云商嗔了他?一眼,佯怒道?:“你还想不想知道?小舅舅的?消息了。” “想啊。” 裴行昭又在她脖颈上拱了拱:“快告诉我。” “你先猜一猜。” 沈云商用手盖住他?的?脸,强行将他?推开。 裴行昭这回没再闹她,若有所思道?:“你这么?说,代表我认识他??” “嗯。” 沈云商点头。 裴行昭在脑海里将他?所有认识的?人过了一遍,但没有头绪:“你给个线索。” 沈云商想了想,道?:“他?不止一个身份。” 不止一个身份? 裴行昭皱着眉继续思索着。 “我们给了他?很多钱。” 裴行昭眼神微变,似乎隐约有了头绪。 “他?是除夕的?生辰。” 裴行昭万分错愕的?念出了一个名字:“楚怀钰!” 竟然是他??! 沈云商不满的?戳了戳他?的?额头:“不可直呼姓名。” “喔。”裴行昭还处于震惊中,好?半晌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问?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兵符。” 沈云商道?。 裴行昭了然:“那半块兵符果真在楚...小舅舅身上。” 不知怎地,知道?小舅舅就是楚怀钰,这声小舅舅好?像很有些难以出口。 “嗯。”沈云商便将与楚怀钰相认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裴行昭听闻不由感叹:“这真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谁说不是呢,我当时也好?惊讶的?。”沈云商。 “你说,真正的?楚大?公子在江南?” 裴行昭消化完这个消息,才问?道?。 沈云商:“据小舅舅所说,应当是的?。” 二十一岁,在江南。 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待真相揭露,真正的?楚大?公子会回来的?。” 沈云商道?。 裴行昭想想也是,遂又问?了其他?的?部署,沈云商都如实跟他?说了。 裴行昭听完眼底似乎闪烁着星光。 “几日后?的?庆功宴,就是他?们的?死期!” 前世今生的?仇,也终于可以报了。 “不过,白燕堂是怎么?跟六公主?搭上关?系的??” 裴行昭疑惑道?。 沈云商摇头:“我也不知道?,据我所知,他?们唯一一次有交集,是那次在酒楼,六公主?让他?抬头,然后?说认错人了。” 裴行昭意味深长道?:“所以其实那一次六公主?并没有认错人,他?们早就相识了。” 想到白燕堂的?德行,裴行昭神色复杂道?:“他?不会把公主?哄骗了吧?” 如今几个皇子公子中,唯有这位六公主?生性?纯善,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跟他?们都没有仇,且... “你还记得六公主?在前世的?结局吗?” 沈云商也想到了这里,微微蹙起眉头:“记得,明?年四月战事又起,皇帝送她去和亲,死在半年后?。” “这一次,荣家舅舅不会在今年解甲归田,敌国不敢冒然来犯,自然也不会再有和亲之事。”沈云商顿了顿,继续道?:“若表哥真的?...招惹了公主?,也是一桩良缘。” 裴行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后?笑了笑:“是你心善,想救她吧。” 赵宗赫设计玄嵩帝禅位,又害死帝后?,一旦真相公布,如今的?皇子公主?一个也逃不掉,若六公主?能嫁给白燕堂,自然就能脱身。 沈云商被说中心事,也不否认,只道?:“我还挺希望表哥真的?喜欢她。” 表哥是爱拈花惹草,却也只是嘴贱一点,并不会真的?做什么?,按着他?的?性?子,若是他?不喜欢,没道?理?在六公主?寝殿住这么?久。 “对了,你知道?六公主?母妃怎么?死的?么??” 沈云商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裴行昭眼神微沉,良久后?点头:“我还真知道?。” 原本?是不知道?的?,是为赵承北做事后?无意中得知的?。 “被皇后?害死的?。” 沈云商若有所思道?:“所以六公主?和赵承北有仇。” 这样,就算表哥日后?帮着他?们对付赵承北,也不会成为六公主?与表哥之间的?隔阂。 “她与皇帝感情深么??” 裴行昭摇摇头:“这我便不清楚了,不过...” “据前世所知,皇帝一直都知晓是皇后?害死了六公主?的?生母,但却选择将此事压了下?来,后?来六公主?和亲,临走前夜称病没见皇帝。” 沈云商一时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为这位公主?难过。 都道?皇帝宠爱六公主?,却不知这背后?还有这样残忍的?真相。 “你是怕她会因为庆功宴后?的?事跟白家表哥离心?” 裴行昭见沈云商面露忧色,便道?。 沈云商刚要点头,却抬眸瞪向他?:“什么?离心,现在还不清楚她和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莫要胡说损了公主?清誉。” “好?好?好?,我知道?了。” 裴行昭:“不过,我还知道?一些隐秘,你想不想听?” 沈云商又瞪他?:“还不快说。” “据前世听来的?消息,六公主?的?生母并不是自愿入宫。” 裴行昭也不再卖关?子,低声道?:“我听说,是皇帝在一次宫宴上看中了她,次日便一道?圣旨下?去,但其实那时候她已有心上人,家族式微不敢抗旨,只能将人送进宫。” “竟还有这样的?事。”沈云商皱眉道?。 难不怪皇后?容不下?她。 “所以,你担忧的?事可能并不会发生。” 裴行昭说罢,捏着沈云商的?腰身将她按下?自己:“好?了,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就不提其他?的?了?” 沈云商看见他?眼底的?晦暗,俏脸一红,伸手将他?推开:“你都臭了,快去洗澡。” 她现在住的?屋子可不是以前的?独院,白芷萱裴思瑜都在这个院子里。 裴行昭低头闻了闻自己,发出质疑:“臭了吗,我怎么?闻不到。” “臭了臭了。” 沈云商点头如捣蒜。 洗个澡冷静冷静,免得拉着她胡来被人听到什么?动静。 “那行吧。” 裴行昭不情不愿的?将沈云商放下?来,径自出了门。 沈云商看着他?出门后?,有些不放心,正要跟出去便听外面传来一声惊叫。 沈云商一惊,赶紧起身小跑着出去,她人还没到外头,就已经听到熟悉的?怒气?腾腾的?质问?声:“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沈云商顿觉迷惑。 慕淮衣怎在这里? 果然,她一出门就见到对面廊下?的?慕淮衣正凶神恶煞的?瞪着她门口的?裴行昭,随后?见沈云商出来,他?满脸的?不敢置信后?,更怒了:“沈云商你疯了,这个男人是谁?你这样做对得起裴阿昭吗?” 沈云商:“....” 裴行昭:“....” 沈云商憋着笑看向旁边的?裴行昭。 他?站的?位置有些黑,以慕淮衣的?视角只能看见身影,看不清脸。 慕淮衣已经大?步冲了过来:“沈商商你让开,老子今天要弄死他?!” 沈云商强忍着笑道?:“你会告诉裴昭昭吗?” 慕淮衣脚步未停,脸上的?神情却已经几经变化,他?挣扎半晌后?道?:“你让我弄死他?,这事我就当没看见。” 这一碗水端的?倒是平。 就在慕淮衣踏上台阶时,裴行昭从暗处走出来,语气?凉凉的?道?:“你要弄死谁?” 慕淮衣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蓦地就怔住了,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原来是你,我的?天吓死我了!” 慕淮衣几步跑到裴行昭跟前,一拳砸在他?肩上:“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害的?我以为是什么?野男人。”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1节 沈云商:“.....” 看在他?方才还算维护她的?份上,她强忍下?了揍人的?冲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裴行昭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慕淮衣:“你这个时候怎么?在这里?” 慕淮衣顿时哑火了。 他?心虚的?左看看又看看,又摸了摸鼻子:“我,我走错路了。” 裴行昭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好?似在说你看我信不信。 慕淮衣轻咳了两声,眼珠子一转道?:“那什么?,你们好?不容易才见面,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他?逃窜的?背影,裴行昭问?沈云商:“那边住的?谁?” 沈云商:“白家大?...” 沈云商话还未完,慕淮衣就嗖的?窜了回来,压低声音道?:“你闭嘴!” “我是来给她送药的?,你们别乱想,也别胡说!” “喔,原来是送药的?啊。” 裴行昭挑眉:“我还以为是什么?野男人呢。” 慕淮衣:“......” 他?没好?气?的?指着裴行昭威胁道?:“不许告诉别人啊,损了她清誉跟你翻脸。” 沈云商朝那边的?厢房看了眼,微微皱眉:“她生病了?” 慕淮衣的?气?焰顿时就消散下?去了,低声道?:“嗯,那次高烧后?她的?身子一直很虚弱,昨日不慎吹了风又着凉了,她不想麻烦人,也不想家里人担忧,便自己去煎药,我看到后?就让她先回来。” 他?才煎好?药给她送过去,过来就看到裴行昭。 “我没进她屋子,从窗户递进去的?。”慕淮衣又加了句,好?似生怕他?们误会什么?。 白裴两家原来的?下?人在事发前就都打发出去了,怕皇帝的?人盯着,也不敢再将他?们找回来,楚怀钰倒是送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照顾几位夫人小姐起居,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人,白芷萱不愿意太?麻烦她们,所以才会自己去煎药。 沈云商见他?这般维护白芷萱,忍不住笑道?:“知道?了,放心,不会跟别人说的?。” 慕淮衣又看向裴行昭。 裴行昭:“.....” “要我发誓吗?” 慕淮衣哼了声收回视线转身就离开,可走出几步他?又回来了,他?一把拽着裴行昭:“你去我那屋睡。” 裴行昭正要反抗,就听他?道?:“白小姐裴小姐都住在这个院子里,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像什么?话。” 裴行昭一听好?像有道?理?,便停止了挣扎,只是回头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望着沈云商。 沈云商抿唇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裴行昭更委屈了。 他?没好?气?的?瞪着慕淮衣,为了表示自己心中的?愤怒,他?沐浴后?穿了慕淮衣新做的?衣裳,并占了他?的?床。 顺便顺走了十几串玉珠珠。 第67章 次日 裴行昭洗漱完从慕淮衣房里出来, 准备去见裴家主。 白庭宣从?茅房回来,就看见一道身影出了院子,他?感到万分讶异。 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慕淮衣起这么早? 他拧着眉头在原地挣扎。 慕淮衣起这么早大约是要去姐姐那?里献殷勤, 他?又没有姑娘要追,无需早起。 成功说服自己后, 白庭宣回屋继续睡觉。 裴行昭出了院子往前院走去, 刚穿过长廊, 便听身后传来女子细弱的声音:“慕公子。” 裴行昭一愣。 他?起身时慕淮衣还没有醒,怎会?这么快就追上他?了。 裴行昭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又听身后的人道:“昨夜多?谢慕公子送的药。” 裴行昭正要转身,余光瞥见了自己腰间?的玉珠珠,电光火石间?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今日穿的是慕淮衣的衣裳, 他?与慕淮衣身形又差不?多?, 所以他?这应该是被错认成慕淮衣了。 “我有件东西想送给?慕公子, 聊表谢意。” 裴行昭顿时面露苦色。 虽然他?并不?能从?声音上分辨身后的人是谁, 但却知道慕淮衣昨夜给?谁送了药。 早知道他?就该在最开始转身,便也不?必听到接下来的话, 此时若在转过身去告诉人姑娘她认错人了, 难免叫姑娘无地自容。 深夜送药, 回赠礼物,这些事自然不?便为外人知晓。 “慕公子?” 白芷萱见人迟迟不?应声,心中略感疑惑。 裴行昭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手?捂着肚子, 一手?朝身后挥了挥, 脚底抹油般溜的飞快。 白芷萱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微微愣神。 他?是不?舒服吗? 她踌躇片刻后,将?香囊收进了袖中。 裴行昭没法再穿着这身去前院, 不?然白芷萱早晚会?知道她今日认错了人,只能折身快速回了慕淮衣的屋子。 睡的正酣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裴行昭上前干脆利落的将?他?的被子掀开,把人揪了起来。 慕淮衣被吓醒,惊魂未定的看着裴行昭:“裴阿昭你干什么!” 裴行昭松开他?,边解腰封边道:“我时间?不?多?,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 “我穿你这身衣裳出去被白芷萱误认成你,她感谢你昨夜送药之恩要赠你一件礼物,我怕她难为情没有转身,装作肚子疼离开了,你现在换上我身上这件衣裳去找白芷萱。” 慕淮衣顶着一张朦胧迷茫的脸望着他?。 裴行昭怕他?没听清,补充道:“方才白芷萱见到的人是你,能听懂吗?” 慕淮衣僵硬的点点头。 裴行昭这才转身去他?衣柜里重新挑了件慕淮衣没有穿过的衣裳,怕白芷萱生疑,这回连玉串串也没戴。 待裴行昭换好衣裳,慕淮衣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拽住裴行昭的衣袖:“你说,她要送我礼物?” 裴行昭扒开他?的手?:“是,别问我送的什么我不?知道,现在我有要事且需尽快返回军队,你不?许再说话。” 慕淮衣配合的捂住自己的嘴,双眼?亮晶晶的点头。 目送裴行昭出门,慕淮衣欢呼了声,手?脚麻利的换上裴行昭方才穿过的衣裳,快速洗漱完就急匆匆出门。 他?刚要关门,对面的门便打开了。 白庭宣望着慕淮衣面露不?解:“你不?是方才已经?出去了?” 他?回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起身,毕竟这几日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就连慕淮衣都早起了,他?睡懒觉不?太好,他?虽然没什么用,但可以跟慕淮衣一样,去当个?吉祥物。 慕淮衣眨眨眼?,面不?改色道:“我回来拿个?东西。” 白庭宣不?疑有他?,喔了声便道:“要去前院用早饭吗?” “对啊。” 慕淮衣:“一起?” “好啊。” 等二人走到前院饭厅,裴行昭已经?跟众人打过照面,并先一步离开了。 对于这二人的出现,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意外,裴司洲忍不?住刺了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以往这两个?人不?到午时是不?会?出门的。 不?过两人脸皮都厚,根本不?在意裴司洲的讽刺,还笑着跟人打了个?招呼,才各自落座。 用完早饭,众人各自散去。 慕淮衣眼?巴巴等在院外月亮门前,望眼?欲穿。 等白芷萱从?另一个?饭厅出来,他?才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白芷萱看见他?短暂的愣了愣后,也朝他?走过来。 二人走到院中,白芷萱率先开口:“你可好些了?” “啊?”慕淮衣微怔,随后他?就想起裴行昭的话,忙道:“好些了,方才肚子有些疼。” 白芷萱见他?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便也没再多?问。 “白小姐,方才要送我什么来着?” 慕淮衣眼?中的雀跃都好像要跳出来了。 少年的期待毫不?掩饰。 白芷萱唇角不?由抿了丝笑意,原本的羞赧也淡去了些,她取出袖中香囊递过去,温声道:“多?谢慕公子这些日子的照顾,我现在无以为报,只能绣这些小物件,不?知慕公子可喜欢?” 在慕淮衣看到白芷萱拿出香囊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惊疑又惊喜的抬眸看着白芷萱,她知不?知道送男子香囊代表着什么? 白芷萱本就是鼓足勇气送出的礼物,见他?这般盯着她,脸颊不?由微微泛红:“若是慕公子不?喜欢,那?就...” “喜欢!”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2节 慕淮衣在她收回去之前,飞快将?香囊接过来,脸都快要笑成了一朵花儿:“我很喜欢,谢谢。” 白芷萱轻轻抬眸看向?慕淮衣。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有晨曦洒落在少年身上,仿佛为他?渡了一层光。 自她及笄后,追求她的人络绎不?绝,可未曾有一人如此热烈而直白,除了他?也没有人在她遭难时不?顾违抗皇命来救她。 那?日在囚车上她高热昏迷,但因吵闹和打斗声短暂的清醒过,她睁开眼?时少年正弯腰将?她从?囚车里抱出来,虽然她不?甚清明,却也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 那?一夜她昏昏沉沉,却也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她。 给?她降温,煎药,喂药,事无巨细。 虽然他?从?未跟她说过,但她知晓这一月她所有的衣裳鞋袜首饰都是他?置办的,以免她受非议,他?以长兄和裴家大公子的名义给?这里所有女眷都置办了。 娇生惯养长大的少家主不?辞辛劳为她煎药熬汤,若说从?未动容那?自是骗人的。 且这些日子她但凡有个?不?适,他?总是第一个?发现,然后默默地为她请大夫煎药,而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从?不?在她面前邀功,甚至也尽量隐晦不?让其他?人察觉,怕有损她的名声。 他?就像一颗小太阳一直围绕着她,竟不?知不?觉冲淡了她家中失势成为逃犯的悲凉。 少年低头看着香囊笑弯了眼?睛,让那?张本就很漂亮的脸更?添光彩。 白芷萱心跳好似漏跳了一瞬,她的眼?也跟着他?弯了起来。 细细看来,慕家公子的外形便是放在许多?世家公子中,也是极其惹眼?的。 慕淮衣终于看够了手?中香囊,抬头认真?的向?白芷萱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将?它藏的好好的,不?让任何人看见。” 他?知道京中贵女规矩多?,尤其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对女子相对苛刻,他?不?愿意让她被说什么闲话。 白芷萱心中又是一软。 她哪能不?明白他?这是在保护她的名声,即便她成为逃犯,他?也从?未看轻过她。 “好。” 慕淮衣握着香囊迟疑了半晌后,轻声道:“等这一切结束,等你再做回白大小姐,你若还愿意赠我一只香囊,我便请母亲去你家提亲。” 如今她落魄受他?照顾,他?怕她赠香囊只是因为感激。 毕竟商贾与官宦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不?想她后悔,也不?想她因为感情之情而委屈自己。 白芷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今她没得选,可等白家洗清冤屈重新得势,她便有很多?选择。 他?说这话一则怕她送香囊是因为感激,二是不?想她之后变了心思背负愧疚。 白芷萱眼?底隐隐泛起水雾,她低低笑了声,嗔道:“傻子。” 唤作别人还不?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他?倒是大方宽厚得很。 可如此澄澈的少年心性,谁又不?喜欢呢。 慕淮衣眨眨眼?。 傻子?是说他?吗? 白芷萱没给?他?询问的机会?,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慕淮衣迷茫了片刻,又垂首盯着香囊高兴的笑了起来。 白庭宣远远的看见慕淮衣一个?人立在院子里傻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因为他?阿姐。 白庭宣打了个?冷颤,他?突然就不?想喜欢姑娘了,也不?想成亲了,看起来好傻好呆好可怕。 第68章 五月十六, 大军凯旋,抵达邺京。 朝中派官员于城门口相迎,百姓早早围满了主街两旁, 临街茶楼亦是?人满为患,都为瞻仰迎接英雄凯旋。 而这其中有不少人是为了一睹立下大功的少年将军风采。 沈云商带着玉薇易容混在人群中。 她也是?为少年将军来的。 在所有人翘首以待中, 街头终于传来动静。 两匹马几乎并肩缓缓前行?。 左边便是?宋大将军荣迟, 右边的则是?封将军封磬。 荣迟这些年立下不少大功, 南邺百姓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见过他的人更是?不少,他一出现,便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荣迟刚硬的面上难得?浮现几丝柔和,挥手回应百姓。 封磬的声望虽然比不得?武将世家荣家, 但也算是?负有盛名, 加上赵承北有意弃用荣迟, 暗中动了手脚, 很快, 封磬的呼声就?盖过了荣迟。 荣迟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只在不经意间朝封磬投去冰冷一瞥, 封磬注意到他的视线, 勾唇挑眉回之一笑。 挑衅之意并不明显, 但却?也能落入有心人眼中。 而在二人身后,缓缓出现一匹大红马,马背上坐着一位身姿夺目的少年,他身着铠甲, 高束马尾, 戴着银色面具,一出现就?给人一种神秘感。 周遭的欢呼声短暂的停止。 有人好奇问:“这是?谁, 怎走在二位将军身后?” “我猜这应该是?陛下刚封的威武将军。”有人答道?。 “就?是?封将军的外侄,唤作朝明的少年英雄?” “是?啊,听说朝将军在此战中立下了奇功,除了他,还有谁能走这个位置?” “倒也是?,不过封家军哪家外侄姓朝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知道?啊。” 短暂的议论声后,紧接着就?又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这回喊的是?少年将军。 沈云商透过人群望向马背上耀眼的少年,听着百姓欢呼着他的名字,骄傲并欢喜着。 前世,世人只知赵承北,不知裴朝明。 他死在及冠后,死的轰动也悲哀。 无人知晓他赈灾银救了无数百姓,只知道?他是?赵承北手中的一把利刃。 他们只闻其恶名。 而这一次,他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 不论是?裴行?昭还是?将军朝明,都是?南邺的英雄。 沈云商眼眶逐渐蓄起有水光,是?喜极而泣,也是?扬眉吐气。 裴行?昭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沈云商身上。 虽然沈云商易了容,但她身上这身衣裳他认得?。 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未露真容,隔着万千人海相望,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有彼此才懂。 短短几瞬,裴行?昭就?挪开?了目光。 今日赵承北的人在此,他不能露出任何异常。 欢呼雀跃的喊声久久不停,三个人的名字在耳边来回回荡,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欢呼声分成了两个阵营。 荣家军与封军。 裴行?昭面具底下的唇嘲讽的弯起,这是?赵承北一贯的路数罢了。 挑起两军斗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这回他的算盘要落空了。 他只让荣家舅舅带了几十人进城,以为如此便能不受威胁,却?不知他亲自放进来的两千封军,也早就?倒戈。 他谋害封家嫡女,虽未成,但却?是?不争的事实,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认为封家还会扶持他。 他到底还是?不了解封磬。 封磬爱女如命,怎么可能会因?为南邺第一将军的荣耀而放弃前嫌。 不过只放两千人进城,他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宫中几万禁军,就?算封磬不为他所用,两千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他不知,玄军早已尽数集结在这座城中。 裴行?昭的背影消失在人海,沈云商便收回视线,朝玉薇道?:“回吧。” 今夜就?是?庆功宴,他们得?去做准备了。 - 宫门口 荣迟封磬先后下马,没了百姓的注视,二人似乎是?连装都懒得?装了,一人立在一侧目不斜视,绝不看对方一眼。 有礼官将二人的暗涌收进眼底,唇角若有若无的弯起一个弧度。 裴行?昭下马走到封磬身后,恭敬的唤了声叔叔。 封磬背着手抬着下巴扬声道?:“在外面要唤我将军。” 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荣迟,神态语气中难掩骄傲,炫耀之意甚是?明显。 裴行?昭也跟着看了眼荣迟,而后默默垂首应道?:“是?。” “对了,怎么不见荣家几位公子?啊?” 封磬装模作样?朝荣迟身后看了眼,不待荣迟给反应,他恍然的喔了声:“我想起来了,是?因?为荣家几位公子?要么没立下大功,要么伤了病了。” “不像我家这个,皮实!” 荣迟含着怒意侧目瞥他一眼,似难得?与他说话,重重哼了声就?抬脚朝宫门走去。 到底谁家的!这老家伙别?演着演着当?真了。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3节 封磬见他先走一步,赶紧带着裴行?昭追上去:“咱们不能落在他后面,免得?被他抢了风头。” 裴行?昭唇角一抽:“是?。” 以前倒是?不知,这两位的戏如此足。 - 与此同时? 沈云商玉薇皆扮作楚家的丫鬟跟随楚家的姑娘前往宫中。 除此意外,楚家所有主子?身边的随行?丫鬟小厮都换成了高手。 不止楚家,朝中不少老臣皆带了极风门和玄军中的人入宫。 甚至连守宫门的和宫中的侍卫,也已经混进了玄军和极风门。 因?这种场合主子?身边最多只能带一个下人,能进去的人并不多,所以剩余的人全部在宫门与城门外潜伏待命。 包括白裴两家身手不错的公子?,至于裴司洲,他武不行?但嘴皮子?利索,所以他也混进楚家的下人中进了宫。 沈云商跟在楚家三小姐身侧,在宫门见到了恰好也正下马车的崔九珩。 崔九珩不如初次所见的柔和,他的身上不知何时?添了不少冷硬。 赵承北给他的打击,不可谓不重。 沈云商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也不知道?他今夜是?否还能坚持原则,对赵承北兄妹无动于衷。 - 六公主寝殿 白燕堂立在窗户边,负手望向观月台的方向。 明明一身太?监的衣裳,却?被他穿出了别?样?的味道?。 宽肩窄腰含情眼,一如既往的勾人。 赵晗玥斜躺在贵妃榻上欣赏着眼前美?景。 等看满意了,才出声道?:“你想去吗?” 白燕堂回头不解的看着她。 “观月台啊,今夜举办庆功宴的地方。” 赵晗玥偏了偏头,眼神一如既往的透彻明亮。 白燕堂负在身后的手指颤了颤,却?面色淡然道?:“又不是?给我办庆功宴,我为何要去。” “你若要去,我便带你,你若不去,那你就?留在这里呗。”赵晗玥起身走向里间,欲唤菱荇给她换衣。 白燕堂眼神复杂的看着赵晗玥的纤薄身影,心头闪过一丝不忍。 鬼使神差的,他叫住了她:“你,愿意嫁给我吗?” 当?今律法祸不及出嫁女,在皇家也一样?适用。 只要她说一句愿意,他就?能想办法保住她,否则她今日脱不了身。 赵晗玥的身形一僵,过了好半晌才缓缓转身看向白燕堂,眼底还带着明显的震惊诧异。 白燕堂被她这么直愣愣盯着,眼神微微闪烁:“你,你不是?说心中也好奇成婚后的生活,何不真正体?验一回?” “当?然你放心,便是?你答应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愿,你只管体?验自己想体?验的便可。” 赵晗玥看白燕堂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许久后,才问:“为什?么?” 她看的分明,他或许对她有纵容,也并非没有半点意动,但他绝没有要娶她的意思,为何会在今日突然做这个决定。 白燕堂此时?无法跟她说实话。 云商表妹在给他的信上说过,六公主与赵承北有仇,对皇帝也并非是?外界认为的父女情深,但此事太?过重大,他不敢赌。 “因?为我...” 想救你。 “想娶你。” 赵晗玥眼睫轻轻颤了颤,交叠在腹间的纤手紧紧攥在一起。 一方面,眼前的诱惑太?大,但另一方面,她清楚的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 他娶她一定是?另有缘由。 白燕堂跟公主朝夕相处两月,自然能看出公主此时?并不信他,他沉默了几息后,抬脚靠近她,俯视着只到他肩膀的公主,道?:“若我需要驸马这个身份保命,你愿意救我吗?” 原来如此。 赵晗玥视线微垂。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二人谁都没再开?口,就?这么无声僵持着。 就?在白燕堂以为公主会拒绝时?,却?听她道?:“好啊。” 赵晗玥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眉眼弯弯:“我愿意救你。” 那一瞬,白燕堂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那股触动,就?见公主靠近她,仰着头道?:“你方才说的我不想体?验的是?说洞房吗?” “那如果我也想体?验呢?” 第69章 天色微暗, 灯火渐亮。 殿内还未点烛火,灯笼的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他的身后, 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于?公主?而言,眼前的人就?像这束光, 照亮了她某一处黑暗的角落。 她想将这点光留在身边。 哪怕他并不为照亮她而来。 公主?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看着白燕堂, 灯火映在?公主?脸上, 仿若染了层红霞,就?着她那句惊世骇俗的话,让白燕堂很长时间都没找到合适的话语回应。 白燕堂自认算是了解公主?,她温绵和软,矜贵娇气, 但骨子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叛逆, 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 让人招架不住。 就?像此时, 明明他只是因想保她提出成婚, 心跳紊乱手?足无措的却?成了自己。 这是他风流生涯中唯一一次败阵。 “你?为什么不说话?” 长久的寂静后,公主?疑惑的问他。 白燕堂颇感无力。 她那句话让他怎么接? 可公主?直愣愣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避不过去。 在?救她和放弃求婚中, 他选择了:“公主?欢喜便好。” 他的答案一出来, 公主?的眼底肉眼可见喜悦。 她勾唇道?:“我现在?很欢喜。” 白燕堂强行压下?心中不明的悸动,错开视线轻微点了点头:“嗯。” “那什么时候成婚?” 赵晗玥语气柔柔的追问:“你?什么时候需要驸马的身份保命?” 今夜。 这两个字在?白燕堂喉间转了转,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莫名的觉得他要是这么回答,公主?一定?会问他, 今夜洞房吗? “婚姻大事本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如今情形所逼,只能?先委屈公主?了。”白燕堂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 递给公主?:“这块玉佩从我记事起就?在?我身边,今日?便先以它向公主?求亲。” 赵晗玥未做犹豫的接了过来,仔细端详:“这么说,它是你?最重要的物件?” 白燕堂点头:“是。” 从他记事起,母亲就?一直跟他说一定?要保存好这块玉佩,因为它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虽然他至今还不明白它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但它确实是他最看重的物件。 “好,我答应了。” 赵晗玥收好玉佩,想了想,道?:“那我也应该回赠你?一件东西。” 白燕堂没有拒绝,而是道?:“我可以自己选吗?” 赵晗玥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语气随意大方:“我寝殿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挑。” 公主?对他不设防这事,他早就?知晓,如今似乎已是习以为常,听了这话也不觉得有逾距之处了,但他并没用动,而是道?:“公主?可否赠我一只香囊或是绣帕?” 这两样东西能?够代表他与公主?之间暗生情愫,也不至于?太过。 赵晗玥也不知道?有没有猜透他的心思,毫不犹豫的答应:“好啊。” “我要公主?亲手?绣的。” 白燕堂补充道?。 赵晗玥脚步一滞,略显为难。 “不方便吗?” “不是。” 赵晗玥道?:“我亲手?绣的香囊和绣帕都是姑娘家用的,你?若要,我得重新做。” 白燕堂眼神?深邃:“那就?现在?做。”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4节 “我要香囊。” 香囊似乎比绣帕要更费时间。 赵晗玥疑惑不解的看向他:“这么急?” “对,很急。” 白燕堂道?。 今夜的观月台不会平静,她有心疾不适合前往,万一被惊着了,又得折腾好一段时间。 他想她活的更久些。 想到这里,白燕堂心尖仿若被针扎了一下?,传来一阵刺痛感,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他压了下?去。 “可是我现在?要去观月台。” 赵晗玥微微拧眉:“你?不能?等等吗?” 为边关将士举办的庆功宴,她作为公主?,不能?不去。 “不能?。” 白燕堂掷地有声?的回答。 见公主?眉头越皱越深,他朝她靠近一小步,微微垂首,温声?道?:“我现在?就?想要一个公主?亲手?绣的香囊,可以吗?” 他知道?自己容貌过甚,也知道?如何让姑娘展颜,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用美色去勾人。 桃花眼中盛着的柔和让公主?微微怔了怔。 她干脆利落的点头:“好。” 虽然他肯定?别有用心,但他都不惜用美色来勾她了,那她称了他的心又何妨。 “菱荇,取针线来。” 赵晗玥转身朝里间走去,脚步透着些轻快:“你?想要绣什么式样?” 白燕堂看着公主?欢喜的身影,轻轻呼出一口气,跟上她:“公主?决定?就?好。” 以前从不担心失手?,方才竟然会因为怕她不上钩而紧张,这种感觉似乎不太妙。 公主?让菱荇拿了几个花式过来,选择了最复杂的一种:“那就?绣这个吧,你?喜欢吗?” 他阻止她去观月台说明今夜那里肯定?不平静,那她不去便是了。 白燕堂看了眼,点头:“喜欢。” 看起来很复杂,应该够拖到一切结束。 菱荇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白燕堂,几番欲言又止。 公主?方才明明唤了她伺候更衣准备去观月台的,可这才多大会功夫,就?改变主?意要在?这里给白公子绣香囊了。 那传说中魅惑人心的狐狸精也不过如此吧。 但见公主?高?兴,菱荇也没打算破坏公主?的兴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出去前,她见白燕堂搬了个矮凳坐在?公主?旁边,公主?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 菱荇:“......” 还是一只道?行很深的狐狸精。 - 赵承北听完礼官的禀报,眼底的光愈甚。 沈云商裴行昭这二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几个月了,都寻不到他们半分踪迹,这种情况下?,他绝容不下?荣家了。 若是能?用沈云商换荣迟解甲归田,倒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殿下?,您当真要重用封将军?” 礼官走后,常公公问道?。 赵承北冷嗤了声?,道?:“我与封磬有旧怨在?,只能?用一时,待将来培养出另一个出色的武将后,自然也不会留这样一个后患。” 只是眼下?他需要封磬与荣迟对抗。 他不过抛去一个诱饵,封磬便咬住了,果?然,即便爱女如命也还是抵抗不了权势的诱惑。 常公公稍作深思后,道?:“殿下?是说那位威武将军?” 赵承北没有否认。 常公公略有些担忧道?:“可是,他毕竟是封将军的外侄,不一定?会背叛封将军。” “说是外侄,实则没多大关系。”赵承北漫不经心道?:“他的威武将军是我给他的,但凡他还想往上爬,便只有这一条路。” 常公公神?色微松,笑着道?:“殿下?英明。” “人到齐了,殿下?现在?过去?” 赵承北闻言起身往外走,临到殿门口问道?:“父皇今日?身体如何?” 常公公恭敬回道?:“陛下?今日?精神?好些了,午后还起身走了会儿。” “那便好。” 赵承北道?:“母后也在??” “是。” 常公公应道?:“待陛下?安歇了,娘娘会去观月台。” “嗯。” 赵承北又道?:“承欢呢?” 常公公面上浮现几丝复杂,待赵承北看过来,他才道?:“公主?殿下?昨夜又出宫了。” 出宫去了哪里已无需多言。 赵承北皱了皱眉:“她还不死?心。” 崔九珩如今与他们形同陌路,又岂会再去。 最开始他不是没有给九珩递过口谕,但他只是遣人去花街柳巷走了个过场,甚至去的人都不是他最看重的西烛。 这足矣说明他打定?主?意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崔公子如今只是还没解气,待他日?定?然会理解殿下?的。”常公公宽慰道?。 赵承北面色淡淡的嗯了声?。 虽然他的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不知为何近日?他愈发感到不安,总感觉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 “待父皇身子好些,我便去请父皇赐婚。” 赵承北沉声?道?。 九珩与承欢本就?是互相喜欢,如今太子失势,他已经没了威胁,何不成全。 常公公早就?猜到了赵承北的心思,闻言面露喜色:“要是公主?知道?,一定?很欢喜。” “先别同承欢透露,免得传到崔家去横生枝节。”赵承北吩咐道?。 九珩如今还在?跟他们闹脾气,肯定?不会答应婚事,还不日?直接一道?赐婚圣旨下?去,他不应也得应,待婚事成,时间一久,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自然也就?淡忘了。 “是,老奴明白。”常公公。 - 观月台 荣迟与封磬各做一边首位,后头是此次立功的将士们,而他们下?首坐的则是两方阵营立下?大功的将才。 裴行昭坐在?了封磬的下?首。 赵承北进来目光先从荣迟封磬面上划过,见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显然是有些不对付,他勾了勾唇,将视线落到了裴行昭身上,看见对方脸上的面具时,他微微皱了皱眉。 今日?这种场合,他竟戴着面具。 这时,行礼的声?音纷纷传来,赵承北便压下?了那点不快,面带温和笑意走向高?位,路过裴行昭时,他的脚步略有停留,似乎还微微侧目。 裴行昭只当不知。 他并不担心赵承北认出了他,因为若赵承北对他起了疑,必定?不会放他入宫,他此时的打量多半是另有什么诡计。 赵承北落座,免了众人的礼,温和道?:“今日?乃是为将士们举办的庆功宴,诸位无需拘着礼数,都座吧。” 底下?人谢恩后依次落座。 随后赵承北举杯客套嘉奖了一番,众臣子纷纷举杯,宴席也正式开始。 今日?的主?角是边关将士,朝臣们的位置稍微往后挪了些,但楚家主?作为吏部尚书,位置仍然靠的很前,就?在?荣迟一侧的第?三个位子。 沈云商立在?楚家三小姐身后,正好够看见斜对面坐着的裴行昭。 她看着他面前一个又一个前去敬酒的人,心中愈发滚烫。 她心中的少年,越来越耀眼了。 裴行昭察觉到了沈云商的视线,但他并没有回应,因为他同时也感觉到赵承北在?打量他,赵承北看不见沈商商的位置,但能?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果?然,没过过久就?听赵承比道?:“朝小将军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实乃少年英雄,不少人都等着瞻仰将军英姿,却?不知朝小将军今日?怎戴着面具?” 赵承北开口,底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望向裴行昭。 其实他们也很好奇这位少年将军长什么模样,只是方才都不敢唐突去问。 毕竟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的,万一戳到人家痛处就?不好了。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裴行昭缓缓站起身,面向赵承北拱手?道?:“禀殿下?,臣的脸在?战场上受伤留了疤痕,怕惊着殿下?与同僚,这才戴了面具。” 众人一听暗道?果?然如此,幸亏他们方才没冒然去问。 “原来如此。” 赵承北笑着道?:“不过朝将军多虑了,你?这道?疤痕是在?战场上受的,该以此为荣耀才是,我倒要看看,今日?会吓着谁。” 这话明着是为小将军撑腰,实际上却?仍是要他揭下?面具。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5节 第70章 扮作小厮立在后方的裴司洲见此略有些担忧, 不由轻轻看了眼沈云商,却见后者面色淡然,似乎丝毫不担心裴行昭会因此暴露。 想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裴司洲便稍微松了口气。 沈云商确实不担心裴行昭会因揭下面具而?暴露。 他比她更知赵承北多疑,断不会毫无准备。 此时宴会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戴着面具的少年将军身上。 封磬左右看了眼, 微微侧身同他道:“既然二皇子?殿下都这么说了, 你便取下来吧,谁若敢笑话你,我第一个不同意。” 裴行昭踌躇再三,终于还?是答应了。 他缓缓伸手取下面具,但却似因自卑并不敢抬头?, 然即便如?此, 也能叫很多人看清楚他的脸。 少年长的还?算俊朗, 只是有一道刀疤几?乎从上至下贯穿了左脸, 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怖。 不过在眼下, 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嫌恶,顶多就快速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赵承北倒是盯着看的仔细, 确认没?有疑点才温和?道:“这道疤也并非你所说的那般可怖, 你无需为此感到不自在, 坐吧。” 裴行昭颇为感激的拱手:“是,谢殿下。” 接下来,又是好一轮推杯换盏,和?乐融融。 酒过三巡, 眼看庆功宴要落入尾声?, 外?头?烟花冲破黑夜,炸响在夜空, 这时,朝中一位老臣突然出列,朝赵承北拱手道:“殿下,臣有事启奏。” 赵承北看见他都觉头?疼,不止他,朝中那几?位老臣他都见不得。 他们重?规矩,口口声?声?嫡长为尊,从不曾支持过他,现在突然冒出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是为将士们举办的庆功宴,不谈正事,林大人有事不若明日早朝再论。” 这几?个老臣都将到致仕的年纪,倒也无需出手动?他们,平白惹得一身骚,且再多忍一段时日就是。 林大人目光灼灼,语气坚定:“正因今日是为将士们举办的庆功宴,老臣才有几?句话想说。” 赵承北压下心头?的不快,温和?道:“如?此,林大人说便是。” 林大人的视线在将士们身上依次扫过,而?后重?重?一叹,道:“看着如?今将军们的风采,不由让我想到了两个人。” 封磬不免好奇道:“哦?何人?” 林大人收回视线,抬头?看向上位的赵承北,缓缓道:“玄嵩帝后。”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赵承北唇角的笑意突地散去,但他还?是极力维持着平静。 “众所周知,玄嵩帝后平息外?乱,智勇双全,若无玄嵩帝后,便无我们今日大好南邺。”林大人越说越激昂:“要是玄嵩帝后还?在世,便绝无人再敢犯我南邺!” 虽然话虽如?此,但此时说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毕竟如?今的皇室并非玄嵩帝后的后人,众人心中想着,都若有若无朝赵承北看去。 不过这位宽宏大量,想来不会跟老臣计较。 赵承北感受到无数道视线,强行压下戾气,声?音温和?道:“玄嵩帝后之死?确实令人痛惜,林大人莫不是吃醉酒了,来人,扶林大人下去歇着。” 侍卫得令上前,却被林大人喝退:“我没?醉!我今儿都没?喝酒从何醉起!” 赵承北面上仍带着笑,但眼底已隐有杀气。 他本不想动?这些老臣,但若他们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二皇子?殿下说的不错,玄嵩帝后的死?确实很令人悲痛。”林大人扬声?道:“若只是天妒便都认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玄嵩帝后是被人害死?的!” 最后一句话林大人几?乎是喊出来的,在座众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起初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待惊觉林大人说了什么后,解感万分震惊。 要不是林大人实在不像喝了酒的样子?,他们怕都要以?为他是在发酒疯了! 玄嵩帝后已故过年,怎么会突然又被提起,且还?说是被人害死?的! 赵承北脸上最后一丝笑消失不见。 他知道了什么! 他正要发作,就见封磬神色凝重?道:“林大人,这话可乱说不得。” 林大人甩袖重?重?一哼:“有何说不得!” “害人的如?今活的好好的,我们可没?道理还?怕了那刽子?手!” 封磬正又要开口,林大人却猛地看向左侧首位的荣迟,拱手道:“荣将军,玄嵩帝与元德皇后是将军的亲姑姑姑父,如?今在这世上,只有将军可以?为他们讨回公道。” “欸林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封磬站起身,朝赵承北拱了拱手:“玄嵩帝后可也是二皇子?殿下的大爷爷,玄嵩帝后要真是被人害死?的,讨公道这事也有陛下与殿下在。” 林大人转眼看向赵承北,冷嗤了声?,在赵承北越渐冰冷的眼神中,毫不畏惧的道:“那可不一定,要是这凶手跟陛下与殿下的关系更?为亲近呢?”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封磬被吓得瞪圆双眼,愤怒的指着林大人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其他人也皆是惊愕不已。 对比起玄嵩帝后,凶手跟陛下与二皇子?殿下的关系更?为亲近,那就只有一个人。 先皇,玄嵩帝的亲弟,赵宗赫! “林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阵诡异的寂静中,赵承北冷声?道:“构陷先皇的罪名?,林大人可担不起!” “我如?何不知!” 林大人用睥睨的神态指着赵承北:“要是玄嵩帝后没?有被奸人所害,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该是你!” 这话便已经是极为大逆不道了,众人都不由为他捏了把冷汗。 玄嵩帝后已故,如?今的皇室是先皇一脉,不管先前那二位是如?何死?的,眼下想要在先皇一脉手中为他们讨公道,那是绝无可能的。 林大人这是在找死?。 赵承北深吸一口气,喝道:“来人!” “老师!”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众人纷纷看向后者。 却见是崔九珩出列朝林大人走来。 他立在林大人身后,微微抬手:“老师,学生扶您下去歇息。” 宴席上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二皇子?明显已经动?怒要发作,崔九珩此时站出来便是要保林大人。 崔九珩与二皇子?决裂的事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却不知二皇子?可会估计旧情饶林大人一回。 林大人转身看着崔九珩,半晌后面露欣慰道:“你倒是个好孩子?。” “我记得我只是曾在国子?监教过你几?堂课,算不得正经老师,比起崔家老爷子?,我可差远了。” 崔九珩态度仍旧恭敬:“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林大人爽朗一笑,看向座位上的崔大人,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转而?,他又看着崔九珩道:“孩子?,你有心了,不过今日我哪里也不会去,我要在这里为我的老师讨一个公道。” 众人面露疑惑,崔九珩也有些不解。 便听林大人道:“你方才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元德皇后曾经教过我一堂课,我至今不敢忘,所以?这么算起来,那二位便也是我的老师。” 众人:“......” 还?能这么算? 林大人跟元德皇后年纪相仿吧? 崔九珩皱了皱眉,却一时无话反驳。 “你的心意我领了,回去吧。” 林大人摆摆手道。 崔九珩在原地踌躇,崔大人唤了他一声?,他才缓缓回席。 沈云商看着落座的崔九珩,唇角轻轻弯了弯。 崔九珩还?是那个崔九珩。 “荣将军。” 林大人转身看向荣迟:“你可要与老夫一同讨一讨这公道?” 荣迟神情郑重?的起身出列,朝林大人拱手一礼,道:“我的荣幸,有劳大人。” 说罢,二人一同转身看向赵承北。 一文一武并肩而?立,颇有一股气势。 赵承北手指微动?,心中暗涌浮动?。 他还?是大意了! 他绝不会相信林大人是一时兴起,他们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且一同策划在今日谋事。 “二位这是要造反?” 赵承北先发制人道。 荣迟淡声?回他:“不敢,我只是听林大人说姑姑姑父有冤情,想仔细听一听罢了。” 不待赵承北开口,他又道:“若林大人当真是信口雌黄,二皇子?殿下便无需害怕。” 众人闻言看赵承北的视线皆带着打量,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害怕的神情。 毕竟这种?事,只有心虚,才会害怕。 亏的赵承北定力好,硬是没?露出什么端倪,只冷声?道:“你是叫本殿下在这里听他构陷皇爷爷?”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6节 “要真是构陷,今日有文武百官见证,岂不正好治林大人的罪?”荣迟顿了顿,加大声?音:“要是证实姑姑姑父是被冤枉的,那文武百官便也是见证!” 众人闻言不由暗暗叫苦。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就算林大人真拿出什么真凭实据了,他们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如?今皇室只剩先皇这一脉,这一脉都成了罪人,那这皇位谁来坐?况且,就算是真凭实据,二皇子?殿下也不会认啊。 所以?这就是一步死?棋! 林大人犯糊涂就罢了,荣将军怎么也跟着闹上了。 不过,这死?棋倒也不是无解。 若是... 有心思活络的已经眼露异光。 若是玄嵩帝还?有后人在世,可就不是死?棋了! 当年虽说宣称前太子?殿下坠崖身亡,但他们听到了一些风声?,前太子?殿下的尸身根本没?有找到,要是他回来了,那今日可就精彩了。 但这只是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们不敢冒险,还?是坐观其变为上策。 “放肆!” 赵承北已猜到今日是他们提前策划好的,又怎会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先皇声?誉岂容尔等胡乱构陷,来人,给我将这贼人拿下!” 正好,将荣迟一并收拾了。 “慢着。”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第71章 裴行昭在众目睽睽下?起身, 走到荣迟身侧,道:“臣也想听林大人说一说。” 赵承北皱眉。 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封将军!”赵承北看向封磬:“管好家中小?辈,免得平白受牵连。” 封磬连连称是, 起身要去拉裴行昭:“你给我回?来,添什么乱呢!” 裴行昭在他靠近前, 扬声道:“殿下?不让林大人开口, 可是觉得林大人没?有立场来立这个案子?” “若是这样, 我知道一个人,她有资格立场寻求真相。” 赵承北眼神大变,猛地盯着裴行昭。 他到底是谁?! 封磬听了?这话?一时也不知还该不该去拉他,立在原地踌躇着不动,这时, 便听裴行昭扬声道:“玄嵩帝的亲外孙女, 长公主的血脉, 可有资格听林大人道明真相?” 众人大惊自是不说, 赵承北心中此时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死死盯着裴行昭, 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他根本不是封将军什么外侄,而是裴行昭! 而此时宴会上几乎所有人都因长公主血脉而惊愕不已, 也就没?注意?到赵承北神色间的变化, 只有崔九珩看到了?。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曾经的那个猜测, 看来就是真的了?。 “朝将军,你可要慎言,长公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坠海身亡了?,哪里还有血脉在?” 一位大人神情凝重道。 裴行昭道:“二十?年前, 长公主确实坠海, 但是长公主并?没?有身亡,而是被人所救, 至今还活着。” 众人又?是大骇。 很快,就有老臣激动道:“当真?” “当真。” 这回?答他的不是裴行昭,而是女子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穿过席间,走向?正?中间。 “你是?” 待她立在裴行昭身侧,便有人问。 “我便是长公主的唯一血脉。”沈云商扬声道。 众人闻言都打量端详着她,然后紧紧皱着眉。 “这看着跟长公主也不像啊。” “是啊,这容貌...” 话?还未落,便见沈云商抬手?撕掉了?易容皮。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再?次掀起一阵轰动:“这...你不是...” 逃犯吗? 沈云商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道:“我就是沈云商,至于什么抗旨之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边说边转身看向?赵承北。 裴行昭此时也揭开了?面具,上前两步立在她的身侧,弯唇道:“二皇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大概是今日叫人震惊的事太多了?,如今见着裴行昭那张熟悉的脸,众人竟也不觉得诧异了?。 赵承北气的差点当场发作。 他找了?那么久的人没?有线索,却不知人家竟神不知鬼不觉混到了?宫中来了?! “还不将这几个逃犯给我拿下?!”赵承北厉喝道。 “诸位知道皇帝为何要追杀我吗?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想要处之而后快!”沈云商语速极快的扬声道:“他们?心中有惧,害怕我说出当年真相,所以才会斩尽杀绝!” 她的声音似是具有穿透力,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楚。 眼看有侍卫前来,有几位老臣突然出列拦在她的跟前:“既然是长公主血脉,今日我等?便要听上一听,殿下?要想拿她,就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吧!” 这都是几朝元老,侍卫哪里敢碰,只能立在原地无声的请示赵承北。 赵承北隐约感觉到事态已经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但眼下?他若执意?拿人,反倒会惹来非议,他揉了?揉眉心,压下?怒气,道:“那便说来听听。” 那件事已过多年,他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来。 只要今日已过,他必要他们?的命! 沈云商声音坚定,字字清楚:“二十?年前,先皇赵宗赫觊觎皇位,先给外祖母下?毒逼外祖父写禅位诏书?,外祖父为救外祖母,也爱惜部将不愿看到自己国人自相残杀尸横遍野,便带着外祖父与母亲,小?舅舅离开邺京归隐田野,可却没?想到赵宗赫竟在解药中下?了?一种名为碧泉的毒,外祖父也中此毒,二老双双殒命!” “母亲与小?舅舅在侍卫的保护下?一路逃亡,于一处小?镇上被人群冲散,一人坠海,一人坠崖,母亲坠海后被白家所救,逢当时白家长女病逝,白家人认出母亲,便李代桃僵对外宣称长女病愈,这就是当年的全部真相。” 沈云商的话?落,宴会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拦在她身前的一位老臣才红着眼问她:“你母亲呢?” 那些年玄嵩帝后在外打仗,老臣们?怜惜长公主,便轮流带着自家小?辈去陪长公主,他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 沈云商正?欲开口,便听一道声音自外间传来。 “真是编的一出好故事啊,听的本宫都要信以为真了?。” 众人转眼望去,却见皇后娘娘缓缓而来,雍容华贵,浑身透着上位者的凌人气势。 众臣皆起身行礼。 中间站着的那几人却没?动。 赵承北从高位走下?来,拱手?行礼:“母后。” “都愣着做什么,今日大好的日子,可别被这些市井小?人破坏了?。”皇后看向?侍卫:“冒充玄嵩帝后血脉,还不拿下?,胆敢拦者,同罪论处。” “是。” 这回?,侍卫们?没?再?犹豫,绕过那几位老臣朝沈云商走去。 裴行昭,荣迟,林大人几乎是同时上前一步挡住了?沈云商,几人呈一个圈将她紧紧护在中间。 封磬这时慢悠悠踱步过来,走到最前方,将所有人挡在身后,一手?叉腰,漫不经心却又?气势十?足:“娘娘,臣觉得这听起来很真呢,不像是冒充的。” 皇后眼神凌厉的看着他:“本宫还没?问,封将军的外侄为何会变成逃犯?” 封磬看向?裴行昭挑眉:“哦你说这个啊,这不是我家外侄啊,我不认识他。” “喂问你呢,你把我家外侄藏哪儿去了??” 众人:“......” 你要不要看看你这话?有多假? 裴行昭朝他一笑:“我做封将军外侄不行吗?” 封磬一乐:“行,那怎么不行。” 说罢,他看向?皇后:“还得多谢皇后娘娘,让臣白白捡一个这般出色的外侄。” 皇后冷笑道:“看来封将军这是要与贼人为伍了?,来人,都给本宫拿下?!” 封将军带来的将士皆起身围了?上来,与侍卫对峙,眼看一场战斗将要开启,却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慢着。” “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啊。” 楚家席位上,一位夫人缓缓起身,浅笑盈盈。 皇后冷眼扫过去,怒喝道:“楚家也要反了??” 却见那夫人但笑不语,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抬手?揭开了?易容皮。 在那张脸暴露在众人视线内时,周遭鸦雀无声。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7节 但很快便听有人惊呼:“长公主殿下?!” 拦在沈云商前头的几位老臣也先后认出了?白蕤。 不,应该是赵曦凰。 “真的是长公主,您真的还活着!” 席间已纷纷有人起身,其中不乏曾经被自家长辈带到长公主跟前陪她解闷的各家家主主母,即便时隔多年,他们?也都还认得这位天之娇女。 “长公主殿下?,真的是您。” “殿下?!” 其中有一位夫人激动的冲到了?赵曦凰跟前,双眼泛红,泪流满面:“我就知道,你生来命好,脾气又?大又?坏,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这位夫人便是林大人家的大儿媳,杨家女儿。 曾经许多贵女都讨好长公主,唯有她跟长公主不对付,二人总是吵吵闹闹。 赵曦凰见到她,也红了?眼:“这一见面便又?要跟我吵了??” 夫人破涕为笑,上前一把抱住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曦凰也抬手?回?抱着她:“嗯,我不在,应当都没?人敢跟你拌嘴。” 皇后看着这一幕,指尖都快要掐到肉里了?。 赵承北的脸色亦难看至极。 若今日赵曦凰不出现,他们?就能将沈云商打入牢狱,平息此事,可偏偏赵曦凰回?来了?! 文武百官中,除了?后来的新贵,几乎都认得赵曦凰。 冒充玄嵩帝血脉的说法立不住了?。 心思几转间,皇后快速做了?决定,她掩下?怒火,扯出一抹温和歉疚的笑意?:“竟然真的是长公主殿下?啊,我还道是别有用心的人作乱。” 赵承北反应也快,当即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即便当年的真相被翻出来又?如何,只要前太子死了?,光一个赵曦凰回?来根本不足为惧,大不了?认了?先皇所作所为,将长公主母女好好供养着,待时机成熟再?动手?不迟。 赵曦凰松开杨氏,擦了?擦眼角才抬眸看向?皇后。 “按辈分,本宫该唤长公主一声堂姐。” 皇后娘娘亲切的看着赵曦凰,欲去拉她的手?:“只是堂姐归朝,怎不跟我们?联系,本宫也好为堂姐接风。” 赵曦凰避开她的手?,看向?沈云商:“商商。” 沈云商乖巧的走到她跟前:“母亲。” 赵曦凰这才盯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这声堂姐本宫担不起,方才本宫见小?辈间对峙,便也不好露面,却没?想到娘娘倒是好意?思,一出来就对小?辈喊打喊杀,本宫要是提前告知了?娘娘,娘娘还不得将本宫也抓了?。” 一口一个本宫,将皇后的气势瞬时压了?下?去。 可偏偏长公主的封号未被废黜,这声本宫理所应当。 况且,玄嵩帝后的嫡女归朝,即便她撼动不了?帝位,那也是受万人敬仰的,这朝堂上一半的人都会护着她。 皇后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即便心中气的不行,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堂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方才只是不知商商是堂姐的女儿罢了?,若堂姐怪罪,那我给商商赔个不是。” 赵曦凰一把将沈云商拉到自己身后,神色冷然:“商商是晚辈,受不起娘娘的礼,你向?我行礼赔罪,我受得起。” 沈云商低着头抿了?丝笑。 从前母亲性子脾性虽也大,但一直都是收敛锋芒,不像现在气场全开,轻而易举就落了?皇后的脸面。 皇后今日要当真文武百官的面给母亲赔罪了?,那么她就永远矮母亲一头。 虽然她也没?什么永远了?,但此时此刻,她一定难堪至极。 前世皇后将她叫进宫中立下?马威的仇也算是报了?。 皇后咬着牙,面部略微有些扭曲。 她是一国之母,怎能向?他人屈膝弯腰! 赵承北这时上前为皇后解围:“此事是我误会了?云商妹妹,该我给姑姑赔礼道歉。” 那句云商妹妹将沈云商恶心的不行,她皱着眉正?想说什么,赵曦凰却将她拉到赵承北跟前:“既如此,那你该给商商道歉。” 她说完,也不管赵承北如何,仍旧直直盯着皇后。 等?她道歉。 第72章 赵承北盯着沈云商, 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阴郁。 就算长公主归朝她也不过是个外姓郡主,凭何受得起他的赔礼道歉! 沈云商自然知道他不情愿,但他越不情愿, 她越期待。 “二皇子若是不愿意便罢了。” 沈云商语气淡然道:“这诸多恩怨我们今日是该好好清算清算。” 皇后夹着怒气瞥了眼赵承北,才道:“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隔夜仇。” 她说着朝赵曦凰轻轻颔首:“今日之事是本宫失察, 还请堂姐莫怪。” 皇后低了头, 赵承北也不得不弯腰, 他咽下浓浓的不甘和屈辱抬手低头:“对不住,云商妹妹。” 沈云商挺直腰背看着朝她低下头颅的赵承北,两世的仇怨,今朝才算是出了第一口气。 但这还远远不够。 “二皇子殿下唤我名字就好。” 她一点儿也不想做他的妹妹。 赵承北皮笑?肉不笑?的嗯了声,就不再去看沈云商了。 他今日所受屈辱早晚会?从她身?上讨回来! 赵曦凰坦荡荡的受了皇后的礼后, 视线越过她看向高位, 道:“既是为功臣办的庆功宴, 为何不见陛下?” 皇后扯出一抹笑?道:“堂姐有所不知, 陛下近日身?体不适, 正在修养。” “哦。” 赵曦凰并不在乎皇帝身?体如何:“若是这样,那?父皇母后的冤屈现在该由谁来做主呢?”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看了眼沈云商, 有些错愕惊讶道:“难道云商方才所言都是真的?” 赵曦凰冷声道:“本宫亲身?经历, 还有假?” 皇后忙道:“自是没有质疑堂姐的意?思,只是此事太过重?大,总得有个实证,方才好昭告天下。”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实证的事, 谁都可以?编造。 她就不信赵曦凰手中会?有真凭实据! 若是真有也不必等?到今天才归朝! 众人闻言便都看向赵曦凰。 他们中是有很多人信长公主, 但除了他们也还有很多人不信,毕竟当年玄嵩帝后确实对外宣称禅位于?先皇, 若没有先皇威逼谋害玄嵩帝后的真凭实据,确实难堵悠悠众口。 沈云商手指微微攥紧。 皇后这是笃定母亲拿不出证据。 果然,不管多周全,都还是让他们有可乘之机,日后一旦流传出一些不利于?他们的谣言,那?么小?舅舅的皇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皇后要证据是吗?行啊。” 赵曦凰微微侧首:“驸马,将东西拿过来。” 皇后眼神一冷,她竟真有证据! 众人随着长公主的视线望去,便见楚家席位上原本与长公主同坐的男子起身?,他不知何时已经揭开易容皮露出了真容。 虽然众人都不认识他,但长公主的那?声驸马证明了他的身?份,并且,只单看沈云商与他七分相似的长相也能猜到他的身?份。 江南首富,沈枫。 沈枫听见长公主唤他,便抱着放在身?旁的盒子走了过来。 沈云商轻唤了声:“父亲。” 沈枫朝她笑?着点了点头,走到赵曦凰右侧站好,朝皇后道:“皇后要的证据就在这里。” 皇后看了眼那?盒子,面色一变,皱眉扫了眼赵承北。 这么重?要的东西如何会?漏查!还叫他们带进了宫来! 赵承北此时亦是懊悔万分。 倒不是他疏忽,而是他千防万防怎么都没想到楚家竟早已叛变! 皇后也想到了这点,目光不善的看向楚家家主,而不待她发难,楚家家主便已率先开口:“皇后娘娘,当年的证据臣这里也有一份。” 皇后气结,盯着他半晌没说出话。 好,好得很!朝中文武之首竟都要帮她赵曦凰! “皇后娘娘,请问现在谁能为本宫的父皇母后做主?” 赵曦凰好似不知皇后的愤怒,淡然问道。 而她这话无疑是让皇后心中怒火更甚。 如今虽是由二皇子监国,但皇帝还在,这件事自然只能由皇帝做主,可害死玄嵩帝后的人是皇帝的亲生父亲,这叫皇帝如何做主! 难不成给?自己父亲追加一道罪诏? 可眼下情形好似没有第二种选择。 因为现在赵曦凰不是一个人,她身?后站着几?朝元老,半数朝官,这其中还包括文武之首,玄嵩帝后是南邺传奇,受无数百姓爱戴崇敬,一旦今日之事传出去,赵曦凰的身?后就还有南邺无数百姓! 陛下若还想要民心,就不得不做这个主。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8节 “陛下还在病中,不如堂姐先安顿下来,待陛下病好些,再商议不迟。” 皇后试图往后拖延,如此也好有时间想其他法子。 “我听说如今是二皇子监国,既然陛下病重?,那?不如就由二皇子做主?” 赵曦凰岂会?让她如愿。 夜长梦多,今日她必须将一切都解决了! 皇后干笑?了声,还欲在说什么,就听外头有太监喝唱:“陛下驾到。” 众人皆转身?跪下恭迎。 唯有赵曦凰沈云商一干人等?未跪。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近赵曦凰。 因生了场大病,皇帝的脸上已显老态,明明比赵曦凰大不了几?岁,却?感觉隔了一辈人似的。 他看着赵曦凰,赵曦凰也看着他。 那?一刻,多年前的一幕幕一一在二人脑海中浮现。 多年前,玄嵩帝后在外大仗,先皇也跟着,那?时候玄嵩帝只有赵曦凰一个女儿,先皇也还只有皇帝一个儿子,他们便是彼此唯一的兄妹。 皇帝比赵曦凰大几?岁,那?时候玄嵩帝后常年不在邺京,皇帝心疼妹妹独身?一人,就经常会?去陪她,给?妹妹带她喜欢的物?件,零嘴,有时候还趁着嬷嬷不注意?,带她去街上玩乐。 皇帝的整个少年时期都把她当做亲妹疼爱,而赵曦凰那?十七年,也只有他一个哥哥。 原本,这只是一段兄妹情深的故事,可没想到二十年前变故突发,先皇害死玄嵩帝,他们成了仇人。 锦衣玉食的公主带着幼弟仓惶无助的逃亡,而皇帝取代他们的位置,成了太子。 皇帝起初也曾恨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死他的妹妹,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先皇的叮嘱,他的心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妹妹没有皇位重?要。 更何况并非亲妹,只是堂妹。 二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尔虞我诈,权势均衡,少年时期的兄妹情谊在皇帝心里已经消散无踪,他甚至为了保住皇位,要将自己曾经真心疼爱过的妹妹赶尽杀绝。 也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尝过一国之君的滋味,后来尝了,就不能罢手了。 但后来,皇帝也再没有像曾经对赵曦凰那?样,真正心疼过谁。 他想,他的父亲说的对,帝王不该有真心,不然就会?跟玄嵩帝一个下场。 兄妹二人再次相见,竟觉这二十年好似弹指之间。 前一刻,还是兄妹情深,后一瞬,便已隔着血海深仇。 “多年不见,阿兄好像老了许多。” 长久的对视中,赵曦凰率先开口。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温和平淡,好似并没有怪罪皇帝,又?好似早已不记得那?十七年的情谊。 皇帝笑?了笑?,咳了几?声,道:“是,阿兄是老了,但曦凰妹妹看着还很年轻。” 一声曦凰妹妹,又?扯出了诸多过往的记忆。 那?过往的记忆里全是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阿兄曾说,若是有人敢欺负曦凰,必会?为曦凰报仇。” 赵曦凰不愿再想起那?些往事,也不想跟他再叙旧,她拿起沈枫手上盒子里的明黄圣旨,将其展开在众人眼前:“这是父皇被?逼禅位前亲手写下的最后一份诏书?,道明了先皇如何威逼父皇禅位,想必阿兄用该认得父皇的字迹和国印。” “敢问阿兄,今日要如何为曦凰报仇?” 皇帝只扫了一眼便知道圣旨是真的。 他状似痛苦的闭了闭眼,一时无话。 有老臣凑近来看,也认出了玄嵩帝的字迹,顿时老泪纵横:“竟是真的,竟真的是先皇害死了玄嵩帝,他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玄嵩帝待他那?般好,他是怎么下得去如此毒手的!” “真是狼心狗肺!” 一声声的讨伐传来,让皇帝愈加难堪。 沈云商却?彻底放下心来。 她没想到,原来母亲手上竟还有重?要这样的物?证。 她的猜想果然没错,外祖父并非真的让他们忍气吞声,而是要他们韬光养晦,等?待合适的时机,所以?给?他们留下来这道圣旨,留下了玄军和兵符。 那?些遗言也不过是知道母亲一时没有报仇的能力,想让母亲好好活下来。 “臣请陛下将玄嵩帝后之死昭告天下,为玄嵩帝后昭雪。” “臣等?附议!” 大半臣子都跪了下来,请皇帝下旨。 皇后搀扶着皇帝,一颗心彻底凉了下去。 赵曦凰真是好手段啊,选择在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布真相,逼得陛下别无选择。 皇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微微抬起手制止了臣子的呼声。 在一片寂静中,他缓缓道:“拟旨,将真相昭告天下。” 众臣顿时面露喜悦:“谢陛下,陛下圣明。” 赵曦凰与沈云商对视一眼,皆轻轻勾了勾唇。 第一步,成了。 不久后,圣旨拟好,太监总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了圣旨,还了玄嵩帝后一个公道。 毕后,皇帝看向赵曦凰道:“圣旨已下,曦凰妹妹以?后便在邺京住下,朕立刻让人修建长公主府,再择吉日册封商商为郡主。” 赵曦凰将刚拿到的圣旨递给?沈枫,淡笑?着抬眸道:“这就不劳烦阿兄了。” “我还有一件事,要在今日请诸位分辨出个章程来。” 皇帝面色一凝:“曦凰妹妹还有何事?” 众臣也不解的看向赵曦凰。 便听赵曦凰一字一句道:“父皇既然不是主动禅位,那?么先皇这皇位便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诸位说是也不是?” 皇帝皇后顿觉难堪。 先皇的皇位都名不正言不顺,那?皇帝的皇位又?如何名正言顺得起来? 不过这话许多人都不敢接。 虽然事实如此,但前太子已经亡故了,如今在皇位上的是先皇血脉,即便玄嵩帝后的死水落石出,可这日后皇位上的人还得是先皇一脉。 他们哪里敢得罪皇帝。 一片寂静中,荣迟走上前来,道:“长公主所言甚是。” 封磬,楚大人林大人等?好些位大臣皆站出来道:“臣附议。” 不待皇帝开口,楚大人抬起头直视着皇帝:“若是玄嵩帝的太子还在世,这皇位理该由太子殿下来坐。”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唏嘘惊叹声。 这话虽然言之有理,可是那?人就是不在了呀!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荣迟与他一唱一和:“是啊,熙辰殿下若是活着,他才是我南邺名正言顺的皇帝。” 一句熙辰殿下,让在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赵熙辰,玄嵩帝唯一的嫡子。 他若在世... 不对! 有人突然反应了过来,震惊的望向荣迟。 荣迟这话的意?思莫不是... 皇帝皇后也猜到了这个可能,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皇帝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赵承北此时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找了这么久,根本没有他半点消息,且沈云商裴行昭身?边从未出现过什么可疑人,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赵曦凰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缓缓看向那?几?位几?朝元老,微微颔首道:“敢问几?位大人,若是阿弟回来了,这皇位是不是该还给?阿弟?” 众人方才只是隐有猜测,此时听得赵曦凰这话,顿觉一阵恍惚,震惊非常。 前太子真的活着! 几?位老臣激动的眼眶都开始发红了,他们也顾不得皇帝还在,几?步走近赵曦凰道:“殿下,太子殿下他真的回来了?” “若是殿下当真回来了,这皇位理该还给?殿下。” 封磬楚大人也出言附和。 赵曦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轻飘飘看了眼皇帝,才转身?面朝楚家席位。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带着期盼,带着震撼,带着不敢置信。 目光各异中,只见楚家嫡幼子楚怀钰缓缓起身?,朝赵曦凰走来:“皇姐。” 众人大惊失色。 “这,这不是楚家的嫡幼子么?” “是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几?位老臣虽然出声,但也紧紧盯着楚怀钰,试图在他脸上找到玄嵩帝后的影子,可是,眼前的人跟玄嵩帝后没有半分相似。 其中一位老臣福至心灵:“该不会?,也跟长公主殿下一样,易容了?” 楚怀钰朝他轻轻一笑?:“大人好眼力。”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19节 几?位老臣顿时松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 而后,楚怀钰便卸掉了易容皮。 他的真容一出来,四周安静了好几?息。 见过玄嵩帝的人都震惊又?恍惚,眼前的人与玄嵩帝太像了! “太像了!” 很快,就有一位老臣激动道。 而后便是一阵附和声。 皇帝的身?躯颤了颤,皇后忙将他扶住。 赵承北看着众人的反应,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一旦赵熙辰的身?份落实,他们就全都完了。 破釜沉舟般,赵承北道:“像也不能代表就是,还需要证据。” 不知何时撕下易容皮的裴司洲此时冒了出来:“殿下那?时才不到两岁,拿什么证据?” “若无证据,难不成谁来了都是玄嵩帝血脉?” 赵承北冷声道,而后看清裴司洲的脸,皱眉道:“作为逃犯,竟还敢进宫!” “裴白两家逃犯的身?份从何而来,二皇子殿下难道不是心知肚明么?”裴司洲讽刺道:“怎么?也要臣当着众臣的面一一道来?” 赵承北气的狠狠瞪他一眼,然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裴司洲道:“殿下彼时年幼,无法自证,但有人可以?证明殿下的身?份。” 有人道:“谁?” 裴司洲:“当年给?殿下接生的稳婆,或者?殿下的奶嬷嬷,可问问她们殿下身?上是否有什么胎记可以?证明殿下的身?份。” “时隔多年,还上哪去找这些人!”赵承北皱眉道。 这时,一位老臣站出来道:“裴公子这话倒是提醒老臣了,太子殿下满月宴上,臣见过太子殿下身?上的胎记。” “臣妇也见过。” 一位老夫人也走出席间,看着楚怀钰道:“臣妇曾抱过太子殿下,那?时天气热,嬷嬷给?殿下洗浴时,臣妇见太子殿下后腰处有一块胎记。” “正是。” 先前那?位老臣道:“是块红色的胎记。” “对对对,是红色的,就在右侧后腰下。”老夫人道。 这位老夫人却?是崔家的老太太,崔家书?香世家,一身?清骨,她断不会?撒这个谎。 赵承北眼神微暗的看了眼老太太。 如此明显的特征,足矣证明赵熙辰的身?份,她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可赵承北不知,老太太愿意?出来作证,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曾经崔九珩作为二皇子伴读,老太太对二皇子自然也上心,可后来却?知道了二皇子给?崔九珩下药,崔九珩是老太太最看重?的嫡长孙,谁害他她都不答应。 崔九珩疏远赵承北老太太乐见其成,只恨不得跟崔家跟赵承北再没有半点关系才好。 此时她出来,不过是因为敬重?玄嵩帝后,不容有人混淆玄嵩帝后的血脉。 “既然如此,那?就请人验一验吧。”赵曦凰淡淡道。 验是要验,可是谁验却?是个问题。 一旦身?份证实,看赵曦凰这架势必定是要扶持赵熙辰登基的,谁敢看新皇的身?子? 普通朝臣自是不敢,思来想去也只能老一辈的人去。 最后在皇帝和长公主的首肯下,各自点了一个人。 皇帝点的心腹大臣,长公主点的荣迟。 都是两方信任的人,不怕对方做什么手脚。 楚怀钰,不,赵熙辰对此并不在意?,皇姐让他验他验就是。 三人去了侧殿,余下的人各怀心思。 皇帝一方自然不希望对方是真的赵熙辰,可以?眼下情形来看,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而保持中立人则已经开始计算,一旦太子殿下身?份落实,吏部尚书?,荣封大将军,几?朝元老皆会?扶持新皇。 今日这场皇位之争到最后文臣的作用就不大了,重?头戏是武将。 可两位将军都选择了长公主,光朝廷的禁军怕不是对手。 看来,邺京的天要变了。 不多时,三人便从侧殿出来。 众人纷纷朝荣迟与皇帝一派的大人看去。 荣迟满脸喜悦,那?位大人则一脸苦色。 真相如何已经无需多说。 “阿兄还有什么话说?” 赵曦凰淡笑?着看着皇帝。 皇帝动了动唇,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 赵曦凰对皇位势在必得,皇后也就不怕撕破脸了:“就算如此,谁知道是不是你提前做了什么手脚?” 皇后此言一出,崔家老太太脸色就冷下来了:“娘娘是怀疑老身?做伪证不成?” 崔家世代清誉,不容半点污垢! 在邺京,谁不知晓崔家的名声,他们就是怀疑皇帝的心腹也不会?怀疑崔老太太。 皇后当即气的脸色铁青。 “看来皇后还不死心。” 赵曦凰说罢看向赵熙辰。 赵熙辰会?意?,从腰间取出那?半块玉佩扬声道:“玄军何在!” 他话一落,四周便涌现出几?十人。 有侍卫打?扮,有太监下人打?扮,他们边上前边将外裳脱掉,露出玄军独有的劲装,他们整整齐齐朝赵熙辰跪下: “见过太子殿下。” 末了,最前方一人抬起头:“易镰见过太子殿下。” 在场的老臣无不知道玄军,无不认得易镰。 “易将军,你竟还活着!” 有老臣惊呼道。 赵熙辰唤了他们起身?,易镰便朝那?人玩笑?道:“钱大人都还在,我可不敢先死。” “你啊,你这张嘴还是不饶人!” 至此,赵熙辰的身?份已经无可指摘。 易镰是玄嵩帝心腹,他万万不可能混淆玄嵩帝的血脉,更何况,赵熙辰那?张生的与玄嵩帝太过相似的脸也极有说服力。 无人再怀疑赵熙辰的身?份。 “抢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 赵曦凰看向皇帝,缓缓道:“阿兄这些年这皇位坐的也不安稳吧?” 皇帝唇角微微抖动,眼神悲痛的看着赵曦凰:“曦凰妹妹,你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难道不是你们逼人太甚!” 赵曦凰面色一变,怒道:“你们不给?人留活路,那?我们就只能回来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怎么?别人的东西用的久了,就真当是自个儿的了?” “你莫要欺人太甚!陛下好歹曾真心待你!当年的事陛下也并不知情。” 皇后扶着皇帝,怒目看着赵曦凰。 赵曦凰冷笑?了声:“说的对,既如此,那?我便给?阿兄一个机会?,今日,是阿兄主动禅位昭告天下,去寺庙颐养天年,还是我手刃仇人夺回皇位,阿兄自己选。” “如今宫外城外都是我的人,我不介意?跟阿兄打?一场。” 皇后还欲再说什么,被?皇帝拦住了。 他运筹帷幄多年,此时哪能不清楚他们已经输了,输的彻底,没有半分可以?挽回的余地。 荣家军,封军几?十万驻扎在城外,便是今日屠宫也不在话下。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 “曦凰妹妹是从何时开始谋划这一切的?” 赵曦凰此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看向沈云商和裴行昭道:“阿兄猜错了,我今日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众人的视线随着赵曦凰落在了沈云商裴行昭身?上。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竟是这二人谋划而成。 皇帝不不愿意?相信:“都到这个地步了,竟也不愿跟阿兄说句实话。” 赵曦凰:“我说的就是实话,从头到尾都是商商与阿昭策划的,就连阿兄要派人杀我,都是他二人提前预知,将我救下并带来邺京。” 皇帝一愣,这才拿正眼看着那?二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他竟是输给?了这样两个少年人! “赈灾一事,也在你们计划之中?” 沈云商如实道:“是,赵承北想要我们的钱赈灾替他挣名声,我们一想觉得不划算,替他挣何不替自己挣,不过来邺京倒是歪打?正着,我正愁怎么进京报仇呢,陛下的圣旨就来了。” “救封如鸢也是你们拉拢封将军的筹码?” 裴行昭看了眼封磬,见后者?面色淡淡,他便道:“赵承北害封小?姐性命可不在我们的算计之中。”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20节 皇帝沉默良久后,徒然一笑?:“你们这一辈真是人才辈出啊。” “倒是不如先皇,算计胞兄。” 裴行昭道。 皇帝被?噎了回去,久久没再作声。 场面也就此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道:“我写诏书?。” “但我有一个要求。” “阿兄请说。” 赵曦凰道。 “皇后和我的子女都是无辜的,还请曦凰妹妹看在曾经的情分上,绕他们性命,允许他们与我同去寺庙度此残生。”皇帝道。 赵曦凰还未开口,便听沈云商道:“不行!” 皇帝眼神凌厉的看向她。 “其他人可以?,赵承北,不行。” 沈云商迎上他的视线,掷地有声道。 皇帝一惊,下意?识将赵承北护在身?后:“为何!” 这是他最器重?的儿子,他说什么也要保他的命! “年幼的皇子我们自会?安顿好,不会?取他们性命,但也会?叫人守着他们一辈子,不会?给?他们复仇的机会?。”沈云商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继续道:“其余公主可以?跟随陛下去寺庙,永世不得进京。” 沈云商稍作停顿,看了眼裴行昭。 前世,赵承欢从未对裴行昭动过杀心,最后也试图救过他,看在这点上,可以?留她性命。 “而赵承北,必须死!” “你!你!” 皇帝气的指着她的手指发抖,猛地看向赵曦凰:“我必须保住承儿!” 沈云商分毫不让:“你保不住!” “这天底下没人可以?保住他。” 第73章 沈云商的态度过于坚决, 让在场众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老一辈的恩怨与赵承北无关,皇帝都能保住一条命,没道理?孙辈反倒牵连其中, 所以很显然,沈云商不肯让步, 是与赵承北另有仇怨。 至于缘由?, 其实很多人此时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了数, 毕竟方才沈云商才说过赵承北想要利用?他们搏名?声,这背后自然不会只有这一句话这么简单,多的是?弯弯绕绕,仇恨纠葛。 且皇帝大势已?去?,将来的南邺之主是?赵熙辰, 他们这些?人自然不会傻到去为即将成为庶人的赵承北求情。 所以更多的人选择作壁上?观。 “你们的仇也报了, 为何?还要追着不放!” 皇帝气的咳了好一会儿, 才指责道。 沈云商不为所动, 淡淡道:“外祖父外祖母的仇算是?勉强有了了结, 但我与赵承北的仇还未清。” “他也算是?你阿兄!” 皇帝斥道。 沈云商闻言不由?冷笑?道:“阿兄?” “他在江南用?药算计我,几次三番派人追杀我时可想过我是?他妹妹?” 沈云商声音不算大, 但足够让在场的人听清。 林大人惊讶道:“江南发生过何?事?” 赵承北被护在皇帝身后, 看着沈云商的眼神犹如淬了刀子。 关乎她的名?声, 他不信她敢将此事拿出来说! 然而却见沈云商冷冷看向他,道:“在江南时,赵承北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他知道我手中有玄军兵符, 想为己用?, 三番几次使手段欲拆散我和裴行昭,被我与裴行昭化解后, 情急之下在裴家庄给我和崔九珩下药。”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看向崔老夫人身边的崔九珩。 众人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崔九珩眼神微垂,面色淡然,并未反驳沈云商的话。 “若非我会殉方阵识出了赵承北的诡计,与裴行昭联手里?应外合破了阵,如今还不知会如何?。”沈云商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都道赵承北与崔九珩为挚友,可我看也不过如此,那一次,若不是?裴家庄有解药,且裴行昭不计前嫌出手救了崔九珩,崔九珩恐怕早就因?赵承北毁了一生。” 沈云商这番话就如天雷炸在了众人耳边。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向崔九珩。 难怪从江南回来,崔九珩就疏远了赵承北,原来竟还有这桩事。 虽然沈云商没明说,但他们又岂会不知赵承北给二人下的是?什么药,要知道崔家世代清誉,崔家子女将声誉看的何?其重要,要是?真让赵承北的计谋得逞,崔九珩的人生便会背上?一个永远都洗不掉的污点。 况且后来还差点被药毁了,这要是?他们,别说疏远了,翻脸都是?有可能的! 崔家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但并没有因?沈云商这番话而感到惊讶,很显然,他们早就知情,这也就说明,沈云商说的都是?真的。 “后来他派杀手追杀我,只恨不得我立刻消失在这世上?,他明知我是?他的妹妹,却还下得去?手,那么我报仇,又有什么不应该?” 沈云商盯着皇帝,冷声道:“他在做这一切时,就应该想到今日?的后果!” 众人看赵承北的眼神都有些?不屑了。 原本都以为这位真是?位温润如玉的君子,却没想到背地里?竟然也会使这些?下作手段。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挚友,他竟也丝毫不顾及情分。 皇帝感知到众人的变化,但还是?强撑着道:“可他并没有真的伤害到你!” “那是?他技不如人!” 沈云商面色骤冷,厉声回道:“成王败寇,输了就得认!” 上?一世他们输的那般凄惨,她不也一样认。 这一回,他赵承北休想脱身! “赵承北,这是?你我的恩怨,你还要躲到何?时?”沈云商不愿再跟皇帝浪费唇舌,她反手抽出就近侍卫手中的剑,指向皇帝身后的赵承北:“今日?,我们就做个了结。” 前世今生的仇,今日?一并清算。 话到了这个份上?,赵承北便是?想躲在皇帝背后装鹌鹑也无用?了。 他出不出来都是?一个下场,还不如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赵承北从皇帝身后走出来:“你想怎么了结?” 沈云商剑指着他,缓缓道:“你曾用?殉方阵算计我,我今日?便还给你,若你能从我的殉方阵中走出去?,既往不咎。” 赵承北眼神微亮:“当真?” 他虽会的不多,但在他的认知里?,沈云商根本不会什么殉方阵。 他似想到什么,看了眼裴行昭,裴行昭耸耸肩:“我不参与。” 沈云商报了仇,就等?于他的仇也报了,况且,他只是?认识此阵,可并不会。 大约是?裴家庄那次他强行破阵,便叫赵承北以为会殉方阵的人是?他。 赵承北闻言略微放下心来,应下:“好。” 沈云商将布阵的地点选在了赵承北的寝殿。 她一人进去?,半个时辰后出来,朝已?经等?候在外的赵承北道:“不限时间,你能从这里?走出来,我便放你离开。” 皇帝皇后担忧的看向赵承北:“承儿。” “父皇母后,我去?了。” 赵承北握紧手中的剑,沉声道。 他一定能走出来! 方才待皇帝写?好禅位诏书,众臣都随着沈云商一道移步过来,此时殿外站满了人,见赵承北进去?,面上?神情各异。 殉方阵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沈云商竟会此阵。 要知道若是?完全?学会了此阵,在战场可退敌万千,但自玄嵩帝后,几乎没有人能将殉方阵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此时对于很多人来说,赵承北能不能出来不重要,他们更想知道沈云商的殉方阵学到什么程度。 就在众人安静的等?候中,有一人朝他们走来。 沈云商第一个认出他:“表哥?” 白燕堂快步而来,朝她点了点头,又向赵曦凰沈枫行了礼:“姑姑,姑父。” “燕堂,你怎在这里??” 赵曦凰有些?诧异道。 人群中的楚大人听见那声‘燕堂’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楚夫人比他还要激动些?,下意识欲上?前被楚大人及时拉住。 白燕堂遂看向沈云商,意思很明显,是?在问沈云商怎没同赵曦凰说,沈云商有些?无奈的回视着他。 他住在六公主寝殿几月,为了六公主的名?声,她只能先?瞒着。 白燕堂大约猜到了她的意思,默了默,直接道:“我两月前被六公主所救,一直在六公主寝殿养伤,云商表妹没同姑姑说吗?” 众人闻言心中大骇。 他竟在六公主寝殿住了两月,简直是?大胆包天! 沈云商瞪大眼:“......” 他疯了,这么多人将此事说出来,六公主还要不要... 不对!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21节 以表哥的性子,断不会如此不知轻重,他这么做一定另有深意。 很快,沈云商便想明白了。 六公主本该随着皇帝去?寺庙,表哥想救她。 赵曦凰也已?经想到了这里?,她皱眉看着白燕堂正想开口,便听皇帝怒道:“你是?何?人,竟敢留在公主寝殿!” 白燕堂看在他是?六公主生父的份上?,回答了他:“江南白家少家主,白燕堂。”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话一出来,楚夫人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皇帝气的面色铁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玷污公主名?声!” 他转身盯着赵曦凰,咬牙道:“我的家事我应当有权处置?” 赵曦凰:“阿兄想怎么处置?” 皇帝冷哼了声:“擅闯公主寝殿者,死。” 楚夫人瞪大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赵曦凰淡笑?道:“哦?那我倒要看看,谁敢让他死。” “你!” 皇帝气的咳了好一阵,缓过来后才咬牙道:“既然处置不了他,那总能处置六公主,我没有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来人,给六公主送一杯毒酒!” 这回不待赵曦凰开口,白燕堂就变了脸:“你敢!” 皇帝更气了:“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与你何?关!” “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就与我有关。” 白燕堂沉声道。 众人一愣,六公主何?时指婚了? 就连皇帝都因?他的理?直气壮怔了怔。 沈云商与裴行昭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味。 他们曾经就这么想过,没想到白燕堂真的为了救六公主这么干了。 “我不曾给六公主指过婚,她是?你哪门子未婚妻。”皇帝怒道。 白燕堂挑了挑眉,冷笑?了声道:“凭什么要你指了才算,我两个月前已?经请媒人见证在六公主母妃灵前向六公主求过亲了,六公主母妃答应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 众人:“......” 这说的他们都觉得好有道理?,可死了的人如何?答应? 皇帝怒目瞪着白燕堂,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白燕堂制止:“我知道你要说你是?她父亲,可是?你算哪门子父亲?” “她母妃被皇后害死,你明明知情却不曾为她做主,还有,你一直按着六公主的婚事,我猜想该不会是?想让六公主去?和亲吧?” 白燕堂道:“你想削荣将军的兵权,届时朝堂的武将就只剩封将军一人独大,你怕战事再起封将军无力支撑,又舍不得嫡公主,其他几位公主母族都算强大,只有六公主身后无人,所以你对外装作疼爱六公主,实则是?打着这个主意,我说的对吗?” 皇帝瞳孔微震。 他属实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猜中了他的心思。 皇帝的反应证实了白燕堂的猜测。 众人一时间顿觉唏嘘不已?。 沈云商裴行昭则皆暗道白燕堂简直是?智多近妖,竟然全?都猜中了。 前世六公主的确是?被送去?和亲了。 “所以我认为你不配做六公主的父亲,自然也不敬你是?她的长辈。”白燕堂说罢,不再去?看皇帝,转而看向赵熙辰,朝他拱手道:“此次我在宫内接应,提前安排了人手潜伏进宫,也算是?有功劳,可否请太子殿下赐一个恩典。” 赵熙辰看了眼沈云商,后者点头,他才道:“你说。” 白燕堂郑重道:“我与六公主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南邺朝律祸不及出嫁女,请太子殿下为我与六公主赐婚。” 赵熙辰还未开口,皇后便道:“不行!” 她目光凌厉的盯着白燕堂道:“六公主再怎样也是?皇室血脉,凭什么下嫁一介白身,如今我是?她的嫡母,这桩婚事我不答应!” 六公主想独善其身,绝无可能! 若不是?留着她另有他用?,她早就想她弄死了。 白燕堂神情莫测的看向皇后,只是?他还没说什么,楚大人就已?经携着夫人走向前来:“若是?楚家的嫡幼子娶六公主,可够资格?” 众人纷纷震惊的看向楚大人,包括白燕堂。 他一转身就对上?早已?泪流满面的楚夫人,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赵曦凰紧皱着眉头:“楚大人这是?何?意?” 而赵熙辰则神色复杂的看着白燕堂,眼神从疑惑到猜疑再到了悟。 难道,他就是?... “因?为他才是?我楚家真正的嫡幼子,楚怀钰。”楚大人掷地有声道。 赵熙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下意识往白燕堂的方向走了几步。 果然是?他! 沈云商裴行昭惊讶万分的对视一眼。 他们早知真正的楚怀钰在江南,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白燕堂。 仔细想想,二人年纪确实对得上?。 白燕堂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当场。 他在说什么?他是?谁? 长久的错愕后,白燕堂艰难开口:“这位大人莫不是?认错了,我乃江南白家少家主。” “没有认错!” 楚夫人再也忍不住,几步走到白燕堂跟前,泣不成声:“当年,我们救下了太子殿下,为了不让先?皇起疑,便忍痛将你送出去?,让太子殿下用?你的身份藏在了府中。” 赵熙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愧疚与酸涩让他的眼眶隐隐泛红,赵曦凰看见后,不动声色的靠近他,轻轻握住他的手。 白燕堂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盯着面前陌生的妇人本能的想往后退。 不,不可能! 母亲待他那般好,他不可能不是?她的骨肉。 “母亲从未同我说过,不会的,你们定是?认错了。”白燕堂冷着脸否认道。 楚夫人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楚大人将她扶住,声音微哽的将往事尽数道来:“那时风声实在太紧,我们怕被发现不敢将你留在邺京,只能送的远些?,也曾想过暗中将你养着,可是?那会儿到处都在找近两岁的孩子,户口也查的格外严,先?皇宁杀错不放过,一旦发现来路不明的孩子都暗中杀害了,我们又怕你被当成殿下出了事只能出此下策。” “你母亲怕你受苦,选中了富饶的江南。” 楚大人抹了抹泪,继续道:“我不敢出邺京,便让从未露过脸的暗卫去?办此事,他将你带到江南,不敢住客栈,途径一处寺庙时遇见白家夫人在求子,他打听后知道白家名?声好,便趁一次白夫人出门上?香时将你放在白夫人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并留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称你是?未婚子,因?父亲有家室且家中不认因?此无法上?户口,可官府查得严,一介妇人无依无靠保护不了你,只能将你放在寺庙外求一线生机。” “那时民间有个说法,久无所出时领养一个孩子就会有亲生骨肉,且白夫人又是?在上?香求子回来的途中遇见你,便也觉着你是?菩萨送给她的孩子,便带了回去?。” 楚大人看着白燕堂道:“后来在白家的刻意隐瞒和我暗中的保护下,你躲过了官府的搜查,你那时已?经近两岁了,白家为保你也很使了些?手段,白夫人以养病求子为由?回娘家住了很长一段时日?,时间一久才让外人以为你真的是?白夫人亲生的儿子。” “我们并不知道白家也救下了长公主,所以不敢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怕被发现也不敢去?看你,只能叫那个送你去?江南的暗卫住在江南,时刻关注着你,偶尔给我们送些?信来。” 这个真相对于白燕堂来说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可尽管他很不愿意去?相信,却也明白楚大人楚夫人不会那这件事来说谎。 况且他真的有一个玉佩,母亲也曾告诉他,那块玉佩对他很重要。 还有他确实曾听过母亲年轻时曾四处求医,很费了些?功夫才有了他,之后才有了弟弟妹妹。 这样的变故不止白燕堂,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此时此刻情绪最?激动,最?恨楚家的自然是?皇帝皇后,若是?当年楚家没有救下赵熙辰,他们就不会有今日?! “楚大人倒是?无私得很!” 皇后恨的咬牙切齿。 为了救别人的儿子,不惜将自己的嫡子送出去?!这种蠢人放眼这世间也找不出几个! 楚大人侧过身擦干泪,转头看向皇后时已?是?一脸冷漠:“先?皇所作所为人神共愤,玄嵩帝后受万人敬仰,便是?没有我,也还有其他人会救他们的血脉。” 皇后重重哼了声后,不再与他言语。 此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再去?争论?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她眼下只想等?承儿出来,他们保住一条命,再谋大计。 之后很久,都没人再出声。 楚大人楚夫人也给足了时间让白燕堂消化这一切。 他们不敢逼的太紧,怕白燕堂承受不住这个真相,可他们实在小看了白燕堂,长久的寂静后,白燕堂终于抬起头,他的第一句话却是?:“所以现在,我能保六公主了么?” 楚大人楚夫人对视一眼,楚夫人忙哽咽道:“能,你想保谁,我们一定拼尽全?力。” 说罢,二人双双看向赵熙辰,赵熙辰似有所感,赶在他们跪下前几个箭步上?前将他们拦住:“父亲母亲万万不可。” 这声父亲母亲一出口,楚大人楚夫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们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才忽略了如今的太子是?他们的养子,他们如此做必然要伤赵熙辰的心,楚夫人也是?真心疼爱赵熙辰,她立刻便想解释:“殿下,我...” 赵熙辰扶着她,压下心中的苦涩轻笑?着道:“母亲不必说,我明白。” 楚夫人看着他强行扯出来的笑?容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赵熙辰却已?转身看向白燕堂,二人目光相对,仿佛无言更甚千言万语。 许久后,赵熙辰扬声道:“六公主赵晗玥封为郡主,赐婚楚家嫡幼子,楚怀钰。” 他占了他的人生二十年,如今应该把本该属于他的还给他。 他的名?字,他的父母,都如是?。 可有些?能还,有些?却不能,他终究还是?亏欠了他二十年的人生。 楚怀钰。 白燕堂身躯一震,多么陌生的名?字。 他过来走这一趟本意只是?想保住她,然后带她回江南,可却没想到竟牵扯出这样一个巨大的真相。 “殿下,这个名?字我不能用?。”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22节 白燕堂没有思考太久的时间,便拒绝道。 楚大人楚夫人顿感心痛万分。 他不愿意认他们么。 “身世的真相我想与父亲母亲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即便要认祖归宗,我也想保留父亲母亲给我的名?字。”白燕堂看向赵熙辰,道:“怀钰二字也该只属于殿下。” 楚大人楚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不认他们就好,至于名?字,他们反倒觉得如此更好。 赵熙辰眼神微紧。 虽然他和白燕堂并没有过交集,但这一刻,他却能清楚的读懂他的意思。 他不会抹杀他作为楚怀钰的过往痕迹。 他甚至在安抚他,那些?过往是?属于他的,没人能夺走。 赵熙辰除了刚知道自己身世那会儿时偷偷哭过几场,后来都很少落过泪,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鼻尖有些?泛酸。 明明是?他欠他的,他不怪他却反倒来安抚他。 “好。” 赵熙辰朝白燕堂轻轻勾唇,道。 白燕堂回之一笑?。 二人初次见面,却没来由?的有默契,仿若已?认识多年。 “既然我已?是?郡主的未婚夫,那么我想我有资格替岳母报仇。” 白燕堂收回视线,折身眼含杀意的看向皇后。 半个时辰前,他知道大事已?定,向赵晗玥和盘托出一切,他本以为她必要大发雷霆骂他一顿,可却没想到她沉默了很久后,提出了一个条件。 她要他以她的未婚夫的身份亲手杀了皇后。 若他不答应,她就不嫁他。 他当时听了只觉哭笑?不得。 现在的情形明明是?她处于劣势,该是?她求他保她的命,她倒好,却反倒过来威胁他,可偏偏,他还真的被威胁到了。 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她左右不过两年的时间了,他圆她一个心愿又何?妨。 皇后眼里?当即闪过一丝慌乱,紧紧抓住皇帝的手臂。 皇帝防备的看向白燕堂。 倒不是?帝后多么情深,而是?现在落魄了他们只有彼此,自然不想再失去?。 沈云商这时道:“表哥说的合情合理?。” 皇后猛地瞪向她,咬牙道:“你方才答应过,放我们离开!” 沈云商耸耸肩:“我是?答应了,可现在是?郡主的未婚夫要为他的岳母报仇,这合情合理?,我有什么理?由?拦呢,是?吧小舅舅?” 赵熙辰转头对上?沈云商的视线,看清对方眼里?的兴味,他点头:“嗯,此事与我们无关,你请便。” 白燕堂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边走向皇后边道:“这把匕首皇后认得吗?” 皇后瞳孔一震,周身强撑起来的威严顿时消散无踪。 她当然认得,这是?她杀那个贱人的匕首! “她说,你是?怎么害死她母妃的,这仇就应该怎么报。” 白燕堂离皇后越来越近:“她还说,一共三刀,一处在大腿,一处在下腹,最?后一处在心脏。” “不,你敢!” 皇后吓的往皇帝身后躲去?:“来人!快来人啊,护驾!” 可此时此刻禁军已?经全?部被玄军控制,周围已?经全?是?赵熙辰的人,没人会救她。 白燕堂看着皇帝,似笑?非笑?:“我手法不准,可别扎错人了才好。” 皇帝刚想阻止的话语顿时咽了下去?,在皇后绝望的眼神下,皇帝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挣脱皇后往旁边挪了挪。 皇后不敢置信的看向他:“陛下?!” 皇帝硬着心肠不去?看她。 这种情形下他尚且自顾不暇,救不了她。 白燕堂嘲讽的笑?了笑?:“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说完,他没再耽搁,快步走上?前,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向皇后。 三刀的位置,与赵晗玥所说的一模一样。 皇后匍匐在地上?朝殿内伸出手,低唤了声:“承儿。” 而后似是?想起什么,又艰难唤了声:“欢儿。” 只可惜此时此刻赵承北还在殿内破阵,赵承欢早被玄军控制在殿内,哪里?也去?不得。 而就在皇后闭上?眼前,殿内传来了动静。 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了门口,他带血的手指试图攀住门槛往外爬,短短几息,便已?吐了好几口血。 最?后,他的手失重般搭在了门槛上?,终是?没有走出他的寝殿。 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面前,皇后痛苦的落下最?后一滴泪,闭上?了眼。 皇帝已?是?目眦欲裂:“承儿!” 沈云商面色淡淡的望着这一幕。 前世她死后,她的亲人也不知是?怎样的伤心。 一刀杀了他算是?便宜了他。 她设的殉方阵没有生路,可却处处透着生机,他会在一次次希望中绝望,最?后葬身在此。 周遭一片寂静,只剩皇帝抱着赵承北的尸身痛苦的呼喊。 许久后,赵曦凰转身看向众臣:“今日?诸位都辛苦了。” 林大人忙道:“这是?臣等?应该做的,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殿下即刻即位。” 他的话落,身后数人皆跪了下去?。 “请太子殿下登基。” 赵熙辰缓缓回头看着跪在面前的所有人,眼神中充斥着淡淡的伤怀。 从这一刻起,他想要的自由?便再也没有了。 夜色已?深,明月之下,赵熙辰轻轻抬手:“众卿平身。” 第74章 长公主府还未修建好, 沈云商随赵曦凰住在了宫中。 这处宫殿原本就是赵曦凰曾经的住所。 但时隔多年,这里已经不是原本的样子了。 它的前一位主人是赵承欢,她将宫殿改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与原来的布局已有些?偏差。 赵曦凰便让宫人将里头一应物品全部换了,如此, 倒也勉强能看到昔日的影子。 沈云商与沈枫跟在她后头, 父女二人悄悄的交换了个眼神, 便默默地离开,给赵曦凰留下了独处的时间。 夜色已深,父女二人抬头望着月光,各觉唏嘘。 “我感觉我在做梦。” 沈枫喃喃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两月, 他就从底层的商贾成了当朝唯一的驸马爷, 这种一跃到顶峰的感觉, 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我感觉神清气爽, 大?石落地。” 沈枫一愣, 偏头看向?沈云商,却见沈云商重重呼出一口气, 朝他灿烂一笑:“父亲, 我真的很开心。” 延续两世?的阴影总算被驱散, 就好像禁锢着她的那?层枷锁终于崩塌,让她重获自由。 沈枫没有前世?的记忆,无法与她感同?身受,但看着女儿开心, 他也高?兴:“嗯, 开心就好。” “囡囡啊,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沈枫靠近沈云商, 若有所思道。 沈云商笑了笑,道:“是做驸马。” “驸马啊。” 沈枫重复了一遍,挑了挑眉:“听起来就很威风的样子。”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又?抬头望向?月亮。 商贾也好,驸马也罢,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对了,你和裴行昭的亲事有什么?打?算?” 良久后,沈枫突然问道。 沈云商眼眸微闪,细声道:“裴昭昭说?,想今年成婚。” 她也想。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她很想快些?与他成婚。 沈枫将女儿的期待尽数收入眼中,故作悲伤的一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沈云商便挽着父亲的胳膊,轻轻靠过去:“那?不听他的,听父亲的。” 重生回到退婚前 第123节 沈枫虽然知道她在哄他开心,但还是很受用,若有其事的点头:“行,等安定下来,我跟你母亲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身后传来赵曦凰的声音,父女二人同?时转身望去,却见赵曦凰脸上虽带着笑,但眼眶却略显红肿,显然是刚落过泪。 沈枫故作难过的过去牵着她的手,道:“夫人,女儿正跟我商量何时出嫁。” 赵曦凰闻言遂打?趣沈云商:“哦?这么?急?” “母亲!” 沈云商娇羞的跺跺脚,跑过去挽着赵曦凰的另一只胳膊:“母亲别听父亲乱说?,女儿才没有着急,女儿想多陪陪父亲母亲。” 赵曦凰与沈枫对视一眼,一本正经道:“那?行,等安定下来,我跟裴家说?说?,再留你几?年。” 沈云商忙看向?赵曦凰:“母亲,再过几?年裴昭昭都老了。” “是吗?” 赵曦凰:“再过五年也不到二十五,哪里老?” “就是嘛,等他过了二十五再成婚也不迟。” 沈枫跟赵曦凰一唱一和道。 沈云商哪能不知道父亲母亲在故意打?趣她,但还是配合的拉着赵曦凰的胳膊摇晃着撒娇:“母亲,那?也太久了。” “是谁方才说?要?多陪我们几?年的?” “就是啊,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怎能这么?容易便宜了那?小子。”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夜色已深,父亲母亲快就寝吧。” “....” 月光下,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久久未停。 - 白燕堂先去见了赵晗玥,跟她说?了前殿所发生的事,包括他真正的身世?。 赵晗玥自然感到万分讶异,她沉默了许久后,却道:“如此,我便不能去江南了。” 惋惜之意甚是明显。 白燕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合着她嫁他是想跟他去江南。 “不过留在邺京也好,我虽然长在邺京,但一直在宫中,都没有出宫去看过。”赵晗玥又?道:“如此想来,邺京和江南似乎都是不错的选择。” 她偏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燕堂。 白燕堂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她是在变相的安慰他。 她在告诉他不管是白家还是楚家,都是真心待他,都是他的家。 他心中的伤感莫名的淡去,浮上几?分对她的心疼。 从今以后,她就没有家人了。 “你...” “不过你为何不用那?个名字?” 二人几?乎同?时道。 白燕堂沉默片刻,道:“我不过是多了一双父母,多了一个家,可他...太子殿下,若连名字都成了别人的,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能看出太子殿下对他的愧疚,可他想告诉他,他并?没有因此恨他,也不怪他,因为这一切并?非他所愿。 况且若换成是他站在楚大?人的位置,他也会在这么?做。 毕竟那?是玄嵩帝后,没有他们就没有南邺,所以楚大?人那?句话说?的对,就算没有他,也还有千千万万个人会愿意拼尽一切护住玄嵩帝后的血脉。 “你很大?度。” 赵晗玥盯着白燕堂许久后,轻声道。 白燕堂愣了愣,半晌后轻轻一笑,道:“大?约,是我得到了足够的爱。” 父亲母亲待他极好,白家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从没有将他当成外人,甚至给了他少家主的位子。 以往他心安理得,可如今却不能了。 弟弟虽然还小,但他才是白家真正的血脉,白家少家主的位置他应该还给他。 赵晗玥眼神微闪,隐有几?丝哀伤。 她短暂的拥有过母爱,体会过虚假的父爱,她的人生并?不完整,她是孤独的,孑然一身的。 白燕堂很快就意识到他说?错了话,正要?开口时,却听赵晗玥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白燕堂斟酌了片刻,才道:“你这两日便要?出宫了。” 离开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会不会不习惯。 赵晗玥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问他:“菱荇我能带走吗?” 白燕堂点头:“嗯,你宫中的人你想带走的都能带走。” “我宫中的人我只带菱荇。” 赵晗玥顿了顿,看向?白燕堂:“但还有一个人,我想保他。” 白燕堂:“谁?” “殿前将军。” 赵晗玥试探道:“能保住他吗?” 白燕堂皱了皱眉,平康帝的殿前将军,很难保得住。 “我试试。” “谢谢你。”赵晗玥莞尔一笑,道:“你尽力就好,其他的听天由命,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不应该就这么?死了。” 好人? 白燕堂恍然响起,很早之前,她也这么?说?过他。 赵晗玥也想起来了,凑近他笑容更甚:“你更好些?。” 短短几?个字便赶走了白燕堂心中刚刚升起的郁气。 他低头看着她,心情复杂,神情难辨。 他好像栽了。 “你今夜要?留在这里吗?” 白燕堂回神,摇头:“我去见见父亲母亲。” 白家的人也都被沈云商裴行昭提前安排好的人救下了,与赵曦凰前后脚到的邺京。 赵晗玥略显失落,但还是点头:“那?好吧,那?我出宫那?日,你会来接我吗?” 白燕堂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又?听她道:“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拒绝的话哪里还说?的出口,况且他本来就打?算来接她的。 她身份敏感,若他不护着,便是由旁人轻视冷待她。 这样娇气的一个女孩子,光是想想她受委屈的场面,他就无法接受。 “我会来接你。” 赵晗玥眼神一亮,突然垫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后,便带着几?分娇羞跑进了内殿。 她离开许久,白燕堂都没能动?弹。 他缓缓抬手抚上侧脸,感觉胸腔的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平复下来,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毋庸置疑,他是真的栽了。 算了,栽就栽吧,他反正也是要?娶她的。 - 裴行昭并?没有出宫,而是被暂时安顿在一处空殿中,期间他几?次想去找沈云商都按下了。 岳母大?人回宫,今夜她肯定是要?陪着的。 直到次日一早,他才火急火燎去找沈云商。 “商商,跟伯母...长公主说?了么??” 裴行昭避着宫人,拉着沈云商小声道:“我们今年能成婚吗?” 沈云商有心逗他,面带苦色道:“母亲说?要?多留我几?年。” “几?年?!” 裴行昭不敢置信道:“几?年?” “说?等你过了二十五。”沈云商忍笑看着他道。 “那?还得六年呢,不行!” 裴行昭立刻拒绝:“坚决不行,我一年都等不了!” “我决定了,等新帝一登基,我就去磨,怎么?也要?把?婚事磨到今年!” 沈云商抿着笑问他:“你要?去怎么?磨?” “我就成天的往小舅舅跟前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裴行昭斗志昂扬道。 沈云商:“行吧。” “那?你慢慢磨,我等你好消息哦。” 裴行昭挑眉:“你瞧着吧,很快就会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