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摄政王的掌心宠》 第1章 敢伤她,你该死 “人呢?” “回太子爷,属下命人跟踪到这里,就断了线索,太子妃应该就在附近……” 听到这句话,被藏在草屋一隅,厚厚的茅草之下的秦姝兮,终于升出了一丝希望。 她——就是两人口中的太子妃,而先前开口那个男人,曾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当朝太子北盛澈。 他虽是她的夫君,但心却在秦婉知那,为博秦婉知一笑,他活生生的剜了她的眼珠子,还毒哑了她,将她打落偏院…… 她虽然对他心死,但腹中已有了四个月的小生命,她不敢轻易死去,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胎动明显,北盛澈也没有再伤她的心思,她想着此后余生,即便千难万险,只要她和孩子在一起,就足够了。 却又不知得罪了谁,她被人连夜绑架。 他们不给她食物跟水,丝毫不顾及她怀胎十月,即将临盆,抽鞭、烙刑,用尽各种极刑。 她堪堪护住腹部,那群人却挑断了她的手筋跟脚筋,用刀剖开了她的肚子。 不知谁喊了一句“官差追来了”,浑身鲜血淋漓的她,才被那伙贼人盖在了茅草之下。 秦姝兮的四肢渐凉,感觉腹部的孩子还在活动着手脚,她拼了命的想喊救救她和孩子,但她哑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甚至没有力气,掀开那些压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的稻草…… 这时,外面的侍卫陈柯突然问道:“对了,太子爷,属下追查太子妃的下落时,获知了一件事。” “哦?”北盛澈顿了一下步子。 陈柯回:“绑走太子妃的,是秦李氏安排的人,而且属下还听到,当初太子妃的母亲,也是被秦李氏安排毒死的,还有太子妃的丫鬟,也被秦李氏千刀万剐了。” 李娟! 茅草下的秦姝兮简直不敢置信,唇角的血流的更多了。 她一生救治人无数,从不作恶,李娟为何如此害她!还有她娘和她的丫鬟桃叶!然而,北盛澈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如置冰窖—— “哦?想不到婉知温婉善良,母亲却是个心狠的。” “不过……虽说麻烦了一点,但李娟这招儿用得还算不错,既成全了本宫与婉知,也不至于让秦姝兮的死,连累本宫的名声。待找到秦姝兮后,你便送她痛快地上路罢。她医仙的名声,好歹也算帮过本宫。” “是。” 绝望漫上心头,秦姝兮浑身是血,惨白丑陋的脸上似哭似笑,想疯狂地大喊大叫,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北盛澈! 她为他博尽天下好名声,为了救他不顾生死,好不容易恢复的容貌,再度变得丑陋不堪也无怨无悔。 他伤她,她也只以为他嫌她丑,变了心而已,没想到啊,他竟早有杀她的心思!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喜欢过她。 秦姝兮感觉自己腹部的血流得更多了,那小小的生命挣扎了一会,终于不再动弹…… 孩子—— 秦姝兮流出了血泪,拼命的想伸手去触碰腹部,却完全动弹不得。 她的呼吸也愈发的弱了。 她在心底疯狂的笑,又悔又恨,丑陋的脸上愈发的狰狞。 北盛澈,李娟,你们真该千刀万剐!真该! 若有来世,我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秦姝兮没了气息,而茅草屋外,却忽然涌进大批的红衣铠甲卫,将屋内的两人团团围住。 北盛澈神色微变,“秦意之……” 人未到,铠甲卫先行,除了当朝的摄政王秦意之,还有谁是这种排场? 不过,他不是正在边关战场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铠甲卫分成左右,一身红衣披着长袍的秦意之疾步而来。 男人的眉目间从未有过的冷凝之色,俊美无双的脸上有道不尽的杀意。 侍卫们分开两队,一队围住北盛澈与他的陈柯,一队四下搜寻起来。 北盛澈与陈柯浑身戒备。 北盛澈刚开口:“摄政王,你……” 话尚未说完,地上瞬间多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秦意之的手里握着血淋淋的长刀,他盯着死不瞑目的北盛澈,脖颈处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护不住她,你就该死!” 这时,搜查的侍卫突然道了一句:“主,主子……” 而随后,屋内一隅的茅草被侍卫掀开,有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开膛破肚的凄惨人儿的身形露了出来。 秦意之浑身一颤,眸光瞬间猩红无比。 是……他的小丫头…… 秦意之不知是怎么走到秦姝兮身前的,也不知何时解开了长袍,他颤着手,将没有声息的她轻轻包住…… 下属们不忍直视,退出草屋。 “怪我,”秦意之的额头抵着她布满鲜血的额头,“来晚了……” 来晚了,也爱晚了。 不知何时,朝夕相处的小丫头已悄然长进了他的心里,直到她盛衣出嫁时,他才知自己的心意。 她洞房花烛,他宿醉整晚。 一夜过后,只希望她琴瑟和鸣,身体康健,到头来…… “却亲眼看到你惨死在眼前……”秦意之的眸底悲凉又哀戚,他抱起秦姝兮的尸体,缓缓走出茅草屋。 待走到屋外,他精致如莲的脸上神色已然变得狠戾,如地狱中爬出的嗜血修罗—— “下令攻城,皇族,全诛!” 他要让他们——全部陪葬! 第2章 喂她吃馊食 祠堂里。 “我告诉你丑八怪,你是侯府的耻辱,长得这么丑只配喝馊水粥!还得把碗给我舔干净!” 尖锐又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还有发馊的食物味道飘在鼻尖,跪在地上的秦姝兮一阵恍惚,她掀眸,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下一瞬,她便立即想起了一切—— 这是她的庶妹妹——秦慕青,侯府三姑娘,最为低调的三姨娘所出,跟秦婉知关系极好。 前世她的丫鬟帮忙给秦慕青送药,却被发现药里加了能使人毁容的药,秦慕青咬定她是幕后指使,丫鬟解释不出所以然,她也不清楚过程,一并受罚。 而忠勇侯府的平妻——秦李氏,则罚她跪在祠堂里三天三夜,不准吃东西,此刻,应该是罚跪的第一晚,也是她名誉尽毁的开端…… 呵,她竟重生了,真是老天开眼! 秦慕青手里端着那碗发馊酸臭的粥水,紧捏着秦姝兮的下巴,想强行给秦姝兮灌下去。 秦姝兮却猛然起身,一下撞倒了秦慕青,同时握紧了她拿着馊食的手腕,替她稳住了那碗酸臭的粥水。 秦慕青毫无防备的倒在地上,“啊……” 秦姝兮的眸底冷得狠辣,配上她额头的疤,真有些显得狰狞可怖。 在秦慕青摔疼张嘴尖叫的时候,她用力的抖了下手,那碗馊食粥水一斜,瞬间倒在了秦慕青的嘴中。 那馊食一下子堵到了她的嗓子眼里,尖叫声骤歇,秦慕青接不上气,直接咽了下去…… 那股恶臭味在嘴巴里发散,秦慕青胃里翻滚,连忙甩开秦姝兮,吐的半死—— 秦姝兮皮笑肉不笑的啧了一声,“三妹妹,好吃吗?” 秦慕青的丫鬟紫陶见此变故,直接惊呆住了…… 她反应过来,赶忙朝着秦姝兮冲了过来:“丑八怪,你竟然!竟然敢喂小姐吃,吃猪都不吃的食物!” 秦姝兮还坐在地上,见紫陶冲过来要扇她巴掌,她的身子往后侧了侧,有意绊了紫陶一脚,紫陶一下没稳住,直接压在了还趴在地上吐的秦慕青的身上。 秦慕青的正脸压在了自己的呕吐物上,小脸糊满了一层…… 她用力甩开紫陶,反手给了紫陶两耳光,“贱人!” 紫陶的脸疼极了,见秦慕青的脸上那抹污秽,立即忍不住吐了起来。 而秦慕青闻到身上无法形容的恶臭时,也忍不住地尖叫起来,“啊——” 见这主仆互相恶心,秦姝兮的眼底掠过一抹快意。 前世祠堂一事秦慕青害得她多惨,她十分清楚,那晚过后她的名声全毁,京城的人都叫她丑八怪不说,还叫她馊食姐,吃猪食的玩意,到了及笄的年纪也无人问津,即便她的容貌恢复了正常也无人喜她。 府内上下的人嘴里念着二小姐,却打心底的瞧不上她,明里暗里的辱她,后来她靠着自己的一身医术,行医救人,这才慢慢的把名声挽了回来…… 可当年她过得多辛苦,一点没忘! 所以这一次,她要加倍偿还给秦慕青! 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秦姝兮冷呵一声。 前世造就她悲惨一生的罪魁祸首之一的人,来了。 果真,下一刻门便被人大力推开。 一身华服的李娟,在一众仆人的簇拥下迈步进来。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吵吵闹闹,真是一天也不得消停!”她扫过在场的三人,自然没有错过狼狈的秦慕青主仆。 她锐利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完好无损的秦姝兮,冷声质问道:“姝兮,为什么青儿如此狼狈?” “回姨娘的话……”秦姝兮刚要说话,便听得秦慕青尖锐的声音响起——“母亲,您要为青儿做主啊!” 秦慕青站起身,猛地朝李娟扑了过去,哭着道:“母亲,姐姐不光推倒我,还往我嘴里灌馊食,青儿,青儿真的好可怜……”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姝兮灌的,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摔疼的脑袋上,估计是自己不小心倒的。 可她受此委屈,怎么能放过秦姝兮,那都是她害的! 秦慕青离得近了,身上还有脸上那股浓厚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引得李娟忙不迭地退了两步。 但听了这话,李娟皱眉道:“姝兮,你身为侯府嫡女,不指望你与婉知一样跟姐妹和睦相处,但你也不该做出残害手足的举动,今日我若不罚你,侯府后院的风气就该歪了!” “罚你掌嘴三下,也希望你能时刻铭记此事,日后与姐妹同心!” 等李娟说完,压根没给秦姝兮反应的机会,李娟身边最为得力的李嬷嬷便朝她走了过来,“二小姐,老奴得罪了。”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秦姝兮求情。 秦慕青得意的笑了起来,脸上的脏东西糊着也不觉恶心了,只想等着看秦姝兮的好戏。 哼,跟她斗,活该! 秦姝兮心下冷笑。 这就是她当年住的侯府啊,她当年究竟为何要那般愚蠢,即便知道当初李娟罚错了,可李娟与她说两句好听的话,她便心软了,只觉得是秦慕青顽劣,长大了总会懂事的,她身为姐姐,理应多让着点…… 还手足情深,呵。 李嬷嬷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扬起手来,秦姝兮刚要说什么,一道张扬又肆意的声音忽然响起—— “啧,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欺负谁呢……” 第3章 欺负谁呢 李娟等人回眸,一眼便瞧见了阔步朝这边走来的,玩世不恭的秦意之,他的身后还跟着婢女千叶。 秦意之的身子颀长,五官俊美异常,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凉薄的唇角噙着一抹肆意的笑,却又风度翩翩,十分悦目。 他大步走了进来,身上带着股浓到化不开的劣质胭粉味,众人知他约莫又从哪个烟花柳巷刚出来,但谁也不敢说什么,纷纷朝他行礼。 李娟也微微颔首,“二爷。” 秦意之是侯爷的弟弟,年纪只比她女儿大几岁,虽只是个私生子,因为庶子的身份并无官职在身,加之生性纨绔风流,侯爷也不喜他,但老太君宠他,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秦慕青与秦姝兮也纷纷行礼,“见过二叔。” 秦意之瞧了眼微微屈膝行礼的秦慕青,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秦姝兮,抓着她的衣领把她提溜起来。 “我又不是祖宗,你在祠堂跪我作甚?” 他的动作利落,秦姝兮顺势站起身。 离得近,她轻而易举的瞧见他的脖子上,有个明显的口脂印记。 嗯,她的二叔,面上瞧着永远都这般不务正业。 可又有谁知,未来的秦意之惊才艳艳,做事狠辣,成为了权倾朝野的—— 摄政王! 她还没有从思绪中出来,便听他问道:“出什么事了,一个个都跑来祠堂?” 秦姝兮眼眸一闪,只听李娟出了声,三言两语将事情简要叙述了一遍,大意是她欺负秦慕青,还喂她吃馊食,不成体统欺负妹妹此类的。 秦姝兮睨了眼秦慕青,“姨娘,姝兮老老实实的跪在祠堂里,大门都不曾出过,如何去寻的馊食,又如何把妹妹骗进祠堂,欺负她们主仆?” “分明是妹妹来找我麻烦,还敢强喂我馊食,没有长幼尊卑,心思歹毒,我便替姨娘管教了一下妹妹,让她长长教训。但姨娘……” 秦姝兮说到这时,目光定定的瞧着李娟。 “您身为侯府夫人,不问清楚就下定论,是看谁惨就偏袒谁吗?还要掌嘴姝兮?” 话音一落,众人呆住了。 这还是往昔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基本没脾气的嫡女秦姝兮吗? 最重要的是,秦姝兮说得竟十分有道理—— 她一直在祠堂,怎么来的馊食,还欺负‘特意’来祠堂‘受辱’的秦慕青,这情况有点说不过去啊,明摆着就是秦慕青欺负秦姝兮…… 只是,哪有庶女如此猖獗,竟然敢逼嫡女吃馊食? 不仅如此,堂堂侯府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嫡女定罪,还要罚她,这怎么服众? 可过了这些心思的,大多是几个下人,虽然知晓了其中猫腻,却也只能一个个垂下头,没人做声。 闻言,李娟也楞了会,她打量了眼秦姝兮,随后扭头瞪了秦慕青一眼,“青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慕青也知道漏洞百出,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毕竟有李娟在呢,她不会吃亏的,便哭着扯起前尘旧事。 “是姐姐给我下药在先,我觉得母亲罚的太轻了,怎么能只跪祠堂呢,所以我……她可是要毁掉我的脸,我也很委屈!” 秦姝兮心下冷笑,立即道:“看来妹妹是认罪了,妹妹用馊食来羞辱侯府嫡女,可想过侯府的颜面?此事若是传出去,又叫外人怎么想姨娘?不知情的还以为姨娘没能力,连简单的惩处都要被你质疑,有失公允呢。” 这话高,直接把矛头引到了嫡庶之分,质疑李夫人的能力去了…… 原本李夫人就是妾抬妻,最忌讳别人说她没‘侯府夫人’的能力。 秦意之勾着唇,摇着扇子在旁边看戏,感觉秦姝兮这小丫头,突然比以往有意思了些。 秦慕青却气得不行,“丑八怪你……” “住口,你个不成体统的死丫头!”李娟厉声打断了秦慕青的话,“还不跪下,给你姐姐磕头道歉!” “母亲……”秦慕青瞬间委屈的红了眼,“我做错了什么,要跪也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脆响,一边的脸颊立即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秦慕青的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她瞪大眼看着以前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李娟,满脸的不可置信。 “母亲……” “不知悔改!”李娟呵斥道:“跪下,认错!” 秦慕青屈辱的跪下,与秦姝兮道:“二姐姐,慕青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姝兮看到秦慕青这幅打碎牙齿往肚子咽的模样,心中十分舒畅。 她说了,秦慕青前世欺负过她的,她全都会……一一讨回来的! 第4章 他等着抱她 秦姝兮没出声回应。 李娟顿时有点下不来台阶,又训斥秦慕青道:“你规矩没学好, 我明日就让教习嬷嬷教你规矩,学不好不准出来!好好反省反省!还有你那婢女,一点都没尽到本分,拖出去,重罚三十大板!” 秦慕青不甘,但没再吭声,丫鬟紫陶直接就被嬷嬷拖出去受罚了,哭喊的那叫一个凄厉。 这会,李娟看向秦姝兮,“姝兮,此次姨娘对不住姝兮了,如今姨娘替你好好教训了她们,你可还记恨姨娘?” “是妹妹撒谎误导了姨娘罢了,”秦姝兮眯眼笑,“但姝兮今晚受惊,还要跪祠堂,身边也没丫鬟照料……” “还跪什么,自然回房歇息便是。丫鬟……姨娘也会让人给你送回去的。” 李娟松了口气。 看来秦姝兮也没变化太大,性子还算软,不敢闹到老爷那,虽说老爷极其讨厌她,不见得让她讨了好处。 但,老爷那人极好颜面,若庶女欺辱嫡女的事,当真传出去,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姝兮,我这便让丫头扶你回去休息?” 李娟看似在问秦姝兮,可眼角余光却不停的往秦意之的方向看过去,这二爷生平就喜欢两件事,一件是逛花楼吃酒,另一件事,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就怕此时,这二爷又生什么妖蛾子。 秦意之倒是没什么意见,只眼含兴味地瞧着秦姝兮,想看这小丫头,是不是真的就着李娟的台阶就下了。 只见秦姝兮只是淡淡地笑笑,瞧了眼李娟身后的几个下人,说道:“倒不必人扶,腿还没有跪断,我自己回去便可。” 李娟的人,她可不敢让碰。 话以至此,李娟带人走了,秦慕青临走前,捂着脸起身,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姝兮。 偌大的祠堂,便只剩下了秦姝兮与秦意之。 秦姝兮本想等秦意之先走,自己再简单梳理下后面的打算。 谁知,秦意之竟扫了眼她的双腿,问了一句,“跪麻了,在等着我抱你?” 秦姝兮心中一跳。 秦意之以后可是要权倾朝野的人,她哪里敢让他屈尊抱她? 她忙道了一句:“没麻没麻,二叔先请。” 而这时她才恍惚想起,她与母亲上辈子在府中受欺负,秦意之在场时,总会似有若无的帮她们母女几次,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秦意之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捉狭的笑意,当真迈步向门口走去。 秦姝兮跟在他身后,有意试探道:“刚才的事,还要多谢二叔。” “哦?谢我什么?”出了祠堂,秦意之突然顿住步子,若非秦姝兮及时收了脚,怕要撞上他的后背。 第5章 摄政王送她礼物 见秦意之转身朝自己望来,俊美的容颜上染着毫不掩饰的逗弄意味,秦姝兮一怔。 也是,刚刚秦意之进祠堂后,话都没说两句,她这声“谢”,谢得有些奇怪。 但她还是道:“若非二叔及时赶来,怕姨娘已经掌了姝兮的嘴。” “哦……”秦意之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声,挑了挑眉,又来一句,“我不过无聊,正巧来瞧热闹而已。” 秦姝兮的身量比秦意之娇小许多,闻言,她缓缓抬眸,看了一下对方的眼睛。 秦意之的眸底流光滟潋,丝毫看不出深浅,若非她是重生的人,当真不知他在藏拙。 虽说前世,她与秦意之并不熟悉,但他日后将是那位渣太子的最大敌人,更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若她能借此机会示好一翻,于她日后的复仇之路,大有助益! 转完心思,秦姝兮便巧妙道:“二叔虽是无意,但当真来得极巧,是姝兮的贵人。” 秦意之勾了勾唇角,突而笑道:“那小侄女打算怎么谢我?” 秦姝兮一怔,旋即很快反应过来,“自当是重谢,但可惜侄女身无长物……” “你这是在哭穷?” “没,没的。”秦姝兮心中又是一跳。 秦意之虽说身份上不得台面,但在老太君面前说话极有份量,若是能在老太君面前提一嘴她与母亲的日子不好过,倒省得她为改善生活,再与李娟闹一场。 她与李娟的战争,若不见血,斗起来无趣。 见小姑娘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戳穿心思,有些下不来台。 秦意之唇角的笑意更深,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丑是丑了点,但触感不错。 “想要什么,直接跟二叔说就是了。虽然,二叔也不是多富有,”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物,抛向了秦姝兮,“诺,万花楼花魁亲手绣的,你先留着,若是哪日拍卖,还能大赚一笔。” 被人戳了额头,秦姝兮先是一僵,还未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个香囊。 又听秦意之说香囊的事情,秦姝兮当即觉得怀里的东西像长了刺一样,格外扎手—— 这秦意之,竟送她花魁送他的定情信物! 秦意之笑了,“小侄女,记住叔叔的话,好好收着啊,对了,这香囊可是叔叔的吉祥物,你若扔了,叔叔会不高兴的。” 还是吉……吉详物? 秦姝兮心中嫌弃极了,却只能硬着头皮笑,“好,姝兮好好收着。” “戴上呗,物尽其用,放着浪费。” 秦姝兮手指僵硬的展开香囊的带子,系在了纤细的腰间。 她这才瞧见,这香囊形状奇奇怪怪的,金丝织就,绘着复杂的图纹,倒是真的漂亮,就是除了本身的香气,还带了点脂粉味…… 见秦姝兮正在低头打量香囊,秦意之也在暗中打量她,这东西给了她,也算合适。 毕竟,当初若非因为那件事,她们母女也…… 他敛去眸中深色,唇角重新勾起轻浮的笑意,半是宠溺半是不羁的拍拍她的脑袋,“不过是跪了一夜,竟变得可爱了。” 秦姝兮,“……” 待她抬头看向秦意之时,对方已然转身,风流倜傥地拿着折扇摇了摇,衣袂翻飞,姿态随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眸底倏地染起一抹幽光,黑眸灼灼,却再无半点笑意…… 第6章 血债血偿 秦姝兮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秦意之的背影,随后想到了什么,她连忙转身,脚步匆促的朝宋庄毓的居所走去。 前世母亲突然暴毙,当时她的医术不精,还以为是自己没能救得了母亲,却不曾想原来是被林嬷嬷捂死的,此次她让李娟这般下不来台,李娟必定不会就此罢休,怕是要对付娘亲,她得做好万全准备! 牡丹苑。 榻上的女人拼命的咳喘着,她的身影单薄孱弱,气色十分难看。 她端着药准备喝下,一道娇软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点急迫—— “娘亲,不能喝!” 宋庄毓还没反应过来,秦姝兮已经夺过了她的药碗,砸在了地上。 宋庄毓身边的心腹李嬷嬷吓了一跳,“小姐……” 秦姝兮让李嬷嬷在外头守着,李嬷嬷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应允,把门关好,在门口守着。 宋庄毓忍不住咳了两声,握着秦姝兮冰凉不已的手,“兮儿,怎么了?”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可手心却十分温暖,秦姝兮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一片,突然用力的抱住了宋庄毓,哽咽着唤道:“娘亲……” 宋庄毓察觉到秦姝兮的反常,忙关切道:“你怎么哭了,咳咳……可是在祠堂里受了委屈?” 秦姝兮吸了吸鼻子,依偎在宋庄毓的怀里,“没有,我只是觉着还能再见到娘亲,心里高兴。” 她真的高兴。 高兴自己还能活着,高兴还能见到活着的母亲,更高兴她还有机会,扭转前世一切悲剧的人生…… 宋庄毓揽紧秦姝兮,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昨日不是才见过我吗?对了,你怎么来娘这儿了?” 秦姝兮道:“我已经不用受罚了,今日二叔替我解了围。” 闻言,宋庄毓的眼中泛起愧疚,声音也透出几分无力。 “是娘无能,护不了你,如今还需靠着别人来帮你,若当年你外祖父家没有落没,如今你也不至于受人欺凌……” 秦姝兮将她抱的更紧,“娘亲不必自责,有兮儿在,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该轮到那些欠她们血债的人,付出代价了! 秦姝兮的声音温柔,漆黑幽深的眼睛里却冷锐无比,甚是阴狠,而后她慢慢的放开了宋庄毓,温声叮嘱:“娘亲,那边送来的药,你都不要用了。” 宋庄毓微讶,又听她道:“日后,您的身体都由兮儿亲自调理,兮儿保证,我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宋庄毓的眉心皱起,但见秦姝兮眸色认真的模样,她又将喉间的话咽了下去,“好,都依你。” 秦姝兮这才笑了,给她把了脉,随后又叮嘱了两句,回房换过衣裳,写了药方,便出了府…… 李娟回到了香竹苑。 第一件就是让人把秦姝兮的丫鬟放了! “宋氏那边的药该‘加大’剂量了。”李娟坐下身来。 杨嬷嬷心领神会,给她斟茶,“老奴这就让人去办好,只是宋氏那边突然出事,会不会不好收场?” 李娟道:“宋氏是被她的亲女儿‘气死’的,与我们何干,况且……未时,侯爷该回来了吧?” 杨嬷嬷立时会意,秦姝兮之前不止“唆使丫鬟毁秦慕青的容”,被罚跪祠堂还不知悔改,喂妹妹吃馊食,丝毫没有官家小姐该有的样子,宋氏被“气死”,倒也合理。 到时候,只要夫人与侯爷去见宋氏最后一面,再为宋氏主持公道,处置秦姝兮—— 谁又敢说夫人的不是? “还是夫人高明!” 李娟这才露出称心的笑容。 这侯府她做主,谁敢让她不好过,她就让谁……活不了! 第7章 主子,兮姑娘好厉害 百草阁。 这是京都最大的药铺,广收天下奇珍。 秦姝兮的脸上戴着面纱,她看着那龙飞凤舞的门匾,抬步入内。 一进入,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草药香,其中夹杂着一缕清雅的花香。 秦姝兮微微拧眉,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闻过。 她也没多想,旋即往里走去。 药堂很大,四周的柜台上皆有药格,百草齐全。 柜台前,有个中年男人打着算盘算着账本,堂中另几位小厮正应接不暇的忙着取药、捣药,四五位坐诊大夫有条不紊的替排长队的病患看诊,人来人往,生意红火。 “姑娘要买什么药?”小厮听到有人走近,连忙走过去招待。 秦姝兮敛起神色,“我是来谈生意的。” 说着,她自怀中掏出几张药方,放在了旁边的柜台上。 “我这里有治病良方,小哥不妨看看。” “做生意?”小厮的笑脸瞬间冷了下来,看也没看那药方,“我们药堂里尽收南国珍奇,有什么是我们没有的!你若真要做生意,不如去迎春楼,那些女人做生意甚至都不用出力,赶紧滚!” 小厮的音量提高了,惹来一些人的侧目。 迎春楼,那是众所周知的花楼。 秦姝兮微眯了下眼睛,突然,一道低厚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 她一眼望去,说话的人正是方才算着账本的中年男人。 他缓步过来,眸光却突然在秦姝兮腰间系着的香囊处停了一瞬,眸色登时一变。 秦姝兮这时出声道:“这几张药方用于肺痨,服用之后能快速减轻咳喘的症状,阁下可以看看。” 中年男子吴易当即拾起药方来看,脸色又是一变。 这药方甚妙,此女怕是不简单啊! 秦姝兮盯着他的神色,扫了眼不耐烦的小厮,缓声道:“我略通医术,这些药都是我自己研制的,我原本仰慕百草阁,想要合作一二,但贵阁看起来没有合作的意向,如此便罢了。” 吴易还未曾开口,小厮直接撸起袖子,想要动手将秦姝兮打出去,“这哪来的疯婆娘,怎么就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出……” ‘砰’的一声。 小厮的膝窝猛地被踢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在了秦姝兮的面前。 他目瞪口呆,还未来得及反应,吴易已经冷声呵斥—— “不知规矩的东西!贵客也是你能欺辱的!来人,赶出去!我百草堂不收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掌,掌柜的……”小厮脸色顿时大变! 他好不容易挤进这高不可攀的百草堂,要是被赶出去了,就等于断了好日子啊! 而且瞎了他的狗眼,这姑娘穿着朴素,竟,竟会是贵客! 他赶忙给秦姝兮磕头,“求,求贵人放过小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啊,放开我!” 秦姝兮没说话,望着哭天喊地被拖走的小厮,眼也没眨一下。 吴易怕惹她不高兴,忙朝她拱手赔笑,“姑娘,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秦姝兮朝他眉眼弯弯的笑了,“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合作了。” 吴易暗舒了一口气。 两人敲定了合作的基本流程后,秦姝兮又给了几张药方给他。 除了给宋氏治病和治她脸伤的药方外,还有毒药和迷药。 “这些我会另外付钱,但需要掌柜的长期供给。” 吴易眉头都没挑一下,统统笑着应下。 待秦姝兮走后,吴易拿起账本,走入了药堂的里间。 里间,只见一个红衣男子半倚在软塌上,他的长发散落,衣衫半开,露出些许精壮的胸膛,侧脸甚是精致,绝艳无双! 吴易恭敬道:“主子,刚才忠勇侯府的姝兮小姐来过,同我们谈下了一笔生意,还要我们定期供给一批药给她。” “哦?”男子半睁开了一双潋滟的眼眸,随意的把玩着手上的赤色扳指,“什么药?” “一共四种药,前两个都是治病的,不足为奇,但其他的,一个是迷药,还有一个是……毒药!” 吴易将药方递了上去,“而且,她应当会医术,还能调药,性子也不软,方才有人出声辱她,她一声不吭的就给自己找回了场子。” 就她那柔弱的性子还能给自己找场子?甚至还会医术? 妖孽男子扫了一眼那药方,忽然邪肆一笑,“倒是有点意思。” 看来,又要有好戏看了—— 第8章 你不是死了吗 秦姝兮买完药后便回了牡丹苑,直接去了宋庄毓的屋内。 忠勇侯秦雍归来时已近未时,刚一入府,便见李娟急匆匆的冲了过来。 “侯爷,您可回来了!您不知道啊,这府里都要反了天了!” 秦雍虽不喜处理家事,但见李娟如此,不由得问道,“何事惊慌?” 李娟三言两语将秦姝兮给秦慕青喂馊饭的事情说了,又开始哀嚎起来。 “侯爷,您有所不知,姝兮最近不知怎么了,好生张狂暴躁,不但怂恿下人给青儿下药,还亲手把那馊饭喂进了青儿嘴里……” “可怜咱家青儿还未出阁,这要是传出去了,莫说女子家的颜面了,便是我们侯府,也要颜面扫地啊!” 李娟说得泪声俱下,秦雍顿时蹙起了眉头,“此事当真?” “自是千真万确,此事我怎敢瞎说!” 李娟掩泪,“只是可惜呀,姐姐那么温软的一个性子,却有这么个女儿,这本来身体就不好,听了此事后更是怒急攻心,现下都快要不行了……” 秦雍阴沉着一张脸,她便试探着问道,“侯爷,要不要去看看姐姐?” 她方才得到消息,宋氏已经喝了药,秦姝兮又正好去了宋氏的屋子,此时过去正是好时候! 秦雍皱着眉,宋氏那边的事情,他没什么心思管。 但毕竟一日夫妻白日恩,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如今被不孝女气得重病在床,他若全程视若无睹,传出去的话名声也有损。 “走吧,去看看。” 李娟跟在他的身边,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牡丹苑走去。 她阴狠一笑—— 秦姝兮,宋庄毓,本夫人今日一口气解决你们母女! 牡丹苑。 秦雍的脸色阴沉,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宋氏的院子,往主屋走去,一副要拿罪人的模样。 李娟的心里则计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宋氏应该快咽气了,等侯爷进屋,就能瞧见秦姝兮将宋氏‘气死’的场面! 届时,侯爷还不得当众打死秦姝兮,此后忠勇侯府,就是她李家的天下了…… 她想想就得意,唇角的弧度都快压不住了,突然! 主屋中走出两道纤瘦的身影,正是宋氏母女。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 与想象中的画面截然相反,宋庄毓非但无恙,还与搀扶着她的秦姝兮有说有笑的,她的容颜虽然苍白,但尚有精神,丝毫不像快死的模样! 李娟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你不是快死了吗!” 第9章 她的药里有毒 宋庄毓掩唇咳了几声,神色凄苦了几分。 “我快死了?妹妹,我知侯爷宠爱你,但你也不能这么咒我啊。” 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一咯噔。 若非今日兮儿提醒她送来的药不能再喝,而丫鬟送药的时候,她自己也多留了一个心眼,把药都吐完了,这会可真要如李娟的意,‘死掉’了! 秦雍见状,眉头也拧紧了起来,眸光微凉的看向李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她也想知道! 李娟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她的人明明说宋氏把药喝了,现在就应该快死了,然而…… 李娟已经明白过来,佯装无辜的道:“姐姐,我怎么会这么对你,这是因为牡丹苑的下人来找我,说姐姐快……快不行了,我这才急忙找侯爷来瞧姐姐的……” 秦雍冷哼一声:“是吗?” 李娟身边的杨嬷嬷眼眸一闪,忙跪了下来,“侯爷,此事真是宋夫人苑内,一个叫阿沅的丫鬟告知老奴,而老奴转告了夫人,李夫人这才信了的,她与此事无关呐!” 秦姝兮搀扶着宋庄毓,自始至终没吭过声,听到这里时,眸底极速的掠过一抹冷光。 秦雍的眉头拧紧,让人叫阿沅带了上来。 阿沅被带了上来,见宋庄毓还没断气,脸色登时大变。 她看向杨嬷嬷,只见杨嬷嬷的目光里全是警告。 杨嬷嬷道:“贱蹄子,看看你传的什么话,竟敢编排宋夫人快死了,将宋夫人气成这样,还险些损了李夫人的名声,你简直罪该万死!还不快认错!” 编排宋夫人快死了? 阿沅眼眸一变,已经反应过来——看来只是编排主母的罪责,毒药的事情还没有查到…… 于是,她跪在宋庄毓和秦姝兮的面前,哭着求饶。 “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嘴巴太闲太脏,所以到处乱说,奴婢不敢了,还请夫人饶命啊!” 宋庄毓咳个不停。 秦姝兮清冷的眸光落在求饶的阿沅身上。 这是她母亲侍药多年的丫鬟,可惜早就是李娟的人了,竟敢端着满满一碗的毒药,看着母亲喝下去才离开,心肠真狠!前世母亲被害死的时候,想必这丫鬟也出了不少力。 “原来真是我娘亲院子里的人在折腾事,”她看向李娟,慢慢的道:“看来还是娘亲太好欺负了,一个小小的奴婢,都敢随意编排诅咒侯府的主母,这改日,是不是就该编排到父亲身上了……” 闻言,秦雍的脸色骤冷了几分,凉凉的看了一眼李娟。 李娟暗恨秦姝兮乱说话,当即道:“侯爷天人之姿,甚是威严,谁敢编排!不过底下的人确实太没规矩了,竟敢欺负到姐姐的头上来了!” “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再发卖出去,日后我看谁还敢嘴碎,我就让人撕了她的嘴!” 秦雍被她捧着,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秦姝兮没有吭声,眼眸低垂着,有冷光一闪而逝。 三十大板?李娟竟还想留着这丫鬟的命呢? 阿沅正要被拖下去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然匆匆从院外跑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个装着药渣的手帕,声音又急又慌—— “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平日喝的药里有毒!” 此话落下,院内的众人神色登时变了…… 第10章 夫人会死的 尤其是李娟和杨嬷嬷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没错,来人正是刚被李娟送回秦姝兮身边的丫鬟——桃叶。 秦姝兮的眸底慢慢的浮现起一抹阴冷,声音却是焦急了几分—— “娘亲的药里有毒?桃叶,你说清楚!” 桃叶攥着药渣的手都有点哆嗦,但还是强自镇定的道:“小姐,奴婢方才拿着宋夫人的药渣和药方,去找外边的大夫验过了,大夫说药方没有问题,但这药渣里却有大量的火杏梓,毒性不亚于砒霜,若夫人这次喝了……会死的!” “会死?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秦姝兮说着,看向秦雍的时候,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 “爹爹,若非我觉得娘亲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想看看是不是庸医乱开方子,这才叫桃叶去查药渣,让娘亲有幸躲过一劫,这若是不查,娘亲怕是……” 宋庄毓的脸色更苍白了,“我道身子一直好不了,原是一直被人加害,如今更是想彻底害死我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的咳了起来。 见她们母女俩的可怜模样,秦雍的脸色终于铁青,“李氏,到底怎么回事!” 堂堂侯府主母,被下人们编排也就算了,还有人下毒加害!若宋氏真被毒死了,事传了出去,必定会有人说他苛责、虐待发妻,抑或是无能护住发妻,届时他侯府的颜面何存? 李娟的手心全是冷汗,“是妾身管理不当,妾身这就彻查!” 这时,秦姝兮突然走到已然冷汗连连的阿沅面前,目光凌厉的质问—— “你一直是娘亲身边的侍药婢女,药只有你经手,说,你为何要毒害娘亲!” 阿沅的脸色惨白,眼神躲闪,“奴,奴婢……” 她下意识的望向冷沉着脸的李娟,还有杨嬷嬷。 可杨嬷嬷却忽然冲了过来,扬手给了阿沅一巴掌,“贱婢!二小姐问你话,你还不快说!” 杨嬷嬷的语气愤怒,可阿沅却看到了她眼里的警告。 不,她的妹妹还在李娟和杨嬷嬷手里,她不能乱说话! “没,没人指使,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觉得跟着夫人没有前途,所以才在药里下毒……” 秦姝兮眯了眼,冷冷道:“你可知婢女毒害主母,都要被千刀万剐的!” 千刀万剐? 阿沅吓得险些瘫倒在地,这时又听到李娟怒道:“好个贱婢,竟敢毒害主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拖下去,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阿沅瞬间呆滞,错愕不已,随即挣扎着叫喊道—— “夫人,您怎么能如此,奴婢可是听……唔!” 但阿沅被人捂着唇拖了下去,很快院外便响起了她的惨叫声,凄厉无比,直至身亡…… 院内。 李娟的丫鬟们都战战兢兢地,各个冒着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面纱之下,秦姝兮的唇角勾着一缕极其嘲讽的笑意。 她没妄想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能扳倒李娟,只是想借此除掉娘亲身边不忠的人罢了。 同时也警醒那些存有二心的丫鬟,收收心思。 阿沅死了,李娟的心里有火,面上却无比愧疚的与宋庄毓道:“姐姐,都是我不好,让姐姐受罪,受委屈了。” 宋庄毓只咳着,虚弱无比的模样。 秦姝兮朝李娟道:“误会都解开了,娘亲自然不会再生姨娘的气,不过姝兮长大了,想亲自照顾娘亲,日后牡丹苑的药便由姝兮准备吧,省的又听到不好的话来,或者是药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惹出事来,叫人看了笑话。” 李娟尚未回话,秦雍便发话了—— “就这么定了,以后安心照顾你娘吧。她身子弱,就要请良医为她看病,花费上不可削减。” 秦姝兮朝他颔首,“是,爹爹。” 宋庄毓含泪点头,“多谢侯爷,为妾身讨公道。” 李娟暗自咬牙,却不敢多说什么。 秦雍的神色冷冽,看完这一出闹剧,心情十分不好,但多少要维护一下自身颜面,训斥了李娟两句。 “你好生反省,再有类似的事情,本侯决不轻饶!” 李娟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妾身知错了。” “嗯。”秦雍转身往回走,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烦躁。 李娟也跟着走了。 院内恢复安静,宋庄毓的腿上发软,险些栽倒,幸亏秦姝兮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娘亲,你怎么样?” 宋庄毓摇了摇头,手心里全是冷汗,“我没事,兮儿,今日还好有你在,不然这苦,娘只怕得往肚子里咽了……” 第11章 她要李娟,血债血偿 秦姝兮道:“娘亲,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见此,宋庄毓欣慰有加。 一旁的桃叶则忍不住赞道:“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若不是您让奴婢查药渣,恐怕李夫人就要把事情轻飘飘的压下去了!” “这会好了,小姐不仅让恶人有了报应,夫人的药钱也有了,往后李夫人若再想动夫人,可不敢轻易下手了!” 秦姝兮淡淡的笑了,心里却在想,下午她刚回到牡丹苑的情况—— 她一回来娘亲就与她说药已经倒掉了,她猜到李娟会有动作,便检查了一遍药渣,确定有毒。 于是,她便让李嬷嬷去查看李娟那边的动向,果真查着阿沅私下里去见了杨嬷嬷,且与人说“等侯爷回来,好日子就会来”类似的话,她便想到此事不简单。 毕竟,主母被毒害的事情不是闹着玩的,李娟自己下的手,不竭尽全力把事情圆过去,还敢闹到秦雍那,估摸着是想光明正大的找一个替死鬼,而这替死鬼,估计不是自己,也会是母亲身边最近的李嬷嬷。 所以,她又让桃叶去找外面的大夫查验药渣。 一来,是为了杀李娟个措手不及,把事情闹大,将该处理的人处理了。 二来,是为了让秦雍知道——此事外边的人已然知晓了,她娘亲喝的药有毒,借此给他施压,此事必须有个交代! 给李娟一个下马威的同时,她也好顺理成章的把娘亲这边的药物打理,接管过来…… 回忆至此,秦姝兮心情舒畅。 她瞧见桃叶灿烂的笑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丫头,今天做的不错。” 桃叶朝她吐了吐舌头,“都是小姐教得好。” 秦姝兮浅浅笑了下,眸底却凉意弥漫。 桃叶是她最亲近的丫鬟,忠心耿耿,上一世却被李娟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今生重来,她决不允许李娟再动她们一分一毫。 她要李娟—— 血债血偿! …… 李娟随着秦雍一同回了香竹苑,屏退了下人。 她娇滴滴的喊着侯爷。 秦雍坐在檀木椅上,语气不悦。 “如今朝政汹涌,要紧关头,家里最忌惮生事影响风评,你倒好,尽给本侯添乱!” 李娟讨好一笑,绕到秦雍背后,替他捏起了肩膀。 “侯爷莫生气,都是些小误会,若不是这府里的下人不中用,今日哪里会闹成这样。” “小误会?”秦雍冷哼了一声,“一点小误会能让姝兮这样?” 李娟一听,顿时明白过来——方才的事情秦雍怕是已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捅破罢了。 她的脸上登时有点挂不住,但强笑了一声,讨好道。 “侯爷,这月初十就是您的寿辰了,到时候府中大办宴会,我请各方贵客前来给您祝寿,定让咱侯府风光一番,侯爷觉着可好?” 秦雍略抬眼皮,哼了一声。 李娟见秦雍神色略有缓和,忙蹲下身来给秦雍捶腿。 “到时候,我宴请太子殿下、朝中诸臣一同为侯爷作寿,对了,昭文阁大学士——唐宗起阁老乃是我楚国的文学泰斗,受万民敬仰,又是当朝丞相的父亲,若侯爷生辰时能有他莅临,必定让人艳羡!” “你想的倒美!”秦雍还以为她有什么好想法,结果就这? “东宫那边事忙,太子殿下应允与否另说,那唐阁老享誉文坛,当年在官场上的时候,就是独树一帜的清流,私下里从不参与官员往来,更别说来本侯的一个生辰宴了!” “再者说,他如今年过六旬,腿脚不便又常年重病缠身,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又岂会来这种宴会?” 他眼底缓和的神色复又浮了一层躁意,显然没把李娟的话当回事,更觉她不懂官场水深。 李娟信誓旦旦道:“侯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您生辰那日,我必定请来唐阁老,为侯爷助兴,侯爷到时候只管开心过寿便是!” 秦雍看着李娟自信满满的样子,又不由含了几分期待,“你当真能请来唐阁老?” 李娟见秦雍期待的样子,知自己拿准了他的心思,更加谄媚道,“妾身做事,侯爷还不放心吗?届时,定让唐阁老如期而至!” 这位唐阁老可是皇后那边的人呢,她李家为皇后做了那么多事,怎么也算皇后的亲信,唐阁老就是不卖她一个面子,也不敢不卖皇后的面子吧! 秦雍的神色顿时舒缓了下来,心里也多了丝期待,已然将刚刚的不快完全的丢到了一边。 皇上一直对唐阁老青眼有加,若是他的寿辰真能请动这位唐阁老,他可添光不少啊! 想到这,他立即拉住李娟的手,将她虚扶起来,“还是你懂事,能为本侯分忧的多!歇会吧,以后这些捏肩捶腿的小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 见此,李娟心中得意,却不露声色的嗔笑道:“妾身愿意伺候侯爷。” 秦雍被李娟哄得开怀,忽而想到了什么,面色又复杂起来。 “风光大办固然是好,但二弟惹事生非惯了,保不齐会在生辰宴上弄出点幺蛾子,届时若得罪了贵客们……” 李娟一听,立时会意。 “二爷平素不是最喜欢逛花楼吗?到时候,我提前安排好姑娘灌醉他,让他第二天醒不过来,想闹也闹不了,侯爷觉着如何?” 秦雍觉着甚好,“做的时候小心点,不可伤了他。另外,生辰宴的事就有劳夫人了。” 李娟笑了笑,“侯爷放心吧,妾身保证,万无一失!” 生辰宴,贵客众多,她可得让婉知大放异彩才行。 至于秦姝兮母女……来日再向她们讨回来! 第12章 她做的了主? 松鹤别院,竹林间。 男人靠坐在凉亭里,一条腿平放着,另一条腿曲着,修长的手随意搭在曲着的腿上,风吹起他散乱的长发,露出一张俊朗无双的容颜。 他正闭目假寐,忽而听到脚步声,微微睁眸,看向了来人。 “打探到什么了,这么急躁?” 暗卫萧麟在秦意之的身前站定,回禀道:“主子,今日李夫人要谋害宋夫人,姝兮小姐不仅当众反击,还除掉了宋夫人身边的奸细……” 缓了缓,他又道:“属下觉得,姝兮小姐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闻言,秦意之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嗯,确实有点变化。” 萧麟问:“那……是否要调查姝兮小姐?” “用不着。” 他反倒想看看,她一个小丫头能闹出什么事来…… 萧麟没再提秦姝兮的事情,而是道:“过几日是侯爷的生辰宴,李夫人那边准备大办宴会,但似乎不想主子出席。” “不想我去?”秦意之转着手上的琉璃扳指,忽然笑了,“她做的了主?” 萧麟没吭声,视线落在秦意之转着扳指的手上。 看来,有人就要倒大霉了! 恰在这时,小厮郑风匆匆来报,“二爷,姝兮小姐来了。” 闻言,萧麟朝秦意之拱手,迅速离去。 秦意之却挑起眉峰,她来做什么? 思绪刚转,他便见秦姝兮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笑盈盈的唤了声:“二叔。”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略显疑惑,“小丫头,怎么来叔叔这里了?” 秦姝兮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我给二叔亲手做了些糕点。” “哦?”他站起身来瞧,显然有些意外。 他明明记得,她以前是不会下厨的,几乎连厨房都没进过。 秦姝兮将点心盒打开。 秦意之垂眸瞧了瞧。 许多不同花状的糕点呈现在食盒里,甚是精致,其上还冒着些许热气,喷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显然是刚做好的。 秦姝兮捧着一块糕点,递到他的面前。 “二叔快尝尝,味道应该不差。” 她以为他会顺手接过去,谁料他竟低头,直接张口咬了一下。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秦姝兮一惊,捧着那半块糕点微微僵住。 “小侄女做的,果然好吃。”见秦姝兮微僵的表情,他眼底迅速划过一抹流光,戏谑更深,作势又想去咬剩下的半块。 谁料秦姝兮突然将糕点收起,笑道:“这些甜食都是让二叔闲暇时间吃的,一次吃太多容易牙疼,二叔还是待会再吃吧。” 秦意之定定的瞧着她,忽然笑了,笑容妖冶明媚的仿佛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一瞬间,宛若万物生。 秦姝兮一直知道,秦意之是天下闻名的绝美男子,无论前世今生,栽在他这张脸上的少女少妇老妇人,都数不胜数。 如今便是笑一下,都令人心神发颤,挪不开眼。 她听他随意发问:“丫头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做糕点了?” 秦姝兮心知他的防备,解释道:“姝兮自然是来还报答二叔的,昨日若非二叔,姝兮只怕此刻还在祠堂里跪着呢,更何况,侄女孝敬二叔,不是应该的吗?” 秦意之眸底的神色愈发深了,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秦姝兮的脑袋。 “好侄女,真是长大了,懂的孝敬叔叔了。” 秦姝兮的笑意不减,“二叔喜欢便好,日后我常给二叔做好吃的。” 倒是沉稳,不卑不亢。 秦意之忍不住打量了下,他这变化有些大的小侄女。 小丫头的五官很好,眉目如画,笑起来也甜软可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幽深的像是探不到底的深湖,极为引人注目。 就是可惜她的右脸上落着几条疤,疤痕颜色很深,像一团烂肉凝结在一起,十分狰狞可怖,硬生生破坏了美感。 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 嗯,模样确实不能入目。 秦意之朝郑风勾手,要他取了个蓝色药瓶。 郑风取来,秦意之塞到秦姝兮的手里,难得语重心长的与她道。 “糕点做不做无所谓,姑娘家最要紧的是容貌,二叔手里的这瓶药,可细肤除疤,你好生用着,等日后漂亮了,嫁人了,你夫家才会更疼你。” 秦姝兮低头瞧着蓝色的瓷瓶,眸底波澜不惊,她收下瓷瓶,却又扬着甜甜的笑。 “多谢二叔赐药,姝兮定将容貌养的好些,叫二叔面上有光,二叔好生歇息,姝兮改日再来看望。” 秦意之眸色微闪,多看了她两眼,“回吧。” 秦姝兮徐步离去。 望着她走远的纤细身影,秦意之绝艳的脸上笑意慢慢的敛了起来。 他左手的食指一下又一下的点在了横栏上,经久不停…… 第13章 他亲手弄瞎了她的眼睛 入夜,屋内寂静。 秦姝兮睡得极其不安,额头上沁满了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 “孩子,孩子,不要——”突然,她猛地惊坐而起。 心口的疼痛叫她难以呼吸,梦中的惨烈画面恍若昨日,记忆犹新。 秦姝兮下了床,坐到了梳妆台前,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 镜中的女子面容微微苍白,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任何人见了她,恐怕都会露出嫌恶的神色。 前世,她费劲艰辛才治好了脸上的疤,终于不再被人嘲弄笑话,成为了医仙,亦成了楚国太子最疼爱的女人。 后来,她为了救北盛澈,不顾一切的冲进火场,因此再次容貌尽毁,可北盛澈却对她弃之如敝履,将她打落偏院。 那时,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却将秦婉知捧在手心上。 东宫的宫女太监欺她辱她,他也视若无睹,她那时发现怀有身孕,苟延残喘的活着,便是如此!他也不想容她……不想容她! 挖她眼睛!将她开膛破肚!何其可恨! 回忆前世种种,秦姝兮的眸中恨意滔天,细白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这一世,她要将北盛澈扒皮抽骨,火油烹烧,以告前世亡魂!以消前世之恨!以报前世之仇! 就在这时,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小,小姐?” 秦姝兮回首,看见桃叶挑着灯站在门口。 桃叶走了进来,“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起身了?” 她仔细瞧着秦姝兮的脸,方才她听到秦姝兮的尖叫,特意赶过来的。 谁知刚来便看见秦姝兮面容狰狞又狠辣的模样,那当真像极了在地狱里挣扎着爬出来的厉鬼,渗人无比。 如今再一瞧,自家小姐的脸上却又平静如常,方才那一瞬好似错觉。 “我没事,睡不着罢了。”秦姝兮望着镜子,忽然问了句:“过两日,爹爹该过生辰了吧?” “是啊,李夫人下午都开始准备了呢,看起来应该是要大肆操办。” 秦姝兮的黑眸里划过一抹冷光。 确实是大肆操办,前世她爹的生辰宴上,李娟替秦雍请到了诸多贵客,甚至请来了当今太子,一时间侯府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她却在这场宴会里,彻底沦为众人笑柄。 而过后,秦雍便愈加器重李娟,李娟更加嚣张,连带着秦婉知秦慕青她们一并水涨船高,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辱她和娘亲…… 但是! 秦姝兮的唇角露出残忍而阴狠的笑来—— 此次的生辰宴,该逆转一些事情了! 翌日。 秦婉知带着几名丫鬟,不疾不徐的走进了秦慕青所在的房间。 秦慕青一见到来人,顿时眉开眼笑,“姐姐,你怎么来了?” “明日就是父亲的生辰宴了,我提前命人给你定做了宴会穿的衣服,快看看喜不喜欢?” 秦婉知温柔一笑,微微抬手,身后的侍女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秦慕青的面前。 衣裳是上好的云锦蚕丝,装饰纹路更是别出心裁,的确像准备了不少时日的。 “好漂亮啊!”秦慕青开心的抚摸着衣服的纹路,“果真只有姐姐对我最好了!” 秦婉知微微一笑,“青儿不嫌弃就好,我原本担心衣服的颜色,会对不上你和姝兮的喜好呢。” “什么?” 秦慕青诧异的双眸睁大,“姐姐,难不成你给秦姝兮那个丑八怪也送了衣服?” 下人很快上了热茶,秦婉知轻抿了口茶水。 “自然送了,我们是一家人。你呀,昨日是没见着父亲因为馊饭的事情,对你颇多的不满,日后可要学着谨言慎行……” 秦慕青忍不住愤愤道:“父亲对我不满?一定是那个丑八怪暗中跟父亲说了什么坏话才会如此!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秦婉知见她气得发狂的样子,掩去眸底的暗光。 “你也别气恼了,昨日我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想必父亲不会再为难你了,姝兮也乖巧懂事,日后你与她好好相处,我们姐妹同心,可明白了?” 秦慕青听此,更觉得憋屈了,“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秦姝兮她又丑又坏,怎配与我们称为姐妹!” “好了,若这话让父亲听见,又该罚你了,”秦婉知温声道:“明日父亲的生辰宴上,你可要好好表现,打扮的得体好看些。” “知道了,姐姐。” 待秦婉知走后,秦慕青狠狠咬牙,“秦姝兮,你这个贱人!姐姐送去的衣服你也配穿?你做梦!” 秦婉知尚未走远,忽然听到秦慕青的房中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响。 她眸色一闪,悄无声息的勾了唇…… 第14章 不怕辱了侯府? 五月初十。 忠勇侯府一片喜色,不多时,府中便鼓乐喧天,高朋贵客济济一堂,贺礼摆了满满一院,真真好生风光。 秦雍身着暗红色的华贵衣袍,面上含笑,与各方来客相互寒暄,而李娟盛装跟在秦雍的身后,笑容璀璨。 忽然,一位身着紫色宫装,外袍上绣着蟒蛇的男子徐步朝秦雍走来,他的容貌俊美无暇,一双漆黑的眼睛狭长,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矜贵之气浑然天成。 他的身边还簇拥着一众官员,秦雍连忙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侯爷免礼,”北盛澈虚扶了他一把,眉目含笑道:“本宫恭贺侯爷大寿,祝侯爷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他的话音刚落,贴身侍卫陈柯便将蒙着红布的恭贺礼,递给了侯府的管事。 侯府管事按例将红布掀开,众人的面上皆是一惊,纷纷小声的议论起来—— 竟是金塑的鹤! 鹤一直象征着长寿,看这做工和选材,太子可谓下了手笔,侯府面上可真有光。 秦雍看在眼里,面上的笑容加深,“殿下能莅临,我侯府真是蓬荜生辉啊!殿下,请落座!” 北盛澈笑着与他寒暄,被众人簇拥着往前走…… 片刻后,诸位贵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礼乐声逐渐变高,便有舞乐献上。 一众女眷们已经相互闲聊起来,而秦婉知则站在人群中,美艳的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都优雅无比,显得高贵又温柔。 吸引了众多男女的注意。 这时,秦姝兮带着宋庄毓从内院走来。 秦姝兮的脸上带着面纱,遮住了丑陋无比的脸颊,她身着明艳的鹅黄襦裙,光看身段和走姿,众人还以为是哪家名门千金,气质无双,可走近一瞧,竟是侯府最丑的嫡女——秦姝兮。 众人心下顿时索然无味,随即却被她裙摆上的破洞吸引了视线。 有人皱眉道:“这不是侯府的二小姐吗?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秦慕青心里想着秦姝兮怎么还敢穿这裙子出来,但听众人的不满声,她想也没想的嘲讽道:“谁知道呢,可能就爱丢人现眼吧。” 秦婉知扫了眼秦姝兮的裙子,眸色微闪,却不搭话。 此时,秦姝兮和宋庄毓已经走到了众人的跟前。 听到众人的闲碎声,宋庄毓的脸色有些难堪,她是劝过姝兮的,但是…… 她有些惴惴不安的看了眼秦姝兮。 秦姝兮戴着面纱,无人能瞧清她的神色,但她的眉眼波澜不惊,似乎没把旁人的话放在心上。 前世,秦婉知也送来了这一套衣裳,那会衣裳完好,她高高兴兴的穿着来宴会。 在众人聊的兴起的时候,一个小厮“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身上的衣服登时裂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鄙夷,轻视,嘲弄。 那时父亲只觉得她丢人,连件得体的外袍都不曾给她遮掩,阴着脸将她赶回房间内。 过后她无颜见人,自卑敏感,受尽天下人的耻笑。 而此次,她的衣裳被人剪了许多小洞,她知道这不会是伪善的秦婉知做的,但……效果也一样。 她甚至觉得不够瞩目,直接剪了个大口子,方便让大家看见呢。 第15章 对不起,我长高了 果然,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秦姝兮的裙子问题。 恰在这时,一声怒斥从身后传来,“简直胡闹!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只见脸色铁青的秦雍,还有尊贵无比的北盛澈一同走了过来。 他们的身后还簇拥着许多贵客,本就热闹的庭院,此时更加喧闹。 秦姝兮瞧见一身紫色长袍的男人,清亮的眼中刹那间翻涌起滔天蚀骨的恨意—— 北盛澈! 偏在此时,后者似乎觉察到了异常,朝她看了过来…… 不过北盛澈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只看到众人朝他行了礼,他的视线从低着头的秦姝兮身上收回,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 秦雍的眼底怒意满满,看着秦姝兮的眼神似要喷出火来。 他与太子,以及众多贵客谈聊的好好的,结果这边吵吵嚷嚷的,他走过来,当下就听到一片议论声,说什么的都有,简直能气死他。 可他再一看秦姝兮身上的衣裙,火气顿时更大了,他的生辰宴上宾客云集,不穿的花枝招展点就罢了,竟敢穿的如此丢人现眼! 见秦雍发怒,秦慕青大气都不敢出。 秦婉知刚要打圆场,却听秦姝兮温软的出声:“爹爹,姐姐好心送我一套体面的衣裳,想让我体面给爹爹祝寿,只是这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就破了。” 她扫了一眼此刻只想装死的秦慕青,心中有几分不屑。 众目睽睽之下,咬出这个背后只会背后使阴招的小喽啰,可不是她的最终目的,也不值得她为此“丢人”。 少女有些无奈的道:“姝兮本想回房换一身衣裳的,可之前衣服都小了。” 秦雍刚想太骂她“丢人现眼”,为何不回房换件衣衫,却突然被秦姝兮未卜先知地堵了回来。 他目光极其不悦的看着秦姝兮,可不待他再开口,秦姝兮便直接跪了下去,“爹爹,都是姝兮的错,若不是姝兮长高了,今日也不会给爹爹丢人。” 这话说的,小孩子长高了是正常的,怎么会丢人呢? 而且,堂堂侯府夫人和嫡女竟好些年没新衣服穿?说出来像话吗! 由于太子在此,一众妇人才没有大声议论起来,但已然开始打量起了宋氏来,许是久病床榻的缘故,宋氏的脸色依旧苍白,可身上的衣衫,明显也不是新的。 一群妇人纷纷心疼起这母女俩来,都认定了是秦雍苛待发妻和嫡女。 刚刚接待完两名官眷的李娟这时走了过来,她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秦雍的视线已经也在宋氏的衣裳上转了一圈。 他认不出来这是新的旧的,端看款式确实不如李娟身上的好看,也不如李娟的亮眼。 而他也很少注意过秦姝兮,前几日见着的时候好像是高了,也瘦了,衣服到底合不合身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印象了。 秦雍极其好面子,当下脸色发青,“李氏,姝兮她们母女的事不都是你打点的吗?” 秦婉知为李娟捏了把汗,却不好插话。 事发突然,李娟也来不及想好说辞,众目睽睽之下更容不得她狡辩。 毕竟,她确实很少过问秦姝兮的事情,用度也是苛待的。 李娟猛地转身,扬手甩了身侧的杨嬷嬷一巴掌。 “不是让你提前备好衣服给姝兮的吗!平时的用度本夫人也没少过牡丹苑,姐姐久病缠身,推辞了不做衣裳便罢了,可我分明与你说过,每个季度都要给姝兮做衣裳的,万不能轻视,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秦姝兮跪在地上老实听着,眼底的嘲弄弥漫…… 第16章 没用的东西 李娟若真对她这么好,今日就不会处于下风,当见到如上一世一样出现在自己房间内的衣裙时,她便想好了让李娟如何“大出血”,却连半分还手的力气也没有! 也不知李娟被自己闺女亲手送出的“好意”连累到,又是何种心境! 秦姝兮暗中瞥了一眼秦婉知母女与惯被人当枪使的秦慕青。 光然见她们的脸色青白交错,如咽了屎一样恶心,她心中冷笑,想起前世种种,却不觉半分快意。 杨嬷嬷立即跪了下去,惊恐道:“都是老奴愚笨,衣裳已经做好了,只是老奴以为大小姐送了衣裳,便没再送给二小姐。至于平常的用度,定是老奴让下人送去的时候,被下人们给悄悄拿了,是老奴没看好手底下的人,请夫人责罚!” 听言,众人若有所解,心中皆忍不住地嗤笑了一声。 高门大户里,下人手脚不干净,偷偷拿了主子的东西也是常有的事,可若没有主子庇护,或者上头管事的授意,又有哪个下人敢乱来? 毕竟下人们都是签了死契的,敢偷东西,怕不会被乱棍打死? 众人想起先前秦姝兮的话,她此刻穿的衣裳是秦婉知送的只是不知道是料子不好,还是做工不好,竟破了…… 呦呵,看来李娟与她贴身嬷嬷的话,不能全信! 见众人虽然不再议论,可眼神还是充满深意。 李娟唯恐事情再往下发展,让秦雍颜面无存。 她顿时一脸惊怒的模样,“没用的东西!带下去,打三十大板,另外,彻查偷拿牡丹苑用度的事!” 杨嬷嬷被带了下去。 主仆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面上算是过去了。 东宫太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也不多说,视线在秦婉知貌美而忧心的面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子身上。 秦雍脸色难看的厉害,如何不明白,李娟可能真的克扣了一些秦姝兮母女的用度。 可眼下,没有什么比他的生辰宴更重要。 秦雍看向宋庄毓与秦姝兮,沉声道:“着本侯令,以后谁敢再苛待牡丹苑,直接杖毙!” 秦姝兮和宋庄毓行礼感谢。 随后秦姝兮被桃叶搀扶着站起来。 而李娟光是听秦雍的声音就知道他的怒意了,她的人被罚了,她心里也气得慌,如今秦姝兮母女还被侯爷庇护着,心里更是憋闷。 但她的面上还是慈善的冲秦姝兮笑了一下。 “姝兮,我让人将新衣服给你送去,你先回屋换衣服吧。” 秦姝兮应声退下,宋氏与她一同离开。 待走到人少处时,宋氏才大喘了口气,她看着曾经温柔到几乎没什么脾气的秦姝兮,眼睛里多了丝复杂。 她有些担心,“兮儿,今日我们这般让李氏下不来台,会不会惹怒了她?” 秦姝兮温声道:“惹不惹怒,她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娘亲不必忧心,今日父亲已经发了话,不会允许旁人苛待我们的。” 宋庄毓闻言,心下才踏实了点。 而秦姝兮却冷冷的勾唇一笑,眸底尽是快意。 惹李娟发怒? 她要的,何止是李娟发怒,她还要李娟的命呢—— 第17章 他确定醉了吗 秦姝兮跟宋氏离开,秦雍这才看向身侧的北盛澈,恭敬的道:“府中小女闹腾,真是让殿下见笑了。” 北盛澈温润的笑了一下,“侯爷说笑了,大小姐不仅知书达理,才情出众,还如此善解人意,大方得体,怎会闹腾?” 秦雍也是个人精,怎会不知道北盛澈是在帮他圆场。 还是他的婉知懂事,给他挣了不少面子。 他朝北盛澈笑道:“殿下,臣还需要处理点事情,便让婉知送殿下入席,可好?” 秦婉知眼眸含笑的看着北盛澈,北盛澈的视线落在明艳动人的秦婉知身上。 “那,有劳大小姐了。” 秦婉知与当朝太子呆在一块,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女眷羡慕嫉妒的声音。 她的姿态愈发的优雅,声音甜美,“殿下,请上座。” …… 待众人散去准备入席的空当,秦雍立即敛下唇边的笑,不满的看向李娟。 “那位贵客今日可还来?你都确保了吗,若是再出什么意外——” “不会的!”李娟生怕秦雍发火,连忙表示:“一定会来的!” 秦雍的眉眼才稍微舒展,又问:“二弟呢,确保已经醉在花楼里了吗?” “放心吧侯爷,绝对不会再出纰漏了!” 秦雍哼了一声,往席间走去,“最好不要再有意外!” 李娟的脸色难看的很,眼看就要开席,却还不见唐宗起到府,不由得也有几分焦急起来。 忽然,她看见一道苍老的身影由下人扶着,缓步踏进了侯府,李娟顿时一喜,“侯爷!来了来了!” 秦雍一听,赶忙朝府外望去,一眼便瞧见唐宗起缓步而来,他的眼睛登时一亮。 没想到李娟还真能把唐阁老给请来了! 秦雍连忙上前搀扶,“哎呦,唐阁老——” 唐宗起穿着灰色的长袍,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病弱,笑起来胡子十分讨喜。 “恭贺侯爷寿辰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 他身边的下人立即将一副字画,递到管家的手里,秦雍哪敢让下人去拿,文学泰斗的字画那是千金难求啊! “唐阁老客气了!阁老能莅临寒府,已令侯府蓬荜生辉!”秦雍双手接过,当即叫人裱上,眉间都是喜色。 “阁老,请座。” 秦雍将唐宗起迎到上座,众人看清来人,皆是既惊又喜。 “侯爷真有能耐,连唐阁老都请来了!” 昭文阁是楚国最高学府,唐宗起任职昭文阁多年,其下门生无数,大多入朝为官,此时一见恩师前来,纷纷起身问候致敬。 北盛澈也走出了席间,与唐宗起道:“阁老,有些日子未见,阁老是愈发的精神奕奕了。” 太子与唐宗起客套,但唐宗起却恭敬端正的给太子行了礼。 “老臣见过殿下。” 北盛澈眸色微闪,连忙将唐宗起扶起来,“阁老多礼了。” 众人寒暄了一下,秦雍将太子拥到了主位上,以及唐宗起落座后,这才宣布了开宴。 如今的气氛正好,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看向李娟的时候,面色甚好,满意至极。 李娟也甚是得意,此刻正是让秦婉知出头的时候,便笑道:“太子和唐阁老莅临,实在是忠勇侯之幸,不如就让婉知为大家弹奏一曲,权当助兴,如何?” 闻言,众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称好。 秦婉知柔柔一笑,接过侍女递来的琴。 她调了下琴弦,便专注的弹了起来,悠扬悦耳的琴音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人低声交谈了起来,“果然是才女,气质样貌才情皆是出挑!” “是啊,侯爷有这么个出众的女儿,其他的不成器又如何?” 北盛澈静静地欣赏着美人弹琴,秦婉知却幽幽抬眸,恰好对上他的目光,她朝他莞尔一笑。 北盛澈眸色一深,唇边的笑意更深。 秦雍侧目瞧着众人,尤其是唐宗起,见他兴致浓厚,秦雍心里乐开了花,欣慰的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这个女儿让他省心。 其他的不是太丑,就是太蠢,叫人看见就烦心! 突然,在气氛绝佳的时候,一阵放荡的娇笑声,从院外传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艳俗女子,娇笑连连的往这边走来。 而走在她们中间,左右拥抱的红衣男子最是夺目,他胸前的衣襟半开,脖颈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口脂印记,明明是放浪形骸的人,却长得俊美异常,随便笑一下都颠倒众生。 真真艳压群芳,连仙子般的秦婉知都被他的风采压了下去。 他一出场,宛若携风带雨还带雷电,秦雍脸上的笑,猛地僵在了脸上…… 第18章 完了,出大事了 许多闺阁小姐妇人,却因此羞红了脸。 除了李娟,愕然的险些站起了身来。 没可能,秦意之此刻应该在花楼的,怎么会…… 秦意之像是没有看到众人惊异的目光,拍拍手让姑娘们上台。 “今日兄长生辰,这些丫头唱曲儿跳舞样样精通,我让她们给兄长跳个舞,助助兴!” 他瞥到秦婉知戛然而止的琴上,一脸的讶然,“婉知弹得不错,怎么停了?继续继续,她们还要跳舞呢。” 秦婉知僵在当场。 竟要她堂堂侯府小姐,给一群妓子伴奏? “胡闹!”秦雍气得脸色铁青,“二弟,你还不赶快把这群女人带下去!” “兄长生辰,我怎么可能会胡闹,这些都是我特意带给兄长的,她们的小腰扭的可好了,不信你瞅瞅。” 秦意之指点江山般的道:“快跳快跳,表现好了小爷有赏——” 院中瞬间寂静一片,那些姑娘虽然没有琴声伴奏,但也跳了起来。 众多官员尴尬至极,还有他们的家眷们。 她们垂涎秦意之的外貌可以,但一群妖艳贱货在上边跳舞,勾引她们家的老爷就不合适了。 方才融洽的气氛,瞬间毁于一旦。 唐宗起也拧紧了眉头,尤其是闻到浓重的胭脂味,心口更是一窒,只觉得病症要犯了。 “二爷,侯府生辰可不能胡来!来人,把这群女子赶出去!”李娟见势不好,在秦雍发怒之前抢先安排,而等下人强硬将那群女子赶走后,李娟再强笑着圆场。 “婉知,还不赶紧将二爷请到席上。” 秦婉知被秦意之这么一闹,倍感羞辱,此时却也得压着心底的不耐,与秦意之道:“二叔,请上座。” 秦意之倒也不气,反倒笑嘻嘻的朝席间坐去,顺手取过一旁丫鬟端着的佳酿,连带着那丫鬟也一同勾了过来。 他还轻佻的在小丫鬟的脸上捏了一把,顿时惹红了丫鬟的脸。 见状,秦雍更加火冒三丈! 好好的生辰宴,就这么被这混账弟弟搅了! 北盛澈看了一眼秦意之,俊美的脸上不动声色,转而又望向唐宗起,却见唐宗起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脸色十分不好,不时的还咳嗽两声。 北盛澈开口问道:“唐阁老,可是身体不适?” 唐宗起刚要说话,却突然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像是牵动了旧病一般,脸色发白起来。 秦雍脸色大变,慌张上前,“唐阁老,您怎么样?” 唐宗起素有心疾,偶尔就会发作一回,若是真倒在了他这里,那可大事不妙! 众人也纷纷围了过来,担心的观望着。 而此刻,换好衣裙的秦姝兮重新回到宴会,远远便看见唐宗起的脸色不对,冷汗直冒。 下一刻,唐宗起突然呼吸困难起来,他大口的喘着气,脸色惨白的瘫倒在椅子上。 秦雍脸都白了,“阁老——” 整个院中的人登时都慌了起来。 北盛澈道:“快传太医!” “让我看看!”秦姝兮跑了过来,桃叶替她扒开人群, 她长得娇小,一时不备被她闯了过来。 秦姝兮跑到唐宗起的身前,抬手扣住唐宗起的脉搏,又探了下他的呼吸,她迅速的从衣间掏出银针,便要朝着唐宗起的穴位扎去。 秦雍很快反应过来,猛地按住了她的手腕,“放肆,你要做什么!” 秦姝兮回道:“救人!” 北盛澈凝着秦姝兮,漆黑的眸底掠过一丝意外,而李娟惊怒道:“救人?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有人附和道:“就是,绣花还能喊你,现在你捣什么乱!” “赶紧走,赶紧走!” 众人皆是满目质疑,显然没人相信她会医术。 唯有不远处的秦意之,一脸看好戏般的挑了挑眉头,双手环胸等着看戏。 唐宗起的呼吸已经开始弱了下来,秦姝兮看在眼里,声音里多了一丝迫切。 “爹,你先放开我,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 “简直胡闹!” 秦雍气的七窍生烟,他更怕秦姝兮把人给治死了! 李娟也怕惹出大事来,“还不赶紧把二小姐拉下去!” 几名下人很快跑上来,想要按住秦姝兮,但秦姝兮动作更快,直接挣脱开秦雍,将针推入了唐宗起的穴位之中。 众人大惊失色! 秦雍吓得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唐阁老若是在他的府上当众出事,他就是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 秦雍怒不可遏,当即大骂,“混账东西!快把她给本侯绑走!重打三十大板!不,五十大板,一下都不许少!” 第19章 全都为她做了嫁衣 下人按住秦姝兮,将她往外带。 秦姝兮没挣扎,目光却一直盯着唐宗起,“稍等一下,他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但显然,没有人把一个小丫头的话当回事。 若随随便便的一个丫头都有能耐治病救人,那药堂里的大夫岂不都是神医在世了? 几个官员的脸上露出轻嘲和不耐之色,只当秦姝兮胡搅蛮缠。 其中一位道:“太医呢,到了没有!侯爷,令援也太顽劣了,阁老的身体岂是她一个小丫头能随便动的,这若是出了事,谁担待的起啊……” 秦雍脸色铁青,下人更是不敢耽搁,用力的将秦姝兮从地上拖走。 然而,却在这时! “醒了醒了!唐阁老醒了!”唐宗起的眼皮动了一下,有人眼尖看见了,急忙惊叫了起来。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神色无异,一双潋滟狭长的眼眸却微微眯了眯。 北盛澈望去,果真见唐宗起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着。 这丫头,还真的会医术? 这一次,连秦雍都惊呆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宗起,猛的擦了一把虚汗,“唐阁老?您,您感觉怎么样?” 众人的脸色各异,连呼吸都放缓了,直勾勾的盯着虚弱的唐宗起看。 “他心疾的病有些重,暂时说不了话,”秦姝兮动了动身,这时连扣着她的下人都惊得手劲松了松,“爹,阁老年事已高,你若现在不让我救治,等错过了救人的时间,只怕阁老真要出事。” 李娟拉了拉秦雍,“侯爷,不可啊……” 秦雍这时候哪还有其他想法,直接询问唐阁老,见他没有反对,便叫下人松了手。 秦姝兮立即扣住了唐宗起的脉搏,随后又用了几根银针刺了几下他的穴位。 她下针精准,动作利索流畅,显然不是新手。 很快,众人便明显的发现——唐宗起的呼吸果真平缓舒畅了许多。 这时,太医拎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给唐宗起细细的诊脉。 北盛澈问:“如何?” 只见太医擦了把汗,与北盛澈拱手道。 “回殿下,唐阁老的病情如今已经稳定下来了,但这全是因为有这几针护着心脉,否则,怕是要出大事——” “哦?”北盛澈的目光落在秦姝兮身上,深邃幽深的眼眸里多了丝耐人寻味的情绪。 众人相觑了一眼,也不管太医是看在秦雍的面子上夸的秦姝兮,还是其他,反正唐阁老没事就成。 随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夸起了秦姝兮来。 “果然是侯府嫡女,深藏不露啊!” “是啊是啊,小小年纪,医术竟如此了得!” 唐宗起被人搀扶着起身。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出口的声音也虚弱无比,“丫头今日救了老朽,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直接到相府找老朽。” 秦姝兮不卑不亢的给他行了礼,“多谢唐阁老。” 见此,唐宗起眼中的赞赏之意更甚。 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沉稳…… 而往日被夸赞最多的秦婉知听着,心里好一阵不是滋味。 李娟则更气了。 原本指着这次的寿宴,让婉知的名声大躁,大放异彩,如今却为秦姝兮做了嫁衣,真是气死人了! 唐宗起被侯府的下人们护送了回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宴会再进行下去没有了意义,秦雍宣布散席,侯府众人亲自拥着北盛澈送出了府,连带着一群官员都送走了。 秦意之也想跟着一块凑热闹去,但他的胸口上骤然浮起了燥意。 昨日在花楼的几个女子想灌醉他的目的太明显,他推脱不掉,为了不让李娟的人起疑,只能喝点,却不想酒里竟还放了大量的催情药…… 如今,似乎是体内的药效发作了。 男人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未变,忽而转头,离开了人群…… 等送完太子等人后,侯府众人往府里走。 秦雍四下扫了一圈秦意之,“本侯的混账弟弟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看见秦意之。 秦姝兮沉黑的眸子微微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混账,惹了祸就知道溜!”秦雍又气又无奈。 毕竟是母亲的掌心宠,他最多便是骂两句,实则也做不了什么。 而今日,侯府因为秦慕青和秦意之丢尽了颜面,又因秦婉知和秦姝兮力挽狂澜,挽回了局面。 尤其是秦姝兮,竟救下了文学泰斗,可谓出尽了风头! 秦雍转移了注意力,重新审视起自己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儿来。 “姝兮,做得不错!” 秦婉知绞着手帕,秦姝兮则朝秦雍颔首,甜甜的笑了一下,“都是爹爹和娘亲教导有方。” 秦雍夸归夸,但心里终归还是嫌弃她貌丑,他咳了一声,“有空钻研医术的话,把自己脸上的疤治治,人看着也精神点。” “是,爹爹。”秦姝兮笑容不变,一一应下了。 秦婉知的心里终于平衡了。 且不说秦姝兮有没有能耐,就是秦姝兮那张丑陋的脸,永远都比不上她! 李娟想跟秦雍说话,但秦雍却没理,只是与秦婉知道:“婉知,今日做的不错,太子都连着夸你好几次了,还有唐阁老也觉得你表现很好,你真给爹争气,日后要……”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离开。 秦姝兮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不论是李娟还是秦雍,都将秦婉知捧到了最高端,显然是寄予了厚望。 呵,厚望…… 秦姝兮掩在面纱下唇角,慢慢的勾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第20章 叔叔昨晚玩过头了 秦姝兮主仆两人从宴会回来,一旁的桃叶推开房门,朝里面走去。 “小姐渴不渴,奴婢给你倒杯水去……啊!” 话未说话,桃叶便猛地尖叫起来,吓得不行,“二,二爷!” 秦姝兮挑眉,循声望进屋里。 屋内,秦意之正闲适的坐在椅子上,他身着绯红色的衣袍,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整个人都慵懒无比。 他笑眯眯的,“小丫头,你总算回来了,可让叔叔好等。” 秦姝兮挑挑眉,知道秦意之并无恶意,便示意桃叶出去拿些吃食。 她方才换衣服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宴会,但有留意他什么时候离席。 而且她记得,前世他大闹了生日宴,惹得场面不好看,最后被秦婉知,以及装傻充愣的北盛澈强行挽回了局面。 方才她瞧秦雍那态度,估计那一幕依旧上演了吧。 “二叔,”秦姝兮走过来给他倒了杯水,放到了他的跟前,她笑盈盈的,“方才姝兮只顾着给爹祝寿,耽搁了点时间,不知道二叔大驾光临,让二叔久等了。” 她也不追问他为何来这,当真沉稳又镇定。 秦意之大方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凉的。 他顿时乐了,放下水杯。 “凉水解暑还降火气,还是学医的小侄女懂的多,叔叔现在不生你的气了。” 学医的小侄女? 秦姝兮沉静的黑眸轻轻地眨了眨,诚恳的笑了。 “二叔才厉害呢,日日都有红颜知己陪在身边,今日尤其多。” “可不是,她们能歌善舞腰还细,叔叔我最喜欢了。” 说着,秦意之的视线忽然落到她的腰上。 今日秦姝兮穿的是李娟送的新衣裳,束腰的,与她过往的衣裙形制都不同,这件极显身段。 他看起来像是才注意到她的不同,也发现小侄女的腰,细得可怜。 秦姝兮眯起了眼,却慈眉善目的笑。 “方才爹爹在找二叔呢,说要好好与二叔聊聊,我瞧二叔现在得空,不如去一趟书房,省的爹爹寻不着二叔,心烦意燥处理不好公事。” 这跟让他主动送死有什么区别? 秦意之顿时就收敛了神色,“怎么得空了?今日我来找小侄女,是想找你帮个小忙的。” 言罢,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夜叔叔玩过头了,中了媚毒。” 媚毒? 这事找个女人不就解决了,他怎么来找她? 秦姝兮还没有想完,秦意之的话又从头顶上砸了下来—— “小侄女难道想见死不救?看来小丫头先前与我说,感激叔叔要报恩之类的话,都是虚言。” 秦姝兮抬头看去,只见秦意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的语气和言辞都比较轻佻,叫人浮想联翩,她一时间竟没跟上他的思路,只怔得瞠大了眼眸。 这秦意之向来肆意妄为,据说对待男女之事,就没有他不敢的。 难道…… 不,虽然他的名声不好,但应该不会染指侄女…… “我的小侄女,你在瞎想什么?”他忽然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连垂死之人都能救,难道这点毒你治不了?” 秦姝兮的额头一疼,再听这话眼神顿时一闪。 她望向他,眼前的男人笑容邪肆,眸底闪烁着看好戏的戏谑之色。 秦姝兮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后却笑了。 “怎么会,”她当即给他把脉,讶异的道:“二叔这毒有点厉害,我给二叔扎几针,放放血,毒性才能逼出来。” 她说着,准备拿针。 “慢着慢着,”秦意之忙按住了她的手腕,“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秦姝兮为难的看着他,摇摇头,还劝他道:“虽然会有点疼,但我会轻点的,二叔别怕。” “疼?你这说的也太渗人了,”秦意之的表情惊恐,“罢了罢了,叔叔我还是找个小美人解毒吧。” 说着,秦意之便往外走去,却在出了门后,瞳眸一下子变得冷冽又深沉。 他沉稳的迈步离开,待到无人的地方,直接用内力将毒素逼了出来,他的动作干脆又利落,丝毫不见纨绔风流之气…… 第21章 不要和二爷走的太近 而秦姝兮望着秦意之离开的背影,微微眨了眨眼眸。 不待她多想,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 她掀眸往去,只见管家领着一众人,朝她这边走来…… 桃叶端着糕点走近时,恰好看到管家带着一众小厮远去的身影。 她心下一紧,加快脚步走向秦姝兮的房间。 “小姐,您没……”桃叶才开口,惊讶的咽下了后面的话。 只见原本萧索清冷的屋内,此时竟摆着一排精致的木箱,木箱中装满了华贵的衣裙,还有配套的鞋子,以及腰带发簪之类的饰品。 “小姐,这些……都是给您的?好漂亮。” 秦姝兮的视线落在这些衣裙上,毕竟她爹发了话,李娟也不敢再怠慢了,这次送来的都是能拿的出手的好东西。 她淡声开腔:“收起来吧。” 桃叶开心的应下,她满目崇拜的把手中的糕点,端到秦姝兮的面前。 “小姐,今日您真是太厉害了!不仅教训了三小姐,还得了这么多的好东西,甚至还救了文学泰斗,当时在场的人都夸您厉害呢,如今侯爷知道了您的优秀,往后必定会好好待您和夫人的。” 是吗? 秦姝兮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爹虽胸无大志,但为人最好面子,李娟陪在他身边多年,为他生了一双儿女,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出色,而年仅十三岁的儿子为十一皇子的伴读,前途一片光明。 给他赚足了面子。 她不过只是一时出彩罢了,在他心里或许有点点转变,但想让他刮目相看,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 倒是李娟那边,她连续两次让李娟不好过,今日还抢了秦婉知的风头,李娟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秦姝兮抬头看了看天色,转身进了屋。 桃叶还举着糕点,有些懵,“小姐,您不垫垫肚子了?” “放着吧。” “哦。”桃叶放下了糕点,正准备把这些衣裳搬进屋,却看到秦姝兮换了一身青色素衣,出了房门。 桃叶立即道:“小姐,您又要外出啦?自从那日秦二爷帮了您之后,您就频繁的外出……秦二爷是个混不吝的,他打小就出入花楼,保不齐有什么……有什么不好的疾病。” 说着,她的声音不自觉低了许多,“总之,您还是不要和秦二爷走的太近才好!” “想什么呢?我不过是出去买点药。”秦姝兮的声音虽淡,却极有威严感。 “但是桃叶,二叔是我的长辈,不论他是什么品性,都不是你能议论的。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只当没听见,若有下次,我可要罚你了。” 且不说她二叔日后会是如何高贵的身份,便是寻常人,也不该轻易评头论足。 何况……前世她二叔成为摄政王之前,经常遭人言语攻击,但他成为摄政王后,那些人不是死绝了,就是正在死绝的路上。 他杀伐果断,也够心狠手辣,可轻易招惹不得。 桃叶也觉得方才说的那些话不妥,忙道:“是奴婢欠考虑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姝兮嗯了一声,留桃叶在院内,自己迈步离开了。 第22章 难得主子有兴趣的人 午时。 百草阁。 吴易看了一眼秦姝兮腰间的香囊,慈爱的脸上笑意更深,“姑娘,里面请。” 秦姝兮点头,面纱下的小脸荣辱不惊。 两人一同走进了药铺的里间。 吴易道:“秦小姐,请坐。” 上次谈完交易,秦姝兮告知了吴易,她姓秦,方便称呼。 秦姝兮笑了,“吴掌柜不必客气。” 前世,这百草阁的老板医术高明,还在数年之后的天灾中,对百姓无偿开放药材,治病救人。 这份魄力,独此一家,而这也是她敢在这百草阁交易的原因。 吴易拿出一袋银钱,递给秦姝兮,笑眯眯地道:“秦小姐上次给的药方,药效相当可观,这是我们说好的分红。” “多谢吴掌柜。”秦姝兮收起沉甸甸的钱袋,拿出了一个碧玉瓷瓶,“里面是我最新研制的美颜丸,长期服用可以令女子肌肤如玉,容光焕发。” 吴掌柜接过瓷瓶,揭开盖子的一瞬间,他的双目中划过一抹暗芒。 “有劳秦小姐了,您放心,该给您的分成,必定分毫不少。” 秦姝兮没有跟他多聊,只是让他把上次的药方,再给她备点,又多要了一些药材,继续制药。 吴掌柜亲自给秦姝兮抓了药,笑眯眯地看着她告辞离去。 直到秦姝兮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优哉游哉的去了后院。 不久后,百草阁后院中飞出了一只信鸽。 吴易看着他放飞的信鸽,长叹了口气。 难得主子对一个女人如此感兴趣。 她倒是也挺有能力的,只是可惜长得有点儿丑,主子俊美无双,一贯爱美,也不知道跟这姑娘有没有可能…… 侯府,松鹤别院。 秦意之半倚在软塌上,慵懒的斗着蛐蛐儿。 萧麟无声无息的出现,递给他一封飞鸽传来的密信,“主子。” 秦意之连姿势都没变,随意接过信函,他扫了一眼,低笑出声,“有趣。” 萧麟见他高兴,恭敬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宫里那位,好像察觉出了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明里暗里的调查我们,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秦意之笑容懒散,漆黑的眸底却忽然染了抹化不开的刺骨森寒。 “让他们查,我倒要看看,能查出什么来。” “是。”萧麟抱拳离开。 秦意之的目光再度落到手里的纸条上,手掌稍一用力,手中的纸条霎时间化为碎屑。 他轻唤:“郑风。” 郑风推开门,扫了一眼随风飘散的碎屑,“二爷,有何吩咐?” 秦意之指了指蛐蛐儿,漫不经心的道:“把这两只小将军,给我小侄女送去。” “是,奴才这就给姝兮小姐送去。”郑风说着,忍不住朝秦意之挑眉挤眼的,“主子,您最近似乎很喜欢姝兮小姐?” 上次送药膏,这次送蛐蛐,刷了好一大把存在感呢。 秦意之闻言微怔,随后瞥了他一眼,“还不送去?” 郑风嘿嘿笑着,抱着两只将军跑了。 秦意之节骨分明的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潋滟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是呢,他的小侄女最近的作风,确实是愈发惹人喜欢了。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第23章 把她嫁给一个老头 夜空清寂。 侯府,香竹苑。 一阵声响停歇,李娟温柔小意的给秦雍顺着气,娇声道:“侯爷……” 秦雍哼了一声,“你保证的好主意。” 他微胖的脸带着余红,虽然怒气未消,但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侯爷,您别气了,妾身真真是安排好了一切,连青搂外都命人守着,谁知小叔叔……妾身猜想,定是小叔叔从小混迹于烟花柳巷,对那种药有了些抵御力。” “而那药,妾身也不敢多用,就怕出了什么意外,恐会累及侯爷的名声,所以才让小叔叔钻了空子……” 秦雍冷哼一声,倒是没多话了。 他那混账弟弟什么德行,他清楚地很,索性今日也没酿成大祸,他也就懒得计较了。 见秦雍的面色转圜,李娟的语气愈发的娇柔,“侯爷,关于姝兮,妾身有一事想与您商讨。” 说起秦姝兮,秦雍双眸微眯,眸中划过暗芒。 “若不是今日这种局面,本侯倒不知,她还有这番本事。” 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 李娟美目中快速闪过一抹嫉恨之色,却娇娇柔柔地开口。 “侯爷,姝兮自然是个能人,这不,今日宴会刚结束,就有人上门求娶姝兮来了。” “上门求娶?谁求娶?”秦雍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到底是谁能看上他的丑闺女? “求娶姝兮的人来头还不小呢,此人是京城最大的皇商,皇后娘娘的二舅母的哥哥——梁先生!” 李娟笑意盈盈,“最重要的是这个梁先生啊,他对姝兮一见倾心,今早宴会一过,他便找上了妾身,欲与姝兮喜结连理。” 梁先生? “简直胡闹!”秦雍直皱眉,低呵:“他都快当姝兮的爷爷了,怎么还能嫁给他?这种话不要让本侯再听到第二遍!” 李娟委屈道:“侯爷,妾身这都是为了您着想啊。” “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秦雍冷嗤,“平时纵着你,不过是因为你做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把嫡女嫁给一个老头,这事说出去都不成体统!” 李娟暗自咬牙,“侯爷,您也知道姝兮的容貌不堪……京城里有点儿身份的人都看不上姝兮,姝兮便只能嫁个乡野村夫,对您,对侯府可是一点益处都没有……但姝兮若是嫁给了梁先生,这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梁先生的财富能给侯爷带来多少益处,只说梁先生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只要姝兮成了梁先生的人,侯爷在朝堂上的地位就能更加稳固,不是吗?” 秦雍微微眯眸。 如今的朝堂,皇后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 李娟循循诱导:“其实侯爷不必为难,梁先生不介意姝兮脸上的伤疤,想必是真的喜爱姝兮,待姝兮嫁过去了,梁先生会好好待她的。” 秦雍面色严肃,“他当真不介意?” 李娟点头,垂下的眼帘掩盖了她眸中的情绪。 “这是梁先生亲自说的,他不在乎容貌,只喜欢姝兮的细腰。” 呵,不知道折磨死多少女人的恋腰老变态,自然不在乎容貌。 秦雍沉吟了一会:“好,让她嫁。” 李娟柔柔的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秦姝兮有能耐又如何,学会反抗了又如何,婚姻大事还不是握在她的手里,她想让秦姝兮死,秦姝兮——就活不得! 第24章 姝兮不能嫁给他 翌日,天朗气清。 秦姝兮收到通知,需要她去参加家族议事时,她还坐在院子里和蛐蛐儿大眼瞪小眼。 通知的小厮走了,秦姝兮才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家族会议……这个时间点,前世并没有这一出。 “小姐。”桃叶有些担忧。 “没事,我去去就来,这……” 秦姝兮站起身,面纱轻扬。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还在聒噪的两只小东西,通过他们仿佛可以看到秦意之满是玩味的俊脸。 她移开视线,“这两只,你看着处理,不死就行。” 死了,秦意之问起来,她不太好糊弄过去。 桃叶郑重的点头,“好。” 她就知道,秦二爷不会送来什么好东西。 二爷就是想带坏她家小姐,变得跟他一样不务正业,不行,她一定要保护好她家小姐! 绝对不会让二爷得逞! …… 秦姝兮来到议会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她的母亲,以及秦意之。 宋庄毓一看到秦姝兮,冰凉的手便拉住了她,“兮儿。” 秦姝兮见她面色苍白,扶着她坐好,这才看向在场众人。 她的目光扫过面色严肃的秦雍,最后停留在笑意盈盈的李娟身上。 她秀眉微微蹙起,心里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秦意之浑身仿佛没了骨头,懒散地靠着身后的软椅,“人也齐了,兄长最好长话短说,迎春楼的姑娘还等着小爷呢。” “你就知道姑娘,什么时候能好好的做个人?”秦雍睨了他一眼,脸色难看了几分,但还是拉回了正题。 “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本侯要宣布一件事——姝兮,你姨娘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待你行完及笄礼后,梁家便会迎娶你进门。” 话落,众人神色皆变。 而秦姝兮倏地抬首,清冷的星眸直直凝向秦雍,“敢问父亲,您想要姝兮嫁的是谁?” 梁家……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梁家,就是前世一年后李娟要让她嫁的那个老头。 那个老头虽有权有势,但虐妻成瘾,嫁给他的十几任妻子,皆被他残忍的虐死了。 前世她走投无路之下,只能选择逃婚,因此遇上了太子北盛澈,后来北盛澈主动求娶,她的父亲终于松口。 但当时的她不知道,北盛澈娶她也只是因为她的医术对他有帮助,利用干净,便弃之如履。 她人生最大悲剧的开始,就是从这个事件开始的! 而今生,她才初露锋芒,李娟就等不及了…… 呵。 堂内因为她的话安静了片刻。 宋庄毓面色发白,离兮儿及笄也不过半年时间了,她望着上方的秦雍,欲言又止,“侯爷,这会不会……” 秦雍正准备开口,李娟已经巧笑着说:“我们姝兮命好,梁家家主昨儿才见了你,便迫不及待的寻我提亲了。我见他对你实在喜爱的紧,就和侯爷商量着,同意了这门亲事。” 梁家家主? “呦,那老头有六十多了吧?”秦意之扫了眼李娟和秦雍,眸底的危险无人可见,“老牛挺会吃嫩草啊。” 六十多岁? 宋庄毓蒙了,也慌了,“侯爷……” 秦雍面上的沉稳有些挂不住。 李娟却道:“姝兮啊,这梁家家主虽然比你年长许多,但年长的男人最是疼人,与你才是良配。” 秦姝兮忍不住冷笑一声,“良不良配,并非你说了算。自古婚事,乃父母之命,我母亲尚在,何来你跟父亲帮我做决定?” “够了!”秦雍沉冷出声,“本侯只是在通知你们,姝兮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好好在院里待着,等及笄礼过后,直接嫁入梁家!” 婚事的时间线一下提前了这么多,秦姝兮还真有些猝不及防,但她绝对不会乖乖就范,就在她准备再度开口时,便突然听宋庄毓惊慌出声—— “侯爷,不可以!姝兮……姝兮不能嫁给他!” 秦雍冷哼:“为什么不能?这个侯府本侯说了算,本侯说能,她就能。” 李娟一见宋氏失态的模样,温柔的道:“姐姐,身为侯爷的妻子,你该支持侯爷才对,侯爷做的决定,必然是对姝兮最好的。” 秦雍认同李娟的话,大手一挥,“来人,送夫人回去。” 宋庄毓却一反往常,死都不走。 她死死的掐住掌心,长吸了口气—— “侯爷!当年……当年太上皇已经为兮儿与九皇子定了婚约,您若是把兮儿嫁给了旁人,那便是违抗圣意,要抄家灭族的!” 第25章 嫁给九皇子 宋庄毓话音刚落,众人脸色皆变。 秦姝兮也微微怔住,幽静的瞳眸倏然划过暗芒。 前世发生这件事时,母亲已经走了,未曾有人提及她与九皇子还有婚事…… 秦意之眉梢微扬,玩味地看向秦姝兮。 居然还有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荒谬!”这时,秦雍猛地一掌拍向桌案,怒气盎然地开口—— “宋氏,一个死人,你也敢拿他做借口!” 九皇子在十几年前就死了,这事只要不说出去,谁还记得? 众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时,秦姝兮突然双膝跪地,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她仰面直视着秦雍,不卑不亢的道:“父亲费心培养姝兮,多年来照料的很好,今日姝兮提前给父亲尽孝,来日圣上追究姝兮婚约之事时,姝兮怕是没机会给父亲尽孝了……” 秦雍怒喝:“秦姝兮,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秦姝兮依旧低着头。 “父亲,姝兮自小便知道自己与九皇子的婚约,与外人相处时也提到过这件事,现在父亲要把我嫁给那梁家家主……此事若传到了圣上的耳里,必定会大发雷霆,所以姝兮才如此说的。” 宋庄毓愣住。 她不记得,她对兮儿说过这件事,兮儿怎会知道?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 “当年太上皇为兮儿定亲时,侯爷也在场,侯爷应该记得,当时太上皇给了兮儿信物,那足以证明太上皇对兮儿的看重,现在……望侯爷三思啊。” 李娟的表情有点难看,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秦雍的脸色更是黑的吓人。 他怎么会不清楚她们现在说的‘以后’,都是为了拒婚找的说辞,但十三年前,还真有这一出,又事关皇家,他不得不重视。 “宋氏,你想清楚了,姝兮不过半年就能及笄,难道你想让她一辈子不嫁人?亦或是嫁给已故的九皇子?” 宋庄毓紧咬着唇,苍白的脸上满是犹豫。 她怎么能推她的女儿入火坑啊,可是让兮儿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这……这她也做不到啊! 秦姝兮却铿锵有力的道:“姝兮愿意嫁给九皇子!” 闻言,秦意之看向秦姝兮的凤眸中极速划过一抹深意,稍纵即逝。 李娟揪紧了手帕,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秦姝兮嫁入皇室,婉知都没这待遇呢! “侯爷,不可啊!”她尽量保持端庄,“姝兮的脸如此丑陋,恐会有碍天颜,况且,妾身觉得九皇子要是泉下有知,也会介意。” 秦雍尚未回话,秦意之嗤笑一声。 “你什么身份?他可不要你觉得。” 张扬又肆意的话,毫不客气的话啪啪打在李娟的脸上。 李娟面色一僵。 “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秦雍俯视着秦姝兮,“既然你执意嫁给一个已故之人,我也不会阻拦你,你好自为之。” 这样,虽然不能给他带来直接的利益,可也并非毫无益处。 至少能让陛下知道,他秦家是有情有义的人家,也不会得罪天家。 “等等!侯爷!”李娟见他要走,觉得不来个狠招,只怕秦姝兮母女要如愿以偿,便狠狠心道:“昨日梁先生前来提亲,还送来了聘礼,妾身已经替姝兮收下了,他背景雄厚,我们不易得罪,所以——姝兮不能不嫁啊!” 秦雍忽地狠狠的皱起了浓眉,“你说什么?” 第26章 真要嫁给一个死人? 秦姝兮一看秦雍的反应,清亮的眼眸微微泛冷。 “姨娘说的好笑,我母亲尚在,哪轮的到姨娘亲自收聘礼?不过,看姨娘不经过父亲的同意,也要收下那聘礼,想必那梁家家主十分优秀,姨娘都不愿错过。” “既然姝兮要嫁入皇家,那姨娘可把这姻缘留给姐姐,正好双喜临门。” 一个嫁给死人,一个嫁给老头,算什么双喜临门! 李娟暗恨的瞪着秦姝兮,脸上得体的笑,险些维持不下去。 “姝兮啊,这姻缘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太合适。” “怎会不合适?”秦姝兮微微笑道,步步紧逼:“大姐姐比姝兮还要年长一岁,又尚未婚配。姨娘既然收了聘礼,大姐姐嫁过去,最合适不过了。” “再者说,姨娘也知道梁家家主不好惹,如今私自收了他的聘礼,却又不把女儿嫁给他……这事若不处理好,父亲怕是要多一个敌人呢。” 秦意之在一旁吃瓜看戏,听言十分快速的补了一句。 “嫩草自然要另送,我的兄长可不能出事!不过李夫人当初收下聘礼的时候,怎么没为我兄长考虑,你存心的?” “小叔叔你……”李娟最讨厌秦意之拱火了,他就知道搞事情!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雍沉着脸打断:“李氏。”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极深极深的怒火。 李娟瞧着秦雍阴沉的脸,明白他是把话听进去了,终是顾不得别的,她急急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侯爷,妾身对您一心一意,怎么可能会害您!既然姝兮不愿嫁那梁家家主,为了侯爷的前程,慕青必然不会不懂事。” 秦姝兮眼眸微闪。 她提的可一直是秦婉知,李娟却要将秦慕青推出来。 秦雍的脸色阴沉:“就让慕青嫁过去,若是此事办不好……” 李娟立即保证不会有疏漏,秦雍猛地甩开她的手,冷着脸,阔步出了议会堂。 李娟踉跄了几步,却不敢停留,瑟缩着跟上了秦雍。 临走之前,她剜了一眼秦姝兮和宋氏。 却见蒙着面纱的秦姝兮站的笔直,她正望着自己,那幽深沉静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过来,不知为何,竟令李娟觉得通体生寒! 仿若厉鬼即将挣破牢笼,等着大杀四方一般! …… 该走的人都走了,秦姝兮慢条斯理的站起,她扶着宋庄毓,朝安静许久的秦意之行了礼,声色清浅,“方才多谢二叔。” 秦意之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秦姝兮的面前。 他一袭烈焰红袍,一时间晃花了秦姝兮的眼。 秦意之狭长的瞳眸带着潋滟光华,他凝着她,凉薄的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侄女当真要嫁给那九皇子?若是不想嫁,二叔可以勉为其难帮帮你。” 宋庄毓满面的忧虑,一听这话,双眸倏地亮了起来。 秦姝兮却摇头,温温静静地说:“姝兮怕要辜负二叔的好意了。” 她嫁给九皇子,不仅能断了李娟拿捏她婚事的后路,且还对她的复仇之路有所帮助,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死人,她也就不必考虑那些男女之间的东西,更少了许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很满意! 宋庄毓神色暗了暗,嗫嚅着道:“兮儿……” “小孩子家家的,胆子居然大得很,敢嫁给一个死人……”秦意之啧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漫步朝外走去。 秦姝兮微微蹙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忽而听见前方传来—— “对了小侄女,那蛐蛐儿好玩儿吧。” 秦姝兮抬眸望去。 阳光下,红衣翩跹的男人回眸瞧着她,他唇边勾着笑,白皙的脸俊美精致,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秦姝兮眉眼弯弯,昧着良心的说了句:“好玩。” 但其实她不好蛐蛐儿,腿太多了。 让人看着害怕。 闻言,男人漆黑的眸子里的笑意更深,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秦姝兮也和宋庄毓回了院子。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议会堂内室中,忽然走出一名姿色妍丽的女子。 她望着秦姝兮离开的方向,幽暗的瞳眸藏着极深的狠意—— 随即,她转身去了李娟的院子…… 半个时辰后,青蔓苑。 秦婉知柔声安抚着秦慕青,不久前,她告知了秦慕青被许配梁先生的事 “四妹妹,我也没想到,姝兮为了自己,竟会把你推向火坑。” “大姐姐,我该怎么办?”秦慕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要嫁给那个老头!” 秦婉知把她拥入怀中,声音愈发柔和,“父亲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怕是……” 此话一出,秦慕青哭的更大声了,她一边哭,一边愤恨的说道:“秦姝兮!那个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秦婉知眼眸微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我的好妹妹,都怪姐姐没用,护不住你。” 秦慕青抬头,梨花带泪的脸上惨兮兮的。 “大姐姐,这不是你的错,都怪那个丑八怪心思恶毒!只是,你这么温柔善良,我真怕,真怕将来我不在这府中了,你会被那丑八怪欺负了去!” 秦婉知摇头,拿出手帕细心地为她擦拭眼泪。 “我不要紧,倒是你,唉……若是那梁家主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拼尽全力,姐姐也会为你讨个公道!” “大姐姐,你真好……” 秦慕青感动的一塌糊涂,一头扎进了秦婉知的怀中啼哭不止,一双漆黑的眼睛却布满了蚀骨的恨意。 秦姝兮推她入火坑!终有一日,她定叫秦姝兮死无葬身之地! 秦婉知静静地抱着她,发间的蓝色玉簪在阳光下泛起粼粼微光,她微微垂着眼睫,绯红的唇角勾了起来。 秦姝兮,呵…… 第27章 挑衅皇家 几日过后,谣言纷飞。 关于秦姝兮自愿嫁给已故九皇子的事,已经传到了宫里。 这日,早朝过后,皇上留下了秦雍。 同一时间,宫里的人捧着圣旨,带着聘礼,浩浩荡荡的进了侯府。 此时,忠勇侯府的前厅中跪满了人,连刚被放出来的秦慕青都在。 宣读圣旨的公公离开,宋庄毓的脚一软,倒进了秦姝兮的怀里。 她死死的攥紧了秦姝兮的手,满面忧虑,“兮儿,这可怎么办?圣旨已下,可这九皇子……” 听到宋庄毓的声音,秦慕青的眼神杀过来,讥笑出声。 “哟,这九皇子还被追封为了誉王,三日后,秦姝兮也要成为誉王妃,宋夫人该偷着乐了,怎么一副死人脸?” 秦姝兮冷眸直刺秦慕青,“看来,你想在青蔓苑呆到出嫁。” “你!”秦慕青气结,她本就恨极了秦姝兮,此时也压不住怒气:“丑八怪,活该你一辈子守寡!” 一听这话,秦意之看向秦慕青,漆黑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宋庄毓眼前顿时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秦姝兮扶住宋庄毓,给她把了脉,确定没大碍后,轻声对桃叶说:“你和李嬷嬷先送夫人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桃叶点头,和李嬷嬷一同扶着宋庄毓离开。 这时,秦姝兮才冷声的对秦慕青道:“三妹妹,如果你的舌头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割掉。” 秦慕青更气,但不敢再骂。 她知道秦姝兮跟她不一样,秦姝兮嫁的毕竟是皇族。她若再骂一句,秦姝兮可能真的会割掉她的舌头。 “行了,都是侯府的小姐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一直沉默的李娟突然出声,“你们都先回去吧,姝兮,你留下。” 秦姝兮见李娟虽是与她说话,可目光却落在一个个精致贵气的箱子上,她心中冷笑,知道李娟要搞事情了。 前世她嫁给北盛澈的时候,皇家给了许多的聘礼。 李娟哄骗她,把她的聘礼据为己有,为其所用。 今生她要嫁给一个死人,李娟居然还贼心不死…… 秦婉知则和李娟对视一眼,秦婉知的眼里掠过一丝笑,带着秦慕青离开。 该走的人都走了,而秦意之的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悠然的靠在门扉处,不动分毫。 李娟自然不敢叫他离开,看似商量实则果决的对秦姝兮道。 “姝兮啊,这几年为了你母亲的病,府中不知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经年累月的消耗,侯府早就亏空的不成样子。为了侯府考虑,姨娘便将这些珍宝用来填补亏空,相信姝兮是不会介意的。” 李娟说完,没等秦姝兮说话,便指挥人搬弄着秦姝兮的聘礼。 秦姝兮的眸底划过冷嘲,“姨娘,这是公然挑衅皇家?” 此话一出,搬箱子的小厮们动作一顿,面面相觑着,看向了李娟。 李娟佯装一脸惊讶地望着秦姝兮,“姝兮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我尽心尽力为侯府打算,怎就挑衅皇家了?” “姨娘也知这是皇家的东西,既是天家的东西,理应捧着护着,才能对得起圣上,姨娘却想用来填补亏空?” 秦姝兮冷冷一笑,“姨娘真是好大的胆子,不怕掉脑袋,但我怕!今日我的聘礼若是少了一粒珍珠,一颗玛瑙,盗窃皇室珍品的罪名,我会扣在姨娘身上的。” 李娟脸上的笑僵住了,“你——” 她想过秦姝兮会找借口,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但没想到秦姝兮会这么直接的拒绝,说的还有理有据! 这本就是秦姝兮的聘礼,这番罪名盖下来,她还真不好动了。 秦姝兮悠悠的道:“姨娘,时候不早了,该搬聘礼了。” 李娟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对着秦姝兮毫不让步的眼神,只能一字一句道:“把东西,搬去二小姐的院子!” “是。”底下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出,嫡小姐和主母之间的刀光剑影,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动作麻利的行动起来。 李娟的目光都快黏在那些离她越来越远的珠宝上,最后只能咬着牙,皮笑肉不笑道:“姝兮,这下该满意了!” 她说完,绞着手帕,疾步欲走。 秦姝兮淡笑,笑意不达眼底。 这时,秦意之拿下口中的草茎,慢悠悠地开腔—— “李夫人,你少给了……” 第28章 小侄女的嫁妆 秦意之的话尚未说完,李娟便神色大变的打断,“这些东西我都没碰过,小叔叔可不要污蔑我!” 秦姝兮看向秦意之。 只见她的二叔身着一袭红衣,手里把玩着草茎,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瞧你紧张的,我可没说是这些聘礼。” “那……那小叔叔什么意思。”李娟莫名的不安。 秦意之看向秦姝兮,笑的张扬,“小侄女的嫁妆,你忘给了。” 李娟心里的不安顿时落实了,她的手帕揪得更紧。 “嫁妆我自是准备好了,虽然姝兮嫁的是个……已故之人,可我身为管家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哦?”秦意之意味深长的扬眉。 秦姝兮本来没想过能从侯府得到嫁妆,毕竟上辈子她风光大嫁东宫太子,侯府也没送什么嫁妆。 但今生她若能从李娟的身上刮下一层皮,也是乐意至极。 “既然姨娘准备好了,便一同搬过去,也省得往后麻烦。” 秦意之帮腔,“李夫人若是人手不够,我可以派人帮忙,小侄女要嫁的毕竟是个王爷,这嫁妆必定不少,否则皇家的脸面怕是过不去。” 一个皇家压下来,李娟顿时憋屈地攥紧了手。 秦姝兮这个赔钱货,丑就算了,还那么费钱,她一点都不想搭理,可秦意之在这儿看着,她只能假意说着。 “姝兮你别急,东西太多,整理也是需要时间的,过后我必定派人送去给你。” 秦意之嗤笑一声:“你怕是上了年纪,脑子也坏掉了。三日后她就要成婚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现在送过去正好。” 秦姝兮意味深长的望着秦意之,但没有出声。 李娟差点被气吐血,却极力克制着自己,温和地说:“可东西不少,一时间还没整理出来,要不……” 秦意之摆摆手,浑不在意的道:“你拟个单子出来,我派人去取。这样你就不费劲了吧?” “这……”李娟面上温和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 “怎么?你不想给?”秦意之步步紧逼。 “怎……怎么会。” 秦意之没废话,直接道:“来人,上最好的笔墨纸砚,让李夫人好好拟单!” 李娟面色僵硬,还来不及说话,郑风已经利落的搬出了笔墨纸砚。 他把东西往桌案上一铺,躬身笑道:“李夫人,请!” 李娟憋屈的眼睛都快红了,迟迟没有动作。 秦意之这小二世祖,干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 “李夫人怎么不动,难道还要等我亲自写?”秦意之摸摸下巴,“那也行,我拟的嫁妆单子,绝对可以让小侄女风风光光的。” “不行!”李娟瞳孔一缩,下意识喊出了声。 “嗯?”秦意之看她。 嫁妆的事情,秦姝兮身为晚辈插不上什么话。 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娟踌躇的走到了桌案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这是我分内之事,便不劳小叔叔费心了。” 秦意之颔首,信步走到桌案旁,催促道:“还等什么?写吧。” 李娟提起笔,手有些颤,她咽了咽唾沫,极慢极慢的落笔。 她缓缓记下一个物件,一旁的秦意之看了直摇头。 “我们这儿可是侯府!要是让那些世家子弟知道,我秦意之的侄女嫁入皇家,嫁妆里竟然有迦南玉镯这么普通的东西,他们该怎么笑话我,笑话我大哥?” “李夫人,你这个不行!换,必须换!” 李娟握着笔的手阵阵紧缩,心口上起伏着,压着火气道:“小叔叔觉得换成什么好?” 秦意之摸了摸下颔,“我看,库里珍藏的雪髓玉坠不错,就那个吧。” 李娟倏地瞪大了眼。 那可是!那可是她为了婉儿准备的嫁妆,秦姝兮这个丑丫头怎么配! 见李娟迟迟不动笔,秦意之挑眉,“李夫人是想让外人知道,我这小侄女即将嫁入皇家,还没个像样的东西?” 李娟垂下的眸子里充斥着愤恨,却只能握紧手中的笔,继续书写。 秦意之这个纨绔,平时结交的都是不学无术,却又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弟,她不能让他坏了她苦心经营了许久的名声。 她又写下一个物件,结果耳边又传来一声:“这又是个什么破烂玩意,换!换件大的宝贝,上好的翡翠那种,值钱!” “还得换。” “继续换……” 第29章 小侄女,你很怕我? 秦意之散漫的声音不断传来,到了后面,李娟握笔的手不断颤抖,几乎拿不稳手中的笔,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已然打湿了她额角的碎发。 待秦意之满意后,她落下了最后一笔,整个人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尽显狼狈。 又气的浑身发颤。 原本她就只想给秦姝兮两箱破烂当嫁妆,现在可好!她私藏的好宝贝,想留给婉知当嫁妆的好东西,竟全部被秦意之那混账挖空,以侯府的名义给秦姝兮当了嫁妆! 给一个嫁给死人的丑八怪当了嫁妆! 恨啊,太可恨了!秦姝兮她配吗! 哎呦,她的宝贝啊!那两页纸上的东西,可不止两箱了,最起码也得有十五箱! 李娟的心在滴血,而秦姝兮则施施然的拿起了两页写的密密麻麻的宣纸,轻轻一吹,她巧笑着,“多谢姨娘慷慨,姨娘今日的心意,姝兮必然不会忘记。” 她的笑,刺得李娟险些面目狰狞。 “毕竟是侯府嫡女出嫁,理应有排面。”李娟没敢看秦意之一眼,生怕他又会让她加什么东西,几乎不敢停留,踉跄着出了前厅。 她回过头,保养得当的脸上带着扭曲的阴狠。 秦意之,着实可恨! 不过,她给的东西,也要看这贱蹄子有没有命取! …… 李娟的人离开后,秦姝兮瞧着身侧笑容邪肆又张扬的男人,扬了扬手中的宣纸,轻笑着。 “二叔,您又帮了我,这下我欠二叔的,真的越来越多了。” 她这个大腿当真抱的极对。 秦意之看似草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可今日一举,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几乎逼得李娟快走投无路,割肉卖血的。 杀人诛心这招用得实在厉害。 最高明之处——是他还能全身而退,一点都没叫人起疑他的手段。她若不是重生之人,怕也看不出来,只会觉得这就是她的二叔,纨绔得无法无天罢了。 “欠着吧,等我需要你还的时候,小侄女可没有推诿的机会。”秦意之凑近她,语调清扬。 被他盯着,秦姝兮后脊一阵发麻,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她本能的后退一步,面上的笑不动分毫。 “嗯?”秦意之突然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叔叔我是洪水猛兽?” 秦姝兮忍着不适,摇头。 “你怕我?”他十分好奇的问。 “二叔想多了。”秦姝兮笑吟吟的道:“二叔是个好人,姝兮怎么会怕?” “好人?”秦意之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嘴角的笑愈发不怀好意,“小侄女,你知道做好人的下场吗?” “下场,得分人。”秦姝兮直视他,一字一句道:“很显然,二叔必定能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秦意之此人极其危险! 前世她只知道他凭一己之力,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但今生她也知道,他的成功绝不是偶然。 有实力才更好,他最后应当是稳赢北盛澈的。 就是可惜她前世没怎么关注过这个二叔,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入的朝堂,如今才刚重生不久,她便已经十分期待——秦意之和北盛澈之间的对弈了! “小侄女这话,我喜欢。”秦意之被她的甜言蜜语哄的心情贼好,“今儿高兴,二叔带你去迎春楼玩玩?” “不了,二叔若是喜欢可以常去。”秦姝兮一听这话,脸上的笑突然僵了一下,好在有面纱挡着,他看不见。 带她去……花楼?二叔认真的? “真不去?” 秦姝兮坚决摇头。 秦意之摸了摸下颔,状似惋惜的离开。 秦姝兮望着他的背影,清冷的瞳眸渐渐幽深。 与虎谋皮,对她未必是坏事…… 第30章 小爷长得太好看了 很快。 秦姝兮与九皇子即将“大婚”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全京城的百姓几乎都在悄悄的议论这桩婚事。 有人说秦姝兮命好,貌丑无盐,能嫁给已故的皇子,是她的福分。 亦有人说秦姝兮命苦,她日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数不尽的长夜难眠。 …… 秦姝兮与九皇子的大婚之日迫在眉睫,整个侯府都在抓紧时间筹备。 李娟趁机向秦雍提议,将“送嫁”之事从简最好。 一是因为时间紧迫。 二是因为冥婚,既不能广宴宾客,也不适宜大办。 对于这些,秦雍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让李娟看着安排。 李娟的心里这才痛快了许多。 很快,到了大婚这日。 宫里竟一早派了御前的大公公,前来侯府帮忙操持婚礼。 他甚至还带了宫中御赐的乐师、礼队,桥夫等人。 声势浩大,隆重无比。 皇家都这么重视,李娟焉能随意?她咬牙暗恨,却又不能如何,只能将婚礼的场面一铺再铺,布置得更加精心。 这场面,当真不亚于任何一位活着的皇子大婚。 宋庄毓心下原本火烧火燎,见此场面,有了点点的安慰。 虽说嫁的是个死人,但姝兮日后至少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 因为冥婚,所以婚事在晚上举行。 午后。 秦姝兮沐浴更衣,穿上了一身鲜红嫁衣,赤金嫁冠下,一拢红纱珠帘堪堪遮了她的面容,但不阻挡视线。 桃叶瞧着,有瞬间的惊艳。 “小姐,您真好看……” 若是小姐脸上没有那块疤痕,必然惊艳天下! 秦姝兮没有回应桃叶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绪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嫁与北盛澈,北盛澈是太子,聘礼自不会少,宫里也重视,但圣上从头到尾几乎没有插过手,都是皇后安排的。 前世今生对比起来,她发现当今圣上对她这位死去的夫君似乎更加宠爱,不仅在聘礼上给足了颜面,还下了手谕,让宫里的人时刻盯着李娟,将她的婚事安排的低调又奢华。 秦姝兮的唇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带着点冷意。 倘若她家这位‘夫君’还活着的话,是不是……就轮不到北盛澈来当太子了? 另一厢,松鹤别院。 郑风瞧着精神奕奕的秦意之,问道:“爷,您今日,还穿那一身绯衣么?” 秦意之懒懒扫了他一眼,“挑套全新的,要最艳的。” 郑风莫名有点兴奋,“是,这毕竟是您的……” 后面的话不能说出来,他捂住嘴偷笑。 待瞧见秦意之微微眯起了眼,他立即敛了笑意,怕恼羞成怒的二爷将自己毒打一顿。 秦意之这边刚穿戴好,秦姝兮那边,便有公公差来的丫头,说是吉时已到。 此时日头西下,已近黄昏。 秦姝兮由嘟着嘴的桃叶与满面愁苦的母亲扶出房门,走向府外。 此刻,侯府的主子下人都站在府外,等着为秦姝兮送嫁。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 侯府的二爷与秦姝兮的着装颜色,好像极其相似? 秦雍也看出来了,低声斥责了秦意之,让他回房换件衣衫。 秦意之却淡定无比,“我平常就这么穿,再者小侄女大婚,你让我学你一样穿的乌漆嘛黑?” 秦意之说这话时,秦姝兮正被桃叶跟宋庄毓扶着跨过门槛。 她的视线,无意中与他交错了一瞬。 一个嫁衣纤纤,珠帘掩面。 一个红衣如火,惊若天人。 秦意之节骨分明的手指背在身后,微微摩挲了下,看着秦姝兮被人扶上了宫里派来的花轿。 花轿的前头,还有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安置了九皇子的牌位。 紧接着,迎亲的队伍敲打起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场面热闹无比。 李娟暗中气得几乎咬碎银牙,秦慕青愤恨地盯着队伍走远,就连秦婉知也低低地道了一句:“妹妹当真风光,只是可惜……” 嫁的是个死人! 这话,没人敢在今天说。 秦意之见他们一群牛鬼蛇神表情各异,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拍了拍身旁郑风的脑袋,“去,牵匹骏马,我跟着迎亲队伍,送送我侄女。” 将秦姝兮送上花轿后,一直擦着眼泪的宋庄毓正要感动,便又听他说了下一句—— “你瞅瞅,这满城的人都出来了,我今晚骑着骏马的样子,不知又要虏获多少女人的芳心,都怪小爷长得太好看了……” 宋庄毓暗暗摇头。 日后也不知谁家闺女会那般倒霉,嫁给这样一个纨绔二世祖—— 一贯不正经,又风骚自恋无比…… 第31章 二叔夺牌位 由于誉王七岁便亡故,并没有正式的府邸。 迎亲队伍抬着新娘子的花轿绕了两圈长街,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侯府门外。 也就是说,秦姝兮虽然出嫁了,但她日后依旧住在侯府。 唯一不同的,是她多了一个皇子妃的身份。 秦姝兮上花轿时,秦雍带着满侯府的人送嫁。 秦姝兮下花轿时,亦需要秦雍带着满侯府的人等候迎接。 等到秦姝兮的花轿停下的时候,他们的腿儿都等酸了。 此时夕阳已西沉,天空中有一轮淡月渐渐升起。 侯府门外,点起了一排排的红灯笼。 围观的百姓们热情未减,纷纷议论今日婚礼的好排场。 这时,有小丫鬟抱着九皇子的牌位,将一只红绸递进了花轿内。 “吁——”秦意之拉着缰绳,高坐在骏马上,他红衣肆意飞扬,墨发微微荡开,看着那抱牌位的小丫鬟,薄唇淡抿,似是有些不满。 秦雍生怕他惹事,急忙向郑风使了一个眼色。 郑风忙走过去,与秦意之低语:“二爷,今日人多眼杂,您有不顺心,暂且忍着点。” 秦意之回了他一记眼刀子。 郑风缩了缩脖子。 花轿内的秦姝兮已经接了红绸,款款下了花轿。 在月色的映衬下,新嫁娘的身形显得十分柔美,仿费被渡了淡淡的光晕。 百姓中,一身便装的太子微微蹙眉,看着新娘被小丫鬟用红绸牵着,跨进了侯府大门。 他想不通,为何一个豆蔻少女,会心甘情愿嫁给他死去的九弟。 而到他想通的那一日,他才知道——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而已! 再说秦姝兮,已牵着红绸入了侯府。 府内的铺排比离开时更奢华了些。 数不尽的名花奇木装点,长长的红毯从府门口,一直铺到了侯府正厅之中。 沿路两排是琉璃花盏,摇曳的烛火,映着满天渐渐多起的繁星。 做为新娘子的父母,秦雍和宋庄毓,以及代表着皇恩的大公公率先进了正厅。 夫妇俩坐在厅中央,大公公立于一侧。 新嫁娘,缓缓迈步而来。 其它一众人,心思各异的跟在她的身后,只有那秦意之,稍些放肆,步子只落后了新娘子半步,几乎与她并步而行。 而他又一袭红衣…… 秦雍险些气晕,悄悄瞄了眼大公公,见他脸上虽然不愉,但并无发怒之兆,这才放心了些。 待这婚事过了,他定要好好敲打下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可此时的秦雍完全想不到,接下来的发展有多不可思议!日后他每每想起,都冷汗淋漓! 突然,一声“哎呦”骤然响起。 前面抱着牌位,牵着红绸的小丫鬟突然腿一软。 她的膝盖好像被什么击中,直接跪在了地上。 刚迈进正厅的秦姝兮秀眉微蹙,却没有动作。 郑风下意识的捂住眼睛,从指缝间看向自家的二爷。 只见秦意之啧啧两声,往前走了几步。 “这毯子铺得不好,居然有石子绊倒小丫鬟,可见李夫人办事不尽力。” 李娟闻言,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宫里来了大公公,她即使是做做样子,也万不敢轻怠这场婚礼好不好!秦意之一张嘴就搞事情,真心可恨! 可偏偏此时她什么都不敢辩解,怕说多错多,反倒让大公公不喜,只连连告歉,说是她的错。 秦婉知见母亲被二叔当众指责,连带着自己也损了颜面,下意识咬了咬唇。 秦慕青正要为母女二人出头,却被秦婉知拉住了手,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慕青要被气炸了,可随后她便看见那个抱着牌位的小丫鬟站了起来,许是磕得有些重,小丫鬟走了两步,脚都有点跛了。 秦慕青得意起来,看好戏一样盯着秦姝兮。 哼,秦姝兮跟个牌位拜堂已经够丢人了,现在临拜堂前还出状况,她倒要看看,秦姝兮怎么收场! 然而,众人皆没想到—— 一身红衫的秦意之忽然走到牵红绸的小丫鬟跟前,责怪道:“李夫人的人吧,竟是这般蠢,连我侄女都花绳都牵不好。” 然后——然后! 他竟直接将小丫鬟手里的红绸扯了过去,将牌位夺走了! 第32章 为夫来洞房了 满场哗然,众人大惊! 秦姝兮也微微愣了愣。 秦雍更是从主座上站了起来,指着秦意之怒道:“你你你……你个混账,简直不成体统!” “有什么不成体统,一个丫鬟能抱九皇子的牌位,我为何不能?论辈份,我还是他与小侄女的二叔呢!况且……” 秦意之扯了把身上的红衣,“你看我这衣裳,难道不比那瘸腿的小丫鬟更喜庆吉利?” “你!你——”秦雍简直怕死了。 这祖宗胡闹不看场合,他身旁的大公公若回宫对当今圣上说些什么,他们侯府就完了! 秦意之看向大公公,笑容颠倒众生。 “这公公看着慈眉善目,您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公公早就对这秦家的二世祖略有耳略,如今一见,方知他并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 至少,他知道先给自己戴个高帽子,再找自己评道理,明显是个聪明的。 至于冥婚上谁抱牌位,本就没有太大的讲究,秦雍气的,不过是抱牌位的是个男子,怕传出去不太好听。 李公公倒觉得没什么,论身份,秦意之的确比小丫鬟尊贵。 论辈份,传出去也闹不了什么口舌。 他接下的任务是保证九皇子的大婚顺顺利利,风光,又不委屈了侯府的姑娘。 毕竟,她好好的一个侯府嫡女,嫁给已故的九皇子,皇上自然多疼惜了几分。 李公公笑道:“抱牌位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吉时已到,皇子妃与九殿下该拜堂了。” 秦意之敛了眉眼,回眸看了眼红绸那端的秦姝兮,深黑的眸里多了丝异样情绪。 秦姝兮迎上秦意之的视线,心里感觉怪怪的。 不容她多想,司仪的声音已经唱了“一拜天地”。 秦姝兮走到秦意之的身旁。 二人并肩而站,相同的一身红装。 一个身形高大,一个身形娇小。 新嫁娘只及男人的肩头,让在场人有一种错觉—— 好像这双人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而今日,就是他们两人的婚礼! 如果……忽略秦意之怀里的牌位的话。 两人对着天地缓缓跪去,完毕,就拜了父母。 宋庄毓此时真的忍不住了,她掌心上乖巧又懂事的女儿,就这样嫁了已故的九皇子。 她拿着帕子拭了拭泪,但木已成舟,又是圣上赐婚,她只能强撑笑颜。 秦姝兮也看到了她的泪水。 她现在无法宽慰母亲,更无法告诉她——嫁个死人,不算坏事。 礼毕,秦姝兮被送入洞房。 不远处的秦慕青跟李娟,恼恨得握住拳头,指甲都将掌心抠坏了。 这夜,秦意之喝了不少酒,醉了之后早早地回了房。 这夜,宴席散了,李娟回房摔碎了无数茶盏,秦慕青气得没吃下晚饭,至于秦婉知,神色淡淡地回忆了今天婚礼的盛况…… 夜已经深了。 桃叶看了一眼供在一旁的九皇子的牌位,面有戚然的开口。 “小姐,您早些歇着吧。” 秦姝兮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此时她已卸了红妆,黑发披肩而散,身着白色里衣。 “你也早点睡吧,回房前,帮我看一眼母亲。” 桃叶应声出去了。 秦姝兮看向一旁的牌位,淡声道:“从今以后,我便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你若在天有灵,便佑我早日达成夙愿,我日后也会好果好香地供奉着你。” 她弯身吹了烛火,上榻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屋里有一个死人的牌位,并不让她害怕,反倒安心了几分。 毕竟……人若狠毒起来,可比鬼要可怕得多。 秦姝兮闭上眼睛,疲乏得快要睡着。 突然,卧房的窗子被一阵冷风吹开! 她当即睁开了双眼,眸中冷意乍现,一眼便瞧见床前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月光下,男人一袭紫色长袍,面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只露了鼻端以下的位置。 秦姝兮刚想坐起身,却猛地被男人捏住了下巴,只听他嗓音低沉的道—— “娘子,为夫来洞房了……” 第33章 娘子要好好表现 登徒子! 这是秦姝兮的第一反应! 她眸内腾地升起杀意,指尖翻动,泛着凛凛寒光的银针已经朝男人的咽喉刺去。 男人的反应更快,一把捉住她的手,点了她的穴位。 秦姝兮不能动,冷声开口道:“你若不想死,最好自己滚出去!” 男人笑了,凑近她的脸颊,轻轻吐气,“说了,我是你相公,今夜洞房花烛,自是共赴良宵……” 秦姝兮眯眼,“全天下都知道我嫁的是已故的九皇子,你居然敢打着他的名号来调戏我,当真不怕我高呼救命,让你命丧于此?” “不,你不会。”男人突然低头,啄了下她的唇,唇息间染着淡淡的酒香气。 秦姝兮蓦然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杀人。 这厮! 偏生她被点了穴,动不了,也不敢喊人—— 因为她现在是个寡妇,若被别人知晓她房里有个陌生男人,定会摘不清,甚至因此丧命! 可这男人到底是小瞧了她。 重生后,为了防止睡梦中被人弄死,她的枕头下置了毒药,他若敢对她不轨,她定想办法让他肠穿肚烂! 男人见秦姝兮的杀意越来越重,捏着她的下巴啧啧两声:“虽说我这媳妇丑了些,但小嘴儿当真是软……” 说罢,他竟重新吻了上来,本来打算浅尝辄止,却越吻越重,险些失了分寸。 秦姝兮气红了眼,重重地咬了他下唇。 男人的唇上立刻浸了血珠子。 他也终于放开了她,粗粝的拇指擦了下唇瓣的血。 他看着指尖上的血色,喉咙里滚出低笑,“对这桩婚事,为夫如今甚是满意。” 秦姝兮强行压下滔天怒火,随后,她蹙了眉峰。 这男人早不来晚不来,偏等她成亲这夜才来,又一直口口声声说是她的夫君,难道…… 他真的跟那已故的九皇子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秦姝兮的脸上一热,两边的腮帮被他捏的鼓了起来。 她被迫嘟着嘴,瞪着他的眼神杀意翻腾。 “娘子似乎还没准备好,为夫改日再来,下次再见——”男人轻飘飘的笑了,“你可要好好表现。” 言罢,他突然在秦姝兮的身上点了两下。 她压根来不及反应,下一瞬,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翌日,天蒙蒙亮。 秦姝兮已经顺利出嫁,该轮到秦慕青的婚事了。 不同的是,秦姝兮的婚事低调而奢华,而秦慕青只有一顶花轿,两箱不值钱的陪嫁品。 寒酸且凄凉。 秦婉知还拿了自己的簪子,赠与秦慕青,“好东西都被二妹妹拿去当嫁妆了,只能委屈你了。” “我,我不要嫁!姐姐救我!”秦慕青昨日还叫嚣着想看秦姝兮的好戏,今日却慌张无措的很,临走前死死的扒着门,哭喊着不想上花轿。 但最终在秦婉知的劝说下,被强制性的送到了梁家。 秦慕青看见了梁先生肥头大耳,头顶还秃了的模样,害怕的抖着身子,“我,我要回侯府……啊!” 话都没说完呢,就被梁先生狠狠地抽了两巴掌,“呸,替代品还敢跟老子叫嚣?” 秦慕青的小脸肿了起来,紧接着又被老男人用长鞭抽的满身伤痕,还被强行…… 最终,她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身上的血染红了凌乱的床褥,伤口血肉模糊。 梁先生穿着衣服,肥胖的身子动一下,腰间的赘肉就抖一下,满脸不屑。 “果然,替代品就是替代品,没滋没味!还不如外头叫卖的女人!” 老头走了,原本神色麻木的秦慕青,眼睛里却突然迸发出滔天的恨意,她伤痕累累的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 撕拉一声,床单被她狠狠地扯碎了! “秦姝兮!”秦慕青的眼睛猩红,声音凄厉又狠绝—— “终有一日,我定会将你扒皮抽骨,剁碎了喂狗!” 第34章 我们之间的秘密 秦姝兮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午后。 她迅速坐直了身,检查了一番,见没什么异样后,才堪堪松了口气。 她起身下榻,只见院内风平浪静。 秦姝兮拧了拧秀眉。 看来昨夜来的男人实力很强,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时桃叶端着清水走了进来,笑嘻嘻的道:“小……王妃,您终于醒了,饿不饿?” 秦姝兮说不饿,问她昨晚有没有异常,桃叶摇了摇头,倒是说起了另外两件事,一件是天还没亮,秦慕青就被梁府一顶花轿抬走了,另外一件是…… “王妃,昨日您与一个牌位成婚,后来二爷又牵了红绸陪您拜堂,原本二爷的名声就不好,如今连带着您的名声……“ 桃叶说着就有些来气,今日大街小巷的人,几乎都在嘲笑她家王妃昨日的大婚事宜! “总之,王妃今日若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不理会便是!您在奴婢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即便桃叶不说,秦姝兮也猜得到外头在疯传什么。 她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担心娘亲那边,会不会胡思乱想。 一番洗漱折腾后,秦姝兮与桃叶前往牡丹苑。 走进院内,秦姝兮一眼便瞧见宋庄毓和李嬷嬷坐在一块。 也果真听得宋庄毓说起她大婚被人嘲笑的事情,语气万分自责。 “如今外头议论纷纷,我这个为娘的,却什么也帮不上……” 说着,宋庄毓便要落泪,李嬷嬷连忙安抚道:“夫人不要哭,万一王妃来了,看见了只会更难受!” 李嬷嬷的话音刚落下,便听得一句俏生生的“娘亲”传来。 李嬷嬷与宋庄毓望去。 只见秦姝兮眉眼弯弯的朝她们走了过来,乖巧的坐在了宋庄毓的身边,道:“娘亲为我难过什么,如今我有了皇室儿媳的身份,地位比以前高了不少,我们的日子也只会越过越好,不是吗?” 桃叶跟在秦姝兮身后,连忙点头附和了两声。 宋庄毓听此,眼泪落的更密集了。 “娘就是替你委屈!本来就嫁给了一个……死去的皇子,还被纨绔二世祖牵着拜了堂,怎么得了!” 娘亲是深闺妇人,最明白名声对女子的重要性,心疼她是必然。 不过她已经活过一辈子了,前世北盛澈身处高位,权利、地位,哪个没有,她赔上了一生,又得到了什么? 与其嫁给那些冠冕堂皇的富贵,不如嫁给一个死去的皇子踏实,既有了身份的倚仗,也不会再给被人辜负的机会。 秦姝兮握紧了宋庄毓的手,安抚道:“娘亲,兮儿并不觉得嫁给一个死去的皇子有什么不好的,你看兮儿现在,吃穿用度都比以前好,有什么可难过的?再者说了,若不是二叔拉着我拜堂,我和一个灵位牌坊拜堂不是更难堪?” “娘亲也要看开些,我们的日子若是过得好,那些看我们笑话的人,可能还会气得睡不着觉呢。” 宋庄毓看着秦姝兮怡然自得的模样,心里更是一阵难过。 她的女儿如今成了全京都的笑柄,还要安慰她这个不中用的娘亲,她真是…… 不,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日后,她要好好地护着她的女儿才好! 宋庄毓紧紧地握着秦姝兮的手,“兮儿,娘亲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也不会再这么软下去了!” 都说为母则刚,若娘亲能因此自强起来,亦是一件好事。 秦姝兮慢慢的笑了,重重点头,“好,那我等着娘亲护着兮儿了。” “乖孩子。” 宋庄毓神色和蔼起来,目光落在秦姝兮戴着面纱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惋惜的神色,“若不是脸上的这道疤,你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 闻言,秦姝兮直接将面纱取下,露出不施粉黛的面容来。 宋庄毓顿时睁大了眼睛,惊喜道:“兮儿,你的脸……” 李嬷嬷欣喜的脱口道,“王妃脸上的疤淡了不少!” 桃叶道:“这些日子,王妃一直在涂抹药膏,脸上的疤已经慢慢好转了,夫人不用忧心,王妃做什么事,心里都有数。” 宋庄毓热泪盈眶,“兮儿……” 秦姝兮笑道:“娘亲怎么又哭了,这又不止我一个人变好了,娘亲不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好了些?” 宋庄毓一愣,随后道:“确实如此,这阵子走动起来没以前累了,夜里也比之前睡的好了……” 秦姝兮看着宋庄毓原本暗沉的皮肤,如今都光亮红润了不少,心里想着这变化可不仅仅止于睡觉上。 但她也没多说,只是软声道:“娘亲再养养身子,日后会更好,至于我的改变……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宋庄毓自然听秦姝兮说的话。 母女俩人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秦姝兮才起身离开了。 宋庄毓站在原地,欣慰的掉起眼泪。 “我的兮儿啊,长大了……” 秦姝兮从牡丹苑出来后,打发桃叶回去,而她转身去了松鹤别院。 且不说秦意之是她要讨好的人,便是昨日秦意之那么帮她,她也该跟他说声谢谢…… 第35章 叔叔带你玩个尽兴 松鹤别院。 秦意之刚烧完纸钱,从特制的小屋里出来。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一贯染着风流笑意的俊脸上,此刻却沉沉如海。 见侍从萧麟从窗外进来,他脸色不变的问:“情况怎么样了?” 萧麟拱手道:“主子,目前线索没有进展,当年关于贵妃娘娘案件的知情人都被灭了口,又时隔多年,查起来确实有些困难,而且东宫最近,也加大了力度提防……” 秦意之眸子里像是凝了一层寒冰似的,“知道了,下去吧。” 萧麟多看了他两眼,也知今日不同于往日,不敢多说,飞身离去…… 而一心赶来的秦姝兮,片刻前便远远的看见了别院内的景象—— 从秦意之站在原地,有人朝他拱手开始,便看见了。 距离很远,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秦意之一袭黑色长袍,肃穆又压抑的装扮,倒真叫秦姝兮讶异。 她拧着眉仔细想了想,今日应该不是谁的忌日吧,怎么穿成这样? 正想着,秦姝兮又看见屋内那个陌生的男人,朝秦意之行礼后,从房中走了出来。 天色有点暗,但秦姝兮还是看到了那人的面容,清亮的眼眸微微一缩。 此人好像是……萧麟! 前世,萧麟是秦意之的得力干将,在秦意之成为摄政王之后,萧麟便成为了威虎军都统,实力和手段都不容小觑! 如今,萧麟这么晚出现在秦意之的院子中,还对秦意之毕恭毕敬…… 难道说,秦意之与萧麟,现在便开始筹谋了? 秦姝兮压了压思绪,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缕笑容,心里多了丝期待。 秦意之日后会是北盛澈最大的敌人,若是这一切提前开始,于她而言自然很好! 这时,别院内又传出一丝响动,扰乱了秦姝兮的思绪。 她看过去,只见秦意之匆匆从院中的另一处出口离开了。 她眼眸微动,跟了上去…… 但出府后没多久,秦姝兮在一处小巷子里跟丢了秦意之。 她眯了眯眼,“奇怪,人呢?” 秦意之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正当秦姝兮张望的时候,肩上忽然一重,身子一旋,同时小腿上被人用巧力勾倒,她的身子瞬间跌落在一个温热的怀里! 秦姝兮来不及想,猛地拽住抱她之人的衣襟。 她倏地抬眸,秦意之邪肆的笑容登时落入了她的眼底。 “原来是小侄女啊,叔叔还以为是什么小贼跟着呢!”秦意之慢悠悠的说着。 两人近在咫尺,秦意之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容上。 “二叔。”秦姝兮有些不适,忙站稳了身子,他也很配合的松开了她。老神在在的瞧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话。 秦姝兮猜测,秦意之可能早就发现了她,与其和他打马虎眼被他戳穿,不如实话实说。 “我跟着二叔来的。方才去找二叔,见二叔匆匆离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所以我才跟着出来,二叔可是有心事?” 秦意之戏谑的凤眸瞬间凝滞,却稍纵即逝。 “小侄女看错了吧,叔叔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既然出来了,叔叔就带你玩个尽兴!” 秦姝兮没多过问,被他牵着往前走,“去哪玩?” 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他折磨不了罪魁祸首,但罪人的爪牙……怎么能放过! 秦意之勾唇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秦姝兮见他这副表情,心里暗道不好。 她光记着二叔是个权倾朝野,无所不能的摄政王了,忽略了他现在是个坑蒙拐骗不入流,只顾沉迷美色的纨绔二世祖。 他带她去玩……只怕要出事! 但这次秦姝兮想错了。 虽然秦意之不负她望,果然干起了坏事,但今日这坏事,真是做的大快人心! 第36章 二叔太损了 秦意之带秦姝兮翻了一家的庭院,不仅把人家养的鱼全部抓了,还堂而皇之的进了人家的后厨,准备了一堆调料,甚至顺走了美酒,一块带到了寂静无人的后院。 一顿操作猛如虎,看的秦姝兮目瞪口呆。 “等着,叔叔给你烤鱼吃。”秦意之笑眯眯的,生火烤鱼的动作异常熟练,“这几条鱼,味道肯定不错!” 秦姝兮瞅了瞅他手里拿着的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赫然想起,这里是李娟的娘家! 李娟的娘家是皇后的远亲,跟将军府沾亲带故。 李娟娘家为了讨好皇后,特派专人捕捉抚山的螭鳞鱼进献皇后。 据说这鱼极其珍贵,食之能让人肤白貌美,永葆青春。 但只有每年的夏季能捕到几条,那都已经算是厉害的了,价格昂贵异常,一条鱼得三万两! 而每年一到皇后的生辰宴,李娟的兄长都会进献九条螭鳞鱼,备受皇后青睐,因此大出风头! 再加上李娟本就是长袖善舞之人,平时马屁拍得多,更得皇后亲眼。 所以李娟才能妾抬妻,成为侯府的平妻,与她娘亲一般地位。 而现在算算时间,也快到皇后的生辰宴了,这几条鱼,想必就是用来讨好皇后用的…… 却全都被秦意之抓了,架在火堆上烤着。 秦姝兮朝秦意之看去,“二叔,这是姨娘娘家养的鱼吧?属于进贡的鱼?” “呦,知道的还挺多,”秦意之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秦姝兮,笑得风华绝代,“你怕了?你若是不敢,叔叔现在送你回去还来得及。” 秦姝兮一贯沉静的眸子忽地染上了笑意,幽幽的笑了。 “有什么可怕的,二叔做得来的事,姝兮也做得来。” 秦意之挑了挑眉,笑了。 没一会儿,他手里的鱼肉便外翻起来,香味传出,他乐滋滋的在上面撒上一层盐,鱼肉香喷喷的。 他将鱼烤好,递给了秦姝兮,“尝尝好不好吃?” 秦姝兮接过鱼。 她将面纱掀起一些,尝了一口,鱼肉味道极其鲜美,跟记忆里的一样,“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还有好多条呢,慢慢吃。”秦意之将几条烤好的鱼放在盘子上,全都推到了秦姝兮的面前,拿出了一坛酒喝了起来,“跟着叔叔好不好玩,够不够刺激?” 近三十万两银子的一顿饭。 怎么可能不刺激,简直太疯狂了! 秦姝兮忽然想到前世,她身为太子妃,一生也只吃过一条螭鳞鱼,那还是她为救皇后遇险,皇后特意赏她吃的。 今生她什么都没做,竟能白吃一顿螭鳞鱼。 她看向秦意之,只见他捧着酒瓶,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烤了人家三万多两的一条鱼,用了人家的柴锅油盐,还如此肆无忌惮的在人家眼皮底下烤,秦意之不愧是出了名的纨绔。 天不怕地不怕。 秦姝兮的心间却感觉无比的畅快。 明日李娟若知道了此事,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吧。 她微微弯唇,“跟着二叔有福享!不过,二叔怎么会烤鱼,还烤得这么好吃。” 秦意之喝了一大口酒,“以后多跟叔叔出来玩,有得是惊喜。” 话落,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倾身靠近了她。 秦姝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忽地一热,男人温热的指尖飞快的擦上她的唇角,捻下一点鱼肉的碎屑。 “真是小孩子,这都能糊脸上。” 他的嗓音在黑夜中生出些许的温柔,十分好听。 秦姝兮愣了一下,下一刻耳朵轰的一下烧了一片。 好丢人! 她连忙抬手擦了擦脸上其他地方,好在没有了。 看得秦意之直乐,又给她塞了一条鱼,“继续继续……” 两人吃完后。 秦意之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鱼骨头,忽然用布包了起来。 “李娟平时和谁的关系最好?” 秦姝兮想了想,“和她哥嫂一家关系都不错,她有个侄子性情顽劣的很,李娟却很喜欢他,二叔是要?” 秦意之晃了晃手里包好的鱼骨头,俊脸上的笑容很奸诈。 “缺了个背黑锅的,李夫人的侄子怪合适。” 说着,他带着鱼骨头离开了一会,很快又回到了后院,眉飞色舞的朝秦姝兮道:“走吧,小侄女。” 秦姝兮忍不住笑了。 二叔果然够损。 就是不知道,李娟和李家人明日得知消息后,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了…… 第37章 都想爷了? 彼时,香竹苑。 “当初秦姝兮的聘礼我都要拿到手了,却被秦意之给搅黄了!我真是越想越气!不过是个庶子,竟敢如此嚣张!”李娟的声音气恼的很。 秦婉知漂亮的眼中微微一闪,劝慰道:“娘亲莫要生气,您要处理二叔的机会,那还不好找吗?” 李娟转头看向秦婉知,“知儿有主意?” 秦婉知说道:“我上次无意中听人提起,迎春楼的花魁月娘只在初一和十五才会出场,每次招待的贵客都是亲自选的,所以经常有人为夺花魁作陪而大打出手……二叔常年在花楼,若今日也在那,还与其他客人大打出手,‘意外身亡’了,不也合情合理吗?” 杨嬷嬷立刻附和:“夫人,今日刚好是初一,二爷也没在家,我命人打听下他的踪迹,若他真的去了花楼,正好可以收拾!” 听到这,李娟的眸色赫然一亮,眼中涌上一抹毒辣的光芒。 “无论他今天去不去,你都提前安排好花魁和那几个人,等时机一到……” 秦婉知提醒了一句:“小心行事,不要被抓住把柄。” 杨嬷嬷点了头,“奴婢一定会办好的。” 李娟的唇角勾起一道极为阴狠的笑容。 很快,就可以除掉秦意之这个绊脚石了! …… 秦姝兮和秦意之从李府出来后,已是月上中天。 秦姝兮看了一眼李府的方向,长舒了一口气。 今日这般的疯狂,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秦意之看着微微失神的秦姝兮,邪肆一笑,“小侄女一会做甚去,要不要跟叔叔再去找点乐子?” 秦姝兮抬起一双幽凉的眸,笑眯眯的道:“不了,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秦意之不为难她,勾了勾唇,“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秦姝兮道:“怎么能耽误二叔的好事呢,姝兮自己回去便好,沿途还能逛逛。” 话到此,秦意之也没说什么了,秦姝兮朝他颔首。 背过身的刹那,她明亮的眼眸忽如潭水般,幽深不见底。 秦意之望着秦姝兮的背影,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唇角…… 秦姝兮拐了一道弯,并没有折身回府,而是去了一家衣铺。 不多时,她除了面纱,换了一套青色的男装出来,往迎春楼的方向走去。 她记得,前世的迎春楼放出了不少关于北盛澈的负面消息。 这家花楼,不仅是唯一一家敢在京都买卖消息的,还是唯一一家,完全不畏惧北盛澈势力的地方。 好不容易出来了,她自然要借机探一探这花楼的。 秦姝兮没发现,就在她走出成衣店后,秦意之从拐弯处走了出来。 他扫了眼她那身男装的打扮,连脸上的疤痕都遮掩了,他微微挑了挑眉峰,忽而玩味的笑了…… 一炷香后,迎春楼。 秦意之刚踏入大门,眼尖的老鸨立刻喊了一声,“呦,二爷来了!姑娘们快过来,你们的贵客来了!” 闻言,立刻有一众的姑娘疯狂的簇拥了上来,嗲着嗓子往他身上靠过去。 “二爷您好几天没来了呀!” “二爷,您想不想我们呀?” 来迎春楼的客人很多,但能生得像秦意之这般妖孽风流的,却绝无仅有。 何况秦意之有钱又会玩,姑娘们怎么可能放过? 很快,秦意之就被一众莺莺燕燕围了起来。 秦意之也毫不客气的左拥右抱起来,“小美人们,都想爷了?” 惹得姑娘们一阵娇笑。 老鸨像看着摇钱树似的看着秦意之,笑问,“二爷今天找谁陪着?今天初一,花魁月娘也是出场的……” 恰在这时,月娘一身红衫,不紧不慢的从楼上走下,笑盈盈道:“二爷,好久不见了,可要奴家作陪?” 月娘生得极美,纤细的身姿如若无骨,连声音都是柔柔的。 有谁能拒绝这样美人的邀请? 见此,楼中的恩客们顿时不满起来。 月娘一个月才出来两次,寻常人都见不到面,偏偏侯府二爷一来就得了美人相邀,自然既妒又恨。 而座下,有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恩客不仅不满,眉宇间还多了几分杀意…… 第38章 够刺激 秦意之像是毫无察觉,不紧不慢的看向了月娘,“几日不见,月娘又漂亮了。” 秦意之既没说要她陪,也没拒绝她。 照着以往的意思,没拒绝就是同意了,月娘的眸中顿时泛起了一层灼人的光亮,美得动人心魄。 “二爷,奴家已经备了好茶,二爷可随月娘来……” 闻言,恩客中长得粗犷的几人顿时虎视眈眈的站了起来,一副极度不满的模样。 只待秦意之出声点了月娘,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众人都表情不满,除了刚走进来的青衣男子,他见花楼里气氛不对,便不动声色的退到了角落的暗处。 谁料花楼里万众瞩目的秦意之突然笑了。 “今天的姑娘都不够味,这个小倌倒是看着秀色可餐。”他没点月娘,目光不疾不徐的越过一众莺莺燕燕,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青衣男子的身上—— “今日,小爷就要他了……” 众人顺势望去,皆呆住了。 楼梯旁,被秦意之点了的,面容白净的青衣小公子身形一僵,笑得很难看,声音刻意压得低沉了些,“我……我不是——” “这里的人”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秦意之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长臂一揽,就将青衣小公子勾进了怀里,妖孽魅惑的嗓音随后溢出:“多少钱,爷出得起。” 青衣小公子还没有开口说话呢,腰身忽然一重,他猛地被秦意之扛在了肩头,径直去了二楼。 花楼里,不仅姑娘们的脸色僵住了,连男恩客们都惊住了。 侯府二爷不但好女色,还好男色? 而李娟命人提前候着的,准备搞事的几名粗犷大汉,更是惊得面面相觑。 谁能料到,侯府二爷,竟然是男女通吃…… 月娘眸色微闪,漂亮的眼眸里敛起了一抹暗涌,目光幽幽的落在了几名不知所措的大汉身上…… 二楼,被扛起的俊俏小生拼命捶打着秦意之,声音透着一丝慌乱,“放我下来,我不卖身!” 秦意之勾了勾唇,一巴掌拍在了小生的屁股上,纨绔又风流的嗓音缓缓溢出,“迎春楼里的小倌哪个不是这么说?爷就喜欢你这个调调的,乖一点,一会爷好好奖励你!” 楼下众人:“……” 这一拍,秦意之肩膀上的人顿时憋红了脸,抓在他肩头的指甲,近乎要掐进了他的皮肤里了。 秦姝兮的耳畔烧得厉害,突然很想骂人。 她不过就是女扮男装进来打探打探消息,怎么就这么不巧,被她这个风流二叔给相中了! 什么这个调调,她分明是女扮男装,他这什么品位! 感觉到肩膀上的人的狂乱,秦意之悄然勾了勾唇,凤眸里的戏谑更甚。 一进房,秦意之就将肩膀上的人丢在了榻上,“别急,小爷会好好疼你的。” 这么羞耻的话砸下来,秦姝兮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秦意之便直接欺身而下,将她牢牢地压在了榻上,他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下来…… 秦姝兮再淡定,看到这个情境也慌乱起来。 他是她的叔叔,在这么下去,岂不是要乱套了! 秦姝兮连忙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脑袋偏向另一侧,声音急急地道:“二叔!不要,是我!是我啊!” “二叔?” 秦意之眼中含着笑,像是没听懂似的,他的唇畔擦过她细白的脖子。 “没想你还喜欢乱着辈分的来,够刺激……” 第39章 不小心惹了活阎王 秦姝兮一听就知道他又误会成别的了,她挡住他作乱的手,咬牙道:“二叔!我是姝兮!你快停下来!“ 秦意之这才慢慢的抬头,脸上故意浮起一抹惊诧。 “小侄女?你不是说回府么,怎么来这儿了?” 秦姝兮还没有想好理由,秦意之便又笑的不怀好意的道:“是不是觉着嫁给个死人无趣,所以来这里找乐子了?” 秦姝兮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二叔,不可乱说!” 秦意之一副十分了解的样子,“小侄女不用不好意思,前几日我就说要带你来玩了,你不来,现在反倒偷着来了,看上哪个小倌了,我命人给你找来?” 秦姝兮见秦意之脸上一副“不用说,我都懂”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二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意之长长的哦了一声,意味不明,但明显不信她。 她咳了一声,“二叔,我们先起来说话吧。” 秦意之倒是配合,乖乖侧身,让她起来。 “今日打扰了叔叔的好事,姝兮改日定找几个俊俏的小倌,补偿叔叔。”秦姝兮迅速下床,背对着秦意之整理好方才被他弄乱的衣襟。 秦意之笑意更深,“好啊,小侄女挑的人肯定不一样,叔叔等着。” 秦姝兮突然想到什么,明亮的眸中忽然闪出些许微光,她整理好衣服,转身过来,朝秦意之笑道:“姝兮听闻迎春楼主生得极其俊朗,是天底下绝顶好看的人,二叔又是迎春楼的常客,不知……二叔见过他没有?” 闻言,秦意之漆黑的眼底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情绪,却不满的道:“怎么,就他长得俊,绝顶好看?难道你叔叔长得不好看?” 秦姝兮被他说的微微怔住,她认真的瞧着秦意之那张妖孽般绝美的脸。 她的二叔怎么可能不好看,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仿佛都能勾走人的魂魄,尽管臭名远扬,但依旧受尽少女少妇们的追捧。 二叔已是人间极品,可世人都说迎春楼主才是天下第一好看的男子,那迎春楼主得多好看? 忽然,秦姝兮意识到思绪险些被秦意之带走,她忙收敛心神,笑眯眯的道:“我也只是听闻,所以好奇罢了,二叔在姝兮心里是最好看的。” “不过,不瞒二叔,我此次来迎春楼,也是因为听说迎春楼卖消息,所以特来打探一下,长长见识。” “嗯,我这张脸可是全京都最俊的,小侄女知道就好,”秦意之满意的笑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迎春楼楼主,我熟得很,日后有事想问,你可以直接问我。” 居然认识? 秦姝兮有些诧异,不是说那迎春楼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方才只是碰碰运气的问问罢了。 不过,只要能买到消息,日后方便她掌握到北盛澈的动向就是好事。 但端看今日这情形,应该是打听不到别的事了。 “那就多谢二叔了,”秦姝兮朝着秦意之颔首,准备离开,“时辰不早了,姝兮不耽误二叔的兴致,先回去了。” 秦意之玩味一笑,“不再多玩玩?” 秦姝兮的唇角抽了抽,“不了,二叔好好享受吧,方才我瞧那月娘,似乎很想与二叔……共度良宵。” 提到月娘,秦意之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那小侄女这回可要乖乖回家,不要到处乱跑了。” 秦意之意有所指,秦姝兮的眼底浮起一抹暗涌,“二叔放心吧。” 待秦姝兮走后,秦意之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他看向后院的方向,潋滟的眸中刹那间浮起一道寒气。 此时,后院中的柴房中,几个粗犷大汉被绑住了手脚,为首的大汉正在愤愤骂着—— “月娘,你!你假意收了夫人的钱,最后却出卖了夫人!你背叛夫人,夫人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你的!” 不久前,李娟让他们买通迎春楼的花魁,与他们里应外合,弄死秦意之。 这花魁应承的好好的,过程也顺利。 谁知道秦意之今日不好美色,竟看上了个小倌。 计划落败,他们原本要伺机而动的,又听这花魁说还有一计,可以弄死秦意之。 他们想着交差,就听她的话,来了这里,结果!他们就被人黑灯瞎火的一顿毒打,现在还被绑了! 月娘冷冷的看着脚下被绑住的几名冒充的“恩客”,勾唇冷笑。 “我从来都不是她的人,何来背叛?李娟以为买通我,就可以借机在迎春楼搞事情了吗?她这是与虎谋皮,愚不可及!” 为首的大汉气急败坏,“你不过只是一个迎春楼的花魁,现在放开我们,我们回去以后向夫人求情,夫人兴许还能放你一马!” 突然,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你们觉得还有命回去?” 屋内的人都一怔,纷纷抬眸瞧去。 只见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倚靠着门,一双潋滟的眼睛看着他们,笑得邪气横生。 月娘看到面具男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唤了声:“主子。” “你,你是迎春楼楼主!”原本叫嚣的大汉看到面具男人的刹那莫名一颤,声音也发虚了起来。 迎春楼楼主!听闻他是杀人不见血,手段阴狠毒辣的活阎王啊! 怎么会这么倒霉,他们杀个二世祖而已,怎么还惹出楼主来了? 大汉们都纷纷求饶起来:“我,我们不敢了,饶命啊活阎……活祖宗!” 月娘问:“主子,接下来如何处理?” 面具男人笑的很变态,“杀了,剁成一片片——” 第40章 李娟连连走背运 翌日,侯府。 秦姝兮的院中。 桃叶兴冲冲的跑进房间,朝着正在梳妆的秦姝兮道:“王妃王妃!李夫人那边出事了!” “嗯?”秦姝兮拿着梳子的手一顿,淡淡的挑了挑眉,“出什么事了?” “奴婢听说,李夫人娘家原本要进献给皇后的抚山螭鳞鱼,被她的侄子偷吃了!现在腿都快被他们家里人打断了!而李夫人如今都快气死了,砸碎了好多东西呢!” 桃叶眉飞色舞的说着,好像真的看见了似的,激动地语调都上扬起来。 然而,秦姝兮却不见有多意外,只是微挑秀眉,想起了昨日与二叔“干得好事”。 李娟的侄子——李青航,上辈子她还待字闺中时,那人每次来侯府做客,都少不了对她一番言语的侮辱,更是有一次联合秦慕青将她骗到府外,看她被一群乞丐言语戏弄,若非怕闹出人命,怕她上辈子就已清白不保。 而事后回到侯府,李娟也是劝她息事宁人,只说“表哥”是同她闹着玩没个分寸,她若将此时张扬了,不止会连累侯府的名声,也会让母亲无法做人。 这一世,这件事还未来得及发生,但是一想到李娟那个侄子,秦姝兮仍能想到那人那时令人厌恶的嘴脸。 秦姝兮还未开口,桃叶又笑嘻嘻道:“李夫人那侄子本身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主,什么都做得出来,李府的老太爷知道了他院子里发现了鱼骨,当下便气晕了过去!听说每年皇后生辰,李府都靠着进献的鱼大出风头,看这回他们怎么办!” 秦姝兮透过镜子看到桃叶大快人心的样子,唇角微微弯了一瞬。 只是失去了一个耀武扬威的工具而已,哪里够? 镜中的女子眸中渐渐迸发出一股凉意,握着梳子的手不由捏紧了些,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们付出更多的代价。 “还有,”桃叶俯下身来,小声道,“奴婢听说,早上的时候,好像什么东西被丢进了李夫人的房中,她差点都吓晕了呢!好像是个……嘶~死人的头颅……” 秦姝兮微讶,“死人的头颅?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被扔进来,李娟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桃叶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不小心听到香竹苑的嬷嬷议论说,李夫人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不让外传,也许是……心虚着什么?” 秦姝兮幽凉的眸子中渐渐扬起了一抹舒意的笑。 这事不管是谁做的,她都觉得无比快意。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王妃——” 是李娟身边的杨嬷嬷的声音。 桃叶急忙收了口,看了秦姝兮一眼,转身去拉开房门。 杨嬷嬷走了进来,暗中窥了一眼秦姝兮跟桃叶脸上的神色,这才道:“王妃,丞相府来人了,说是唐阁老身体不太好,想请王妃过去诊治,夫人让我过来传个话,说丞相府的马车在咱们门口等着呢!” 看到杨嬷嬷,秦姝兮眼角的笑容渐渐凉了下来,从梳妆台前起身,淡声问道:“唐府的人还说什么了?” 杨嬷嬷道:“别的倒也没说,看情况挺着急的。” “好,我知道了。” 秦姝兮示意桃叶拿上药箱,又回身去找了自己的针灸包。 杨嬷嬷看着秦姝兮忙碌的身影,又想起刚刚李娟看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时,那惨白如纸的惊吓神色,她眼中浮起了一抹愤恨与嘲弄。 夫人这几日不太走运,家里连连出事,心情烦闷的很。 而秦姝兮不过一个小丫头,却能得唐阁老的另眼相看,真是奇了。 但上次秦姝兮是因为走了狗屎运,意外救了唐阁老罢了,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就她懂的那些医术上的小皮毛,万一不小心把唐阁老给治坏了,那她—— 必死无疑! 第41章 病入膏肓 两人收拾好东西后,秦姝兮回头看了眼杨嬷嬷,对方这才收了视线,急忙退出了秦姝兮的房间。 秦姝兮领着桃叶从房里走出来,两人脚步匆快,急忙前往侯府的大门处,却在门口碰到了浑身裹着酒气的秦意之。 “嘿,小侄女,一大早,干什么去?” 他朝着秦姝兮走了过来,脚步略有虚浮,险些没站稳栽在她身上。 幸而秦姝兮伸手扶住了他,皱眉道:“二叔,你怎么喝这么多?” 秦意之定了定神,一双含笑的眸子带着三分醉意,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抱怨道:“还不是因为昨天……本以为迎春楼新来了个小倌,可以新鲜新鲜,结果……” 秦意之另有所指,一脸幽怨的盯着秦姝兮的脸,“那小倌当真讨打的狠,害得我又重新找了两个姑娘。” 秦姝兮:…… 她这个二叔,实力不可小觑,大腿可以抱,就是人品真不行…… 秦姝兮咳了一下,低声道,“二叔你好好休息,日后我再找人补偿你,我有点急事,得先出去了。” 秦意之顺势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丞相府管事,问道:“干嘛去?” 秦姝兮长话短说,“唐阁老突发旧疾,想请我过去诊治。” 闻言,秦意之倏地微眯起眸子,“唐阁老病了,丞相府怎么不给他请御医,偏偏找你?” 丞相府的管事闻言,连忙道:“上次在侯府,就是誉王妃救了我家老太爷,所以这一次,老太爷还想请誉王妃过去。” 秦意之的脸上是一贯慵懒的神情,眸底却闪过一丝暗光。 唐宗起这个时候病了,应该是他派人暗中下的药起了作用。可唐府竟然请小丫头去诊治……要是出了事,这丫头怕是也难辞其咎。 他不能让她有事。 秦意之单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左右今日二叔也无事,不如陪你去瞧瞧阁老。” 想起自家老爷在侯府寿宴上,就被是这位爷带的青楼姑娘刺激得犯了旧疾,中年管事忙要开口婉拒,却见秦意之已经拿过了桃叶手里的药箱,对着他朝着马车努努嘴。 “还不走吗?病急可不等人。” 秦姝兮搞不懂二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这个人,性子向来如此,又想着救人的确要紧,她便将桃叶打发回去,先行上了马车。 秦意之紧随而上。 中年管事无奈,只得亦上了马车,坐在车厢前头,催促驾车的小厮,快些回府。 一路无话,不多时,马车就到了丞相府前。 府门前,早已等候着一名锦衣少年,那少年匆匆迎了上来,面容和善,一对小虎牙分外讨喜,正是——丞相府的嫡子唐煦。 见秦姝兮等人下了马车,唐煦忙一脸着急的道:“誉王妃,我祖父在里面,喘息得很急促,你快去看看吧!” 秦姝兮看了一眼唐煦,点头道了声“别慌”,就与秦意之跟着他进了府里。 几人直奔唐宗起的院子,待走到唐阁老的房门前,唐煦躬身请秦姝兮入内。 秦意之也要跟着进去时,唐煦忙阻了他一下,唤道:“秦二爷……” 秦意之狐疑的看过去,便听唐煦道:“我祖父只请了王妃一个人,所以只能请二爷去大厅稍候。” 闻言,秦意之略略皱眉,稍有不悦,却也没有为难唐煦,打开了折扇,转身随着下人去了大厅。 房中,唐宗起闭目躺在檀木的床榻上,很是憔悴,眼窝深陷下去,唇瓣惨无血色,像是随时会撒手人寰似的。 秦姝兮立于一侧,跟进房内的唐煦跪坐在床畔,紧紧地拉住唐宗起的手,“祖父,王妃来了,我把她请来了!” 唐宗起虚弱的抬了抬眼皮,看向秦姝兮。 唐煦忙命下人给秦姝兮搬了椅子到床前,抬起焦急的眸子,“王妃,快给我祖父看看吧!” 秦姝兮打开药箱拿出脉枕,迅速给唐宗起把了脉,可随即,她就皱起了眉头。 老阁老的心疾来的很猛烈,已不容再拖。 可是奇怪,他之前的身体状况,并非如此! 第42章 老顽童唐阁老 秦姝兮检查过唐宗起之前服用的药方,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蹙眉沉思片刻,又给他开了新的药方,交给了唐煦后,便坐在床前,开始给唐宗起施针。 唐煦立刻命人去熬了药,紧张的候在一旁。 秦姝兮的神色不慌不忙,动作迅速地接连扎下几针,紧接着,唐宗起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不少,眼神也清明了几分。 唐煦见状,忙紧张地问:“祖父,您现在怎么样?” 唐宗起虽然仍是有气无力,却觉得身体舒畅不少,他朝着唐煦轻轻点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唐煦一脸希冀的看向秦姝兮,“王妃,我祖父他……” 秦姝兮看着唐煦焦急的神色,忽然有点动容,早就听说丞相府嫡子是唐阁老亲手带大的,关系要比他那丞相府爹还亲厚的多,如今看来,何止是亲厚,要是能选择,唐煦只怕恨不能替唐阁老受过。 秦姝兮点了点头,“我会尽力改善他的情况。” 此时唐宗起已经有了点力气,眸光静静地打量着秦姝兮。 “丫头,你是在哪学的医术?” 秦姝兮回答得不卑不亢,“自学成才的。” 唐宗起眉宇间浮起一丝淡淡的疑虑,侯府嫡女不受宠的消息他早有耳闻。 可看她刚刚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显然,她是有过行医救人的经验的。 不待他追问,他家孙儿已经满目崇拜的开口:“自学成才,居然能这么厉害?” 被亲孙子抢了话,唐宗起扯起嘶哑的嗓音道:“你小小年纪,这番行医治人的手法,倒是老练。” 秦姝兮微微眯了眯眼。 显然,唐宗起对她的医术来历有些起疑了,但她的医术是在上辈子练出来的,说出来谁会信? 斟酌了一瞬,她慢慢地道:“的确,若只是看些医书,难免是纸上谈兵,可姝兮的母亲一直身体,姝兮常为她诊脉施针,又研究药物,这才久治成医。” 这么一说,唐宗起倒是消了不少疑虑,侯府宋夫人身体不好,她的女儿多研究些药物也无可厚非。 唐阁老苍老的眸中泛出一丝赞赏,“你这丫头倒是厉害,有胆识亦有孝心,只可惜你早早地嫁了那九皇子,若不然,老夫倒是想撮合你和老夫这孙儿。你别看老夫这孙儿看起来傻呼呼的,人却是踏实的很,哎,可惜喽。” 唐宗起神色惋惜地连连摇头,唐煦睁大了眼睛,“祖父,你说什么呢!秦姑娘可是誉王妃。” 秦姝兮并不将唐阁老这番打趣放在心上,目光静静的从唐煦的身上划过,笑了笑,声音极其自若。 “唐公子天资过人,又由唐阁老亲自栽培,日后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届时更有天赐良缘。” 她说得绝不是奉承的话。 她记得,上一世,唐煦科举入仕,勤勤恳恳,也成了当朝文臣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清官。 这一世,唐煦虽然还没有入仕,但性情坦然,为人也正直,又有这么一个文学泰斗的祖父,锦绣前程,自然不会生变。 闻言,唐宗起眼中带了笑意,“还是你这丫头会聊天——只是……嘶,你轻点,老夫我就一把骨头了,你再给我扎坏了!” 随着秦姝兮一针落下,唐宗起脸色骤然一变,叫苦不迭,眼中的笑意顿时化作一抹幽怨。 秦姝兮无奈一笑,“刚刚是处大穴,自然会疼一点,我会轻一点的,但还是会有点疼,唐阁老就忍一下吧。” 唐宗起横眉冷眼的瞪着她,“你倒真敢扎,你就不怕扎坏了我,我找你赔命吗?” 听着唐宗起的语气,秦姝兮知道他只是吓唬打趣她,笑着回道:“我若怕,就不会来了。” 唐宗起哼了一声,“小丫头,胆子不小,竟敢这么跟老夫说话。” 唐煦跟着也是一笑,一是见祖父精神大好,放下心来;二是觉得,这天下能同自己这位老顽童祖父叫板的,怕只有这位誉王妃了。 不由得,唐煦对秦姝兮的印象又好了些。 第43章 药物反应 唐宗起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提起他的孙女,只说他的孙女见到他时,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若像秦姝兮这般性情就好了,那样唐府与侯府结不成亲家,倒是能让两个小姑娘结成姐妹。 唐煦忙道,“好啊好啊,我看王妃和我妹妹年龄相仿,虽说性情不同,但说不定也能聊得来呢!” 秦姝兮却是淡淡一笑,没有作声。 年龄相仿是不假,可聊不聊得来就不一定了。 在她的记忆中,对丞相府嫡女的印象并不深,可她却知道,这个姑娘跟秦婉知走得极近,说一声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能跟秦婉知走得近的人,怕与自己难成一路人。 见唐宗起的脸色恢复了不少,秦姝兮收拾好了银针。 犹豫了下,她还是道:“阁老,有件事,姝兮要跟您禀告一下……” …… 另一边,秦意之在大厅里呆了一会就找了借口离开了。 唐宗起的毒是他命人下的,因为当年宫里的那件事,老头儿帮了皇后不少的忙。 可此时秦姝兮正在为唐老头诊治,肯定会改了药方,若两种药物前后服用,药性相冲,唐宗起难保不会出事…… 唐老头死便死了,可他家小丫头,是不能被连累的。 秦意之正找着唐府的厨房,路过一处庭院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少女正悬挂在树枝上。 少女双手费力的抱着树枝,生怕自己掉下来,模样惊慌,像是爬上树之后下不来,想要跳下去又不敢,而偏巧,院子里还没个下人…… 惊慌中,她看到有人走近,连忙大喊“接住我”。 秦意之轻轻一瞥,步履仍然没停。 然后,便听“嘭”的一声,那女子从树上跌了下来,摔得极惨。 她痛呼一声,才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衣服上的灰尘,气冲冲的朝“路过”的秦意之冲了过来,“你这个人,怎么见死不救啊!” 然而待看清男人的样貌后,她赫然停住脚步,瞬间改了凶神恶煞的模样,多了几分女儿家的羞赧,“秦……秦哥哥,是你呀!你怎么在这,是来找我玩的吗?” 秦意之眉宇间暗中闪过一抹不耐烦,却顺势道:“是你呀,我在你们府里逛着,有点饿了,在找厨房呢,你们府里的厨房在哪?都有什么好吃的?” 唐蓁看着秦意之扬起的笑容,只觉得心口跳得更快了,连忙点头道:“秦哥哥跟我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让府里的厨子做……” 两人来到厨房,下人连忙迎上前来,“小姐,您怎么来了,有事您吩咐我们就行了。” “本小姐来找点吃的。” 说着,唐蓁又有点羞怯地看向秦意之,“秦哥哥,你想吃什么?” 秦意之打开折扇,漫不经心的摇了摇,“都可以。” 唐蓁立刻笑盈盈的走向厨房放着各色糕点的长桌。 秦意之瞥了一眼厨房里的药炉,眸光闪了闪,故意走过去道:“好大的药味,这是唐阁老的药?都这么久了,身子一直不见好?” 药炉上的药已经被拿走了,旁边有一张药方,四周还残留着草药的苦味。 秦意之将药方上的字都看得分明,瞳仁猛的一紧。 果然,小丫头开的药方与他命人下的毒,是会要人命的。 唐蓁端着一盘子糕点走了过来,一听秦意之这么问,脸上又添了一抹愁绪,叹了口气,“是啊,身子骨一直不见好。” 秦意之随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微眯着眸子。 “我今日就是陪我小侄女来给阁老看病的,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看,他们现在进展的如何了?” 唐蓁嘟唇,十分泄气的样子,“我想去的,但哥哥说还不够我捣乱的,就没让我过去。” 秦意之嗤笑,又拿起一块糕点,对着门口示意道:“孙女见爷爷天经地义,哪有哥哥不让妹妹见爷爷的!走,我带你过去,你哥哥总不能连客人都一起挡在门外吧。” 唐蓁的眸色亮了亮,“好,那我跟秦哥哥一起看看爷爷去!” 秦意之无声的敛起眸中的深意,勾了勾唇角,“好。” 第44章 危险万分 唐阁老房内,唐阁老对秦姝兮的话将信将疑。 但很快,下人就将新熬的药端了过来。 唐煦将唐宗起扶起,靠在床榻上,祖孙二人,皆面色疑重地看了秦姝兮一眼。 侍女离开后,唐宗起端起药碗,在唐煦一脸担忧的神情下,将药汤喝了下去。 随后,他哼了一声,“这丫头开的药,真不是一般的苦!” 秦姝兮这次没回话,只与唐煦牢牢地盯着唐宗起的反应。 话音未落,唐宗起倏地变了脸色,猛的喷出了一口血来! 秦姝兮急忙上前,唐煦顿时大惊失色,“祖父!祖父,你怎么样?” 秦姝兮将急得没了分寸的唐煦扒拉到一边,快速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只药瓶,喂给了唐宗起另外一味药。 她之前给唐宗起把脉时,就怀疑他的脉象不对,虽然他是旧疾复发,但隐隐之中,又有一丝中毒的征兆。 那毒似乎药量不大,是一种慢性毒。 她不敢肯定猜测,看了之前御医开的药方,觉得并无不妥,只得新开了药方,测验一下是否会引起唐阁老的反应,也在他服药前,与他们祖孙二人说了。 眼下,的确印证了她的猜测…… 唐宗起的脸色已由白转青,当真凶险万分。 秦姝兮喂了药,又急忙给他施针。 唐煦愤恨道:“我唐府中,竟真有人对祖父下毒!” 秦姝兮侧头,急忙道:“快去准备百蓝根、贯众、青黛、甘草,共研为末,以蜂蜜搅拌!我要给他解毒!快去!” 唐煦立刻冲出去,吩咐下人。 就在这时,唐宗起猛的喷出了一滩漆黑的水! “祖父!”唐煦回到屋内,惊呼出声,立刻跪在床边,紧紧地握住唐宗起的手。 唐宗起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才缓过来似的,脸色也好转了起来,虚靠在榻上。 他再看向秦姝兮的目光,已然由赞赏,变得钦佩了几分。 小姑娘不止医术了得,心思也颇为沉稳,办事滴水不露,胸有成竹。 唐煦连忙替唐宗起顺起气来,“祖父,祖父你好点了吗?” 唐宗起虚弱的点了点头,这时,下人将秦姝兮吩咐的解毒水拿来,秦姝兮连忙帮唐宗起服下。 又过了一会,唐宗起的脸色总算好了不少。 秦姝兮又给他把了脉,“现在人没事了,可以放心了。” 沉思了片刻,她又道:“要么是有人在您的饮食里下了毒,要么是您之前的药有问题。” 唐煦立时命人去取之前的药渣。 下人们很快就将之前唐宗起所用的药渣拿来,秦姝兮一一查过,果然在以前的药渣里,发现了多出的一味药方上没有的药。 秦姝兮将那药渣捡出来,“这味药材单独服用,并非是毒,巧的是,与之前的方子相克相生,一起服用,则对有心疾的人伤害极大。” 唐煦惊住,愤然道:“是谁这么狠毒,我一定要他狗命!” 唐宗起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深沉的眸中闪过一抹锐光,深深的看了秦姝兮一眼,继而朝唐煦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唐煦顿时一急,“祖父,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查——” 唐宗起再次摆了摆手,脸上的神色不容置疑,唐煦虽担忧,却也只得暂时退下。 屋子清净后,唐宗起有气无力的看向秦姝兮,“你先前说,老夫是慢性毒?” “是,”秦姝兮点了点头,上前走到唐宗起的床边,“不知唐阁老是什么时候服用这个药方的?” 闻言,唐宗起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应该用了有半年了。” 秦姝兮点了点头,“那阁老可知道是什么人给你开的药?” 唐宗起疲惫的眼中突然多了分深邃。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沉默起来。 当日这药方,是来自宫中,御医的手笔…… 皇上向来倚重他。 能给他下毒的人不多,能有这个实力,还非得治他于死地的人…… 怕只有那位了。 唐宗起疲惫的闭了一下眼睛,沉声问道:“那你认为,老夫还能活多久?” 秦姝兮沉默片刻,他虽中毒已久,但也未必治不好…… 犹豫一瞬,秦姝兮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但也可尽力一试,若是没有意外,寿终正寝自是无虞的。” 唐宗起再度意外,他虽与秦姝兮接触不深,但能感觉她不会说大话。 小小年纪,医术竟然如此了得么? 秦姝兮端详着唐宗起的神色,忽然问道:“阁老心里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了?为何不将那人揪出来呢?” 唐宗起疲倦的神色突然一凛,赫然凶道:“知道的太多!小心被老夫灭口!” 第45章 居然拜她为师 秦姝兮一笑,“不会的,您不是这种人。” 唐宗起故意冷道:“哼!自作聪明!” 秦姝兮又笑了笑,知道唐阁老中毒一事,不是她能多问的,便也不再多言。 她俯身替唐宗起盖好被子,“时候不早了,阁老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替你诊治吧。” 唐宗起故意板着脸道:“那你平时多来几次,没事就过来走走,免得我秘密被人泄露出去了,我找不到你的人。不行不行,老夫得跟你绑得更紧一些,这样,我认你当干孙女……” 秦姝兮忙摇了摇头,“我不要。” 唐宗起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瞪眼道:“那你要什么?真的逼老夫找人把你咔嚓了么?” 秦姝兮狡黠一笑,“我好好的认个长辈孝敬着做什么?要认,您就认我当师父吧,对待小辈,我可是很护短的,秘密自然是死死地守着。” 唐宗起“嘿”了一声,他骨子里,就是一个老小孩,也在短短两次相交中,被秦姝兮摸透了脾气。 她若顺着他的势,认了他当干爷爷,怕反会让他不喜。 果然—— 唐宗起道:“你这小丫头,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当师父就当师父,不过师父不能白叫,你以后得常来!” 秦姝兮唇角翘起,淡淡的应了,一贯幽静的眸子都因此而生动了许多,她将手负在身后,有模有样的说:“好,那徒儿好好休息,为师改天再来给你扎针。” 话落,她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唐宗起敛起气恼神色,蹙眉沉思片刻后,突然哀嚎一声,“你这丫头,我早晚得被你气死!” 秦姝兮出了房门,就看到唐煦站在门口,他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恢复的不错的唐宗起,真诚地对秦姝兮道谢。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唐煦渐渐地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显得十分可爱的一个少年郎。 唐煦道:“我请王妃吃饭答谢怎么样?鸿宴楼里的烧鸭一般人排队都买不到的,我去不用排队,王妃赏我个面子,让我好好谢谢你,好不好?” “谢什么?”秦意之的声音响起。正这时,他与唐蓁姗姗来迟。 唐蓁看了一眼秦姝兮,想起好友秦婉知没少在秦姝兮手里受委屈,面色顿时不愉。 唐煦听秦意之这么问,便回道:“爷爷病重,多亏了王妃施救,我便想着好好谢谢王妃,请她吃鸿宴楼的烤鸭。” “哦?烤鸭呀?”秦意之勾勾唇角,听完唐煦的话,他心中悬了许久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来小丫头不但没“毒死”唐老头儿,反倒把他的毒给解了。 当真越发让他对她的本事好奇了。 他顺手隔着面纱,掐了秦姝兮的脸蛋一把,“脸都这么圆了,还吃啥啊,走了,回家了。” 猝及不妨的被自家二叔掐了脸,秦姝兮只觉得有点尴尬,随后又有点苦恼,她的脸……什么时候圆了? 想着唐煦邀请她一场,到底不好意思这么匆促打发了。 秦姝兮想了想,最后笑道:“唐公子也不必再执着答谢了,唐阁老刚刚已经拜我为师了,师父照顾徒弟是应该的,不必你请我吃饭,改日我这个‘祖师爷’理应请你。” 唐煦一脸的不可置信,唐蓁更是满脸震惊的样子。 秦意之也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头。 唐宗起一代文学泰斗,居然拜一个小丫头为师? 见唐煦一脸崇拜,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那我等祖师爷的邀约。” 闻言,秦意之敛敛神色,手中折扇对着小侄女的头就敲了一下,又打了个哈欠,“快回家了,叔叔乏了。” 秦姝兮点点头,两人走到丞相府门口,正要走向一旁停的马车时,秦姝兮猛地顿住了步子…… 第46章 一家人,就要坐得近 秦意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俊朗男子在众人的护送下缓缓下了马车,是太子北盛澈。 他面容俊朗,唇角噙着温雅浅笑,一身宫装,腰间挂着白琉璃玉佩,脚踩盘龙纹六合皮靴,看起来永远都是那样的矜贵卓然。 秦姝兮的手,在袖中紧紧攥拳。 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着北盛澈夕日模样。 他说:嫁给他,会许她一生荣华,让她此生无忧。 可后来,他毁了她的一切,那种痛,至今如同蚀骨挖心…… 看到太子殿下的仪仗突然到来,丞相府的守门小厮立刻前去通传,不一会儿,唐氏兄妹以及府中众人都出来迎驾,众人连忙跪下行礼,“参加太子殿下。” 秦意之也不紧不慢地行了礼,眼角余光,一直盯略有反常的小侄女。 秦姝兮顺势低下头去,却觉得有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北盛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秦姝兮,示意众人起身,旋即看向唐煦,“本宫听闻唐阁老心疾复发,前来看看,现在如何了?” 唐煦忙上前,回道:“早上还是有些凶险的,不过多亏了誉王妃的诊治,祖父已无大碍。” 北盛澈有一丝意外,竟是侯府的秦姝兮救的? 他的目光再度转到了秦姝兮的身上,眸底探究的意味更深,一双清冷的眸子中泛起了些许惊才之色。 秦姝兮略一抬眸,对上北盛澈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北盛澈淡淡一笑,“上次本宫在侯府就见识了弟妹精湛的医术,颇为惊叹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厉害,不知弟妹可有空?本宫的雅苑离丞相府不远,待本宫探望过唐阁老,想请你入府品茶,学习一下医理。” 秦姝兮扬起清浅的笑容,疏离的笑道:“多谢太子殿下的赞扬,只不过时候不早了,姝兮得回去了,改日定好好答谢太子殿下的盛情。” 也会——好好谢你当日的“恩情”! 秦姝兮语气极其温和,看起来真的煞有其事似的,一旁的秦意之眯了眯。 北盛澈虽然碰了软钉子,但仍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拉拢的机会,又道:“若是弟妹怕回府晚,本宫会命人知会侯府,亲自送你回去,只不过,本宫雅苑的好茶,每年产量极少,只有这一季才有的,也只有区区几两。” 秦姝兮心底冷笑,北盛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执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为他所用的人。 她幽幽一笑,刚想开口再度拒绝,“殿下的好茶——” 可话音未尽,便被秦意之打断了,“喝茶有什么意思?小侄女不如陪二叔回家喝酒,好庆祝下你救了唐阁老,收了个老头儿当徒弟。” 北盛澈心中一震,唐阁老居然认了秦姝兮当师父? 秦姝兮正愁不好找借口敷衍北盛澈,听秦意之一提喝酒,心想,二叔真是神来之笔,每次随口一句话,便解决了她的难题。 秦姝兮立刻道:“是是是,叔叔说得是,今日是个好日子,姝兮这就回府陪您喝两杯。” 秦姝兮转对北盛澈告别,这下,北盛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目送秦姝兮与秦意之上了一旁的马车。 马车上。 秦姝兮刚要在秦意之对面坐下,却见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开口道:“小侄女,坐那么远干什么?” 秦姝兮刚要坐下,闻言便又重新站了起来,坐在了她二叔旁边。 秦意之眼眸微眯,笑得风华绝代,“这就对了嘛,一家人,离得太远显生分?” 秦姝兮,“……” 这是什么歪脖子的理论? 只见男人侧身斜靠在马车上,懒懒地看向一旁的秦姝兮,“小丫头,跟叔叔好好说说,你今天怎么救得唐阁老?” 秦姝兮只要稍一侧头,就能对上她家叔叔一张风流俊朗的面容,桃花眸子潋滟无比,面容好看得人神共愤。 她将目光偏移些许,将今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但也没敢深说,“唐阁老似乎中了毒。” 秦意之意外的挑了挑眉,“中毒?宫里的方子?” 秦姝兮点头,想她二叔聪明,又深藏不露,应该是能联想到什么。 唐宗起早已退出朝堂,宫里能和他不和的人还能有谁? 除了皇帝,便只有那位了。 当今皇后是北盛澈的母妃,若是唐阁老真的和她不和,自己与唐阁老交好,日后对付北盛澈一党,自然也是如虎添翼。 看着秦姝兮幽静的瞳眸,秦意之的手把玩着手上的琉璃扳指。 他心想着,若是唐宗起真跟宫里那位不和,也算为他所用,是件好事。 况且,他也不想,伤了小丫头的徒弟。 秦意之戏谑道:“不错不错,如今你可了不得,竟成了文学泰斗唐阁老的师父,连二叔都觉得与有荣焉了。” 秦姝兮失笑,“二叔,你别闹了!” 恰在这时,马车猛的颠簸了一下,秦姝兮猝不及防地往前一跌,额头猛的磕在了秦意之的下巴上…… 第47章 送礼物的二叔 男人嘶了一声,一手摸了摸下巴。 秦姝兮尴尬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坐直身体,问道:“二叔,你怎么样,有没有磕伤你?” 秦意之故作疼痛地道:“唔,疼得很,可能要破相了,小侄女你打算怎么赔我?” 秦姝兮检查了一番,确保无碍,又见他这幅痞痞的样子,自然知道他是成心逗自己,便勾唇回道:“二叔多喝几口酒就好了。” 秦意之懒懒地斜她一眼,摇头笑笑,“小侄女真是调皮。”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小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二爷,王妃,到了。” 二人下了马车。 秦姝兮正要往府内走,却见自家二叔停住了步子,她侧眸看去。 男人面上突然浮出一抹兴起,潇洒笑道:“小侄女先回吧,叔叔突然觉得回府也无趣,还要去逛逛。” 秦姝兮乖巧地应了,转身进了侯府。 待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府门前早就等着秦意之回来的郑风迎上前来,“二爷,此行可还顺利?” “尚可。”男人随口回了一句,显然并不想多说,突然话峰一转,问了一句—— “荣盛堂可上了新茶了?” 将近傍晚。 秦姝兮正陪着宋庄毓在院中小坐,忽然,一阵香气传来…… 秦姝兮一回头,就看见郑风一手提着一只食盒,一手端着一个锦盒 ,“王妃,这是我们二爷给您买的烧鸭和茶叶。” 桃叶顿时亮了亮眸子,“王妃,好香啊!” 秦姝兮愣了一瞬,忽听郑风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郑风立刻改口道:“不对,是我们二爷恰巧路过鸿宴楼,给王妃买的烧鸭和茶叶。” 秦姝兮狐疑的看了一眼郑风身后的秦意之,不是说鸿宴楼的烤鸭难买得很? 秦意之淡淡地睨了一眼郑风,对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得,不小心把二爷给“出卖”了。 秦意之道:“是我想吃烧鸭了,想着嫂子身体不好,特意多买了两只给嫂子补身体。” 宋庄毓忙朝着秦意之颔首,“多谢二爷了,二爷有心了,这么晚了还想着我们。” “嫂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说着,秦意之还煞有其事的看了秦姝兮一眼。 “小侄女也可以尝尝这鸭子,外酥里嫩,味道还可以。你若爱吃,以后叔叔再给你买。” 秦姝兮眼底泛上一抹笑意,“多谢二叔。” 秦意之笑了笑,又从锦盒里拿起那两个精致的小罐子递给秦姝兮,“诺,这是荣盛堂新产的茶叶,我瞧着不错,顺手买了几罐,嫂子体虚不适合多喝,小侄女倒可以品尝一下。” 郑风内心一阵的无语,这些东西明明是二爷命他精挑细选一下午的 茶叶挑得最好的; 烤鸭挑得最肥的。 二爷,您送个礼,为啥就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呢? 宋庄毓看着两人,忽然就有感而发地轻轻叹了一声。 秦姝兮转身将茶叶交给桃叶,扶住宋庄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宋庄毓摇了摇头,“没有,娘就是感慨,你这么早就嫁了人,还嫁给了一个逝去的皇子,如果你能嫁给一个护着自己的人,现在还能知冷知热的,得多好啊,哎……” 闻言,秦意之的脸上倏然出现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他握着拳头,掩唇轻咳几声。 一旁的郑风似是想到什么,同情的看着他家二爷。 宋庄毓说完,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秦意之,忽而又是一叹,拉紧秦姝兮的手,“不过,若是良人,还得是踏实过日子的,不能到处留情的那种……” “咳,咳咳……”秦意之猛地呛了一下,咳得更厉害了。 郑风已经低下头,越发同情他家二爷了。 “王妃——”正这时,一个下人匆忙跑了进来,禀告道:“丞相府来人了,李夫人叫你过去呢!” 闻言,牡丹苑的几人相视一眼,神思各异起来…… 第48章 姐妹俩的心思 侯府大厅里。 丞相府的张管事笑了笑,“这些可都是唐阁老特意命人准备给王妃的……” 李娟看着眼前的七八个大箱子,笑容暗了一瞬,旋即很快恢复如初,府中的东西都是她打理的,等张管事走了,还不是她说了算? 谁知,张管事又补了一句,“这是我们阁老的拜师礼,所以老奴得亲自交给王妃。” 李娟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厅中其它人亦呆住了。 拜师礼,堂堂文学泰斗唐宗起竟然给秦姝兮送拜师礼!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唐阁老居然拜了秦姝兮为师! 秦婉知正跟着秦雍走到了大厅门口,闻言,漂亮的眼睛亦是一怔,随后飞快地划过一丝妒意,她紧紧地捏住衣裙。 刚进门秦雍亦是惊讶极了。 随后,一道幽静的声音在他与秦婉知身后响起,“既然是拜师礼,那就先交由我母亲替我保管吧。” 众人望去,便看到了秦雍身后的秦姝兮一行人。 宋庄毓先前已经听闺女提过救了唐阁老一事,现下已经过了讶异的时候。 待几人进了正厅,她才笑着对张管事颔首,然后,又对几乎挂不住笑意的李娟点了点头。 秦姝兮的目光从李娟僵硬的神色上划过,无声的勾了勾唇。 不用想,她都知道李娟先前在打什么主意。 张管事立刻和善的笑了笑,吩咐下人将七八箱礼品都搬进了牡丹苑。 秦雍的目光投向秦姝兮,满是赞赏,“兮儿,做得好。” 看到自己女儿成了文学泰斗的师父,他面上顿感荣光。 李娟笑得有些难看,她原本听丞相府来人送礼,以为是有什么好事,特意让秦婉知借机将秦雍带来。 岂料,反而给秦姝兮助长了气焰。 李娟心头恼得很,随后看向身旁走来,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秦婉知,低声安抚道:“知儿,没事的,过几天就是皇后的生辰宴了,到时候,可是你的好机会,我就不信,还压不下这个丑丫头的风头!” “娘,我没事的,定不会让父亲和娘亲失望的。”秦婉知亦是克制的压低声音,面色平静如水,可她眼中却慢慢的浮起越发浓重的妒意,袖中的手也紧紧的握住。 秦姝兮看了两人一眼,底眸神色微冷,她隐约听到了李娟母女谈到了“生辰”二字。 是啊,她险些忘了,再过几日,就是当今皇后的生辰了…… …… 几日后,皇后的生辰宴,皇帝命人大肆操办。 各家官员按往常惯例,携着正妻与嫡子嫡女一起出席。 因为宋庄毓身体不好,李娟说到底还是个“妾”,儿子又外出未归,所以秦雍入宫时,只带了两个女儿。 几人一同来到了清河殿前。 今日的秦婉知衣着艳丽,刻意画了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美得动人心魄,分外夺目。 她一出现,立即吸引了不少世家子弟的目光,纷纷惊艳不已。 而相比于她的华贵艳丽,秦姝兮只是一袭素简的衣裙,仿佛一个路人般,轻易就被人忽略了。 白色的面纱下,秦姝兮轻勾唇角,眼中泛起一丝幽暗的冷嘲。 果然,这样的开场,如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上辈子的秦婉知在宴会出尽了风头,世人皆传,侯府长女德艺双馨,美丽温婉。 而相比长女,身为次女的她,事后被众人贬低到了尘埃里。 也是从这次宴会上,她在外的名声几乎尽毁。 简直用字概况,只有四个字——废物丑女! 一直到自己及笄后,都没有人上门提亲,反倒是秦婉知,在她的衬托下,万家求娶。 秦姝兮的目光又落在了殿中那被众人众星捧月般的北盛澈身上。 上辈子也是从这场宴会开始,北盛澈发现了自己懂医的本事,避开众人对自己施放善意,直到将她渐渐掌控,为他所用。这辈子,她自然不会再被秦婉知踩着上位,更不会给北盛澈接近她的机会。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今天来参加这场生辰宴,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 第49章 热舞中的姐姐 北盛澈正坐在主座的下首位,身着一袭紫色宫装长袍,不疾不徐的同官僚们说着话,一身清贵卓然的气质,足以令世家女子轻轻一瞥,就失了芳心。 这时,他突然回过头来,下意识地看向秦姝兮的方向—— 秦姝兮却早已转过头,随着秦雍等人一起入座。 秦雍坐在男子的区域,秦姝兮与秦婉知坐在女区。 丞相府的嫡女唐蓁落座在秦婉知的另一侧,笑着夸道:“秦姐姐,你今日可真漂亮,不像某些人,长得丑,连这种场合,也只能戴着面纱挡着。” 秦婉知眼底快速地划过一丝快意,嘴上却道:“不能这么说,女子若无容貌,有些才艺,会些诗画也是好的。” 秦姝兮一手抬着面纱一角,一手拿着茶杯喝茶,看似浑不在意唐蓁刚才的挑衅。 她如何不知秦婉知这话,似是解围,实则暗讽? 但今天这场寿宴,不是只有她秦婉知做了准备的。 喝完茶,秦姝兮放下面纱,缓缓开口道:“姐姐德才兼备,日后定会成为人中龙凤,姝兮便拭目以待了。” 听着秦姝兮似暗有所指又意味不明的话,秦婉知笑得有一瞬间的僵硬。 偏巧,这时,对面男宾里的唐煦举着酒杯凑了上来,笑着唤了一声,“嘿,王妃小师公,几日不见了,我代未来参宴的祖父,敬你一杯。” 闻言,秦蓁有些心虚,哥哥一定是听见她针对秦姝兮了。 而秦婉知见唐煦突然走过来,以为他会跟自己客气两句,没想到他却只唤了秦姝兮的名讳。一时间,秦婉知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难堪。 秦姝兮笑笑,以茶代酒与唐煦喝了。 唐煦扫了一眼唐蓁,扬声赞道:“小师公,你前几日给我祖父开得药甚是好用,您的医术真是一绝!当称一声女华佗!” 听到唐煦说药管用,秦姝兮笑着回道:“那等过几日,我再去看看唐阁老,开些新的药方。” 唐煦忙道了一声“好啊”。 两人的对话,刚好被周围人听去了。 当下便有女客说道:“我听说唐阁老还认了誉王妃当师傅,这可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是啊,阁老病重已久,誉王妃妙手回春,当真是厉害。” “这么说,姐姐应该也不差,毕竟早已芳名在外……” 唐蓁简直气死了,她这哥哥,惯会拆台,眼下听着一群女人悄悄议论自己的好友,她冷冷扫了几人一眼。 秦婉知紧紧地绞紧了帕子,才没有让自己的表情难看起来。 她准备了那么久,绝对不能坏在此刻。 就在这时,忽地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 “皇上皇后驾到。” 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离开座位,跪了下去。 皇帝皇帝皇帝携着皇后缓步走来,帝后面容肃穆而庄严。 皇后身着深红色的凤袍,长长的裙摆摇曳坠地,拖出了一道华丽的长线。 入座后,皇帝的目光淡淡划过众人的脸,说道:“免礼吧。” 众人重新入座,宫宴开始。 北盛澈率先送上了贺礼,他命人抬出一副巨大的遮着布的东西,那东西足有六个人并排那样宽,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巨大的遮布被宫女们缓缓掀开,一副百鸟朝凤的琉璃屏风呈现在众人眼前。 此屏风由翠鸟、孔雀等珍稀鸟雀的羽毛绘制,通体色彩斑斓,熠熠生辉。 众臣眼中都泛出惊艳的目光,不由得纷纷赞叹着。 皇后眼中泛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看向太子道:“本宫很喜欢。” 皇帝皇帝皇帝亦是夸赞道:“太子的确是有心了,这百鸟朝凤,寓意甚好。” 北盛澈恭敬行礼,低头之际,唇畔勾起成竹在胸的笑意。 他谢了帝后的赞扬,便坐回了原位。 秦姝兮淡淡的笑着,敛下了眼底的幽光。 现在的北盛澈多开心,日后,他就会有多愁苦—— 他永远不会知道,这百鸟朝凤的琉璃屏风,日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第50章 唐蓁将她推到台上 北盛澈送过礼后,众大臣也纷纷献上贺礼。 与此同时,歌舞呈上,殿中的氛围也开始热闹起来。 待到朝中大臣送礼送得差不多时,李娟的娘家人——侍郎李大人才捧上了一份贺礼,不同于往年送礼时的招遥风光,李大人今年面上显得格外地小心谨慎。 他命人捧上一套真金镶玉的麒麟摆件,也算得隆重,但毕竟少了抚山螭鳞鱼的特殊性,皇后也没了以往的那份青眼,随便将他打发了。 李家在皇后身前的地位,当真是曾经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惨淡。 见此,李府的大夫人,也便是李娟的嫂嫂,狠狠的攥紧了茶杯,低声道:“都怪那个小崽子,把那么名贵的鱼吃了,如今皇后娘娘连对我们家的那点不一样都没了。” 秦婉知见此,面色绷紧了一瞬,眼底泛出一抹异样的光泽。 李府此时地位大不如前,所以她必须一鸣惊人。 秦婉知离了座。 秦姝兮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喝着茶。 歌舞依旧在继续,皇帝皇帝已经看得有些疲倦,兴致也淡了不少,皇后听着千篇一律的祝词,也略显枯燥,殿中气氛已经不似起初那样热闹。 这时,忽听有人惊呼一声—— “天呐,那是什么?” 秦姝兮抬眸望去。 只见大殿中央,不知何时被放置了一块巨大的莲花冰雕,有宫女在冰雕上浇了热水,顿时,冰雕四周蔓延起了一片白色的雾气。 待众人再看时,白雾之中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姿窈窕的倩影,伴着乐声轻轻起舞,女子身量纤纤,影影倬倬,好似朦胧的云中出现的仙子一般。 这画面绝美,瞬间让众人惊叹不已。 皇帝皇帝的眼中赫然多了一抹别样的光彩,如今天气酷暑,宴会虽然在清凉殿中举行,殿内也放了许多冰块,但仍感觉有几分燥意。 如今冰上舞的出现,让人耳目一新,减了几分燥意。 皇后同样望着殿上起舞的女子,蹙了蹙眉,却没有说什么。 一阵微风拂过,雾气渐渐散了,秦婉知的容貌渐渐露了出来,她最后做了一个收尾的动作。 在场众人虽然早就见过秦婉知,但此刻,无不惊为天人,就连当今圣上,望着少女明媚的脸,也惊艳了。 当然,秦姝兮除外。 皇帝 此时秦婉知已经走下冰雕,盈盈行了一礼,“臣女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她垂着头,没人能看见她唇畔勾着的笑容。 “好!”皇帝皇帝向来庄严的脸上极其难得的浮现出笑意,侧首看向皇后皇后,“朕觉得皇后理应重赏。” 皇后皇后雍容地笑笑,扫了一眼下方娇艳可人的秦婉知,顺了皇帝皇帝的意,赏了些珍宝。 皇帝皇帝亦是赏了。 太子北盛澈的目光一直随着秦婉知,眸底同样是惊艳之色,可却不知为何,他又看向了秦姝兮的方向。 秦婉知得了重赏,又收获了无数艳羡的目光,就连坐在对面的秦雍也递给了她一个“做得好”的眼神。 她心中甚是满足,拾步走回原位,却在一抬头之际,神色僵了一瞬。 她发现北盛澈没有看着自己,而是正望着她旁边秦姝兮。 秦婉知明艳的眸光暗了些,神色变换快得让人根本捕捉不到。 片刻后,秦婉知主动给秦姝兮拿了一块糕点,开口道:“妹妹,你一直在饮茶,要不要吃块糕点垫一垫?” 秦姝兮抬起幽眸,静静地看着秦婉知,面纱下的唇畔,似笑非笑。 下一刻,坐在秦婉知另一侧的唐蓁果然开口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轻易就被秦婉知当了枪使。 “秦大小姐如此优秀,又待妹妹一片赤诚,可惜啊,人家并不喜欢这糕点。不过,姐姐都给皇后娘娘祝兴了,妹妹身为皇家儿媳,不也祝个兴表示下心意么?” 唐蓁声音说得很高,能让宴会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皇帝皇后 这下,正中秦姝兮下怀,她清声应了一句,“好啊。” 第51章 秦姝兮大放异彩 闻言,秦雍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他这二女儿,眼下除了医术,根本什么都不会啊。 就连她会医术,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不止他意外,全场所有人几乎都没有意料到,秦姝兮竟然应得这么爽快。 要知道,外面都传,侯府的二小姐貌丑无盐,几乎没有什么才德。 唯有唐煦对着秦姝兮的方向竖了一下姆指。 秦姝兮走至殿中,对着上方的帝后行了一礼。 她不急不缓道:“母后可否让儿臣搬上来一些小玩意?” 不待众人更多反应,皇后已经应了一声,“可。” 片刻后,一张紫藤矮桌被搬了上来,茶具炭火一应俱全。 秦姝兮命宫女取来自己带的皇后茶叶,随后她在众目睽睽下,缓步走到矮桌前。 少女一身青碧云袍,面遮白纱,席地而坐。 矮炉里的炭火烧的正旺,纤白的十指拿起茶具,缓慢而雅致地烹茶倒水。 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少女素白柔美的十指缓缓动作。 眼前的画面极美,如同一幅闲适山间的美面。…… 如果说刚刚秦婉知的舞蹈是天上的靡靡之音,那么眼前的烹茶之艺,更像一副仙山中美景…… 少女敛袖在杯中倒了茶汤,那杯中茶叶赫然绽放,犹如一朵朵盛开的牡丹。 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突然盈满了清和殿……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震,只因这茶,实在太清香了。 茶气蒸腾,本该让人感觉燥热难耐的,可此刻,却让他们感觉通体舒畅,莫不深吸了口空气中的茶香。 皇帝微微合眸,最近天燥,他一直无心饮食,这茶香不止沁人,还勾了他几分食欲。 他顿时龙心大悦,“来,端给朕品一品。” 秦姝兮将清茶摆于托盘上,将先前准备好的梅子一起搭了进去。 她让人撤了物具,恭敬的立于殿中,道了一句“祝陛下与娘娘万福。” 声音不卑不亢,面纱遮面,让众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皇帝端起茶杯,却在茶杯晃时,茶叶顿时一散,由漂亮的牡丹花,变成了一个“福”字。 皇帝顿时吃惊,在旁的皇后瞧了一眼,也端起茶杯,杯中的茶叶散成了一个“寿”字。 皇后再看殿中的秦姝兮,难免高看了几分,她旁边的大嬷嬷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啊,居然有字!誉王妃太厉害了。” 闻言,场下皆惊,难以置信。 清茶入喉,顿时让皇帝的燥感少了几分,他望向殿中身形静美的秦姝兮,觉得这个新儿媳,此时十分顺眼舒服。 “好茶!”他赞道:“茶艺更好。” 皇后亦品了茶,优雅笑道:“姝兮的茶艺,当真是给人惊喜。” “赏,重重有赏。”皇帝看向秦雍,开怀赞道:“秦爱卿,你当真教女有方。一擅舞,一擅茶,甚好。” 秦雍连忙谢恩,心中觉得甚是意外,他府中其貌不扬的二姑娘,何时竟有了这样的本事? 秦婉知不着痕迹的瞥了秦姝兮一眼,眸子里渐渐起了敌意,她怎么可以!她怎么敢! 自己准备了这么久,这么多,竟轻易便被秦姝兮抢了风头。 不过很快,秦婉知就垂下了眼睫,挡住了眸中所有情绪,只除了桌下的素手,几乎绞烂了手中的帕子。 秦姝兮跪谢皇恩,在落坐的刹那,她没错过北盛澈意外而又灼灼的目光。 她恍若未觉,神色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皇帝有了胃口,即刻让人呈宴,命人将剩下的茶送给众人一同品茗。 是以,秦姝兮收到了除了唐蓁跟秦婉知以外所有人的恭维声。 唐蓁被打了脸,脸色有点难看,但不得不承认,秦姝兮烹的茶,味道还…… 还算尚可。 唐煦更是夸张地连连道了几句“小师公太厉害了”。 宴席呈上,皇帝在举起筷子时,睨着桌上的空茶杯,突然神色黯然地叹了一句,“朕为老九娶了个好妻子,可惜……这茶他却喝不到了。” 闻言,下方群臣面面相觑,个个都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皇帝的心思? 这是触景生情,又想起了他引以为傲的九皇子。 九皇子虽然去了很久,可皇帝对他的怜惜,却不曾缓半分。 毕竟当初九皇子出生时,天降祥瑞,三岁能作诗,五岁时便能提出治国方案,当真是惊才绝艳。 更有那想远的群臣,觉得若九皇子活着,这大楚的太子可能也已经易主了…… 第52章 暗处的眼睛 听着皇帝的话,又见群臣神色,北盛澈的脸上依旧带着温雅的笑,可眸底却被渐渐被阴鸷侵蚀。 皇后心中亦是不快,她好好一个生辰,皇帝竟思念起了死去的人。 可她还是应着皇帝说道:“皇上莫要伤怀,誉王在天之灵,知道您为他选了一门好亲事,自是开怀的。” 这时候,皇帝抬手,殿内瞬间噤了声。 他凝向秦姝兮,目光里带了几分怜惜,“誉王妃,你往后多来宫里走走,朕喝了你的茶,怕是喝不下旁人泡的了。” 秦姝兮在座位上恭敬领旨,“儿臣遵命。” 整个席间,北盛澈的目光,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向了那青衣女子…… 宴会中途,秦姝兮借口小解,出了清和殿。 她支开随行的宫女,正想悄声走向皇宫深的某处殿宇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异动。 秦姝兮双眸一凝,转身的刹那,北盛澈温雅俊逸的脸孔出现在眼前。 对于她的警惕,北盛澈清润的双眸里闪过一抹诧异。 他轻笑道:“都说秦家大小姐貌若神女,才智过人,而秦二小姐貌丑无颜,身无长物,看来传闻尽不可信,秦二小姐原来才艺无双。” 秦姝兮神色自若的离北盛澈远了些,清清冷冷地回道:“太子殿下谬赞了。” 感觉秦姝兮好像还是对自己有些冷淡,就像上次在丞相府外一样。 北盛澈再度怀疑自己是否更早以前见过秦姝兮。 他嘴角的笑温润如初,“弟妹莫要谦虚,上次邀你品茶无果,本宫也对茶艺略有接触,不知以后有机会,能否时常向你讨教一下。” 北盛澈这话说得暗含另外一层意思:他想与秦姝兮日后多做接触,人才不可放过。 秦姝兮突然轻笑出声,不知是嘲讽,还是认同。 她清声道:“传言太子府中人才济济,姝兮自知玩弄的都是些小手段,上不得台面,不敢在太子面前献丑。” 北盛澈的眸光不着痕迹地暗了暗,很少直接拒绝他,还是两次! 这秦姝兮,为何与传言中大相径庭? 想起自己的目的,秦姝兮并不想同北盛澈再废话下去,她淡淡颔首,托辞要离开。 北盛澈正想如何再开口挽留几句,却突地瞥见花树上坠落几片花瓣。 他抬手,在秦姝兮还没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轻轻地落在了她的乌发之间。 秦姝兮的身形快速僵了一瞬,几乎强忍住,才没有躲闪开。 她抬眸看他,见他从自己发上摘落了几片花瓣,满腔的恨意,悄然在心海里无声的翻滚—— 暗处,一双凌厉的黑眸紧紧地盯着这一幕,他望着北盛澈的目光,盛满了冷冽杀意,待他看到秦姝兮时,想到北盛澈的手碰过少女的头,感觉不爽的很。 不待北盛澈再说什么,秦姝兮冷淡地道了一句谢,转身离开。 在秦姝兮离开的一刹那,暗处的黑影也随之消失。 北盛澈凝着秦姝兮的背影,这时,有名小太监匆匆走了过来,对着他耳语道:“殿下,我们发现有一伙人,悄悄摸进了宫中,直奔锦兰宫的方向去了。” 锦兰宫,已故九皇子亡母曾经的住处,现在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北盛澈的眸光瞬间变得狠辣起来,一直阻碍他们势力发展的人,会不会是这群闯入宫的人,他们跟九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谁,秦姝兮已经嫁给了九皇子,顺着她这条线索,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北盛澈冷声命道:“多派些人手,务必将那伙贼人抓起来!” …… 直到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后,秦姝兮温婉的眉眼,这才冷了下来,面纱下,她的脸冰冷的可怕。 若不是时候未到,又怕连累家人,她真想现在就将北盛澈碎尸万断! 又走了片刻,秦姝兮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幽深小道。 就是——这里了! 但她的脸色,却骤然一变…… 第53章 黑衣人与沈冽 只见,不远处的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侍卫,场上唯一还有战斗力的禁军校尉沈冽正和一名蒙面的黑衣人缠斗不休。 而让秦姝兮惊异的,正是那名黑衣人! 上辈子,谨小慎微的自己并没有在宴会上献上才艺,所以成了宴会上众人取笑的笑料。 为了透口气,她也是走来了这里,无意中发现了有人擅闯皇宫,杀了不少侍卫,并重伤了禁军校尉沈冽,当时,黑衣人已经离场。 出于习医天性,她救了沈洌,也是在那时候,她被后来紧随而来的北盛澈知晓了她懂医术。 再后来,她无数次遭遇险境,都是已经成为了禁军统领的沈冽帮她脱险,他更是在自己被绑架的那天出手相助,以至于最后…… 被无数黑衣人,乱刀砍死! 所以秦姝兮这次来宴会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阻止沈冽被黑衣人刺伤,没想到,她竟还是晚了一步! 心思流转的一瞬间,不远处闪过阵阵剑光,秦姝兮定眼一瞧,只见黑衣人的长剑直指那沈冽的胸膛,也就是这一剑,让沈冽日后落下病根,一到刮风下雨,便疼痛难忍。 秦姝兮来不及多想,快速从袖中甩出了一枚银针,银针直入黑衣人的后背…… 背对着秦姝兮的黑衣人猛地发出了一声闷哼,手中的长剑慢了几分。 沈冽身上早已鲜血淋漓,但这一间隙,他还是找准时机,蓄力猛攻。 黑衣人轻巧地闪退,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居然是……她! 看到那青衣少女,黑衣人险些吐血三升。 此时秦姝兮却只拿黑衣人当个单纯的贼人,素手翻飞间,手上已经准备甩出第二根银针,措不及防间,她却对上了黑衣人漆黑深邃的墨眸…… 秦姝兮一怔,手下的动作也略有停顿。 黑衣人的厉眸中似乎也划过了什么,回头瞧了眼又攻上来的沈冽,他暗暗咬牙。 小丫头,又是让人摘花瓣,又是伤他,给他——等着! 不欲纠缠,黑衣人一个飞身,消失不见。 秦姝兮莫名的觉得背脊有些凉凉的,好像办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可随后,她便定了定心神,不管那黑衣人是谁,无论无何,她今日都是要救下沈冽的。 先不说沈冽上辈子对自己有大恩情,就说日后他会成为她二叔的人,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毕竟,二叔可是北盛澈最强劲的敌人! 秦姝兮正想到这,只能“砰”一声。 方才还凛然攻向黑衣人的沈冽,终于体力支撑不住,直直地倒地。 秦姝兮疾步上前。 方一接近,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垂眸一看——沈冽虽然避开了最险要的一剑,但身上还是挂了许多彩,但好在并未昏迷。 秦姝兮不敢耽搁,蹲身为沈冽把脉。 沈冽不是傻的,看清秦姝兮的举动后,他忍痛致谢,“多谢誉王妃。” 秦姝兮上好药,利落的起身,温声道:“不用。” 她环目四周,周围的侍卫已经气绝。 秦姝兮这世不想再遇上北盛澈,正想伸手扶起沈冽,再赶忙送他离开时,对方已经颤颤巍巍地用长剑抵着地面,站了起来。 他一脸正气浩然,躬身行礼,“救命之恩,沈冽不敢轻忘,往后王妃若是用得上沈某,尽可吩咐。” “你现在能走动吗?” “尚可。” “那往后之事,往后再说,当下,你还是先处理好这里的后续吧。”秦姝兮没答应也没有拒绝,说完,她便在北盛澈赶来之前,提前转身离开了。 沈冽望着少女纤瘦的背影,目露感激。 传闻果真不能信,誉王妃的胆识与医术,堪称为奇女子。 只是奇怪,誉王妃与他说话的样子,为何并非像一个陌生人? 这一世的沈冽,自然不会知道,上一辈子秦姝兮同样救了他,而他后来成为某人麾下的大将时,不止因救命之恩,更因某人的命令,而还过秦姝兮一条命…… 另一边,秦姝兮步伐略快的走向宴会的方向。 她越想越觉得方才的黑衣人有些熟悉。 虽然那黑衣人蒙着面,可他平凡的眼型下,却瞳眸灼灼,带着极为不俗的潋滟流光。 突然,秦姝兮星眸一眯—— 前几日秦意之在侯府,才跟他的一名得力干将见过面,今日皇宫里却有了这一出,那这黑衣人会不会是…… 也正是因为这次交集,所以沈冽以后才有机会成为她二叔的人? 这时,一道焦急的女声突然打断了秦姝兮的沉思。 “誉王妃,奴婢可找着您了。” 秦姝兮凝眸,看向一脸焦急的某个小宫女,随着她回了清和殿。 至于黑衣人有没有可能是她二叔,她自然要找机会试试…… 第54章 小侄女给瞧瞧伤 宫宴结束,天色已经不早了。 秦姝兮回了侯府,正想着如何找个机会试探秦意之时,她一推开小院的大门,有些意外了。 秦姝兮轻轻浅浅道了一声:“二叔。” 没想到,她家二叔竟等在她的院子中。 只见夕阳下,男人一身红衣如火,半撩着袍子,坐在她院中樱花树下的矮桌前,那樱花树正簌簌飘落着花瓣,好一副养眼的绝美画面。 秦意之状似随意不羁的摇着手中的白色折扇。 见到少女站在门口望他,他随手将折扇一合,单手撑着桌案,抵着下颌,凝眸瞧她,“呦,小侄女回来了?” 秦姝兮上前,问道:“二叔是在等我?” 由于秦姝兮站着,秦意之坐着,他只能抬眸瞅她。 此时天边夕阳渐下,少女面戴白纱,背对着阳光站着,夕阳暖晖映着她纤纤身形,画面当真是好看。 秦意之唇角依然含笑,“小侄女当真是聪明,竟然猜到二叔是在等你。” 秦姝兮面不红心不跳,轻巧接话道:“二叔教得好。” 男人依旧笑得俊美肆意,突然一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了一枝不知道打哪儿摘下的木槿花,木槿花正开的娇艳,鲜红得如他身上的袍子。 秦意之深深地凝着她柔顺的墨发,凤眸潋滟,嗓音低醇,“低头。” 秦姝兮虽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了。 男人手执艳美花枝,在她头上挑了个最顺眼的位置,然后…… 他竟直接将鲜红如火的木槿花给她插在了头上!秦姝兮蹙眉,她小巧的脑袋上突然附上了存在感极强的温热手掌,那温热,甚至擦过了她的耳廓。 她心一紧,抬头的瞬间,秦意之那白玉无瑕的大手已经自然的离开了。 他左右端详着她,片刻后,满意地笑了。 “这小嘴抹了蜜似的,样貌可不能太丑,该配朵花。” 此时,秦姝兮发间的殷红,衬的她温雅的眉眼愈发精致。 她看着秦意之,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自己一身青衣,发间插朵大红花…… 画面太美,她不敢再联想,只眸色深了几分,“二叔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秦意之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主动来在这儿候着她,这本身就不正常。 秦意之没错过她眸间的怀疑之色,他面上的笑却越发轻佻,“口渴了,想让小侄女给我泡杯茶喝。” 秦姝兮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树下的桌上早已备好了茶具。 她不急不缓坐在桌前,开始给二叔泡茶。 泡茶的间隙,秦姝兮状似无意的开口,“所有人都知道,我一无所长,二叔怎知我会泡茶?” 此次皇后的生辰宴,秦意之并未到场,可宫宴才刚结束,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哦?”秦意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语气里有些微惊讶,“我不过一句戏言,原来小侄女真会泡茶?” 秦姝兮手中的动作不停,有茶香缓缓飘起,她侧眸,眉眼弯弯道:“茶一放,水一倒,我看桃叶平时都是这样泡的,想来换个人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秦意之轻嗅着氤氲而起的茶香,微微眯起了眸子,突然凑近她,低语着:“这茶香,可不像是随意泡得出来的,小侄女,我发现,你还真是时时能给我带来惊喜。” 秦姝兮眉目带笑地凝着他,余光不着痕迹的落到了他的左肩处,二叔若是那黑衣人,肩膀上必定有针眼。 她轻声说:“二叔,请用茶。” 秦意之懒洋洋的伸手,正要接过茶杯时,不算热烫的茶水突然倾洒—— 霎时间,秦意之殷红的衣袍从左肩起鲜红加深,水渍泅染而下,与其同时,茶杯砸落在地。 劈啪作响间,秦姝兮惊呼出声:“二叔您没事吧?都是我不好,这么热的水,必定烫伤了,我这就给您看看伤势。” 她很是着急地拿出手帕替秦意之擦拭衣袍,手指搭上了他的衣襟。 秦意之的眸底染着促狭的笑,不等秦姝兮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猛地倾身,如玉的大手一抬一抓,一手将自己的衣袍半解开,将她的纤手按在了他的左肩上。 秦姝兮想缩回手看他左肩,男人却依旧紧紧地按着。 秦意之缓缓敛眸,也低头瞧着自己的左肩处。 薄唇轻轻掀起一道轻浅惑人的弧度—— “二叔倒是没被烫到,只是被那迎春楼的花魁在肩膀上添了几道伤,小侄女医术高明,正好帮二叔好好瞧瞧。” 秦姝兮顺势应下:“好啊,那我瞧瞧。” 第55章 夜半来袭 这次秦意之没再按着她的手。 秦姝兮的手终于缩了回来,可面纱下的脸蛋,也红了一片。 她看了一眼秦意之的左肩。 只见他瓷白的肌肤上的确看不出针眼,反倒有几道鲜红的抓伤尤为显眼…… 这伤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她家二叔在欲盖弥彰? 这时,低醇又好听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怎么样,小侄女,我这伤严重不?” 秦姝兮抬眸,却不期然,与他的眸光四目相对。 男人样貌好看,眼眸也好看,浑身上下散发着肆意不羁的风流气息。怎么看,他都不像皇宫中身手俐落,杀伐果决的黑衣人。 秦意之凝着她,嘴角笑容越发明媚,眸子里流光潋滟,声色低缓,“小侄女,二叔要不要把衣衫再往下拉拉,你帮二叔仔细看看伤?” “那伤……它自己能好,”想起秦意之的“伤”怎么来的,秦姝兮不自觉的离秦意之远了些,“不过茶水弄湿了您的衣裳,二叔还是赶快回房换一身的好。” 秦意之长长的哦了一声,慢悠悠地拉好了衣衫,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只可惜了侄女泡的茶,我还没喝上一口呢。” “二叔若想喝,姝兮改日再为您泡壶新茶。” 秦意之懒散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突而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对了,迎春楼里新来了几名容色上佳的小倌,小侄女稍后可要随我一同去?” 秦姝兮倏地抬眸看他,有些不确定道:“二叔今天来,就是和我说这个的?” “不然,你以为呢?” 秦意之又是笑笑:“反正你也会偷偷去,不如,二叔带着……” “不不不,不用了二叔,您自己去吧,我还有事。” 秦姝兮立刻想起了上次那些……不太好的记忆,她对着门口做了“请”的姿势。 秦意之挑眉,“真的不去?我都和那儿的老板说好了,你去了,他们必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小倌。” 秦姝兮赶紧摇头。 “那还真是可惜了,原来小侄女只喜欢偷偷去玩刺激的。”秦意之一脸的惋惜,“既然如此,二叔只好找别人了。” 秦姝兮当场僵住。 秦意之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他闲庭阔步地走着,折扇轻摇,不羁的俊颜上,眸光却敛了下去,灼灼凤眸倏地幽暗起来。 啧,这还远远不够,小侄女有时候实在是太调皮了。 …… 夜色当空。 秦姝兮刚洗漱好,正拿着医书研读时,明黄的烛火有一瞬间的摇曳。 浓黑的阴影洒在书页上,秦姝兮眉心微拧,正要抬眸,却整个人突然天旋地转地被人抱了起来,倏地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医书落地,秦姝兮瞳孔骤缩,她此刻没有戴着面纱,脸上的疤痕已经没有原来那般可怖,她刚要反抗,纤细的腰肢也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困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秦姝兮的耳边有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媳妇,可有想我?” “是你?”她眯着眼看他,这是她大婚那天,闯进来的面具男人! “嘘……” 修长的食指抵上了她的唇瓣,紧接着,她的双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手轻易桎梏住。 灯影幢幢,男人金黑的面具上无数泛起淡淡幽光。 他的低笑声钻入秦姝兮的耳朵。 “媳妇要是想公开咱们的关系,我是没意见的。横竖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这会正好可以宣告主权。” 闻言,秦姝兮眸底一冷,她的确不能把别的人全招来。 秦姝兮很快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清清冷冷地开口:“楼主自重。” 是了,此人戴着金黑色的面具,一身紫袍,她早该想到的,这人也许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迎春楼主! “嗯,媳妇真聪明,居然猜到了。”男人勾着尾音,低低地笑着。 媳妇…… 秦姝兮红唇微抿,眸色晦暗。 这人不仅在新婚夜闯她闺房,现在还一直喊她媳妇,他的身份难道跟她猜测的一样,是她亡夫的那一派的人,或者…… 突然,她再度冷冷地试探道:“迎春楼主,或者,我还可以叫你誉王?” 第56章 试探他的身份 闻言,男人狭长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将女人一双手在她头顶扣得更紧。 他玩味的笑着,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媳妇,你终于承认为夫的身份了,不愧是为夫看中的人,聪明又可爱。” 居然承认的这么利落? 秦姝兮又忍不住蹙眉。 传言中,誉王七岁葬身火海,死无全尸,当时谁也没见着尸首,所以很可能没有死。 可亦有传言,誉王儿时便惊才绝绝,秉性温和善良,跟眼前这个夜闯女子闺房的登徒子,作风大相径庭!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九皇子没死,他长大之后会变得这么不要脸吗? 一时间,秦姝兮也吃不准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没想到,男人却突然腾出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扬唇轻笑——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让我承认我是你夫君吗?” 秦姝兮再次试探,瞎编了一句:“传言我夫君身上还有胎记,你有吗?” 谁能料到男人忽然就笑起来了,举起一只手,露出胳膊给她看,一朵梅花印在上头。 “是你夫君的胎记吗?” 秦姝兮宛若被棒槌狠狠打了一下脑袋,传言竟是真的? “这个胎记逼真吧?喜欢吗?”男人说着,却忽然将这个胎记抹去了。 秦姝兮眼眸一变,下颌骤然一疼,被他捏疼了。 她下意识看去,只见男人的薄唇冷冷的勾起,“媳妇,我喜欢你是誉王妃,但你鬼夫君的身份,本楼主觉得晦气的紧。”。 秦姝兮眉头拧紧了,他的薄唇忽地压了下来,离她的耳朵只有一寸。 “不过,你若真喜欢这种调调,为夫以后也可以陪你玩,莫说叫我誉王,便是叫我爹,我都会满足你的。” 他说着,一手仍扣着她的双手,一手松开她下巴,猛地“嘶拉”一声,扯碎了她的领口。 秦姝兮终于抓住了机会曲起双膝,狠狠的踹他—— 原本是想制造出一个机会脱身的,没想到男人的反应比她快多了。 硬是被他抓住了脚踝,跑不掉。 男人被她踹疼了,竟笑得更欢,双腿紧紧压住她的,在她耳边低沉道:“既然把我当作你的鬼夫君,那我行驶他的权力,你反抗什么?” 他说完,根本不给秦姝兮反应的机会,眸色一暗,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绯红的唇瓣。 秦姝兮倏地瞪大了双眼,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男人却没给她挣扎的机会,越吻越狠。 嗯,他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几分! 直到重重咬了她下唇一下,他才在她耳边低诉着,“本想就地正法了你,可今日忘了带东西,要是给你留下孩子,就不太美了……” 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直往秦姝兮耳朵里钻。 秦姝兮重生之后,只在这个人身上栽过跟头。 这跟前世是完全不一样的轨迹,她甚至不知道这厮的来历,如今被他这么欺负,心里的怒意翻江倒海,恨不能将这恶贼碎尸万断!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迎春楼主,竟如此饥不择食?你有整个迎春楼,想要什么姑娘没有,却要来招惹我这样一个丑八怪?” 金黑色面具下,男人的黑眸幽暗了几分。 他菲薄的唇瓣微掀,嗓音低哑,“有你在前,她们可入不了我的眼。” 秦姝兮冷笑,压着后怕的心思跟他周旋。 “你的口味当真清奇!但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惹恼了我,与你玉石俱焚?” 闻言,男人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她脸上尚显狰狞的疤痕,想起这疤痕的来历,他眸底有冰寒的嗜杀一闪而逝…… 第57章 风雨欲来 “难得我不嫌弃你,你是不是该对我好点儿?”男人反问。 秦姝兮忍不住冷呵一声。 但同时,她心中的疑虑却更深—— 这人……他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为何从她“大婚”后,便开始来调戏她这个死人的妻子? 可硬说他是九皇子,或者与九皇子相关的人,她又没有证据! 她本来还打算好好利用王妃这层身份搞些事情的,眼下这样发展,不知这层身份会不会为她的复仇之路带来阻力? 心思流转了一瞬间,秦姝兮再看他,眸色已将杀意敛下。 “行,我猜不到你想做什么,不过我不喜欢有人离我太近,你若不想我真的与你玉石俱焚,便好好的,规规矩矩的坐着,我们谈点你这个身份能做的事情——” 男人还想说点什么来着,但见她一副忠贞不渝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笑着起身,乖乖坐好。 “本楼主喜欢你,都听你的,你要想跟我做什么事情?” “都说楼主手上有整个楚国最为庞大的消息网,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孙孔!” 秦姝兮见他老实规矩了,又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男人的黑眸微微眯起,“你查他做什么?” 孙孔是太子北盛澈身边的一位厉害幕僚,而这位幕僚,据说以前为当今皇后所用,又传言誉王母妃的死,与孙孔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秦姝兮定定的瞧着他,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底,却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 不过没关系,于她而言,这世上再无人比北盛澈更可恨,更该死了! 她探不出这楼主的底,那就先把北盛澈的人弄死,拉一拉心里的平衡。 “我要你们顺着他和李娟嫂嫂的关系查下去。” 前世,孙孔没少在北盛澈身边给她下绊子。她也是后来无意间才知道,这人之所以跟自己过不去,是因为他和李娟的嫂子苟且已久,帮他的“女人”欺负自己而已! 后面,她要将北盛澈的依仗一个一个除掉,待北盛澈孤立无援,痛苦喘息时,她再亲手送那男人上西天! 男人墨眸微眯,望着秦姝兮眼底闪过的更强烈的杀意,突然低低地笑了,应道:“好。” 他这媳妇,这是又送了他一个大惊喜。 孙孔和李娟的嫂子吗? 听上去,很有意思…… 半个月后。 秦姝兮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桃叶突然跑了进来,边跑边惊呼出声—— “王妃,发生大事了!” 秦姝兮头也没抬,慢悠悠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桃叶气喘吁吁的停下,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李夫人娘家的丑闻全京城都传遍了,她的嫂嫂甄氏和太子的一位幕僚偷情,被李大人在众目睽睽下亲自撞破了。” “李大人一气之下,把甄氏当场打死,她那情夫被小厮送回了太子府,太子殿下直接当众将人给砍得身首异处。” 秦姝兮清丽的面容淡淡的,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因为这件事,就是她找人安排的。 就在几个时辰前,迎春楼里暗中有人给她送了信,说是李府的甄氏与太子府的孙孔约在了一家客栈见面。 为了抓奸成双,她给了送信人不少银子,让他多叫上几个兄弟,一波人盯着客栈的丑事,一波人算好时辰将此事宣扬出去。 这样一来,势必会惊动京中很多人,李府也会闻迅赶到奸事现场。 而事情一旦闹大的后果,就是北盛澈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去牺牲孙孔…… 秦姝兮的星眸泛起幽幽的流光,红唇微掀,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此时好了些。 她将插瓶的花枝递给桃叶,让她去交给母亲欣赏。 待桃叶领命离开后,秦姝兮抬眸望了一下天上的骄阳,本该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有乌云渐渐滚来。 秦姝兮眼眸幽暗,算算日子,那件事情,马上就要近了…… 第58章 旧事重提 又过了几日,京都连下的大雨终于停了。 侯府,书房。 皇帝走到书房的主座前坐下,接了旁边大公公递来的奏折,“啪”的一声,对着地上的秦雍砸了下去。 “这就是你府里出的好事!” 秦雍的目光落在半开的奏折上,瞳眸猛地缩了起来,他不必多想,便知皇上借口微服私巡,突然来了侯府的用意。 近日京都流出一些诗词,诗中暗示当年文字狱一事有冤情,似有人在暗中鸣不平,影射当今皇帝冤枉了当年的廷尉宋崎,而这宋崎……就是宋庄毓的父亲! 所以,有官员弹劾此事与侯府有关,毕竟整个宋家,目前只留下了一个宋庄毓。 而皇上亲临侯府,怕是不想那桩旧事再度重提,毕竟那事过后,当今圣上便多了一个“暴君”的传闻。 可皇上,亦是需要他私下给出一个交代,来证明此事与他的妻子是否有关。 秦雍急忙额头点地, “皇上,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待微臣传来宋氏,一问便知。” 言罢,秦雍立刻跪着后退,直到门口方起身,拉开了房门,对着门外亲信道:“去,将宋夫人唤过来,就说有急事。” 亲信自刻领命而去。 此时,牡丹苑里。 秦姝兮正在帮母亲不疾不徐的梳头装扮,这几日连日大雨,宋庄毓的眼皮一直在跳,心神不宁。 今日这雨倒是停了,据说侯府还来了贵客,可宋庄毓仍是心绪难安。 待秦姝兮的动作停了不久,门外的桃叶接了侍卫的传话,匆匆推门进来。 宋庄毓一怔,“老爷唤我过去?” 桃叶点点头,想起侍卫其它的什么都没说,心中难免忧心起来。 秦姝兮一双幽静的眼眸像是一潭湖水,没起半点波澜。 她慢慢的又理了下娘亲的衣领,轻声开口:“娘,无论什么事,都有姝兮陪着你,咱们别害怕,也别着急。” 宋庄毓点点头,自打那日祠堂后,女儿的性子就变得异常的成熟稳重,好几次又成竹在胸,她愧对女儿的同时,又感觉女儿的话,像了给了她极大的安抚作用。 宋庄毓点点头,母女俩出了门,一步一步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半刻钟后。 宋庄毓和秦姝兮来到了书房,一众下人在外面候着。 一进门,宋庄毓便赫然感到了一股无名的压迫感,不待她看清屋内情形,秦姝兮已经拉着她跪了下去。 秦雍低声不满的斥责道:“陛下召见,你们怎么用了这么久!” 宋庄毓低头跪在地上,身子轻轻一抖,倒是没想到,却是皇帝来了。 秦姝兮拉了下她的袖子,两人道了皇上万福。 宋庄毓虽然有些紧张,但仍旧不紧不慢道:“还请皇上恕罪,臣妇不知皇上驾到,又逢雨后道路难走,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秦雍看着宋庄毓,见她神色还算端庄从容,不免怒火消散了些许,然后,他近乎有些不可置信。 只见宋庄毓竟与他以前所见判若两人,似乎不觉间,她的皮肤已经不见了曾经的病态与黯淡,再加上一点妆容,本身淡雅的气质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皇帝自然也有些意外,传言中,秦姝兮的母亲,已经形容枯槁,病弱游丝。眼前见宋庄毓不但举止得体,眉间又生得坦荡,并不像做了坏事心里有鬼的人。 皇帝先前的怒容,已经敛了几分,威严道:“平身吧,朕来,只是想问清一件事……” 他用眼神示意秦雍。 秦雍凝眉看着刚刚站起身的宋庄毓,“本侯问你,近日京都流传的诗词,与你这妇人有没有关系?” 闻言,宋庄毓面色一凝,疑惑道:“诗词?妾身不懂……“ “便是你父亲那些诗。” 闻言,宋庄毓的心里猛然间掀起惊涛骇浪! 没想到在有朝一日,她竟还能亲自面见天颜,旧事重提。 第59章 李娟要唱独角戏 文字狱。 那是十几年前的旧事。 当年父亲宋崎官拜廷尉一职,位高权重,却后来被查出因为看不惯皇帝独裁的作风,便在诗中含沙射影,兴起了文字狱,最后落得他们宋家满门败落。 此事牵扯甚多,抄斩之人有数千人,但凡跟文字狱沾边的人都死光了。 而自己与女儿之所以还能苟活,是因为皇帝怜惜秦雍立下的汗马功劳,法外开恩。 如今,竟有人重提了她父亲曾经的诗句? 宋庄毓虽然不信父亲会做下那等忤逆之事,可她亦知道自己女儿的命被留下来,已算不幸中的万幸。 她忙又重新跪下“请皇上与侯爷明鉴,此事与臣妇无关。” 秦姝兮幽亮的瞳眸敛下,亦是恭敬地开口道:“父皇,父亲,我娘亲平日里修心养性只在家中绣花作画,根本没机会接触外面,又如何跟外面的事情扯上关系?” 皇帝看着宋庄毓一脸坦荡的神色,又见秦姝兮说得有些道理,他疑惑的蹙眉,如若宋崎的旧诗不是从侯府传出,又有谁还能为他报不平…… 恰在皇帝疑惑时,李娟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声音似有犹豫道:“侯爷,妾身有事说……” 宋庄毓心底顿时漾起一丝不安,李娟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秦姝兮却眉目一凉,心道:终于来了。 前世,母亲死后,也是今天这样的雨后,一身便装的皇上,亲自来了侯府。 那时,她还只是侯府一个貌丑无盐谨小慎微的秦姝兮,这件事发生在母亲死后几个月,李娟作证,母亲生前买通过小厮,让他私下去传播外公以前的旧诗,更说母亲起过为外公平反的心思。 龙颜震怒,但母亲已死,死无对证,外面旧诗又传得沸沸扬扬,父亲为了平息天子之怒,命侯府的下人将母亲未寒的尸骨刨了出来,当众鞭尸…… 当初的自己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根本无力制止,可笑的是,事后父亲还警告她,莫要觉得不平。 此事若不是李娟出面,只怕整个侯府,因为交不出外传诗词的罪人,都会被牵连。 那时,自己信了,也忍了。 可现在…… 秦姝兮唇角勾起一抹寒凉,目光幽幽转向刚进门的李娟和杨嬷嬷身上—— 这世,母亲未死,皇帝也未开始下令严查,李娟却又主动出面,好像在无声地耻笑当初愚蠢的自己…… 看着在皇帝首肯下,被放进书房的李娟与杨嬷嬷,秦雍也是始料未及,顿时不悦低斥一句,“放肆,陛下在此,你也敢来惊扰圣驾!” 李娟看到主坐上的人,心中也惶恐,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面见天子。 但想起自己的来意,她带着杨嬷嬷急忙跪了下去,模样甚有挣扎之色, “还请陛下恕罪,妾身并不知陛下在此,妾身只是有一件事,思来想去,觉得必须要告诉侯爷才来的。” 秦雍低声喝道:“有事改天再说,你若没事,便赶紧退下。” 李娟目光下意识地看了看宋庄毓,又惶恐地偷睨了一眼天子,低下头道:“可……可这件事,事关姐姐与……与……妾身做不了主。” 秦姝兮面不改色,看着李娟自导自演,只盼她等会—— 还能这般“能说会道”! 第60章 秦姝兮打了李娟的脸 皇帝不悦的看向李娟,“说下去。” 李娟道,“陛下,昨天晚上有个小厮来报,说是看见姐姐近日在房中写了很多藏头诗,和外面都在传唱的诗词一样……妾身本想偷偷处理了,又觉得愧对侯爷,便想告之。却没料到,皇上竟然在此,臣妇……臣妇就更不敢再隐瞒了。” 闻言,皇帝危险地眯起了眼。 秦雍顿时狠狠的瞪向宋庄毓,却见宋庄毓突然满面苍白,秦雍心道一声:完了。 秦姝兮淡然插口:“既然有人证,为什么不叫上来?” 皇皇帝面色阴沉,无暇顾及秦姝兮要这么提议,只冷冷地道了一句:“宣上来。” 李娟低着头,心中暗笑一声,枉她认为秦姝兮这段时间变聪明了,没想到却说这么蠢的话,她若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哪里敢来皇帝面前? 很快,一身灰短打的小厮被带了进来。 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杨嬷嬷道:“你莫怕,把你昨晚对夫人说的话,再原原本本地对陛下与侯爷说一遍。“ “是……是,”小厮匍匐在地,“小的前几日亲眼看见宋夫人将书藏在了一个红木雕花的箱子里,上面都是近日市井中传唱的那几首诗词。” 闻言,秦雍顿时惊怒不已皇帝,若是坐实了此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秦雍厉声急问那小厮,“你说得可属实?要是查出来不对,你就是欺君之罪。” 小厮忙道:“小人愿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皆是亲眼所见!” 宋庄毓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不住抖着,伸手捂住胸口,秦姝兮见状,将手轻搭在母亲的肩膀,无声的安抚她。 想起身后的女儿,宋庄毓惊急的喝道:“我没有!这事情我没做过!” 皇帝冷沉着脸,“有没有,一查便知。” 这些年,当年文字狱一事,一直是他的心魔,也是因为这件事,民间曾传他枉为人君,残暴不仁! 皇帝皇帝皇帝已经开了金口,秦雍不敢再耽搁,立时起身,命人去抬箱子。 李娟的唇角越发上扬,眸子里浮起一道即将得逞的光芒。 不一会儿,一个红木雕花的箱子就被侯府下人抬了上来。 箱子被下人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个狭长布袋子。 李娟看着那布袋,眼底悄然亮了亮,只待他们一打开,宋氏母女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皇帝的眼底暗潮汹涌,“打开它。” 除了秦姝兮跟李娟,众人的视线都紧紧的盯着那布袋子,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布袋被打开的瞬间,李娟眼中的笑容倏地戛然而止,顿时瞪大了眼睛。 就连一道的小厮都呆住了。布袋里,竟然是一个万寿绣图! 皇帝身旁的王公公连忙接过绣图,呈给皇帝。 绣图以金丝绘制,一针一线绣得画极其精致,一看就知道没少花费心思。 秦姝兮适时道:“这是我娘亲亲手为皇上准备的万寿图,何时成了大逆不道的诗词书籍了?” 李娟与杨嬷嬷狠狠地瞪向那小厮,却见小厮比她们还要震惊。 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雍愣了一下,随后心中大呼:还好还好。 宋庄毓有些疑惑,这绣图为什么会在箱子里?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女儿。 皇帝眉心依然蹙着,脸色却没有方才那般难看了。 秦姝兮继续说道:“父皇明鉴,上次皇后寿宴时,儿臣见您眉间略有疲惫之色,想着定是为国事烦忧,便和母亲说了此事。母亲觉得您是一代明君,又是儿臣的父皇,便绣了一副万寿图,想用来给父皇祈福。” “而且,母亲为了这幅图熬了数月,手上被扎了数不清的针孔……” 说着,秦姝兮鼻子微酸,举起了仍然恭敬跪着的母亲的手,众人一看,果然看到宋庄毓的手上肉眼可见的针孔,那些针孔,新旧交织,颇有些触目惊心。 若非绣图是自己亲手所绣,宋庄毓也险些信了女儿的话。 这哪里是为皇上绣的,是她在女儿嫁给已逝九皇子后,怕女儿以后也被折了寿,才一针一线偷偷绣了这图,以为女儿祈福。 她明明记得,图是藏在柜子里的,女儿又怎么知道她绣过这图,而这图又怎么跑进红色的箱子中的…… 第61章 死人诈尸了 皇帝看向那幅绣图,眸中泛起一丝动容,再看向宋庄毓也多了分宽慰与赞赏,旋即,他徐徐转头看向满目惊愕的李娟,深眸中倏然多了分怒意。 秦雍立刻反应过来,怒喝起李娟来,“怎么回事,不弄清楚了也敢在陛下面前乱嚼口舌!捕风捉影的事,也只有你这种蠢妇做得出来!” 李娟毕竟不是个蠢人,顿时明白出来秦雍言语中的意思。 她克制住眼中的慌乱,转头朝小厮怒道,“不是你说姐姐写了那样的诗吗,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惊住了,明明万无一失的事,怎么就变成了这个万寿图! 而且李夫人这口气,好像要把自己推出去挡刀了! 小厮慌乱极了。 秦姝兮看着李娟与小厮间暗潮汹涌,悄然勾了勾唇。 前世这件事发生过,她今生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准备? 上辈子母亲被当众鞭尸,成了她心头永久的痛,这世,她便暗中让桃叶盯紧了母亲。 母亲是如何一针一线绣了万寿图,是如何每绣一针便念一遍:愿上天保佑我儿平安顺遂…… 后来,桃叶发现了在牡丹苑行迹鬼祟的小厮,便怀疑母亲房间丢了东西。 秦姝兮依着上辈子的记忆去找,果然,在桌底下发现了那个红色的箱子,找到了那些带着大不韪诗词的书籍。 她将书籍换走,同时又派人跟踪那个小厮,顺理成章得就猜到了李娟的诡计。 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小厮面色几经变幻,飞快的看了神色紧张的李娟一眼,想到自己被扣住的母亲,他突然豁出去似的道:“是小的看错了,冤枉了宋夫人。” 秦雍更怒,旋即请示皇帝,“陛下,既然此事跟贱内没有相关,臣定会亲自彻查此事!至于这个眼瞎诬陷主母的小厮,臣定会严查他的动机,好给皇上跟宋氏一个交待。” 秦姝兮清冷眸子睨自己的父亲,不急不缓道:“陛下,既然有人再次提起这陈年旧事,还刻意将这事扣在我母亲头上,显然别有用心,为证清白,姝兮自请帮助父亲查案!” 秦雍心中不满秦姝兮自做主张,正要再说什么,皇帝却已开口。 “也好,既然事关你母亲,朕准你去查。朕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朕眼皮子底下放肆!” 闻言,李娟袖下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下,这事若秦雍查,她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可若搭上那个不知道怎么成了精的贱蹄子,她怕是大事不妙。 李娟瞥了不远处的杨嬷嬷一眼。 杨嬷嬷悄然会意,眸底露出一股毒辣的光。 真正在外头放出诗词的人早已经被她解决了,就算是查,也是死无对证! 见杨嬷嬷面不改色的表情,李娟宽心一些,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很不安。 秦姝兮幽幽地扫了那小厮一眼,忽而,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你不冤枉我母亲别的事,偏冤枉我母亲有关诗词之事,我倒想知道,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小厮被秦姝兮看得心头一阵发毛,她幽凉的目光,好像已经看穿他的内心。 他忽而颤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嘴硬:“没关系,就是小的看错了。” “是吗?”秦姝兮不紧不慢的反问,她忽然朝书房外面喊了一声,“带人。” 此时就连秦雍都看不懂,她要做什么了。 感觉自己这个女儿,好像知道的很多很多。几人正在疑惑间,忽见一个身形狼狈,身上还包扎着纱布的男子被一个面生的小厮押了进来。 血迹透过男子裹伤的纱布,显然,他之前受过很重的伤。 小厮一见那人,顿时腿软了起来,杨嬷嬷更是面色惨白,睁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这个人明明已经死了! 第62章 死了一个恶人 那人一进来就朝着皇帝跪下,哀嚎道:“陛下,求您为小人做主啊!” 秦雍皱眉问向秦姝兮,“怎么回事,他是谁?” 秦姝兮道:“其实在听到京都流传的诗词后,我就怕牵连母亲,便派人打听根源,想看看到底谁在捣鬼,无意间查到了这个人,可是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已被捅了数刀,差点就死了,我便将人救了回来,悄无声息地安置在百草阁。” 秦姝兮转向那人,“其他的事,你自己来说吧。” 李娟面色青白,手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杨嬷嬷也立刻腿软,险些瘫在地上。 宋庄毓的目光投向李娟,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 那人立刻朝着皇帝道:“小的名为章尹,认识不少京都街头的混子,前些日子,侯府李夫人的手下突然来找小的。” 章尹突然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小厮,脸上满是愤恨,他一扬手就指向了小厮的脸,“就是此人来找的我,他给了小的一笔钱,说是李夫人让做的,授意小的在京都传播出一首诗词,若是小的不做,恐会连累家人,没想到小的做完,却险些被杀人灭口!” 小厮顿时面如纸白,抖若筛糠。 章尹又感恩地看向秦姝兮,“幸亏小的命大,得了誉王妃搭救,小的才捡回来一贱命。” 秦姝兮淡然补充道:“儿臣得了这个人证,本想请求面君,却没想到此人伤势过重,昏迷到昨夜才醒来。未等儿臣进宫言明,便发生了母亲的事。“ 闻言,屋内众人顿觉巧合,却又觉得挑不出什么错。 一时间,除了杨嬷嬷与那先前诬陷宋氏的小厮,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李娟,皇帝的脸色阴沉至极,秦雍心中如过刀山火海,又气又急。 李娟竭力克制住眼底的慌乱,厉声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夫人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秦姝兮淡淡抬眸,早就料定了李娟会这样说,她微微勾唇,看向章尹,“你可有什么物证?” 章尹忽然像想起什么,立刻从身上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呈递给王公公,“陛下您看,这就是当时找我的人给的诗词,让我把这个诗词四处传扬的!” 王公公恭敬地将纸张呈给皇帝,道了一句:“陛下,的确是京都传唱的诗词。” 章尹又道,“当时这个人来找我的时候,我那茅草屋后面还有几个兄弟都听见了,陛下若不信,可以把他们叫来对证,看看是不是听到他说是李夫人指使的。” 皇帝冷声道:“不必了。”他看向先前诬陷宋氏的小厮,小厮不远处的李娟与杨嬷嬷。 小厮被天子目光一扫,顿时就怕极了,他抖得不成身形,突然砰砰砰地使劲磕起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是李夫人,是李夫人逼我替她做事,我母亲病重缺钱,实在熬不住了啊!小人为救母亲,不得不上了李夫人的贼船,求陛下饶命啊!” 闻言,李娟跪着的腿不由一软,杨嬷嬷亦是满脸心如死灰。 李娟拼命喊道:“我没有,不是我。” 杨嬷嬷狠狠地闭目,猛地一咬牙,站了起来。 她自知已无活路,此刻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她是李娟的乳母,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便死了,她照顾李娟多年,将李娟视如己出,此事绝不能牵连她的娟儿! “皇上息怒!此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断与夫人无关!是奴婢看不惯宋氏!众人都说她温柔贤淑,不愧是侯府夫人,却忘了我们夫人兢兢业业的持家,才是府中最委屈的那一个,所有美名都是宋氏担了,只享好事,不担恶名。所有恶事,都由我家夫人担了,还被众人看不起。所以,我就买通了这个小厮,命他在京都散布这个诗词,想着此事只有宋氏才最有动机,绝对能至她于死地!” 李娟看到杨嬷嬷如此,眼中顿时泛出一抹浓郁的痛惜,眼泪险些滚了出来,她死死地攥紧拳头,克制着几近崩溃的情绪。 秦雍狠狠的一踹杨嬷嬷,“大胆刁奴,你简直罪该万死!” 秦雍说着看向皇帝,“陛下,臣恳请将该刁奴五马分尸。”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雍一眼,但想起曾经旧事,已经让他残暴的名声在外,断不能再让旧事引起更大的波澜。 他面容上浮现浓浓的不悦,“府中一个刁奴都敢拿当年的事情做文章,侯爷操心国家大事时,也别忘了管好自己的后院。” “是,是。”秦雍如何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杨嬷嬷被带下去前,忽然抬头望着秦雍,瞠目喊道:“侯爷,夫人对您一片赤诚,望侯爷不要辜负她!” 说着,杨嬷嬷深深的看了李娟一眼,眼中泛出一股决绝凛然,“夫人,老奴只能陪您到这了!” 话落,她突然挣开侯府下人的手,狠狠的撞向了屋中的柱子! 血溅当场! 第63章 另有隐情 众人皆惊。 王公公连忙上前一探,回道:“陛下,没气了。” 李娟再也控制不住,跌坐在地,指甲死死掐进肉里,旋即,她抬起猩红的眸子,狠狠的看向秦姝兮和宋庄毓。 今日之仇,定要用她们的命来尝还! 秦雍微怔,倒没想到杨嬷嬷这么绝决,他立刻差下人将杨嬷嬷抬走,恐惊了圣颜。 秦雍跪下道:“陛下恕罪,惊扰了圣驾,臣甘愿受罚。”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朕不想再听到有关当年之事的任何流言。”皇帝神色略有疲备,视线从众人身上划过,最终落在了宋氏母女身上,“宋氏为朕绣这万寿图有心了,而且今日受了委屈,誉王妃处事机敏,朕心甚慰,赐良田千倾,绫罗百匹。“ 宋庄毓和秦姝兮连忙跪下谢恩。 皇帝幽幽起身,再次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秦雍,“誉王妃是朕的儿媳,侯爷莫要苛待了他们母女。” 说罢,皇帝摆驾而去,却在出了门道了一句,“老九要是活着,得妻如此,当真福气。” 王公公见皇帝思念起九皇子,又提了誉王妃,心道:皇上心如明镜,如何看不透方才誉王妃的有备而来。 …… 皇帝走后,秦雍起身,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命人将那小厮拉出去处死,将章尹严惩,再对外用他的门路,去想办法传一些皇帝的美名。 旋即,秦雍看向宋庄毓,面上不忍,略带愧疚,“这次,当真委屈你了。” 宋庄毓摇了摇头,眼眸低垂,“妾身自己如何无所谓,但恐连累侯府,也连累兮儿。” 秦雍扫了一眼地上仍泪流不止的李娟,忽然扬声道:“管家,传本侯命令,从即日起,宋夫人接手管家权,府中的一切事宜都交由她打理。” 秦姝兮神色未变,宋庄毓则行礼,“谢过侯爷。” 闻言,李娟眼中骤然浮现强烈的怨恨与不甘。 她从地上爬跪到秦雍跟前,红着眼睛道:“侯爷,不可以!妾身兢兢业业掌家十多年,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然而秦雍却将她一脚踹了出去,怒道:“你险些害我满门侯府性命!“ 李娟的身子猛地撞在了桌子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娘亲!” 恰在这时,打扮得极其美艳的秦婉知走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怔了一瞬。 她本来听说皇帝来了,便特意梳妆打扮许久,可没想到,刚到书房,竟看到了吐血的母亲。 秦婉知连忙上前扶起李娟。秦雍扫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婉知,顿时更怒,“这里没你的事,你给本侯闭门思过去!” 秦雍又看向李娟,“还有你,自进祠堂,没有本侯的命令,不准出祠堂一步。你应该庆幸你生了个好儿子,不然,本侯一定杀了你!” 秦姝兮听到这句话,眼中渐渐浮起一抹犀利而冰冷的光芒来。 李娟的好儿子,她的好弟弟——秦叶轩! 身为十一皇子伴读的秦叶轩,一直在外陪皇子游历,她重生后,一刻也没敢忘。 上一世,秦叶轩明面上是十一皇子的伴读,实则是北盛澈的心腹,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心机颇深。 他一手将秦婉知捧到了北盛澈的身侧,成为了北盛澈的心尖宠。 而他本人,更是成为替北盛澈出谋划策的最大谋臣。 她昔日的光华泯于一旦,那些跌入地狱般的日子,…… 秦叶轩,他功不可没! 秦雍拂袖离开书房,秦姝兮扶着母亲亦是离去,被秦婉知扶着的李娟,生生地又吐了一口鲜血……秦姝兮扶着宋氏往回走的路上,微微有些出神。 宋庄毓察觉不对,问道:“兮儿,你在想什么?” 秦姝兮侧头问:“娘亲,你有没有怀疑过当年外祖父的事情是否另有隐情,毕竟他光明磊落,敢于直谏,应该不屑用诗词意有所指。而且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了那么多诗词,又在短短几日,牵连甚广?” 闻言,宋庄毓脸色一僵,向来沉静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悲怆。 她压低声音,握紧了秦姝兮的手,“娘亲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事情太久远了,根本无从查起,且娘亲只有你了,不能牵连你半分。” 宋庄毓叹了口气。 秦姝兮皱眉。 今日一事,李娟能借着文字狱陷害他们,他日,未必不会有人再故技重施。 外祖父的事情若不能平反昭雪,将会一直是个极大的隐患。 秦姝兮幽凉的眸中,倏然多了几分沉思…… 第64章 讨小侄女开心 傍晚。 秦意之刚处理完事情,抱着两个盒子回到松鹤别院,就见郑风匆匆迎了上来,“二爷。” 他把秦意之手里的两个盒子接过去。 秦意之挑了挑眉,“又有什么新鲜事了,说来听听。” 郑风神采奕奕的将今日事情叙述了一遍,“主子当时不在场,没看到那个激烈啊,李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王妃每次都棋高一招!” 秦意之漆黑潋滟的眸中染着遗憾,自己没亲眼瞧见呢。 但随后,他冷声问道:“李娟的下场是什么?” 郑风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将李娟被剥了掌家权又关祠堂的事情说了一遍,低声问道:“二爷,要不要处理掉李娟?” “她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留给小侄女玩吧。”秦意之折扇一开,点了点郑风怀里抱着的两个盒子,笑意慵懒,“走,瞧瞧小侄女去。” 此时,秦姝兮正在翻阅史书,查找着当年外祖父文字狱的事情。 但有关此事的记载,基本都被销毁了,又时隔多年,她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一筹莫展间,一道低沉动听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小侄女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音落,男人已经迈步跨进了门槛。 秦姝兮抬眸看去,只见秦意之摇着扇子,慢悠悠的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两个盒子的郑风。 她不动声色的合上书籍,起身,笑眯眯的迎了上去,“二叔怎么来了?” 秦意之尚未答话,就听他身侧的郑风谄媚的笑道:“王妃,二爷刚从外边回来,便马不停蹄的看您来了。” “二叔是去会哪位红颜知己了吗?”秦姝兮知道秦意之这两日不在府中,不然李娟的好戏他早就来看了。 “那是,”秦意之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翘着二郎腿乐道:“叔叔在赌坊呆了两天,赚了好多红颜知己,还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你瞧瞧?” 郑风忙打开两个盒子。 秦姝兮瞧去,只见一个盒子里装着天山雪莲,一个盒子里装着愈仙草。 前者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后者祛疤护肤,美容养颜。 效用极好,但都千金难求。 尤其是愈仙草,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连百草阁都没有储备。 她讶异的看向秦意之,“二叔,你这是赌来的?” “自然,我跟人打赌三天三夜不合眼,赌注都是自家最大的宝贝,结果才两天他们就嚷着要回家睡觉,宝贝就给我送过来了。” 秦意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赢得实在太轻松,好没意思。” 秦姝兮忍不住问:“二叔在赌坊,玩的赌注是不睡觉?” “随性发挥,上次赌的就是谁的鸡叫的最响,上上次赌的是谁的蟋蟀能打赢,上上上次……”秦意之摇了摇扇子,“我忘了,总之都是我得第一,怪没意思的。” 闻言,秦姝兮的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她真的想不通,就二叔这样不务正业的二世祖,日后究竟是怎么当上摄政王的? 郑风听着却是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这药材可没二爷说的这么易得,这是二爷特意出府,跑了好远,费了一番功夫才得到的。 可这话却不能与秦姝兮说,不然…… “别光顾着说叔叔的英雄事迹了,这药材我也不懂,他们说是对女儿家的身体好,你瞧着喜欢就收下,若不喜欢……”秦意之的扇子猛地一合,“我就退了,换只战斗力强点的蟋蟀。” 秦姝兮险些呛着,忙应下:“姝兮喜欢,二叔莫要退了,下次再换个蟋蟀也可。” 价值连城的药材,不能被二叔糟蹋了。 秦意之瞧了眼眉目含笑的秦姝兮,潋滟生辉的眼眸里极速掠过一丝满意的笑。 扇子一摇,男人气质无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 “对了小侄女,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听见我那群狐朋狗友说十一皇子今日归京了,估摸着,你应该很快就能见着你那弟弟了。” 闻言,秦姝兮面纱下勾着的唇角倏地敛起,眸色清凉。 是吗,秦叶轩要回来了? 第65章 买凶杀掉臭丫头 李娟被关后,一连两天都变得异常安静。 这厢,侍女端上了吃的,“夫人,喝点粥吧。” 李娟神色疲倦地坐在桌前,“放那吧。” 可是下一刻,竟有一只手,将那碗粥端到了她眼前。 李娟顿时不悦,刚要开口喝斥,一抬眸,却愣了一瞬。 随后,她脸上的怨气顷刻消散,笑着站起来,“轩儿,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见站在李娟眼前的,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浓眉深炯目,一身篮衫,正是李娟的儿子,秦叶轩,也是侯府唯一的嫡子。 秦叶轩将粥碗放在桌上,扶着李娟坐下,一开口,有着与其它少年郎不同的老成感。 他道:“今日刚回来的,已经去过父亲那里了。这薏仁粥向来是娘亲最爱的,怎么,一个秦姝兮就已经让娘亲食不下咽了么?” 闻言,李娟的眼睛瞬时就红了,“轩儿,杨嬷嬷死了,为娘……” 李娟哽咽住,胸中的委屈无法纾解。 秦叶轩拨弄着粥碗里的勺子,平视李娟,一双幽深的眸子泛着冷光,“娘亲的事,轩儿已经听说了,娘亲的委屈,儿子也会替你讨回来的,但娘不吃饭,是要亲者痛仇者快么?” 李娟闻言,像是重新燃起希望似的,连忙摇头,“好,娘亲好好吃饭,轩儿,娘亲跟你姐姐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秦叶轩慢悠悠的笑了,眼底有些阴沉,“我听下人说了,这个秦姝兮现在邪门的很,性情也不像曾经那样柔弱了,干脆就别慎着了。” 李娟惊诧的抬头,“轩儿,你是想……” 秦叶轩语气轻飘飘的,“直接杀了吧,把管家权夺回来。” 他拿起手帕不紧不慢的擦了下手,“千息阁云集大楚最精锐的杀手,娘亲身边没了杨嬷嬷,能用的人不多,就让姐姐身边的林嬷嬷去请吧,随便派个小喽啰,对方应该不会接待的。” 李娟被秦叶轩的眼神吓了一跳,旋即眼中很快的泛出一抹精光。 是的,的确不用慎着了,她要秦姝兮立刻死! 李娟眼底,有无声的快意散开…… 夜里。 秦姝兮刚准备就寝,却眸色微闪,鼻尖闻到一股异常的气味。 自从前两次迎春楼主轻易闯入她的房间后,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此时,这房间里已经布满了毒药,不管来人是谁,绝对让他有去无回! 秦姝兮极有耐心坐回桌前,漫不经心地倒了两杯茶。 茶香四溢,她慢悠悠地开口:“阁下不想要解药?” 她话音刚落,一柄泛着冷冽寒芒的长剑已然抵住了她的咽喉,有人无声地立在了她的身侧。 “看来,阁下是来杀我的,只可惜……”秦姝兮神色不变,眼眸微挑,顺着长剑望去,一只握着剑柄的修长如玉的大手出现在她眼前。 有一瞬间,秦姝兮觉得这样的手有些眼熟。 她顺着手臂望去,立在她身侧的,一名长身玉立的黑衣男子,男子剑眉斜飞,黑眸灼灼,正盯着自己的脸。 不待她开口,一道冷冷的声音便响起—— “解药。” 秦姝兮语调不变,反问道:“我为何要给你?” 黑衣男子言简意赅,“你的命,值。” 秦姝兮猛地嗤笑出声,“你现在全身使不上力气,我不救你你必死无疑,而我若救了你,才会自寻死路吧。” 黑衣男子蹙了下眉峰,却仍不为所动,剑尖往她的咽喉抵了抵,“那看你的毒快,还是我的剑快。” 秦姝兮的神情,猛地冷了下来,“所以,我们一定要动手?我应该与阁下无怨无仇,你为何宁死也要杀我?” 男子眯眸,冷声道:“因为,有人买你项上的人头。”随后,男子眉峰蹙的更紧,感觉除了全身无力,胸中更是异常的闷痛。 这丫头的毒,好生厉害啊! 秦姝兮见他神色有变,手中无声捏紧几枚银针,追问道:“是谁?” “恕不奉告,除非……” 第66章 除非嫁给我 “除非什么?”秦姝兮又问。 胸口疼痛难忍,黑衣男子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捂住胸口,再看向秦姝兮时,眉眼已然变得凌厉嗜血起来。 “知道我秘密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家人!” 秦姝兮还从未碰过这样的硬茬子,她从桌前站起,冷声笑道:“你现在已然毒发,没有资格再同我讲条件。” “那我宁死,也不会出卖原则,而且……”黑衣男子突而正色,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柄匕首,直抵秦姝兮的侧腹部,“我还是有资格谈条件的。” 秦姝兮猛地僵住身形,不敢再动动,她抬眸看向黑衣男子,“那谁买你,我出双倍价钱,买你送来对方的人头。” “不行,也不合千息阁规矩,雇主在前你在后,你若想我今日不杀你,你只能嫁我为妻,成为在下的家人。” 秦姝兮,“……”这什么逻辑?但她还是道:“不巧,姝兮已经嫁人了。” 她正想提议不如两人结为义兄妹,黑衣男子的匕首,却比她的想法更快。 他手的匕首施了几分薄力,让秦姝兮感觉,只要匕首再往前分毫,便能刺中她的腹部。 黑衣男子所中之毒并非轻毒,眼下没有毒发身亡,怕是他内力雄厚其极,秦姝兮敢保证,这样的内力,即使他用匕首刺的不是自己的要害,也能让自己命赴黄泉。 男子稳了稳气息,剑眉再度微微拧紧,似是毒已入骨,他眸底幽冷,“你若不愿,今日便是你我的忌日。” 秦姝兮再度不动声色地暗中捏紧了手中的银针,道:“我说了,我已嫁人。阁下为何不再考虑一下其它的路?你退出千息阁,我给你解药,你若怕日后没有生活来源,可以考虑效忠于我,我会给你比千息阁更丰厚的报酬。” 黑衣男子冷冰冰地盯着她的脸看,没有开口,面巾下的唇,却不自觉上扬半寸。 秦姝兮又道:“你既然想娶妻,便证明你想要过正常人的人生。借此机会退出刀口舔血的生活,岂不更是美哉?” 黑衣男子神色似有瞬间迟疑。 秦姝兮重新拿起桌上一杯热茶,递给对方,“这茶香便是一半的解药,为了以示诚意,我先赠与你。” 黑衣男子的神色,这次明显可见的犹豫挣扎了。 好半晌,他终于接了秦姝兮递来的那杯茶,闻了茶香。 秦姝兮暗暗松了口气,指弯的银针隐回袖中,她转了一下茶壶的盖子,又重新倒了一杯清茶给他。 “这是另一半的解药。” 黑衣男子眸底似乎有些触动,“你……” 秦姝兮淡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与其我们两人都骑虎难下,不如我先退步,若你出尔反尔,姝兮自是认了倒霉。” 闻言,黑衣男子薄怒道:“玄某接了你的解约,自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这次他接下茶时,先行收了匕首,待闻了最后一杯茶,他体内的内力的确瞬间恢复,胸痛之感,半分也无。 好厉害的用毒手段……看来以后要注意防着点。 男子重新看向秦姝兮时,眸光已经平静下来,灼灼黑眸的眸底,掩着几分意外。 面巾下,他动了动薄唇,“玄某决定认你为主,可以告诉你,是秦府的林嬷嬷雇佣千息阁杀你。” 秦姝兮并不算太意外,李娟已经失势,势必会狗急跳墙。 她清亮的双眸里有一闪而逝的狠厉,对上黑衣男子望着她的,一瞬不瞬的黑眸。 少女折身取回一只钱袋递给黑衣男子,不急不缓的吩咐道:“那么现在,谁让你杀我的,你便去了结了谁。事后,你先去保护我娘亲,需要你时,我自会通知你。” 黑衣男子接了钱袋,见上面有姑娘家亲手绣的梅花,眸中闪过一丝深意,他抬眸看向秦姝兮,点了点头后,然后飞身离开。 “主子记住了,属下姓玄名凛。”男子离开前,声音低低传来…… 第67章 死人了 翌日一早,一声尖叫猛地响彻时雪苑。 秦婉知死死地捂住了一脸惊恐的丫鬟紫蕊的嘴,盯着死相凄惨的林嬷嬷,看着林嬷嬷周围被鲜血浸红的泥土,她眸子里有片刻的惊慌,随后,渐渐地冷静下来。 林嬷嬷死了,还被别人丢在了她的院子中,这证明,昨天的安排失手了,甚至于对方已经知道此事是林嬷嬷干的,这是在对林嬷嬷背后的人,杀鸡儆猴。 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对方敢做初一,她便能想办法做出十五! 突然,秦婉知附耳,在紫蕊耳畔低低地吩咐了什么。 紫蕊瞳孔猛地骤缩,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有些惊怕地看着秦婉知。 直到紫蕊点了点头,秦婉知才松开了她的嘴,眸色狠厉道:“听明白了?” 紫蕊周身一寒,忙不迭地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秦婉知眼神幽深至极,淡声道:“去吧。” 紫蕊不敢踯躅,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腿却在发抖。 一个时辰后,秦姝兮正要陪母亲宋庄毓去账房,刚出了母亲的院子,桃叶就突然跑了过来。 “王妃,夫人,大事不好了!” 秦姝兮拧眉,“什么事,这么慌张?” 本来听到此事时,桃叶应该感觉很高兴的,可想到此时掌家的是自家夫人,顿时觉得惶恐不安,“王妃,那林嬷嬷死了,而且她死的特别惨,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跑到了时雪苑,乱成一团!” 闻言,宋庄毓的脸色一白,她才刚接管府中事宜,竟然就出了这么大事。 秦姝兮眸底有幽光一闪而逝,没想到林嬷嬷咎由自取,李娟的人不但不粉饰太平,竟还闹了起来。 她扶住母亲胳膊,低声道:“娘亲别慌,我们先去瞧瞧。” 等秦姝兮一行人来到秦婉知的时雪苑时,侯府很多下人已经将时雪苑围得水泄不通,林嬷嬷的尸身停在院子中央,里面不断有秦婉知的哭声传来。 待人群外围中,有人瞧见了秦姝兮母女,立刻慌乱无措地推了推身旁的下人,众人一起行礼。 只是有人偷偷抬眸时,看着宋庄毓的目光有些疏离害怕之色。宋庄毓有些疑惑,让行礼的下人起了身。 这时,众人默契的让出了一条路。 秦姝兮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守在人群外围的下人,扶着母亲走到院子中心。 只见秦婉知正守着林嬷嬷的尸体,哭得异常悲切凄婉,“嬷嬷,嬷嬷你怎么好好的就死于非命了?你照顾了婉知十数年,现在却……” 秦婉知好似才听到了脚步声,泪眼望向正走来的宋庄毓母女,她面含苦痛,“母亲,现在是您掌家,您……您可要给林嬷嬷作主啊。” 秦婉知言罢,顿时哭得更凄凉了。 周围一众下人瞬间脸色微妙,之前他们就猜,为何偏偏这么巧,这宋夫人刚掌家,府里就死了人,而且死相还极其凄惨。 宋庄毓还没搞清楚这件事的始末,就已经在被人悄悄议论了,她定眸朝秦婉知旁边看去,却瞬间骇了一跳—— 只见林嬷嬷尸身血肉模糊,四肢皆被斩断丢在一旁,而她身侧还有一个血淋淋的两个大字—— 天惩! 当即,宋庄毓脸色大变,她极力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可身子还是下意识的靠向了身旁的秦姝兮。 秦姝兮握了一下母亲的手,眯眸看向院中的尸体,仅扫了一眼,便被一角亮眼的衣袍吸引了视线。 秦姝兮抬眸,只见她家二叔依然是一身绯衣,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把玩着他惯带的白玉折扇。 秦意之看到小侄女看了过来,拿着扇子柄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呦,这得多大的仇,能把人砍成这样……” 秦姝兮没开口,只是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秦婉知…… 第68章 想要宋氏下台 秦婉知闻言,只拿着帕子不断拭泪,哭诉道:“嬷嬷生平最是和善,不会有什么仇家的……”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大了一些—— “你说宋夫人这才刚刚掌家,就出了这样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是啊,死相这么惨,看上去都不像人为的呢,而且你看,林嬷嬷旁边还写着字呢。” …… 秦姝兮听着这些议论声,神色不变,只专心地打量地上的尸体。 林嬷嬷的尸首分家,脖子上的血色看着有点暗,像是一刀毙命,至于她的四肢…… 像是死后才被切掉的,没有什么血迹。 秦婉知看秦姝兮的神色半点波澜都没有,有一瞬间的心虚,然后她似是悲痛难忍,转过头去,将头靠在紫蕊肩上,哭声依然哀痛不止,一声一声地唤着林嬷嬷死得凄惨…… 围观的下人们顿时心生不忍,议论的声音越来越肆无忌惮。 秦意之敛了敛眸子,猛地一脚端向离他最近的小厮,懒懒道:“是不是李夫人以前宠坏了你们,才在主子们面前也没了尊卑?” 那小厮正议论着宋夫人掌家是否不详,猛不防被这一踹,差点直接趴在林嬷嬷的尸身上。 小厮正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可随后一听秦意之的声音,顿时咽了咽喉咙,没敢吭出一个字。 在这偌大的侯府,谁敢惹这位爷? 这时,秦婉知从紫蕊肩上抬首,掩面啜泣道:“都怪我没有护好嬷嬷,让她这样做事细心,任劳任怨的忠仆死于非命,大家伙莫要私议母亲了……” 众人瞬间觉得大小姐与林嬷嬷更可怜了,看宋庄毓的视线也就更不对味了,可碍于秦意之这活祖宗,谁还敢再张口? 恰在此时,秦姝兮的目光落在林嬷嬷尸体的胸襟处,那里似乎有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也正是这一刻,紫蕊接了秦婉知的暗示,突然盯向一处,惊恐地尖叫出声—— “天呐,那是什么?” 人们的目光顺着紫蕊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处远的绿树之下,府里养的两只仙鹤,竟——全都死了! 除了秦姝兮与秦意之,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 心道:这宋夫人掌家,果然不详! 现在死的是林嬷嬷,下一个又会是谁? 秦婉知见众多下人都是一脸惊弓之鸟的样子,手帕依然掩着面,却暗中勾起一抹笑意。 宋氏掌了家又如何,她今日让她难堵悠悠之口,逼得她下台! 紫蕊突然颤着手指指向宋庄毓,“你——你,若不是你,林嬷嬷就不会死!你就是个不详之人,你若当了这侯府的家,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闻言,桃叶与李嬷嬷伸手护住宋庄毓,李嬷嬷大骂:“贱丫头,不得放肆!” 可紫蕊的话,就像是个引子,周围的下人们顿时觉得慌怕起来,有那么几个下人,正想要随着紫蕊开口,便看到秦意之用着折扇打手心,那几个人缩了缩脖子,立刻退回人群中。 秦意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子,不轻不重地扫了紫蕊一眼,好笑道:“看你挺喜欢这林嬷嬷的,我送你去陪她好不好?” 紫蕊刚才开口,已是强装镇定,这会被秦意之轻飘飘一句话砸过来,她吓得腿软了。 紫蕊忙求救般地看向秦婉知。 秦婉知暗骂一声“废物”,拭着眼泪,正想再度开口—— 秦姝兮唇角微勾,眼眸扫过众人,“二叔说得有道理,若谁觉得林嬷嬷是个好人,断可以陪她一起下地狱。” 少女说着,抬高了一只手。 她手上拿着一方素帕,素帕里包着一本染着少许血迹的手札。 紫蕊与秦婉知对望一眼,有些不好的感觉…… 第69章 林嬷嬷是个大恶人 这手札,是秦姝兮在紫蕊高声质问时,她从林嬷嬷尸体的胸襟处取出来的。 取出来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先翻看了手札上的内容。 秦姝兮清亮的嗓音微微扬起,“这是林嬷嬷自己记的随笔,里面除了她各种银钱往来,还记录了她残害了我侯府数十条人命,她身旁的‘天惩’二字,应该是老天爷要告诉我们,它要收了林嬷嬷这条狗命。” 顿时,时雪院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秦姝兮继续翻看着手札,不介意这时候把林嬷嬷生前所犯罪行一条条念出来。 秦婉知越听脸色越难看,紫蕊也慌得没了神。 顿时,周围人看林嬷嬷的神情全变了,连带着看她们主仆两的神色齐不好了。 秦意之不知何时凑到了秦姝兮旁边,低着脑袋在她颈子旁,一起看着那手扎,每看一条,便乐呵一声,最后总结一句—— “恶人死得真好。” 男人开口时,有微微热息喷拂在秦姝兮的颈子处,她正想往旁移开两步,她的二叔突然凑得更近了,“咦”了一声。 秦意之眉梢微扬,一伸手,便从手札的夹缝中抽出了一张宣纸。 他看着宣纸上的字,陡然嗤笑出声—— “呦呵,瞧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他像瞧见了什么稀奇事,“买凶杀人却不给钱,反被自己雇佣的杀手给杀了,这事,足够我笑一天了。” 这种时候,秦意之笑的出来,院里的其他人,却笑不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的探头看着秦意之手中正在四处展示的——签字画押的字据。 字据上,那盖着鲜红的指印的位置下写着一句—— “不给钱,违反规矩,杀之!” 并附上了日期,竟是昨日! 秦姝兮看到这字据上,她和宋庄毓的名字时,面纱下的红唇紧紧抿起,清冷的瞳眸里有着暗藏的冷意。 她实不敢多想,如果昨夜那黑衣男子先去刺杀的是母亲,今日,又是什么情景。 雇凶?杀人?杀的还是此刻的当家主母? 顿时,时雪苑内,已经不能用死寂来形容了,人群中,不乏一些做过黑心事的人,但敢跟江湖势力挂勾的,还真没有。 “啪!” 秦姝兮猛然将手札甩在秦婉知的脸上,咬牙怒喝:“方才听你哭得委屈,我倒是想问,你院里的林嬷嬷为何这么大胆?不止残害府里的下人,还敢买凶谋害这侯府主母与当朝的誉王妃!” 秦婉知被先前的手札本就弄懵了,此刻还被秦姝兮拿手札狠狠地砸了,她瞬间怒从心起。 第一次,竟敢有人打她! 而这人,还是秦姝兮这个丑八怪! 秦婉知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已经有下人走到林嬷嬷身旁,对着她的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 院里众人,有莫名死了亲人朋友的,纷纷去抢看那手札,待看到上面真的有相熟的姓名时,皆叫嚷着让秦婉知给一个交待。 秦意之摇了摇扇子,慢悠悠地煽风点火道:“院子里出了这等事,若是说不清,怕是不好嫁喽。” 秦婉知的脸色越发难看,却敢怒不敢言,她实在不明白,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但很快,她便敛下神色,眼眶迅速通红起来,“我……我真不知林嬷嬷做过这些。这手札……它是不是假的?” “哼!大小姐现在还在替这恶人说话,林嬷嬷的字迹,小的认的。”有人开口。 亦有人跟着道:“我看宋夫人掌家,其实是大详之事,她一掌家,老天爷就收了林春花这个恶人!” 秦婉知心中几欲吐血,她细心筹谋,居然反倒帮了秦姝兮母女一把! 但她仍是哭道:“不……这绝对不是真的。嬷嬷向来待人亲厚,她为何……为何要瞒着我,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呢!” 众人被她哭得越发心中不忍,甚至有人忍不住去安慰了起来,秦姝兮心中冷笑,果然如论事情如何变化,秦婉知都知道怎么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不过…… 秦姝兮幽凉的目光看向已经脸色吓得惨白的紫蕊—— 第70章 他本就为她而来 紫蕊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 秦姝兮幽幽问道:“你刚刚说我母亲是不详之人?” 紫蕊摇头,拼命的摇头,又下意识地看向秦婉知,却见秦婉知的目光移了开。 她心中顿时一片灰败,心知今日,自己是逃不过去了,可她不敢咬出秦婉知,因为相比起宋夫人,大小姐更是可怕。 紫蕊转向宋庄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磕头,“夫人息怒,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是吓傻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秦姝兮见状,眸底幽凉之色更深,但她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今日这事,虽然恶心,却也是个磨炼母亲的时机。 这侯府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魇怪,她必须得把母亲扶持起来。 宋庄毓看紫蕊哭得悲恸的模样,有一瞬间的心软,不过,一想到刚才那张买凶的字据,她心中顿时一阵后怕。 若林嬷嬷付了钱财,她与女儿是不是已经不在人间了? 而这些下人之所以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不过是看她们母女软弱可欺! 想到这,宋庄毓刚软下去的心,立刻又硬了起来。 “府里不缺目无尊卑的丫头,李嬷嬷把这丫头卖到窑子去。” 李嬷嬷照做,将哭哭啼啼的紫蕊拖了下去。 见状,院内的奴仆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他们还从未见过宋夫人发脾气。 宋庄毓又看向林嬷嬷的尸身与秦婉知,“再去几个人把尸体处理了,扔到乱葬岗去。至于大姑娘……你用人不善,有问题的下人都出在你这里,有个甚至出了‘天惩’。我罚你抄经书百遍,好好反省。” 提起“天惩”,众人再看宋夫人发威,竟感觉有几分天神之姿。 秦姝兮欣慰一笑,秦婉知暗中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却不得不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母亲”。 秦意之扬声笑道,其中有一丝不意察觉的讨好:“我侯府大福,有嫂子掌家,日后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众人,“……” 夸张了吧,二爷。 宋庄毓看了一眼捧场的秦意之,今日瞧他,竟没有往日那般碍眼了。 秦姝兮亦是对二叔笑笑,然后走到母亲身边,扶住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娘亲。” 话音落下,两人转身离开。 秦意之望着秦姝兮离去的背影,又扫了萋萋婉婉的秦婉知一眼,眼神微闪过一抹冷意,亦转身走了…… 夜色漆黑,微风习习。 陪母亲在账房忙了一天的秦姝兮回到房中,她才刚转身关上房门,便眸光微敛,转身看向一处。 屋内烛光闪闪,黑衣男子抱剑立于角落,头微低着,盯着地面,若不仔细看,几乎与屋内暗色融为一体。 他低沉道:“你吩咐的事,我办完了。” 秦姝兮点头,想起林嬷嬷身上的东西,她便问了一句,“手札与字据,是你做的吧?” 玄凛神色不变,感觉少女正背着对自己走向桌前,他抬起眸子,面巾下的唇角动了动,目光亦是随着少女的身影移了移,说道:“杀她时看到了,随手塞她身上的。” 不管过程如何,秦姝兮还是真诚的道了一句谢。 男人剑眉微蹙,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只杀人,不虐人。” 秦姝兮一怔,回头看他,玄凛在她回头前,又恢复成了先前那种冷冷酷酷的样子。 “那四肢不是我砍的,‘天惩’也不是我写的。” “嗯,我知道。” 玄凛突然心神一动,感觉秦姝兮这四个字,像根羽毛似的扫过心尖,她为什么这么相信只有“两面”之缘的自己? 感觉自己想多了,他赶忙正色道:“还有一事,你的院子,不太干净。” 秦姝兮仍然泰然自若,“嗯,我也知道。” 玄凛,“……”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就在男人苦思新的话题之时,秦姝兮又开口了:“其实你不用这样,我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男人过了半晌,“哦。” “你若没什么事,便回我娘亲身边吧,最近这府里可能不太平。” 面巾下,男人的薄唇忽地抿紧,他不喜欢下属这个身份,也不喜欢离她太远,他本就是为她而来! 第71章 找青楼大佬买消息 虽然不甘,但玄凛一双灼眸,还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转身欲走,眸光却忽地扫了一眼窗外。 院中一角,离主屋偏远的位置,有个粉衣丫头心虚地将身子藏在树后。 直到见一道黑色身影掠出秦姝兮的屋子,她的眸中才闪过一抹精光,悄悄地离开树后…… 禁闭室。 李娟有些虚弱的咳嗽着,自上次文字狱后,她的身体就有些差了,一日不如一日。 秦叶轩的脸色很不好,“娘,刺杀之事失败,且,今天姐姐还被那臭丫头欺负了。” “什么……噗……咳咳。”李娟瞪大了眼,突然喷出了一口老血。 “娘,娘你怎么样?”一旁的秦叶轩担忧的上前,用帕子给她拭血,想起现在的种种,都与秦姝兮母女有关,少年满目阴霾。 他发狠道:“娘,你放心,那臭丫头害您至此,我必定会找个机会,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秦叶轩想起那丑丫头院子里的一个侍女,对他一向是知无不言。 他倒是没想到,那丫头看着安分,却在夜里时常幽会男人。 李娟忍了又忍,还是克制不住,语气怨恨到极致,“为娘实在放不下这心,秦姝兮突然变得像只狐狸似的,每每屡占上风,又有秦意之一心向着那贱人,逼咱们到了如此境地!” 想起姐姐之事,就有秦意之掺了一脚。 秦叶轩勾唇冷笑,“那正好,他们两个一起除掉。” 既然喜欢幽会,那对象,就可以是任何人,至于那他的纨绔二叔秦意之,弄死他之前,还可以顺带给他添点堵…… “轩儿,你……” “娘,你放心养病,儿子定会帮你解决心头大恨。” 翌日。 迎春楼,顶层。 秦姝兮一身男装,推开顶层唯一的房门。 屋内摆设极尽奢华,却不失风雅。 迎春楼主一身玄袍,戴着金黑色面具,正坐在屋内矮桌前,悠然的饮茶。 男人的目光从窗外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挪开,转向阔步走近自己的秦姝兮,少女一身湛蓝素袍,头束玉冠,像极了一名翩翩美少年。 她脸上应是施了薄粉的,刚刚好,掩盖了她原本渐淡的疤痕。 迎春楼主勾唇,低魅的嗓音开腔道:“媳妇,你来了?” 因这一声媳妇,秦姝兮蹙了蹙眉,但还是与他相对而坐。 茶香萦绕,她率先开口,“楼主知道我会来?” 男人的黑眸里流光溢彩,放了茶杯,人隔着桌子,向秦姝兮的方向倾身了几分,笑了笑道:“我不知媳妇今日会来,但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需要我。” 秦姝兮不喜欢听他言语这么暧昧,但还是坐在原处,开门见山道:“不知道楼主能不能查到十三年前,宋畸宋府所涉的文字狱一事。” 男人低笑,“原来媳妇是来买消息的啊,我这儿的消息可是很贵的,上次算是送你的,可这次,你能拿什么换?” 秦姝兮眯起眸子,言简意赅,“需要多少银子?” 男人缓缓摇头,“我这儿有数不尽的银子,媳妇觉得我还需要?” “那你要什么?”秦姝兮拧眉。 男人再次倾身,戴着面具的脸离她的仅有几寸距离,凤眸幽邃,灼灼似火。 他低语,“我要的,就在眼前,你给吗?” 男人说着,温热的唇息就要靠近。 突然,两根细长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咽喉。 秦姝兮好言好语,“楼主,要查消息,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男人保持着前倾的姿态,幽邃的黑眸里带着戏谑,突然他一扬手,动作自然的抽出了她发间的青碧玉簪。 一瞬间,秦姝兮头上的墨发披散而下,衬着她施了脂粉不再丑陋的小脸,让对面的男人怔了一下。 男人将玉簪抵上菲薄的唇瓣,低声道:“既然媳妇现在害羞,那为夫就先用这簪子当利息。其余的,日后再与你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自己用过的东西,秦姝兮不愿意随便送人,扣着他咽喉的手指紧了紧,趁他失神,抢回簪子。 少女重新束好长发,丢给他一袋银子,“若不够,你派人再去找我取。” 说罢,她转身离开。 男身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薄唇轻启,幽幽的从唇吐出一句——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第72章 亲自为二叔选婚事 两日后,秦叶轩去书房给秦雍请安的时候,正赶上宋庄毓也在。 秦雍示意秦叶轩坐过来,问了他一些府中和宫中的事宜,这才点了点头。 秦雍抬手拍了拍秦叶轩的肩膀,“近日府中事情比较多,轩儿最近在家也可以帮忙多分忧一些了,等日后成家了,也更好打理事务。” 秦叶轩看了一眼一旁的宋庄毓,不动声色的敛起眸中的冷意,回道:“儿子知道了,定会多帮父亲和母亲分忧的。” 言罢,他像是无意中想起似的,又说道:“说起成家,二叔年纪倒是不小了,是不是也该娶妻了?” 提起秦意之,秦雍脸上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愁容,顿时觉得连茶杯里的热茶都不香了。 秦叶轩自然知道秦雍在愁什么。 秦意之的浪荡名声在京都谁人不知?即使全天下的姑娘都知道他貌若潘安,却又有几户人家真的敢将女儿嫁给他? 呵,给他说门亲事,怕是比登天还难! 他要让宋氏骑虎难下,知道这掌家权也是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处理不好,势必要被人嘲笑的。 秦雍思来想去,也觉得秦意之实在老大不小了,他在秦意之这个年纪时,婉知都出生了。 沉默了片刻,秦雍看向一旁同样有点上愁的宋庄毓,“夫人,这件事就劳烦你多上些心思了,一定要好好斟酌。” 宋庄毓自然也知道这件事难办,可她现在既然掌了家,双亲不在,长嫂为母,小叔子的婚事,她的确需要操持起来。 宋庄毓颔首道:“侯爷放心吧,我这几日就开始从各府的姑娘中物色一下。” 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挺心虚的,这好人家的姑娘,谁嫁一个这样的纨绔啊。 秦叶轩的目光转向了窗外,背对秦雍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冷锐的笑意。 二叔啊,希望你喜欢侄子送你的这份大礼。 牡丹苑。 几个媒婆兴致高昂的拿着高门贵女们的画像,在宋庄毓耳旁叽叽喳喳个不停。 “宋夫人,你看看这个,礼部侍郎家的姑娘,长得多秀气。” “看看我的,王员外家的侄女,知书达理……” 宋庄毓听着,脸上不见喜,反倒愁容满面,这几日,她日日为秦意之的婚事操劳忧心,却迟迟不见进展。 虽说姻亲讲究门当户对,可秦意之纨绔子弟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京都,高门贵府谁敢把好闺女嫁给他? 先说那礼部侍郎家的姑娘,传说身体不好,身有肺痨。 再说那王员外家的侄女,据说风评不太好,年纪轻轻就戾气很重,没事便打杀几个丫头。 这婚事高不得低不得,当真不好解决。 这时,秦姝兮来了牡丹苑,见母亲一脸愁容的样子,扬声问道:“娘亲,我听说父亲要给二叔择亲,你选得怎么样了?” 宋庄毓叹了口气,“你二叔那个人你也知道,娘亲也不知给他找个什么样的好,名门望女,咱们高攀不起,一般的姑娘,又配不你二叔的相貌……” 秦姝兮随便扫了一眼几个媒婆手中拿的画像,想到二叔的婚事,竟秦叶轩主动提起的。 她心中冷笑,秦叶轩打什么主意,自己当然知道。 秦姝兮随手接了一名媒婆手中的画像,笑道:“娘亲,二叔这事,交给我吧。” …… 这几日,侯府为秦意之选亲一事,传遍了整个京都,而秦意之本尊却并不上心,每日依然在迎春楼里“醉生梦死“。 今早上,秦意之才刚刚回了侯府。 郑风一脸着急的迎上前来,“主子,你听说你要成亲的事了吧,你打算怎么办,你怎么不着急呢?” “急什么?”秦意之幽幽一笑,拍了拍郑风的肩膀,“说不定有好戏看呢。” 郑风的视线忽然飘到了秦意之的身后,唇角抽搐着,“主子,你的好戏这就来了。” 秦意之狐疑的一回头,瞬间,脸色便不好了…… 第73章 我喜欢特别的 只见他的小侄女,竟亲手拿着一沓女子的画像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喊着他“二叔”。 秦意之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更不好了,果然…… 秦姝兮已经站在他面前,将画像一张一张在他面前展示,“二叔,你不是要选亲么,我找了几家贵女的画像,不知道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便拿来给你亲自瞧瞧。” 秦意之对上秦姝兮乌黑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你亲自给我选的?” 秦姝兮身后的桃叶连忙点点头,开始邀功道:“二爷,我们王妃为了这几个人选,可是费尽了心思呢,尽挑着你可能喜欢的姑娘选的,不好看的都没呈上来。” 郑风脸上憋着笑,唇角努力压制着,才没有笑出来。 二爷不是要看好戏么?这回他自己成了好戏了。 秦意之直直地盯着秦姝兮的眼睛,笑着咬牙道:“小侄女,你可真有心啊。” 秦姝兮笑得更甜了:“二叔不用客气,都是侄女应该的,不知道这些画像上的女子,有没有对您口味的?” 秦意之眸中闪过浓浓的不悦,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忽而上前一步,靠近了秦姝兮,一双清俊风流的眼睛不放过秦姝兮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小侄女,你觉得哪个好?” 秦姝兮莫名感到了一股无名的压迫感,想着二叔是不是浪荡惯了,不愿意娶妻。 但她还是道:“二叔想娶谁当然是看二叔的心意了,不过,要是二叔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对方不同意的话,姝兮也是可以为二叔去说和的。” 闻言,秦意之凤眸一眯,突然伸手捏住了秦姝兮拿着画像的手腕,笑得邪气横生,“小侄女就这么想让叔叔为一朵鲜花,放弃整片的花海?” 秦姝兮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刚好抵上了身后的墙壁。 见此,桃叶刚要上前,却被突然跑过来的郑风拉走了,“走走走,桃叶,我上次看你在厨房做的那个小点心挺好吃的,你给我也做一个呗。” “以后再说,我还得和王妃一起给二爷挑夫人呢!” 桃叶想甩开郑风,可他却跟个粘人的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掉,硬是热情地将她给拉出了屋门。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姝兮看着自己被秦意之抓住的手腕,狐疑的抬眸,“二叔?” “不是问我喜欢哪种么……”秦意之俯身,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撑在她旁侧的墙壁上。 他凝视着秦姝兮的眸子,忽的低声在她耳畔道:“其实啊,叔叔我就喜欢有点特色,不太一样的……” 秦姝兮怔住,有点特色,不太一样的? 想起那日在迎春楼,他口口声声要着“小倌”——难不成二叔他想娶个男的? 秦姝兮克制住眼底的震惊,忽而一笑,“二叔,你别说,还真有。” 方才她刚到母亲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了画像里也有几个清隽男子的画像。 想必是那日迎春楼小倌的事闹得太大,媒婆们有些拿不准秦意之的心思,才一并送了过来,毕竟大楚民风开放,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二叔你等下,我马上把之前踢出去的那几张画像都给你找回来。” 秦意之对上秦姝兮晶亮的眼眸,心中几度有一种想掐死这个小丫头的冲动。 他近乎要被她气死了! 他让她找不一样的,她还真敢! 男人狠狠吸了口气,心中翻腾的怒火几乎无法再遮掩。 他忽然抬手,几乎就要掐上了小姑娘细细嫩嫩的脖子,然而,手快到她眼前,望着她眸底的清澈之色,他猛地一甩袍袖,竟然转身走了。 秦姝兮怔了一下,二叔好像生气了,为什么? 第74章 竞相来选亲 秦姝兮从松鹤别院出来后,被郑风硬缠着做完了糕点的桃叶匆匆赶了过来,“王妃你怎么出来了,二爷呢,他看上哪个了?” 秦姝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你让媒婆把那几个男子的画像再给我重新拿过来。” “啊?”桃叶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她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王妃,你是说要给二爷娶男子……不是吧?” 秦姝兮语气已然恢复了平静,道:“去办吧,一切以二叔喜好为主。” 虽然,有点惊世骇俗,但她是一个称职的好侄女。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假山后,走出了一道娉婷秀丽的身影。 女子凝视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漂亮的眼眸浮现快意之色,秦意之的婚事,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让她们母女头疼。 这时,秦婉知身后又走来一道清俊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秦婉知缓缓回身,凤目中透出一道清浅的笑容,“轩儿这个小计策使得真是高明,半点腥水不沾,便搅得她们不得安宁。” 秦叶轩望着同样的方向,脸上噙着一抹轻蔑的笑意,“这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后面还有得他们受的。” 姐弟两人相视一眼,秦婉知数月来的郁结之气,终于渐渐舒展开来。 恰在这时,秦婉知身边新提起来的大丫头赶了过来,“小姐,丞相府的嫡小姐来了,要找您呢。”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秦婉知眸光狐疑了一瞬,随后,顿时了然,半讽道:“差点忘了,咱们二叔也不是没人喜欢的。” 秦叶轩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既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有意,倒也不是不可。” 秦婉知会意一笑。 秦婉知带着大丫头走后,秦叶轩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路上,他隐约听到叽叽喳喳的女子声音。 恰逢他派出去办事的小厮从府外回来了,便皱眉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小厮云意道:“回少爷,是京都各家贵女派来嬷嬷来给二爷送礼的,还有一些不知哪里来的女子,打扮得甚是妖艳,竞相自荐呢,眼下咱们侯府门口已经门庭若市了。” 秦叶轩顿时停住了步伐,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二叔那样的人,也有女子愿意嫁?怎么前两日毫无动静?” 这会却都毛遂自荐! 云意没看到秦叶轩不爽的脸色,一脸认真的想着道:“因为王妃不久前放出了贴子,说不限男女,贫富贵贱,只要有特色,二爷自己喜欢,便能成为二爷的妻子。” 秦叶轩怒道:“胡闹!我们侯府是什么姑娘都要的吗?” 云意又道:“也不全是苦穷贱的姑娘,不少千金小姐也不请自来呢。毕竟整个京城都没有比二爷长得好看的男子,便是咱们楚国,也找不出几个他这样好看的,要我是女子,肯定也想嫁,我刚刚听姑娘们闲聊,说现在女子就喜欢二爷这个调调的呢。” 秦叶轩气得脸都黑了,“既然什么条件都不要,还男女通吃,那你大可以去试一试!” 秦叶轩黑着一张脸,甩袖离开,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此时的侯府门厅之内,唐蓁一脸酸味的看着一群争先恐后往侯府送礼的女子。 女子们和嬷嬷们送来的都是手绢、香囊一类的,借此表达心意,偏偏秦意之的小厮郑风来者不拒,将各府嬷嬷以及女子们送来的礼品和手帕都一一接下,还喊着,“慢点、慢点,一个一个来……” 有女子大胆的问:“二爷在不在府里,让二爷出来见见呗,我们都是冒着被家里父亲打的危险来的,不能白来一趟啊,好歹见见二爷……” 还有嬷嬷往郑风手里塞银子,“小公子,给透露透露呗,二爷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我们家小姐有没有戏?” 更有男子也往里面冲,“听说二爷也考虑男子……” 郑风突然明白早上自家主子说的“有好戏看了”是个什么意思了,这果然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大好戏啊。 第75章 姐姐坏透了 不远处,唐蓁看得脸都要绿了,刚刚挤到门厅处的秦婉知也是没想到,明明前几日,媒婆送来的都是有问题的姑娘资料,怎么今日,什么三教九流都来了! 秦婉知笑得有些僵硬。 她努力克制住情绪,将唐蓁拉向府中,边走边道:“让妹妹见笑了,我家二爷向来风流,红粉知己多了些,所以才……” 唐蓁顿时哼道:“看看她们都什么货色!青楼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居然都来了!” 说着,唐蓁一把拉住秦婉知的手,低声道:“好姐姐,你可要帮帮我,你也知道,我爱慕秦哥哥许久了,听说这事是宋夫人在管,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 秦婉知美眸幽幽流转,她本就有此意,唐蓁跟她关系好,又什么都听她的,要是能嫁给她二叔,她也是多了一个帮手。 若唐蓁能嫁过去,她这二叔,也不会什么事都想着那秦姝兮了吧…… 而且丞相府肯定不想唐蓁嫁给这么一个浪子,如今宋庄毓管家,若是真撮合成了他们两个,丞相府势必会对宋庄毓不满。 无论结果如何,对自己都是有利的。 秦婉知唇角一牵,笑道:“蓁儿妹妹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是我的好友,若是能嫁给我二叔,我们反而更亲近了,我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丞相大人和唐阁老可会同意?” 唐蓁却道:“姐姐不用管这件事,我自有办法,只要你能帮我说和这件事就行了!” 秦婉知含笑道:“妹妹放心,我定会尽力的。” 唐蓁忙笑着点头:“多谢姐姐!” 唐蓁走后,秦婉知便去找了宋庄毓,以唐蓁与秦意之相识,年纪也相符为由,委婉的推荐了唐蓁可以与二叔相配。 宋庄毓的面色顿时为难起来,“这唐蓁小姐可是丞相府嫡女,这事,恐怕还要问一问侯爷的意思。” 秦婉知淡淡的笑了笑,“正是因为丞相府,所以我们才不好得罪呀,若是能与丞相府结亲,咱们侯府不也是更加风光么?更何况,蓁儿妹妹也是爱慕二叔的,不如就撮合了他们吧……” 闻言,宋庄毓皱了下眉,神色也肃然了几分,“知儿,你是大家闺秀,爱慕的这种话可不能轻易乱说,这要是把丞相府嫡女的名声给坏了,咱们府中也承担不起,这不是给你爹爹添乱吗?” 秦婉知眸底泛起不悦,面上却笑道:“母亲教训的是,不过蓁儿的事还请母亲慎重考虑,毕竟他们是丞相府。” 秦婉知走后,李嬷嬷上前道:“夫人,您怎么打算的,想必丞相府不会愿意把姑娘嫁给二爷的,但听说今天唐蓁小姐都亲自来过府里了,估计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宋庄毓沉沉的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日后谁家姑娘倒霉,会嫁给这么个玩意……” 秦婉知从宋庄毓的院子里出来后,眼中的笑意顷刻全无,一旁的大丫头便道:“小姐,怎么办,看样子宋夫人不打算撮合蓁儿小姐和二爷。” 秦婉知的脸上又慢慢的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我们就帮他们一把。” 翌日一早。 桃叶端着水盆急匆匆的跑进了秦姝兮的房间,“小姐,不好了!” 秦姝兮正在给脸上已经淡去很多的疤痕涂药,见此,抬眼,无奈一笑道:“怎么总是这么慌张。” 桃叶急匆匆道:“方才奴婢听到丫鬟们都在议论丞相府嫡女和二爷的事情。” “唐蓁和二叔?”秦姝兮放下手中的瓷瓶,皱眉道:“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丞相府嫡女倾慕咱们二爷的事传了个遍,还说什么她为了见二爷,多次来侯府打探消息,反正现在外面传得乱七八糟的,都在说丞相府小姐为了二爷,女儿家的颜面都不要了,简直不知廉耻。” 似有什么在脑中飞快的闪过,秦姝兮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戴上面纱就往外走。 桃叶连忙跟上,“小姐你去哪?” 秦姝兮边走边道:“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昨天丞相府小姐刚来过侯府,就出了这样的事,如今又是母亲掌家……” 秦姝兮话音未尽,忽然停了下来,抬起一根食指示意桃叶噤声—— 第76章 为夫等得起 桃叶突然听到两个小丫鬟的议论声。 “听说了么,丞相府嫡女爱慕二爷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据说,还为了此事特意来侯府找过大小姐呢,大小姐一片好心去找了宋夫人,谁知道,宋夫人非但没同意,转眼就将这件事传开了。” “真的吗,没想到宋夫人这么不讲情面,好歹是丞相府的小姐,都不给人留颜面,怪不得丞相府的人刚刚找了过来呢,肯定是找宋夫人讨说法的!” 听到这,秦姝兮脸色顿时绷紧了,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为的就是借丞相府之力为难母亲,母亲刚掌家绝不能就出了这样的事。 而能做出这件事,又有做这件事动机的人……秦婉知! 昨天唐蓁来找过她,她又去找的母亲,只有她可以天衣无缝的做完这件事,又不会让别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秦姝兮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她的目光冷冷地扫向那两个端着早膳议论的小丫鬟,问向桃叶,“依照府中规矩,背后议论主子怎么办?” 两个丫鬟看到秦姝兮,惊得连手里的东西都险些打翻了,连忙跪下来,“王妃饶命,王妃我们也是听人说的……” 桃叶立时扬声道:“仗责二十,轰出门去。” 秦姝兮并不看她们,径自走向牡丹苑,声音自两个丫头前方传来,“你去办吧,再有其他人嘴碎,一律按规矩处置。” 桃叶深知自家主子这杀鸡儆猴的心思,一撸袖子,特意扬声把管家叫过来,亲自盯着丫鬟被打了板子,再轰出侯府。 府中一众下人看到后,顿时不敢再私议此事。 秦姝兮到了牡丹苑后,正赶上丞相府派来的一个颇有身份的老嬷嬷脸色不好的离开。 秦姝兮皱了皱眉,已然猜到老嬷嬷对母亲没说什么好话。 李嬷嬷看见了秦姝兮,忙迎上来道:“王妃,你来了。” 秦姝兮问道:“娘亲她怎么样了?” 李嬷嬷叹了口气,“丞相府的夫人派了个厉害的嬷嬷来,就着昨天丞相府嫡女来侯府的事,言语间冷嘲热讽了一番,说夫人嘴碎,枉为侯府夫人……夫人真是冤得很呐,这事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呀。王妃,你快进去看看夫人吧。” 秦姝兮眼中闪过微芒,忽道:“麻烦嬷嬷帮我转告娘亲,这件事我会帮她解决的,让她安心处理好府中其它事,别多想。” 李嬷嬷惊讶了一下,“王妃不进去了?” 秦姝兮点点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当务之急,是找到解决办法。 说罢,秦姝兮转身去了迎春楼。 顶楼内。 戴着黑金面具的男子轻轻推开了门,待看到坐在桌前的女子时,他眼中迅速划过一道幽光。 男人将门掩住,慢悠悠走上前,“媳妇,这才几日你就又来了?一日不见,思为夫三秋了?” 秦姝兮抬眸看他,迎春楼主撩了袍子,坐在自己对面,撑着下巴看她,“小丫头总是一身男装,何时换回女装,好好打扮一下,让为夫欣赏?” 秦姝兮好像没听见他前面几句话,抬起一双清幽的眸子,沉声道:“,我要再和你买点消息。” “哦?”闻言,男人挑挑眉毛,“上次的消息,你可还欠为夫余款呢!” 秦姝兮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掏出了一沓银票,放在桌上,“事成后,还有一半。” 男人随意扫了厚厚的银票一眼,声音不满又魅惑,“又是银票,每次都是钱财,很无趣呢。” 秦姝兮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还有医术,你哪里有病,我可以免费给你治?” 男人一噎,随后低低一笑,“本楼主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小媳妇,到哪日,你才能让为夫如愿以偿呢。” 秦姝兮认真道:“反正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楼主楼里绝色众多,我这容貌难登大雅之堂,你何不早点转移目标?” 男子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敛了眸子,又是一声低笑,“本楼主就是喜欢你这样的,长得有特色,不一样。” 秦姝兮皱眉,这个人真不愧是二叔的好朋友,口胃都与常人不同。 她淡淡抬眼,“除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楼主想要什么,姝兮日后自当尽力……” 男人低哦了一声,似是有点失望,随后转了一下桌上的空茶杯,看着秦姝兮笑道:“罢了,本楼主也没那么急着得到你。媳妇买消息,是想搞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秦姝兮忽而勾了下唇角,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第77章 大楚新风潮 这日下午,秦姝兮刚从迎春楼出来不久,京都就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消息,诸多大臣、官家老爷、位高权重的朝臣们等私相授受给青楼女子们,或是其他官家小姐的情书、以及定情信物,竟都流露了出来。 有艺女写个高官的情诗,亦有王公大臣写给花楼女子的情信,甚至有高门大户里老爷和侍女定情的东西…… 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一夜之间,各种绯色八卦,传遍了街头巷尾…… 第二日,秦姝兮带着桃叶出门的时候,还仍能听到议论声不绝于耳。 “想不到啊,王员外那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也会作淫词艳曲……” “还有李大人,不知道他家那个河东狮会不会把他丢出去。” “但最厉害的还是那侯府的大小姐,堂堂京都第一才女秦婉知,有那么多家公子给她写过情信,她竟然都回复了,那些暗中倾慕她的世家公子知道了,据说都傻眼了!” “可不是吗,本来都以为自己是她的情郎,谁想到,她竟然有一大堆备用的夫婿人选,对众人都是吊着胃口,既不同意对方求娶,也不拒绝对方私下示爱。” 桃叶听得瞠目结舌,“王妃,大小姐可真不是一般人呐,那么多男子的信她都回了,也不嫌手疼……还有,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爆出的消息,当真做了一件好事,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大小姐的事,丞相府小姐和咱们二爷的事也算被压下去了。” 面纱之下,秦姝兮唇角微微牵起。 昨日,她去迎春楼找迎春楼主,谈的就是这件事。 想替母亲解决眼前之困,未必是解释清楚了就管用的,相反,闹起更大的风波,反倒更好。 只不过,她没想到他动作竟这么快,一夜之间,就将各种八卦传遍了京都。 秦姝兮微抬眼眸,不经意的看向不远处迎春楼的方向。 那个人,的确不容小觑。 桃叶依旧兴致盎然的说着,“啧啧,大小姐这些事,真是让她颜面扫尽了!” 秦姝兮却勾唇道:“她名声受损是真,却未必会颜面扫尽。” 桃叶不解道:“一个女子爆出这等丑闻,名声还能完好?” “你看那边。” 桃叶顺势看去,只见街边人们除了讨论这两日的事情,也有人拿着花束在等着什么人,而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更有大胆的交换起了信物或者书信,反正上面的达官贵人都在这么做,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们,便也不顾忌什么了。 有倾慕谁的,便直接表明心意,也算一种风潮。 桃叶看得更结傻眼,“没想到还能这样……我们大楚的民风……果然开放!” 秦姝兮微微弯了唇,“谁说不能,本来倾慕一个人就不是罪,走吧。” 秦姝兮带着桃叶来到一处茶楼的二层,此处视线极佳,能将整条街的境况尽收眼底。 不远处,正是被一群捧着花的男男女女们围着的迎春楼—— 此时阳光正盛,宿醉在迎春楼的秦意之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一袭红衣似火,分外耀眼。 谁料,他一出楼门,忽然有数不清的男女竞相围了上来,各个手捧花束。 “秦公子,这是我的花,我倾慕你已久……” “秦公子,这是我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中意的女子……” 第78章 论渣,二叔赢 不论男女,蜂拥而至,将秦意之团团围住。 他未醒的酒一下子就醒了,险些招架不住,而人群大有扩大之势。 很快,秦意之就反应了过来,他突然一挑眉头,笑得风流倜傥,“大家慢着点,要表白,一个一个来……” 于是,长街上,男人走了不过几步,怀里便已被塞满了各种鲜花,信物等。 茶楼上,桃叶目瞪口呆,“王妃,想不到二爷这么招人喜欢,二爷,二爷他能招架得住么……” 秦姝兮淡淡的喝了口茶,目光盯着那人群中的红衣男子,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人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负担。 不过她这二叔,是风月场上的常客,眼下这场面,应该是难他不住的。 楼下,秦意之一边敷衍着身前的男男女女们,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对面茶楼上静坐的女子。 他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幽怨。 这死丫头,竟还有闲心喝茶看笑话。 看来,是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秦姝兮感觉从哪里投过来一道犀利的目光,等她喝完茶再抬头时,却已经寻觅不到。 正在这时。 一道尖细的嗓音,突然穿过人声鼎沸的长街—— “秦郎,你怎么对得起我!” 无论楼上楼下,街里街外,众人只要听到这声音的,便齐刷刷的望了过去。 只见,围着秦意之的人群外,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拔开了人群,径直地朝着秦意之冲了过来。 女人长了一张方脸,鼻子以下,围着布巾。 她生的横眉竖眼,身材高大,肩膀比寻常男子还要宽上一掌,头上戴着一朵娇艳的大红花,穿着红绿相间的绸缎衣服,金玉翡翠挂了一身,细看之下,上半张脸上还有一层淡青色毛茸茸的毛茬…… 她抖了抖能颠起来的胸脯,掐着嗓子喊道:“秦郎,你是不是又背着我搞了什么妖艳贱货!” 秦意之看清女人的瞬间,她已经朝着自己扑了上来—— 庞大的身躯险些将秦意之扑了个踉跄,却不管不顾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秦意之额角狠狠一抽,挑眉强笑,“你怎么来了?” 女人持着一口嗲声嗲气的嗓音哭诉道,“秦郎,你是不是要抛弃我去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了?” “你不能因为我现在伺候不了你,你就这样对我……”女人一脸委屈,“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心肝了?” 秦意之用力的拖了拖女人庞大的身躯,笑得牵强,“没没没,怎么会呢,你永远是小爷的心肝小宝贝啊……” 众人赫然睁大了眸子,瞠目结舌。 他们的秦公子,口味可真重啊…… 惹不起,惹不起了…… 秦姝兮险些没忍住,喷出了刚进口的温茶。 她这二叔,这是什么品位,来者不拒? 女人搂着秦意之的脖子,坐在秦意之抱着自己双腿的胳膊上,满意的笑了,伸手就捧住了秦意之的脸,说道:“秦郎,亲亲——” 秦意之的瞳仁在一瞬间睁大,只见女人围的布巾掉到了脖子的位置,露出了她画得血腥的烈焰红唇。 就在女人的唇快要贴上来时,秦意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脸用力的往一侧压过去,咬牙哄道:“好乖乖,回家亲,回家亲……” 这女人也忒热情了吧,谁受得住啊。 这是吃瓜群众的心理戏。 女人扭了扭身子,“那你什么时候把你的小心肝娶回家啊?” 秦意之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小心肝,你不能太贪心哦,跟小爷我这样难道不刺激吗?” 秦意之说着,目光飞快地掠过茶楼上的秦姝兮,眸底的怨色更重。 秦姝兮猛地恶寒了一瞬。 论渣,二叔赢。 第79章 一定要找小丫头秋后算账 人群轰然炸开,满城芳心碎了一地。 下一刻就有女子受伤似的,红着一双眼跑开了,也有男子愤愤的将花扔在了路边。 哀怨之声漫天响起,“我们的秦公子,竟然会看上这样的人……” “而且他眼瞎的看上就看上了,竟不愿意负责任!” “天道不公啊!” …… 没过多会,人群就如鸟兽散了。 秦意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然朝身上抱着的人意味深长的阴沉一笑。 身上的人莫名的抖了抖身子,这是……要生气的节奏啊。 秦姝兮在茶楼上看着那女子,微微皱起了眉头,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秦意之一路将那女子招摇的抱走,直到入了百草阁后院的房中后,他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不见。 秦意之十分嫌弃的将人一把扔下,随即满目阴郁的坐在了榻子上。 而他身前的“女子”,再也没有了之前大腹便便的样子,俯身从肚子上掏出了一个枕头,又将满身的珠宝卸下,恢复了男装。 他一脸邀功状的凑到秦意之身前,声音粗哑,“主子,我演得怎么样,像不像你的小、情、人~” 秦意之狠狠地瞪他一眼,一脸的不快。 要不是小丫头搞得这么一出,他用得着抱着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恶心巴拉地“郎情妾意”么…… 待会儿,他非要好好地把这笔账讨回来! 秦意之冷冷的横了手下一眼,“要奖励?” “不,不不不了……”他摇头如筛子,“给主子办事,都是应该的。” 男人似笑非笑的挑眉,“给爷滚。”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秦意之将一个女子肚子搞大的事情,便传遍了京都上下。 此事一出,京都各家各户,长辈都对子女下了死命令! 谁——也不能嫁给秦意之! 就连先前进侯府进的殷勤的媒婆们,也都纷纷避侯府如蛇蝎,见了侯府的大门绕道走。 于是,秦家二爷的婚事,不了了之,再也无人肯提。 至于丞相府嫡小姐爱慕侯府二爷的事,在这样的风波对比下,好似在浩瀚海面上,没有激起半点波纹…… 至此,宋庄毓也算松了一口气。 可她当真也为这个纨绔的小叔子有些忧心,这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打了光棍…… 丞相府。 唐宗起听着下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脸上满满的不可思议。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哼了一声,“这个小丫头,她肯定有后台!” 一旁的唐煦看着自家祖父孩子气的表情,摇了摇头,“不过好在蓁儿这件事解决了,不然祖父您也为难不是?” 唐宗起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个的啊,都不让人省心。你回头让你母亲寻个空,给人家宋夫人赔个不是,自己闺女没看好,却尽做些捕风捉影的事!还好,秦家小丫头聪明,这才没让相府成了大笑话。” 唐煦有点不明白祖父的话,他是说外面闹的那些跟小师祖有关? 可虽然不明白,唐煦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 入夜。 一抹戴着黑金面具的紫色身影悄然地翻入了秦姝兮的院子。 秦姝兮本欲入睡,正在更衣,听到有脚步声从窗子落下,连忙将衣襟揽紧。 屏风后,隐约可见一道身影。 秦姝兮放轻脚步走过去,防备的拿出几根银针探了过去。 她看准那道黑影,手中银针精准狠,然而,刺中的却是一件衣服! 就在这时—— 第80章 迎春楼主差点破功 秦姝兮身后突然一热,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猝不及防的被扣入了一个怀抱中,她手中的银针,也被顺势夺走。 紧跟着,她耳畔传来了低哑的嗓音,“媳妇,你这屋中不止到处布了毒,还拿银针刺我,这要是谋杀亲夫?” 秦姝兮听到这个语调,就知道是谁来了,她忙要挣扎,想逃出他的怀抱。 少女声音里全是防备,“楼主总是大半夜的私闯女子闺房,还怪我下手狠毒?” 本以为他会出言相怼,可是房中却突然静了下来。 月色透过窗子,将秦姝兮的灵动有致的身姿勾勒得妩媚动人。 她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似的,让人看得心口一跳。 本想跑来“严惩“她的男子不自觉的滚动起了喉咙。 秦姝兮狐疑的抬眸,却见黑金色的面具下,男人的目光正灼灼地凝视着她,仿佛猎人正在盯着他盼了许久的猎物。 秦姝兮再度挣扎,她的挣扎,终于让男人想起来意。 迎春楼主将她搂紧,猛地移步,将她困在墙角。 他微翘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而野性的笑容,“本楼主就是闯了,又如何?” 他身上散发着掠夺者的气息,在夜色下,唇边的笑容魅惑无比,使人即使隔着面具,也能猜到他面具下是怎样绝色的容颜。 可惜,秦姝兮并不好男色。 她别开眼去,淡声道:“你最好放开我。” 男子一笑,旋即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怎么舍得放开呢?你这媳妇,本楼主当真喜欢极了。我听说你今天让我那好友秦二爷吃了瘪,本楼主甚是开心,决定来奖励奖励你。” 秦姝兮皱眉,“不用了。” 二叔和他,果然是损友。 她抬手打掉了他勾在下巴上的手,谁料,他转而将她的肩膀,按靠在墙壁上。 男人又笑道:“本楼主想奖励谁,还轮不到别人说不要的。” 秦姝兮:“……” 男人忽然倾下了身子,作势就要吻她。 秦姝兮吓了一跳,连忙抬手用力地抵住了他压下来的胸膛。 男人却一把捉住了她的指尖,按着往自己的衣襟里塞去—— 秦姝兮羞恼至极,“你若是强迫我,我们日后只能是仇人!” 闻言,男人神色一顿,他突然低低一笑,脸颊贴到她的耳边。 “每次你都这么不情不愿的,怎么,本楼主真的很差劲?” 她看不到,男人在她说完冷冰冰的话时,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暗淡的光。 秦姝兮再次吸了口气,这个人,她看不明白,亦猜不透,他说的哪些话是真,哪些话又是假。 事实上,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对他从没放下过戒心。 片刻后,男人终于放开了秦姝兮,顺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蛋,“好了,不逗你了,本楼主说了,你不愿意,我也不急于一时。我今夜来,是为了正事。” 秦姝兮顿时眼眸一亮,“你是有了文字狱的线索?” 男人点了点头,“当时是大理寺卿陈舟主审的此案,很多线索已经没了。他是北盛澈的人,一日醉酒,说了不该说的话,刚好被他那个不受宠的小妾听到了,小妾在他府上已经渐渐失宠,为了自保,便特意留下了些证据。” 听到北盛澈,秦姝兮眼中快速闪现了一抹狠厉之色,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冷沉了几分,“什么证据?” 夜色下,男人神色幽幽,“当年文字狱的事,恐怕是有人特意模仿你外祖父的字迹,进行嫁祸。” 秦姝兮一怔,也就是说,只要证实了外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想办法让陈舟认罪,那她就可以为祖父翻案了…… 感觉到希望就在眼前,她一贯幽静的眸子泛出了一抹难以克制的急切之色—— “大理寺卿家住哪里,我要去找那个小妾。” 她一抬头,柔软的唇瓣就离身旁的男人的脖颈近了几分。 男人喉节微微滚动,克制住暗哑的嗓音,“他家住在东三街,陈舟晚上的时候才会回来,你上午去,运气好,或许可以碰见那小妾。” 暗夜下, 秦姝兮清冷的眸中渐渐泛出一丝微亮的光泽,扬唇笑时,让她旁边的男人尝受到了万分的煎熬。 这种时时瞧着,却不能碰的感觉,当真不爽! 男人凝视着她的笑颜,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与她独处下去了。 若再不走,今夜……便走不了了。 他快速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依然笑得邪魅,“媳妇要是有事,随时去迎春楼找我,以后帮你办事,本楼主不收利息了。” 话落,他身形一闪,悄然地消失在屋中…… 第81章 游说五夫人 翌日。 常喜楼,二楼的包间内。 秦姝兮坐在临窗的位置,神色无波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名女子缓缓坐到了秦姝兮对面。 白溪盯着秦姝兮的侧脸,想到昨晚的那封信,她袖下的手紧了紧,“没想到,约我来的会是誉王妃。” 秦姝兮侧眸看她,主动为她斟了杯茶,“作为那件事的知情者,我约你来,应该很正常。” 她戴着面纱,露出的眉眼清隽无双,眸底笑意盈盈。 白溪瞧着,心里越发的打鼓,那件事时隔多年,那么隐秘,对方怎么会找到她的头上来? 而且她办事小心,从未让人知道她手里有老爷的把柄。 白溪低头,努力装得平静道:“我不知道誉王妃在说什么。” “五夫人若真不知道,你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白溪想起约自己出来的那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希望能与她手上所持的陈舟的把柄做个交易,可以帮她解决眼下的困境。 见白溪这次面有犹豫之色,没再开口,秦姝兮继续笑道:“五夫人,据说你家孩子前两日病情加重了。” 闻言,白溪猛然抬头,防备地看着秦姝兮。 秦姝兮递给她一个匆惊的神色,淡然道:“我只是听说你家孩子病得蹊跷,便顺手查了一下,发现是你家老爷的某位夫人所为。” 白溪脸色大变,她虽然有些猜测,但却一直没有证据。 自己是老爷的第五房小妾,老爷近几年又收了好几房小妾,眼下自己虽然有个儿子傍身,但因为人老珠黄,已经越发不受宠了。 而后宅之中,女人们争的不过是男人的那点宠爱,自己因为失宠,已经快要护不住儿子了。 儿子若没了,她以后就没有半点指望了。 联想到这些,白溪已不想再遮掩什么,也高看了秦姝兮一眼,“誉王妃小小年纪,当真厉害,不止消息灵通,更知道蛇打七寸的道理。” 秦姝兮闻言松了口气,这陈府的第五任夫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通透,而她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只听白溪又问:“我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王妃许我什么好处?” 秦姝兮拿出一只瓷瓶,向对方推去,“这是百草阁新研制的解毒丸,寻常毒药都可解。” 白溪急忙将东西收起,如获至宝,这解毒丸的名气她隐约听过,知道其药效相当不俗,但有市无价,极其难得。 “有一次中秋之时,我曾听我家大人酒后失言,说十三年前,您的外祖一家被满门抄斩,他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隐瞒有人模仿了您外祖的字迹的真相,以至于您外祖一族几乎满门抄斩。”” 秦姝兮陡然攥紧了拳,“那你可知,是何人逼陈舟隐瞒真相?” 白溪摇摇头。。 秦姝兮有些失望,又问他,隐瞒之事可留下证据。 白溪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上面还按了手印,“我趁我家大人醉得糊涂时,便将他说的话,何时说的,都记录了下来,并捉着他的手按了手印。” 秦姝兮要取,对方却犹豫了。 白溪道:“此事若捅破,我与孩子,怕难以保全。” 对于白溪这层顾虑,秦姝兮来前便已想过。 “陈舟罔顾法律,隐瞒真相以至数千人惨死。你若帮我揭露他,我会帮你们母子离开陈府,给你足够银钱保你日后衣食无忧,好过你在陈府过的如履薄冰,备受欺凌。” 白溪仍在挣扎,“还请王妃容我考虑几天,这瓶解毒丸……” “夫人可以先行拿去,即使你不同意,也先解了孩子的毒,免得伤了根基。” 白溪触动万分,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带上东西匆匆离开…… 第82章 你是否知我真心 几日后,一则圣旨,震惊了朝野。 很快,东三街处的陈府被官兵重重围住,抄家收押,内里乱成了一锅粥。 百姓围在外围,时不时探头观望,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真没想到,这陈大人平时看着廉洁奉公,私下里竟然徇私舞弊,数次收受贿赂。” “这下好了,被皇上查了出来,听说过几日就要被问斩了。” …… 秦姝兮坐在邻街的茶楼包房内,从窗户向外看着陈府混乱的一片,眸子里尽是快意之色。 突然,包房的大门被人敲响。 秦姝兮长睫微敛,轻浅开口:“进。” 房门打开,一名头戴帷帽的女子牵着一名孩童走了进来。 秦姝兮关了窗,瞥向她们。 女子摘下了帷帽,赫然就是那白溪。 白溪叫着孩子一起给秦姝兮磕了个头,“妾身与南儿,万分感谢王妃的大恩大德。” 昨日上午她将证据交给了秦姝兮后,便带着孩子与包袱躲在秦姝兮安排的客栈里。 昨日下午,陈舟的罪行便被传得沸沸扬扬。 陈家大乱,今日便被抄了家,秦姝兮给了他们不少银票,安排他们马上离开京城。 秦姝兮起身扶起两人,“不必多礼,我安排的人很可信,你尽管放心。” 白溪再次深深道谢。她本来没想过要揭发陈舟的,可那陈府主母欺人太甚,若不是得了姝兮小姐的帮助,她的南儿,早已惨死。 她也是那日回府才知道,除了新娶的小妾给她的南儿下毒,原来当家主母段氏也在她怀孕之时做了手脚,导致她的孩子,自幼体虚多病。 一想到此,白溪眼里交杂着仇恨、疼惜。 “这孩子虽然解了毒,但需要调养一下,”秦姝兮给南儿把了脉,拿出一张宣纸,写了起来,“这幅药方,你给他连服半年,强身健体。” 白溪接过宣纸,小心谨慎的握在掌心中,“那么……王妃,就此别过。” 秦姝兮点点头,送两人走到门口时,白溪突然想起什么,最后说了一句—— “王妃昨日派来保护我们的人,对我们母子极其上心,问他们缘由,说他家主子对您一片痴心,妾身觉得,王妃年纪尚轻,若有合适的人……不如寻个机会改嫁了吧。” 在大楚,如亡夫离世已久,改嫁并非可耻之事。 秦姝兮没有应声,但还是感谢了一句,送他们离开。秦姝兮刚出了茶楼,迎春楼主的手下便给主子送去了秦姝兮代为转交的一封信,信中是厚厚的银票。 迎春楼主顿时乐了,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丫头,还真把他当跑腿的了? …… 此刻皇宫内,皇后慵懒的修剪着园中的花木。 突然,一名黑衣暗卫出现在她身后,毕恭毕敬地跪下道:“陈舟招了,但说出的,是容妃。” 皇后神色不变,将花树上的杂枝剪掉,淡声道:“还算他识时务,不过,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 黑衣暗卫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恭敬道:“属下明白。” 当夜。 秦姝兮屋里没点灯。 今日送走白溪后,她回府时特意去了一趟秦雍的书房,原本是想询问陈舟招供的内容,毕竟此事事关外祖,父亲身为侯爷必定知晓也关心情况,却意外听到他与秦叶轩讨论此事。 还得知陈舟招供的,当年逼他隐瞒真相的人是九皇子的母妃——容妃! 秦姝兮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今夜某人听到陈舟招供的内容,如若他跟已逝的九皇子有关,就一定会来。 果然,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踏着屋内月光,缓缓向她走来。 秦姝兮睨他一眼。 男人在她身旁站定,本就戴着面具,再加光线昏暗,看不出什么表情,“陈舟没说实话。” 秦姝兮的语气颇为平淡,“我知道。” 男人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无论策划者是谁,陈舟都只是参与这件事的其中一人,我还可以帮你找出其它的人。” “此事我必然会追查下去,只是……”秦姝兮盯着眼前比往常见面“正常”许多的男人,“若害死我外祖一家的真是那容妃,那我必然也不会放过容妃的余党的。” 男人怔了片刻,突然笑道:“媳妇,凡事不能看表面,有些事情即使你查到的线索再多,也可能是假的。” 秦姝兮的神色冷了几分,“但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某一个人的身上时,那这表面的东西,或许就是是事实。” 男人倏地靠近两步,在秦姝兮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突然用力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第83章 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秦姝兮眉头紧皱,冷眸直刺向他,贝齿用力一咬。 男人不为所动,反倒困紧开始挣扎的女人,有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 良久,他才离开她,手指擦过薄唇,抹去渗出的血迹。男人低语,“媳妇你说,我吻你只是表面的,你可知,我是否真心喜欢你?” 秦姝兮讥讽一笑,手背狠狠擦过自己的唇,“所以,你招惹我,图的又是什么?” “当然是……你。”男人菲薄的唇瓣又倾了下来,离她的脸很近,“你以为我吻你是别有目的,但其实,我所做一切,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秦姝兮退了一步,冷冷道:“虚伪。” 太多蛛丝马迹,已经让她确定,他必定跟九皇子有关,一直围在自己身边,目的绝不单纯,不管真相如何,她一定会让外公的事沉冤得雪! 屋内虽然光线不甚明亮,男人看不清楚她的脸,以及她的神色变化。 但他却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她明显是针对自己的,认为是自己是九皇子的“党羽”,给他警告呢! 这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还更糟糕。 男人沉下眸子,猛地甩了一下袍袖,屋内桌上的茶壶瞬间被内力震碎。 “本来这件事,我帮你只是想讨你开心,既然你现在怀疑我,那我就管定了,。” 一个闪身,男人消失不见,秦姝兮迎着满室清冷的月光,神色亦是冷了下来。 翌日。秦姝兮才刚睡醒,一掀开床幔,就看到床幔外背对着自己的黑衣男子。 她秀眉微挑,套上了外衫,戴好了面纱,出声道:“你怎么来了?” 玄凛转身,依然是剑眉斜飞,黑眸灼灼的模样。 他沉声回道:“陈舟,昨晚畏罪自杀了。” 秦姝兮眯一下眼睛,“我知道了,继续查陈舟身后的势力。” 眼下,她已经信不过迎春楼的消息了,玄凛出身千息阁,要查那些消息,也不一定没有门路。 玄凛点头,却定定地看着秦姝兮,没有立刻离开。秦姝兮疑惑,“你……还有事?” 玄凛朝她伸手,摊开手掌。 只见,他的掌心中静静的躺着一枚黑线穿起的骨哨。 “宋夫人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信得过的人保护。你接触的事情比较危险,我始终不放心。这个……你拿着,需要我就吹响它。” 秦姝兮点头,接过骨哨。 玄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飞身离开。 秦姝兮捏紧手中的骨哨,恰在此时,外面喧闹声异常。 “王妃王妃……”桃叶捧着一袋芸豆糕叽叽喳喳的跑进了秦姝兮的屋内,递上一块给秦姝兮。 “我刚刚出门的时候,看到长街上全是禁军,说是金国使臣即将来我朝觐见,要给什么朝阳公主和亲,今日入京安置……” 秦姝兮神色微变,“金国觐见?” 这件事,竟然也提前了。 上一世,金国使臣来楚,将金国的朝华公主赫连楹带来和亲。 自己嫁给北盛澈后,与赫连楹结过善缘,知道她和亲之初,早就心悦十一皇子北煜泽。 而北煜泽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在朝中也是颇有威望的,可北盛澈为了防止朝华公主与他联姻后加大势力,就设计赫连楹成了皇帝的妃子。 北盛澈也因此让北煜泽少了一项很大的助力。 女人的眉心紧了紧,想起被设计成为皇帝妃子的赫连楹,因为没有嫁给心悦之人,最后病死在宫中的结局。 她眸色流转,决定这次绝不让北盛澈再得逞,无论是因为复仇,还是对赫连楹的怜惜之情…… 第84章 给小侄女送降火汤 见秦姝兮面有疑惑神色,桃叶点头,“是啊,奴婢刚刚回来还碰见侯爷派过来传话的小厮呢,说陛下命人准备宫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就定在后日。哦对了,这次二爷也去。” 秦姝兮蹙眉道:“二叔平日都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怎么也会去了?” 想起这点,桃叶也疑惑,“说是少爷建议的,还说二爷上次的婚事不了了之,宫宴上官家女子多,少爷在宫中有不少认识的人,方便为二爷引荐。” 秦姝兮眯起了眼睛,秦叶轩会有这么好心? 秦姝兮道:“我知道了。” 松鹤别苑。 郑风伺候着秦意之重新更了衣,见他眼睑下淡淡的青黑之色,难免心疼道:“二爷,您这没日没夜的连轴转,身子骨不会撑不住吧?“ 秦意之对着郑风的脑袋就用力敲了一下,“爷是谁?无论发生什么事,老子都能吃得住。” 郑风,“爷,您就吹吧,您这气得一夜没合眼,今早又忙了一早上,过两日还要入宫,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更何况,您昨晚不是铁了心,要查那桩旧事么?“ 秦意之抖了抖身上的大红袍子,闻言,眸内闪过一抹幽冷之色。 “宫宴上鱼龙混杂,秦叶轩又主动邀请我参加,定是没安好心。我担心小侄女这几日心情不好,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难得见自家主子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郑风觉得自己都被感动了,见主子已经向门口走去,郑风追着问道:“对了,二爷,您昨晚交待的静心汤熬好了,还喝吗?“ 秦意之走到门口,闻言顿了一下步子,眯着眸子回道:“给小侄女端过去,告诉她天干气燥,喝多点降降火。“ 两日后,宫宴。 侯府一行人入了清河殿,宋庄毓因为身体不适并没有来。 殿中右侧,已有不少官员正在热络的客套着,殿中左侧,亦有一排女眷在寒暄着说话。 秦雍一入内,便被其它官员们请了过去。 这次的宴席与以往不同,因为主要迎接的是和亲使团,座位安排,便是官员们与自家家眷们同座。见秦雍朝着侯府的位置走了过去,秦婉知不疾不徐的跟在秦雍身后,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梳着流云髻,额前的碎发将白皙的脸庞勾勒得更加动人,身着淡粉色的绫罗,裙子上绣着云霞般的海棠花,头上别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 如同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夺目耀眼。 就连不远处的北盛澈都跟着望了过来,有短暂的失神。 秦姝兮的目光淡淡的掠过众人,她今日身着一件极简的淡碧色的云纹衣裙,脸依然遮着面纱,却反倒生出几分淡雅从容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静谧无波,又好似敛着万千光华。 随着她轻移莲步,众人原本落在秦婉知身上的目光便不自觉的被她吸引了过去。 北盛澈看着秦姝兮的目光,不自觉微微闪过一道暗涌。 恰在这时,一直落在后面的秦意之闲步走了进来,只与秦姝兮错落了半拍步子。 他一出场,更是惊艳了全场。 一袭深红色的暗纹衣袍,衬得他脸庞越是白晳俊美,男人眸中好似渗着桃花,目光所到之处,皆能勾得在场女子芳心大乱。 秦意之唇角微勾,折扇一摇,风华绝代。 他跟上了落后秦姝兮的那半步,两人并肩一走,竟仿佛有一种神仙眷侣踏尘而来的错觉,让喧闹的殿中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婉知如有所觉,回头看去,面容上闪过一瞬的僵硬。 自己精心装扮,竟被秦意之与秦姝兮轻易便抢了风头,当真可恶! 不过很快,秦婉知就释然了—— 且让你们得意一会,看你们之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第85章 小侄女别咒叔叔 秦雍带着侯府的人与北盛澈和十一皇子见过礼,简单的寒暄了一番。 秦姝兮看向一侧的相府众人,与唐煦点了个头。 唐蓁见了,不屑的哼了一声,却朝秦婉知挥了挥手。 众人寒暄过后,帝后也来了大殿,殿中顿时肃穆了不少。 众人行礼间,秦意之幽幽抬眸,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皇帝身上,眸底浮上一抹暗涌。 帝后走上了主座,皇帝示意众人起身,众人这才发现,皇后身侧站着一名年轻的华服少女,容颜殊丽。 秦姝兮悄悄打量着那女子,隐约想起这是皇后的外甥女,姜烟。 这时,忽的响起一声通传,是金国使臣前来觐见。 众人落座后,便见金国使团一行人带着贺礼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金国五王爷赫连晟,赫连晟是金帝的弟弟,在金国位高权重,他旁边身材高大的男子是金国上将军章鹤,在他们身后跟着几名侍女,中间围着一名穿着鹅黄异国风情服饰的女子。 秦姝兮的目光落在此女子身上,只见她肌肤如雪,五官秀美,眸中透着灵秀之气,正是赫连楹。 少女目光流转悄然地打量着众人,待看到北煜泽时,她的眸中微微一亮。 几人朝皇帝行过礼,两国又交换了礼物,赫连晟说了一些关于两国邦交的客套话后,金国使团的人被迎到了左侧的贵宾席位上。 皇帝似想起什么,问向赫连楹,“之前听太子说,朝华公主似乎身体不适不能入宫了,现在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 赫连楹连忙起身,“多谢陛下关怀,我已经没事了,这事说起来还要多亏誉王妃呢。” 闻言,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秦姝兮。 皇帝微讶,“怎么,誉王妃还认识公主?” 秦姝兮从容有度的起身,“回陛下,我在来的路上刚好碰见朝华公主旧病复发,便将随身携带的药物给了公主,管了些用处。” 赫连楹忙道:“可不止管了些用,我本来都不能来了,多亏王妃姐姐救治,才缓了过来,王妃姐姐的药很是管用呢。” 秦姝兮淡淡一笑,其实,赫连楹身体的状况,她在上一世就知道了,所以,入殿之前,特意准备了缓解她病症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路上偏巧碰上赫连楹病症复发。 她便主动将药递了上去,顺便帮她医治了一番,就此,得了赫连楹的信任。 秦姝兮笑道:“公主无碍便好。” 赫连晟顺势看向皇帝:“誉王妃医术高超,不知道陛下可不可以让誉王妃在宴会后再为我朝公主诊治一番?” 皇帝赞赏的看了一眼秦姝兮,“誉王妃,诊治朝华公主病情的事,你可要多尽心,若是治好了公主,朕重重有赏。” 秦姝兮应下。 一时间,殿中众人对秦姝兮赞不绝口。 皇后身边的姜烟轻轻的撇了撇嘴,秦婉知的脸色也难堪起来。 秦意之挑了挑眉头,对着秦姝兮勾唇一笑:“小侄女出息了啊,以后有事可别忘了叔叔,叔叔等着你扬名立万后罩着我呢。” 秦姝兮眉眼弯弯,“二叔不必等我扬名立万,不论二叔日后哪方面出了问题,姝兮都可以帮忙诊治。” 秦意之笑容僵了一下,抬手拍了下秦姝兮的脑袋,见她蹙眉忍痛的样子,他这才解气。 “你个小丫头,少咒我,你叔叔我身体好着呢!” 一旁坐着的唐蓁嫉妒的瞪了秦姝兮一眼,随后看向秦意之的目光,满是幽怨之色…… 第86章 袒护侄女的好叔叔 舞乐奏响,杯盏交错,殿中热络一片。 酒至半酣的时候,皇后笑着朝赫连楹问道:“朝华公主来楚之后还没有见过我楚国风光吧,这几日,本宫让太子陪公主多逛逛京都,如何?” 闻言,秦姝兮幽深的眸光微微流转,看向了脸色不太好的秦叶轩,她唇畔划过一抹浅淡的笑容。 大家心知肚明,此次金国使团入楚,赫连楹必须要与楚国联姻的。 眼下,皇后之意,无非是想让赫连楹与北盛澈多亲近一下,寻找成全他们的机会,毕竟金国实力,不容小觑。 而北盛澈若真的与赫连楹联姻成功,那一心想让秦婉知成为太子妃的秦叶轩愿望可就落空了。 北盛澈起身领命,朝着赫连楹颔首一笑。 赫连楹谢过皇后,亦朝着北盛澈笑了笑,可目光却是不自觉的落在了北盛澈旁边的男子身上—— 北煜泽正不紧不慢的喝着酒,他眼中含着淡笑,可却不达眼底,仿佛殿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无甚兴趣。 似乎察觉了有人在看他,北煜泽淡淡抬眼,对上了那一双灵动的眸子。 男人的心头莫名一动,他觉得对视的那双眼,很漂亮。 秦姝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几人,没错过小公主眼中的光泽,她淡淡一笑。 朝华小公主,还是和记忆里的人一样,一如既往将喜欢摆在脸上,不擅掩藏心事。 这时,唐蓁突然对秦婉知低声说道:“秦姐姐,看样子,皇后娘娘要撮合朝华公主和太子殿下呢,可依着我看,姐姐姿容绝艳,丝毫不比那公主差。” 秦婉知克制着眼底的冷意,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龙椅上的皇帝,无声一笑,“妹妹莫要瞎说,朝华公主天人之姿,若能与太子殿下结秦晋之好,未必不是良缘。” 两人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还是被另一侧的秦姝兮听到了,她轻轻的笑了。 秦婉知侧目,瞥到正在凝视赫连楹的秦姝兮,眉头轻轻一挑,“王妃似乎对朝华公主很感兴趣?” 秦姝兮不动声色的一笑,“她的确是个美人。” 秦婉知的笑容僵了一瞬。 唐蓁没听出秦姝兮话里的意思,嗤笑道:“怎么听着誉王妃这话里面有羡慕嫉妒恨的意思呢?再好看也是人家的脸,羡慕都羡慕不来。” “说得是。”秦姝兮回答得不紧不慢。唐蓁对上她荣辱不惊的眼眸,顿觉受辱,她这是瞧不起自己么,连回个话都这么敷衍! 连一旁喝酒的秦意之都跟着淡淡的,好似不屑地扫了自己一眼。 见状,唐蓁就要气急,秦婉知忽然抬手按住了她,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瓷瓶,“容貌虽然羡慕不来,但咱们女子可以保养好自己。唐妹妹,你看看这个,这是我专门养肤所用的玉肤膏,有美容养颜的奇效,是从京都最大的药铺百草阁买的,很难才能买到的。” “百草阁?”唐蓁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致,“怪不得我见姐姐皮肤总是这么好呢,听说那家药堂近来出了许多女子护肤的药丸和药膏,秦姐姐你好厉害,这么快就买到了。” 听到百草阁,秦姝兮扫了一眼那瓷瓶,眸底微光潋滟。 秦婉知眸中暗中浮出了得意的色彩,她将唐蓁的手拿了过来,轻轻替她涂抹起来, “其实,对女子而言,才艺医术什么的都是可有可无,只有容颜才是自己的。” 唐蓁听出秦婉知话里的暗讽,笑着点头,“姐姐说得对极了。” 秦姝兮不动声色的一笑,看来,她该跟药铺老板商量着涨涨价了。 秦意之看了一眼唐蓁和秦婉知,眸底划过一抹嘲讽之色,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婉知忽然转过头,将瓷瓶拿到秦姝兮面前,“王妃要不要试试?听说这个对缓解疤痕也有奇效呢。” 秦姝兮正要摇头拒绝,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嗤,“有些人也不是用了就能好看的。” 闻言,秦意之纳闷地看了一眼唐蓁,应合了一句,“此话说得挺有道理,不过你也不用这么说自己。” “秦哥哥……”唐蓁脸色一白,委屈的看着秦意之,她说的是秦姝兮呀!闻言,秦婉知看了委屈的唐蓁一眼,柔声道:“唐妹妹莫要往心里去,你姿容秀丽,二叔刚才是同你闹着玩的。” 唐蓁听了这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明眼人,都知道她挖苦的是丑八怪秦姝兮,秦意之故意那么说,不是维护秦姝兮又是什么? 秦姝兮真是丑人多做怪!看着就很讨厌! 似有一股怒火在胸中叫嚣着,唐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猛地起身就朝秦姝兮走去,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她直接一把将秦姝兮脸上的面纱就扯了下去! “我看你这个丑……” 话音却猛地戛然而止—— 第87章 惊艳四座的小侄女 只见秦姝兮的面纱被扯下后。 脸上没有任何疤痕的痕迹。 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精致的五官如粉雕玉琢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丝毫不比秦婉知差,甚至是——更胜一筹! 原本就被热闹吸引的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皆是满目惊艳。 秦意之摇着扇子的动作猛地一顿,漆黑的眸中泛出惊艳的流光。 不过,小侄女脸上的疤痕是何时去掉的? 唐蓁赫然呆住了,张大了嘴巴,“你……你怎么会这么好看?” 唐煦亦是震惊地盯着秦姝兮的脸,“王妃小师公,原来你这么好看啊……” 秦婉知则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这,这怎么可能! 秦姝兮慢悠悠的将唐蓁手里的面纱拿了回来,“我何时说过自己丑了?不过,唐姑娘何故扯我面纱?” “我……”唐蓁咬了咬唇,有点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她要知道秦姝兮的脸这么好看,她扯她面纱自取其辱吗! 秦雍和秦叶轩也是没有想到秦姝兮的容貌已经恢复,一个脸上分外惊喜,一个脸色暗了下来。 就连北盛澈都惊讶的挑了挑眉,感觉关于秦姝兮以前的传言,竟全都不可信。 这时唐丞相已经从惊艳中回神,连忙站起身道:“王妃勿怪,是我没有教好小女,这才让她冲撞了您。” 说罢,唐丞相转身斥责唐蓁道:“蓁儿,还不赶紧跟誉王妃赔罪?” 唐蓁看着秦姝兮,感觉自己现在骑虎难下,让她道歉,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可让她继续挖苦秦姝兮,对方一副淡雅从容又美丽的模样,让她……她也挖苦不出来了! 见唐蓁迟迟不愿开口,秦姝兮淡声一笑,“算了,没关系。” 唐蓁的为人,自己多少是了解几分的,人虽然嚣张随性了些,但本性不坏,而且今天这种场合,自己没必要与她诸多计较。 随着秦姝兮的话音落下,宴会众人顿时称赞她不止人美,而且胸襟开阔,举止得体。 秦婉知的眸色越发的不甘。 秦姝兮竟又一次出尽了风头。 直到接收秦叶轩递过来的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秦婉知才快速低头,将眸底的不甘神色敛了下去……插曲告一段落,宫宴继续举行。 秦意之看了一眼静坐浅饮的秦姝兮,眸中漾出一抹笑意,随即,他扫了一眼宴会一角一直偷觑自己的人,唇角微勾,借口出去逛逛,转身出了大殿之中。 待秦意之走到一处偏僻的宫殿附近时,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宫人,拿着棍棒,朝着他的颈背就狠狠地打了下去。 下一刻,身影修长的男人倒了下去…… 殿中。 秦姝兮一直没有重新戴上面纱,她静坐着抬手要斟茶,一个小宫女连忙主动为她添茶,可是却是一个不小心,手一斜,将清茶尽皆洒在了她的衣裙上。 小宫女连忙跪下,“王妃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秦姝兮看向那小宫女,眸底划过一抹暗色,旋即,她起身擦了擦裙摆。 小宫女忙道:“王妃,奴婢这就带您去更衣。” 秦姝兮本想拒绝,但此时一旁的秦雍恰巧看了过来,顺口道:“兮儿快去快回,这种场合穿着湿衣到底不妥。” 秦姝兮没有错过秦叶轩暗中勾起的唇角。 她又扫了一眼状似关心自己的秦婉知。 最后,秦姝兮幽凉一笑,随着小宫女出了清凉殿。 她被小宫女带到了一处宫殿更衣,一推门,赫然看到了…… 第88章 王妃与二叔不见了 正逢夏季,清河湖中荷花盛放,美景如画。 皇后特意命人在宫宴结束后安排茶水糕点,邀请金国使者赏花。 朝华公主赫连楹因为觉得身体疲惫,便没有去,皇后安排宫女带她去了偏殿休憩。 皇帝与金国使者走在前面交谈着两国事宜,后面跟着参加宴会的其它人。 跟在人群中的秦叶轩看了一眼某个方向,阴测测地勾了下唇。 那两个人许久不回,应该是已经中招了…… 此时一旁的秦雍有些着急,他不该让秦意之单独出去,还应该多派几个人跟着秦姝兮去更衣的。毕竟皇宫重地,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整个侯府怕是吃罪不起! 眼见秦雍越发焦急,秦叶轩却越加的胸有成竹。 他突然轻拧眉峰,关心地对秦雍道:“爹,二叔与王妃走了好久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不算太小,刚好周围的人都能听得到。 待一群人望向秦雍的位置时,就连皇帝皇后与金国的使者,也都瞧了过来。 “没回来,是怎么回事?”皇帝皱眉问道。 秦叶轩急忙跪地行礼:“回皇上,王妃刚才的衣服被茶水打湿了,宫女人带她去更衣却许久未归,而二叔也不见许久了,那边挨着禁地,可别误闯了……” 皇帝抬眼看了不远处的禁地树林一眼,神色忽然暗了下来。 皇后也看了一眼那禁地的方向,道:“这誉王妃好端端的怎么换个衣服,还能走丢了?可别有什么事才好,臣妾派人沿途去找吧。” 皇帝点点头,也吩咐了侍卫前去寻找两人。 金国使者赫连晟因为秦姝兮救了赫连楹,便建议道:“陛下,我们不如一起……”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宫女面色惨白的从一个宫殿前冲了出来,她神情骇然,踉跄的倒在地上。 北盛澈立刻挡在皇帝身前,命令道:“出什么事了,来人,过去看看。” 禁军校尉沈冽立刻带人押住了那个宫女,宫女脸色慌张,一直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那间宫殿。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齐刷刷的看向那处宫殿,议论声悄悄散开。 “誉王妃会不会在那,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冽命人前去查看,几个侍卫一脚踹开殿门——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好奇。 皇帝沉声道:“走,一起去看看。” 众人来到那间殿门前。 然而待秦叶轩与秦婉知抬目去看时,难抑的欣喜猛地僵住了,感觉如遭雷击—— 只见殿内,北煜泽正整理着衣襟走出来。 而他身后,赫然跟着本该在偏殿休息的赫连楹。 皇帝蹙紧眉头,皇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众人大惊。 有人悄悄议论,谁能想到,这殿内的人竟是朝华公主和十一皇子! “公主!”赫连晟顿时沉了脸,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楹低着头,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裙,目光盈盈,“五皇叔……我……” 北煜泽的神色略显懊恼,他的目光从人群中掠过,变得幽暗起来。 不知谁提了一句,“不对啊,失踪的明明是秦府二爷跟誉王妃,为何……” 这人话没说完,但众人皆已联想到了什么,看着秦雍的目光,顿时奇怪起来。 秦雍大急,正想开口,突然—— “谁说本王妃失踪了?” 这时,众人身后出现了一道清凛好听的嗓音…… 第89章 同处一室的叔侄 秦叶轩与秦婉知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置信。 他们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秦意之被人揍昏扔入殿中,秦姝兮也被宫女反锁在殿内,而殿内又燃了助情益性的香料…… 即使他们不明白十一皇子与朝华公主为何也在殿内,但秦姝兮不可能完好无损! 还有,秦意之呢? 秦雍的心情大起大落,暗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女儿出现的及时,没让众人再往肮脏的地方联想。 他问道:“只是换身衣裳而已,王妃为何去了这般久?” 秦姝兮故作惊讶道:“姝兮去更衣了,可更衣完便不见了领我进殿的宫女。然后,我便迷路了。” 秦姝兮的回答将众人的思绪拉回,空气中陡然安静了下来。 按理说,宫女领誉王妃进殿后不该无故地离开,而他们本以为是誉王妃失踪了,结果,却撞破了十一皇子与朝华公主的……咳,好事。 皇帝浓眉深锁,“十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煜泽坦然道:“是儿臣在清凉殿内多饮了些酒,便在这殿内歇息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宫人竟把朝华公主也带到了这里休息,儿臣本想避嫌,还未来得及离开,大家便都来了……” 众人心中怀疑:这么巧? 有心思敏锐的,便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设套,或者是这十一皇子,早就打上了联姻的主意。 皇后强忍心中不快,皇帝大声怒喝:“简直胡闹!” 而北盛澈的神色,极其难看,却极力保持镇定。 北煜泽抿了抿唇,低眸跪下道:“父皇,儿臣既然已经跟朝华公主共处过一室,还请父皇赐婚!莫因宫人失误而有损公主的名声与两国的邦交。” 赫连楹唇角动了动,有些羞涩的看向北煜泽。 赫连晟沉默一瞬,叹了口气,道:“陛下,我朝是来联姻的,眼下既然已经这样了,便……便也只能当是天赐的良缘了。” 皇帝狠狠地瞪了一眼北煜泽,虽然气他“先斩后奏”,但在自己心中,老十一的确是联姻的最佳首选。 是以,皇帝按捺住情绪道:“五王放心,我国必定不让朝华公主受半点委屈。我这老十一文武双全,又至情至义,未来定能与朝华公主琴瑟和鸣。” 皇帝当下便命礼部着手朝华公主与十一皇子的大婚之事,联姻使团只来京两日,联姻事宜,便算告了一个段落。 秦叶轩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一脸费解又带着怨怼之色看向了秦姝兮。 而秦姝兮恰好抬眸,两人的目光形成一个短暂的交锋。 女人的唇角微微勾起,深潭般的眸子涌上冷戾的光泽。 秦叶轩想不明白很正常,因为这个结果—— 是她一手促成的…… 半个时辰前。 秦姝兮推开殿门,便看到了殿内昏躺在软榻上的秦意之,她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二叔以后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应该不会轻易地中计! 紧跟着,她身后的小宫女狠狠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殿内,并反锁了殿门。 屋内有幽幽靡香,很快,秦姝兮就明白了秦叶轩打得什么肮脏的主意。 但好在,她并非毫无准备。 那宫女带她来更衣前,她便在宫女的身上下了毒药。 秦姝兮正要开口与门外的宫女做交易时,却猛地听到身后的秦意之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侄女,怎么是你?” 第90章 觊觎皇子 秦姝兮装成惊异的样子:“二叔,你怎么也在?” 秦意之坐在软榻上,单手托腮,一脸无辜状。 “你叔叔刚出清凉殿就被人揍晕了,醒来却见十一皇子昏在我身边,后来又听见有人进来,我怕被安上个觊觎皇子的罪名,便继续装晕,谁知道来的竟然是你……” 秦姝兮:“……” 她的目光看向躺在秦意之旁边的人身上,“这是……十一皇子?” “是呀,也不知道谁想设计我跟十一皇子有一腿,不过奇怪,为啥小侄女也过来了?难道……对方想设计我们三个人?” 话说到这,秦姝兮心中已经有了推断,想必是秦叶轩买通了洒湿自己衣服的宫女,又暗中命人将秦意之绑了过来。 只是,十一皇子为何在此? 如果二叔说的是真的,便是身为太子走狗的秦叶轩想将十一皇子也设计其中,如果二叔说的是假的…… 那怕是她家二叔愿者上钩,见有人想对付他,便顺带叫上十一皇子来“瞧瞧热闹”。 不管其中细节如何,秦姝兮现在已经可以断定:对方是想毁她清白,还想给她安上一个乱、轮的罪名! 秦姝兮敛起思绪,眼底幽光划过,当务之急,是先要在对方带人前来捉奷前,解决眼前的局面。 她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骨哨,吹响了。 秦意之看着那骨哨,眸底神色幽然,心中道了一句:还好他早做了安排…… 不多时,便有一个黑衣男子揭开了屋顶的瓦片。 秦意之看着那黑衣男子,两人目光无声的交集了一瞬。 秦姝兮亦是抬头看到了黑衣男子,她蹙了蹙眉,感觉对方与前两次相见,好似有些什么不同。 而到底哪里不同,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只能吩咐他。 “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朝华公主,机会只有一次,来不来就看她了,若是她肯来,你便立即将她带过来,避开众人。” 上一世,秦姝兮也是与朝华公主结缘后,才知道朝华公主早在儿时就来过一次大楚,从那时起,她便喜欢上了北煜泽,原本和亲也是想与十一皇子联姻的,却被北盛澈设计陷害嫁给了皇帝。 而后来,等北煜泽想起朝华公主便是儿时自己喜欢过的女孩子时,已经晚了——朝华公主已经嫁给了皇帝。 自此北煜泽无心朝政,还被迫娶了不爱的女子,又因那女子母族的强大,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最终,北煜泽被刺杀而亡。 可原本,两人应该相爱,应该是幸福的……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迅速离开。 秦意之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黑衣男子,随后挑眉看向秦姝兮,“小侄女这手底下的路子倒是广,这是哪的人啊。” 秦姝兮笑了笑,“二叔不用管是哪里的人,只要有用就行,不是吗?” 秦意之心道:这个小丫头,用着小爷的人,还不让我管,果然是胆儿肥了…… 等哪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不可! 不多时,黑衣男子便将朝华公主带了过来,同时,将屋内的秦姝兮与秦意之带了出去…… 又过了片刻,花园中的众人,在打湿秦姝兮衣裳的宫女的有意引导下,来到了这间偏殿门口。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大戏”。 “咦?挺热闹啊。”秦意之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秦姝兮的思绪。 她转头看去,只见她家二叔依然身着一袭绯衣,拿着折扇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对皇帝皇后见了礼,道了一句:“皇上,你家这花园实在美得很,让小人流连忘返,忍不住在花丛下睡了一会。“ “……“众人。 这侯府二爷能不能在皇帝面前正经点啊,这可是皇帝啊喂! 秦婉知和秦叶轩却对视一眼,神色都很严肃。 怎么可能会有秦意之说的这么简单,他明明就被他们打晕了! 秦叶轩眸底神色冷凝。 看来,他这纨绔二叔,还知道大事化小! 宫中有了十一皇子与朝华公主这事,皇帝自然也不会关心秦意之是躲哪了,又从哪冒出来的。 他只简单点了个头,就命沈冽护送金国使团回官驿。 宴会也到此为止。 沈冽点头称是,护送金国使团离开时,回眸了一瞬,目光正好与秦姝兮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对少女礼貌的点点头。 少女亦是回以一笑。 秦意之瞧着这一幕,刷地打开了折扇,眸光微敛,遮住了眸底的一丝暗涌…… 第91章 小丫头的去向 赫连楹则冲煜泽笑了一下,北煜泽对上小公主的明眸,心头涌上了一抹熟悉又异样的感觉。 皇帝皇后先行离开,官家众人随后离开。 秦叶轩看了一眼眉目发冷的太子,心里有些发憷,随后低下头,跟在后面走。 等众人离开后,北煜泽俊美的脸上蓦地阴沉下来,眸色冷凝。 “去查是谁动的手脚,竟敢动到本皇子的头上!” “是,殿下。”北煜泽的心腹张尧恭敬低头,领命而去…… 而秦姝兮这边,秦府众人已经各自上了马车。 秦姝兮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回忆着今日发生的种种。 尤其是见到二叔之后的事情,更是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入局,但似乎没觉察出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倏地,秦姝兮睁开了眼睛—— 她忽然想起在等待众人来偏殿看情况之前,与二叔和玄凛一道离开的那会。 二叔似乎,很熟悉宫里的路…… 秦姝兮漆黑的眼中闪过狐疑,指尖紧了紧。 虽然未来的摄政王很厉害,但是宫内的事情,也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吗? …… 皇后宫中。 “砰”的一声,茶盏被摔了个粉碎! 就砸在太子北盛澈的身旁! 皇后的面色阴沉,怒斥:“你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让老十一钻了空子,与朝华公主联了姻!本宫在这个事上花了多少心思你不知道吗!” 北盛澈立即跪下,“清母后息怒。”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今日会是这个局面。 要是能与金国联姻,他这太子之位也会更加稳固。 可现在…… 北盛澈手握成拳,“请母后放心,这件事情儿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谁挡我们的路都得死!” 皇后依旧脸色难看,让北盛澈滚下去。 北盛澈恭敬的行了礼,退出了皇后的寝殿。 回东宫的路上,北盛澈的眼中一直藏着一抹寒意。 今日之事,显而易见,是有人动了手脚。 这时,北盛澈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凛的嗓音,“微臣参见殿下。” 北盛澈脚下一顿,转身的刹那,眼中的阴寒已经敛起。 他看向来人,“沈校尉刚送过金国使团,又来宫中当值?” 沈冽回道:“微臣职责所在。” “这样的尽职尽责,难怪父皇会重用沈校尉,”北盛澈勾了勾唇,似是无意提起,“上次宫宴与沈校尉交手的刺客,如今可抓住了?” 沈冽道:“还没有。” 北盛澈上次赶了过去,但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沈校尉了。 那刺客的影都没见着。 可此事疑点颇多,偏偏他暗卫又来报,说与沈冽动手的人,已经几次夜探皇宫了,而且去的还都是九皇子母妃生前的寝殿。 他总觉得,那个刺客,就是九皇子母妃一党的余孽。 北盛澈看了沈洌一眼,沉吟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查到了那个刺客,沈校尉记得留下活口,本宫要亲自审问。” 沈冽低着脑袋,闻言闪过一抹深思,却拱手应好。 …… 秦家众人回了府,秦意之也摇着扇子回了自己的别院,男人眉目有点沉,脑海里总浮现出小丫头对那宫中侍卫的浅浅一笑。 秦意之刚走到院中,就见郑风抓着一只鸽子凑了上来,笑眯眯的问:“二爷,今日顺不顺利?” 他说着,把鸽子腿上帮着的小信条取下,递给秦意之。 秦意之淡淡地“嗯”了一声,扫了眼那信条上的内容。 宫宴后他与小丫头分别上了马车,没想到她没有回府,而是去了…… 第92章 新的合作 宫宴结束后,秦姝兮并没有回侯府。 而是找个借口下了马车,来到了百草阁。 她可没有忘记,宫宴上秦婉知拿出美白丸时,自己的打算—— 她要给美白丸涨价!少女如往常一般见到了百草阁的掌柜吴易,对方告诉她,她给的药方跟药丸都很好卖,并且给秦姝兮分了账。秦姝兮把厚厚的银票放入袖子里,刚刚跟吴易敲定了美白丸的新价格,对方就道了一句—— “秦姑娘,今日正好我们东家也在,您要不要跟他去认识下?” 秦姝兮想起关于百草阁东家的事,传闻他药店开得遍及大楚,富可敌国。 这样的人物,结识一番,对她自然是有好处的。 当即,秦姝兮便点了点头。 吴易亲自领着秦姝兮进了百草阁的后堂。 屋内布置的简单雅致,家具物器等,一概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与玉石等。 隔着一道纱幔,男人背对着秦姝兮坐在一张矮几前,那身影绰绰,窗外有风吹来,能偶尔露出他一身玄色的长衫。 吴易恭敬的退下去,屋内只留了一个像影子一般的侍女。 秦姝兮目光淡淡地看向纱幔后,没想到对方跟迎春楼主一样,竟不喜欢真面目示人。 她率先出声:“不知老板如何称呼?” 纱幔后,背对着秦姝兮的男人淡然出声,“鄙人左月卿。” 秦姝兮点点头。 对方又道:“秦小姐的药卖的很好,你能和百草阁合作,实在是左某的荣幸,不过恕在下貌丑骇人,不能邀秦小姐入座。” 秦姝兮自然知道这只是个借口而已,不过她并打算挑破。 只是客气道:“能与百草阁合作,亦是我的荣幸。” 左月卿背对着秦姝兮,动了动胳膊,好在像品茶的样子,“不知秦小姐,有没有加深合作的打算?” 秦姝兮,“愿闻其详。” 男人语音微扬,“姑娘的药实在很好卖,鄙人打算单独开一间针对女子的药房。” 左月卿只简单一说,秦姝兮就明白了,不得不暗道一句:这人真的很有商贾头脑。 大楚虽然民文开放,但许多女子并不敢来常规的药堂看诊,就是怕自己有什么大问题,例如是难孕或者不孕,被人传得人尽皆知。 而女子药房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将她研制美容药剂,更快更直接地卖给需要它们的女子们。 想透这些,秦姝兮便也来了兴趣,问道:“那不知,我们要怎么加深合作?” “鄙人所开的药房,会只卖秦小姐的处方或者药品,所用大夫,也可能需要秦小姐暗中指教。药房成功开启前,我们便谈好利润占比,你六我四,如何?” 不得不说,这比例分配很良心了,毕竟秦姝兮提供的只是药方与制作成品,坐等赚银子的事,自己哪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她想复仇,就势必需要很多银两,而她的身份,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 秦姝兮应了一声,“好。” 背对着少女的男人,唇角往上勾了勾,惬意地又品了一口茶。 缓声道:“对了,最近有许多人因为买了你的药,来暗中打听你的身份,想让你出面去医诊,其中一个人——还是侯府之人。” 闻言,秦姝兮眯眸。 整个秦府,也就只有因为突发恶疾,而从禁闭室中放出来的李娟需要治病了。 看来李娟确实病得很重! 秦姝兮冷笑,“告诉他们,我不治。” “好,那鄙人让下面的人拒了。” 秦姝兮回了下礼,“那劳烦左老板了。” …… 商谈好合作之事,秦姝兮出了内堂,正准备离开百草阁,却在药堂门口遇到了一行人…… 第93章 千金难买美白丸 秦姝兮才看到她们,唐蓁已经嘲讽出声:“呦,瞧我看到了谁,这不是誉王妃吗?” 唐蓁身后有几名贵女簇拥着她,听到她的话,都掩唇笑着,看秦姝兮目光算不上友好。 秦姝兮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抬步欲走。 唐蓁一看她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来气,她拦住秦姝兮,目光落到她没戴面纱,清艳绝丽的脸上,她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道:“哼,我说呢,你怎么突然变漂亮了。原来是一直偷偷来百草阁买药看诊?” 随着唐蓁话落,她身后的几名贵女看向秦姝兮的目光都炽热了几分,一个个眸子里都先是怀疑,后是不可置信。 这药店的美容药,她们多少是有耳闻的,但因为太难买,从来没有用过。 难道这药或者这里的大夫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竟连秦姝兮这样的丑八怪都能治好! 秦姝兮看着唐蓁自以为猜到真相的模样,心中有些想笑。 对方明明是想挖苦自己,可偏偏为啥帮自己做了活广告? 没瞧见路过百草阁的人,或者里面看诊的人听到她的话后,都扭头争相向药堂的小厮与吴掌柜叫嚷着问美白丸与大夫看诊的事情么? 堂内的大夫和药童都有些傻眼了,听到唐蓁嚣张的话后,他们就忙得更加脚不沾地了。 唐蓁双手环胸,围着秦姝兮转了两圈,俏脸微扬,双眸中尽是不可思议,“这百草阁内的美颜丸可是限量售卖,千金难求,而且研治他的大夫,从来没有坐诊过,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买到药,又让人治好的?” 秦姝兮眸光微闪,好整以暇地看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怎么买到的?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那药的确很好用,若没有美白丸,我这脸,怕还没办法见人呢。” 这时不知药堂哪个小厮喊了一声,“最后三颗美白丸,大家不要再抢了,过几日,过几日一定会来新药的!” 听到这话,门口以唐蓁为首的几名贵女的脸色都变了,纷纷抛下唐蓁,提着裙摆进了药堂之内。 唐蓁又恼又急,此时也懒得再理会秦姝兮,一转身跟了进去。 片刻后,唐蓁身旁的一名贵女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嘀咕,“唐姐姐,好像这美颜丸的价钱真的不低……” 唐蓁蹙眉,看了一眼门口未走的秦姝兮,扬起下巴道:“多贵我都买得起!掌柜的,最后三颗美白丸都给我,价钱不是问题。” 吴掌柜虽然因唐蓁对秦姝兮出言不逊而不满,但他还是牢记和气生财的道理。 只笑眯眯地道:“今日这美白丸涨价了,因为是最后三颗,下次来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价高者得!” 唐蓁一听这话,顿时惊呆了,“什么?” 立刻有姑娘喊道:“我出五百两。” 紧接着,有人跟道:“我我我……我八百两。” 还有人喊到了一千两,一千二百两,两千一百两…… 吴掌柜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没错过丞相府嫡女捂紧荷包,脸色变得有些微妙难看的样子。 他笑意不减,和蔼可亲道:“唐小姐,已经出到三千两了,您打算出多少呀。” 唐蓁,“……” 吴掌柜又道:“唐小姐要是银钱不够,可以看看其他的。这美白丸效用实在好才卖得贵,不如您试试我药堂自己研制的珍珠膏,虽然药效不及美白丸,但功效大抵相同的。” 唐蓁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秦姝兮,却看见对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唐蓁气愤的回头,对着吴掌柜道:“荒谬!我就要美白丸!” 吴掌柜适时出声:“那唐小姐,您全要吗?” 一提到这个,唐蓁一口气差点儿喘不上来,可四周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再加上秦姝兮明晃晃的注视着她,她顿时下不来脸,只得憋着一口气,抬高下巴道:“我从来没用过美白丸,哪知道效果好不好,我先要一颗。” 吴掌柜,“好的,三千两。” 片刻后,吴掌柜把装好的美白丸递给唐蓁,说道:“唐小姐,您的药丸,收好了。” 唐蓁小心翼翼地接过,明明心在滴血,脸上却扯出一抹笑容。 随后,她转身带着几个贵女打算离开,却在路过秦姝兮身边时,傲娇地又扬了扬下巴。 秦姝兮低头笑,看在小姑娘给自己贡献了一千五百两的份上,就不与她的失礼多计较了。 第94章 期待小侄女生儿育女 秦姝兮不计较了,但不代表别人不计较。 唐蓁还没回到丞相府,唐宗起就已经知道了唐蓁宫里宫外干的那些蠢事。 唐蓁刚回府,连美白丸都还没吃呢,就被唐宗起揪住了耳朵,亲自扭送到侯府门前。 秦姝兮前脚才踏入府内,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府门处越来越嘈杂的喧闹声。 她回头一看—— 唐宗起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一手揪着唐蓁的耳朵,一手对着身后招手,声音哄亮,老当益壮,“来来来,全给我师父抬上来。” 言罢,丞相府的下人呈上来不少礼品,更是有一名老管家模样的人,捧着一根藤条道:“王妃,我们老阁老说,让您不必手下留情,怎么爽快怎么来。” 闻言,一群吃瓜百姓与侯府闻迅而出的下人惊呆了。 唐蓁的脸又红又白,既委屈,又羞恼,“爷爷,爷爷您松手,人……好多人呢。” 唐宗起一见她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人多,宫宴上你扯我师父的面纱时咋不说人多?我看你就是皮痒了,都忘了是谁救了你亲爷爷!” 老人说完,亲自对秦姝兮道:“誉王妃,今日是蓁儿无礼了,你不必给老夫留面子。眼下若不处置她,日后还不定准闹出什么事端!” 秦姝兮眸光微闪,唐阁老的话,倒真让她想起了唐蓁上辈子做的一些“混账”事,旁若无人的追求秦意之就算了,还在秦意之成为摄政王之前,换了一身男装追到沙场,被敌军虏获后,险些失了贞洁与性命。 这时,唐宗起气得还在骂着,“臭丫头,我唐家世世代代都是明事理的,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糊涂蛋。” “我……我就是觉得丑丫头总是欺负秦姐姐!”听唐蓁提到秦婉知,秦姝兮莫名想到上一世,唐蓁出事后,秦婉知便与她断了来往。 少女走了两步,走到唐蓁面前,幽静的眸子,敛着沉着与淡然。 “唐姑娘,我可否问一句,你现在觉得阁老这样对你,丢不丢人?” 唐蓁撅着嘴,怒道:“你明知故问!” 秦姝兮淡淡一笑,“那敢问,你现在的感受,与我在宫中被你当众扯下面纱时,有何不同?” “你——你欺人太甚了秦姝兮!我知道你变美了,你当众出了风头,你……” “那倘若,我依然貌丑无盐呢?” 闻言,唐蓁一怔,如果当时秦姝兮没有变漂亮,那么,自己当众扯了她面纱,她势必会被人取笑,成为别人一辈子的笑柄。 与眼下难堪的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唐蓁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日在宫宴上的做法,真的很过份。而她也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已不所欲,勿施于人! 见孙女态度软化,唐宗起皱眉道:“王妃给你上了一堂大道理,你还不道谢?” 唐蓁咬了咬唇,周围围观的视线依然让她难堪,但…… 她还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誉王妃,对不起,今日我不该那样待你。” 想到因为赌气,自己的私房钱都空了,唐蓁更萎靡了。 可她一看到秦姝兮的脸,想到秦姝兮刚刚讲道理的模样,为何……与秦姐姐口中的秦姝兮不一样? 秦姝兮眼里有了丝丝的笑意,“无事,过了也就过了,唐姑娘不必自责。” 唐蓁脸颊气鼓鼓的,“我……我才没有自责。” 哼,她最多只有一点点的后悔,就指甲缝大小的一点点。 唐宗起一巴掌拍向她的头,怒声道:“臭丫头,没有半点规矩,这点学学你哥哥,以后见到王妃,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王妃小师公’。” “臭丫头,走。” “哎呦,爷爷你干嘛又打我,蓁儿都要被你打傻了……” 秦姝兮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眸中笑意渐渐淡了回去,她转身回府,侯府的下人,将唐阁老带来的礼物搬回了府中…… 人群中,秦意之刷地打开折扇,惬意地摇着扇子。 郑风,“爷,王妃刚才的样子可真像女先生,日后若有了儿女,定能教育得出类拔萃!” 秦意之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怎么办?好像有点期待…… 第95章 要送李娟上路了 秦叶轩的房间里,紫云一脸娇羞,羞羞答答的把手中的荷包递给秦叶轩,“少爷,这是……是奴婢亲手绣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秦叶轩眸底有着不易察觉的嫌恶,不过,他还是笑着接过了荷包。 少年漂亮的双眸里闪过一抹幽光,“这针线活做的不错。” “少……少爷喜欢就好。”紫云的脸色更红了。 秦叶轩笑着,轻柔的把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着…… 不久后,紫云离开,一名小厮进了屋内,对秦叶轩恭敬地道:“少爷,百草阁回绝了。” 秦叶轩眼里有着浓浓的不悦,拧眉道:“想办法找到这人,要钱还是要名利,只要他肯来医治母亲,我定会满足他所有要求。” 他娘的身体,容不得再拖下去了。 小厮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抬步退了下去。 片刻后,秦叶轩去了李娟的院子。 他刚进门,耳边就传来了李娟无法压抑的咳嗽声。 少年快速走到床边,声音有些哽咽,“娘……” “轩儿。”李娟又是重重地咳了两声,捂着嘴的手帕上见了血。 这血,让秦叶轩感觉有点惊心。 李娟愁眉,面色苍白如纸,“娘……娘怕是护不了你跟姐姐了,娘好怕以后没了娘,你和姐姐会被宋氏母女欺负啊……” 秦叶轩握紧了李娟的手,神色动容之余,眼神也越发狠戾,“娘你放心,万事有我。” “今日没能除了她,明日——我定要那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好,好。” 李娟欣慰地笑了,双眸同样阴狠,却紧接着,她再度咳了血。 可不管境遇如何被动,身体如何不堪,李娟仍是在心中发誓—— 宋庄毓,秦姝兮,你们绝对会不得好死的! 绝对! …… 夜晚。 秦姝兮回房之后,玄凛已经等在了房间。 烛火微弱,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停留得久了些。 四目相对,玄凛率先开口:“陈舟是被人杀害,再伪装成了自杀的。” 秦姝兮眸光微凝,若有所思,“如若是这样,那文字狱的幕后推手,可能真的不是容妃。” 玄凛颔首,看着微风拂进窗内,撩起了少女几根发丝。 他指尖痒了痒,沉声道:“据我们千息阁资料库的记载,容妃生前为人平和,不擅惹事。倒是有人买过她的人头,但以前的杀手还未动手,她便死了。” 秦姝兮蹙了蹙眉,“不管是不是她所为,我都要查清楚,事情既然做了,就必然会有痕迹。” 玄凛眸色深深,并未回应,倒是过了片刻后,问了一句,“你的脸……什么时候好的?” 秦姝兮摸了下自己光滑的侧脸,如实道:“主要是二叔帮我寻了极其难得的药草,我这容貌才能恢复得比想象中的快。” 烛火下,少女的容貌娇美如画,想起她先前容貌被毁时的模样,男人突然眯了眯眸子,冷冽道:“你可知你儿时为何会毁容?” 闻言,秦姝兮侧眸看他,淡声回道:“儿时摔伤了脸,蒙古大夫开错了药,导致我外敷之后,伤口恶化,最后留下难看的疤痕。” 玄凛眸中快速划过浓烈杀意,“千息阁每杀一个人前,都会将那人生平资料调查得极其详尽。你脸上的疤,并非大夫开错药,而是被侯府李夫人授意的。” 关于这点,秦姝兮还真的不知道,她虽然怀疑过自己伤疤的来源,但没有实证,便没有堆在李娟头上。 没想到,这事还真的是李娟所为。 既然这样,她便也不必钝刀子割肉了。 从那日李娟被罚祠堂后,她便让桃叶买通了李娟身旁伺候的丫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让丫鬟在李娟的膳食中动了手脚。 那膳食与李娟屋内所燃熏香相克,闻久了,那香味便犹如砒霜,让李娟夜难寐,胸上如压巨石…… 看来,是时候送李娟上路了。 玄凛见她波澜不惊,便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男人正欲再度开口,却突而眸光一凛,毫无情绪地说:“有人来了。” 秦姝兮明眸微眯,再回头时,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在此刻,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 第96章 二爷与王妃 院中吵吵闹闹,下人举着火把灯笼。 秦叶轩一马当先,一脚踹开了秦姝兮的院门,他身后跟着面沉如水的秦雍与心慌无比的宋庄毓。 一群奴仆紧随其后。 秦叶轩看到秦姝兮的房间内还亮着灯火,唇角勾起了冷笑,很快又对秦雍道:“父亲,我方才看到一个黑衣男人,就是从院墙上,翻进了王妃的院子。” 宋庄毓脸色发白,“叶轩,你会不会看错了,或者是有什么宵小贼人?” 秦叶轩沉冷道:“若是宵小,为何王妃没有高喊贼人?” 秦雍眉头紧皱,这时,院里的紫云与桃叶听到了动静,先后跑了出来。 桃叶一看这阵势,心下顿时一个咯噔。 而秦姝兮的房间却依然毫无动静。 秦叶轩暗中与紫云对视了一眼,他缓缓勾唇,笃定道: “父亲,孩儿确定没有看错。到底是不是宵小,我们进王妃的房内一看便知,如若是宵小,我们也好除了贼人。如若不是宵小……” 后面的话,秦叶轩没有明说,但秦雍心里明白得很,二女儿现在已身为皇媳,若从她院子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怕惹怒了皇家颜面,侯府将万劫不复! 秦雍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下来,盯着秦姝兮尚且亮着烛火的房间,沉声命下:“搜,我倒要看看,倒底是什么人!” 宋庄毓心下一慌,刚要冲上去阻拦,却被桃叶扶住,对她暗中摇了摇头。 秦叶轩立刻带着人,闯进了秦姝兮的房间。 房门被轻易推开。这与秦叶轩想象中的不一样,让他蹙了蹙眉峰。众人定眼望去—— 只见跳跃的昏黄烛火下,少女身上还是白日所穿的一袭青衣。 她正低着头,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摆弄着桌上的几味药材,将药材丢进药罐,淡定地用药杵在捣药。 秦姝兮没有回头,却不怒自威道:“大家不睡觉,来我这静姝院做什么?” 秦叶轩不死心地打量了屋内一番,嘴上却道:“王妃,我见有人翻进了你的院墙,担心你,所以过来瞧瞧……” 秦姝兮侧眸,眉眼嘲弄地扫了秦叶轩一眼,见秦雍与被桃叶扶着的宋庄毓也进了屋子。 她便开口道:“既然你把爹与娘亲都搬过来了,那我若不让你宽心,怕你日后会经常‘担心’我吧?” 这时候,秦叶轩不着痕迹地看了紫云一眼。 紫云心下一狠,猛地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王妃,怕是……怕是您和二爷经常私会的事情,瞒不住了。” 此话一出,屋内与院里的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宋庄毓不住摇头,“不,不会的,兮儿跟意之都不是这样的人!” 秦雍脸黑如墨,扫了人群中一眼,没有看到秦婉知与秦意之。 婉知向来不善惹事,就算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也不会来。但秦意之不同,他最爱惹事,唯恐天下不乱! 今日,却不见他的踪影! 秦雍沉声怒道:“来人,去松鹤苑看看二爷可在!其余人,搜一下王妃的屋子!” 众人领命而动。 秦姝兮面容镇定地看向紫云,随后,她又睨了眼视线如若冷刀一般盯着自己的秦叶轩,她垂下头,缓缓地勾了下唇角。 以她的身份,想制止秦雍的命令很简单,但—— 戏要配合下去,才能唱得有意思。 搜查的小厮动作很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秦叶轩看了秦姝兮一眼,眸底有着难言的阴狠,只一瞬,他又恢复如常,静静地看着搜查的奴仆。 搜查的奴仆中,有一名不起眼的小厮不着痕迹的和秦叶轩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这小厮朝秦姝兮的床榻搜去…… 不一会儿,一声惊呼从床榻处传来—— “这……这里有一只男人的鞋子!” 霎时间,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小厮,看向了他手中的那只黑色云纹鞋子。 秦雍胸口上下起伏着,险些压不住怒气。 偏偏这时候,他派去查看秦意之下落的人回来禀告道:“回侯爷,二爷他……不在府中!” 第97章 二叔自证清白 秦雍额头上青筋暴起,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给我将秦意之那混蛋找回来!” 只是,秦雍的话才刚落,一道悠闲的声音却幽幽地传来—— “呦,我这才回来,就听到兄长在骂我混蛋呢,怎么了,我又惹到您了?” 听到这声音,众人一起往门口看去,只见秦意之正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被人扰了清眠的样子。 众人,“……” 秦意之正了正神色,上下扫视自己一眼。 男人依然一身红袍灼目,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皱眉道:“怎么了?小爷只是今夜多喝了两口,睡在了花园中,是杀了还是放火了,让你们这么看着我?” 秦雍气的直瞪眼,“你!你刚才在花园里?!” 秦意之扬扬眉,“可不是?睡得正香,被你们的动静吵醒了,就过来瞧瞧你们是不是要拆家。” 秦叶轩沉声道:“二叔,你来的正好,王妃院子里的丫头说你常出入静姝院,我们刚才还在床下发现了……你的鞋子。”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秦叶轩还在猜,秦意之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岂料—— 男人看都没看他,只是剑眉微挑,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一名手拿黑靴的小厮身上。 “嚯?这是我的鞋?” 秦意之对那小厮勾了勾手指,“快快快,拿过来。” 那小厮不明所以,更不知为何秦意之非但不急不怒,反倒兴致盎然的样子。 小厮暗中又看了一眼秦叶轩,将鞋子捧了过去。 秦姝兮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一个局外人。宋庄毓紧张的抓紧了身旁桃叶的手,秦雍压根搞不懂他这混账弟弟到底要做什么。 秦雍冷脸,“你别给我整些幺蛾子,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你赶紧给我解释清楚!” 秦意之看着扫了一眼小厮递来的鞋,一脸的嫌弃,“这鞋又丑又臭,你们这是在侮辱我!” 秦意之说完,突然弯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一只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 “看到没有?这才是小爷的品味,我的鞋用的都是上好的金丝线云锦缎面,且小爷穿之前,可都特意用香料泡过的,香得很。现在,你们竟然说那只臭鞋是我的?” 众人下意识地对比起两只鞋,秦叶轩暗中皱了下眉,秦意之的院子不好进,那只黑鞋的确是假的,可鞋子的尺寸,却是与秦意之相合的。因为,那是他特意找人比照着秦意之的脚印做出来的。 不等秦叶轩再开口,只听秦意之继续说—— “来来来,不信的话,你们都闻闻……哦对了,还有尺寸!爷虽然对那只臭鞋子嫌弃的很,但为了自证清白,还是可以比一比的。”秦姝兮见秦叶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唇角微讽。 这时,秦意之已经拿了小厮手中的鞋子,往脱了鞋的那只脚上比了比—— 黑鞋明显比秦意之的脚小上一寸,男人眉梢挑了挑,“栽赃小爷都不做好功课,这么小,我怎么穿?” 见状,跪在地上的紫云脸色大变,这—— 不可能!黑鞋完全是她比照秦意之的脚印做的! 秦叶轩脸上的神色亦是僵住了,宋庄毓与秦雍暗中松了口气,可随后,秦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管鞋子大小,都是一只男人的鞋,且出现在他女儿的床榻下! 秦姝兮没错过众人神色,终于开口道:“这鞋的大小,明显不合二叔。” 桃叶接口道:“奴婢瞧着,这鞋的尺寸,倒像是少爷的。” 话音一落,众人都看向了秦叶轩的脚。 秦意之更是将鞋子一把砸过去,径直丢在了秦叶轩的脸上,笑道:“来,轮到你试试了……” 第98章 一波接一波 秦叶轩只低头扫了一眼掉落的鞋子,就浑身如置冰窖。 他想起自己设计的皇宫的那件事,仿佛已经猜到,这鞋的尺寸,定将与自己的脚,不差分毫! 秦叶轩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他有些发怵的后退了一步。 这时,秦雍的脸上已经布满阴霾,看向秦叶轩的目光带着极致的冷意,有些事情,已经不用挑明白了。 秦叶轩察觉到他爹的目光里的不善,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立即回神,眸底极快的闪过阴鸷神色,再次看向众人时,神色已经恢复冷静之色,“爹!二叔,应该都是那个贱婢搞得鬼!” 说完,少年目光阴鸷地看了眼仍跪着的紫云,对着秦雍与秦意之拱手告罪。 紫云震惊不已,抬起脸看着秦叶轩,仿佛满面的不敢置信。 少年镇定道:“之前这个丫头,就一直对孩儿暗送秋波,但我一心仕途,便鲜少理会她。亦是她告诉我,今晚有男人进了王妃的院子,我怕连累她……便谎称是我亲眼看到有人进了王妃的院子。” 闻言,紫云快速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秦叶轩倏地看她,眼神凶狠,“你定是怪我不愿回应你,才故意将我的鞋子藏进王妃榻下,以图陷害我。” 秦雍厉眸微闪,依旧沉怒出声:“废物,竟然被一个下贱胚子蛊惑于股掌之中,我要你何用!” 他冷冷吩咐道:“来人,带少爷下去,好好反省。至于这个贱婢,媚上欺下,公然陷害主子,拉出去,乱棍打死!” “是。” 紫云瞠目欲裂的大喊道:“侯爷,奴婢是冤枉的,都是少爷让奴婢……” 两名小厮已经上前押住了紫云,秦雍冷冷的看了其中一名小厮一眼,那小厮立即捂住了紫云的嘴,拖着人往外走去。 紫云被捂着嘴,出于生存的本能,她还是拼命的挣扎着。 秦叶轩同样被下人请着往外走去,他低头不语,长睫下,少年精明的眼眸里布满了寒霜与得意。 即使父亲可能知道是他谋划设计秦姝兮又如何,他可是侯府唯一的嫡子,更是小一辈里唯一的男丁! 混乱之中,秦姝兮好似因为几人的动作退后了一步—— 她不小心撞到了身后半人高的瓷瓶,只听啪的一声,瓷瓶摔碎了。 直到紫云被拖远,秦叶轩亦离开后 宋庄毓一直巨烈起伏的心跳,这才稳了下来。 秦意之瞥了秦雍一眼,道了一句,“乌烟瘴气。” 说完,便也打算离开。 只是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天呐!那是什么?” 男人顿住脚步回眸,只见桃叶正捂着嘴,惊呼着指着地上瓷瓶碎了的位置。 没走的众人一齐望去。 一看之下,无一不倒吸了口凉气,惊声道:“天呐,这……” 只见那碎片之中,竟有一只劣质的布偶,布偶上写了生辰八字,扎满了泛着凛凛寒光的长针。 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布偶显得诡异莫名。 秦意之潋滟的凤眸微微眯起,侧眸看了秦姝兮一眼,他强压了下唇角,才将笑意压了下去。 “呦,堂堂侯府,竟有人胆子大到敢行巫蛊之术?小侄女,你这是得罪了谁啊?一波一波的,非要你命不可。” 秦雍心中大骇,自古巫蛊之术,可比通奸的罪名大多了! 宋庄毓心中亦是震惊,也越发慌乱,好在桃叶又及时回身搀扶住了她。 屋内奴仆不禁连连倒退,生怕被那阴邪的东西影响了自己。 秦姝兮微不可察给了桃叶一个“做的好”的眼神,随后,眸底闪过一丝幽光。 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她如何不知,秦叶轩就是父亲的心头肉,无论发生什么,只要闹不出太大风浪,父亲必会保他? 可……秦叶轩能全身而退,李娟却未必了! 自己曾经说过,与李娟等人,要么不斗,要么——必要见血! 第99章 快下线的李娟 秦姝兮心中一声冷笑,面上镇定如常,在一众人恐惧于那布偶的时候,她却将布偶捡了起来,拧眉道:“父亲,我大楚历来谈盅色变,先皇更是下令,若有人再用这等阴邪之术,轻者杖毙,重者……” 秦意之幽幽地补了一句,“株连九族!” 说完,他还扫了一眼那布偶上的生辰,好似难得被吓到一般拍拍胸口,“这上面竟真的是小侄女的生辰,啧,究竟是谁,不惜牵连整个侯府,也要治小侄女于死地!” 这话,似是提醒了秦雍。 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想起了上次李娟自行闯到皇上面前,诬告宋氏文字狱一事! 上次,若不是皇上顾及因文字狱处置整个侯府,会让天子的暴名再起,怕现在——侯府已然给李娟陪了葬! 秦雍陡然握紧了拳,怒火中夹杂着慌乱,“搜!全府重查!” 这罪名太大,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秦家,万万不能毁在他手里! 秦雍这般想着,再看向秦姝兮时,脸色变得柔和了几分,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是他这个最看不上的二女儿,在天子面前,最被看重。 他满是慈爱道:“王妃,你放心,本侯定会查出真相,把要加害你的人绳之于法。至于今日这事……” 秦姝兮了然的点点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无论是刚刚的私会之事,还是眼下的巫蛊之事,只要查清幕后黑手,父亲可放心交待下人守如瓶。” 秦雍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有些懊悔,为何秦叶轩小小年纪便心思歹毒,而二女儿秦姝兮却这般识大体。 说到底,还是自己错宠了李娟那种恶妇! 很快,老管家就带人回来复命了。 果然如秦雍所料,他们在李娟的房内,搜到了另一只布偶,还有做法所用的黄符朱砂等。 烛火下,那扎满细针,泛着诡异之色的布偶,与秦姝兮手中的布偶几乎一模一样。 上面同样写了秦姝兮的生辰八字,针线布料,皆是一种。 秦雍的眉目越发沉冷,直到众人将重病的李娟抬了过来,他的眸色,闪过重重的狠戾之色—— “你这个——毒妇!” 李娟因为实在病得太重,说一句话,要喘上好几口。 她看到秦姝兮手中的布偶,又想起众人在她房中搜出的布偶,顿时凄惨笑道:“想不到……咳,我李娟终日捉燕,却被燕啄……侯,侯爷,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这事……绝不是我做的!” “够了!”秦雍的厉眸如刀,被她气得半死,“冥顽不灵,就不该让你活着!” 真当他不知道,李娟以前做的那些小动作?不过是顾及她娘家在皇后面前的殊荣,顾及她为自己生了一双儿女,还有多年的感情而已! 这时候,许久未再开口的秦姝兮,走到了李娟的不远处。 她看着面色如纸的李娟,眸光微眯,脸上异常冰冷,“姨娘,本王妃自认对你很恭敬,却不想,你接连要置我于死地。 而且我猜,你的目的并不只是我吧?是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我母亲已经有孕的事,想用我的死,来打击我身体孱弱的母亲吧?” “什么?有孕?”秦雍大惊,再看向宋庄毓的目光时不禁柔和许多。 皇帝那日亲临侯府调查文字狱时,曾点醒他善待秦姝兮母女。 那日,他便……偶尔宿在宋庄毓房里,却没想到,她竟有身孕了! 巨大的狂喜的一下砸中秦雍,他急忙走了几步,代替挑叶搀扶住了同样面色有点吃惊的宋庄毓,“庄儿,我……我又要做爹了?” 宋庄毓身后的李嬷嬷喃喃道:“难怪……夫人从前一点都沾不了酸,最近却异常喜欢吃酸的。” 酸儿辣女! 秦雍再度狂喜。 李娟瞠目欲裂,“不可能!” 秦姝兮摇头道:“姨娘,事以至此,你要佯装不知么?母亲有孕,并且怀了双胎之事,除了我,便只有桃叶跟无意中听晓此事的紫云知晓了。” 紫云?不就是被刚刚杖毙的奴婢?联合秦叶轩污蔑二女儿的人?秦雍对李娟先前就失望透顶,此刻—— 更是怒到极致! 他一脚将竹椅上的李娟踹了下去,怒声道:“来人!送这毒妇去见紫云!” 李娟径直滚在地上,吐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襟。 众下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有人上前扭扣住她,要拖她下去。 李娟突然癫狂大笑,看着屋子里的人的目光,如同模样凄厉的女鬼! 秦姝兮突然向她走近了一步,帮李娟理了理衣襟。 秦意之蹙眉,唯恐此时疯魔般的李娟伤了他的小侄女。 秦雍亦道:“王妃,你不必……” 宋庄毓紧张地反手抓紧了秦雍的手,其它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就连李娟都忘了再笑。 “贱人,你——”李娟眸子瞠大。 少女轻轻偏头,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姨娘,你风光了一辈子,黄泉路上,可莫让野鬼都笑你如今的落迫……” 噗—— 少女离开李娟身旁时,李娟生生被气出一口浓血,意识模糊前,她好像看到了与眼前截然不同的画面…… 第100章 帮小丫头捂住眼睛 李娟看到的,仿佛万分真实。 在画面中,她成功弄死了宋庄毓,将秦姝兮的小丫头活剐成了一片片,而秦姝兮虽然嫁给了当今太子,最后却为自己的女儿做了嫁衣…… “呵呵。”意识模糊的李娟看着眼前这一切,竟痴笑起来。 这痴笑让秦雍万分厌恶,事到如今,竟不知悔改还敢笑! 他压下心中对李娟仅有的最后一丝不忍,冷眼扫了一眼扣住李娟的两个小厮,“还不动手?” 他的声音,成功将李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当看清她十多年来小心翼翼讨好的男人,竟将宋庄毓如珠似宝似的搂着时,她又连接喷出好几口鲜血。 那血红得吓人,多得亦吓人。 秦意之不知何时走到秦姝兮的旁边,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秦姝兮一怔,李娟惨死前的模样,她欣赏还来不及,又如何觉得可怕? 可二叔的小动作,还是让她心中一暖。 秦雍见秦意之如此护着秦姝兮,下意识地也伸手,遮住了宋庄毓的眼睛,道了一句:“庄儿,你胆子小,也不适合看这些。” 扣住李娟的一名小厮喊道:“禀侯爷,李夫人她……断气了。” 秦姝兮心中一慰,还有什么,比被活活气死,还更痛苦? 这时,秦雍扫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李娟,心里沉甸甸的,毕竟是多年感情,可一想到李娟做的那些混账事,怒意又上来了,冷声吩咐。 “把她丢出去,清扫干净王妃的屋子。”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宋庄毓离开了。 老管家上前,命人把李娟随意地拿席子一裹,拖了出去。 直到地面被清洗干净,秦意之的手,才离开秦姝兮的眼睛。 男人低笑一声,轻弹了一下少女的脑门。 “小侄女不乖,竟在指缝间偷看。” 秦姝兮心道:是啊,若不亲眼看着李娟的下场有多惨,自己今晚怕是要失眠的。 她对二叔福了下礼,又道歉:“对不起,二叔,今夜连累了你。” 她指的是通奷一事。 男人的眉目沉了沉,再看小侄女时,唇角勾起不羁的笑意。 “不过是丁大点事,不值一提。倒是小侄女,屋内死了人,怕不怕?” 少女摇摇头。 秦意之似是有点欣赏,又有点可惜,他本还想说:若是害怕,二叔便陪你喝两杯的。 经过这夜的这一出,应该没人敢再编排他们二人了。 可最后,秦意之只能说:“那……二叔走了?你今夜,好好休息。” 说完,男人转身,步子停了半刻,这才迈着潇洒的步子离开了。 望着男人的高大背影,秦姝兮明眸微眯,眸底有些怀疑。 二叔对今夜的表现太过淡然,让她有一种……她所做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的错觉! …… 在李娟的尸体被处理完毕后,派去打听消息的云意回来了。 他神色犹豫地,将秦叶轩走后,静姝院内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 待听到母亲的尸体被人用一张破席子卷了,直接丢进乱葬岗后,秦叶轩用力地捏紧拳头,死死地压制着身上疯狂上涨的狠戾气息。 “秦姝兮——我与你的仇,不共戴天!” 他曾经风光无限的母亲,竟是被活活气死的,而且在死后,也没有半分体面! 他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要将秦姝兮母女与秦意之—— 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翌日一早。 深知昨夜动静,却整夜带奴婢躲在房里的秦婉知这才穿戴妥当,来到了秦叶轩的房门前。 少女推开门,眼睛红肿的厉害,“轩儿,娘……娘怎么会死?竟连丧礼都不能办?” 秦叶轩冷目扫了她一眼,“除了秦姝兮母女下狠手,还能是谁!” 秦婉知咬牙,“秦、姝、兮!” 这次,秦叶轩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姐姐,没了母亲,我们在这府中将会如履薄冰。” “轩儿……” “如今,那秦姝兮又样样高于你,怕我们再坐以待毙下去,只会步了母亲的后尘。” “你的意思是……” 第101章 秦婉知的小动作 “只有你尽快攀上太子,我们才有出路。” 秦婉知明艳的瞳眸微敛,神色变了又变,最终道:“可太子并不得皇上喜欢。” 众所周知,如今太子与十一皇子在朝堂上的地位难分伯仲,而皇上更喜爱十一皇子。 她秦婉知想要的那份殊荣,太子……他未必能给。只有皇上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她何必非要舍近求远? 见秦婉知似是有些不愿,秦叶轩眸光闪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秦婉知出了秦叶轩的卧房,她一张好看的脸蛋,渐渐阴冷了几分。有些事情,她本想慢慢的等待合适的时机,但自己的弟弟说得很对,如今秦姝兮母女正得势,倘若自己再被动下去,就真的就玩完了。 突然,秦婉知似是想到了什么,阴冷的脸色渐渐缓解了几分…… 两日后,七月十六,长安街上,亦如往年般举行了一场围棋大赛。 秦婉知换了一身白色男装,长发束起,她坐在棋赛的赛场中间,手执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女扮男装的少女偷偷抬眸看了对面一眼,只见一身便装的华服男子,正是当今皇帝。 皇帝向来爱棋成痴,秦婉知便赌他会来棋赛,果不其然,她在这里等了一上午,竟真的等到了。 皇帝来时,她已连胜了几场棋赛,也不知皇帝认出她没有,他看似一时技痒,便与自己对弈起来。 随着两人的棋子你来我往,周围响起一片鼓掌叫好之声。 坐在秦婉知对面的皇帝,目光从那堪称难分难解的棋局上移开,无意中对视上了对面“少年”的盈盈目光。 皇帝又落下一子,一身男装的秦婉知霍然蹙眉,最终,她如男子般拱了拱手道:“这位先生,您的棋艺,在下佩服至极。”皇帝朝“他”微微一笑,“你也不差,当真少年有为。” 秦婉知明显一怔,好像此时才认出了皇帝的身份,。 她眼神突然有点慌乱,皇帝瞧“他”这模样,倒觉得有几分可爱与真实。 其实他从坐在棋盘前时,就已然认出来了,这人——分明就是前几日一舞倾城的秦家大小姐。 没想到她不仅舞艺好,棋艺更好,果然是京都中有名的才女。 皇帝解了腰间的玉佩,递给秦婉知,“棋手难逢,得空,公子可以去我府上坐坐。” 秦婉知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玉佩,“是。” 低头之时,少女有些微微脸红…… 不远处的茶楼上,秦姝兮正陪着宋庄毓喝茶,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的棋赛中央时,她的眸光微闪,有些意外。 是因为自己重生了吗?才连带着也改变了秦婉知的轨迹? 还是说,前世秦婉知就和皇上有过这么一幕? 如此,北盛澈上辈子那顶绿帽子,戴的可真是有趣。 秦姝兮正想着,耳边传来母亲宋庄毓的声音—— “兮儿,难得出来一趟,母亲想叫你一起去琴铺看看,可好?” 秦姝兮凝眸回神,轻声笑道:“好。” 林嬷嬷付了茶费,秦姝兮扶着母亲,三人一起离开了茶楼。 琴铺离茶楼不算太远,三人走了一刻钟左右,便到了琴铺之内。 宋庄毓除了绘画,便喜欢抚琴,对着满铺的古琴,眸光都发亮了。 秦姝兮正想着送什么礼物讨母亲欢心,见她喜欢这些琴,就想帮她物色一把绝好的古琴。 正这时,她无意识扫向琴铺门外。 门外不远处,一名面容普通,衣着朴素的男人理了理衣领。 他抬起的手腕上,系着一枚若隐若现的白色的骨哨。 几乎是立刻的,秦姝兮便确定了他的身份——玄凛。 秦姝兮眉梢微扬,猜测玄凛应该是易了容的。 她回眸,正要帮母亲继续选琴。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尖叫声—— 第102章 现场接生 “马受惊了,让开,都赶紧让开!” 秦姝兮皱了皱眉,外面的人做鸟兽散,慌乱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唯恐惊了刚有身孕的母亲,秦姝兮几步走出琴铺,只见一匹疯马正从远处狂奔而来。 街道上的人几乎已经散尽,摊子杂物被打翻的到处都是。 这时,路中央一名身怀六甲的妇人异常显眼。 马声嘶鸣,快速逼近—— 那妇人瞳孔骤缩,一时间竟吓得失去了所有的动作。 此刻,从对面米铺中冲出一名中年男子,他双眸瞠大,惊恐地大喊出声—— “夫人!” 然而,这时黑马已经近到妇人眼前,马蹄高高扬起,就要一踏而下—— 躲在路旁的众人顿时也紧张起来,有人已经预感下一刻,马蹄之下,定会血染长街,是以及时地捂住了眼睛。 却只听,一道马儿的嘶鸣声,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黑马扬起的马蹄并未落在妇人身上,而是突然转变了个方向,绕过那妇人,快速的扬长而去。 飞扬的尘土中,众人隐约可见,一名穿着普通的布衫,手腕系着白色骨哨的男子,抓着黑马的缰绳,稳坐于黑马上…… 米铺内的中年男子连滚带爬的冲到路中央,急忙地扶住了那妇人的双肩,焦急地问道:“夫人,夫人你伤到哪儿没有?” 妇人惊魂未定,额头上有冷汗不断地渗出,捂着腹部,唇色苍白地喊了一声,“疼,好疼……” 人群中有人喊道:“不好,易老板,易夫人怕是要早产了!” “稳婆,快请稳婆!”被称易老板的中年男子惊慌不已,忙朝周围喊道。 秦姝兮刚想前去看看,却见一名老妇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脸手足无措地看着易夫人。 易老板忙如抓住浮木一般抓住这老妇人的手,“刘稳婆,求求你,求求你赶紧救救我夫人。” 刘稳婆一脸为难,不敢上前,刚才她从人群里走出来,也是被众人推了一把。 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产妇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何况这易夫人是受惊吓早产,一个弄不好,就一尸两命啊。 此时易夫人已经疼得受不住,瘫坐在了地上,她腹下已经见了红,出血量看着有点吓人。 秦姝兮心中顿时一紧,见刘稳婆迟迟不作为,她三两步快速走到了易夫人身前。 秦姝兮为她把了一下脉,当下喊道:“易老板,情况紧急,还请你找人把这里用布围住,好让易夫人就地生产。” 易老板名唤易成功,今年已三十多岁,夫妻恩爱,却一直没有子嗣,夫人好不容易怀孕待产了,他实在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他现在方寸已是大乱,也不管谁喊的就地生产,他几乎是立刻就安排了,本能的照着对方的要求做。很快,易成功从米铺中拿出布匹,周围也有许多百姓自发的找了可以遮挡的东西,不过一会儿,就把易夫人、稳婆和秦姝兮围在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外面人群喧嚣不停,被遮挡的秦姝兮等人神色各异。 秦姝兮冷静地吩咐刘稳婆去准备热水剪刀等。 刘稳婆脚软心慌地急忙掀开布匹一角,对着外面转述道:“快快快,热水,剪刀……” 易夫人承受着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惨叫出声。 秦姝兮连忙拿出随身的银针,为易夫人施针减了几分疼痛。 布帐外,易成功递了剪刀与热水,神色焦急,来回踱步。 布帐内,易夫人身下的鲜血触目惊心,即使秦姝兮已为她施了止血针,却仍旧有鲜血不断渗出。 刘稳婆惊恐地咽了咽口水,感觉再这样下去,易夫人怕是无力回天了。 秦姝兮稳住易夫人的生气,手上的动作不停。 在刘稳婆微红的双眸中,易夫人的孩子终于露出了……一只脚? 秦姝兮脸色一变,当即在易夫人的嘴中塞了一颗能暂时保命的药丸。 刘稳婆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惊呼出声,“天哪,脚……脚先出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外面传来一阵倒吸气声。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生孩子时,若是孩子的脚先出来,几乎是……一尸两命,必死无疑啊! 而这点,易成功也相当清楚,若非别人按住了他的肩,他已然冲进了布帐之中。 易成功在外面悲戚地大喊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回我的夫人啊!” 秦姝兮见易夫人已经气若游丝的模样,心知已无法慢慢接生。 当机立断,她眸色一凝,干脆利落地把胎儿的脚,重新推回了易夫人的肚子里…… 第103章 殿下,人找到了 刘稳婆已经吓得惊呆了,秦姝兮这番手法,她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然而,更让她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 只见少女面不改色的撩起易夫人下方的衣摆,纤细的手就那样伸了进去…… 秦姝兮将手伸入易夫人的宫腔内,将胎儿按熟练的手法,旋转到了他该有的产位。 很快,那方才露出细嫩小脚丫的地方,有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刘稳婆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见证了这一幕—— 终于,一声细小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外面的喧嚣声。 四周立刻静了。 秦姝兮将浑身是血的婴孩递给刘稳婆清洗,自己快速剪了孩子的脐带,随后她净了手,又为奄奄一息的易夫人施了几针。 片刻之后,刘稳婆抱着小小的婴孩,喜极而泣的走出了临时搭建的布帐子,“恭喜易老板,贺喜易老板,是位小公子,刚刚那姑娘,当真是妙手神医……” 易成功只看了一眼那皱巴巴的小东西,便急急地问道:“我夫人如何了?她如何了?” 他话音刚落,从布帐内,便传出了一道清幽的女声—— “散了吧,人已经没事了,只是易夫人现在受不得风,易老板还是快些将人安置好才是。” 易成功连连点头,安排几名有生产经验的妇人进去抬人。 又过了片刻,几名妇人抬着用棉被裹紧的易夫人出了布帐子,易成功连忙前方带路,引着几人进了米铺。 这时,面容有几分疲惫的秦姝兮走了出来。 百姓中,有前阵子在药铺门口,或者侯府门口见过秦姝兮的。 当下惊喊了一句:“誉王妃医术超绝,简直就是女华佗在世!” 不止是谁先起的头,周围猛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全是称赞之声—— 秦姝兮扫视了一圈,在人群中,对视上了母亲担忧的视线。 直到女儿的目光向自己望过来时,宋庄毓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从女儿上前搭救那产妇时,她的一颗心就提在了嗓子眼,双手抓紧了同样紧张不已的李嬷嬷,直将李嬷嬷的手腕都抓红了。 秦姝兮正要走向母亲,那将自家夫人移到屋内回来的易成功已快步走到了她身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她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响头。 “誉王妃,您的大恩大德,易某必定铭记于心。” 秦姝兮淡淡地回道:“举手之劳,易老板客气了。” 易成功虽然不再多言,但心中已然暗暗发誓,日后秦姝兮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秦姝兮对易成功颔首后,走向母亲宋庄毓,两人带着李嬷嬷正打算离开时,人群后方,突然走来了几个锦衣华服的人。 秦姝兮看着这些人,星眸微眯,待看到北盛澈的身影时,她眸底快速闪过蚀骨的冷意。 北盛澈温润浅笑,“弟妹,我带金国使者领略我京都风光,刚巧看到了你方才救人的那一幕,你的医术,当真令人吃惊折服。” 秦姝兮,真是令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秦姝兮淡淡地点了下头,语气不卑不亢,“不过是雕虫小技,太子殿下无须谬赞了。” 北盛澈紧紧地凝视着她,唇角笑意渐深,“弟妹谦虚了。” 秦姝兮望着近在咫尺的北盛澈,强行隐忍着心中滔天的恨意。 她看了一眼北盛澈身后的使团,那几个金国使者亦对她拱手做礼。 秦姝兮对着对方笑笑,随后对北盛澈道:“太子殿下,你的正事要紧,姝兮与母亲先行告辞了。” 秦姝兮心中恨着,面上的笑容却并未敛去,而这笑,恰好被处理完黑马,折回身来保护秦姝兮的玄凛看到。 男人漆黑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睨了北盛澈一眼,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凌冽的杀意。 随后,他的目光重新看向秦姝兮,眼神不自知的柔和了几分。 那厢,秦姝兮说完,便没打算给北盛澈回应的机会,她扶着母亲,带着李嬷嬷径直离开。 不远处的玄凛,不动声色的也跟着离开了。 北盛澈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眸底晦暗,神色莫名。 这时,一名侍卫突然快速走了过来,对北盛澈耳语道—— “殿下,人找到了……” 第104章 二爷要戴绿帽子了 那侍卫继续道:“不过,陈舟留下的证据,已被那人取走了。” 闻言,北盛澈眸中杀意尽现。 他扫了身旁的侍卫一眼,侍卫立刻会意,对金国使者拱手行礼后,迅速离去。 与太子不过几步之遥的赫连晟,自幼天赋异禀,耳力极其的好,刚好将北盛澈与那侍卫的对话收入耳中。 赫连晟看着秦姝兮离开的方向,状似惊讶的开口,“楚国当真是人才济济,誉王妃一介女子,竟也能这般惊才绝艳。” 北盛澈面上愈发温和,邀请金国使者去品尝大楚有名的菜色……另一边,玄凛见秦姝兮母女安然地进了侯府后,脑海中想起小姑娘对北盛澈那“柔柔一笑”。 他眸中翻涌起狠戾之色,一个闪身,在原处消失不见。 片刻后,松鹤别院中。 秦意之一身红衣,坐在屋内的主座之上。 他狠命地摇着折扇,那力道,让郑风以为主子要将心爱的白玉扇给摇断了。 他忍不住问道:“二爷,可是方才出了什么事?” 男人眸子沉冷得厉害,突然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道:“去!安排下去,即刻准备回朝。” 他不能再忍不下去了,再忍—— 再忍他就要被绿了! 郑风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快速点头应了一声“是”。 秦姝兮当街救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甚至于连那茶坊的说书先生,都将这件事编成了话本子,到处讲说传诵。 不过一日,这件事就被传到了宫中。 翌日一早,秦姝兮奉皇命,来到了殿前。 她一身宫装,皇子妃的制服,身量纤纤地站在大殿内,感受着四面八方大臣们朝她投来的打量目光。 秦雍亦觉得与有荣焉。 金国使者赫连晟上前一步,对皇帝恭敬道:“皇上,贵朝的誉王妃医术惊人,实在令我等钦佩不已。” 皇帝深深地看了秦姝兮一眼,只觉得这个儿媳选得甚好,不止医术了得,还能在使国面前为国争光。 皇帝扬眉染笑:“晟王过誉了,不过我大楚的子民,确实人才济济,各有所长。” 赫连晟眉梢微挑,笑的愈发和善道:“是极,楚国百姓能力出众,卧虎藏龙之辈不在少数。誉王妃既有如此医术,不知能否答应本王一个不情之请。” 闻言,秦姝兮意外地看了赫连晟一眼。她早就有所感觉,皇帝宣自己上朝,不单是为了表扬自己当街救人一事。 正如秦姝兮的猜想一般,赫连晟一早便对皇帝上了帖子,说自己身有旧疾,每至秋季,身上皮肤便会溃烂,遍求名医无果,便想让誉王妃诊治一番。 两国即将结成秦晋之好,对于这个要求,皇帝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于大殿之上,儿媳秦姝兮若能当众治好他国使臣,当真是让大楚出尽风头。 皇帝颔首,随后看向秦姝兮道:“姝兮,你为晟王把把脉,瞧瞧身体吧。” 秦姝兮点点头,走到赫连晟身旁,此时对方已伸出了手腕。 秦姝兮一眼便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红疹,仿佛刚长出来的一般。 她并没有搭脉,而是问道:“晟王殿下可是秋季容易犯疾?” 赫连晟大惊,“你……你只看本王一眼便知道?” 秦姝兮当然不能说,她上辈子行医治人无数,各种疑难杂症基本都见过。 眼下立秋刚过不久,这人身上就起了红疹,应该是罕见的一种皮肤病。 秦姝兮点点头道:“这病虽然难以根治,但并不难治。” 曾经饱受旧疾折磨的赫连晟等不及追问道:“如何治?” 秦姝兮转身对皇帝行了个礼,向他讨了几味药材。 满殿皆惊,无不想着,若不是金国使者的病当真难治,又何至于当众来他国求医。 而这誉王妃只看了一眼,脉都没搭,竟要上药医治了。 很快,就有太监将秦姝兮要的药材呈了上来,少女当众研磨药粉,做了药膏,让赫连晟敷在患处。 赫连晟遍求名医无果,此时面对秦姝兮的药,已然眸光炽热。 他很快将药膏敷在手腕上,一股冰凉之感,快速从患处蔓延开来,令他一直难以言喻的麻痒之感,立刻缓解了不少。 皇帝问他:“晟王,感觉如何?” 满朝文武与金国其它使者,亦纷纷盯着赫连晟的反应。 赫连晟心中除了震撼,还有些嫉妒,如此人才,竟生在了大楚之中。 他对坐在上方的皇帝拱了拱手道:“誉王妃何止神医,简直犹如天人!” 龙颜顿时大悦,高喊了一声“赏”。 秦姝兮领赏退下之时,感觉北盛澈又投来了那欣赏的目光,如影随形…… 第105章 乱刀之下,救了死敌 夜里。 玄凛出现的时候,秦姝兮正坐在桌前,研磨药粉。 感觉到房里突然多出了一道气息,秦姝兮手上的动作顿住片刻,继而若无其事的继续研磨。 她轻声道:“查到什么消息了?” 一般情况下,玄凛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必定是有事。 玄凛看了少女的背影一眼,直入主题的道:“杀死陈舟的人,是一名大内高手,名叫高柱。在陈舟死后,他就失踪了。” 秦姝兮倏地停下动作,回眸看他,秀气的眉峰微微蹙起,“陈舟不是自杀?” 不是说畏罪自杀吗,怎么会是他杀? 这样的话,陈舟所供述的证词,可信度就很低了——未必是真的出自他之口,被人操控也不一定。 对上秦姝兮清亮的瞳眸,玄凛点了点头。 “确实是被人一刀毙命,而外界流传他畏罪自杀,应该是有人怕惹出事端,所以将事情压了下来。” 秦姝兮抿了抿唇,绝美的容颜在昏黄的烛火下衬得越发清丽柔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玄凛见她敛眸沉思,狭长漆黑的眼睛里微微闪了闪,随后道:“来之前,我查到了大内高手的落脚点,是否需要我去把他抓来?” 秦姝兮微微眯眸,霍然起身道:“不必,我亲自去一趟。” 那个大内高手杀人后就失踪了,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时间就是一切,她等不及玄凛抓人了。 说着,秦姝兮迈步便要往外走,玄凛的长剑却猛然拦在了她的身前。 秦姝兮看了眼玄凛,玄凛没出声,稍一抬手,屏风上搭的一件披风便落到了他手中。 “天冷了,先披件衣服。”男人递给秦姝兮,语气很淡,细听之下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关心。 秦姝兮清亮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意外,而后她接了披风直接系上,“走。” 玄凛一扣她的腰身,将她带出了府外。 一刻钟后,两人出现在南街外的一条狭巷之中。 玄凛刚放下秦姝兮,面巾下的脸色骤然一冷。 这时,秦姝兮亦是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她眼眸微动,低语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男人点点头,两人直奔巷子深处。 越深入巷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是浓烈,而伴随血腥味而来的,还有越加清晰的铿锵声。 片刻之后,前方的刀光血影已然落入了两人眼中。 只见,一群蒙面黑衣人正在围攻着一名素衣男子。 刀剑砍下,那素衣男子披头散发,手中长剑似是越来越沉,已逐渐无力抵挡。 突然,那素衣男子被一脚踹飞出去,身体撞到坚硬的墙壁之上,又重重地砸落在地。 大吐了口血。 见状,秦姝兮急道:“玄凛,救人!” 玄凛立刻飞身而上,为首的黑衣人正瞅准机会,想将那素衣男子一刀毙命。 突然,一道劲力袭来,震飞了他手中的阔刀。 “当”的一声,长刀落地,阻他刀的男人,实力定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黑衣首领当机立断:“撤!不可恋战!” 随着他一个飞身离开,其余黑衣人紧随其后。 玄凛看了秦姝兮一眼。 少女立刻道:“别管我,抓几个活口回来!” 玄凛应声而去。 待刀剑声远去,这深巷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躺在地上的素衣男人咳嗽了几声,夜色之下,他的黑眸闪过凌厉的杀意,当想起少女的声音,这杀意又掩下去了不少,只是依旧戒备。 她怎么会在这?身边那个武艺高强的人,又是谁? 秦姝兮快步走到了素衣男人身前。 她唯恐这杀了陈舟的人,因伤势过重而不治身亡。 她在他身旁蹲下,立刻拿出银针帮他施针止血,并问道:“你怎么样了?” 乱发下,素衣男人没有回答。 他垂眸凝视着秦姝兮在他伤口处施针的手,有条不紊且下手快狠准。 此时,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了一些,明亮的月光露了出来。 男人的眸光稍抬,视线落在女人的脸上,认真,专注,还漂亮精致的不像话。 他的瞳眸里掠过一丝复杂,染着鲜血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而秦姝兮稳住了他的伤势,她刚收好银针,抬眸的一刹那,男人狼狈却依然俊美的容貌落入了她的眼底。 秦姝兮的黑眸骤然紧缩,这人—— 竟然是北盛澈! 她竟然救了她最恨的人! 只一瞬间,秦姝兮的脸上就闪过浓烈的杀意。 她也无暇顾及为何北盛澈会在这里,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躺着的长刀。 少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上前捡起了长刀。 前世的种种一瞬间填满了她的脑海,强烈的恨意在心口处不断翻涌而出,就在她打算趁北盛澈伤重,一刀了结他时—— 第106章 好像很讨厌他 这时,北盛澈突然开口,“没想到,本宫竟会在此见到弟妹。” 秦姝兮的动作瞬间顿住。 男人瞥了眼她手里握着的长刀,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漆黑的眼眸里却丝毫没有温度。 “深更半夜,弟妹怎么还在府外游荡?” 话很轻,但字字咄咄逼人。 深闺少女都应该少在这个时间点出门,何况秦姝兮已嫁做人妇。 秦姝兮握紧了长刀,在看向北盛澈时,她已经克制了心底浓浓的杀意,神色淡然。 “姝兮白日里见了血,心里始终难以平静,所以才在外面散心,但能在这儿遇见殿下,真是倍感意外。” 她将手中的长刀递向太子,“不知殿下得罪了何人,竟刀刀要害你性命。” 北盛澈接了长刀,看着少女的眸色越发晦暗难懂,不答反问。 “本宫以为弟妹治病救人已经成为习惯,不知弟妹难以平静什么?甚至还与别的男子一同在半夜‘散心’,若传出去,弟妹的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方才那男子身手极好,明显不是普通人! 最重要的是,秦姝兮身边只有侍女,没有侍卫,所以方才那男子的身份……会不会就是他一直疑心的九皇子? 呵。 秦姝兮心里嘲讽的一笑。 不愧是北盛澈,倒打一耙的功夫十分厉害。 他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被人打的半死,难道就很正常? 却偏偏处处咄咄逼人,先发制人。 秦姝兮对他的疑心同样很重—— 玄凛带她来这,是为了找“大内高手”的,北盛澈来这,很可能也是为了那人。 难道…… 秦姝兮眯起眼睛,不卑不亢的道:“医者不可自医,请殿下恕我无法解释此刻的心境,况且我朝并无宵禁的惯例,夜里出来走走,并不违法。” “至于那名男子……他是我向爹爹借来的侍卫,女儿家夜里出门,总归是有些害怕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救了殿下……” 北盛澈不得不承认,秦姝兮这番话说得当真滴水不漏。 他对她的话,自然不会全信。 可偏偏,他不能再深究,毕竟他出现在这里,也并非“巧合”,事情若闹大了,于自己也是很不利。 北盛澈缓缓地站了起来,双眸紧紧盯着秦姝兮冷清的小脸。 “本宫只是提醒,弟妹若觉得不喜,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会,殿下的话,姝兮定当铭记在心。”秦姝兮扫了眼横在地上的尸体,看向北盛澈,眸底深处,掩着不易被他察觉的幽冷之色。 “不知殿下半夜来此,所谓何事?姝兮能否帮的上忙?” 这是,要追问他的来意了。 北盛澈的眼眸微微一凉,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秦姝兮站在他的面前,身子娇小又纤瘦,却气质无双,那双黑眸幽深晦涩,叫人捉摸不透。 “那些人追杀本宫,本宫无意间闯到这边来的。” 秦姝兮长长的哦了一声,了然的道:“看来还是殿下手里的人不够忠心,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无人知晓,也无人护主。” 北盛澈没理会秦姝兮的拆台,他的眸光紧紧地凝视着她,突然问了她一句—— “弟妹好像很讨厌本宫,为什么?” 第107章 熟悉的药味 从刚刚她发现救得人是他开始,她眼里就有浓重的厌恶之色,现在对他的态度又是如此的淡漠,疏离。 为什么? 即便她已嫁做人妇,可他是东宫之主,她不应该像其它人一样讨好他吗? 北盛澈捂着伤口,朝她走近了一步:“本宫一直想不通,为何弟妹对旁人都能笑语相迎,可到了本宫这儿,态度却很冷淡。” “太子殿下,你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会讨厌您呢?” 秦姝兮敛着眸中冷意,面上却神色未变,“姝兮性格向来如此,那也许只是您的错觉。” “是吗?”北盛澈深深地凝着少女的脸,幽深的瞳眸里仍然有着疑惑之色。 他并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是错觉,但不管是不是错觉,他都非常想让秦姝兮站在自己这边。 北盛澈转口道:“许是本宫真的误会了。不过,弟妹一身医术了得,难道就不想用医术成就一番作为?” 呵,这话秦姝兮上一世便听过,分外的耳熟! 她扯唇笑道:“姝兮只是个深闺女流,作为什么的,那是男子才会考虑的东西。” “你……” 一句话,竟堵得北盛澈再难开口。 他只能也扯扯唇角,眸子深处,却肯定了心中的猜疑。 这女人,真的对自己不喜,甚至可以说——毫无好感。她刚才救下自己,绝对是无意的!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只是都在笑,各自藏着自己真实的情绪。 此时隐身在暗处,去而复返的玄凛刚好看到这样一幕。 刚刚,他追捕那群黑衣人出了巷子后,发现对方突然来了不少同伙接应。 因为忧心黑衣人会调虎离山,反过来对付秦姝兮与他们所救的素衣男子。 他便急匆匆地折返回来。 待发现受伤之人竟是北盛澈时,他眸底猛地闪过一抹强烈的杀意。 堂堂楚国太子竟“巧合”的出现在此处,只能证明一点——下落不明的高柱,与他们关系紧密! 男人暗中捏紧拳头,本就杀意正浓,又见不远处一双男女相视而笑,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 既然是自己错救了北盛澈,那他这就送北盛澈重返阴间路! 男人正想一刀射中北盛澈的咽喉时,暗巷一边,突然传来了渐行渐近的急促的脚步声。 玄凛捏紧手中短刃,顾忌地看了秦姝兮一眼,若北盛澈死在小丫头面前,怕她也逃脱不了干系。 男人只能咬牙收了短刃,重新隐回暗处。 这时,秦姝兮也听到了脚步声。 她睨了北盛澈一眼,见对方神情不变,便猜到,应该是他的人来了。 此行虽然让她扼腕,后悔不已,不但没有抓到高柱,还错救了北盛澈。但…… 秦姝兮还是敛下眸光,淡声开口:“太子殿下,天色已晚,姝兮便先行告辞了。” 少女说完,也不等对方开口,已经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女人的眸光,突然充满恨意与悔懊,恨不能时光倒流,只躲在一旁看北盛澈被刚才的黑衣人一刀一刀的凌迟而死! 想到刚才的黑衣人,秦姝兮的眸光中倏然又多了一抹沉思之色。 刚才,在她捡起黑衣人遗落的长刀时,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 那药味,分明是她前几日在大殿上为赫连晟所配的。 是赫连晟想要北盛澈的命,为什么? 暗处,玄凛早已悄无声息地跟上秦姝兮的背影,在暗夜中,他的身形快如鬼魅,无声无息…… 第108章 要她哄哄他 北盛澈盯着秦姝兮离开的方向,唇瓣紧抿,一双瞳眸,变得幽暗起来。 不一会儿,数十名太子府的侍卫来到他的跟前,整齐跪下,侍卫长开口道—— “殿下,属下无能,高柱……逃了。” 今夜太子殿下亲自带他们来围剿高柱,却不想高柱狡猾如狐,早在他们赶到前,就已经带着东西跑了。 太子殿下便将人分成了两队,一队去追捕高柱,而他自己则带人留下来勘察高柱留下的痕迹。 此时见地下躺着不少自己人的尸体,侍卫长已经猜到了在他们离开后,太子殿下遭到了袭击,再加上自己带人未抓捕高柱未果,殿下一定会盛怒,果然—— 北盛澈面色阴鸷,狠狠训斥道:“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 “殿下,都是属下等的失职,我们一定会抓到高柱——将功补过。” 北盛澈鹰眸里尽是狠厉,眯了眯眸子,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这才冷冷地吩咐道:“打扫干净,回去再说。” “是。”众人应声。 片刻之后,这深巷中,除了那渐渐淡去的血腥味,再无其他…… 秦姝兮与玄凛离开暗巷后,又暗中勘察了一下周边高柱可能藏身的地点,两人最终如北盛澈的人一般无功而返。 将近丑时,她才被玄凛放在院中,男人飞身离去,少女身上裹着凌晨的凉气与一身的疲惫回到房里。 没有惊动任何人,秦姝兮自己准备了热水沐浴。 才刚刚梳洗完毕,穿好衣装出了屏风,她便见窗口处,站着一身紫衣的男人。 男人对她背身而立。 此时已是寅时,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天便放亮了。 秦姝兮皱了皱眉,不悦道:“楼主若无急事,姝兮天亮再去迎春楼内寻你。” 男人这才回过身来,盯着秦姝兮的目光,灼热又有些委屈。 秦姝兮还从未在他眼中见过这样的神色,可这男人进自己的房间竟如进他的花楼一样,没有丝毫顾忌。 现在更在她沐浴时,就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少女面若寒霜,可不待她再开口,男人突然一个闪身,竟已到了她的身前。 他长臂一扣,将她死死地扣入了怀中。 秦姝兮星眸一冷,用力争扎。 男人死死地扣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最后沉声沙哑道:“媳妇,多日不见,你想我吗?” 秦姝兮,“……” 她这才想起,陈舟死的那日,她与这男人不欢而散。 不待她多想,男人修长白皙的大手已经挑起她的下巴,语音邪肆。 “媳妇,听说你查到了一些消息,我正无聊,不如你给我说说?” 秦姝兮幽静的双眸里写满了对男人的疏离之色。 “楼主的消息网当真灵通,我前脚才去追寻高柱,你后脚就知道了。” 虽然她在高柱的藏身地见到了北盛澈,证明皇后一党可能也参与过外公的事情。 可,九皇子生母与外公之事仍然牵扯甚密。 男人凝着她的双眸,便知道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没洗干净呢。 其实他应该再忍几日,不来见她。 可……小媳妇最近太过招风,总有一些阿猫阿狗觊觎着她,让自己实在坐不住,呕死了! 秦姝兮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凝眸,刚要开口—— 男人幽邃的凤眸已经微微眯起,戴着面具的脸凑近了她的俏脸几分。 “你也知本楼主厉害,可你上次却那般误会我,我生了很久的气,你现在得哄哄我,不然我日后发现了高柱,就把他刮了,做成人彘。” 秦姝兮蹙眉,“无耻。” 男人反倒笑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移上她的脸蛋,把她的双颊捏得鼓起来。 “就无耻了怎么样,反正我一心对你,却被你寒了心,现在——你必须哄我!” 秦姝兮差点气笑了,“楼主要我治病,我尚且还能看一看,可哄人,恕我无能。” 男人的脸又压低了些,菲薄的唇,离她的仅了几寸。 “没关系,本楼主最会哄人,你不会……我、教、你。” 说完,男人不给少女半点反应的时间,对着她的唇径直吻了下去—— 第109章 拜帖被拒 瞬间,秦姝兮睁大了双眸,眸中有惊有怒,却无论如何挣扎,都挣不开他的钳制。 她想摸身上的银针毒药,男人将她禁锢的死死的。 就在秦姝兮想张口咬向他的薄唇时,男人终于松开了她。 他又亲了下她的额头,声音沙哑道:“现在,你会哄了吗?” 直到此刻,他这两日的郁结之气才疏散了几分。 秦姝兮咬牙,语气冰冷,怒意极甚—— “滚!” “很好,看来还是没学会。”男人意犹未尽地笑了,低头再次捕获了她的唇。 而且这次,他点了她的穴,每每在她要咬自己时,精确地变换了吻她的方位。 又是良久,男人才离开,在她耳边暗哑地低语着—— “这次,会了吗?” 他的语气隐着期待,好似希望怀里的姑娘再说出一个“滚”字。 秦姝兮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清冷的眸子犹如冰霜,却不得不说了一句:“我……会了。” 这该死的男人,若有机会,她定让他吃不到好果子! 男人有点失望,“唔,媳妇学的可真快。” 秦姝兮咬牙道:“解穴。” 男人这才慢悠悠的解了她的穴道。 可下一刻,少女竟突然欺身,手指摸上了他的领子。 迎春楼主的双眸猛地闪过一抹意外之色,这惊喜,来得太快……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少女在他的领口处动了手脚。 有白色的粉末,顺着他的脖颈滑了下去。 疼痛瞬间席卷周身,他的五脏六腑都有一种灼烧之感。 男人突然后退一步,手指快速的封了几处大穴。 他再抬眸看她时,幽幽地笑了,黑眸灼灼,笑容妖冶。 “想不到我千防万防,竟没防住媳妇的‘美人计’,往后咱们小两口的日子,想必会过的十分精彩。” 秦姝兮自然不会杀了他,可也对男人的话有些无语。 片刻后,她才冷声道:“解药在城郊外的破庙里,楼主确定还要留在这儿?姝兮好心地提醒你,若是没有解药,怕你的五脏六腑都会烧成灰。” 她对他可真是——够狠! 男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凝视着秦姝兮的凤眸里兴味更浓,“本楼主真是越来越喜欢媳妇了——” 音落,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天亮。 秦姝兮刚用过早膳,桃叶便拿着一封拜帖走了过来。 她看向秦姝兮道:“王妃,这是夫人命我交给你的,说是太子府来了拜帖,太子殿下近来失眠多梦,想请您去诊治一番。” 秦姝兮眯了眯眸子,接过帖子,打开随意看了一眼。 可只一眼,她眸底的冷意几乎克制不住。 桃叶见秦姝兮的脸色有些不好,上前一步,担忧地问:“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秦姝兮倏地凝神,对桃叶说道:“告诉母亲,近日我还有事,这种帖子拒了就好。” “好。”桃叶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记得小姐最近好似没什么事……不过,小姐说有,那必定是有。 太子府。 北盛澈昨夜的伤口已经重新换了药。 暗卫上前,皱眉道:“殿下,几日后就是每年一度的狩猎期了,您这伤……” 北盛澈半眯着眼,语气不明,“无妨,对了,给侯府送去的帖子,可有回信了?” 暗卫犹豫了下,才道:“对方说誉王妃近来有要事要忙,建议您去宫中请御医开安神的方子。”要事? 北盛澈如何听不懂,这是秦姝兮再次婉拒了自己? 他本想趁自己受伤,借口邀请秦姝兮来太子府为自己诊治,除了可以拉近两人的距离,还可以旁侧敲击的打听昨夜帮她出手的黑衣男子。 最主要的…… 还能引出九皇子的人。 北盛澈倏的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原本清润的脸上,此时阴沉渐起。 秦姝兮,你为何能救任何人,却唯独不治本宫? 还是说,你嫁给已死的老九,真的并非是偶然! 暗卫见北盛澈情绪大动,忙恭敬问道:“殿下,要不要除掉……” 北盛澈心中猛地升起杀意,但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少女昨夜帮自己处理伤口的侧脸。 他咬牙道:“暂时不必,吩咐下去,所有人,全力准备狩猎之事。” 秦姝兮…… 他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暗卫低头道:“是。” 第110章 满目星辉的女子 适逢八月,皇家狩猎开始,金国使团在朝华公主与北煜泽的大婚之前仍在楚国,因此被受邀出席。 此次参加狩猎大赛者众多,朝中官员极其家眷竟皆参加。 秦雍因为要陪宋庄毓养胎便没有来,侯府只去了秦意之和三个姐弟。 傍晚,京郊围场。 北盛澈刚与使团的人交谈完从账中走出,忽见,河边一道倩丽身影独行,身后远山黛影,仿佛都是她的陪衬,美得足以勾起任何一个男人的征服欲。 男人眸底泛上一抹暗涌,转身,对侍卫吩咐,“跟上她,去查一查。” 从那天她救下自己后,他对这个女人,就已势在必得,而且,只有时跟紧她,才能揪出她身边的人! 河边,人迹罕至。 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上的侍卫。 直到她身后突然出现“嘭”的一声,她才回头看去—— 女人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一抬眸,她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眸。 看清来人,她的情绪舒缓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到面遮黑巾,一身玄衣的玄凛身后。 待看到被打晕的人,秦姝兮微微皱眉,“这是?” “北盛澈的人。” 女人的眸光倏然冷凝起来。 从狩猎开始前,她便猜测北盛澈一定会有所动作,但没料想,竟是对着自己来的。 毕竟,十一皇子与朝华公主的婚事,才是他急需要解决的心头大患,此次围场之行,是他动手的良机…… 想到此刻身处的围场,刹那间,极其惨烈的回忆如波涛般澎湃而至,狠狠的撞在了秦姝兮的心口上。 上一世,她并未参加此次围猎之行,而是在两年后成为太子妃后,陪着北盛澈一起来的围场。 那次狩猎后,北盛澈遭人算计,当她发现时,漫天的大火已经席卷而来。 她拼命地冲进火海,救出了晕倒帐中的北盛澈,却因此烧伤了她好不容易治好的脸。 她的脸,因此彻底毁容,面目狰狞。 当时,他搂着她说日后定不负她,却不料,日后,他亲手剜了她的眼珠子,还毒哑了她…… 他每一次投到她身上的目光,都无比嫌弃,仿佛将她当成一只阴沟里的蛆虫,从身到心的嫌弃! 呵,如今回想,终究是她痴傻,深情错付,误了一生! 重回这个可称自己命运第二次转折的地方,女人再难控制住心中汹涌而上的悔恨! 她的心中被太多的情绪塞满,十指下意识地紧紧地攥着衣角。 眼前的男人看着她,眸底幽深如潭,“不开心?” 她轻轻嗯了一声,“陪我走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玄凛有时候会让她放下心里的防备,将一些情绪毫无保留的挂在脸上。 也许,是因为她选择了将后背交给了这个冷血的杀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山的黛色渐渐被夜色遮掩。 秦姝兮不经意的抬头,突然看到漫天的星子,点缀了一片静谧的夜空。 一路没有旁人,寂静无声,真好。 她睫毛轻轻一颤,眉头不经意的舒展几分,“好美……” 少女身旁的黑衣男子侧目,看见的却是她收尽漫天星辉的眸子,只觉得比天空的星河更耀眼。 他注目着片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往林中走去…… 第111章 秦二爷很不爽 少女微讶:“我们去哪?” 男人脚步一顿,忽然伸手揽住女人的腰肢,飞身而起,“带你去看星星。” 当女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落在了一棵参天古树的巨大树杈上。 树杈宽的可以容下两个人并肩,古树又极高,能将四野尽收眼底。 秦姝兮抬头,夜幕低垂,星空仿佛离得更近了。 两人坐好后,男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伸手,递给到她面前。 “不开心,可以吃糖。” 从狩猎前夕,他便看出她心情不佳,进了围场后,小丫头好像更是重重。 他现在的身份虽然不适合哄她开心,可,已无法再忍。 秦姝兮怔然间,男人已将糖纸剥开,递到她唇畔。 男人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灼人的眸子是那样的深邃,像能将人吸进去的旋涡一般。 她静静的望着他,眼底忽然有些温热上涌。 她将糖抿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半晌,秦姝兮才轻轻开口:“玄凛,谢谢你。” 男人只问:“现在还不开心吗?” 秦姝兮摇了摇头,“有你陪着,好多了。” 重生之后,她每日活在算计之中,满心仇恼无法对旁人倾述,此刻有人肯静静地陪着她,竟让她从中找到了片刻安宁。 少女将身子躺在树干上,双手抱在头后,望着漫天星宇,渐渐放松下来。 玄凛看她一眼,无声地与她并肩躺下。 她忽然开口:“你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玄凛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淡声道:“我只有糟心,没有不开心。” 说着,他神色幽幽的看了女人一眼,“不过,现在好像知道了什么叫不开心。” “嗯?” 男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夜空。 心里道:因为你不开心,所以我也不开心。 星光下,他蒙着面巾,依旧可见清俊的脸部轮廓。 夜色寂寂,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秦姝兮唇角微扬,心头蔓延出些许微妙的情绪…… …… 次日一早,围场众人不论主客,就连女眷们都换上了简单的骑猎装束。 京郊围场有数千之顷,一条湖泊贯穿其中,四周密林遍布,各种奇珍异兽皆有。 是以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待皇帝正式命下后,北盛澈带头冲入猎场,围猎大赛,便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众皇子与大臣恨不能拼尽全力,只想拿下头筹,好得到皇帝的嘉奖,金国来的使者们,亦是兴致浓厚。 一轮下来后,北盛澈和北煜泽各自猎得一头棕熊,还有各种鹿鸟奇珍,明显拔了头筹,随后而来的几位皇子和官家子弟也猎得了各种猎物,呈现上去。 金国使者的猎物并未呈上,皇帝会单独嘉奖。 看着满地猎物,皇帝甚是欣慰,按着猎物多寡排了名次,各自封了赏赐。 “二小姐,你看少爷,没少猎啊!” 这时,秦婉知的丫鬟惊讶的说道。 秦叶轩跟着北煜泽,因此也猎得不少猎物,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秦婉知笑了笑,目光暗中看了一眼皇帝的方向,低声道:“轩儿这些年的箭术和骑术,果然没白练。” 北盛澈谢过恩后,目光不经意的在众人中扫过,无意中与秦婉知碰上了视线,轻轻颔首。 随即,他的目光不自觉的透过秦婉知,落在了坐在她身后的秦姝兮身上。 男人想到昨日派去跟踪她的侍卫被人打晕,看着她的神色,不由复杂了起来。 这个女人,防备之心比自己想象的更重,她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是自己不知道的? 秦姝兮感觉到北盛澈投来的视线,拿起木几上的酒杯对他举了举。 从最开始拒绝北盛澈的示好时,她就不怕得罪这个男人。 毕竟早晚有一日,他们会“刀剑”相见,剑下,定有一条亡魂。秦意之正信步走来,男人一身红色劲装,配一张绝顶好看的俊脸,早就吸引了无数围场女子们的视线。 他懒懒地扫了一眼北盛澈与秦姝兮,突然很不爽…… 第112章 二叔吃味,截胡一只兔子 秦意之自问,生平很少做让自己有些懊恼的事。 而今日在猎场上偷懒补觉,导致拿了个最后一名,就是令他眼下懊恼的一件事。 男人步子一跨,竟直接站在了秦姝兮面前,小心机毫无痕迹地挡住了所有来自北盛澈的目光。 “小侄女,你在这干嘛呢,说,看上什么好东西了,叔叔这就给你打去。” 秦姝兮抬眸看向眼前的秦意之,二叔的神色依然张扬肆意,唇角微勾时,道不尽的风流倜傥。 她笑笑,正想开口回应之时,忽地,有另一道声音传来—— “王妃小师公,你快看。” 唐煦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跑了过来,“王妃小师公,这是我狩猎时发现的小家伙,多可爱啊,孝敬给你,你们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小东西。” 秦姝兮看着唐煦赤诚的笑脸,又看了眼他怀里当真可爱的小兔子,笑着回道:“多谢,小师公很喜欢。” 秦意之的笑意僵了下,眼神淡淡地睨了一眼唐煦,眸底深藏的冷意,只有他身旁的郑风瞧得出来。 郑风默默的打量着自家主子,又偷偷看了眼被主子挡住的太子,再暗暗瞧了一眼不知死活的丞相府嫡子,使劲忍着,他才能装成一个傻奴才,而没笑出声来。 不远处的首位,皇后瞥见了这一幕,矜贵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微澜,道:“誉王妃已为人妇,这丞相府小公子这般亲近,恐怕不合礼数吧……” 皇帝亦是看了一眼,道:“丞相府向来重注恩情,誉王妃救过唐阁老,又收了唐阁老为徒,他家公子将兮儿当个长辈孝敬着,并无不可。” 皇后低头,端了茶饮了一口,听皇帝口口声声维护秦姝兮,她心中不愉。 当今天子,怕欣赏秦姝兮是一个小原由,秦姝兮嫁了九皇子,让他另眼相看,才占主因吧? 另一厢,唐煦笑着凑上前,抬手捋了捋兔子毛,将它递向秦姝兮,“那小师公快收下吧,我跟你说,我昨夜喂了它野草,小家伙可能吃了……” 秦姝兮微微弯了眉眼,正要接过兔子,谁料,突然被一双大手截了过去。 秦意之笑得雅痞,“诶?小东西的确很有意思,小侄女就孝敬给叔叔吧。” 秦姝兮,“……” 唐煦,“……” 众人:秦府二爷除了美人跟蛐蛐,还喜欢兔子? 唐煦难得讨好到小师公,眼下神情有点石化,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有些无语地对秦意之道:“二爷要是也喜欢的话,本公子再给你捕一只新的?” 秦意之扫他一眼,顺了顺兔子毛,不咸不淡道:“那多麻烦?本二爷瞧这只甚好。” 郑风已经捂住了嘴,笑容忍得万分艰辛。 秦姝兮见唐煦被堵得不知如何回话,正想帮他开口解围,却没想到,自家叔叔眯着眸子瞅了自己一眼。 “小侄女,跟叔叔找东西给它搭个窝,让你过过喜欢的瘾。“ 秦姝兮只能收回到嘴边的话,对唐煦点头告辞。 桃叶刚要跟着秦姝兮离开,却被郑风拉到一旁,谈天说地的扯了起来。 秦姝兮跟上秦意之的脚步,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那软软的小白兔,一脸费解,“二叔也爱养兔子?” 男人笑不达心,“二叔养个你就够糟心的了,还养只兔子?” “那二叔拿它做什么?” “就是看着它馋了,又不好对唐家小公子直说,怎么?叔叔想吃只兔子,你也有意见?” 秦姝兮哪敢…… 只是拉她做兔子窝又是怎么回事? “叔叔这么疼你,想着有美食一定要共享,惊不惊喜,乐不乐意?” 男人突然停住步子,侧眸看向秦姝兮。 秦姝兮也只能停下脚步,寻目看去,两人已经走到林边。 她心中苦笑,面对以后权势滔天的亲叔叔,哪里敢吐出半个“不”字? 第113章 超可爱的小白狼 半个时辰后,秦意之才回了自己的帐子。 郑风啧啧摇头,“我说二爷啊,我看王妃对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好像真的挺喜欢的……咦?兔子呢?” 秦意之斜他一眼,“扔了。” “别啊,烤了也不错……”见秦意之目有不善,郑风急忙改口,“扔了好扔了好,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秦意之懒得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又转身离开了。 …… 夜晚,围场举办了一场篝火晚宴,直到很晚才散场。 秦姝兮回到营帐前的时候,神情已经有些疲惫了。 桃叶掀开帘子,絮絮叨叨的说着,“王妃,我今天看朝华公主的面色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了……王妃?” 桃叶突然发现身后没了声音,一回头,却看秦姝兮目光越过自己,径直地看着帐子内。桃叶疑惑地寻着秦姝兮的视线望去。 秦姝兮皱眉看着桌子底下,“桃叶,好像有东西在下面。” “呜呜——” 这时,桌下突然发出一点呜咽声,像是什么动物。 桃叶吓得立刻伸长双臂挡在秦姝兮身前,抖声道:“王……王妃,不会是什么野兽闯进来了吧?” 秦姝兮安抚的拍了下桃叶的手臂,随即绕过她进了帐子。 她俯身撩开了桌布,赫然对上了一双晶亮亮透着一股无辜感的小眼睛。 竟然是……一头通体雪白的小狼崽! 小狼崽只有小奶狗那么大,缩在桌子底下,黑眼珠溜溜的转,防备又害怕的打量着秦姝兮。 软萌极了。 桃叶惊呼,“天啊,好可爱……” “嘘!”秦姝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的朝小白狼伸出手去,声音轻轻柔柔的,“小家伙,你怎么跑这来了?” 小白狼看着秦姝兮伸过来的手,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但犹豫一瞬,似乎是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没有恶意,竟然缓缓地向前探出脖子,舔了舔秦姝兮的手。 秦姝兮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桃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痒难耐。 秦姝兮将小白狼抱了出来,像哄孩子似的,揉着它的小脑袋,“小家伙,你好乖啊……” 她这才注意到,小白狼的左后脚处,还绑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随手捡的,好好养着。 落款是秦意之。 秦姝兮心头一暖,觉得自家向来不拘小节(没脸没皮)的二叔,难道是觉得抢了自己的小白兔,不好意思了? 桃叶也瞧见了字,显然也想起了白天被抢的那只小兔子,撇撇嘴道:“二爷对王妃有时候是真好,可有时候……怎么就那么胡闹呢?“ 不管怎么说,小兔子换想小白狼,这生意,她们都赚了的。 秦姝兮看了一眼老实窝在她怀里的小家伙,就只个安静讨喜的小婴孩一样。 她眸光软了软:“明天帮我谢谢二叔吧,告诉他,我会好好养着它的。” 桃叶顿时眉眼一弯,“那王妃,咱们给小白狼取个名字吧?” 少女摸了摸小白狼的脑袋,它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软萌萌的,像只小肉球…… 秦姝兮低声开口:“就叫团子吧。” 桃叶点头应道:“好啊好啊,这个好!小团子啊,你饿不饿,姐姐给你找肉肉……” 第114章 守株待兔的秦意之 翌日一早。 秦姝兮前往河边散步,桃叶抱着小团子去寻吃食,小东西小嘴儿叼的很,昨夜喂它的熟肉并不太爱吃。 秦姝兮刚走两步,忽然听到一声“王妃姐姐——” 她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只身跑过来,不住喘息的赫连楹。 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赫连楹这一跑,向来苍白的小脸添了不少红晕。 秦姝兮问道:“小公主,您怎么来了?” 赫连楹左右张望一眼,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嗓音回道:“昨天……“ 她的脸色又红了一分,“昨天篝火晚会时,十一皇子约我到处走走,我们刚好看到你二叔寻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狼,我说很喜欢,十一皇子便说也帮我寻一只,他让我今天早上在树林那等他,所以我一早就把侍女们都甩开了……可……“ “可是我等了他一早上,也没见他来!” 秦姝兮皱眉,听赫连楹又说道:“我偷偷去问了他的侍卫,据说他怕动静太大被皇上知道去不成山里,便自己只身去了山林。现在十一皇子一夜未归,侍卫与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上报给皇上,更不敢让我们的使者知道,王妃姐姐,我实在不知道能求助谁,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赫连楹的眼中透着浓浓的焦急之色,秦姝兮想到了上一世她与十一皇子历经的苦难,心里也跟着一紧,低声安抚道:“别担心,我跟你去找找。” 赫连楹的担心不无道理,十一皇子秘密进山,如果上报皇帝,很可能被有心人趁机作乱。 秦姝兮不敢耽搁,当下与赫连楹朝着山林那边寻去。 两人刚到林边—— “哟,小侄女,今日起这么早?” 这时,身旁一棵古树上,树干上斜躺着一身红袍的男子。 男子的声音随性悠然,外貌俊若潘安,衣摆随着晨间清风,徐徐摆动,为这满山苍翠平添了一份瑰丽色彩。 两人抬头打量秦意之时,秦意之亦低头看着两人。赫连楹心中一紧,眼神有点慌乱,秦姝兮却面色如常地道了一声:“是啊,二叔今日也起得早。” 秦意之单臂撑了一下树干,人已经从树上跃了下来。 他站在秦姝兮跟前,捂着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这不是难得出来一次吗,这块地方看日出定是不错,便来瞧了……“ “那你……“赫连楹下意识地想追问秦意之看没看到过北煜泽,可抿了抿唇,又将话吞了回去。 秦意之瞧她一眼,又道:“对了,公主殿下与我小侄女连个侍卫都不带,这是去干什么好事?” 赫连楹这下心中更紧张了,求助般看向秦姝兮,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随着光间流逝,她越发心急。 秦姝兮知道自家二叔是有真本事的,自己只身带着赫连楹进林犯险,虽有法子应对林中野兽,但到底不如多带上一个帮手,最主要的…… 她家二叔若对什么事有兴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会掺上一脚,而眼下他充满兴味的眼神,已经证明他对自己跟赫连楹的目的感兴趣了。 秦姝兮只能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未了,主动邀请秦意之同行。 男人当然欣然前往,还惬意地拿出折扇摇了摇,边往前走边说道:“昨日进山捡了只小白狼,今日进山捡皇子,有意思,真有意思……” 赫连楹也顾不上秦意之靠不靠谱,连忙拉住秦姝兮的手,急匆匆跟了上去。 第115章 二叔又吃醋了 三人穿过山林,最终在一条小溪附近,远远地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北煜泽。 北煜泽正背对着他们,身子倒在地上蜷缩着,他好像昏迷了,但似乎仍有警觉,一手紧紧地握着剑柄。 “煜泽哥哥!” 赫连楹惊呼一声跑了过去,慌乱而无措,“煜泽哥哥你醒醒,你快醒醒!” 她焦急的抬起一双泪眼,“王妃姐姐,你快来,他受伤了……” 秦姝兮和秦意之跟着走了过去,只见北煜泽脸色青紫,肩头有被长箭刺穿似的洞口,身上也受了很多刀伤。 他身旁还有一支被拔下的羽箭,周遭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显然是他想要自己处理伤口,却突然晕了过去。 秦姝兮抬手给北煜泽把脉,顿时蹙起了眉心,“他中毒了,箭头应该有毒。” “中毒……”赫连楹眼眸立刻红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北煜泽的肩头。 很明显,有人要害他。 秦意之亦是想到了这一层,看着北煜泽的伤口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他蹲下身,状似无意,实则查看起四周暗杀者留下的踪迹。 秦姝兮看了自家二叔一眼,道:“中毒的迹象有些深,毒也不常见,现在我没法立刻给他解毒,需要先将毒血放出来,再去找几味草药,说不定还可以……公主!” 秦姝兮的话都还没说完,赫连楹已然俯身,主动吸起了北煜泽肩头的毒血! 听到秦姝兮的语调微变,秦意之侧首望过来,讶然的挑了挑眉。 这小主公,倒是性情中人。 赫连楹快速地为北煜泽接连吸了几口毒血,最后一口乌黑的毒血喷出来时,她自己的脸色却迅速的衰败下去。 秦姝兮心中无奈,摇了摇头后,上前扶住了赫连楹,“公主,你怎么样了?” 赫连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仍然昏迷的北煜泽,希冀地问道:“我给他吸了血,他……他是不是就会好起来了?” 秦姝兮叹了口气,给赫连楹把脉起来,“你这样虽然能救他,但自己也会中毒的,而且你身体本来就弱。” 一直处于昏迷中的北煜泽此时有了意识,皱了皱眉心,隐隐有要清醒的迹象。 秦姝兮为赫连楹施了针抑制毒素蔓延,回头看向秦意之,“二叔,能不能请你帮我去寻点草药?” 男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北煜泽,随后对着秦姝兮勾唇一笑,“小侄女的忙,我怎么可能不帮呢?” 一炷香后,秦意之将秦姝兮描绘的几种药草带了回来,秦姝兮很快挤了它们的汁液,搭配着随身带的解毒丸给北煜泽和赫连楹服下。 随后,她撕了北煜泽伤口处的衣衫,用他的衣摆为他简单包扎。 素白的小手行走在北煜泽的各处伤口,秦意之不悦的盯着少女给他人上药包扎的柔荑,眸底沉着深深的郁色。 赫连楹紧张的看着秦姝兮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口, “王妃姐姐,煜泽哥哥会好吗,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秦姝兮摇了摇头,“这个毒虽然急,但并不难解,回去后,我再给你们开个方子,你们喝了药都不会有事的。” 赫连楹一直紧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这时,北煜泽动了动手指,似乎要醒了。 “煜泽哥哥……” 赫连楹连忙蹲在他身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指。 躺在地上的男人眉头轻皱了一下,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了女子焦急的容颜。 他虚弱的开口:“楹公主……你们怎么在这?” 第116章 十一皇子的摸头杀 赫连楹将今早没等到北煜泽,又求助秦姝兮,最后秦意之也帮了忙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听到最后,北煜泽看向秦姝兮与秦意之,轻轻点了头道了谢。 秦姝兮笑了笑,“是公主殿下救了你,她亲自为你吸出毒血,才让毒血及时排出的。” 北煜泽动容地看向赫连楹。 他方才虽然昏迷着,但隐约中有些意识,女子温热的唇瓣贴着他肌肤的触感,他记得,这傻公主,实在太傻了…… 赫连楹见他怔然,俯身要将他扶起,“煜泽哥哥,我扶你起来。” 北煜泽却按住了她的手腕,随即,虚弱地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一直提着剑,卷缩着像在保护什么似的姿势,竟是在护着这只小狐狸…… 北煜泽将小狐狸递给赫连楹,脸色有几分赧然,毕竟,他曾在赫连楹面前夸下过海口,也要为她寻一只白小狼。 “我没有找到小白狼……但是遇到了它,就把它带回来给你。” 赫连楹看着小狐狸圆溜溜的黑眼睛,一身赤红的毛发,忽然就湿了眼眸,她隔着泪雾看向北煜泽,语气有些埋怨,“你这个大笨蛋!一宿没回来就是去给我抓这个了?” 北煜泽扶住自己受伤的肩头,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却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不喜欢?” 赫连楹连忙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喜欢,你送我的都喜欢。” 而且喜欢极了,只是跟这种喜欢的感觉相比,她更希望他平安无事。 看着赫连楹大为触动的样子,秦意之暗自挑了挑眉,这个北煜泽,还挺会撩拨小姑娘。 男人一回头,却看到自家小侄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他试探的问:“小侄女也喜欢狐狸呀?” 想起二叔喜欢“送礼物”的性子,秦姝兮摇了摇头道:“小团子挺好的,我有它就够了。” 团子…… 秦意之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直觉地联想到了自己送她的那只小白狼。 男人满意的笑了,因为他与小侄女的口味,似乎是一样的。 此时赫连楹已经将小狐狸抱好,又将北煜泽扶了起来,“煜泽哥哥,你怎么会受伤的?” 提到这,北煜泽的眸底一沉,回道:“遇到了刺客。” “刺客?”赫连楹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得到证实,脸色仍是白了一瞬,“会是谁?” 会是谁在大楚的地盘上,刺杀圣眷正隆的当朝皇子? 秦姝兮与秦意之相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 北煜泽的脸色紧绷了片刻。 知道他在这里的,只有既是侍读又是玩伴的秦叶轩,而且上次宫宴“捉奸”的事情发生后,他就曾怀疑过秦叶轩…… 自己出事,最受益的莫过于皇后与太子,他们有够的动机与能力刺杀他,更何况,自己现在又即将与赫连楹,这次的事,绝对是他们做的。 如此看来,秦叶轩……只是自己身边替他人养了多年的一条狗! 北煜泽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阴凉至极,可待他的目光落到身旁的少女身上时,却顷刻间变得柔和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赫连楹的头顶,突然有些庆幸起宫宴“那出戏”,其实从赫连楹出现时,他便认出了她,两人幼时曾见过。 彼时,她是被友国带来散心求医的公主,他是被皇命钦点的公主玩伴,看到她因病无法外出,他送了她会说话的鹦鹉,两人玩笑似的许下以后会成亲的誓言…… 北煜泽轻声道:“我没事。” 被突然摸了头,赫连楹的脸色有些赧红,她悄悄地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抱紧了怀中的小狐狸。 秦姝兮看着自订婚后,感情就一直在稳步发展的两人,心中也倍感欣慰,终究,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只希望这一世,他们两人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扭转上一世的悲剧…… 第117章 想和离,做梦呢 烈日渐渐当空,森中洒入斑斑点点的阳光。心中怀春的北煜泽与赫连楹再度相视一笑。 这画面,看得秦意之都觉得林中有些燥热了起来。 他拿出折扇开始扇风,再看小侄女,竟莫名羡慕起北煜泽。 也是这时,他发现小侄女似乎…… 男人打趣道:“小侄女似乎还挺关心他们两个人的事?” 秦姝兮敛起神色,随口回道:“两国联姻的大事,自然上心些。” “哦?我以为你该关心……” 秦姝兮疑惑侧首看向秦意之,等着他的下句。 男人却伸出一只手,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眸底速度闪过一抹深意。 他笑道:“叔叔以为,你该操心你自己。” 秦姝兮不以为然,“我一个寡妇,有何需要操心的?难不成,二叔还想让我和离再嫁?” 秦姝兮只是随口一回,秦意之的脸色却有些不好了。 “……”秦姝兮看了一眼北煜泽与赫连楹,突然沉吟道:“皇子与公主身份贵重,又在林中耽误了这么久,怕皇上与诸位使者已经察觉了。“ 而事情正如秦姝兮所料,此时的营之中,早已闹起了轩然大波。 堂堂大楚皇子竟失踪一夜,金国公主亦是一早不见了人影。 此事惊动到了皇帝与十一皇子的母妃,亦让金国使团纷纷变了脸色。 皇帝命沈冽带着禁军们四处寻找,一有下落,即刻回报。 沈冽带人刚寻到森林外围,就遇到了受着伤的北煜泽与朝华公主等人。 沈冽不敢擅自寻问,只得带人将几人护送回营地,又命人快马回营地传送消息。 待几人回到营地时,得了消息的营地众人已经先后出了营帐,在皇帝、皇后、贵妃等大人物的带领下,纷纷迎了上来。 当众人看到受伤的十一皇子时,好似都狠狠吃了一惊,皇后的眸光,暗中无意地扫了一眼太子北盛澈。 北盛澈恍若未见,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想到秦叶轩不久前信誓旦旦保证要为自己分忧艰难的样子,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十一皇子的母妃岚贵妃又惊又怒,却不敢在皇帝开口前,先行追问怎么回事。 直到皇帝沉声问起十一皇子,十一皇子跪下行礼后,一一……如实说了! 只是他省略了要为小公主寻白狼一事,而是在秦姝兮的建议下,谎称自己见皇帝近来睡眠欠佳,便向秦姝兮打听良方。 秦姝兮说有一味药,长于深山之中,甚是难寻,不止能清烦解梦,亦能延年益寿。 是以,他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进了山,谁知半路,竟遇到了刺客! 皇帝因十一皇子私自进山,本来震怒居多,怪他不知轻重,听到这里,心疼已经盖过震怒的神色。 岚贵妃对皇帝哭诉道:“陛下,可怜皇儿一片孝心,竟在自家猎场出了这等恶事,,还请您一定要彻查此事啊!” 皇帝的面色瞬间阴沉似水,目光幽冷地扫向太子的方向。 围场的一应事宜,他可是全权交给太子的。 皇帝暂且隐忍不发,命人赐了赏赐给秦姝兮与秦意之后,又命手下的要员与禁卫军彻查此事。 半日后,议事账内。 禁军统领将一名侍卫押到了众人眼前,随即,他又呈上了一沓证词,和一只涂着毒药的箭…… 第118章 老十一咄咄逼人 禁军统领禀告道:“陛下,属下跟据十一皇子所述,便彻查营中私下带毒之人。此人名唤宋烜,是兵部侍郎宋仲之子,他随身所佩的羽箭,均染剧毒。属下推断,此人便是暗杀十一皇子的凶手。“ 宋烜被押着,不住的哭喊,“陛下,我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做!” 议事账内,金国使者因避嫌而不在,其它一众人,除了皇帝、皇后、岚贵妃,便是一些与十一皇子之事相关之人。 是以,秦姝兮在,秦意之在,北盛澈同样在。 北盛澈看着那被带上来的人,眼底波澜汹涌,心中渐渐涌上狂怒。 禁军统领怒斥,“陛下面前,你也敢狡辩?现在物证俱全,这支涂毒的羽箭就是从你箭筒中搜出来的,你还敢狡辩!” 皇帝面色越发难看,看向下方秦姝兮的位置。 “兮儿,是你帮老十一解的毒,你去瞧瞧,这箭上的毒,与十一所中之毒,是不是一种。”秦姝兮看着宋烜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人,她隐约是有些印象的,宋烜应该是宋仲唯一的儿子,而宋仲,却是太子一党。 虽然她与十一皇子在林中时,并未捅破谁是这次的幕后黑手,可如此简单的就牵扯出了太子的党羽,让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诡异的顺利。 少女看了一眼十一皇子,两人间,无意中出现了一个眼神对视。 秦姝兮旁边的秦意之沉了沉眸子,心头有点不悦,可小侄女已经走到了毒箭旁边,让他半点发作不得。 他只能淡淡地睨着小丫头的背影,想着如何让她记住自己已婚的身份,以后不要乱看旁人……秦姝兮用手帕包了毒箭,放在鼻间嗅嗅,如实道了一句,“的确是一种毒。” 皇帝勃然大怒:“带下去,即刻处死!” 宋烜刚被带下去,账外就传来礼部侍郎宋仲的求饶声,“陛下,臣的儿子不可能做出这等大不韪的事,求陛下开恩呐!陛下——” 宋仲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被人拖了下去,但求饶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声声凄楚。 北盛澈心中的怒意已经强忍到极点,生生捏紧了拳头。 他竟没想到,秦叶轩那只狗,居然还做了这样的准备! 此次对付北煜泽,秦叶轩虽然对自己禀告道,但他并未说,若东窗事发,已找了替罪羊,这羊,还是自己心腹的儿子——一直与秦叶轩不对付的世家子! 这混蛋,当真蠢笨如猪! 紫色的宫装袖下,北盛澈紧紧地握住拳头。 秦姝兮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北盛澈,见他一幅强忍如同便秘的表情,她心中一晒,随后勾起冷笑。 恐怕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北盛澈竟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前世的围场之行,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今世的围场之行,倒让她感觉自己成了上苍眷顾的宠儿。 没有什么,是比让北盛澈与他的党羽离心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然而对于这个结果,北煜泽却并不满意。 想起自己重伤林中,傻丫头为自己吸毒的样子。 他幽黑的眸子闪过一瞬的凉意,随后上前一步,对皇帝禀道:“回父皇,此次儿臣遇害,总共出现了两拨人,要是宋烜是射箭的人,那另一波追杀儿臣的人,恐怕现在还藏在暗中。” 闻言,皇帝再次震怒,“竟有此事!” 岚贵妃亦是上前,对着皇帝柔弱地跪了下去,“陛下,兵部……是太子殿下管辖呐,太子殿下负责此次围猎,又是毒箭,又是追杀的,一群贼人围剿皇儿,绝不是临时起意……” 皇后的脸色顿变,怒喝道:“岚贵妃,你这是在说太子指使的不成?” 岚贵妃声色凄厉,“臣妾并没有说是太子指使,只是奇怪,为何别人没有事,偏偏我的皇儿出了事,而且刚刚那宋烜,又声声呼喊冤枉,现在想来,他不过是一个官员的儿子,便是向老天借胆,没有人撑腰,也不敢藏毒谋害皇儿!” 皇后脸色一白,顿时下不来台。 北煜泽趁机补了一刀狠的…… 第119章 免死金牌 “父皇,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儿臣此次遇刺,若只是单纯的刺杀,倒也不必劳师动众。“ 毕竟身在皇家,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哪位皇子的头是稳稳地长在脑袋上的? 这话,北煜泽没说,而是继续道:“儿臣眼下与金国联姻,与朝华公主情根深种,她为救儿臣,不惜求誉王妃一同进了深林,若儿臣出事,恐两国再难邦交!” 皇帝心头猛然一震,再看向北盛澈时,龙目盛怒地眯了起来。 北盛澈急忙上前道:“此事儿臣有责,但其中情况,儿臣确实不知,还请父皇给儿臣一段时间调查。” 若说秦叶轩刺杀北煜泽,并嫁祸他人,他信! 可若说秦叶轩有本事私自调用一批人追杀北煜泽,他绝对不信,除非,这次的围场之事,还有第三方人马参与! 会是谁,难道是……他一直怀疑的九皇子或其余孽? 北盛澈越想越深。 秦姝兮看着几人,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北盛澈贯会演戏,可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 这次事情,到底跟北盛澈有没有关系,想必皇帝心中已经有了数。 只是有些东西,的确像北煜泽所言,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不想早早地让位,只能保全太子,毕竟所有皇子中,只有他与十一皇子平分秋色,母族的背景不分伯仲。 只是量北盛澈如何舌灿莲花,这次的责罚,怕是躲不过了。 果然…… 皇帝拂袖,扫了桌案上的东西,怒声道:“太子办事不利,罚俸一年,并收回兵部监管之权,而且朕命你——三日之后,查出这次事的幕后主使,若是查不到,朕便削了你太子的头衔!” 此话说得虽重,但在场之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 三日之内,以太子的能力,又如何寻不到一名替死鬼? 至于兵部的监管权,才是最重的处罚,于北盛澈而言,相当于断其半臂。 北盛澈垂着头,恭敬的应是,他的脸色已黑如碳一般,两侧双手,紧握成拳! 秦叶轩那条狗——他不打算再留! 北盛澈跪身退下,只是退下前,眸光意味不明地看了秦姝兮一眼。 皇后脸上亦是青白交错,缓了好一会,才变回原样,眸底生寒地看向秦姝兮等人。 岚贵妃再度请命,请皇帝再次重赏秦意之、秦姝兮,与朝华公主三人,在她口中,三人可不止是救了十一皇子性命,而且还阻止了两国可能交恶的可能。 近几年,金国兵力渐强,一直是皇帝心头大事。听到这,他也不介意再顺水推舟,重赏三人。只是轮到秦姝兮时,少女淡声谢绝了黄金白银,布帛珠宝等。 她瞳仁微微一紧,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却是跪在了地上,“陛下,钱财于姝兮是身外之物,并无太多用处,陛下若赐姝兮财物,姝兮愿将这些转赠给贫苦灾民。” 皇帝拧眉,讶然了一瞬,旋即道:“誉王妃不想要钱,那想要什么,尽管提。” 少女抬眸,轻轻一笑,当真倾城倾国,“姝兮想要陛下赐给儿臣一道免死金牌……” 闻言,众人皆是怔了一瞬,就连秦意之都略微挑眉。 能得免死金牌的都是功勋之族,或是元老级别的人物才有胆识跟皇帝讨要金牌,皇帝怎么可能会给她这样一个小姑娘? 众人莫不暗自摇头,觉得秦姝兮终究是太过年轻,什么都敢要。 皇后的脸上,亦是浮现出一抹讥讽之色。 皇帝面色略有迟疑,显然是在沉思。 随后,他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道:“好,那朕就应你一块免死金牌。” 帐中众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皇后的脸色,再度清白交错。 秦姝兮急忙谢恩,低眸的瞬间,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岚贵妃与北煜泽对视一眼,两人看向秦姝兮与秦意之时,眸含感激与欣赏。 秦姝兮站起身,对两人回以微笑。 秦意之充满兴味的眸光暗自扫了一遍在场所有人,一直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他不是来帮皇家捉拿凶手的,也没有领过赏赐,只是来春游一般。 当男人的目光扫过皇后之时,唇畔划过了一道难以察觉的讥诮弧度…… 第120章 北盛澈的杀意 此时,河边。 两个高大的男子正在闲庭信步,身材较为魁梧的男子面色略有忧虑,“今天刺杀北煜泽的事情没有办好,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怀疑。” 中年男子蹙了眉头,似乎想起什么,“听说,是那个誉王妃救了他,她倒是有点本事,不如让找个借口,哄朝华跟她打好关系,以后,或许也用得上。” “嗯。” 另一厢,北盛澈回到帐中,直接命人传了秦叶轩。 秦叶轩身上早已不见矜贵的少年形象,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请罪。 北盛澈一道冰冷的眼神杀了过去,径直拔出了佩剑,挥向秦叶轩的脖子—— 秦叶轩死死地闭上眼睛,明明怕得要死,却是硬挺着,动也未动。 剑尖划上少年的脖子,他的脖颈间,顷刻便出了血痕。 北盛澈眼底的杀意未减, 秦叶轩后背冷汗泠泠,连忙道:“还请殿下恕罪,这一次,若不是秦姝兮从中搞鬼,北煜泽已经死了!” 北盛澈冷哼一声,“可现实却是老十一不旦没死,本宫还失了兵部的监管权,断了半臂!还有宋烜!你居然因公寻私,害他白白折损了性命!让宋仲可能与本宫离死!” 秦叶轩重重地跪坐在地上,他在围杀十一皇子时,就刻意做了万全的准备,怕东窗事发,皇帝查到自己身上,所以,他便毒药暗中抹在了与自己积怨颇深的宋烜身上。 想着到时候十一皇子身死,宋烜也许还被当成替死鬼,到时候太子即使再不满自己的身死,但功大于过,定不会对自己过多怪罪。 可他却没想到,秦姝兮与秦意之,竟将这一切全毁了,十一皇子不旦没死,宋烜却真的被当成了替死鬼! 秦叶轩匍匐着爬到北盛澈脚下,抱住了他的裤腿,“殿下,过两日就回宫了,路上!路上我们还有机会!小人贱命一条,真的不值得脏了您的手,还有我父亲,他就小的这么一个儿子,我若死了,他的一方势力,就全然白便宜了别的皇子啊……” 看着秦叶轩痛哭又卑微的样子,北盛澈心中真是恨得牙痒,可他却也知道,这条狗,的确还有他的价值。 见北盛澈不说话,秦叶轩立刻举手发誓表忠心,生怕北盛澈再度对他挥剑而起。北盛澈沉吟一瞬,眸中杀色,略有缓和。 半晌,他冷冷道:“杀了他,最后一次机会。还有……” 男人脑海中不经意的划过秦姝兮俏丽的容颜,心头莫名一紧,但凝神时,他的眸中只剩下一片寒凉。 “连秦姝兮一起弄死。” 他决对不相信巧合,那女人对他的频频示好与拉拢总不回应,却如此巧合的救下了老十一…… 北盛澈握紧手中长剑,眸底阴沉。 秦叶轩咽咽了喉咙,明明被北盛澈此时的阴沉吓得半死,却仍是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 秦姝兮每一次都破坏了他的好事,这一次,殿下下了杀令,正合他意! …… 众人从议事账出来后。 秦姝兮和秦意之并肩离去,刚走几步,她忽然被一名小公公请去了岚贵妃的帐中。 岚贵妃已经命人提前备好糕点与香茶,先是重点感谢了一番秦姝兮救治北煜泽的恩情,然后,她才缓缓转入正题…… 第121章 准备回京 少女被岚贵妃邀请坐在对面。 岚贵妃笑道:“誉王妃哪里学的医术啊,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造诣。” 秦姝兮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敛了下眸底的光,想来岚贵妃约她是试探虚实的。 也对,岚贵妃虽然宠冠六宫,但现在,只得十一皇子一名子嗣,自己与十一皇子接触颇深,会被试探,理所当然。 恐怕在有些贵人眼中,自己怕是已投诚了十一皇子。 秦姝兮不卑不亢道:“回贵妃,姝兮是自学成才的。” 岚贵妃点点头,又沉吟道:“这些年,本宫的身子不太好,一直在调养,誉王妃医术高超,能不能帮本宫也诊诊?” 秦姝兮点点头,伸出皓腕,纤细的五指,搭在了岚贵妃的脉上。 她眉目中划过一丝迟疑,片刻后才道:“不知娘娘所说的身子不好,是否是……再难有孕?“ 岚贵妃神色微怔,没想到秦姝兮这么快就把脉把出了症结,然而,让她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秦姝兮继续道:“您体内血气不同,似乎是用过麝香,身体因此亏空,这才导致很难生育的。” “麝香!”岚贵妃身边的嬷嬷顿时一惊,大呼出声,“怎么可能有麝香?我们贵妃所用物器,皆是有人严查的,更何况,一直有太医院在为我们娘娘请平安脉。” 岚贵妃闻言,面色陡沉,如果自己真的着了道,只能证明,太医院,已没有可信之人。 她凤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已经猜到了是何人对她下手! 缓了半晌,她的面色才逐渐平静,给了身旁的老嬷嬷一个眼色,对方立刻带着奴才宫女们下去了。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岚贵妃再看向秦姝兮时,眼中已是认可与期待的神色,“誉王妃,本宫这情况,可有办法医治?” 秦姝兮并不藏私,这辈子,她想扳倒北盛澈,他的敌人,便是朋友。 “精细调养,或许还会有转机。” 岚贵妃点了点头,手臂伸过桌面,轻拍秦姝兮的手背,“那以后,就要劳烦誉王妃多尽心了。” 秦姝兮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颔首,“姝兮必会尽力。” …… 十一皇子遇刺的事情过后,围场上没再出现什么差子。 围猎持续了几天后,皇帝宣布回朝,为浩浩荡荡的围场之行,画上了句号。 这日一早,回宫的马车已经安排妥当。 皇帝与皇后的仪仗在前,后面跟着重兵和朝臣,再然后,才是各家官眷。 秦姝兮的马车不前不后,与北盛澈的马车只隔了几辆,前面是秦意之的马车。 她刚要上车,便见赫连楹小跑了过来,“王妃姐姐,我想和你坐一辆马车好不好?这一路太长了,我还能跟你聊聊天。” 从在林中救下十一皇子后,赫连楹更是将秦姝兮视为了知己。 “好啊。”秦姝兮笑着应了,抬眸的瞬间,却看到北盛澈站在前面的马车前,目光正似有若无的幽冷地盯着她们。 少女心中莫名一紧,多了一个心眼。 恰在这时,皇后的外甥女姜烟刚好路过附近,秦姝兮顺势而道:“姜姑娘,你一个人吗?围猎这几天我都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不介意的话,和我们坐一辆马车吧,我们年纪相仿,也好结伴。” 姜烟本想拒绝,她身为皇后的亲侄女,却早已心仪十一皇子,正想找机会给赫连楹下下绊子,没想到,她却主动送了上来。 姜烟暗中睨了眼笑得甜美的赫连楹,淡淡道了一句,“好啊。”赫连楹莫名的对这位姑娘没什么好感,可若她是秦姝兮的朋友,她倒可以尝试着与她结交看看。 姜烟与赫连楹先后上了马车,秦姝兮暗想,这一路北盛澈若真想做些什么,姜烟倒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反正这姑娘上世就心地不善,不少良家女子,因她善妒而死于她手。 这次回京,无事最好。 有事,也算她为那些枉死的姑娘,报一回小仇。 第122章 他们英雄救美,奋不顾身 因马车内容不下太多人,所以本该陪着秦姝兮的桃叶,便带着团子坐在了后面的马车上,赫连楹的丫鬟,也带着小狐狸一并坐了上去。 秦姝兮正准备也踩凳上车,却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 少女顺势望去,刚好看到了自家二叔秦意之正倚在前车上,抱着胳膊打量着她。 见她看过来,秦意之勾起一抹自在打趣的笑容,“小侄女车里倒是热闹,不像叔叔我这里,冷冷清清的。” 秦姝兮笑了笑,“二叔不必着急,等回了京都,多的是才子佳人对你投怀送抱,这难得清静一会儿,不好吗?” “……”秦意之总觉得自己哪天会忍不住,“动手”收拾下这个越来越口无遮拦的死丫头。 一旁的郑风笑得合不拢嘴,敢让他家主子这么吃瘪的,除了被主子捧在手心上的这位,怕也没谁了。 主子刚才那意思,明显是想跟他的小侄女一路同行的。 见秦姝上了马车,秦意之眼尾扫了一眼郑风,随后,也转身上了马车。 前方,陈柯眼观后方的动静,低声询问车里的北盛澈,“殿下,姜姑娘也进了誉王妃的马车,我们的计划还继续吗?” 北盛澈眼底闪过一瞬的犹豫,却很快,被一抹冷厉的寒意所取代。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 车队前行后,赫连楹一路都在和姜烟说着话,对方一直冷冷淡淡的,从表情到眼神,却摆满了对赫连楹的不喜。 赫连楹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笑笑,转而跟秦姝热聊,却每每聊上没两句,都被姜烟用别的话题打断了。 赫连楹的笑容渐渐难以保持,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什么话都没说。 秦姝兮知道赫连楹受了委屈,不好明着对她道出缘由,只好对她微微一笑,心想着,小公主若能提前认识下姜烟也好,上辈子,姜烟喜欢的就是十一皇子,现在赫连楹成了十一皇子的未婚妻,免不了以后要被姜烟所敌对。 提前意识到对方对她抱有敌意,也不算坏事。 车队行了半天后,途经一段狭窄的山路,道路崎岖难走,一侧是密林,一侧是山坡,马车行的有些颠簸。 夕阳的余晖正盛,透过马车的窗子,落在秦姝兮皎洁的面容上,将她小巧的轮廓勾勒得越发动人。 秦意之坐马车坐得累了,下午就换了骑马,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秦姝兮的马车附近,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男人对上女子湖水般幽静的眸子,微微失神了一瞬,旋即肆意一笑,对她道:“想不到小侄女这脸治好了之后这么好看,誉王真是好福气。” 赫连楹也顺势道:“是啊,王妃姐姐真好看,肯定是京都第一美人!” 秦姝兮笑了笑,“公主过赞了,你才是放眼两国都找不出的美人。” 姜烟扫了一眼两人,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妒意,心中不屑。 光好看有什么用,对女子而言,权势也同等重要,一个嫁给死人的誉王妃,一个即将和亲的异国公主,都比不过自己手握大权的将军府,更何况,她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子表哥撑腰呢! 姜烟正想着,忽然感到一阵地震山摇起来,刹那间,无数落石混杂在一片惊呼声中砸了下来。 本来小心前行的马车队伍,突然变得嘈杂纷乱了起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山体塌了!“ 随后,她们所在的马车被落石击中,猛的翻了过去。 姜烟余光瞥见秦意之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向了秦姝兮,而前方同样被砸中的马车上突然飞蹿下一道身影,似乎,是北煜泽也冲了过来,赶在最后一刻,抱住了赫连楹。 而她,眼前一黑,直接滚下了山坡…… 第123章 王妃是二爷的 秦姝兮顺着山坡滚下去,脑袋阵阵眩晕,但依旧能感觉到有人用身体紧紧的护着她。 还有焦急的呼唤声,她刚想做出回应,下一刻却彻底陷入了黑暗…… 山道上乱石停了,场面乱成了一团。 秦姝兮所在的马车被巨石砸中,十一皇子下午的时候骑马而行,就离秦姝兮的马车不远处,如今皆是下落不明。 前后还有几辆马车也被砸中,死了几个侍卫和一名官员的家属,十几个人受了轻伤,桃叶和郑风在一块躲过一劫,两人抱着萌宠和唐煦焦急的找起人来。 大将军姜武城将此事禀明了皇帝,哪怕他的爱女姜烟目前也失踪了,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大局为重。 皇帝的马车靠前,而落石击落的位置偏于中间和后方,所以皇帝皇后,以及使团等人并没有大碍。 岚贵妃听闻十一皇子下落不明后,当场昏了过去。 皇后震惊不已,烟儿怎么也出事了? 皇帝的脸色难看又沉重,恰在这时,北盛澈扶着受伤的手臂匆匆赶了过来,忍着疼拱手道:“父皇,现在落石不稳定,随时都有再次滚落的可能,请父皇母后,五王与众大臣先离开,儿臣留下,定将他们救回来。” 皇帝的目光落在北盛澈渗血的胳膊上,“让沈冽带一半禁军,随你去找。” 北盛澈应下:“儿臣遵命。” 皇帝看向一直着急想说话的赫连晟,道:“五王放心,太子定会将人都救回来的。” 乱石作怪,赫连晟也不能责怪什么,面色焦急的低头行礼:“都听皇上安排,如今公主还望太子殿下全力搭救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余光却看向了受了伤的北盛澈,眼底里浮现冷意。 可此事,真的有这般巧合吗,十一皇子跟朝华竟都出事了…… “本宫定全力以赴!”北盛澈与赫连晟颔首,便安排皇帝和使团们先行离开,前往附近的官驿。 待皇帝等人上了马车,皇后看向北盛澈,责骂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这件事你为什么会把烟儿也扯进去?她是你表妹,是你舅父放在掌心里宠爱的女儿,她要是出了事,你怎么跟你舅父交代!” 北盛澈毫无歉意,俊美的脸上甚至有些冷酷,“母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只有这样,才能打消父皇的疑虑。” 不过话虽这样说着,他却不经意间想起秦姝兮那样一双幽静的眸子,那是他亲自下令弄死的女人,如今真出了事,他心头却莫名的失落,空荡荡的很不舒服。 身边人多嘴杂还赶着离开,皇后没空训斥北盛澈,此事做的虽不妥,但她想要见到的效果基本都达成了,美中不足的就是搭上了烟儿。 “本宫不管你怎么想,烟儿不能出事,你得把她救回来,否则——” 皇后话未尽,冷喝一声便拂袖转身,上了马车,车队跟着皇帝的马车离去。 北盛澈恭敬有礼的脸上,眸色转瞬冰凉。 他转身看向被乱石碾压过的不见底的山坡,墨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阴狠,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秦姝兮…… 前后被巨石堵住的路被侍卫清理完了,人马浩浩荡荡的跟上皇帝的队伍。 这一场“意外”,连太子都受伤了,自然不会有人多想,反倒觉得太子镇定无比,处理事情有条不紊,十分可靠。 几乎所有大臣都跟着天子先行离开,唯独丞相嫡子唐煦,还领着几名小厮跟沈冽的禁军一起寻找。 原本桃叶也要一起寻找,秦姝兮出事她心急如焚,抱着小宠物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最后被郑风硬生生的拉走了。 桃叶哭着不走,“不行不行,山坡那么陡,他们摔下去肯定,肯定……我要留下来找王妃!” 郑风看了眼她怀里的宠物,“先把小东西们照顾好吧,二爷和王妃不会有事的,况且还有这么多人一块找呢,你护好自己,不然出了事,到时候王妃反倒要担心你。” 他确实不担心,毕竟他家主子的实力强悍,压根不会出大事,这会英雄救美共渡难关什么的,感情升温最快了,可不能让桃叶分了王妃的心! 王妃是二爷的!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山坡下一片寂静。 山坡有一处草屋里燃着微热的烛火。 秦意之看着榻上昏迷的人,俊美无涛的脸颊上有细微的划痕,手上也有新伤口,衣服都刮破了。 那时他抱着秦姝兮一块滚落下来,等落地的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他仔细将她身上检查了一遍,除了脚踝有些发肿外,其余只有些许擦伤。 于是他便抱着她找了这间茅草屋,稍作休息。 却不想她昏迷许久,到此刻都没醒,眼看天色渐晚,男人精致的眉眼皱了皱,忽而抬手自腰间抽出了一个响箭,对着空中一拉。 一闪而过的火焰在空中绽开。 不多时,草屋就出现了一个蒙着面的黑衣男子。 他单膝跪地,恭敬对着秦意之拱手,“主子。” 秦意之道:“去拿点吃食药物用品过来。另外,查一下这次是谁动的手。” “是!”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起身刚要走,身形却赫然僵住了。 秦意之似乎意识到什么,回身望去,便立即看到秦姝兮漆黑明媚的眼睛…… 第124章 除了他,谁敢看她的脚 她还揉着自己的头,轻轻呢喃了一声,“二叔……” 男人的额角跳了一下,俯身将秦姝兮扶起,“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什么大问题,”秦姝兮坐起身来,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黑衣男子,目色微讶,“玄凛?你怎么在这?” 她没吹哨,他怎么来了? 黑衣男子眉眼一跳,心虚的看了眼秦意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作答。 秦意之眼眸微闪,声线散漫的道:“我们跌下了山坡都摔晕了,是他救了我们,把我们带到这间茅屋的。” 秦姝兮明媚的眸子眨了一瞬,略有狐疑的看了眼秦意之。 二叔这么厉害竟也跟她一样晕过去?还被别人救了? 这个未来呼风唤雨的摄政王是不是有水分呀……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秦姝兮收起思绪,感激的朝着黑衣男子笑道:“玄凛,谢谢你。” 秦意之:“……” 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亏。 黑衣男子哪敢应话,连秦姝兮看他的目光都躲开了,他看着秦意之的眼神阵阵发虚,好在黑色的面巾遮着他的脸,不然怕是要露出破绽。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受伤了?”秦姝兮察觉到他的冷漠,起身想要走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毕竟玄凛虽然话少,但绝不会不理她。 然而她的脚刚一落地,一股剧痛骤然传来,身子软软的就栽了下去。 却被眼疾手快的男人一下搂住了腰身,秦姝兮径直的栽进了秦意之宽阔而坚硬的胸膛中。 她冷汗直冒,下意识咬了咬唇。 秦意之抱着秦姝兮在榻子上坐好,一贯吊儿郎当懒散的语调不易察觉的严肃了几分,“你脚上有伤,起身做甚?” 秦姝兮坐在榻上,低头看去。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踝肿了起来,但似乎被涂了草药,已经包扎过了,还包扎的这么有技巧。 秦意之给秦姝兮倒了水,刚要喂给她,却见她凝视着黑衣男子道:“玄凛,这是你给我包的吧,谢谢。” 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生怕惹主子生气的黑衣男子,呼吸忽然急促了。 他连忙摇头否认,这个功劳他怎么敢要。 她的脚可不是谁都能看的,看了要被挖眼的! 秦意之俊美妖冶的脸色不变,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 他抬手敲了一下秦姝兮的额头,“你怎么什么功劳都往别人头上落,小叔叔就不能做件好事?” 秦姝兮有些意外的看向秦意之,这是秦意之帮她包扎的? 不是说是玄凛带他们来这间草屋的,她还以为是玄凛先帮他们都处理了伤口…… “怎么会,二叔为人和善,姝兮多谢二叔帮忙上药。” 秦姝兮冲秦意之甜甜的笑了下,她没想那么多,受伤了上药在医者看来很正常,即便难为情也能理解。 只是她的目光很快又转向了黑衣男子,她总觉得今天玄凛怪怪的,怎么这么疏离,甚至似乎,不敢看她? 屋内光线差点,秦姝兮仔细盯着黑衣男子,却发现他肩膀上似有血迹。 “玄凛,你受伤了?”她秀眉微蹙,“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黑衣男子僵了一瞬,立即看向她身旁的秦意之,拼命摇头。 完了完了,主子变脸了! 第125章 玄凛,你怎么不说话 这位小祖宗能不能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秦姝兮见他畏缩的模样,秀眉皱得更紧,难道是因为二叔在这,所以不敢放开手脚? 她刚想说话,秦意之却猛地甩开了扇子,扇着风,酸溜溜的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小侄女醒来就知道关心别人,完全没发现叔叔受伤了,伤心,真是太伤心了。” 听着话里的醋意,黑衣男子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朝秦姝兮拱手后立即离去。 玄凛是为她卖命的人,她自然关心,见“玄凛”忙不迭离开,秦姝兮抬眸看向秦意之。 他俊美如斯的脸上看不出怒意,华贵的衣服上有各种擦痕与刮痕,拿着扇子的手上也都是伤口。 刚刚确实没注意到秦意之的情况,秦姝兮微微蹙眉,等她撩起秦意之的袖子,淤青和粗长的血痕瞬间落入她的视线中。 秦姝兮心口一紧,想起滚下山坡时,有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紧紧的圈住…… 男人见她有些失神,眼眸微闪,“发什么呆?看到小叔叔受伤,心疼了?” 秦姝兮回神,“二叔不要与我玩笑,伤口这么多得多疼。” 秦意之摇着扇子的手微顿,见她掏出怀里的手帕,小心的替他擦起伤口,男人湛黑的眼眸灼灼生华。 关心与护着他的人有很多,可与她的嗔怪是不一样的。 微暗的屋里,额间散落着碎发的女子,拿着身上带着的备用药粉,动作轻柔的涂抹在男子的伤口上,眉目精致如画,比窗外升起的月色更迷人。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姝兮,喉结上下滚了滚。 有些东西在日复一日之中,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无法从生命中抽离。 “好了,二叔。” 秦姝兮抬眸看他,嘱咐道:“这两天不要沾水,很快就不疼了。” 秦意之敛起眼底的灼灼流光,捏了捏小丫头的脸,笑如莲花。 “这才乖。” …… 夜色渐渐深了,秦姝兮折腾了一天,喝了点水后睡了过去。 黑衣男子在这时匆匆赶了进来,将一些吃食和药物递给了秦意之,想起傍晚时的那一幕,有些心虚的唤了声“主子”。 秦意之把东西放在了秦姝兮触手可及的地方,看了眼榻上睡颜恬静的女子,走出了草屋。 黑衣男子跟着走了出去,“主子,此事是东宫做的手脚无疑,还有上次逃跑的高柱,有线索了。” 秦意之眯起眼,言简意赅,“换衣服。” 上次高柱带着证据跑,北盛澈竟亲自出面处理,此事必定不简单,眼下小丫头睡着了,他要亲自去查这件事情。 “是。”黑衣男子迅速脱下了黑色的夜行服递给了秦意之,又递给秦意之一块蒙面的黑色面巾,继而在空中消失。 秦意之迅速将夜行服穿好,正想将面巾戴上的时候,忽然听到秦姝兮的声音—— “玄凛?你晚上去哪了?” 秦意之背对着秦姝兮的脸一僵,看了眼在桌子旁边的黑色面巾。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半夜醒过来。 秦姝兮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你怎么不说话?” 一天都没跟她说过一个字,秦姝兮下榻,受伤的脚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边,抬眸朝他看去…… 第126章 秦意之去哪了? 秦意之却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手里弹出一颗石子,击在了另外一个方向的树梢上。 树叶倏倏而落,顿时惊动了秦姝兮。 她侧目看去,只见幽深的林间一棵树掉落许多枝叶,分外诡异。 而它不远处,更似有脚步声传来。 她皱了皱眉,回头,“玄凛,好像有人来——” 话未尽,秦姝兮赫然发现,玄凛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这时,十一皇子与朝华公主,还有姜烟从树林间走了出来,看见秦姝兮的瞬间,几人眼前一亮。 “王妃姐姐!”赫连楹大喜过望的朝她招了招手。 秦姝兮见是十一皇子等人,立即明白玄凛是为了避开他们,她眼眸微敛,一瘸一拐的朝他们走了过去。 “王妃姐姐受伤了?”赫连楹扶着秦姝兮的手,秦姝兮轻声道了句:“崴了脚,没有大碍。” 北煜泽浑身狼狈,却一心一意想着赫连楹,“王妃,楹公主受伤了,劳王妃看看。” 姜烟微微抿唇,赫连楹却急急地道:“王妃姐姐,先看煜泽哥哥的伤势,他现在很不好……” 秦姝兮先看了看活力十足的赫连楹,再瞥了北煜泽一眼,他身上到处都是擦伤,肩头的箭伤应该裂开了,血渗了出来。 明摆着是他伤的更重吧…… 不过看他们彼此都为对方着想,说明感情升温了。 好事。 秦姝兮扫了眼灰头土脸的姜烟,“先进屋再说吧。” 几人进了茅屋。 秦姝兮查看起赫连楹的伤势,只是轻微有些擦伤。 倒是北煜泽的伤势,有些超出秦姝兮的意料之外,毕竟他身手不凡,“殿下除了这些触目所及的伤口,身上可还有不适?” 北煜泽还没答话,赫连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是不是伤重了?那会我摔出去,是煜泽哥哥抱住了我,他是为了护着我才受得重伤的,王妃姐姐一定要治好他……” 始终沉默的姜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色难堪了一瞬,没有出声。 秦姝兮则想到了秦意之,她也是他抱着滚下来的,可二叔竟什么事都没有,真是愈发的深藏不露了…… “没有,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北煜泽一边答话,一边伸手擦掉赫连楹的眼泪,眉头紧拧着,“你别哭。” 她哭起来,他才难受…… 赫连楹眼泪掉的更凶。 “公主,姝兮只是例行问话,不用太在意,不过,”秦姝兮打趣道:“公主要是再多哭一会,殿下可能真的要心疼了……” 赫连楹愣了愣,见秦姝兮一边拿药一边笑道:“外伤能治,心疼姝兮可治不好。” “王妃姐姐!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能打趣我……”赫连楹顿时反应过来,又见北煜泽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小脸瞬间红透了,北煜泽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微微勾了勾。 姜烟见状,手握成拳。 沉重的气氛被秦姝兮三言两语轻松打破,屋内的几人慢慢的定下心来。 秦姝兮给他们处理伤口,抽空问了问姜烟的伤势。 其实姜烟伤的挺重,除了满身的伤痕,连脑袋也磕伤了,险些破相。 她没哭没闹,只是道:“石头砸下来的时候,避闪不及,烟儿滚下了山崖,等清醒时便看见十一皇子和公主了。” 倒是挺沉得住气的,不愧是皇后的外甥女。 秦姝兮按身份的尊卑一一给他们处理伤口,开始上药。 北煜泽问过秦姝兮坠下山坡后的情况,秦姝兮一面给他上药,一面将情况掩饰过去,对于玄凛只字未提。 北煜泽问道:“王妃没事就好,就是不知秦公子如何了……” 第127章 二叔没有底线 秦姝兮沉默了一瞬,她方才就是不见二叔才出来找的,没找着二叔反倒看见玄凛似乎在戴面巾。 方才,她差点就看到他的样子了…… 玄凛不见生人,一贯来无影去无踪,床头的药应该是他寻回的,但二叔去哪了呢? 如今二叔情况不明,她不能轻易的暴露什么,以免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秦姝兮把药粉洒在他的箭伤处,“二叔跟我在一起,怕我饿了,便去找吃的了。” 北煜泽忍着痛皱了下眉毛,“那我们就等等吧。” 赫连楹看到北煜泽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连忙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紧紧攥住了北煜泽的手,“煜泽哥哥,你疼不疼?” 北煜泽看了一眼小公主带着心疼神色的眸子,心口一漾,揉了下她的发顶,“不疼,傻丫头。” 秦姝兮又将瓷瓶里的药粉倒了点出来,扫了眼北煜泽和赫连楹眉目传情的模样。 这两位感情突飞猛进,各种恩爱,还真是一点也不顾及她这个寡妇,还好她当寡妇当的开心,不然…… “这药可能有点痛,忍着点。” 北煜泽点了点头,但上药的时候显然是痛极,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 姜烟的目光突然落在秦姝兮手中拿着的蓝色瓷瓶上,“誉王妃,这是什么药?” “鹤白清。”虽然是玄凛拿来的药,但秦姝兮身为医者,还是可以辨别药性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果然是这个药! 这款药的药瓶极具特色,是用麒麟纹绘的。 她记得,这种药极贵重,世上只有两瓶,千金难求! 她的父亲——大将军姜武城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经常受伤,当初为了不落下那么多后遗症,用的就是这种药,却是皇后娘娘遍寻天下名医,费了很多心思才得到的,而且只得了一瓶。 秦姝兮不过只是最近风头盛的小丫头,这般贵重的药品,她是如何得到的? 姜烟目色一凝,旋即不动声色的掩去神色,轻轻地笑了下。 “没什么,我瞧着很管用的样子,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给我父亲备着些。” 只是这样吗? 秦姝兮扫了姜烟一眼,“这种药治外伤确实很有效果,姜姑娘可以备着。” 她给几个人依次包扎后,又处理了一下自己脚踝上的红肿。 此时,已经深夜了。 赫连楹底子虚弱,又受了轻伤,坐在木凳上昏昏欲睡起来,北煜泽抱着她到榻上休息,又取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眸色柔和。 几人见状,皆各自休息了起来。 不过秦姝兮没有睡着。 她在想:大晚上的,秦意之到底去哪了? 直到天色亮起,秦意之才回来,人未到,慵懒低沉的声音便远远的传了进来,“小侄女起床了,看叔叔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二叔……”秦姝兮最先清醒,一瘸一拐的朝外面走去,却见秦意之只穿着中衣,要命的是他的领口还凌乱着,真真放浪形骸的模样,立即背过身去。 “二叔,你怎么不穿好衣服?” “瞧小侄女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光着呢。” 虽然京都民风开放,但可不是这种衣衫不整的开放。 二叔真的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秦姝兮提醒他道:“昨晚你走了以后,殿下与公主,还有姜姑娘都碰巧走到了这里,如今都在屋里休息呢,有两位未出阁的姑娘在,二叔还是把衣服穿好吧。” “穿穿穿,二叔这种样子只给你一个人看,”华贵的外袍被秦意之裹成一团,打开一看竟然装了许多果子,全都被他抛在草丛上,“我摘了很多果子,你饿了吧,快吃点。” 他将外袍套上,见秦姝兮背对着他不敢动,眸底忍不住掠过一丝笑,“我穿好了。” 秦姝兮这才转身,她知道刚刚秦意之说的轻佻话,对于秦意之来说是正常的回话,没有恶意也不是调戏,所以没有往心里去。 她看了眼满地的果子,没想到二叔真的是去找吃的了。 “二叔怎么摘了一夜的果子,是不是迷路了?” 秦意之捡起两三个果子,递给她一个。 秦姝兮接过,他才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大晚上的又什么都看不见,确实迷路了,天亮才找着方向。” “真是辛苦二叔了。” 秦意之笑眯眯的凝视着她,忽然听到动静,抬眸看去。 只见北煜泽已经起身,正倚着门打量着他们。 想必是刚刚他们的动静太大,屋里的人都醒了。 秦意之将红果子扔给了他,“呦,殿下早啊。” 北煜泽隔空接过果子,低头看了看,旋即眯起了眼睛。 “这个果子,秦公子是在哪摘的?” 第128章 二叔,我爹不会打你的 秦意之咬了一口果子,随意的问:“怎么,有问题?” 北煜泽眸色深深的看着他,“这个果子是叫红玉果,疗伤效用很好,却百年难得一见。” “还好我饿了什么都吃,荤素不忌,”秦意之转头就跟秦姝兮邀功,“小侄女你看,叔叔随手摘的果子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秦姝兮的唇角略抽了抽,她的二叔的确荤素不忌,无论是食物,还是男女。 十一皇子你不要夸他,二叔原本就很容易得意,现在更猖獗了…… “是,二叔一直都是贵人体质。” 秦意之满意了,折扇一甩风华绝代。 北煜泽心里有点异样,秦意之随手摘的都是奇珍异果,这运气好的有点非比寻常…… 这时,赫连楹与姜烟也走了出来,秦姝兮将果子分给了她们,“先充充饥。” 赫连楹与姜烟也饿了一天,此时不再像寻常那般故作矜持,拿起果子吃了起来。 几人吃过果子后,总算没有那么浑身乏力了。 北煜泽是习武之人,甚至还能感觉到体内有一种灼烧之感,仿佛内力正在源源不断的补充着。 赫连楹感叹秦意之的好运气,只有秦姝兮微微怀疑。 二叔运气是不差,只是他昨晚,真的是去摘果子了么…… 他是未来的摄政王,运筹帷幄只手遮天,实力不该仅限于此,有些事她不会多问,但她知道,秦意之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脑,能得到这么多好东西,也不仅仅止于运气。 北煜泽站在赫连楹的身边,看了几个人一眼,道:“既然休息好了,我们便尽快赶回去吧,以免再出事。” 秦姝兮听出北煜泽话中的担忧,昨天的那场“意外”,伤的只有他们几个人,显然是刻意为之。 她知道,北煜泽和朝华公主联姻一事,严重影响了北盛澈在朝中的地位,而他们昨天走的那段山路,是最后一段路,北盛澈要是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她特意拉上了他的表妹——姜烟,与她和朝华公主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但她没想到,北盛澈狠起来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 “要走了吗?”秦意之像是什么都没听懂的模样,目光落在秦姝兮的脚踝上,“小侄女,叔叔背你回去,” 秦姝兮摇了摇头,“不用,我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 可谁料,秦意之竟一弯腰就将她扛在了肩头,大步走去。 “在叔叔面前逞什么强,你的脚若是废了,你爹不得打死我。” 秦姝兮都没想到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被他扛在他的肩头上,秦姝兮觉得自己的脸蛋要烧起来了。 活了两辈子,她还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二叔,我爹不会打你的,你让我自己走。” 赫连楹忍不住笑,她对秦意之的事迹多少有些耳闻,知道他是上房揭瓦不务正业的人,但对秦家还算维护,尤其是对他的小侄女。 “王妃姐姐,你就让秦公子帮你吧,这样走的也快。” 秦姝兮觉得不妥,秦意之也没有跟她争,“背着和抱着,你选一个吧。” 犹豫一瞬,秦姝兮最终咬唇,“背。” 秦意之将她放了下来,转而背起了她。 姜烟自始至终都很少说话,她将众人的神色,话语都记在心里,看向北煜泽的时候,却发现他握紧了赫连楹的手,几乎也是半扶着赫连楹走的。 唯有她,孤孤零零,单独走在后面…… 她微抿了唇角,继续朝着密林走去。 …… 山下的人安然的度过了一晚,山上的人却找他们找的要疯了。 当然,只是唐煦他们快疯了,北盛澈那边平静无波。 到了中午,陈柯忽然匆匆跑向北盛澈,附耳道:“殿下,他们都还活着,我们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了,禁军那边还不知道情况。” 北盛澈的眼中骤然浮现一抹杀意,“知道该怎么做吧?” 陈柯立即领会,“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陈柯转身欲走,打算将事情交代下去。 北盛澈却忽然想起那个眸色清幽的女子,心头莫名一紧,唤住陈柯。 “别伤了秦姝兮。” 陈柯拱手道:“是。” 陈柯着手安排死士,并说明了要求,所有死士都严阵以待,俯首顺从。 所以陈柯没发现,有个藏在死士里的男人,一双阴鸷的眸子幽幽抬起,泛出一股可怕的寒光。 秦姝兮竟然还没死,那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北煜泽几人正在林间寻路,突然,一群黑衣男子持刀,杀气重重的从天而降…… 第129章 我永远不会抛下二叔 北盛澈则站在高处,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林间众人的一举一动。 林间,北煜泽的脸色一变,这里有能力保护别人的就只有他,来的黑衣杀手却这么多…… 众人围成一团,手持刀剑朝秦姝兮等人不断逼近。 赫连楹与姜烟有些花容失色,姜烟有些慌乱的咬紧了唇,“怎么会有杀手?” 现在怎么办? 都过了一天一夜,太子哥哥为何还没有找到她? 秦意之眯起了眼睛,看着不断逼近的杀手,没将秦姝兮放下来。 秦姝兮知道情况不妙,他们这行人有三个都是女孩子,二叔又不靠谱,硬拼的话有点难。 她眸色冷凝,将身上常备着的毒粉给了北煜泽一半,“殿下,此毒杀伤力极强,或许我们能破出一个口。” 北煜泽接过药粉,依旧攥紧了赫连楹的手,“等会打起来,冲出重围后我们都分开跑,这样被抓住的几率小一点,我们在山底下汇合。” 生死关头,姜烟也没办法沉默,她慌忙抓住了北煜泽的胳膊,道:“那我怎么办?我是要一个人跑吗?” 秦姝兮扫了她一眼,道:“姜姑娘跟我一块吧,殿下,我们待会在山底下见。” 没等北煜泽回应,杀手已经朝他们冲过来了,北煜泽足尖一点,大手一甩将药粉悉数洒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瞬间惨叫着倒了一大片,秦意之等人立即从那处小口分开跑,为首的黑衣人眼睛里闪过浓重的杀意,“分开追!不许留活口!” 北煜泽护着赫连楹,夺过一把刀与杀手一边打,一边跑。 赫连楹身上没伤,跑的快,北煜泽武功高强,虽然伤的不轻但对付分散的杀手,也不算太吃力。 几人很快就跑开来了。 秦意之跟秦姝兮还有姜烟就比较吃力,根本没跑远。 黑衣杀手们出手狠厉,刀刀致命,秦意之不断躲避着杀手,眉梢眼角流露出一抹狠厉。 只不过秦姝兮在身边,他没法出手。 而姜烟的裙摆太长,人也娇柔,在林间奔跑狠狠的摔了一跤,哭嚷着道:“救我,你们不要抛下我!” 秦姝兮从秦意之身上下来,秦意之拽起姜烟丢给秦姝兮,捡了几块石头往杀手那边扔去,“你带着我小侄女先走,让小爷跟他们好好玩玩。” 秦姝兮皱眉,“二叔……” 姜烟抓着秦姝兮想跑,“秦公子这般自信,想来有能力自保,你我不要当他的累赘。” 秦姝兮甩开她的手,“姜姑娘先走,我们待会见。” 她与秦意之并肩而战,手里还拿着残留的毒粉,严阵以待。 姜烟见她这样自然不可能再走,她狠狠咬着唇,觉得秦姝兮有点蠢。 秦意之心口一软,面上却佯装冷下来,“小侄女,二叔的话也不听吗?” “你也知道你是我二叔,”秦姝兮盯着朝他们冲过来的杀手,攥紧了手里的毒粉,“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二叔。” 秦意之眼眸狠狠一震,最后十个字像是敲在了他的心尖上。 而这时,杀手举着大刀朝他们冲了过来。 “保护王妃!” 忽然,一道冷厉而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的望去,只见沈冽带着禁军前来支援。 北煜泽与赫连楹则在禁军的包围圈里牢牢护着,旁边还跟着唐煦,紧张的呼唤着:“王妃小师公——” 黑衣杀手们则被迫与禁军缠斗起来。 局势瞬间扭转。 高处,北盛澈眸底掠过一丝深重的冷意与戾气,“废物!” 分开跑都除不掉! 现在禁军到了,北盛澈不可能还藏着,带着随身的侍卫们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赶出,声色冷厉,“给本宫杀了他们。” 北盛澈的手下朝着黑衣杀手们杀去。 黑衣杀手们见状,立即撤退,向密林深处跑去。 沈冽下令:“追!” 见局面好转,众人都稍微松了口气,姜烟也迎了上来,“太子哥哥……” 北盛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先看了眼秦姝兮,模样瞧着没什么大碍,随后走向赫连楹和北煜泽,“朝华公主,十一弟,你们怎么样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咻”的一声! 一支冷箭突然从不远处破空穿来,径直射向秦姝兮,力道又狠又准,唐煦脸色一变,“王妃小师公,小心——” 第130章 秦家二爷,深藏不露 “弟妹,”北盛澈眼疾手快的看见,想要英雄救美替秦姝兮挥下,没想到却有人比他更快动作,石子丢过去一把砸中箭身,长箭瞬间折断,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北盛澈的脸色顿时难看了点,看向扔出石头的秦意之,眼睛眯了眯。 众人的心跟着落下来,唐煦气得嚷道:“沈冽,让你的人杀了那个狗崽子!” 沈冽脸色也难看,但他没有追上去,保护尊贵的殿下和王妃,才是他的职责。 禁军冲着杀手们一拥而上,跟着杀手撤退的,放冷箭的秦叶轩气得赤红了眼睛,转身迅速离开。 大部分人都还在关心杀手,怕又来一次放冷箭。 只有北盛澈和北煜泽还在端看那把被小石头砸断的冷箭。 只是一个小石子,竟能将箭身硬生生砸断,这明显就是高手! 秦意之却夸张的猛拍胸口,“小侄女,得亏叔叔十年如一日的跟那群狐朋狗友玩投壶赌钱,不然你刚刚小命就没了!” 北盛澈:“……”十年如一日? 北煜泽:“……”投壶? 秦姝兮:“……”赌钱? 所以说,当吃喝嫖赌玩到一定的境界,也是可以变得很厉害的。 嗯?难道二叔就是因为把这方面做到了极致,所以才顺利成为摄政王的? 不论如何,秦姝兮都对秦意之感激不尽,“多谢二叔救命,回府后姝兮一定给二叔做好吃的,报答二叔。” “记得做荤菜,叔叔不爱吃素,”秦意之哼哼唧唧的,随后又皱起眉头,故意扬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孽障要杀你,等小爷知道了,弄死他!” 北盛澈凝视着秦意之,眼睛里的审视少了几分,但眸底的冷意没少几分。 本来他可以英雄救美的,却被秦意之这个纨绔子弟抢了风头。 还有,对秦姝兮动手的人……的确来自他的人里。 他明明说过不准伤秦姝兮,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除非—— 秦叶轩! 北盛澈蓦然收紧了手,这混账东西竟敢私自行事! 秦姝兮扫了眼北盛澈。 北盛澈无论是出现的时间还是地点,都太过蹊跷,而她了解北盛澈,此次的刺杀必定是他安排的!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呵,真是厉害啊。 她的眸底划过一丝残酷的杀意,与北煜泽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后者冲她点了点头。 北盛澈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姜烟,命人先带她回去医治,旋即又将目光转向了北煜泽和朝华公主,“十一弟和公主怎么样?” 北煜泽的目光和北盛澈在空中形成一个短暂的交锋,满是冷意,“多谢殿下,十一和公主命大,活着回来了。” 赫连楹秀眉微蹙的打量着北盛澈,目光锐利。 她是知道北煜泽和北盛澈的关系,北煜泽此时和北盛澈这样对视,可见彼此心底的不满。 她攥了攥衣角,没露出自己的情绪。 北盛澈倒不恼他的态度,看向赫连楹,“公主没事就好,五王爷已经先随父皇回了宫,但留了你们的人在树林那边找你,着急了这么久,本宫这就命人去通知他。” 说着,北盛澈示意一个小侍卫去通知。 赫连楹道:“多谢太子,这次,多亏了誉王妃,若不是她医术高明为我们疗伤,又聪敏的准备了毒粉,我们怕早就出事了。” 这倒不是夸,北煜泽武功再好,也挡不住他伤重,若不是秦姝兮的毒粉威力大,他们无法突出重围,也无法自保。 “哦?看来弟妹又立了一功,”北盛澈看向秦姝兮,注意到她虚点在地上的左脚,问:“弟妹可是受伤了?” 男人的脸色微沉,方才那冷箭偷袭过来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见她终于没事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似乎能影响他的情绪,“陈柯,去拿药过来。” 秦意之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鸷,但俊美无双的脸上却没有异常。 沈冽担忧的看向秦姝兮,眉头皱紧。 唐煦则立即蹦到了秦姝兮的跟前,担心的问:“王妃小师公,你伤哪了,疼不疼,我能帮你什么?” 秦意之拍了拍他的脑袋,“离我小侄女远一点。” 唐煦不敢对抗秦姝兮的叔叔,但也没走。 秦姝兮对上北盛澈略有关切的眼神,心下不由冷笑。 围杀他们的人都是他的,怕恨不得她死,眼下竟能在她面前如此惺惺作态,果然是好演技。 她看了他一眼,慢慢道:“不劳殿下费心,姝兮已经涂过药了。” 北盛澈热切的眼神微微一滞,“那就好。” 秦姝兮与他行礼,“姝兮有些累了,先回马车了。” 言罢,她与赫连楹与北煜泽,随后才看向秦意之,“二叔,我们走吧。” 秦意之满意的笑了,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顶。 北盛澈的目光落在了秦意之的手上,有点冷。 同样看着秦意之的,还有北煜泽。 虽然接触不多,秦意之的言行举止也非常的纨绔,可他总觉得这个秦家二爷—— 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甚至,可能比北盛澈比自己,都要强许多…… 第131章 谁是你长辈 北盛澈敛起神色,看向北煜泽,“十一弟,我们也走吧,父皇担心你们许久了。” 北煜泽没应话,牢牢地牵着赫连楹的手,跟在了秦意之他们的后面。 秦意之扶着秦姝兮跟着沈冽带领的禁军往前走。 因为小丫头对北盛澈的冷淡,令他眉眼舒展,开怀的就想摇扇子。 这时,唐煦追上了秦姝兮,“王妃小师公,我们昨天找了你们一宿,你现在是脚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秦姝兮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的。” 秦意之看到秦姝兮的笑容,唇边勾着的弧度敛起。 “小师公,要不还是我来扶着你吧,或者背你也可以!”唐煦说着就要伸手碰上秦姝兮的胳膊,猛地被秦意之的扇子打掉。 秦意之扇子一开,“唐公子找了我家小侄女一晚上,是不是很累?” 唐煦忙道:“不累不累,王妃是我小师公嘛,都是应该的。秦二爷,您是长辈,这种照顾人的活就给我吧。” “谁是你长辈,”秦意之的扇子顿时都不摇了,“你吵死了,给小爷滚边去。” 唐煦立即停了脚步,他一脸茫然的摸了摸头,看着互相搀扶的两人越走越远,纳闷的道:“我不就只说了两句,哪里吵了……” 使团的人很快就来了,拉着赫连楹仔细的查看了一圈,见她无恙,便和太子一行人出了山林。 山林外,车马已经等候着,皇帝和其余官眷已经回宫,北盛澈迅速将几人获救的消息上报。 秦姝兮等人上了马车休息的休息,疗伤的疗伤。 启程回京,因为车上有伤者,所以车队行得慢了些。 行驶了一整日,眼看天色暗了下来,北盛澈便安排众人在官驿暂歇。 北盛澈安排完众人正要回房。 这时,陈柯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北盛澈的眸中赫然浮现一抹厉色,而后去了官驿附近的密林间。 林间,秦叶轩一见北盛澈就跪了下去,“殿下……” 北盛澈上前狠踹了他一脚,“没用的东西,本宫说过不准任何人动她,你竟然敢违抗本宫的命令!” 秦叶轩被踹的心口难受,心知惹怒了太子,气也不敢出,可对秦姝兮的恨意却更强烈了,“殿下恕罪……” “恕罪?这段时间,你哪次给本宫办好了事?” 北盛澈俊美的容颜上森寒一片,声音狠厉:“以后玄虎卫不需要你带着了,今日就把令牌交给陈柯。” 玄虎卫是太子私下里最精锐的一支暗卫,之前都由他带着。 若是他失了太子的信任,也就意味着他在太子身边的权力不剩什么了…… 秦叶轩彻底慌了,北盛澈竟然因为那个女人不要他,还削他的权! “殿下不可,殿下再给……” 他还想分辩,但男人已不容质疑,拂袖而去。 …… 傍晚,秦姝兮用过晚膳,出来庭院吹吹风。 她脚上的肿胀已经消了,慢点走不会有问题。 庭院此时静谧无人,她刚走到里面,身后便传来一声清凉的声音,“誉王妃。” 秦姝兮回身,看到了站定的沈冽,“沈校尉,这么巧,你也来逛逛吗?” “不是巧,我是特意来给王妃送东西的。”沈冽将手中的小瓶子递给她,“这是安神的,我在附近买的,当地人说有助眠安神的作用,今日王妃受了惊,喝点睡会好。” 秦姝兮讶异,将小瓶子接过。 瓶子很精致,透着一股淡淡的果香。 沈冽盯着她的表情,怕她不喜又补充道:“不苦,是甜的。” 秦姝兮笑了笑,“沈校尉有心了,你用过膳了么?” 沈冽点了头,“刚刚陪着太子殿下和金国使团的人用过了。” 提到北盛澈,秦姝兮的笑意顿时凝了一瞬。 她的美目中泛起一道锐光,不经意似的提道:“对了,沈校尉,上次在宫里跟你交手的那个黑衣男子,你查到了吗?” 第132章 我不能离你太远 沈冽摇了摇头。 “那个人很神秘,我一直在追查此事,但一直没有线索。而且我发现,太子殿下也在查这件事。” 北盛澈也在查? 为什么? 秦姝兮的脸上闪过一道狐疑之色,能让北盛澈怀疑且追查的人,应该不是普通的角色吧?难道说…… 秦姝兮忽然想到什么,目色一凝,“沈校尉,如果你查到此事的线索,能不能在告诉太子殿下之前,先告诉我?” 见沈冽神色犹豫了一瞬,秦姝兮又补充道:“其实是因为……” “可以。” 沈冽的语气很笃定。 她救过他的命,她的忙,他都会帮。 秦姝兮倒没想到沈冽会答应的这么快,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 她从伸手拿出了一个草药包递给了他,“这是专门驱虫蚊的,你平时当值,蚊虫肯定很多吧,这个备在身上,肯定管用的。” 贵的东西沈冽应该不敢收,而这个药包虽说是小东西,却效用极好,又便宜,百草阁总是一下就卖空了,老百姓每次都抢着买,也有不少的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妾想多付钱,就为了买过来驱虫驱蚊,但总买不着,可谓爆火。 沈冽帮她,她也不想欠他,所以,礼尚往来。 可眼前的男人却似乎不是这么认为。 沈冽的目光落在淡青色的麻布药包上,上面绣着一株兰草,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的神色有些惊讶。 他参军多年,糙汉子般的生活过得多了,蚊虫蛇蚁早就见怪不怪。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些东西。 男人微微收紧了手,随后才将药包接过,他深深的凝视着秦姝兮。 “多谢誉王妃,我会好好用着的。” 秦姝兮道:“沈校尉不嫌弃我这点小东西就好,沈校尉今晚不用当值吗?” 沈冽道:“还没到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最近巡查要更加谨慎了,否则再出类似的事,沈某这辈子怕是别想再入宫了。” 秦姝兮想到沈冽以后的官途,他应该很快就能从禁军校尉做到禁军统领,半年后又因护驾有功被皇帝安排入朝,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成了大楚位高权重的能臣,成了令人敬畏的一代名将。 不过,他护驾的时候好像受了重伤,落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若能避免,他真当是一路顺遂。 秦姝兮道:“不会的,沈校尉定能成为朝中肱骨之臣。” “是吗?”沈冽的眼中亮了一瞬,这是他的愿望,“沈某借誉王妃吉言了。” “嗯,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沈校尉都要坚持下去,你肯定能成为一代名将的。” 沈冽看着月色下女子殊丽的容颜,重重点头,“好。” 沈冽离开后,秦姝兮便拿着东西回了房间。 等两人走后,一袭耀眼夺目的红衣男子才缓缓走了出来。 夜色下,男人俊美如莲的脸上面无表情,双手抱怀看起来十分不悦。 显然,方才的一幕,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 今夜无云,月色格外清朗,秦姝兮慢吞吞的回到房间,一下便看到倚在窗边那道修长的身影。 “玄凛,”秦姝兮将门关上,目色微亮,“昨晚你去哪了?” 自昨晚他仓促离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今日他也不在,她以为他出事了,竟担心他。 玄凛幽幽的看了秦姝兮一瞬,神色有些复杂,又似乎因为她眼底的焦急有些许的……开心。 可他向来隐藏的很好,这样的神色,转瞬消失。 “你外祖的那件事,带着证据跑掉的那个人有消息了,我昨晚寻到他的一些踪迹。” “他在哪?” 玄凛道:“往南下逃了,要是再远一点往南逃,我怕是顾不上了,踪迹太远了。” “而且”他直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不能离你太远。” 秦姝兮的心口莫名一跳,仓促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克制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想了想眼前的形式。 南部地势开阔,要是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除非,有消息广阔的势力能追踪到他……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但上次她给那混蛋下药之后,算下来他们已经很久不见了。 如果没有必要,她还真不想找他…… 第133章 小侄女,你越来越可爱了 秦姝兮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玄凛,这次的落石应该是北盛澈特意安排的。” “而且昨天我们还遇到了刺杀,他出现的时机不对,像是在附近藏了很久的。要不是禁军赶到,恐怕他也不会出来。” 男人点了点头,“他的手脚很干净,能利用落石制造时机,基本找不出什么马脚,今天那些杀手的尸体我也查看过了,应该是死士,就算抓到人,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呵,北盛澈能当太子这么久,自然有他过人的本事。 前世他利用她赢得了一场皇权美梦,将她榨干之后还踩在她的血肉上不断凌虐,为得不就是成全他的雄图霸业? 他的手段,她非常熟悉,并且一一领教过。 秦姝兮清幽的眸子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玄凛凝视着她的神色,眼中划过一道狐疑之色。 眼前的女人对北盛澈,好像有着难以形容的……恨? 他问道:“你似乎,很讨厌他?” 为什么? 秦姝兮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玄凛面前外露了情绪。 她掩饰道:“上次,我与二叔在查我外祖的事时遇到了他,总觉得他和这件事有着什么脱不了的干系,所以才如此。” 她不想骗他,可若是告诉他重生的事, 想必他也不会信。 玄凛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细问,反倒突然扯到了另一个话题:“以后,你可不可以少跟别的男人聊天?” “嗯?”秦姝兮以为听错了,这是玄凛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跟她提要求。 玄凛见她没回答,冷峻的眉宇间突然染起了一丝焦躁,“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应该也没有总跟别的男人谈论事情吧,毕竟她是一个寡妇,分寸感她记得是有拿捏的。 秦姝兮纳闷的问:“为什么?” 玄凛坦诚道:“我不喜欢。” 她的心底蓦然浮现一丝异样的感觉。 呀,别人的手下也管主子这么多吗? 男人又道:“还有,少送别的男人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要求,忽然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因为他帮过她很多,算起来是她的左膀右臂,秦姝兮也没深思什么,只是笑问:“你是怕他们别有用心?” 玄凛沉默半晌,垂着眸任由胸腔里的不愉肆意,良久才吐出一个“嗯”字。 “我也很少送别人东西的,”都是有心赠礼,单纯的送礼很少,而且根本无关男女,但玄凛一心为她着想,秦姝兮心里也软。 “昨日见你似乎受伤了,你也不吭声,现在伤口处理好了吗?”她让他坐着,从怀里掏出几瓶药粉塞到男人手里。 “这都是我精心调制治疗外伤的,一般人得不到,你平时拿着用,受了伤可以涂。” 说着,她又强调一句,“不过,最好不要受伤。” 给她办事的人,又如此忠诚于她,绝不能亏着。 “昨日伤着的地方若是没上药,我现在可以帮你。” 玄凛盯着手中几个小瓷瓶,面巾下,唇角总算勾了起来,“不用,我自己来。” 秦姝兮刚要说什么,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誉王妃,太子殿下命小的熬了参汤,给王妃进补。” 闻言,房中的男人目色顿时一凝。 秦姝兮走到门边,只将门打开了一道缝,确保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人,才开口,“替我谢谢殿下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侍卫便道:“殿下说了,这是补身子的参汤,喝了对身体有调养作用,殿下吩咐一定要将这个交给王妃,殿下下的是死命,还请王妃不要为难小的。” 秦姝兮皱了皱眉,北盛澈这戏做的很足啊。 她将药接下了,那侍卫刚走,她便又唤了一个在附近巡视的侍卫,吩咐道:“帮我把这个参汤送给朝华公主,就说太子送的。” 那侍卫领命而去。 秦姝兮退了回来,将门关好,一转身便对上了男人的眼。 月色下,男人幽深的眸子如星辰般耀目,泛出点点星芒,仿佛要将整个房间照亮。 秦姝兮看得一怔,面巾下的男人虽然看不清容颜,但这双眼睛生的是真好看。 玄凛的声音清幽的传来,“我很满意。” “嗯?” 秦姝兮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瞬才恍然,原来他说的是她将北盛澈送的参汤拒绝了这件事。 “不是答应过你了么,不会再乱收别人的东西,以防别人别有用心。” 虽然北盛澈的东西,她素来不收。 玄凛满意的点了头。 秦姝兮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月,心里忽然觉得怪怪的。 奇怪,她怎么会答应他这么奇怪的要求…… 翌日一早,众人准备返京,侍卫们准备着路上所需。 北盛澈已候在马车前,其余人也依次准备上车。 赫连楹在后面看到北盛澈的时候,特意走了过来,笑盈盈谢道:“殿下,谢谢你昨天给我送来的参汤,听说用的都是奇珍药材呢,殿下费心了。” 北盛澈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敛起,“没关系,公主喜欢就好。” 那个女人,竟然把他命人精心准备的参汤送给了赫连楹? 他的脸色很难看,真想掐死她。 但他却不想再动她。 北盛澈后面不远处的马车旁,秦意之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凤眸里染起了一丝快意,唇角微微牵起。 嗯,想摇扇子。 恰好秦姝兮走了过来,“二叔,你看什么呢?” 秦意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侄女,我发现你越来越可人疼了。” “……”秦姝兮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二叔忽然抽什么疯? “二叔,我们该启程回府了……” 第134章 二叔上房揭瓦被暴打 秦姝兮一行人入了京都后,便各自回了府。 她和秦意之一入侯府大门,秦雍和宋庄毓就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将她里里外外的查看了一番。 见秦姝兮没大事,宋庄毓才几近嘶哑的开口:“兮儿,你受苦了。” 秦雍和宋庄毓前天听说他们在回京路上滚落山崖,担心的整夜睡不着,秦雍又怕宋庄毓怀了孩子担忧太过伤了身体,因此一早说听说他们入京后,就陪着宋庄毓候在大厅了。 看到秦姝兮没事,秦雍也松了口气,不住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吓坏我和你娘了……” 秦婉知和秦叶轩就在秦雍的身后,一听这话,心里顿时酸了起来。 他们只比秦姝兮早了几日回家,秦雍仅仅只是简单问了一番,却一连几天都是焦急的等着秦姝兮这个贱人的消息! 秦婉知漂亮的小脸上难堪的很,眼中的嫉妒顷刻迸发。 同样都是亲生的,同样经历了山道上的落石,但他们却只记得秦姝兮这个女儿!凭什么,怎么这么偏心! 秦意之站在秦姝兮的身后,静静打量着几人的反应,微微勾唇。 秦姝兮笑着安抚了宋庄毓,“娘亲,我没事,不过这次多亏了二叔一路照顾。” 就秦意之那纨绔样,还会照顾人? 秦雍的目光落到秦意之身上,“你可有受伤?” 秦意之受不了秦雍的关怀,摆摆手,“小场面小场面,我上房揭瓦的时候,被祖母打的才叫惨,现在能受什么伤?” 秦雍:“……”就不该问! 秦叶轩见秦雍连秦意之都关心起来了,再想起这几日他对着自己的敷衍态度,心间一阵堵疼。 这几日,他不但失了太子的信任,现在他在这个家里也得不到半分关怀,而害他至此的人,却得到了本该属于他们姐弟的一切! 秦叶轩站在秦雍身后,听着他们对着秦姝兮关怀备至的语气,拳头紧紧的攥起,一双冷厉的眸子中漾起了浓郁的恨意。 他只恨不能……将秦姝兮撕碎! 宋庄毓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听说这次途中还死了一个官员女眷,我,我……好在你们没事,我给你熬了安神汤,还是你爹嘱咐的呢,娘亲等会就给你端过来。” 说着,宋庄毓还看了一眼秦意之,她瞧不上秦意之对女人的那副的做派,但感激他对秦姝兮好是真心的。 “一会我让下人给二弟也送一碗去,二弟喝点汤休息休息。” 秦意之的态度稍微端正了点,肆意一笑,“好啊,难得我和小侄女都有份。” 秦姝兮笑了笑,安抚过宋庄毓,便拉着秦雍两人进了院子,秦意之也回了松鹤别院。 门口留下了一脸难堪的秦婉知姐弟。 好像偌大的侯府,没有他们这号人一样。 秦婉知眸色一红,心间酸涩不已,“如今这府里,已经没有我们姐弟俩的地位了……” 秦叶轩一拳打在了墙上,“绝不能让他们再这样猖狂下去!” …… 秦姝兮遭逢大难又路途劳累,宋庄毓没敢拉着她多说话,让她先回院子休息去了。 秦姝兮刚回到院中,桃叶就扑了上来,眼泪汪汪的道:“王妃你怎么样,奴婢要担心死了!要不是团子刚刚在闹,奴婢就冲到府外接你了。” “傻丫头,我没事。”秦姝兮摸了摸桃叶的脑袋,看到了她脚下的团子。 团子见到秦姝兮“呜呜”的叫着,凑上前来用软软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腿,似乎因为她的归来很开心。 桃叶见秦姝兮确实没受伤,心里终于安定了,抹着眼泪道:“王妃不回来,团子也不好好吃饭。” 秦姝兮心里一暖,想不到二叔送来的这个小家伙,这么有灵性。 她连忙将团子抱起来,揉了揉它的小耳朵,“小乖宝,一会我喂你吃饭。” 桃叶看着秦姝兮摸着团子的手,忽然感觉失宠了,急急地道:“王妃,桃叶也很担心你的……” 秦姝兮笑了,抬手摸了摸桃叶的脑袋,“你也乖。” 桃叶顿时龇牙笑了。 秦姝兮喂过团子,回到房中梳洗了一番,刚整理好衣服,忽然有小厮敲门进来,呈上了一封信,“王妃,这是百草阁送过来的信。” 百草阁? 秦姝兮将小厮打发下去,连忙拆开信封来看。 是百草阁老板左月卿约她商量开药铺的事情,需她下午的时候抽空过去面谈。 秦姝兮幽静的眸子流动出灼人的光泽。 若是能与百草阁合作开个分店,日后她赚的钱也就越来越多,做起事来也不怕畏手畏脚了。 况且,她与百草阁合作了这么久,一直没见过这个店里的老板。 传闻百草阁老板——左月卿,是个极有头脑的年轻男子,她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可以让百草阁在短短几年之内,成为京都最大的药阁。 现在,也是时候跟他谈一笔大生意了…… 第135章 姝兮再嫁 秦姝兮正想着,忽听门外响起了桃叶的声音,“夫人,王妃在里面呢。” 宋庄毓敲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安神汤,“兮儿,这是安神汤,快趁热喝。” 秦姝兮将信封收了起来,扶着宋庄毓在桌旁坐下,桃叶替母女二人将门关上守在了外面。 宋庄毓将安神汤推到秦姝兮身前,语气温和。 “我刚刚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只小白狼,是你从猎场上带回来的?倒是好玩,只是不知这狼崽长大了会不会太凶了?” 想到团子,秦姝兮的眼中泛出了一抹柔和的光,“那是围猎的时候二叔送给我的,团子很有灵性,只要好好调教,不会有事的。” 宋庄毓凝视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不由得愣了愣。 姝兮笑起来啊,万物都黯淡了,对比起从前闷不吭声,也不爱笑的姝兮,宋庄毓简直欣喜无比。 这段时间姝兮也笑,可她这个做母亲的看的分明,姝兮眼中的笑意总是浅浅的,可如今提起这个小动物,她却是多了几分温和。 如今姝兮的脸已经好了,姿容出众像是绽开的芙蓉,灼灼夺目,丝毫不必那些名门贵女差。 就是可惜了,这么早嫁给了那个早逝的皇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不然有了孩子也能享受这样的温情时光…… 不过,如今皇帝这么看重兮儿……说不定哪天,姝兮可以与皇室提出和离,再嫁。 毕竟,楚国民风开放,皇室寡妇再嫁也是正常的。 秦姝兮喝了宋庄毓熬的安神汤后,看到了她在失神,不由道:“母亲,你在忧心什么,怎么总出神?” 宋庄毓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娘亲看见你现在这么好看,心里宽慰,但是又有点可惜,你这么早就嫁给了那个皇子,要是能再嫁就好了……” 秦姝兮知道宋庄毓的顾虑,安抚道:“没事娘亲,这些事以后再说,说不定会有转机的。” 母女俩说着话,没注意到院外突然多了两道身影,桃叶刚要开口唤“二爷”,突然被郑风捂住了嘴。 郑风压低声音道:“我们二爷是来找团子玩的,你惊扰了团子就不好了。” 秦意之立在院中,早就将母女俩的话听进了耳中,他这个大嫂,怎么总想让小侄女再嫁呢。 桃叶看向秦意之,“二爷,团子刚吃饱,睡觉呢。” 秦意之神情幽怨的叹了口气,“吃饱了就睡,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倒是像它那个主子。” 秦意之转身便走了。 桃叶讶异,“二爷不再待会了?” 郑风将刚才放在一旁石桌上的食盒指了指,“喏,我们二爷给王妃和宋夫人从鸿宴楼顺便带的烧鸭,里面还有补身体的参汤,记得给王妃喝。” 郑风和秦意之走后,桃叶挠了挠头,喃喃自语着。 “不是说那鸿宴楼的烧鸭很难买到么,怎么每次二爷都能买到……二爷运气可真好!” …… 北盛澈入宫处理完落石的事情,便去了皇后的寝宫,皇后骂了他两句,此次围猎算是颇费心机,但依旧一事无成。 他心情烦躁,便去闲庭酒楼小饮。 这里是京都最雅的酒楼,楼中琴女技艺超绝,寻常来的都是京都的贵人。 北盛澈心情本就不好,这时还听到了一声令人不悦的声音:“参见殿下,殿下雅兴。” 北盛澈冷瞥了眼朝他拱手行礼的秦叶轩,将手中的白玉酒杯放下,“你来,不是为了跟本宫喝酒的吧?” 秦叶轩笑道:“叶轩听闻殿下在这里养心,特意备了薄礼相迎。” 秦叶轩那日被丢出太子府后,已经尽失北盛澈的信赖,此时迫不及待的想要获宠重振当初的风光,今日恰好听友人说太子今日定下了这酒楼,他便迫不急待的赶来了。 北盛澈淡淡抬眸:“什么礼?” 秦叶轩面容殷切,“殿下去了就知道了,殿下必定会喜欢。” 北盛澈嗤笑了一声,如今除了唾手可得的权力或者扳倒北煜泽的计谋,还有什么是他必然喜欢的,“要是本宫不喜欢——” 秦叶轩忙道:“叶轩随殿下处置。” 北盛澈这才起身,跟着秦叶轩往另一间雅舍走去,陈柯跟在身后。 屋门前,秦叶轩神色幽幽,眼中泛起一丝狠厉与希冀,与北盛澈说话时又悉数敛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礼物就在里面,叶轩告退。” 北盛澈不知道秦叶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并未当回事,示意陈柯开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北盛澈看清了里面的景象,眸色骤然一凝! 这份礼物…… 第136章 本宫自会对你负责 随后,他对陈柯道:“你下去吧,不要让人进来。” “是,殿下。” 北盛澈大步迈进了屋内,门被关上。 屋内的榻上,女子衣衫半开,眼神迷离,脸上带着醉人的桃红,喉咙间克制着娇媚的声音…… 正是名动京都的美人,秦婉知。 显然,是被下过药带到这里来的。 北盛澈朝着她走了过来,大手擒住她的下巴,看着这个曾今他无数次示好的女人,薄唇微微勾起,“你们姐弟,倒真是尽心。” “殿下……”女子眸光迷离,抬起手攀在了男人的胳膊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压抑着什么。 男人眸色瞬时一暗,一挑帷帐,俯身抱住了女子的娇躯…… 许久后,秦婉知睁开了眼睛,神情空洞的望着头顶的帷帐。 她记得事发前的事,秦叶轩来找她,她喝了秦叶轩递过来的茶,随后身子就变得软绵绵的,意识也开始不清楚,最后被人扛到了这里。 秦叶轩…… 秦婉知的眸中泛出不甘的泪水,她这个好弟弟啊,竟然将她当做妓子一般送给权贵谋利,让北盛澈亲手毁了她一生! 身边浅眠的北盛澈听到抽泣声,幽幽睁开了眼睛,声音凉薄如水,“怎么哭了?” 秦婉知狠狠的吸了口气,而后她像是认命了一样,她也不得不认命,毕竟女子的贞洁大于一切。 她拉着被褥盖在身上,半坐起身,一双眸子透着水汽,望着一旁眸色幽深的男人。 “殿下……” 秦婉知掩唇哭着,声音柔柔似水,听得人心生怜悯,“婉知以后就是殿下的人了,殿下可要对婉知负责啊……” 北盛澈眼眸微闪,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女人,心底莫名浮现一丝燥意。 以前觉得冰清玉洁的女子,现在看来……似乎不过如此。 但,秦婉知和秦叶轩还有用。 侯府的军权,他还需要通过他们拿到手,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碰秦婉知的理由。 如今北煜泽与朝华公主定下了婚约,尽管还未成婚,但朝中形势已经明显不利于他,他急需拉拢权臣,忠勇侯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北盛澈将秦婉知揽入怀中,“别哭了,本宫自会对你负责。” 秦婉知依旧哭哭啼啼,北盛澈抚摸着秦婉知光滑的脊背,脑海中却赫然浮现出一双幽静如水的眸子。 他眼眸微深,心间一阵异样…… …… 未时,百草阁的后间里。 青衣男人斜倚在榻上,左手食指一下一下的点在上面。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来报,“主子,秦小姐出门了,正朝咱们药铺过来。” 青衣男人的动作一顿,把玩着手上的赤色扳指,凤眸闪过笑意,溢出口的声音格外低沉动听:“让吴易带她进来。” 小厮应道:“小的这就去。” 秦姝兮戴着面纱,徐步踏了进来。 今日她身着一袭月色长裙,裙上简单而柔软的线条将她的身姿勾勒得分外动人,即便戴着面纱,可那双幽静的眸中宛若含着万千光华似的,惊艳无比。 大堂突然安静的下来,众人齐齐的注目着走来的女子。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掌柜吴易立刻上前迎了过去,“您来了,我们老板正候着您呢。” 秦姝兮颔首,“有劳您带路了。” 众人见状,更是窃窃私语,有些人似乎认出秦姝兮是当初药堂救人的妙手神医,眼中有赞叹之色,纷纷感慨道:真想看看神医长什么样子…… 吴易则将秦姝兮带到左月卿身前,“秦小姐,这是我们老板。” 秦姝兮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青衣男人身上,眸色随即惊诧…… 第137章 她好像看见二叔的女人了 只见他样貌寻常,可他那一双眼睛却生的极好,眉宇间透出一股温和舒朗的气息,显得温和如玉。 前世她便好奇,百草阁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也猜测过他是何模样,如今见着了,却比她意料之中年轻太多。 她还以为会是一个老头,没想到…… “左老板,我们终于见面了。” 左月卿朝她略微颔首,温和的笑道:“秦小姐,请坐。” 秦姝兮落座,便听他道:“其实上次我们已经谈完了拓展店铺的事情,也说了方向,今日便只是见见,聊表在下诚意,顺便再聊聊上次未说明的细节。” “嗯,我明白,那我们现在开始商定一下店铺的选址吧,还有店铺需要配备的人手……” 秦姝兮开始与左月卿细细商讨起来,吴易运转着整个店铺的经营,也一块参与,几人相谈甚欢。 一盏茶后,秦姝兮笑道:“细节都敲定完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着手进行了?” 左月卿道:“自然,我们百草阁也会如约,每月分给秦小姐五成利润。” 两人又笑谈了两句,秦姝兮提出告辞,左月卿起身相送,还温和的叮嘱道:“秦小姐以后可以多去店铺走走看看,若是想见我,与吴易说一声便可,我送你。” “好。”秦姝兮跟着左月卿刚出里间,便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流星的朝后院走去,他手里提着些药材,显然是刚采买回来的。 雅间平时很少有人来,那男子听到脚步声显然也是一惊,诧异的看去,恰好与秦姝兮打量的目光对上。 他怔了一瞬,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惊慌,立刻将脸转了过去,越走越快。 秦姝兮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 这个人,怎么和当初二叔搞大肚子的那个女人,长得有点像? 因为二叔的女人样貌过于“惊艳”,所以她始终印象深刻来着。 左月卿见她一直盯着那个魁梧的男人看,眸色微闪,“秦小姐,你在看什么?” 秦姝兮侧头问:“左老板,他是你们药铺的?” 左月卿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他有没有什么姐妹,实不相瞒,他和我二叔的一个……嗯,红颜知己,长得有点像。” 左月卿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随后眼也不眨的道:“他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这个世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或许只是凑巧罢了。” 没有姐妹吗? 难道真是凑巧? 秦姝兮伸长了脖子,真想再看那个魁梧的男人一眼,她真的感觉长的跟二叔的女人好像啊…… 不过左月卿没有给她机会,温和的说着客套话,送她到百草阁外。 秦姝兮不得不先抛开脑海中的想法,跟他告别,然而她刚走两步,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从斜对面处的,闲庭酒楼里出来的女子身上! 是秦婉知,而且还是掩面急促离开,衣衫也有些凌乱的秦婉知! 怎么会?秦婉知一贯在乎形象,不该是这幅模样。 仔细看,秦婉知的举止还特别的诡异,不断的四顾,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秦姝兮眸色微闪,正纳闷的时候,便看见一身华服的北盛澈,也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第138章 只相信死人 比起秦婉知的慌乱,他看起来倒是从容许多,看了一眼秦婉知跑远的方向,旋即撩起绛紫色的华贵衣摆,不紧不慢的坐上了马车。 秦姝兮漆黑的眼眸慢慢的浮现了一丝幽光。 没想到,秦婉知竟然现在就和北盛澈有了一腿。 前世的事情,都要提前开始了么…… 女人的手指一点点的攥起,眸中仿若翻涌起暗涌狂潮,像是骤雨前凝聚的狂风。 她等这一天的把柄,很久了。 秦姝兮身后的左月卿也看到了这一幕,待秦姝兮离去后,才微微眯起了眼睛,掠过一抹冷色。 “去查。” 他的身后不远处的暗卫闻言,拱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秦婉知一回到侯府,径直的冲进了秦叶轩的房中。 她将下人驱散,狠狠的将门关上,疾步朝秦叶轩冲了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秦叶轩没躲,硬生生受了。 秦婉知厉声吼了一声:“秦叶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说着,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的一生全毁了!全毁了你知不知道!” 秦叶轩转了转脑袋,也不在乎脸上的疼痛,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姐姐如今成了太子殿下的女人,以后就是天下权力最大的女人,这是好事,怎么就是毁了?” 秦婉知闻言,怒火中烧,她猛地夺过秦叶轩手里的茶杯,狠狠的砸向地上。 “就算我要成为人上人,我也不会将自己这般贱卖出去,你凭什么这般理所当然的利用我!插手我的事情!而且我想当的是皇上的女人,不是太子!你是不是想要我亲手撕了你!” 对于秦婉知这番心思,秦叶轩还真的不知情,但木已成舟,他也不在乎,他不紧不慢的起身,将秦婉知按坐下。 “算什么利用,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怎么会害你?如今陛下日渐老去,在位没有几年的活头了,你跟了他一定会年纪轻轻的守寡了,可太子正值壮年,身强体壮,又姿容绝佳,日后登基了,你一样也是皇帝的女人,这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好日子在后头呢。” 秦叶轩说的在理,秦婉知也心知肚明,只是仍咽不下这口气,“你就知道推卸责任,如今将我害的这么惨,却还说是为我好!” 秦叶轩眯了眯眼,“如今这情形,姐姐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了,母亲已经被秦姝兮那贱人害死,我们姐弟只剩彼此,你若是要一直与我争吵我也无所谓,但我要告诉你——只有你我都强大了,才不会被别人欺负,而你想要的,也都会有。” 秦婉知动摇了,秦叶轩说的没错,如今的情形,她不认命,又能怎样呢? 况且,以前她费劲心机的接触皇帝都没能成功入宫,如今轻而易举的就成了太子的女人,未尝不是另外一种捷径。 但她也知道,秦叶轩的话说的再漂亮,她今日所受之辱,全都是是他一手造就的! 秦叶轩见秦婉知的神色略有缓和,勾了勾唇道:“姐,别生气了,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利用你即将得手的太子妃的权力,对付秦姝兮那个贱人……” 他话未尽,门口忽然传来尖锐的瓷器声! 明显是有什么瓷器被打碎了! “有人!”秦婉知脸色变了,秦叶轩迅速的跑出去,只见一个小婢女正慌慌张张的往外跑,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秦叶轩一个飞身就落在了她的身前,小婢女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捂住了口鼻,拖进了房中。 秦叶轩掐住了她的脖子,目光阴冷,“你听到了什么?” 小婢女连连摇头,“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秦叶轩眼中迸发出一股浓郁的力气,捏着小婢女的脖颈越发用力,“不过我只相信死人。” 他手狠狠一用力,很快,小婢女两眼一翻咽了气。 秦叶轩将小婢女瘫软的身子扔在了地上,秦婉知探向她的脉搏。 秦叶轩拍了拍手,“不用摸,她死透了。” 秦婉知深呼吸了口气,冷静的坐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秦叶轩沉默片刻,尚未完全脱去稚嫩之色的脸庞,慢慢的浮现起十分恶毒的神色。 “我要利用这个女人,让整个侯府不、得、安、宁——” 第139章 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没死 翌日。 北盛澈刚下了朝,就被皇后传入了宫中。 北盛澈恭恭敬敬的朝着皇后行了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正坐在楠木龙凤椅上,持着茶盏喝茶。 她抬眸看了一眼北盛澈,开门见山的道:“本宫听说,你最近跟侯府家的大小姐走得很近?” 北盛澈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身边怕是有人将他和秦婉知的事告诉了母后。 他眯了眯眼,但面上依旧平静的道:“确有此事。” 皇后不疾不徐的将茶盏放下,“你的私事,本宫不该多管,但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你,侯府里的那个大小姐不是个省油的灯,前几日在猎场里,她曾暗送秋波的给你父皇送了参茶,你父皇,对她也挺满意。” 皇后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轻嘲,提点之意分外明显。 北盛澈眼中的温和一瞬间凝固了。 他虽不喜皇后对他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将他掌控的牢牢的,可秦婉知的举动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原来,秦婉知竟有勾引父皇的意思,看起来端庄矜持,没想到这般放浪…… 再想起那日她在他身侧嘤嘤哭泣的样子,北盛澈忽然一阵恶寒。 这个女人,太善于伪装了。 那天他不过觉得她无趣,现在却觉得她分外恶心。 北盛澈道:“多谢母亲提醒,儿臣会注意的。” 皇后嗯了一声,又道:“不过,如今她成了你的人,也不可太过撕破脸,你就好好利用她,想想怎么得到军权才是要紧事。” “儿臣明白”北盛澈低眸的瞬间,眼神越发的冷了。 就秦婉知那样放荡的女人,他也绝不会娶! 皇后很满意北盛澈的顺从听话,脑海中忽然想起姜烟回来后,曾告诉过她,在山崖下秦姝兮的手里有很多奇珍药物。 她便越发觉得,侯府的这一双女儿都不简单了。 尤其是那秦姝兮,而自她嫁给“誉王”,成为誉王妃之后,能耐是越发的大了,叫人疑惑不解。 而近来发生的事,更是让她觉得有什么未知的危机,正在悄然靠近着。 皇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鸷,提醒道:“不知道当年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没死,本宫总觉得,如今的局面似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操作着一切,你仔细着点,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儿臣知道了。” 北盛澈早早入宫面见皇后,秦姝兮也早早的命人备了马车,去了丞相府。 唐宗起年事已高又中毒太深,现在体内的毒已经被她去的七七八八了,但他一日未痊愈,她便还得继续诊脉。 她刚到唐宗起的房间门口,便听到一声年迈却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你这个老东西,真是这么多年都这个样子。” 接着,便是唐宗起哼了一声,“说谁老呢,谁老?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头发都比我白多了!” 秦姝兮在外面听着不由唇角弯了起来,看来此时的丞相府,不止一个老顽童。 唐宗起听到轻笑,立刻板起脸来,“谁在外面?” 领路的管家立时回道:“回老太爷,是誉王妃来给您看病了。” 他将门打开,秦姝兮走了进去,除了看到坐在软椅上的唐宗起,还见着了另一个躺在软椅上的老人。 面容枯瘦,头发霜白,模样看起来比唐宗起要苍老一些,但秦姝兮没记错的话,这位老人的年纪,应该要比唐阁老小一点。 她记得,唐宗起被誉为文学泰斗,身边几乎没有朋友,都是一些巴结他的权贵,不若便是他的莘莘学子,知己只有一个,叫——沈良卓。 沈良卓曾为帝师,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大楚国为数不多能与唐宗起比肩的人物。 秦姝兮朝他们颔首道:“唐阁老,沈太傅。” 沈良卓有些讶异秦姝兮竟认识他,不过也没有多想。 他上下打量了秦姝兮一眼,点了点头,“老朽倒是没少听唐阁老提起誉王妃,今天总算是见着了,能让唐阁老拜师的小姑娘,不简单呐。” 秦姝兮刚要开口,唐宗起便先哼了一声,摸着胡须道:“你别夸他,你再夸她,她可更要蹬鼻子上脸喽。” “姝兮何曾蹬鼻子上脸过,那不都是唐阁老给姝兮的面子?” 唐宗起哼哼唧唧,秦姝兮走到唐宗起的座榻前,将药箱打开,“说正事吧,阁老最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唐宗起皱眉看着药箱,别扭的问:“这次还要不要扎针啊?” 秦姝兮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道:“今日放过阁老,不给你上针,但一会儿你要学扎针。” 唐宗起的脸色立即好转,乐开花。 沈良卓见状,顿时乐了,“一把年纪了还怕扎针,说出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沈良卓说话的时候,不时伴着两声咳嗽,秦姝兮不由手上一顿。 上一世的沈良卓,性子直率,敢做敢为,最是看不惯皇后那种装腔作势的人了,但最后却患上了肺痨。 按照这个时间推断,他很快就会暴毙。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时整个丞相府的人都很难过,唐宗起郁郁寡欢,本就卧病在床,很快就跟着去了…… 第140章 他的媳妇被人惦记了 她还沉浸在前世的回忆里,只听唐宗起一脸嫌弃道:“会不会聊天!” 旋即,他又看向秦姝兮,“丫头,你看他老咳嗽,你看看他用不用扎针,赶紧给他治治。” 看着唐宗起明显关怀却故作嫌弃的模样,秦姝兮扬了扬眉,这老头就是口嫌体直。 “沈太傅稍等一下,一会儿姝兮给您瞧瞧。” 沈良卓犹豫了一瞬,没应话。 秦姝兮替唐宗起诊脉过后,又稍微给他调整了下药方,随后又教了他一些针灸之术,沈良卓在旁边也听着,不时的聊着天,几人也算热闹。 其间,唐宗起问向秦姝兮,“狩猎中,听说你们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情?” 秦姝兮点头道:“的确不少,好在都转危为安了。” 唐宗起与沈良卓相视一眼,各有神思。 随后,唐宗起对秦姝兮道:“有的时候,意外多了就不是意外了,你看你长得漂亮,还有一身的好本事,凡事还是要多小心呐。” 秦姝兮眸色一深,“多谢唐阁老提点,姝兮明白。” 唐宗起哼道:“老夫是怕你再出现个什么意外,没人这么耐心的教老夫针灸了。” 秦姝兮笑而不语,但她能猜到,或许唐阁老知道点什么,但可能有不方便透露明白的原因,不然他不会对她藏着掖着的。 就在这时,沈良卓的咳嗽忽然厉害起来,一声压着一声,极其难受的样子。 秦姝兮立即给他倒了杯水,“沈太傅,我给您看看吧。” 沈良卓喝了点水,缓过来一点,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秦姝兮的身份是王妃,他又没有唐宗起与她那样熟络,自然是有些顾虑。 秦姝兮看出沈良卓的顾虑,便道:“太傅不必顾忌身份,姝兮虽是皇室王妃,但也是医者,能救一个人便多想救一个人,您全了我的心思便可。” 沈良卓忽然觉得秦姝兮不仅医者仁心,还聪慧至极啊。 一下就能猜到他在顾忌什么,他多看了她一眼,“多谢王妃。” 秦姝兮为沈良卓把脉,“太傅咳嗽的时候,可是嗓子痒得厉害?每当半夜的时候,总是咳醒了?” 沈良卓点头道:“的确如此。” 之前他还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些风寒,可最近咳的是越发厉害了,整夜整夜的咳,睡也睡不好,此时看秦姝兮的样子,他也摸不准,忐忑不安的问:“可是什么病症?” 秦姝兮只说了一半的实话,“问题不大,我能治好。” 沈良卓顿时把心塞回了肚子里,“多谢王妃。” 秦姝兮诊脉过后,又给沈良卓扎了几针,沈良卓好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秦姝兮道:“我给太傅开些方子,喝些日子就能调理过来,日后太傅有问题还可以找我。” 沈良卓见秦姝兮把他当做是自己的病人一般,不由放下了许多防备,感激道:“多些誉王妃了,老夫起初并未当回事呢。” 秦姝兮最怕他不在乎,特意叮嘱道:“沈太傅,这个病还是要仔细盯着的。” 沈良卓立即乖巧了,“好好,老夫一定多加注意。” 唐宗起看了一眼沈良卓,颇有几分神气的说:“怎么样,这小丫头的还是有点真本事的,我没骗你吧?” 沈良卓难道没反驳他的话,“是,就你老鬼头最厉害!” 他确实觉得秦姝兮不错,有才有貌却如此沉稳,不骄不躁,若是他的孙女可就太好了,不行的话给他当孙媳妇也很好啊! 可惜了可惜了,不过……若这丫头能得圣心,指不定可以改嫁! 他孙子还是有机会的! 秦姝兮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 秦姝兮离开后,沈良卓道:“这丫头倒是很有胆识,不过,你刚刚提点她的意思,是觉得猎场的事没那么简单吧?” 唐宗起的神色慢慢的敛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接下来,肯定有大事发生……” 沈良卓皱了皱眉,却道:“这丫头日后若是涉险,老夫定会尽己所能护着她,大不了我的老脸就不要了,寻个时机让圣上解了她的死寡婚约,我让我孙子娶她,这必定护得住!” 唐宗起一下黑了脸,“你滚远点,那丫头日后就算要改嫁,也是嫁给我孙子,你看看你孙子,能有我孙子长得俊?” 沈良卓也不服了,两个老头开始在房间里争论,纷纷惦记起秦姝兮当孙媳来了。 当然,此事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因为此话暂时还不合适往外说…… 自然,那“九泉之下”的誉王,也完全不知道他的媳妇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了…… 第141章 媳妇,我来找你算账 秦姝兮回了侯府,在房间里折腾了好久,写了许多配方,让人给百草阁送去制药。 月上中天,八月下旬的夜晚已有了几分凉意。 秦姝兮转了转脖子,她起身在窗前站了一会儿,随后抬手将窗子关上了,转身走向床榻。 这时,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什么声音,秦姝兮转身的瞬间,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她心里紧了一瞬,本能的想到了一个人。 秦姝兮四处张望了下,但没有看到任何人,她秀气的眉头皱了皱,随后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却不想,她一转身便猛地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秦姝兮的脸色微变,本能后退,纤细的腰肢却被一只大手搂住,强制性的捞回了怀里。 紧跟着,秦姝兮的头顶就响起了风流魅惑的声音:“夜深人静,媳妇在等谁呢?” 秦姝兮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幽亮的眸子。 金黑色的铁甲面具罩在男人的面容上,英挺的鼻梁在暗夜下镀了层光辉似的,哪怕是带着面具,也丝毫不掩那动人心魄的气质。 男人见她不说话,魅惑的笑了笑。 “怎么,一段日子不见,不认识本楼主了?” 秦姝兮唇角一抽,果然是他……这个死变态! “松手!” “不松,上次你竟敢给本楼主下药,本楼主这次来是找你算账的。” 黑金色的面具下,男人玩味一笑,低头就往她的唇上凑去,“媳妇,这么久不见我真的好想你……” 姝兮抬手抵住他的胸膛,银针的光泽落入他的眼底,而他怀里的女人目光幽冷,“怎么,你还想再中一次毒?” 男人的神色僵了一下,没有过于放肆,但还是没有松开她。 “你的毒确实厉害,但你信不信,”他紧盯着她的眸,唇边勾着的弧度简直令人生畏,“我能在你对我下手之前,折断你的手?” 秦姝兮心下一跳,凭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可能是吧,但她的面上没有任何胆怯。 “你真正的本事我没有领教过,兴许你能折断我的手,但我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男人完全不恼,瞬间笑开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精致小巧的脸蛋。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媳妇,本楼主疼你都来不及,怎舍得折断你的手?” 这混蛋阴晴不定变态的很,上一秒还杀气腾腾下一秒就能笑得像个傻子,秦姝兮懒得跟他过招,借机推开了他。 上次玄凛提及的事情,她始终放在心上,这会他来了,她还省的费心思费借口去找他了,“听闻楼主势力遍及天下,不知道有没有南下的势力?” 男人挑了挑眉,“本楼主除了你的心,哪里都熟悉。” 秦姝兮:“……” 果然是风流场里的大人物,说这种轻浮话都不带眨眼的,这点跟她二叔不能说没有关系,简直一模一样。 果然是好兄弟。 但她二叔不一样,二叔不会这么逼迫她,强势还霸道。 秦姝兮并未深思,她的事情比较紧急,所以她敛起神色认真问道:“楼主,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男人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秦姝兮将高柱逃亡南下的事说给他听,“花多少钱都可以,我要你把这个人带回来,越快越好。” “你老是跟本楼主谈钱,会惹本楼主生气的。”男人说着,目光一转,落在秦姝兮梳妆台上放着的手绢上。 淡青色的帕子上绣着一株兰草,绣工细致,看着淡雅且别有风情。 他将手绢塞入怀中,满意的道:“这个就不错,拿它来换吧。” “……” 秦姝兮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这混蛋上次拿了她一支钗子,这次拿了她的帕子,总收集女人的这些东西,是个什么神奇的癖好? 而且有钱都不收,他是钱多到花不完吗? 男人似乎注意到她的神色,双眼微微眯起,“不要乱想,除了你,本楼主没要过其他女人的东西。” 秦姝兮:“……”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像欲盖弥彰…… 他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不怒反笑,威胁道:“再这么看本楼主,本楼主现在就抱你去洞房……” 第142章 秦姝兮在嘲讽谁 这个威胁很有效,秦姝兮立即转了视线,“既然楼主收了礼,那就现在替我办事吧,我要尽快得到消息。” 男人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对上了她冷漠的眼神,冷哼了一声。 “等着,本楼主过几日再来找你。” …… 彼时,太子别院中。 榻上,雍容矜贵的男人捏着怀里女人的脸颊,神色冷淡。 秦婉知倚在北盛澈怀里,声音甜软魅人,“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么,不知婉知能否有为殿下排忧解难的地方?” 北盛澈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眸,眼眸深沉,“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殿下想让婉知做什么?” “本宫想让你入宫。” “入宫?”秦婉知困惑的问:“殿下是想让婉知去……” “本宫想在父皇身边放个自己的人,”北盛澈把玩着秦婉知的手指,“你是本宫身边最信赖的女人,若你能去,等日后事成,你便是本宫的皇后。” 秦婉知的脸色顿时滞住,有莫大的怨气和恼怒浮上心头。 她的弟弟用她讨好太子,太子却想将她作为眼线,安插在皇帝的身边! 到头来,她居然是个可以任人摆布的棋子! 北盛澈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声音温柔的道:“婉知怎么不说话了?你放心,本宫信任你,才让你当本宫的眼睛,若有事不仅本宫会帮着你,母后也会帮着你的。” 秦婉知紧紧地握住了手。 她倒是想说不想进宫,可眼下的情形,又不得不让她斟酌起来。 如今她已经是太子的女人了,但太子没有给她名分,原本头上就悬着一把刀,现在北盛澈却将日后的皇后之位许给了她,说明心里还是有她的,倒是让她的怒意和不安少了些。 况且,她若能入宫翻身成皇妃,又有皇后的势力加持,秦姝兮那个贱人,就不能再这般嚣张放肆了! 秦婉知漂亮的凤目里划过一道幽光,“婉知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殿下万不能负了婉知……” 北盛澈满意的勾唇一笑,眼底的冷光却无人可察。 “怎么会,若能成大事,你便是最大的功臣,本宫疼你还来不及,如何负你?” 说着,男人修长的手又滑到了女人精致的锁骨上…… 翌日。 一声响彻天际的尖锐叫声,穿透了整个忠勇侯府! “出什么事了?” 许多奴仆纷纷赶往声源处,秦姝兮等人都在用膳,便一块过去瞧瞧了。 等片刻后,众人齐聚在秦雍的院子里,齐刷刷的看着地上惨死的婢女尸体。 尸体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淤青,脖颈上有一圈掐痕,衣襟不整,明显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大叫的侍女哆哆嗦嗦的指着地上的尸体说:“侯,侯爷,这,这是在您的床底下发现的……” 下人们的脸色变得惶恐不安,望着秦雍的目光也变得难懂起来。 秦雍的脸色难堪至极,怒道:“是谁干的!还把尸体放进本侯的房里,简直混账!秦管家,把这两日所有在本侯院中出入过的人都带过来,本侯要彻查个明白!” “是,侯爷。”秦管家忙应着话,让人给尸体盖上白布,再准备着手去找这几日出入过院子的奴仆。 还没走两步,就听秦叶轩咳了一声,道:“这种事不宜外扬,秦管家,你先把消息封锁一下。” 封锁消息? 奴仆们的心里更慌了。 虽然是死了个婢女,但居然要重视到封锁消息?奴婢的命肯定是不值钱的,除非是为了保护犯事的人……难道说这么残忍的事情真的是侯爷干的? 秦婉知眼神一闪,道:“你们今日什么也没看见,不准往外乱嚼舌根,不然——” “不然什么,婉知你在威胁谁?还有叶轩,你们两个以为这是为父做的?这根本就不是本侯做的!” 秦雍见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如此认为,突然怒从心起,又忍不住忐忑的看向宋庄毓,“夫人,本侯,本侯什么也没做,你信本侯……” 但端看众人的神色,这样的说辞显得尤为无力。 都是男人,那婢女一看就知道是被……玩死的,谁知道秦雍是不是兴头上所以把人给虐死了,毕竟——谁会把玩死了的女人,塞到他的床底下? 秦叶轩和秦婉知相视一眼,眼底泛起心知肚明的冷笑。 宋庄毓的眉间染着一抹忧色,小腹隆起,却拍了拍秦雍的手,“侯爷说没有,那便是没有,妾身是信侯爷的。” 秦雍的心里暖了又暖,“夫人……” 这时,始终沉默着的秦姝兮,却忽然朝着那尸体走去。 众人的目光也一一落在了秦姝兮的身上。 见此,秦管家道:“王妃,碰尸体晦气的很,老奴去去就回,等老奴回来处理吧。” 秦姝兮面色平静,一个死人而已,比起当年她经历的那些血雨腥风,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父亲的清白,晦气算不了什么,我想尽快查出证据,让一些只知道乱定罪名的人住口。” 秦叶轩和秦婉知纷纷冷脸。 秦姝兮这是在暗讽谁呢? 第143章 还可能是少年 秦雍的心里却更暖了,“姝兮,真的为父的好女儿!” 秦姝兮不急不慢的蹲在了尸体旁,抬手掀开了白布,查看起尸体四周的皮肤。 秦婉知皱了皱眉,看着那尸体露出的一角,仍觉得胆寒,目光却还是紧紧的注视着秦姝兮。 她不信,秦姝兮能看出什么来。 不过秦婉知忘记了,秦姝兮是医者,虽然不是仵作,但对尸体伤痕的来处,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很快,秦姝兮漆黑的眼眸便眯了起来,“这个伤,有点不对。” 秦雍着急的问:“这里怎么了?” 众人连忙看了过去,秦姝兮将尸体的脖子抬了起来,那圈青紫色淤痕之上,有肿胀的痕迹。 秦姝兮解释道:“这一块是掐痕,凶手的力气很大,掐死她的时候右手指骨顶到她的下颚上,所以才留下这么明显的印记。” “父亲,把手给我,” 秦姝兮拉着秦雍的手,与尸体上的痕迹对比,“父亲的指骨明显比这个印记大,并不符合,不过也由此推出——凶手的手指应该比较细长,而且下手应该干脆利落,我看这婢女的脖子都被拧断了,许是习过武。” 话落,秦叶轩的眸色顷刻间迸发出一股寒意,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起来。 众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局势一下扭转。 桃叶带头夸道:“王妃好聪明啊,奴婢都没想到可以比对痕迹……既然不是侯爷掐的这奴才,那应该就是凶手掐的,还想以此污蔑侯爷!” “本侯自然不会干这种混账事!”秦雍顿时松了一口气,虽说行得正坐得直,但悠悠众口难堵,他也想清清白白做人,秦雍看向宋庄毓,“夫人,本侯今日也算是体会到你当年被误会的感觉了。” 宋庄毓也松了口气,失笑道:“你倒还高兴上了。” 这时,秦管家也带着这两天进秦雍房内的侍女侍卫回来了,彼此都能为彼此作证,没有杀人时间。 桃叶疑惑道:“那究竟是谁把这人折磨成这样,放进了侯爷的房间里?凶手的手指细长,又习过武,这个……难道是女人?” 众人尚在疑惑之际,秦姝兮淡淡的擦了擦手,“不一定是女人,还有可能是习武的少年郎。” 因为年纪偏小,所以手没有青年人的大。 闻言,秦叶轩冷冷的眯起了眼,秦雍的脸色则瞬间冷了下来,如寒霜一般。 他不是没有猜到,毕竟敢在他面前闹事的人不多,尤其还是用这种手段,不大不小顶多让他的夫人膈应他,落个臭名声。 而且,一来还起了个不好的头,误导众人往对他不好的影响去…… 秦管家仔细一琢磨这话,很有眼力见的屏退了多余的丫鬟和小厮们。 秦雍冷声道:“查一下轩儿的手。” 秦叶轩凝视着秦雍,道:“怎么,爹不相信我?” 秦雍的声音不容置疑,“不要让为父亲自动手查。” 秦叶轩没有动作,管家在秦雍冰冷的目光下只能动粗,秦叶轩倒也没有反抗,而管家对比痕迹的时候,脸色也难看起来。 “侯爷,这……是吻合的。” 秦雍眼中蔓延出浓郁的失望之色,“秦叶轩!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秦叶轩收回手,“爹爹,怎么能只通过一个指骨就证明了!你不觉得荒谬吗?” 秦姝兮不是仵作,即便会两下手段,也不能定他的罪。 只要他始终否认,没有证据,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秦姝兮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不过这倒是不假,事情出的突然,目前能洗清父亲的清白已算不错,至于犯事的人,可能还要些时间来查。 恰在这时,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张扬而邪肆的声音。 “小爷还说府里是不是出事情了,果然热闹啊!” 第144章 摄政王的实力有多可怕 几人望去,便见秦意之提着一个小厮走了进来。 秦叶轩看到那小厮的刹那,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秦姝兮微微挑眉,秦雍问道:“怎么回事?” 秦意之随手将那小厮往地上一甩。 “我听下人说府里出了事,想过来看看,却在门口看见这个小厮鬼鬼祟祟的,身上还提着包袱要跑路的模样,我便顺手把他抓了。” “他不禁吓,已经招了,那婢女就是死后被他给折磨的,然后扔进了兄长的床下。” 秦意之顿了顿,又道:“似乎,还是小侄子指使的呢。” 小厮立刻朝着秦叶轩看去,“少爷救救奴才,少爷!” 秦叶轩一言不发。 秦雍脸色更青,气得心肝疼,指着秦叶轩道:“这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本候可是你的父亲,你竟然算计本候!真是反了你了!” 秦婉知不安的看了一眼秦叶轩,秦叶轩倒也不慌,反而冷笑道:“是我又如何?爹能拿我怎么样?” 秦叶轩的脸上浮起轻蔑而阴狠的笑,“几位都心照不宣,如今我的身后是太子殿下,倘若我有了什么事,我倒要看看爹怎么给太子殿下交代!” 秦雍大怒,“逆子!” 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的秦叶轩确实和曾经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做事肆无忌惮,身后又有太子撑腰,要是逼急了,只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且手段是真上不了台面!今日若不是有姝兮,他怕要落得个凌辱奴仆至死的恶名! 重要的是,这是他的亲儿子!如何失望都不可能重罚! 秦姝兮见状,不由蹙起了眉心。 秦叶轩如今是越发的嚣张了。 依仗的居然还是北盛澈的势力。 以北盛澈的性子,她还以为经过十一皇子的和亲,以及围猎 的事情过后,北盛澈会对秦叶轩失望,不再委以重任,但端看秦叶轩这幅模样,似乎不像的样子…… 秦婉知还以为会闹起来,结果却是父亲忍下来了。 权力这东西,果真不错。 秦叶轩满意的笑了,眉目阴狠。 “若爹爹没什么事,轩儿就告退了,至于这件事,想必爹爹也不愿意闹大,不是么?”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秦婉知也跟着离开。 气得秦雍心口作疼,那跪在地上的凶犯央求着饶恕,被秦雍一脚踹开,要管家将他杖毙。 宋庄毓忙扶着他回房歇息。 秦意之送来了人,倒是很少说话,折扇摇了又摇,俊美的脸上神色始终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秦姝兮看过来,他潋滟的眼眸微弯,声音撩人。 “小侄女,你在看什么?” “姝兮总觉得二叔很厉害,每每都恰到好处的锦上添花一笔。” 之前秦婉知设局,他嘲笑林嬷嬷罪大恶极,气得秦婉知无法反驳,如今秦叶轩设计,他转头就把凶手敲定了,让秦叶轩露出豺狼的样貌。 她确实有重生的记忆,知道二叔日后手段过人,翻云覆雨,可二叔是这样的与众不同,她前世怎么一点觉察都没有? “小侄女开始崇拜叔叔了?你眼光不错,叔叔喜欢。” 秦意之开怀的摇着折扇,笑起来颠倒众生,偏偏说话的语气像个隔壁家的傻大儿,“毕竟像叔叔这样的聪明人可不多,又能言会道风流倜傥样貌不俗迷倒万千少女,可谓居家必备,你值得拥有。” 秦姝兮:“……”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前世会觉察不出来的缘由吧…… 二叔大概是成了摄政王之后,才变的心性吧。 秦姝兮没想那么深,眼下她还在想今日发生的事情,秦叶轩如今直白的挑破了关系,是她始料未及的,他手里应该有王牌,才敢这么有底气。 而且看起来,秦婉知跟他之间关系又密切了许多,难道说…… 所以她便忽略了秦意之话里的意思,以至于日后知道某些事情的时候,气得脑袋疼。 但那时,秦意之已经不可能放开她了。 而她也真正见识到了摄政王的实力有多可怕,他发了狠的困她在身边,哪也不能去…… 第145章 秦姝兮,我们不死不休 入夜。 秦姝兮走到书房门口,便看见秦雍身边的小厮端着汤药出来了。 她拦住小厮,“这是安神汤吧,怎么,爹爹没喝吗?” 小厮往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是啊,这是夫人特意熬的,老爷都没喝,连晚膳都没用,王妃快去劝劝吧。” “好,我知道了。”秦姝兮站在书房门口,看向窗上那道呆坐着的剪影,心头泛起一些微妙的情绪。 如今秦叶轩变成这个样子,他身为父亲,必定不好受。 她敲门走了进来,给秦雍请了安,秦雍便敛起神色,“姝兮来了啊。” 秦姝兮问道:“父亲还在想白日里的事?” 秦雍叹了口气,苦笑连连。 秦姝兮在椅子上坐下,朝秦雍道:“父亲可知道,不仅弟弟如今有太子殿下做靠山,连姐姐,也成了太子的人。” 秦雍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婉知怎么会成为太子的人?” 他们明明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才是! 秦姝兮幽静般的眸子徐徐抬起,泛起一股寒光,“姝兮亲眼所见。” 那日她在百草阁前看到秦婉知和北盛澈后,多次暗中查探,包括那日跟也迎春楼主确认过了,她敢肯定,秦婉知如今已经是北盛澈的人。 比上一世,还要早的成为了他的人! 秦雍震惊无比,心口好似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如今儿女们大了,竟然一个个的离心至此。 秦姝兮慢慢道:“父亲,今日的事就这样过去了的话,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爹爹将一直处于被动地位。” 秦雍神色有些动容,“姝兮想说什么?” “父亲今日也听到了,弟弟有对付父亲的心思,有李姨娘的事在前,他们姐弟早已与侯府离心了。等他们羽翼丰满时,未必不会反过来报仇。” “况且,爹爹真觉得一定会是太子殿下上位么?若不是,那爹爹今日的忍让,只会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女子不可谈论朝中之事!”秦雍脱口而出道。 但见秦姝兮平静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神色中忽然多了一分冷凝。 “你说得对,不能再让他们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这个当家的都要换人了。明日,爹就给婉知去说门亲事去!” 秦姝兮见秦雍下定了决心,唇角慢慢牵起一丝弧度。 她不会给他们姐弟翻身的机会,前世他们依仗北盛澈欺她辱她,而今她定要他们与北盛澈彻底离心! 翌日一早。 秦雍收拾妥当,便拿着手里的折子准备进宫觐见。 他寻思了一晚上,看中了一个稳重的世家子弟,想着让皇帝过目,给秦婉知赐婚。 谁料,他还没走出侯府,突然来了位宫中的公公,手持圣旨,身后跟着隆重的仪仗,送来了足足二十箱礼品。 秦雍有些懵,忙问:“公公这是?” 那公公满脸笑容,“贺喜侯爷了,陛下今日下了圣旨,册封侯府大小姐为婉妃呢!而且小少爷也是皇上钦点的御前侍卫,前途无量啊!” 秦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什么?” 公公笑道:“千真万确。”他看见款款走来的秦婉知,立即谄媚的迎了上去,“恭喜秦大小姐,贺喜秦大小姐……” 瞬间,秦婉知即将入宫为妃,秦叶轩是御前侍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忠勇侯府。 风向一下变了,都围着秦婉知和秦叶轩各种贺喜。 秦姝兮在后园采集露水烹茶,路过前院瞧见了秦婉知面带喜色,才知晓此事。 这两件事都让秦姝兮意外,没想到北盛澈居然会将秦婉知和秦叶轩都送入宫。 与前世的轨迹完全不同。 桃叶担忧道:“怎么会这样呢,大小姐若成了皇妃,肯定会兴风作浪,对王妃不利的!而少爷也成了御前侍卫,这……” 这姐弟俩简直要翻身了啊! 怎么一下就都变了! 她小小声的说完,便见秦婉知带着一群宫里赏赐的婢女嬷嬷,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姐姐成了皇妃,姝兮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过往称呼她为王妃,如今秦婉知成了皇妃,辈分上压了她一头,可直呼其名了。 秦姝兮浅勾唇角,“那便祝姐姐日后在宫里顺风顺水了。” 公公也恭贺的差不多了,便将手里的圣旨正式的宣读了一遍,又特意说道:“前面这二十箱厚礼是陛下赐给侯府的,后面还有十箱是送给婉妃的,给婉妃贺喜了。” “公公客气了。”秦婉知眼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侍女立刻有眼力见的给了公公好大一笔银子。 待那公公走后,看着得意洋洋的秦婉知,秦雍脸色的神色更复杂了,竟然不发一言的走了。 秦叶轩也手拿圣旨,春风得意的祝贺秦婉知。 “恭喜姐姐了,以后姐姐就是宫里的婉妃娘娘了,这么说,还是誉王妃的长辈了呢。” 说话间,他特意看了眼秦姝兮,眼中尽是嘲讽。 秦婉兮不悲不喜,神色平静。 秦婉知则看向秦姝兮,“是啊,不过妹妹放心,以后在宫里看见妹妹,我这个长辈也还是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说着,秦婉知微微倾身,与秦姝兮附耳道:“以往都是你得意,往后该轮到我了,秦姝兮,我们不死不休!” 第146章 她要拿回嫁妆 秦姝兮古井般的眸子一点点的泛起清冷的光,字句清晰的道:“姝兮,拭目以待。” 明明只是最平淡的语气,可是从秦姝兮的口中说出,凭空多了一分凉飕飕的感觉,再对上她那双如深渊般看不透的眼睛,秦婉知莫名的一怵。 旋即,她冷着脸哼了一声,用力的撞了一下捧着露水的桃叶,露水全撒了,这才满意的扬长而去。 秦叶轩便也冷哼一声跟着走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桃叶气恼的想要追责,被秦姝兮拦住了。 桃叶跺脚,“王妃,都还没有入宫呢,他们就这么嚣张了!往后可还了得!” 秦姝兮却不言不语。 她望着姐弟两人,深眸中的寒意越发的冷了。 秦婉知终究还是太嫩了,没了李娟的庇护,喜形于色不说,还如此嚣张得意,即便她不出手,也会有人教训秦婉知的。 况且,秦婉知以为入了宫,当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呵,试试看吧…… 秦婉知与秦叶轩被众人捧了一天,心里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等众人走后,秦叶轩还是问了一下秦婉知情况的,秦婉知半真半假的跟他说了北盛澈的安排。 秦叶轩眼眸微深,长长的哦了一声,也不在乎秦婉知究竟跟谁。 总之,能成事就行。 傍晚的时候。 秦婉知正和秦叶轩在花园中聊天,恰好看到秦雍陪着宋庄毓在不远处散步。 只见秦雍一手揽着宋庄毓的肩膀,样子十分谨慎又体贴。 姐弟俩的步伐慢了下来。 秦叶轩冷嗤一声,“当年娘都没有得到父亲这样的待遇,真是人走茶凉,爹爹现在怕是都想不起娘来了。” 秦婉知的眸光一冷,随后朝两人走了过去,“爹爹。” 秦叶轩挑了下眉头,也跟着走了过去。 秦雍转过身来,看到秦婉知和秦叶轩,神色暗了一瞬,“是婉知啊,有什么事?” 秦婉知笑道:“爹爹好兴致,陪着母亲在这里散步,只可惜如今我成了皇妃,我的生母却看不到了,爹爹,我想在入宫前给娘亲办场风光的丧礼,爹爹意下如何?” 秦雍的脸色一下沉下来。 见此,秦婉知又道:“爹爹,如今我成了皇妃,要是外人知道我的娘亲连衣冠冢都没有,传出去想必不好听,侯府面上也没光,但此事若由母亲亲自操办,大家定会觉得我们侯府办事稳妥大气,是与不是?” 说着,秦婉知的目光投向了宋庄毓。 宋庄毓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秦雍。 秦雍神色凝重,他虽不喜李娟生前的事,可毕竟夫妻一场,而秦婉知说得在理,便道:“依你吧。” 秦叶轩在这时候道:“爹爹,姐姐入宫似乎还没有准备什么嫁妆呢,娘亲现在不在了,也替姐姐准备不了什么了。” “是啊,爹爹,母亲,”秦婉知立刻会意,补充道:“之前我娘亲给二妹准备的嫁妆,都是先前我娘亲准备给我的,现在我出嫁了,也不想要别的嫁妆,只想要回当初娘亲给我留下的东西。” 那些嫁妆都是侯府的东西,并非是李娟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如今秦婉知这般咄咄逼人,明摆着就是要给姝兮一个下马威。 宋庄毓的脸色有些难堪,但秦婉知如今是准皇妃,她惹不得,只能温和的道:“婉知,这件事得和姝兮商量……” 秦婉知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二妹拿了我娘亲给我的嫁妆,如今我要她归还,还要与她商量?” 秦雍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女子的嫁妆何其重要,原本姝兮嫁的就是一个死人,已然可怜,如今还要将嫁妆被迫送给婉知,这当真是太委屈姝兮了! “虽说那嫁妆是你娘准备的,但如今那嫁妆已经是姝兮的了,你的嫁妆,爹会多给你准备些,姝兮的你就别打主意了……” 秦婉知咄咄逼人。 “可我只要我娘给我准备的那一份,明日我要与其他名门望女叙旧,母亲在明日就打理好送过来吧。” 话落,秦婉知直接转身离去。 秦叶轩跟上了她的步伐,待到秦雍看不见的地方,才幽幽笑道:“秦姝兮母女没有多少猖狂的日子了。” 秦婉知的唇角弧度加深。 “要是她们不还我,明日定会让她们好看!” 第147章 你是不是要帮着誉王妃 翌日一早。 忠勇侯府空前热闹。 秦婉知邀请了许多名门望女,宴会让宋庄毓安排,宋庄毓怀着身孕,但毕竟是准皇妃要求的,自然要处理妥当。 秦雍守着宋庄毓,秦姝兮也在一角静静地坐着。 秦叶轩则去了宫中当值,并没有在。 此时,一众女眷们带着礼品,簇拥着秦婉知,七嘴八舌的吹捧着。 “婉妃姐姐,这是我给你带的胭脂,姐姐日后入了宫,可要多提携妹妹们……” “还有我,婉妃姐姐……” 秦婉知坐在高位上,受着众人追捧,唇角扬起弧度越发的大了。 一个眼尖的女眷忽然指着秦婉知身后的嬷嬷道:“诶?婉妃姐姐,你身边这位嬷嬷……可是曾在太后身边伺候的邹嬷嬷?” 秦婉知笑着拨弄了下发丝。 “是啊,邹嬷嬷是陛下特意从宫里调过来伺候我的,是宫里的老人了,对我很是照顾。” 邹嬷嬷便笑道:“娘娘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众人哗然,追捧的更是热辣。 “皇上对婉妃姐姐也太好了,叫人好生羡慕啊……” “就是就是,定是要恩宠婉妃姐姐的……” 在一群闹腾的少女面前,唯有秦姝兮安静的喝着茶。 她看着秦婉知和她身旁捧着她的贵女们,神色淡漠。 这时候,丞相府的嫡小姐唐蓁也风风火火的来了。 命下人将一整箱子的东西抬了进来,与秦雍行过礼后,唐蓁便笑眯眯的对秦婉知说道:“恭喜秦姐姐即将入宫,蓁儿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 “这两幅是我祖父的字画,以前宫里的贵人们来讨,我都没给过她们,送与秦姐姐当贺礼了。” 众女眷们一听,顿时艳羡不已。 要知道,唐阁老的字画可是重金难求! 秦婉知忙拉着唐蓁坐到自己的身旁,美目含笑。 “妹妹有心了,姐姐一定好生收藏,等我入宫后,也会多多提携各位妹妹的。” 秦雍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心。 他这女儿,成了皇妃,实际上却是太子的人,现在行事还这般张扬高调,这样下去未必是好事…… 而真如姝兮所说,他们姐弟二人如今已经公然和他叫板,若是等他们羽翼丰满了,可还了得? 秦雍沉沉的叹了口气,神色抑郁的喝了杯酒。 宋庄毓看出秦雍的不快,抬手拍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安抚。 邹嬷嬷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哼了一声。 她的主子刚成了皇妃,举办宴会乐呵乐呵,侯爷和当家主母态度却这么冷淡,这是什么意思? 存心过不去? 邹嬷嬷眸中透出一股精光,她俯身替秦婉知倒了杯茶,却立即拉下脸来。 “这茶是什么茶,怎么这么多茶沫,闻着香味也差得很,怎么能给我们高贵的娘娘喝?” 闻言,喧闹的院中突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 秦姝兮的动作一顿,生的相当漂亮的脸上有些变化。 邹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地位很高,要是故意在这场合找茬,也不知母亲能不能应付得来。 宋庄毓身边的李嬷嬷率先道:“平日府中都是这个茶,并无不妥呀。” “平日?“邹嬷嬷冷哼一声,“平日也就罢了,如今我们婉妃娘娘已经是宫里的妃子了,岂能再喝这样的茶?更何况今日来得都是我们娘娘的亲友,宋夫人就是这么招待婉妃娘娘的客人么?” 秦婉知美眸中蓄着得意,面上却不显。 “无妨,如今母亲怀孕,这些地方顾不上来,情有可原。” 秦雍听闻本想护着宋庄毓,却被宋庄毓按住了。 她从容起身,朝邹嬷嬷道:“不知道邹嬷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婉妃的一切用度,我都是命人按照宫里的制度来的,并无不妥的地方。” “并无不妥?”邹嬷嬷冷嘲一声,“昨日我们婉妃找宋夫人要李夫人生前留给婉妃的嫁妆,宋夫人都没给呢,按理说,我们婉妃出嫁,府中应该给置办些嫁妆吧?” “可宋夫人不仅不给嫁妆,今日还这般欺辱我们皇妃,连茶水都泡成这样,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瞧不过眼了。” 众女眷相视一眼,嘴上自然不能议论什么,可心里都更加觉得宋夫人魅惑侯爷,苛待秦婉知,也更加心疼起秦婉知来。 唐蓁在人群中沉默着没说话,她的目光一一掠过院中摆着的十几箱贺礼,太子送来的、陛下送来的、皇后送来的、各家女眷送来的…… 她又看看府中置办的规模,一双狐疑的眸子茫然的眨了几下,这到底哪里是苛待了? 唐蓁的目光投向秦婉知,如今的秦姐姐,好像跟以往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秦姐姐不一样了…… 秦姝兮则了然的眯起了眼睛,原来秦婉知打得是那份嫁妆的主意。 宋庄毓神色一紧,“可那份嫁妆已经是姝兮的了……” 邹嬷嬷咄咄逼人道:“所以宋夫人是要偏爱自己的女儿,而不顾我们皇妃了?同样是侯府的女儿,怎么区别就这么大?” 秦雍猛地站了起来,“婉知,爹爹跟你说过,会给你准备更贵重的,你为什么还要揪着姝兮的嫁妆不放?” 邹嬷嬷怼得更加厉害,“所以,现在连侯爷也偏帮誉王妃?” 第148章 叔叔见不得你受委屈 女眷们议论纷纷,秦婉知漂亮的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 这时,秦姝兮站了起来。 她长得太好看,在一群明艳的少女之中,宛若清水芙蓉,一举一动轻易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听她慢声道:“既然姐姐那么想要那份嫁妆,就给姐姐吧,姝兮命人给姐姐抬过来。” 秦婉知没见着秦姝兮暴跳如雷,心下没那么开怀,但能从秦姝兮手里‘横刀夺爱’,怎么着都是高兴的。 “那便有劳妹妹了。” 秦雍和宋庄毓相视一眼,都为秦姝兮委屈。 尤其是秦雍看着秦姝兮乖顺的样子,心里不由更加愧疚起来。 不多时,几个箱子就被抬了上来。 秦姝兮看着秦婉知,道:“这些东西我没有动过,姐姐可以查验一番,看看里面有没有缺东西。” 秦婉知看着几个箱子,满意的笑了。 不过她也有些狐疑,这一次秦姝兮都不惹事,就这么乖乖的将东西交了出来? 让她觉得过分平顺,但转念一想,她都已经是皇妃了,皇妃要嫁妆,堂堂侯府还能不给? 想必秦姝兮也是为了她母亲,委曲求全了吧。 秦婉知不屑的扫了秦姝兮一眼,随后便命人一一查验起嫁妆来。 不过几瞬之间,原本还算安静的小院,忽然热闹了起来。 “快看,秦二爷来了!” “秦二爷,啊啊啊,他长得真的是太好看了!全天下就他最好看!” 唐蓁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去,只见秦意之身着一袭招摇的红衣,乌黑的发用玉冠束起,前额些许碎发,周身仿佛融尽了漫天霜华,俊美非凡。 唐蓁的心跳都加速了,欢脱的跑到他的面前,“秦哥哥——” 秦意之的扇子抵在唐蓁的额头上,不准她靠过来。 “出什么事了?” 唐蓁身边的婢女把唐蓁拉了回去,免得她太不矜持丢人现眼。 桃叶则将方才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这时,秦婉知的下人刚好清点完嫁妆,如数汇报后,秦婉知满意的笑了,“多谢妹妹替姐姐保存了这么久。” 秦姝兮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姐姐客气。” 秦意之挑眉看向秦姝兮。 这一次,小丫头怎么这么顺从了? 秦姝兮注意到了秦意之的目光,冲他甜甜的笑了下,“二叔站了那么久,不坐下来喝口茶?” 秦意之顿时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从小侄女有所改变以来,他可从未见她吃过亏。 他笑着落坐在她的身边,肆意又张扬的道:“一套嫁妆而已,小侄女别难过,叔叔双倍给你。” 众人惊讶,心生羡慕。 二叔多败财,吃喝嫖赌什么都会,平时花销应该很大。 那嫁妆多少值点钱,双倍给的话,怕是要将二叔的老底都掏空了。 秦姝兮相当体贴的笑:“二叔的心意姝兮领了,不过二叔也说了,一套嫁妆而已,不打紧。” “给就给了,叔叔可见不得你受委屈。”他的目光扫过秦婉知和邹嬷嬷,眸底有些冷意,最后才回落秦姝兮的身上。 秦姝兮心里一暖,“好,多谢二叔。” 但其实真不要紧,她的委屈自己会报,秦婉知真以为这嫁妆好拿? 不过她心底也记着等会要嘱咐桃叶,二叔若拿不出来,便自己凑两箱给二叔撑撑门面。 二叔平日里不说,但第一纨绔总归是好面子的,他这么护着她,她不能让二叔落了面子。 满院的女眷们顿时惊呼,艳羡不已。 能有这么个俊朗无双的叔叔当众护短,谁不嫉妒? 唐蓁也很羡慕,却是认同秦意之的。 嫁妆对女儿家的意义重大,秦姝兮嫁了一个死人,算起来是一个可怜的寡妇,她平日里最多嘲笑秦姝兮的容貌,却从未辱过秦姝兮的婚事。 而且经过上次爷爷的训斥,她也明白不应该这般对待秦姝兮,此次秦姐姐完全没有顾及秦姝兮,还当众让她给嫁妆,实在有些过了…… 唐蓁怎么想的,秦婉知不知道,她见秦意之这么照顾秦姝兮,面色微微有些不悦,但心底嘲讽更甚。 如今的秦姝兮,除了一个纨绔叔叔天不怕地不怕能护她两下,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 如今的侯府,谁能有她面子大? 秦雍看着姐妹两人无声的较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宴会过后。 秦雍单独将秦姝兮叫进了书房。 秦姝兮问:“爹爹找我什么事?” 秦雍转身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她,他叹了口气,道:“今天的事,你受委屈了,这是你外祖父当年送给为父的孤本诗集,拿去收着吧。” 这书册,是岳父在他娶妻之前亲手送给他的,如今世上仅存的字迹,恐怕也就他手里这一本了。 “外祖父的书册吗?” 秦姝眼眸一亮,忙从锦盒中拿出了书册,上面有沉墨的香气,她将书册翻开,瞧着书册上的字迹。 这些都是极具有收藏价值的诗册,价值连城,更重要的是—— 她可以通过这上面的字迹和文字狱的线索联系起来,尽快为外祖一家翻案。 这比起任何嫁妆,都要有意义! 第149章 嫁妆被抢,团宠送礼 秦姝兮笑靥如花。 “多谢爹爹。” 秦雍见她是真高兴,抬手拍了拍秦姝兮的肩膀,“喜欢就行。” 毕竟嫁妆这件事上,他还是觉得太过委屈了她,但这丫头,不卑不亢,性子沉稳淡定,倒是比那对姐弟都让他省心,也更加让他觉得亏待了她…… 一场宴会,秦姝兮与秦婉知之间争夺嫁妆的事,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已经闹得满城皆知。 也不知是谁操纵了导向,百姓对秦姝兮的为人十分不满 ,有说秦姝兮不知抬举的,皇妃的东西也敢要。 也有说秦姝兮连人家嫁妆都要抢,登不上台面,就算医术再好,人品也不如秦婉知。 还有人说,秦姝兮以前就抠搜,像小门户的人,见钱眼开什么都想要,更何况是独占这么好的嫁妆,怎舍得送回给秦婉知。 这不,今日便让秦婉知打了脸抢夺回了嫁妆,丢人可算是丢大了…… 自然也有些人觉得秦姝兮不错,但在大言论下,这点小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 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秦婉知的院子一片喜色,秦姝兮的小院却有些冷落。 桃叶为秦姝兮不平,尤其是听到外边的风言风语之后,就觉得更生气更心疼了。 秦姝兮神色平静,“淡定些。” 这种无伤大雅的流言蜚语,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 桃叶红了眼睛,隐隐有泪光。 “王妃,他们都说您小气爱占小便宜,还说您……反正很多不好的话,简直无中生有!” 话音刚落,有个丫鬟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王妃王妃,您快出来瞧瞧!” 秦姝兮起身,桃叶先往外瞧了瞧,顿时震惊了。 只见有络绎不绝的礼品,纷纷送往秦姝兮的院中。 秦管家还在吆喝,“慢点慢点,往里走……” 秦姝兮疑惑的问:“这是?” 秦管家还未说话,一人争先说道:“听说小师公的嫁妆没了,我爷爷说小师公怎么能没有嫁妆,叫我赶紧给你送两箱画作过来。” 只见唐煦迈步进来,笑容满面,“箱子里都是我爷爷收藏的珍品,以及他的画作诗词,小师公快收下。” 桃叶的眼睛顿时瞪大放亮。 文学泰斗唐宗起的名贵画作!收藏的珍品,还是满满两箱!这根本不是唐蓁送给秦婉知那两卷字画可以比拟的! 简直碾压好吗! 文学泰斗简直是大好人! 秦姝兮还未反应过来,唐煦又送了秦姝兮一套千金难买的银针医具,和一套勾彩缕金沉水香篝。 也是有市无价的珍宝。 满院子的人都跟着愣住,都还没回神呢,就听秦管家又请了一批人进来送礼,喜气洋洋的说给秦姝兮当嫁妆。 这回是太傅沈卓良派人送的,是一套极其名贵的文房四宝,据悉,还曾是先帝收藏赠与沈太傅,还特令他若遇有缘人,可赠! 这不仅仅有市无价,这可能是只有当今皇上才见过的绝世珍宝啊! 桃叶高兴的快昏过去了。 这么多绝世珍宝,居然都是送给她家王妃当嫁妆的! 不仅仅是那些珍宝,送礼的那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说,都是威望极高或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 李娟准备的嫁妆算个屁! 秦婉知抢着夺回去的嫁妆算个屁! 在这些珍品面前,简直一文不值! 第150章 二叔的宠爱 连秦姝兮都诧异不已,没想到唐阁老他们会这么护着她,完全就是重金打脸,心里暖了又暖,忙让准备回去的唐煦和沈太傅的管家转达谢意。 此事过于盛大,一下就传开了。 街头巷尾无不在议论此事。 不过风向却全都变了,唐阁老和沈太傅桃李满天下,威望不仅限于朝堂,可以说整个夏国的文人,崇拜仰望的都是这两位学者。 他们出面赠礼,必然是认可秦姝兮的,而且文人骨子里都清高,不可能与小肚鸡肠的人为伍,谣言一下不攻自破,秦姝兮还多了许多拥护者。 秦婉知听闻此事之后,脸色难看的紧,在房中发了好一通脾气。 她好不容易出了风头,狠狠的压了秦姝兮一头,还拿回了嫁妆,谁能想到,秦姝兮的身后竟然有这么多的大人物,她怎么能不气? 文学泰斗就算了,毕竟当初秦姝兮救过他,那个沈太傅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送她这么大礼! 邹嬷嬷劝慰道:“娘娘,等过几日给李夫人办完丧礼,您就可以风光入宫了,如今还管这些做什么,论身份地位,如今谁还能比得过您?” 秦婉知听到这话,气才算消了不少,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烦闷的喝着茶。 偏在这时,两个小丫鬟从她房门不远处走过,兴奋的议论着。 此时房中很静,可以清晰的听到两个丫鬟的对话。 “听说了么,唐阁老、丞相嫡子还有沈太傅都给誉王妃送了重礼,他们送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孤品诶,真让人羡慕!” “何止这些啊,听说,二爷也准备了厚礼补偿誉王妃,同样是侄女,二爷对王妃可真好……” “是啊,现在看来那点嫁妆算个什么……” “呯”的一声,秦婉知扬手将茶杯朝着门口重重的砸了过去,脸色铁青道。 “邹嬷嬷,去看看是哪两个贱蹄子在背后编排主子,给本宫打死她们!” 邹嬷嬷看了秦婉知一眼,随后去了外面,紧跟着就响起了丫鬟们的求饶声。 秦婉知在房里听着那一声声的哭喊,简直快要气疯了。 该死的秦姝兮! 此时,秦姝兮的院中已经堆了众多礼品,桃叶幸福到灵魂好像都快飘出来了,晕乎乎的安排着礼品的去处。 但竟然还没有完,最后秦意之竟然差人来送礼,整整二十箱,有些看起来还挺沉的。 秦意之一身红衣,笑容灼灼似桃花盛开,缓步朝秦姝兮走来。 “小侄女,瞧瞧这嫁妆喜欢不喜欢。” 箱子依次被下人打开,溢彩画璧琉璃杯盏、蝴蝶鎏金耳环、尚品樊鼎沉水香奁、玉浮雕荷花鳜鱼佩、薄胎铜海纹底青瓷…… 好几箱子的珠宝玉器,好几箱绫罗丝绸,好几箱奇珍异宝。 看得秦姝兮直了眼,“二叔,这太夸张了……” 她还以为二叔这些年挥金如土,钱财都被人卷走了,还想让桃叶给他准备,看这模样倒像是把别人的财宝卷过来了…… 二叔真是财大气粗,都不用数,这已经远远超出双倍的嫁妆了。 秦意之哼声道:“那几个老头送你的哪个不夸张,还有那唐家小子,我这送的都是小玩意,你收了吧,日后有什么好东西多想着叔叔,叔叔便心满意足了。” 秦姝兮抱紧金大腿:“都听二叔的。” 秦姝兮让桃叶将这些礼品都收起来,桃叶更晕乎乎了,沉迷收礼无法自拔,牙齿都险些笑掉了。 “二爷,您真好!奴婢定将这些‘嫁妆’好些收着,绝不让外人觊觎!” 秦姝兮忍不住勾唇,这傻丫头…… 秦意之却忽然看了看四周,问道:“那小家伙呢,自从围猎场回来,就没见过它了,养得可顺心?” 不提还好,一提起团子,秦姝兮就要头疼了。 小家伙现在是越来越胖了,每天吃完睡,睡完吃,简直都要忘了自己是头小野狼了。 但在秦意之面前,秦姝兮可不敢吐槽太多,“现在应该在睡觉呢。” 秦意之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怎么我每次来它都在睡觉,你究竟把它当什么养了,养成什么样子了?” 秦姝兮干笑了一下,“下次,下次,二叔你下次就见到了……” 希望二叔下次见到团子不会太吃惊…… 秦意之狐疑的看了秦姝兮一眼,心间浮起一抹不妙的感觉,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狼,那小家伙,不会被养成一个白眼狼吧…… 这时,有个小厮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模样有些急,“王妃,王妃——” 第151章 他站在原地,看她接花 秦姝兮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小厮道:“米行老板的夫人来了,说是王妃救过的,奴才听那婢女称呼她为,为易夫人。” 易夫人?秦姝兮颇有意外的挑了下眉,“将人请进来。” 片刻后,易夫人走了进来,一行过礼后,热情的表明来意,“上次多亏了王妃搭救,民妇才能顺利生产,过几日就是小儿的满月宴,想请王妃来,不知道王妃能不能赏个脸?” 秦姝兮意外的挑了挑眉,徐徐一笑道:“自然是愿意的,夫人不用这么客气,什么时辰举办,我定会去的。” 易夫人忙笑着将请帖递上,又命随身下人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呈上,“王妃,这是我亲手制作的熏香,小物件,王妃可不要嫌弃。” 易夫人擅制作香料,在京都市井中是人尽皆知的,但只做不卖,常人更是难求,秦姝兮没想到她竟然会亲手给自己调制一个。 秦姝兮看向那精致的盒子,还没有打开,四周便能闻到一股温雅的香气,是她喜欢的松韵味道。 秦姝兮接过,对易夫人道:“夫人的礼物我也很喜欢,多谢夫人了,以后若有空,可以常来府中坐坐。” 易夫人没有再多呆,笑着和秦姝兮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去了。 待她走后,秦意之调侃道:“可以啊小侄女,哪哪都是给你送礼的人,好事越来越多了。” 秦姝兮甜甜的笑着,还不忘讨好秦意之:“多亏了平日二叔提点和照顾。” 秦意之抬手摸了摸秦姝兮的头发,觉得眼下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秦意之走后,桃叶处理完礼品,魂已经回来了,立刻凑了上来。 “王妃,今天实在是太痛快了!让大小姐她嚣张,还在宴会上抢王妃的嫁妆,这会儿她知道我们这这么热闹,肯定要气炸了。” 秦姝兮瞥了一眼桃叶,忽然问道:“我这几天没看见团子,它怎么样了?” 桃叶拍着胸脯道:“我喂的狼,肯定好着呢!王妃你不放心嘛?” “二叔今天问了团子,似乎很好奇。” 桃叶想起团子现在一坨懒肉躺在地上的样子,笑容垮了一下,弱弱的道:“王妃,那个今天送来的东西不少,奴婢先去清点了……” 秦姝兮:“……” 看来情况不妙…… 这个时候,忽有小厮来了院中,说丞相府嫡女唐蓁刚刚命人送来了一盒精致的玉钗首饰,特意送给她的。 桃叶的步伐忽然顿住了,瞪大了眼睛问:“你说谁,相府小姐?怎么可能!” 小厮:“千真万确。” 秦姝兮挑了下眉,笑了下,命桃叶将东西收起来,又让桃叶去拿些美白丸作为回礼。 桃叶从房间里取过美白丸放在一个盒子里,恋恋不舍的抱在怀里,“王妃,我们真的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当回礼么,她不是一直针对王妃么……” 秦姝从她怀里拿过美白丸递给小厮,让他送去相府,对桃叶解释,“唐蓁只是性情直率,容易被人误导,但本性不坏。” 桃叶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王妃你说是啥就是啥……” 侯府的事很快就传了开,一众女眷无不艳羡秦姝兮的“因祸得福”,更羡慕她身后的一众贵人,以至于连收了美白丸的唐蓁都令人嫉妒起来…… 入夜,漫天繁星。 秦姝兮遣散了下人,独坐在院中,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在围猎中与玄凛看星星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情景。 只不过,他的眸却比漫天星光更耀眼。 夜风轻起,秦姝兮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诧然回头,便对上了一双灼灼黑眸。 她站起身来,“玄凛,你来了。” 玄凛嗯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雕花镂刻的匕首,递了过来,“送给你。” “送我?”秦姝兮略微惊喜的接过匕首,“怎么想起送我匕首了?” 玄凛道:“送你防身。” 秦姝兮心底一暖,白日里众人送了她那么多丰厚的礼,为的是她的体面与光彩,她感激不尽。 而玄凛考虑的是她的安危,叫人心生感动。 她注目着匕首的夔纹,只一眼,便知道这个匕首定然是极其珍贵的。 “玄凛,谢谢你,我很喜欢。” 星夜下,秦姝兮的一双清眸显得格外动人。 玄凛端详着她道:“这把匕首很锋利,可削铁如泥,树也能劈动,你要小心点。” 秦姝兮便笑道:“树也可以劈?我想看看。” 玄凛拿回匕首,利落的抬手。 那匕首瞬间如利箭般飞出,稳稳的刺进了两人身前的合欢树干之中。 树干顿时出现了巨大裂痕,树枝晃动起来,满树的合欢花忽然如雪般落下,纷纷扬扬的,美不胜收。 秦姝兮经历的腥风血雨多,唯美的东西见得少,此刻竟觉得落花极美,落英缤纷。 她伸手接花,看花。 他站在原地,看她。 这一幕绝美的像一幅画。 四周忽然变得寂静了。 两人没看到的角落里。 一个道黑影看着这一幕,小声嘀咕,“主子真是榆木疙瘩,如此良辰美景不跟王妃促进感情在那干站着做甚……让我来帮上一把……” 他摩拳擦掌,悄悄从袖中拿出了暗器…… 第152章 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秦姝兮看向玄凛,刚想说些什么,忽见玄凛眼眸微冷,猛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旋身,几乎在同时他的披风一甩,下一刻便有好几道冷箭咻的一声,射在了墙上。 秦姝兮发现了冷箭,声音发冷却不慌,“玄凛,小心左边——” 玄凛的披风又是一甩,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迅速进了房间。 外头顿时安静下来了,秦姝兮的注意力全在外面,手臂本能的勾着玄凛的脖子,袖子上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了盈盈皓腕。 “怎么样,需要我喊人支援吗?” 两人靠的很近,女子淡淡的香气传了过来,萦绕鼻尖,玄凛低眸看去,只见秦姝兮的头发不知何时散落下来,倾国倾城。 他看了眼她勾着他脖子的雪白手臂,喉结上下滚动着,嗓音黯哑。 “不用,应该走了。” 走了?就放了几个冷箭? 看起来没有要杀她的意思,难道是警告? 秦姝兮秀眉微蹙,思索着。 玄凛松开了手,咳了两声,“你可以放开了。” 这时秦姝兮才发现她还勾着他的脖子,看起来十分的暧昧,她的耳尖猛地滚烫,刚刚她只顾着杀手和安危了,没注意到。 她松了手想要退开,脑袋骤然一疼,秦姝兮倒吸了口凉气。 玄凛问:“怎么了?” 秦姝兮窘迫,“我的头发好像被勾住了。” 她伸手找自己的被勾住的头发,却缠在了他的衣服上,硬拽了下没拽动,秦姝兮刚想让玄凛一刀斩断,他却低声说:“得罪了。” 嗯?得罪什么?秦姝兮还疑惑着,腰身猛地一紧,她被他温柔又强势的抱回了怀里。 她的长发被扯动着,能感觉到他在帮她解着头发,秦姝兮眨了眨眼睛,有点不适应心跳也乱了。 “好了。”玄凛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下来,秦姝兮连连后退了两步,目光闪烁的看向别的地方,却赫然发现玄凛肩头上的衣服被冷箭划破了。 “你受伤了?”她眸色一凛,往前踮起脚看着他的伤口,玄凛瞥了眼肩膀,“划破了,没受伤。” 秦姝兮想起他方才的动作,他应该是为了救她才会…… 秦姝兮的心尖触动,“应该是有人想要警告我,才这么出手,是我连累你了。” 玄凛想起那带有明显标志的冷箭,若有所思的朝暗中看了一眼,神色冷厉。 暗中的某属下感受到隔空投来的寒气,莫名的瑟缩了一下。 主子,属下真的是想帮你的,这帮的不是挺到位吗…… 秦姝兮的视线也往外看,提醒玄凛道:“你以后要小心点,今日藏在暗处的人怕是已经看到了你,可能会对你不利。” 玄凛挑了下眉,“你在担心我?” “我自然担心你,这次出手的人这么隐秘,只怕日后还会有麻烦。” 这次的人隐秘是隐秘,但不会有麻烦,就算有…… 玄凛冷了眼眸,“我说过要保护你,如果有人要伤害你,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秦姝兮心口狠狠一震,眉梢眼角随后便染上了笑意。 前世今生,还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么温暖又霸道的话。 她凝视着他,坚定的道:“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所有对她好的人! 玄凛的眼眸微深,秦姝兮像是想起来什么,出了屋子,朝着冷箭的位置走了过去,刚要伸手去碰那冷箭,玄凛却抢先一步拔了下来。 他将冷箭收进怀里,“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秦姝兮想到他在道上的人总比自己多,便点了头,转身去取合欢树干上的匕首。 匕首插得很深,整个刀刃几乎都没入了进去,可见玄凛的功力。 秦姝兮用尽全力都没能将匕首从树上取下,只得求助的看着玄凛。 玄凛的黑眸下闪过一闪而逝的笑意,微微发力,将匕首拔了出来,递了给她。 “好好收着,小心使用。” 秦姝兮将刀收起,“日后有机会你教我两招防身吧,我刚好想拿个人练练手。” “好,你要拿谁练手?” “一个登徒子。”秦姝兮淡淡道:“有了这个刀,再学几招,那个登徒子吃了大亏就不敢轻易招惹我了。” 玄凛忽然眯起眼,“哪个登徒子?” 秦姝兮信任玄凛,不过楼主目前来说对她不算坏,避重就轻的道:“我二叔的一个朋友,估计是烟花场所混多了,行事总有几分地痞气。之前我给他下过毒,现在他倒是老实许多,但多点能力总是好事。” 玄凛没有说话,秦姝兮看向他。 “玄凛?” “女子不宜学武,教训他可以由我出面,你的安危也有我护着,”玄凛的语气没有反驳的余地,“我不会教你的。” 第153章 二爷,我错了 这还是玄凛第一次拒绝她,秦姝兮疑惑:“为什么?” 他是想让她拿匕首防身,没想让她防…… “你没有一点功底很容易受伤,”玄凛挑了个理由,“如果你真要学,我抽空教你。” 这个理由,秦姝兮可以接受。 不过那个死变态不是一般人,后台也强,不能硬碰硬,她如果能学到点,震慑震慑他也是好的。 “嗯,你抽空教我吧。” 玄凛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光。 “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好。” 入夜,松鹤别院。 郑风见秦意之回来,一脸讨好的迎了上来,“二爷,我,我今晚——疼疼疼,二爷我错了……” 话未落,郑风就被秦意之一脚踹在了屁股上,紧跟着,松鹤别院就传来了一阵哀嚎声…… 秦意之安排郑风做了一件事,才饶了他的自作主张。 郑风的眼眸瞬间一亮,感觉又活过来了。 “那些人早该教训了,欺负了主子的人,哪能活得这么痛快!属下绝对让二爷满意!” 欺负了他的人,他自然是要双倍讨回来的,秦意之又踹了他一脚,“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让你的屁股开花。” 郑风:“……” 嘤嘤嘤,他不要屁股开花,他要让别人的屁股开花…… 翌日。 整个侯府都是秦婉知院子里的惨叫声,听说昨日宴会上各种被追捧的邹嬷嬷,凌晨起身摔了一跤,直接摔的屁股开花,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 秦婉知很鄙夷邹嬷嬷这都能摔,但面上又不敢说什么,还请了大夫来看,说得休整半个月才能下床。 也就是说,明日娘亲的丧礼这位邹嬷嬷是主持不了了,秦婉知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许院子里的丫头乱嚼舌根。 院子里的人心知肚明,暗中嘲笑。 院外的桃叶也听到了点消息,只是当了个笑话说给秦姝兮听了听,一块乐乐。 秦姝兮吃着早膳,眼眸里划过一丝不解。 这嬷嬷看起来有两把刷子,不像是在屋子里的平地上也能摔的人…… 吃完早膳,秦姝兮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而彼时,秦意之闲散的在府中逛着,偶尔眉峰轻蹙,偶尔唇角又勾着弧度,神思难辨。 郑风跟在后头,摸着脸上的一块青紫痕迹,闷闷道:“二爷,您这一会忧一会喜的,心情不好?” 秦意之冷冷一瞥郑风,他立刻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郑风看到大门口走来的一对主仆,眼前顿时一亮,“二爷二爷,您快看,那不是王妃吗?这么早,她和桃叶干什么去了,诶?她手里拿的那个……不是男人的衣料么?” 秦意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秦姝兮手里捧着几块深色的衣料,她身后的桃叶手里还有不少料子,看成色,的确是给男人做衣服的料子。 秦意之不由挑了挑眉头,她要给哪个男人做衣服? 郑风立刻凑过来,讨好的道:“二爷,您说王妃会不会是给您做的衣服?” 秦意之没有说话,但唇角慢慢的勾起了一道弧度,显然心情多云转晴。 半个时辰后。 秦意之已经回到了房中休息,正倚在榻上翻着一本册子,忽听郑风呀了一声,“王妃来了,我们二爷正在房里呢。” 秦意之一听,忙将书册放好,用手撑着身子,调整了下姿势。 “二叔。”秦姝兮敲了下门,走了进来,“姝兮给二叔送糕点了。” 秦意之绝美无双的俊颜上浮现一丝笑意,“小侄女这次又做了什么糕点?” 小丫头每次来送的糕点都是别出心裁,所以此时,他也不由有些期待。 秦姝兮将点心盒放在桌上,“是栗子糕,刚刚做的,还热乎的,二叔快尝尝。” 秦意之很是满意点了下头,小丫头早上刚买了布料,回来就给他去做糕点,果然越发的懂事了。 秦意之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 香甜润口,入口即化。 秦姝兮仔细观察着秦意之,先把二叔哄好了,一会也好开口。 秦意之瞥了一眼秦姝兮的表情,用另一只揉了揉她的脑袋,“不错,小侄女的手艺又进步了。” “那二叔多吃点。”秦姝兮犹豫了一瞬,又道:“二叔可不可以让我量下身型尺寸?” “嗯?”秦意之凤眸上扬,“怎么,小侄女这是要?” 秦姝兮道:“我想做件衣服……能不能劳烦下二叔让我量下身量?” 秦意之的凤眸里已蔓上了点点笑意,“小侄女这衣服是要做给谁的?” 秦姝兮道:“是给我的一个朋友,他的身量跟二叔有些相近,所以才来麻烦二叔的。” 玄凛的身量与二叔的接近,甚至可以说相差无几,他昨天为了帮她衣服都破了,她想给他做一件。 秦意之却不知她的想法,薄唇止不住的弯了起来。 这小丫头,脸皮还挺薄,不好意思承认…… 第154章 又被秦姝兮摆了一道 秦意之笑道:“看小侄女这么有心,那二叔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吧。” “谢过二叔。”秦姝兮甜甜的笑,拿出软尺量了下秦意之的肩宽,腰宽、身长…… 秦意之看着身前忙乎的小丫头,心情越发的好了,也越发的期待。 秦姝兮量完之后,立刻提笔记了下来,认真的模样格外动人。 记完后,秦姝兮便朝秦意之道:“二叔我先走了。” 秦意之笑容如莲,“小侄女不再待会了?” 秦姝兮笑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叔了,二叔多吃点糕点。” 话落,秦姝兮很快的离去。 秦意之看着离去的俏丽背影,眉头舒展,“这么着急做衣服,不错不错……” …… 八月廿四,天色刚亮,忠勇侯府就忙碌起来。 一众下人忙碌着,敲敲打打的给李娟办起了丧事。 出席丧礼的只有李娟的娘家人,还有秦婉知姐弟。 依照秦婉知的意思,侯府的人将找到的,裹着李娟的草席放入了棺椁中,众人为死者送行,浩浩荡荡的一路上引得无数侧目。 长街上,众人议论不已,但大都在说秦婉知姐弟孝顺,自己风光了不忘娘。 秦婉知很满意这种效果,转头看向皇帝赐给她的侍女。 “秦姝兮呢,她什么动静?” 侍女道:“听说有位米行的老板给孩子办满月酒,请了她过去。” 秦婉知听到满月酒,顿时不悦起来。 她办丧事,秦姝兮却去参加别人的喜宴? 侍女连忙道:“誉王妃许是看我们如今这么风光,眼红嫉妒躲出去了吧,娘娘不必和她计较。” 是吗?秦婉知哼了一声,“走吧。” “李娟这样的人凭什么配风光下葬!” 这时,忽然有一声尖锐的嗓音从人群中穿了过来。 紧跟着,便有好几个人朝秦婉知围了过来,带头的是个穿黄衣服的小姑娘,恨意满满的道:“李娟草菅人命,应该五马分尸,为什么还这么风光下葬!” 抬着棺材等人闻言,纷纷面面相觑。 秦婉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侍女立刻道:“我们侯府李夫人的丧事,谁敢不敬!” 秦叶轩见情况不妙,眯着眼问“怎么回事?” 秦婉知脸色难看的厉害,沉声道:“把这些捣乱的人拖出去!” 黄衣小姑娘立刻喊道:“李娟草菅人命,谋害当家主母,东窗事发便让我姐姐阿沅当替死鬼,活活打死了她!大家评评理,这样的人我说她应该五马分尸,说错了吗!” 阿沅? 秦婉知想起来了,是之前母亲设局,原本想给宋庄毓下毒药,结果却被秦姝兮摆了一道。 当时是阿沅负责下毒,秦姝兮要追根究底,母亲只好把所有罪责推到阿沅身上,最后再打死了阿沅。 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是阿沅的妹妹。 秦婉知心下生疑她怎么会在这时候露面,但还是冷声道:“你姐姐谋害府中夫人,理当受罚,而且是她身体弱,没挨过去,怎么能怪我母亲?” 小姑娘立刻道:“你血口喷人!明明是李娟让我姐姐去做坏事,可惜害人不成这才将我姐姐推出来背锅,残忍的打死了她!” 说着,小姑娘从手里拿出了一沓字据,“大家快来看看,这是我姐姐生前留下的,李娟给她钱财的字据,上面还有侯府的印,我绝没有说谎!” 她将手里的字据高举,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姐姐生前还留下了一封信,我们原想拿着这信替姐姐讨回公道,谁知道怎么都不受理,后来我们才知道李娟早就买通了他们!不准他们调查我姐姐的案子,可怜我姐姐这样惨死,李娟这样的恶人生前作威作福,死后还能如此风光大办,这世间没有公道,没有王法了吗!” 和小姑娘一起来的人也跟着闹了起来,都是阿沅的亲人,纷纷哭着喊着道:“我们的阿沅,死得怨啊!” 长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 “想不到秦大小姐竟然有这么个生母,这样的人还办什么葬礼,真恶心人!” “就是就是……” 秦婉知和秦叶轩对视一眼,两人根本都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秦婉知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安抚道:“你姐姐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 “既然秦大小姐要给交代,那就一块给!李娟也欠了我们的血债!” 秦婉知话音未落,便被一个粗狂的汉子打断了,紧接着,几个衣着破烂的大汉走了过来,气势汹汹的道:“李娟这个贱人,一年前让我们给修缮外宅,一直拖欠我们钱财,还累死了我们两个兄弟,后来我们一打听,她那个外宅原来也是没结清财银,跟人借的!” “何止啊,她还中饱私囊,从中间赚差价!” 阿沅的妹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扬声道:“对!她赚的钱,拿的好东西全都给秦大小姐做了嫁妆,此事我姐姐的信里提到过!” “什么?”秦婉知脸色一白,“怎么可能……”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秦姝兮会这么轻易的将那嫁妆还回来! 原来那里面都是不干不净的…… 该死,又被秦姝兮摆了一道! 第155章 气得她想吐血 “呸!” 几个男人突然朝李娟的棺椁吐起了口水,骂的更加厉害,“吞老子血汗钱,害死老子兄弟,你们还钱!给我们个交代!” 这件事瞬间掀起了民愤,一些曾经被李娟压榨过的商家小贩纷纷应声而起,朝着李娟的棺椁灵柩吐起口水、扔起菜叶子来……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别扔了,别扔了!我们娘娘还在这了,你们这群大胆刁民!” 侍女连忙护着秦婉知退了出来,退到人群边缘的时候,侍女头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气得脸色铁青,“反了天了!这是我们娘娘生母的棺木,你们这帮人竟然如此放肆,不怕死吗!” 秦婉知眼睛都气红了,手指死死地攥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好好的葬礼会闹成这样,可她不可能不管,干瞪着眼看母亲的灵柩任由这些刁民糟蹋! 这时,忽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声音。 “大家稍安,母亲的事我们并不知情,但我们会尽快将母亲生前欠下的钱还给各位的,各位看在死者为尊的份上,就不要再为难我们了,好不好?” 秦婉知看到了人群中站着的秦叶轩,他面色十分的阴沉,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帮她处理局面,并给了她一个眼神。 秦婉知立刻明白了过来,如今的情况,只能先尽快平复民愤了,要是这件事传到陛下那,不好听。 秦婉知立刻道:“对,我会将母亲欠下的钱都立刻还清,另外,我还会给大家补偿,绝对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着,她双眸含泪,“我真的不知道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作为女儿,我也见不得她受辱,还请大家看在我母亲已逝的份上,让她安息入葬吧……” 秦婉知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众人虽然难以愤恨,却也逐渐收敛了起来。 秦婉知看向侍女,“你亲自回府,将我的嫁妆都拿过来,分给大家。” 众人便也不再为难,为首的几个男子和阿沅的妹妹脸色依旧不好,但毕竟李娟人已经死了,也没法一直过不去,只得消停下来,怒目道:“欠我们的一分都不能少!还要补偿!” 小姑娘也补充道:“我姐姐丢了性命,我们一家就靠她的工钱活呢!” 秦婉知掩着泪水,安抚道:“我定会给各位双倍补偿。” 不多时,几大箱子的嫁妆就被下人带了过来,秦婉知刚想命人分发给闹事的人,但结果闹事的人直接一拥而上。 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就算是双倍赔偿,这里的嫁妆一半都用不着就能赔完了,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愿。 直到最后一个箱子空了,秦婉知的脸色已僵得铁青。 这时,一个店铺的掌柜忽然看向秦婉知手腕上,戴着的一个青玉手镯道:“这个手镯是李娟当时在我们店里赊账买的,现在都没还呢!” 说着,另一个买珠宝的掌柜也看见了秦婉知的琉璃耳坠,“还有这个耳坠……这个发钗子都是,李娟仗着自己是侯府的夫人,硬是给压到三成钱买回去了!你要还给我们!” “对,还给我们!” 秦婉知已经气到指甲都掐断了,却只能强忍着将手上的摘了下来,连同身上带着的发饰都摘了下来,让侍女还了回去。 秦叶轩心里也气急,却满脸无奈。 这么多人看着呢,而且对方还有依有据,就算没有凭据,下葬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能有闪失,只能速战速决。 以前李娟给秦婉知的首饰,几乎都被挖空了,秦婉知肉疼疼得眼泪真掉了下来。 “这些我真的不知道,还希望你们不要牵连我母亲,她欠的账,我都会替她还,但还请各位高抬贵手,了结此事便散了吧。” 众人这才逐渐散了去。 只不过此事一出,抬棺的人却不愿给李娟再抬棺材了,连工钱都不要了,秦婉知派人专门定做的上好棺椁被扔在了长街上,格外凄凉。 最后,秦叶轩只得命自己随行的侍卫去抬棺椁,将李娟草草的下葬到秦家的墓地。 原本风风光光的一场丧事,此时灰溜溜的收尾,姐弟两人简直郁结于心。 秦婉知更是钱财散尽,昨日刚抢过来的嫁妆,捂都没捂热便已分毫不剩…… 气得她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第156章 二叔,做个人吧 秦婉知那边栽了个大跟头,秦姝兮这边却如鱼得水。 “誉王妃真不愧是妙手神医,当时我娘子真真是命悬一线啊,多亏了誉王妃冷静控制了场面,才有了我们今天这场酒宴,誉王妃,草民敬您一杯!” 易成功站在众人中央,一口饮下一杯酒。 他红光满面一看就知道家有喜事。 今日撞上未来婉妃生母的丧事,原本不宜大办满月宴,他也做好了低调行事的准备。 可刚刚长街上那些情况一出,李娟声名狼藉连未来婉妃都灰头土脸的,他便没了这顾虑,连忙命人敲锣打鼓的大办起来,高兴极了。 而秦姝兮刚好到了,他忙将她迎进屋里,斟酒道谢。 秦姝兮今日难得穿了件粉色的衣服,盈盈笑道:“易老板不必客气,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话落,她命桃叶将带来的锦盒递给易成功。 “这是我特意为孩子准备的药锁,命人以白玉锻造,内里另有玄机,藏有防身护体的药粉,另外我还做了几件小衣服,上面也都挂了驱虫的小药囊,当做是孩子的满月礼,还望易老板不嫌弃。” 这怎么敢嫌弃,不说秦姝兮的身份,单说她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都不可能嫌弃,何况有秦姝兮的药粉在身,他们的孩子只会更好。 易成功连忙命人收好,再三感谢秦姝兮。 他将秦姝兮如何救助他妻儿的事情编了戏,让戏班子的人演得绘声绘色,邀请秦姝兮观看的同时,还免费邀请了许多平民百姓一起观看…… 这戏曲还流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个上午,京都的百姓皆知,当今誉王妃医术无双,而且有一颗慈悲之心,没有阶级之分,愿出手救普通平民的妻儿。 秦姝兮也因此一时名声大躁,威望在百姓的心里逐渐变高。 …… 而秦婉知给李娟下葬后,姐弟两人带着侍卫们灰溜溜的往府里赶,然而这时的长街,与他们早上准备给李娟下葬之前的冷清相比,简直无比喧闹。 喜乐声不绝于耳,街上的人纷纷往一个方向跑去。 秦叶轩等人正狐疑间,忽见不远处迎春楼前摆了一个高高的台子,红绸高挂,数十个衣着艳丽的女子扭着腰肢,依次在台上表演着歌舞。 台底下一片叫好之声。 姐弟两再放眼望去,整个长街,各个店铺都是张灯结彩的。 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秦婉知等人此时皆一身素衣,与长街格格不入。 秦婉知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 她母亲下葬,最忌讳的就是喧闹喜气,明明早上众人还避讳不已,碍着她的面子连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都没有,再看看现在! 别说是人了,整条街都红透了! 偏在这时,几个人匆匆从她的身边跑过去。 “听说今日迎春楼选花魁,快走快走,我们看看热闹,去去早上长街上的那点晦气事。” “就是就是,等会看完花魁选秀,我们再去隔壁米行买点米,今日人家米行老板办酒宴,易老板为了感谢誉王妃,今日全场的米都便宜了八成……” “哇,今儿个究竟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各家各户都这么好,我看那百草堂也免费义诊……”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今天是他母亲下葬的日子! 原本他们是风光操办丧事,现在却灰头土脸,中途寒酸到都没人愿意抬棺木!再看这条喜气洋洋的长街—— 看长街上的这群人!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开心简直该死! 秦叶轩一身杀气,他死死地攥着拳头,加快了步伐离去。 秦婉知也被气得七窍生烟,跟着秦叶轩一块走了。 外边都变天了,比赶集的日子还要热闹,秦姝兮跟着易老板看戏,还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等戏看完,易老板和夫人抱着孩子出来亲自送秦姝兮,他们将秦姝兮送的药锁和新衣服都给孩子换上了,衣服上面也挂着小药包。 易老板道:“多谢誉王妃这次的礼物了,我们小家伙很喜欢这个玉锁呢,一直在摸它……” 秦姝兮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笑着道:“小家伙喜欢就好了,两位不用送了,请回吧。” 在秦姝兮的身后,有人正打量着这一幕,他的眸光落在易老板孩子的新衣服上,笑意正浓。 秦姝兮与夫妻两人告别后,便转身离去,一旁的桃叶忽然“啊”了一声,“王妃,二爷来了。” 秦姝兮顺着桃叶的目光望去,一下便瞧见秦意之双手抱怀,斜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姿态慵懒随性,却又好看的叫人挪不开眼。 “二叔,”秦姝兮走到他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秦意之抬手揉了下秦姝兮的脑袋,笑眯眯的道:“今日迎春楼选花魁,叔叔出来凑了个热闹,刚好在一条街上便顺路等等你。” “现在小侄女是整个京都人人称赞的活菩萨,叔叔得跟你走近点,沾点活菩萨的光,说不定逢赌必赢。” 秦姝兮:“……” 还想逢赌必赢……二叔,做个人吧,菩萨都被你玩坏了。 第157章 他在等她 不过此事秦姝兮大概能猜到,毕竟是戏班子演戏,流传度广,但她还真不知道能让这么多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熟知她,并称赞她。 “姝兮哪能跟活菩萨比,不过二叔只要不赌,那必定就是赢的。” 桃叶在旁边狂点头,二爷长得多好看啊,为啥满脑子的吃喝嫖赌?不赌的话绝对能虏获更多女孩子的芳心。 秦意之听着秦姝兮的话,陪她一块往回走,他不纠缠前面的话,而是另起了话题,“你今日,给孩子准备了什么礼物?” 秦姝兮道:“一个玉锁,几件新衣服。” 提到衣服,秦意之唇角的笑意更深。 “你亲手做的衣服?” 秦姝兮点了点头,是她亲手做的。 秦意之心尖微动,“小侄女的手真巧啊,给朋友做衣服,连孩子的衣服都能做。” 提到朋友,秦姝兮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瞬的暖意,笑容有几分和煦。 “没什么,希望他们都能喜欢。” 他们?秦意之打量着秦姝兮,唇角抿起一挑弧度,笑得分外迷人。 这个小丫头都已经给他量完尺寸了还藏着掖着,真当他不知道她那衣服给谁做的么? “小侄女这么有心,你那个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希望如此。” 秦姝兮和秦意之并肩往府里走去,桃叶跟在身后。 秦姝兮忽而问道:“迎春楼换花魁了么?” 秦意之道:“倒是选了一个,和月娘的实力不相上下,小侄女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秦姝兮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芒,“没什么,想着迎春楼要是换花魁,应该会忙上一阵吧。” 不知道外祖父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她得尽快去问问了。 秦意之像是随口一问:“小侄女怎么这么关心迎春楼的事?” 秦姝兮似笑非笑的敷衍道:“二叔不是常客么,侄女自然要多关心点二叔的事,要是换了花魁,二叔定然去的更勤了,可要多注意身体。” 秦意之忽然无语凝噎。 两人一路走回了侯府,一进门,正好撞见秦雍迎面走了过来,似乎要出门。 今日秦雍穿着一件深蓝色绣着水墨云纹的新衣,一改平日的素色,倒是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秦意之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大哥出去么,今日这衣服不错。” 秦雍略有赞赏的看了秦姝兮一眼,“是姝兮昨日给本侯做的,姝兮的手巧啊,本侯穿的正合身呐。” 小丫头连他这大哥都送了衣服,该到他了,肯定快到他了! 秦意之忍住心潮澎湃,想着秦姝兮应该是要留到最后才送给他。 压轴出场的衣服,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秦意之越发的好奇了。 秦姝兮笑道:“爹爹若是喜欢,以后姝兮再给爹爹做几件。” 秦雍走后,秦意之也故作有事的样子,匆忙回了院中。 他特意唤来郑风,神秘的笑道:“把门都开着,待会有人来。” 郑风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进来就刻意没关的门,狐疑道:“二爷,门开着呢。” 秦意之招手,“开大点。” 主子抽什么风呢? 郑风把门开到最大,而秦意之则坐在院中“赏风景”,唇角始终牵着一抹笑意,不时的往大门瞥了一眼。 微风习习,男人招摇的大红衣袍在风中轻舞,天边慢慢染了绯色,他的轮廓在余阳中融为一体…… 直到天黑,别院没有等到任何人。 男人唇边的笑容渐渐敛了起来,妖冶潋滟的眼眸微微垂下。 小丫头……没来。 偏偏郑风这个时候还凑过来问了句,“二爷,风大了,回屋吧?看样子没人来。” 秦意之冷觑了郑风一眼,头也不回的进了屋,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院中的小厮连忙凑过来问郑风,“二爷怎么了?我看他下午挺开心的啊……” “去去去,干活去,别问。”郑风挥了挥手,“不过,我也觉得主子好像哪里不对劲……难道我说错话了?” 第158章 你让我讨好别的姑娘? 秦婉知姐弟气了一整天,秦姝兮则忙了一整天。 好不容易忙完,都已经月上梢头了。 秦姝兮将院中的下人都撤了下去,站在窗边,拿出随身的骨哨吹响了。 不多时,玄凛便出现了。 他幽幽的看着秦姝兮,“你找我?” 秦姝兮将桌上放好的一套衣服,捧到他的眼前。 “这是我给你做的衣服,送给你。” 玄凛低眸,接过。 他看到那套通体幽黑的衣服上,银丝织出的水墨云纹绣花,好看又别致,袖口和裤脚还做了特出的缩口,想必是为了他行动的时候方便。 精细的剪裁不难看出裁剪时的用心。 玄凛攥着衣服,神色一时很复杂。 秦姝兮见玄凛似有沉思,便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玄凛摸着衣服的纹路,沉沉开口,“我很喜欢,你为什么要送我衣服?” 秦姝兮的眼底流露出一丝丝情绪的波动,稍纵即逝,不仅连玄凛没有捕捉到,她自己其实也没发觉。 她道:“那天你为了救我,衣服不是被划破了么,我才给你做了衣服,而且你平时很容易遇到危险,这里面我还放了一些暗囊,给你备用着,你看看。” 玄凛将衣服拿了起来,一下看到腰间悬挂着一个精致的暗色小包,上面绣着迷药两字,再往里翻去,还有几个夹层放了暗囊,也分别标记着毒粉、疗伤药…… 极其细致。 玄凛清幽的眸子渐渐泛起了别样的光泽,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难道……是因为喜欢? 玄凛抬头看她,眸色越发的深沉,欲言又止的想问话,可又不知道在怕什么,半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秦姝兮却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催促道:“你快比一比,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改一改。” 见他不动,秦姝兮还以为他是羞于在她面前穿外衫,直接将衣服拿了过来,认真的比着玄凛的肩头,一手按在他的肩头,又顺着捋到他的手腕处。 她量的认真,凝白如玉的小脸上,浓黑的睫毛轻轻煽动,美的令人窒息,没有发现玄凛看她的眼神变了,喉咙轻轻滚动了下…… 秦姝兮量完袖子,又对着他的胯比了下,不由奇道:“我之前按照二叔的身量测的,原本想着跟你应该相近,但没想到竟然跟你分毫不差。” 说着,她抬起了眸,恰好对上男人异样的视线。 昏黄的烛光下,四目相视,秦姝兮将衣服递给玄凛,“你怎么了?” 玄凛猛地回了神,他垂眸,遮掩住了眸底险些藏不住的神色。 “我没事,衣服我很喜欢。” 秦姝兮松了口气,笑吟吟的道:“那就好。” 玄凛没有多留, 将衣服叠好收了起来,便从窗户离开了。 秦姝兮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今日的玄凛,话似乎很少……他是怎么了,不高兴吗? 夜色深了。 松鹤别院里的烛火一直未熄。 郑风打完水回来,发现自家二爷不知何时坐在了院中,神色有些深沉。 郑风凑了上去,跟秦意之聊起天来。 “二爷,你怎么不睡?” 秦意之没有搭理,郑风便自己说起话来了。 “二爷,我跟你说,刚刚我出去的时候碰见侯爷回来了,他今天居然换衣服了,终于不穿那种老气横秋的衣服了,看着精神年轻了好几岁,二爷你今天看见侯爷没有,你觉得侯爷是不是好看……啊!二爷你打我干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有衣服就他没有还要提! 秦意之一脸不悦,“不揍你揍谁?” “啊——救命啊……” 深夜的松鹤别院,响起了郑风杀猪般的惨叫,而且是阵阵不息…… 第二天上午,秦姝兮提着一个食盒,去了松鹤别院。 她走进了院子,秦意之正在院中凉亭玩蛐蛐,“小侄女来了。” 秦姝兮将食盒放下,笑吟吟的坐了下来,“昨日我将那件衣服送给了我的朋友,他很满意,今日姝兮特意做些吃食来感谢二叔。”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笑容忽然僵了一下。 秦姝兮又从袖中拿出了几个瓷瓶,推了过去。 “对了,二叔,这个是美颜丸,二叔日后也可以用来送给姑娘,不是说迎春楼选了新花魁么,刚好能用上。” 秦意之捏着小竹签的手一下收紧,似笑非笑道:“你特意送我千金难求的美颜丸,就是要我送给其他姑娘?” 秦姝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二叔的心情很差啊。 “是啊,二叔不是最喜欢讨好姑娘吗?” 美颜丸绝对能讨得姑娘芳心的。 秦意之的舌头狠狠的顶了下牙槽,皮笑肉不笑的道:“小侄女真是有心了。” 第159章 秦姝兮,你是我的女人 秦姝兮更觉得二叔好像是真的在不高兴,二叔在她面前几乎不生气,今日是怎么了? 她刚刚只提到花魁,难道……是花魁让他栽跟头了? 郑风在这个时候将茶水端了过来,“王妃,喝点茶吧。” 秦姝兮看到郑风,狐疑道:“诶?你这脸怎么了?” 此时郑风的脸上有些青肿,像是被捏的。 郑风肉痛的看着秦意之,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色,立刻对秦姝兮摇头,“没,没事,奴才不小心磕的。” 看起来可不像磕的,秦姝兮的目光扫过“心情不佳”的秦意之身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粉递给了郑风,“消肿的,你热敷过后再用就好。” “多谢王妃。”郑风受宠若惊的接过,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家二爷的神情。 怎么变得更不好了…… 感受到院中诡异非常的气氛,秦姝兮没有多待,同秦意之寒暄几句后便走了。 秦意之看着走远的背影,薄唇溢出一声冷呵,他拿起秦姝兮做的糕点,眯着潋滟的眼眸,“每次都送糕点,难道我看起来就只知道吃?” 所以他不配拥有衣服和药? 他一口一块的狠狠咬着糕点,妖冶的脸上染着几分恼怒。 郑风在一旁弱弱的说:“二爷,王妃还送了美白丸……” “滚!”男人一脚把郑风踹了出去。 过了片刻,秦意之的眼底划过一抹暗涌,“郑风,给小爷去拿新布料做衣服,给全府的都添置上新衣服。” 郑风坚强的爬起来,弱弱又道:“二爷……这,这为什么突然要给大家做衣服啊?” 秦意之横了他一眼,“小爷的小侄子要出生了,给全府换新,不行?”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郑风一溜烟跑了,觉得这个理由十分的“妥帖”。 于是,一连多日,侯府里都热闹非凡。 郑风带着一堆绣娘忙碌着给府中的上上下下定做新衣。 府中的人因此各个眉开眼笑,心情好得很。 府中穿新衣的人多了起来,秦意之的终于觉得顺眼了,甚至还夸了郑风两句。 没有人注意到时雪苑里走出的人,正神色幽怨的看着府中的热闹景象。 秦婉知狠狠的将手里的鲜花折断,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里泛出恶毒的光。 “我母亲刚出了这样的事,而他们一个个却都在穿着新衣服,每个人都笑得这么开心……咳咳,他们,他们一定是在笑话本宫……” 自从那日李娟办丧事闹得声明狼藉,楚帝直接派宫中太监来通知秦婉知,让她晚几天入宫。 这明显就是对她不满。 而她一开始过于张扬,早就炫耀过自己在何时就要入宫了,如今还留在侯府,外面的人虽然不说,但秦婉知知道他们定然都在看她好戏,因此气病了多日。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却发现不但爹爹有了新衣服,连府中的下人都各个焕然一新,个个都穿了新衣服,就像成心和她作对似的,每个人都那么开心……这不是笑话她是什么! 邹嬷嬷连忙劝慰道:“娘娘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仔细着身体。” 秦婉知将手中的花扔下,一脚踩在上面,猩红着眼睛望着院外。 “等我入了宫,我一定要他们全都后悔!” …… 用过晚膳,秦姝兮和团子玩了一会后就让桃叶带走了它。 等晚上沐浴完,秦姝兮正准备入睡,刚走到榻前,身后突然多了一道修长的黑影,透过月光,影子打在了床榻上,格外神秘。 秦姝兮手上一顿,赫然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惑人的眸子,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眼中玩味似的笑意。 面具下的男人挑了下眉头,“看来你是越来越熟悉本楼主的气息了。” 秦姝兮不动声色的把衣服穿好。 “是楼主不请自来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男人微微勾唇,“怎么,不欢迎?可本楼主见你近来倒是和别的男人走得很近呢。” 秦姝兮的眸色敛了一下,看向他,“什么意思?” 男人幽幽道:“听说最近你二叔有了美白丸,那个杀手也得了你新做的衣服,那本楼主的呢?” 秦姝兮的眼中闪过一瞬的狐疑之色。 二叔与他是朋友,他知道便算了,为何玄凛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他连她身边的人都查了吗? 她敛起眼底的暗涌,反笑,“楼主的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我不能给他们么?这似乎和楼主没什么关系吧?” 男人突然大步上前,抬起手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危险的眯起眼睛。 “从大婚那天起,你就是本楼主的女人,不准乱送别的男人东西。” 秦姝兮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人每次都说她是他的女人,他到底和那个死去的九皇子有没有关系,为什么这么笃定她就是他的人? 男人见她不语,俯身,渐渐逼近了她,周身散发的气息也越发的危险起来。 但下一刻,他的动作就被迫逼停了。 只见他的腰间多了一把锋利,且眼熟的匕首,正死死地抵着他。 只要他敢动一下,刀尖便会刺入他的身体—— 第160章 媳妇,一把匕首拦不住我 不过局面一转,他猛地侧身,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瞬间将她揽入怀中,“媳妇,你竟敢拿这东西对付我?” 秦姝兮没奢望能怎么着他,玄凛还没教她武艺呢。 “最近新得了一把匕首,我拿来试试。”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微妙的光泽,咬着牙道:“你可真会啊,你就不怕刺伤了本楼主?” 秦姝兮抬手抵住他靠近的胸膛,似笑非笑道:“楼主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不会就这么被我刺伤的,要是就这么被我刺伤了,岂不是愧对江湖中传出的威名?” 男人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子,“伶牙俐齿。” 话落,他打量起那匕首,“这是哪个男人送给你的?” 秦姝兮没告诉他,只是道:“是不是很锋利?所以我劝楼主还是放开我,万一我一个不稳,不小心刺伤了楼主,可是不负责的。” 男人看着她得意的模样,莫名的酸了一下。 她竟敢拿这匕首威胁他了,好,很好。 他猛地将她抱的更紧,鼻尖挨着她的鼻子,两个的距离一下缩短,秦姝兮的眸色微变,想要动手却被男人死死地攥着了手腕,他微一用力,她便动不了了。 秦姝兮险些握不住匕首,男人声音很低笑容变态,“本楼主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以为一把匕首能拦得住,嗯?” 她看着他,心口发紧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楼主在迎春楼应该不缺女人吧,何必为难我?” “本楼主就喜欢你这调调的,除了你谁都不爱。” 秦姝兮皱眉,“无耻。” 男人坏笑一声,眉眼中漾出一抹不易觉察的柔光。 他摸了摸她白净的脸蛋,手指滑落到她的下巴,他的目光定定的瞧着她嫣红的唇上,眸色暗了暗,手指下意识的覆了上去摩挲着。 “下次再拿着匕首试探本楼主,本楼主可就真对你不客气了,知道了吗?” 秦姝兮用力推开他,这下他没用力,直接被她挣脱。 “楼主深夜擅闯妇人闺房,不会就是为了来调戏我一个出了阁的女子吧?” 男人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的确是有事,你上次让本楼主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秦姝兮的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是高柱有消息了?” 男人“嗯”了一声,眸色幽深,“已经到手了,本楼主的人正在押送他过来,到京都还需要些时日,等到了,我再通知你。” 秦姝兮慢慢的舒了一口气,眼底浮起期待的光泽,“好。” 他看着她的眸色,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蛋,“走了。” 他转身,朝窗子走去,就在这时,秦姝兮忽然唤着了他,“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哦?” 他居然也有礼物?男人回眸,面容上浮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光芒,“什么?” 秦姝兮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份早就拟好了的名单,“这些人都是当今太子——北盛澈的心腹,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这些都是她上辈子记忆中,北盛澈暗中联络的一些朝臣官员。 她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若他与逝去的九皇子有关系,势必会在意北盛澈的党羽。 男人接过名单,扫了两眼眼眸微微一亮,他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番,“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姝兮掩饰般的避开了他的对视。 “我父亲和弟弟平日也和他有些往来,我会特别留意下,就都记了下来。” 面具下,男人徐徐一笑,他看上的女人,果然厉害。 秦姝兮幽幽道:“这样的礼物,可够?” 男人哼了一声:“没良心的女人,果然本楼主有消息和没消息带给你,待遇都不一样。” 秦姝兮:“……” 她明明是刻意准备的。 “不过……”他顿了顿,坏笑着勾起唇角,抬手掐了下她的脸蛋,“你给的任何东西,本楼主都喜欢。” 秦姝兮咬着牙笑,“时候不早了,楼主还是早点回去吧。” 男人走后,秦姝兮的眸色变得幽深而晦暗。 看来,离她外祖一族当年惨案的真相,不远了…… 第161章 贵公子的想法很榆木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难得的平静,秦姝兮用过早饭后正在屋内研究药方,突然听到外面桃叶咋咋呼呼的声音,以及满院子人的追逐声。 “团子,团子别跑——” 秦姝兮闻声步出,瞧见桃叶呼哧带喘的扑了上来。 被追逐的小白狼不明所以,似乎把桃叶当成了取乐的对象,绕着一院子的人,专躲着桃叶跑。 她抬手扶了一把桃叶,“怎么了?” 桃叶叫苦不迭,“王妃,这狼奴婢不养了,不养了……” 再这么每天都追下去,简直要消瘦一大圈了。 秦姝兮失笑,小白狼恰在这时看见了她,摇了摇尾巴,乖顺的走过来,舔了舔秦姝兮的手心。 桃叶瞪大了眼睛:“它怎么这么听王妃的话,明明奴婢辛辛苦苦养了它那么久,这个白眼狼。” 小白狼十分傲娇的看了桃叶一眼。 桃叶委屈巴巴的看着秦姝兮,“王妃,你看看它——”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地位越来越岌岌可危了,居然要和狼争宠了,然而还没等她的话音落下,她的声音就被一阵悦耳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王妃姐姐这里好生热闹啊。” 秦姝兮抬眸,便见赫连楹笑着走了过来,“我来看看王妃姐姐,不打扰吧?” 两方的下人分别朝着秦姝兮和赫连楹行礼,秦姝兮也颔首回礼,笑道:“自然不打扰,公主能来这里,姝兮求之不得。” 赫连楹笑着摸了摸团子的头,“小家伙你还记得我么,看看我给你带了谁来。” 赫连楹抬手一指,侍女便将她的小狐狸抱了过来。 小白狼看到曾经共乘过一辆马车的小狐狸,立刻兴冲冲的凑上去,用鼻子嗅了嗅。 小狐狸却是悄悄挪着步子往后躲了躲,一脸警惕。 赫连楹咦了一声,“上次不怕的,这次怎么这么谨慎了。” 秦姝兮失笑:“许是团子长大了吧,这些时日,桃叶天天给它喂很多肉吃,公主进去坐一坐吧。” “好。” 两人到屋中坐下,下人们便带着两个萌宠一起入了内,赫连楹坐下后,这才发现,秦姝兮的房中还有个金丝编织的小巧笼子,似乎是养了什么东西。 她上前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王妃姐姐,你这里放的是什么?” 秦姝兮淡淡的笑:“你再看看。” 赫连楹再次看去,才发现里面有堆草,草底下竟然有个蛐蛐在睡懒觉,她惊讶道:“王妃姐姐,你竟然还养了蛐蛐?” 秦姝兮道:“是二叔送我的。” 赫连楹奇道:“这也是秦二爷送的?” 她看着那对于蛐蛐来说格外豪华的笼子,啧啧称奇。 这么浪荡的贵公子,怎么想法这么榆木。 居然给女孩子送这么……奇怪的小东西来。 赫连楹忍俊不禁,又想秦意之现在好歹比以前强了点,这毛茸茸的狼总比蛐蛐好多了,好歹可爱。 秦姝兮命人给赫连楹上了茶,问道:“公主怎么想起来找我一起待着了?” 赫连楹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边的笑微微敛下。 她回身在秦姝兮身旁坐下,捋着小狐狸的毛,神情有些抑郁,“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秦姝兮笑了笑,“公主是和亲待嫁公主,陛下定命人安排的妥帖,必定不会让公主觉得无趣,公主是心里有事吧,关于十一皇子的?” 赫连楹见秦姝兮一语道破,便嘟唇道:“当初我就觉得和王妃姐姐一见如故,还是姐姐懂我,是楹儿近来有些焦躁。” 秦姝兮问:“怎么了?” 赫连楹垂眸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要大婚了,心里总是很别扭,也有些担心……大概是没做好准备,而且,自从上次围猎回来后,那个姜烟总是缠着煜泽哥哥……” 秦姝兮眸色深了一瞬。 姜烟上一世就很喜欢缠着一些家世不错的世家子弟,眼光也高,能看上北煜泽并不意外,只不过她这个人,看上的人,通常会不择手段。 那时候,她看上了刑部尚书家的公子,人家已经定了亲,结果,她用尽手段将那个女子搞得声明狼藉,不得不退了婚。 秦姝兮徐徐道:“公主刚来楚国,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但宫中水深,很多事还是要多警惕点,以防有些人,别有用心。” 赫连楹摸着小狐狸的手顿了一下,眸色幽然流转,敛起神色道:“多些王妃姐姐提点,我会小心的。” 秦姝兮知道赫连楹是个通透的女子,话到此处,便没有再说。 两人聊了一会,撸着手里的小萌宠,赫连楹眼中的笑意一点点的散开,“还是王妃姐姐这里好,日后我要经常来找姐姐玩,姐姐可不要嫌我烦。” 秦姝兮看着赫连楹,眉眼柔和,“好。” …… 一转眼,中秋佳节快到了。 秦婉知身体好了不少,宫中便来了人,接她入宫。 她走得那天,秦雍都没有来送,只有一个丫鬟陪着她,秦叶轩在宫内当值也回不来。 宫中的仪仗也分外简单,只来了一个地位稍微高一点的嬷嬷。 那嬷嬷见着秦婉知眉眼一挑,眼里似有冷嘲划过,只道:“婉妃娘娘,早点入宫吧,宫里都已经安排好了。” 秦婉知看了那嬷嬷一眼,她不是没有看出嬷嬷眼中的嘲讽。 母亲那档子事出了之后,任谁对她都是心里暗笑着,但此时并不是她发作的时机。 等日后入了宫,那些踩过她的人,那些账,她都要一笔一笔的——全讨回来! 第162章 二叔要当官了 她深深的看了眼侯府的牌匾,手指一点点的攒紧了,继而头也不回的踏上了马车。 秦姝兮和桃叶出去采买回来,恰好看到接秦婉知入宫的马车离去。 桃叶撇撇嘴道:“她这样的人也能入宫。” 秦姝兮淡淡的看了一眼那马车离去的方向,“谁说入宫就是好事了。” 更大的风雨,都在后面。 桃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嗯,王妃我们快回去吧,过几天就是中秋家宴了,我们回去布置布置。” 中秋,秦雍在家中置办了家宴,秦婉知入宫为妃,秦叶轩在宫中当值。 所以这一次家宴,人并不多,除了秦姝兮母女,便是秦意之了。 最近府里一连串的事早已让秦雍疲惫不堪,这一次难得清静,秦雍兴致倒是很高,让管家好好置办了一番。 侯府中舞乐渐起,一片其乐融融。 秦姝兮挨着宋庄毓坐下,秦雍与她们对坐着,晚来一步的秦意之在秦雍一侧坐下,一袭招摇的红衣,在月色漾人的夜晚格外引人注目。 许多女眷瞧着他俊美如画的面容,都忍不住红了脸,二爷真是太好看了。 王妃的容貌也倾国倾城,却是女子的柔美,可二爷几乎是男女通杀。 府里甚至还有些小厮对二爷的容颜垂涎三尺,所以她们可警惕了,不允许那些小厮靠近二爷! 秦雍看了秦意之一眼,道:“既然人齐了,便开席吧,都是家宴,大家随意点。” 秦意之喝了一口酒,肆意笑道:“放心吧,大哥,我随意着呢。” 秦雍看向他,“意之啊,近来是多事之秋,你没事就少往外跑了,平时行事也稳重点,日后你嫂夫人也好给你寻门亲事,这心思也该落定了。家里本来就乱,为兄在朝里如今也被这些事弄得烦心,就盼着你别再有什么事了。” 宋庄毓听了,悄悄对秦姝兮说:“你爹爹心情好,就又开始唠叨你二叔了。” 秦姝兮忍俊不禁,不过二叔今年已经及冠,确实该娶妻了。 秦意之听着秦雍的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大哥放心吧,我就要入朝为官了,日后肯定能光耀门楣。” 秦姝兮的眸色瞬间变化,二叔居然要入朝了! 那么说朝中局势马上就会有新变化! 前世二叔还得等几年才入朝,如今居然也提前了,当真是她重生后改变了太多轨迹吗? 秦雍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不停。 “你?你入朝为官?你平日里胡说也便罢了,这事说出来谁信啊,你以为大哥是那几岁小孩?” 宋庄毓也不相信,除了秦姝兮和郑风,在场的人但凡脑子正常,都不会相信纨绔二世祖能入朝为官。 让他吃喝嫖赌还行,让他当官?他除了那张脸能看当真啥也不是,要是真能当官,这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秦意之啧了一声,忽略了众人质疑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文书,十分招摇的递到了秦雍面前。 “这是刑部的委任令,日后我就是刑部的小官,过几日就走马上任了,大哥瞧瞧?” 文书上面印着刑部的印章,秦雍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秦意之的大名写的上边,他瞬间石化了,手里拿着的碗筷都摔在了桌子上。 这,这怎么可能! 刑部的人是瞎了还是聋了,没见过他的纨绔弟弟难道还没听过秦意之那只会遛鸟斗鸡的二世祖大名吗! 秦雍难以置信的擦了擦眼睛,拿过文书把上面的字看了又看,但硕大滚金的文字就是写着官拜刑部。 满院的丫鬟小厮都齐齐的伸长了脖子,想看那文书,宋庄毓瞧了一眼,脸色也一下讶异起来。 “意之竟然真的当官了!” 众人瞬间呆滞:“???”太阳今天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见此场景,秦姝兮有些忍俊不禁,她故作讶异了一下,免得二叔觉得她过于镇定 。 秦雍啪的一下收起文书,看向秦意之的表情就跟见鬼了一般。 “你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刑部怎么可能吃饱了撑得没事找这么个玩意做官? 第163章 她身后肯定有人 秦意之眼眸微动,但面上却还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偷偷的给秦雍比了个捻钱的手势。 “就这么……得来的。” “你——” 秦雍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秦意之竟然花钱买官! 秦雍只觉得胸口都要被气炸了,他刚让秦意之不要惹事、不要惹事!秦意之这是要气死他嘛! 他们侯府世代清明,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玩意? 秦意之颇为神气的指了指自己,还挑了个眉。 “怎么样大哥,我厉害吧?” 秦雍气得深吸了一口气,把骤停的心脏按回了胸口。 “你这个败家玩意,你可别说话了。” 他都快要被气死了,不过倒是合情合理。 他可真想象不出,日后他的纨绔弟弟靠自己的真本事成了大人物的场景,感觉会刺激的晕过去。 就这样吧,纨绔挺好的。 宋庄毓见状,大概明白了点,一副这才符合情理的模样。 秦意之给秦雍倒了杯酒,“大哥,难得今天大家心情好,我敬大哥一杯,祝我日后官场顺风顺水,平步青云。” 说着,他一饮而尽,脸上一副笑眯眯就等着他喝酒的讨好神色。 秦雍将酒一口饮尽,愤愤了哼了一声,“你要是敢在官场上给本侯惹事——” “怎么可能呢,大哥你也不看看你弟弟是谁,我像那种人吗?” 秦雍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 那神色仿佛在说:你心里没数吗? 偏在这时,郑风谄媚的俯身给他倒了酒,“二爷,其实老爷可心疼你了,心里肯定觉得你没问题。” 秦意之煞有介事的点头,“有眼光。” 秦雍:“……” 秦姝兮一旁的桃叶偷偷的说:“以前奴婢就觉得郑风凡事都贼乐观,现在可找到原因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官场应该不好过吧,连纵横官场十几年的侯爷都觉得举步维艰,二爷没有一技之长怎么还这么乐观。 秦姝兮没说什么,反倒举着茶杯起身,朝着秦意之笑道:“姝兮恭喜二叔了,姝兮也相信二叔,日后定能在官场有所作为。” 秦意之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他的小侄女啊,不管消息有多劲爆,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失去过分寸。 “还是小侄女有眼光。”他将酒一饮而尽,忽而又道:“只不过,小侄女只跟叔叔干巴巴的道贺,不送点礼吗?” “二叔想要什么?” 不知道为何,秦姝兮总感觉最近跟她要礼物的人有点多,是凑巧么? 秦意之的目光落到了秦雍身上。 “叔叔马上就要入朝为官了,可身上还差了点有头面的东西,没有像大哥这样正式的衣服,不如小侄女给叔叔做衣服吧,就要大哥身上这种光鲜亮丽的,扎人群堆里一眼能认出来的衣服。” 秦雍扶额,“你去做官,又不是去选秀女。” 宋庄毓掩唇笑。 秦意之道:“我不管,我就要。” 秦姝兮笑了下,“好,姝兮这几日就给二叔做一套衣服出来。” 秦意之修长的手指转了转酒杯,“就一套吗?” 秦姝兮宠爱她的二叔,“那就各色艳丽的衣服各一套。” 秦意之满意的笑了。 秦姝兮坐了下去。 宋庄毓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二弟既然入朝为官了,日后就好好做,等稳定了些,我也好给你寻门亲事。” 上次她没能给他寻门好亲事,心里还是愧疚的,只怪他当时闹出那么个事。 秦意之抽了抽唇角,“这倒不用,不着急。” 他这大嫂,什么都好,就是太操心了。 不是在他面前说他小侄女嫁的不好,要她改嫁,就是着急替他寻门亲事,难道她不知道…… 呵,她还真不知道。 宋庄毓叹了口气,“怎么,你在外面那件事还没解决吗?” 她指的自然是那个大肚子女人的事。 秦意之:“……” 秦姝兮忽然笑了下。 那个大肚子,肯定是生不出来的。 秦意之含糊的道:“这歌舞不错,嫂子快看。” 秦雍了然的哼了一声,和宋庄毓道:“不用管他,这小子,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 顿了一下,秦雍转而又唠叨秦意之,“但是入朝为官,你可不许给本侯乱来了。” 秦意之应付着点头,“知道知道。” 秦姝兮没有再说话,清丽的容颜上笑意渐渐敛下。 如今二叔入朝为官,很快便能大放异彩,北盛澈将会在二叔手里狠狠栽跟头,成为落魄太子。 她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心里早就激动起来。 眼下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十一皇子和朝华公主的处境。 想到赫连楹那天不安的神色,她总觉得,北盛澈没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应该还会折腾事。 上一世,她与北盛澈夫妻多年,最了解他的不择手段。 如今他拿捏不住十一皇子,恐怕会在小公主的身上动手,甚至可能会像上次乱石那样,让小公主死的毫无痕迹…… 几日后,秦姝兮给秦意之准备的衣服做好了,给他送去,秦意之自然满意。 而此刻,离十一皇子与朝华公主大婚的时间,只有三日了。 彼时,太子府中。 陈柯将北煜泽与赫连楹大婚的部署事宜,一一说给北盛澈听。 北盛澈坐在椅子上,眸底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意,听完陈柯的汇报,他点了头,“放手去做,出了问题有本宫担着。” “是,殿下。” “那件事怎么样了?” 陈柯道:“属下按照殿下吩咐,派人一直盯着侯府,婉妃母亲葬礼的事情,是誉王妃将李娟的旧账扒了出来,暗中遣人将此事散播了出去,所以,那日婉妃才会遇到那么多的人闹事。” 这些时日,北盛澈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秦姝兮动静,就是为了试探秦姝兮的虚实。 闻言,北盛澈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峰,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不动声色,便让自己的眼中钉栽了个大跟头。 恐怕,秦婉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下场,是秦姝兮一手安排的吧。 陈柯又道:“而且,这些时日民间都在传誉王妃救人的事,如今她在民间的声誉极好,可以说是,深得民心。” 北盛澈的眼底浮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光泽,修长的手指摩挲在瓷杯上,若有所思道:“倒真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但也能说明一点—— 她身后肯定有人…… 第164章 她身后的人是不是誉王 秦姝兮是誉王妃不错,却没有一点势力,她所认识的人脉里,也没有可以细致到调查出高宅里的事情的人。 更何况,还不仅是陈年旧事,李娟还将这些事瞒得隐蔽,几乎没有破绽,不然她也不会等到身死都还没有人找上门,而秦姝兮却能依次找到,还能引得他们在那日发难。 一个没有靠山的女人能做成这些,可能吗?而这些于她有利的消息,全部是在她成为誉王妃之后。 “盯紧她,本宫一定要把她身后的人引出来。” 陈柯皱眉,试探问道:“殿下是怀疑誉王妃身后的人是……” 北盛澈的目光极冷,“你觉得能是谁?” “那殿下?” 北盛澈的薄唇溢出冷笑。 “眼下十一弟即将大婚,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 皇子大婚,举朝参加,秦姝兮自然也要去的。 届时如果秦姝兮遇到“危险”,她背后的靠山,还能坐得住? 那个靠山,到底是誉王一派的余党,还是当年没死的誉王本人,一试便知! …… 三日时光转眼即到,十一皇子和朝华公主赫连楹的大婚,在十一皇子府进行。 到底是两国联姻,婚礼场面可谓宏大至极,满朝文武与金国使臣,推杯换盏,笑容满面。 秦姝兮与秦雍一同入席,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北盛澈。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身边溜须拍马的人并不多,围场之行,让他在天子之前,颜面尽失! 秦姝兮心里冷笑的同时,亦是有点疑惑,吃了这么大的亏,北盛澈却没有任何动作,并不像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尤其是——他应该是最不想见到十一皇子顺利大婚的人…… 秦姝兮错开视线,徐徐步入席间坐下,与认识的官家小姐与唐煦等人简单寒暄。 不多时,皇帝皇后与岚妃三人来主婚。 随着礼官高喊一声“吉时到”,身着大红金丝祥云纹绣的赫连楹,便被北煜泽迎进了殿中拜行成亲之礼。 两人给皇帝皇后敬茶,依照礼官的引导行拜礼,自始至终,北煜泽的唇角都牵着一抹笑意,偷望向赫连楹的眼神满是宠溺。 赫连楹亦是梨涡浅浅,悄悄回眸看了一眼北煜泽,两人的目光不期间撞在一起…… 大礼过后,秦姝兮缓缓的舒了一口长气,上一世凄苦的一对璧人,如今总算是可以结为连理了。 但,婚礼流程越是顺利,她越是觉得不安。 正在这时,礼官高喊一声“礼毕,送入洞房”。 赫连楹便在丫鬟喜娘们簇拥下,离开了大堂。 秦姝兮注目着她离去的身影,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北盛澈的方向,见他正低头抿酒,唇角的笑容隐带冷芒,秦姝兮心头猛地一震。 北盛澈肯定不会任由十一皇子联姻成功,他后面能动手的,只有喜房,毕竟没有什么比大婚夜,代表两国交好的公主出事更为重创北煜泽! 思及此,秦姝兮倏地收紧了手,她悄然避开了人群,走到了院外寂静一隅,从袖中拿出骨哨吹响。 不多时,一身黑衣墨发的玄凛便出现了。 秦姝兮压低了声音嘱咐:“你在暗中保护下小公主,我总觉得今日没这么顺利。” 玄凛垂眸看了她一眼,黑眸如墨,醇厚好听的嗓音低声道:“好,你自己小心。” 说罢,男人飞身而去。 片刻后,秦姝兮再次回到席间,众人正在畅饮,好一片热闹,就连皇帝与岚妃等人,亦是多饮了几杯。 秦姝兮在席间坐下,淡淡垂眸。 正在这时,有一名侍女朝她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对她小声的说:“誉王妃,朝华公主请您过去一聚,不要惊动众人。” 这时候请她? 秦姝兮美目幽幽流转,道:“好,我知道了。” 她起身,看向了被众人轮番敬酒的北煜泽,同样在大婚前就紧张提防旁人下手的北煜泽极有默契的回望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眼,她悄无声息的给他递了个眼神,便跟着那丫鬟离去了。 北煜泽清幽的眼眸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恰巧有官员上来祝酒,打断了他的思绪。 “殿下,下官敬你,恭贺殿下大喜。” 半个时辰后。 府中忽然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惊慌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喜房走水了!” “快救火,快救公主!” “誉王妃也在里面!” 厅内众人霎时大惊,纷纷冲出厅外,只见府苑新房那处,突然燃起了猎猎大火,随风而涨,浓烟滚滚。 顿时,院中一片混乱…… 第165章 王妃死了 皇帝狠狠皱眉,岚妃的脸上亦是一白,金国使团的人更是不敢置信。 众人惊愕中,已有一袭大红喜炮的男人率先冲了过去,“楹儿!” “姝兮……”秦雍听说秦姝兮也在里面时,脸色骤然一白,竟晃了晃身子,幸得侍卫扶住了他,他才没有摔倒,也连忙赶了过去。 很快,众人站在火势越猛的新房之外。 有侍卫从看到北煜泽不管不顾的朝着那着火的屋子冲去时,便连忙丢下水桶,阻拦着他,“殿下不可!殿下不可啊!” “滚开!”北煜泽面色阴沉至极,朝着那大火的方向看去,虽然他早做了防犯有人对楹儿下手,但他没想到对方竟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放火杀人! 他神情十分焦灼,“楹儿在等我救她!” 北盛澈悄然打量着众人,想要趁机试探出秦姝兮身后有没有人,这无疑是最好的时机了。 若她背后的人隐在宾客中,自是按捺不住要救她,若是始终隐藏在暗处,恐怕现在也藏不住了,必会现身救她! 然而自始至终,往火里冲的也只有北煜泽,唐煦虽然想救人,却被丞相牢牢地拦着。 北盛澈眸色深了一瞬,秦姝兮背后的人,绝对不会是唐煦,更不会是丞相府! 他开口叫住北煜泽,“十一弟稍安,父皇已经派人去救了,十一王妃不会有事的。” 皇帝也唤住了他,“泽儿,冷静点。” 北煜泽被岚妃死死地抓着胳膊,又想起自己做的层层布防,秦姝兮临行前给自己的那个眼神,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沈冽和禁军正全面地救着火,但火势滔天,顷刻间就吞噬了那间屋子,想要救出活的人,恐怕……难了。 金国使团的人铁青着脸道:“陛下,我们公主前来和亲,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公主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这亲我们可就结不成了!” 皇帝的面色一时很难看,道:“使臣稍安,朕的禁军会全力施救的。” 一众大臣皆是议论纷纷,秦雍与唐煦满目焦灼,紧张的站在前面。 火已经被扑灭了不少,过程却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北盛澈不由狐疑的皱起了眉头。 秦姝兮出事,她身后的人怎么这般淡定? 难道,她身后没人? 这时,有侍卫忽然大喊一声:“皇上!人找到了!”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两具黑糊的焦尸从火中抬了出来。 众人看到那两具尸体时瞬间惊住,更有女眷惊呼出声,不忍地捂住了眼睛,秦雍更是站不住。 北煜泽的脸色猛地一白,“不,不可能……” 北盛澈看到尸体的刹那,心口滞住竟然疼了起来,他阴狠的眼神立即杀向了陈柯。 他明明吩咐过,如果秦姝兮有人救,就不让手底下的人再出手,如果没人出手就必须立刻救下她,务必确保她的安全!这群蠢货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陈柯也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按理说秦姝兮应该是被他们的人暗中护好了的…… 北煜泽冲上前去,眼眸猩红的辨认着尸体,声音都颤抖了,“楹儿,楹儿……” 沈冽还算镇定,蹲下身仔细查看一番,“皇上,皇后娘娘,这两具尸体都是男子,不是公主和王妃。” 北煜泽这时也发现了,手握成拳却又万分庆幸。 还好,还好不是楹儿…… 众人先是愣住,随即松了一口气。 皇帝皱眉道,“怎么回事?是两个男人,朕的两名儿媳呢?” 北盛澈心头没来由地狠狠一跳。 沈冽翻了翻尸体,从尸体身上摘下两块金属腰牌,声色平静道:“他们,似乎是太子宫里的人……” 第166章 北盛澈被逼绝路 皇帝的神色顿时沉了下去,“什么?” 北煜泽此刻却顾不上问罪,几乎遏制不住的吼道:“里面还有没有别人的踪迹?楹儿呢?王妃呢?你们快去找!” 侍卫们去找后,北煜泽起身,这才双眸猩红直视着北盛澈,“十一大婚,两位王妃同时失踪!喜房失火,抬出来尸体竟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不该给十一交代吗?” 皇后蹙眉道:“怎么会是太子宫里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岚妃冷着脸,“误会?本妃怎么瞧着像是蓄谋已久呢。” 北盛澈知道这两具尸体一出他很难摘干净,如今也只能抵死不认:“贵妃娘娘慎言,虽然这两人是本宫殿里的,但并不足以证明是本宫图谋,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两位弟妹……” 北煜泽攥紧了拳头,虽然他此刻对底对北盛澈充满了敌视,但北盛澈有一点说对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楹儿! 也罢,等找到楹儿,他再收拾北盛澈不迟! 可北煜泽暂时忍了怒火, 岚妃却不能。 她再度冷声道:“殿下的人,在十一的新婚之日闯入喜房,如果没有命令他们怎敢!殿下竟说此事与你毫无关系?十一的大婚事宜皆是由殿下操办,喜房好端端的却失了火,你也要说与你毫无关系吗!” 同样愤怒的,还有金国的使团,纷纷扬声道:“陛下,我们公主是来和亲的,如今消失不见,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如果不能见到平安无事的公主,我们两国的邦交就此作废!” 听此,皇帝再也忍不住怒瞪着北盛澈,“太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北盛澈百口莫辩,北煜泽虽然不说话,可他的目光着实让人难安,再加上岚妃和金国使团紧咬着他不放,使皇后连开口帮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北盛澈狠狠咬着牙,低头拱手道:“父皇,儿臣不知,但儿臣必定会给父皇一个交代。” 他攥紧了拳头,看向陈柯,“本宫早就告诉过你仔细查看四周,确保大婚安全顺利,如今怎么会闹成这样?” 陈柯立刻就跪了下去,“属下……请殿下让属下看下那两人的尸体。” 北盛澈铁青着脸准许,陈柯查看起那两具焦尸,随后道:“这两个侍卫是属下派去巡逻的,之前属下曾听他们私底下议论过说朝华公主貌美如花,得到她的男人多么有福气。” “当时属下已经严厉呵斥过,不准他们私下议论主子,没想到这两个畜生应该是觊觎公主的美貌,这才动了歪心思出现在喜房之中,这中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才闹成如今这样,走水一事许也跟他们两个有关,还请殿下息怒,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没管好手下的人……” 众人闻言,脸上又是一变。 “混账东西!看看你办的什么事!” 北盛澈猛地踹了陈柯一脚,掩饰住了自己的无奈和心痛。 陈柯是他多年的心腹,陪他受罚陪他成长,懂他了解他,如今编出这套说辞也是为了给自己开罪,可此时自己却不得不重罚于他! 北盛澈狠狠的吸了口气,道:“既然你办事不利,那就拿你的命来偿还!” 话落,他亲手抽出了一把长剑,剑指陈柯。 陈柯毫无意外,重重的给北盛澈磕了头,“属下领罚,多谢殿下。” 北盛澈正要动手,北盛澈的党羽兵部侍郎顾晟立即跪了下去,“太子殿下不可啊!皇上,皇后娘娘,今日是十一皇子的大好日子,不宜见血啊,不吉利,不如先将陈柯关入大牢,改日再罚。” 大婚见血,容易对新婚之人造成冲撞,皇帝终究是顾忌了,他看了眼神色冷戾的北煜泽,道:“押入大牢。” 陈柯被带走后,北盛澈抬步朝着皇帝跪了下去,“父皇,都是儿臣办事不利,没办好差事,才给了这俩小人可乘之机。”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北盛澈,尽管陈柯的说辞有说服力,但他对北盛澈终究没那么信任了。 皇帝收回目光,朝金国使团的人安抚道:“使臣们稍安,这件事是个意外,是这两个小人觊觎公主,欲行不轨才导致了此次失火,朕已经派人去找公主了,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金国使团的人脸色很难看,也没说信或者不信,只是冷哼了一声。 一时间,周围只闻风声与呼息声,气氛极其僵凝。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清脆又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 “诶?怎么这么多人,你们在做什么……” 第167章 北盛澈难逃罪责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袭嫁衣的赫连楹正站在不远处,愣愣的看着他们,她的手里还举着一只香喷喷的鸡腿。 而赫连楹的身旁赫然站着秦姝兮,两人看起来毫发无伤,脸上异上错愕的样子! 众人呆住。 北盛澈的目光本能的在秦姝兮的身上转了两圈,一时不知是喜是惊,她没事……她竟还活着! 有人愣愣的问道:“朝华公主,誉王妃,你们这是去哪了啊?” 赫连楹的眼睛不自在的眨了眨,有些慌乱的样子,“我……就是有点饿,去吃了个东西,你们这边还有这么多规矩吗,我就是偷吃了点东西……你们都要来看吗?” 众人相觑了一眼,忽然都松了一口气,女眷中还隐隐地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北煜泽总算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将赫连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楹儿,你吓着我了。” 赫连楹拿着鸡腿,面上故作轻松,但心中仍旧心有余悸,若非秦姝兮,她怕早已葬身在了火海中。 赫连楹轻声道:“我没事。” 秦雍这时也才缓了过来,他急忙上前,抓着秦姝兮的胳膊,将她好好地看了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为父了,以为你跟公主都在大火里……” 秦姝兮好似这才看到了被烧毁的新房,她又看了一眼北煜泽和赫连楹,故作震惊的问:“着火了吗?” 北盛澈望着她的好像惊吓不知的模样,深黑的眼眸眯了起来。 秦雍不知如何向秦姝兮形容那场大火,倒是唐煦上前一步,低声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简短地说了一遍,赫连楹被北煜泽抱着,也认真听着。 直到北煜泽确定了赫连楹安好无事,才微微松开了她,心态总算是稳住了。 北煜泽看了眼一旁掩唇好似震惊一般的秦姝兮,随后,幽幽的目光重新投到了太子的身上…… 这时,使团的人率先问道:“誉王妃怎么会和公主在一起?你们……” 赫连楹连忙回道:“是我不熟悉这边的路,请誉王妃偷偷带我去的,皇上,皇后娘娘,岚妃娘娘,您们就不要怪王妃了。” 使团的人这才作罢,没有再探究。 倒是皇帝心底,却突然闪过一道狐疑。 大婚之日,新娘子怎么可能因为饿了擅自离开喜房,小公主不懂规矩,但誉王妃绝不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这件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必定另有隐情。 皇帝的目光慢慢的从北盛澈与北煜泽、赫连楹三人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秦姝兮身上,沉声道:“既然没事,喜宴便到此为止。你们几个,跟朕过来一下。” 众人纷纷散去,使团的人心知既然公主无恙,那么后面的事,就只是皇帝的家事了,是以,也离开了。 秦雍与皇后等人虽然各有心思,有人担忧,有人不安,但也只能等在外面,目送皇帝亲自带着几人进了王府的书房里。 刚进书房,不等皇帝发问,十一皇子北煜泽率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还请父亲为儿臣做主,不管今夜的大火是从何而来,皇兄都让楹儿受尽了委屈。先不论婚礼是女儿家一生的大事,就论今夜楹儿若不贪嘴,怕已……怕已跟儿臣天人永隔,届时儿臣痛失爱妻,两国也必兵戎相见!“ 秦姝兮心道:好一招先发制人。 她暗中瞥了北盛澈一眼,对方的表情已经相当难看。当今的皇帝能做到这个位置,足以证明他并非愚人,将他们几个人叫进来,定是想弄清喜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秦姝兮也主动跪了下去。 赫连楹更是夫唱妇随,跪伏在地上,颤声道: “儿臣也斗胆请父皇做主。其实……其实失火之前,是有个小丫鬟故意假传我的意思,将九嫂引进儿臣房中来的!“ 皇帝本坐在桌案后,闻言拍案而起,龙颜震怒,“什么?竟有此事?“ 北盛澈的脸色,越发难看,可这时的话他插不上嘴,只能惶恐般跪在下方。 秦姝兮幽声补充道:“儿臣以为公主有急事便去了。可到了喜房后,儿臣却隐约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喜房里的布置材料选的也都是易燃的材质,当公主见着儿臣说并没有派人来唤我时,我便意识到了不好…… 赫连楹连连点头,“紧接着,便起火了,好在九嫂唤出了暗卫,打晕了放火的两个恶人,及时将我们救出火海。刚刚人多之时,儿臣又恐生出别的事端,以免两国离心,便慌称腹饿难忍求,是我着九嫂带我去找吃的。“ 皇帝脸色青黑变幻,几乎可称风雨欲来。 今夜放火之人,当真是贼子野心! 他要将老九媳妇跟老十一的媳妇一网打尽! 他要将两国好不容易维护的邦交,土崩瓦解! 皇帝压根儿没想过秦姝兮与赫连楹会说假话,因为除了秦姝兮前往喜房前做了些准备外,其余的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假话于她们,并于益处! 北煜泽又是一阵心惊胆跳的后怕,急忙紧紧地握着赫连楹的手,“你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赫连楹望着他轻轻摇头。 北煜泽转头重新面对皇帝,话音掷地有声,“那先前的两具尸体,皇兄的下属一看,便推脱是见色起意,可有几个奴才,敢在今日肖想皇家儿媳!儿臣请求父皇明查,若不彻查幕后主使,儿臣定当长跪不起!“ 北盛澈始终不语,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端倪,但袖下的手却早已紧握成拳。 直到皇帝投向他的目光,饱含冷意与刺探之时,他才砰砰砰地磕起响头—— “父皇,儿臣知道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只求您相信儿臣这一次,今日喜房大火,儿臣说给一个交代,必会给一个交代!” “呵,人已经死无对证!已经下狱的陈柯,为了某些人,估计也不怕一死!“ 北煜泽瞪向北盛澈的目光,充满冰冷与嘲讽,为了赫连楹,他也相当于与北盛澈正式撕破脸了。 曾经他从不知软肋,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赫连楹与母妃,就是旁人碰不得的他的软肋! 秦姝兮此刻低下头,漂亮的脸上冷若冰霜。 她知道北盛澈绝不会坐以待毙,但她没想到,北盛澈将她骗过去,是想连她同赫连楹一起杀了。 呵,终究是容不得她忤逆他的,在他眼里,若她不能为他所用,就只能死! 好在喜欢大火之时,玄凛及时地解决了两个纵火之人,又及时救出她与赫连楹!想到这,秦姝兮幽声补了一句—— 第168章 玄凛真容 “十一皇子猜想还有幕后主使,儿臣觉得有没有,再去查一查唤我去喜房的那个丫鬟即可,儿臣清楚地记得她的长相,她的脖子右侧有颗黑痣,若查无此人,或者她也死了……“ 北盛澈越听,后背越是一凉,手心一片冰凉。 皇帝极力压制怒火,低声吩咐旁边的王公公去查,王公公领命去了,为了防止人多口杂,偷偷地命沈冽悄声查的。 很快,结果出来了。 那丫鬟确有此人,不知何时混进的宴会厅,诡异地是在半个时辰前她突然不见了,再被人发现时,已经因为“突发恶疾“,死在了下人房,若不是沈冽去查,定会因为今日是大喜之日,无人敢上报。 听到这些,皇帝气得退后两步,紧紧地捂了下自己的胸口。 再看太子时,他捡起台上的砚台,险些就向北盛澈砸过去,“你——凶手若抓不住,你这太子也就别当了!” 北盛澈惶恐地又狠狠地磕了几个头,他先前还觉得有希望保下陈柯一命,现在看来,陈柯他…… 必死了! 然而比陈柯死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父皇越发不会重用他了。 果然—— “狩猎一事,还有今日一事,都让朕看清了你不适合布防与统筹禁军!今日后,但凡各种大事要事,都由老十一配合皇家各部统筹安排!“ 闻言,北盛澈的脸色猛地一白,他急急抬头面对皇帝,待看清皇帝脸上极度认真的神色后,他当真比被人当众打了几巴掌还要觉得羞辱不堪。 父皇削掉的他的这份差事,一直是历朝太子的差事啊! 皇帝假装看不到北盛澈眼底的震惊,闭了闭目,强行把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他挥了下手,示意北盛澈跪到一侧。 而北盛澈,只能听从。 皇帝又对王公公下令,待过了与大婚冲撞的这几日后,便命人取了陈柯的人头,不管是真是假,陈柯既然“知道”有人肖想皇家儿媳却不作为,其罪当诛! 随后,皇帝又重赏了秦姝兮,连声安抚北煜泽与郝连楹。 最后,皇帝再次看向秦姝兮,“话说回来,你那暗卫应该武功了得,他今日救下朕两个儿媳,朕也应该重奖于他。” 这话是……要见玄凛? 秦姝兮心头微诧,却没料到皇帝会有这个想法。 此时她已经站了起来,低头恭敬道:“他就在外院的古树附近。” 皇帝示意王公公,让他命沈冽将人带进来。 片刻后,一身黑色装束,面遮黑巾的玄凛跟着沈冽走进了书房内。 男人跪下行了礼,动作不卑不亢,目光淡然地皇帝的示意下站起身来,又平静地看了一眼屋内众人。 只是他的目光在看向秦姝兮时,眸底暗中多了几分灼热。 秦姝兮心中又是一诧,皇帝见玄凛是临时起意,让她所料不及,可玄凛会乖乖而来,更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以为沈冽注定要扑个空的。 等沈冽带不回玄凛,她再见招儿拆招,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众人都朝玄凛看去,尤其是略显狼狈的北盛澈。 他的目光极冷,在想玄凛是不是一直站在秦姝兮身后的那个人。 皇帝问:“王妃和公主是你救走的?” 玄凛道:“是。” 皇帝又问:“你想要什么奖赏?” 男人看了秦姝兮一眼,见她小脸难得得如临大敌的模样,他面巾下的唇,突地往上弯了弯。 “草民没什么想要的,端看我的主子想要什么。” “……”若不是先前书房的氛围太过凝重,王公公真想夸一句“好奴才”。 皇帝感觉有点头疼,他想见一眼这暗卫,也是想确定一下秦姝兮与郝连楹的说辞,既然真有其人,对方又没什么所求的话…… “那朕便允了你,稍后对姝兮再行一番嘉奖,只是没人告诉你,面圣时不示真颜,大不敬吗?” 若寻常人听到这话,必定已经吓傻了,可玄凛只是浑身一僵,稍后便放松下来。 见玄凛不摘面巾,皇帝虽然不会真的治他大不敬,但先前就一直压着火,此时难免又有些不悦起来,“怎么?不动手?” 闻言,秦姝兮顿时紧张起来,玄凛出身杀手阁,自有他的一套规矩做派,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喜怒无常,若他真的不配合摘下面巾,她要怎么帮他开脱? 北盛澈仍在牢牢地盯着玄凛,眼眸眯着在等他露出真面目。 北煜泽、郝连楹与王公公,亦是看着玄凛。 就在北煜泽皱眉,感觉到氛围不对,要帮秦姝兮“主仆”解围时—— 玄凛已经意识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日这面巾,他是不得不摘了。 也罢……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移到了耳边,潇洒一扯,面巾即被摘下…… 众人看清了玄凛的容颜,一瞬间都呆住了,表情无比的震惊与愕然! 尤其是秦姝兮,她难以置信到红唇微张,呼吸几乎都快要停住了。 玄凛怎么可能会是他,他竟然是…… 第169章 二叔,你开心就好 竟然是她的二叔,秦意之! 反应过来的众人仍然震惊! 秦意之是秦姝兮的暗卫?这怎么可能! 秦意之在大火里救了两个女流之辈?这更不可能! 让秦意之这货斗鸡遛狗还能行,让他救人?这简直…… 几人眼中顿时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再看向秦姝兮时,神情皆是—— 誉王妃,你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更懵的,是秦姝兮自己。 玄凛,怎么可能会是她二叔? 北盛澈也深不以为然,秦意之这种猫憎狗厌的货色,绝不可能在火海中救出两人……秦姝兮背后,势必还有别人!或许她早就料到父皇会盘问救她们的人,才故意将秦意之拉来混淆视听! 秦姝兮半晌下冷静下来,半真半假地脱口问道:“二叔?我的暗卫怎么是你?” 秦意之挑眉笑笑,即使一身玄衣,依然俊美得人神共愤,桃花眸子里流光溢彩,“咳……这个,我就是你爹派来特意来保护你的,大哥总说我没用,你看,今日我不就用上了?” 秦姝兮还是难以置信,玄凛不可能是二叔的,即使她二叔日后会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可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完全就不一样! 还有,她不止一次见过二叔和玄凛同时在场的情况,甚至第一次二叔见到玄凛的时候,还调侃了一下她有暗卫这个事。 所以……他们绝不是一个人! 那真正的玄凛去哪里了,二叔为何会穿玄凛的衣服?还被当成了玄凛被沈冽带了过来? 另一侧,北煜泽虽然也诧异,但最后变得没那么震惊了,他审视着秦意之,越发觉得此人深藏不露。 皇帝更没那么好糊弄,救人简单,毕竟当时火势还不算大,但把夜闯新房的两个侍卫弄晕可不容易,他上上下下将秦意之打量了个遍,“你怎么打晕那两个侍卫的?” 秦意之不屑道:“拿木棍偷袭的呗,下官平日里最爱抱怡红院里的美人,逮着一个抱起来转个几圈都不成问题,有力气有准头,问题不大的。” 众人的眼角一阵抽搐,忽然不能想象当时秦意之是怎么打晕那两个侍卫的…… 他们过于无语,倒是没注意到秦意之的自称——下官。 皇帝信了秦意之几分。 只是如今连秦意之这不靠谱的纨绔子弟都被扯了进来,他不好再继续追问,更何况,该知道的他心中都有了数。 只不过,如今这两个儿媳妇都出了事,以后难免不会有个更麻烦的事情出现。 皇帝沉吟道:“誉王妃以后不必带暗卫了,改为带明卫吧。” 秦雍要安排暗卫,好歹安排一个能保护她的人,这秦意之算怎么回事? 秦姝兮道:“是,谢父皇。” 北煜泽又谏言道:“父皇,今日多亏了九嫂和秦二爷,楹儿才能无恙,但今日大婚,所有事宜都是太子殿下操持的,儿臣知道太子殿下做事素来仔细,可今日纵火犯的确出自他太子府,儿臣还请父皇允许儿臣派人协助太子详查。” 北盛澈立刻上前对皇帝道:“父皇,十一弟的谏言,正合儿臣的心意。” 反正不管北煜泽派谁协助他调查纵火的事情,他都会想办法将事情真相掩盖过去,这个时候,父皇已经对他起疑,他这么说,才能真正的显得清白一些。 皇帝扫了一眼兄弟两人,眸色深了几许。 这时,他竟改了口,“今日之事,朕会另行派人细查,朝华这次也受苦了,朕赏赐玉如意一对,另外京郊有一处院子依山傍水,风景独好,也赐予朝华,你们得空可去那边小住。” 几人又分别领旨谢恩,徐步退了出去。 北煜泽带着赫连楹退出房外,好生谢过了秦姝兮与秦意之的救命之恩。 秦姝兮没拆台,只淡淡一笑道:“不碍事,都是我二叔的功劳。” 秦意之肆意笑道:“那有什么 ,我小侄女的事就是我的事。” 北煜泽与赫连楹相视一眼,皆是摇头一笑,觉得秦家二爷性子甚是有趣。 北盛澈沉着一张脸走出的时候,便看到几个人言笑晏晏的说着,顿时寒了一瞬。 皇帝虽然没有责罚他,但没有让他继续查“纵火案”这件事,便已经说明了皇帝的态度。 他到底,还是对自己起疑了! 陈柯必死无疑,十一已经与赫连楹缔结连理,所有事情都成了一场空,他心情不好,也知晓其中是秦姝兮做了一定的手脚,对她更是恨得牙痒痒,偏偏又对她下不了狠手,而今日最令他讨厌的,还当属坏他好事的秦意之!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从秦意之的身上扫过,划过讥讽之色,转身走了。 秦意之哼了一声,对秦姝兮道:“看吧,你二叔我一厉害,就有人羡慕嫉妒恨了。” 秦姝兮:“……” 二叔,你开心就好。 赫连楹抿唇笑,又同秦姝兮说了几句话后,才依依不舍的与她分开。 北盛澈从书房出来不久,就看到了准备回宫的沈冽,他屏退了身后的侍卫,唤道:“沈校尉。” 沈冽朝北盛澈行了礼,“太子殿下有事找微臣?” 北盛澈略微压低了声音,问道:“沈校尉觉得誉王妃的二叔,像不像是当日在宫中出现的那个杀手?” 第170章 当着他的面暗送秋波 沈冽有些意外,他认真的想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的确是有点像,但,需要和秦意之过过招才能试探出来。 但誉王妃与她二叔关系很好,若那杀手真的是秦意之,那可不妙,这件事势必也会牵连秦姝兮。 所以,他道:“应该不是,看起来不太像。” 北盛澈也觉得不可能,但总是疑心的,他点了点头,“好,本宫知道了。” 北盛澈离开后,忽然在拐角顿住了步子,唤来一个心腹侍卫,道:“暗中跟着沈校尉,盯着他的一切动静。” “是。” 北盛澈徐步离去,月色下,修长的身影被一层阴郁的感觉笼罩…… 和赫连楹告别后,秦姝兮和秦意之并肩朝外面走去。 秦雍和唐煦早就候在了那里等着,一见秦姝兮才算彻底松了口气,秦雍问道:“姝兮,没什么事吧?” 秦姝兮摇了摇头:“没事了爹,放心吧。” 唐煦一笑:“王妃小师公没事就好,刚刚我和侯爷在外可担心了。” 秦意之眼眸微动,“唐家少爷这么担心我小侄女?” 唐煦道:“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小师公,自己人。” 秦意之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是么?” 这时,秦雍忽然意识到了重点,问道:“意之,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没来参加这大婚么,你这是从那书房里出来的?你又给我添了什么乱子?” 唐煦和秦雍方才的重心都在秦姝兮身上,此时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了秦意之,“是啊,二爷你怎么也在这?” 就在此刻,皇帝身边的王公公忽然走了出来,唤住了秦雍,“侯爷稍后。” 几人一见,便知是皇帝有话说,自觉的离开了。 唐煦对秦意之的来处不是很感兴趣,他更关心秦姝兮。 “王妃小师公是不是还没好好吃东西,我刚刚托了十一皇子的人,让他们给你备着些吃食,我带你过去。” “不用,我会给她找好吃的。”秦意之一把拉住秦姝兮,要朝府外走去,但他才刚伸出胳膊,肩膀处便骤然一痛。 他的眸色瞬变,却又转瞬敛起。 秦姝兮反握住秦意之的胳膊,道:“不用了,我不饿,时候也不早了,等爹爹回来了,我就要回府了。” 话落,她朝着唐煦颔首,“你也早点回去吧。” 唐煦听言,应道:“好,那以后我再去看王妃小师公。” 唐煦没有多待,说完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秦二爷面上看着温和,但他总有一种秦二爷不喜欢他接近秦姝兮的错觉…… 秦姝兮与秦意之还站在原地,方才唐煦在,秦姝兮不方便问玄凛的下落,现在她刚要问秦意之情况—— 忽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嗓音,“誉王妃……” 秦姝兮回身,便看到沈冽站在他们的不远处,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玉佩,走过来径直的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这块玉佩,可是王妃掉下的?” 秦姝兮接到玉佩的时候一怔,那块玉佩底下,似乎有一张纸条。 沈冽有话要对她说,秦姝兮对上沈冽漆黑的眸子,不动声色的将玉佩和纸条一块收了起来,笑着谢过,“是我的,多谢沈校尉了。” 沈冽淡淡笑了一下,“这么好的玉佩,王妃别丢了就好。” 秦意之离得近,眼睛尖自然看到了那张纸条。 竟敢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小侄女暗送秋波,还暗送情书,再看秦姝兮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男人潋滟的眼眸幽幽眯起,心头的滋味有点难捱。 “这么晚了,沈校尉不用回宫?” 沈冽道:“恰巧路过,一会儿就送皇上回宫了。” 秦意之道:“那沈校尉赶紧回去吧,免得皇上久等了。” 几人没有看到,在黑暗的角落里,一道鬼祟的身影悄然打量着他们,将一切尽收眼底。 只不过隔得太远,他只看到了沈冽似乎是递给了秦姝兮什么东西,便悄然闪了去…… 第171章 玄凛受伤了 沈冽还未离开,秦意之便抓着秦姝兮的手腕,迈步往外走,“去马车上等兄长回来。” 秦姝兮被他带着走,只得朝沈冽颔首,又忍不住小声道:“二叔,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秦意之道:“你走这么慢做什么,舍不得沈校尉?” 秦姝兮这会是真纳闷了,不知秦意之怎么会这么问,“这跟沈校尉有什么关系?” 秦意之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松手,道:“叔叔让你回家,你敢不听,嗯?” 二叔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秦姝兮决定不和他对着干。 秦意之见她乖顺下来,总算舒坦了些。 肩膀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意,他抿着唇,隐忍不发。 两人刚回到马车上,秦雍恰好也回来,脸色分外沉重。 方才,陛下身边的王公公叫他过去说话,言语之间,好好的提点了他一番:陛下要让他好好的给秦姝兮找个暗卫。 他脑中现在还回想着王公公那副嫌弃的表情:“侯爷啊,你给誉王妃找暗卫就找暗卫吧,好歹找个强点的,找了这么个……哎,你这让陛下怎么说你才好呢。” “陛下没说不让找暗卫,好歹是皇媳,也得找个能带的出去的侍卫,侯爷您说是吧?” 秦雍那时候才知道,自己闺女身边有个暗卫,还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一坐在马车上,秦雍就沉沉的叹了口气。 前几天还说让秦意之老实点呢,今天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秦姝兮和秦意之一左一右的挨着秦雍。 秦姝兮问:“爹爹怎么了?” 秦雍凝视着她,问:“你那个暗卫是怎么个回事,爹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暗卫?” 秦姝兮顿了一下,脸上浮现起无奈的神色。 爹爹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被李姨娘为难,日子不好过,后来有点钱了,就花钱雇了个暗卫保护自己,以防万一…… 秦雍一听,顿时气道:“你雇暗卫就雇暗卫,那你为什么找你二叔?你二叔这么……” 秦意之当即道,“我怎么了,我厉害着呢,大哥你没看见,今天我——” “还说!” 秦雍更气了。 秦姝兮却把话挑明了,“二叔不是我的暗卫,但二叔今日怎么变成我的暗卫了?” 玄凛救出她后,只会在附近守着她,如今却是二叔顶替了他的身份,还不知他什么情况。 她心底有些莫名的急躁,迫切的想要从秦意之口中得到他的真实消息。 秦意之道:“今日十一王府浓烟滚滚,我觉得情况不妙,所以混进了王府,正巧见你们对峙了一番,摸清了点来龙去脉,看你没大事我便想走,但你的暗卫受伤了,找上了我。” “我信了他的话,也觉得他暂时不能保护你,所以跟他换了衣服后便让他回去歇着了,正好陛下召见,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 “不是叔叔说啊,他看起来仇家很多的样子,怎么能抛头露面呢,到时候被仇家发现对你也不利,所以叔叔才演了这么大一出戏,小侄女不用跟叔叔客气啊,都是一家人。” 闻言,秦姝兮的心顿时一紧,玄凛受伤了? 她忽然想到,他冲进大火寻她时焦灼的神色,他一路护着她和小公主离开,期间似乎闷哼过一声,难道是那时受的伤? 他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怎么不跟她说呢! 秦雍仔细琢磨才反应过来,秦意之不是秦姝兮的暗卫,只是顺手帮了个忙。 他哼了一声,“你们两个……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姝兮,回去之后你就带个明卫吧,堂堂王妃,整日身边带个暗卫,成什么样子。” 秦意之咳了一声,“其实我觉得吧……” “还有你!”秦雍狠狠的扫了他一眼,道:“你给我省省心,少给本侯添乱,没事冒充什么暗卫,要不是王公公找本侯,本侯现在都不知道这事,你想气死我吗?” “大哥哪能这么容易气死,” 秦意之笑眯眯的道:“我都说了以后会光耀门楣的,大哥你就等着我吧。” “你只要少给本侯惹事就够了。” 一路上,秦姝兮分外安静。 等回到侯府后,秦雍和秦意之各自散去,秦姝兮也匆匆回了房间。 一回房,她就吹响了骨哨。 等人的过程中,她看了下沈冽给她的字条:太子怀疑你二叔是当日闯皇宫的那个人。 秦姝兮的眉头瞬间蹙起。 今日大火一事,北盛澈没能得手,他必定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也可能猜到她身边有助力,二叔如今充当了玄凛的角色,所以北盛澈怀疑二叔也在情理之中。 但北盛澈怎么会将“闯皇宫的杀手”,和玄凛联系在一起? 第172章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这看起来毫无干系。 秦姝兮还没有想明白,玄凛就来了,他的身上还穿着秦意之的衣服,脸上带着一块黑色面巾,额头冒着冷汗,一看情况就不好。 秦姝兮的脸色微变,立刻扶着玄凛坐下,“把衣服脱了,我先给你疗伤。” 说着,她打了一盆水浸湿了棉布,又取过几个小瓷瓶放在桌上,神色十分焦急。 玄凛抬手将肩头的衣服褪下,一道烧伤横亘在白皙的皮肤上,血水将四周的皮肤染红,甚至还流了脓,和衣襟粘在了一起。 秦姝兮看得心口狠狠的揪起来,“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玄凛的黑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秦姝兮,“小伤。” 她给他清理伤口,眉头就没舒展过,“这还叫小伤?以后受了伤要及时跟我说。” “嗯。”玄凛额头冷汗直冒,可注视着秦姝兮的眼眸里却泛起一抹柔色。 “对了,皇上允许我日后可以带明卫了,你愿不愿意……” 玄凛道:“不愿意。” 秦姝兮微怔,显然没料到他会拒绝她。 玄凛牵了牵唇,又道:“我仇家太多了,如果直接露面,会给你带来危险。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这倒是与二叔说的一样,一股暖流慢慢的蔓延心间,秦姝兮小心的给他抹着药膏,“如果今天二叔没来的话,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皇上一定要见到你,还会来帮我吗?” 玄凛回答的斩钉截铁:“会。” 秦姝兮上药的手赫然一顿,竟然忍不住心悸。 突然,玄凛攥住了她纤细的皓腕,秦姝兮险些撞进他的怀里,她低头瞧着他,只见玄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声音低哑而坚定。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你想,万死不辞。” 秦姝兮的心跳一下就乱了,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玄凛是换了一个人吗,以前的玄凛高冷得要命,为何最近她总觉得就他说话最动听,撩人心扉…… “你,你这是跟我做保证?” 玄凛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声色暗哑而克制,“是我给予你的承诺。” 他抬手,徐徐的将她额角的碎发拢到她的耳后,修长的指尖不经意的划过她的耳垂,灼热的温度让她骤然慌乱了,秦姝兮忽然退了开来。 她的耳畔悄然浮上一抹红晕,眼神有些慌乱。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你想,万死不辞”,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杀手对雇主的话,反倒像是情人之间的海誓山盟。 是他的话变了味道,还是听得人变了,秦姝兮竟然不敢深想,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回来给他继续上药。 她将他的伤口处理好,又用纱布缠住,小心翼翼的打了个结,“最近伤口都不要沾水。” 玄凛轻轻的嗯了一声。 仔细想来,玄凛确实永远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从不离开,就连她与二叔滚下山崖,他也是第一时间出现。 若非他没有一起掉下来,怎么可能赶在禁军和北盛澈之前找到他们,今日又是这般为她拼命…… 秦姝兮抿紧了唇,眼底掩不住的心疼,“日后,不要再轻易受伤了。” “好。”他深深静静的瞧着她,安抚道:“我没事。”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又道:“真的没事。” 秦姝兮忽然笑了一下,眼底浮起红晕,“傻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在乎她,让她……心疼不已。 夜色漫漫,两个人的身影被烛火映在地面上,一室温馨。 …… 翌日一早。 宋庄毓便来到了秦姝兮的院子,秦姝兮正在房中研制药材,不由问道:“母亲,您怎么亲自来了?” 她上前,连忙将宋庄毓扶到桌旁坐下。 如今宋庄毓的身子已经有些沉了,不宜多动。 李嬷嬷将一碗安神汤端了进来,道:“夫人担心王妃,要不是昨日你们回来的晚,昨日便来了,今日一早便叮嘱老奴去厨房给王妃熬汤。” 秦姝兮看向宋庄毓,道:“娘亲,我没事的。” 宋庄毓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怎么没事,昨日我听你爹爹说了,吓了好大的一跳,多严重啊,要不是你那个暗卫,你昨日该有多危险啊。” 顿了顿,宋庄毓又道:“好在陛下已经准许你带明卫了,以后物色好了就随时带着,这宫中水深,姝兮,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强出头了,娘禁不住吓。” 知道母亲吓得不轻,秦姝兮笑着安抚道:“娘亲,女儿吉人自有天相,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宋庄毓这才稍稍安心,又道:“再过三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眼看你就是大姑娘了,娘要好好给你办一下,府中近来事情太多了,办个宴会,也让你爹爹开心一下。” 秦姝兮点头道:“多谢娘亲,都听娘亲的,不过娘不要太累着,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我这个当娘的,能为你做的不多,但这个侯府娘亲会打理好,更何况,侯府还有一个想要对你不利的嫡子在,娘亲不会在给他可乘之机,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秦姝兮听到宋庄毓这么说,不由欣慰起来,她的母亲,如今终于立起来了。 但及笄礼大办的话,只怕会引来心思各异的各路人吧? 看着宋庄毓一脸期待的神色,秦姝兮抿了抿唇, 压下了心头的想法…… 第173章 秦意之是不是假的纨绔 侯府有意大办秦姝的及笄礼,此事一传出去,宫中的各方人马与势力皆是蠢蠢欲动。 此时,岚妃宫中。 岚妃嘭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昨日你大婚,分明就是太子他们刻意为之,连你的王妃都敢动,陛下却将这事压了下来,母妃想想就气。” 北煜泽抿了口茶,“母妃不必动怒,皇后母子他们搞的这些动作,儿臣早晚会还回去的,不必急于一时。” 皇后背后的势力强悍,轻易动弹不得,他只能一击必中。 岚妃叹了口气,“你能沉住气最好了。对了,过两天是誉王妃的及笄礼,侯府要大办,到时候母妃送份礼去,你也备着份。” “她提点过我,这礼自然是要送的。” 不论是围猎还是昨日的大婚,若不是秦姝兮暗中帮忙,他与楹儿怕是没有机会在一起了,能不能活着还是个未知数,这份情谊他必然要还,但母妃怎么…… “母妃想要拉拢誉王妃?” 岚妃点了点头,“这个誉王妃不简单,能将你的王妃护住,上次又查出了本宫的药,近来也时常给本宫调养身体,对我们也算有恩,本妃若能将她拉拢过来,多一个盟友,岂不是更好?” 北煜泽点了下头,“儿臣知道了。” 岚妃嗯了一声,又叮嘱道:“这件事太子损失了人,还在你父皇面前失了信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近来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母妃。”北煜泽想到什么,眸色微冷,“只不过,誉王妃的那个弟弟是个麻烦,狼子野心,还多次对儿臣出手,现在又是太子的人了,不好除掉。” 岚妃幽幽一笑,“伴君如伴虎,没什么人是不好除掉的。” 北煜泽将茶盏放在了桌上,会意的道:“儿臣明白了。” 北煜泽入宫后,赫连楹也出府了,她眉心紧皱着,惴惴不安的去了茶楼的雅舍里,等了片刻,见着了赫连晟。 赫连晟再三提醒,脸色凝重的看着赫连楹,“别忘了我们来楚国的目的。” 赫连楹抿唇,“可是……” 赫连晟道:“没有可是,你的任务就是要让十一皇子与太子闹起来,让皇室内乱。” 她低眸,手指紧紧攥起,“楹儿知道了。” 赫连晟这才舒缓一笑,又道:“那个誉王妃你倒是可以多拉拢下,她的医术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赫连楹又抿了抿唇,“嗯。” 他看了眼天色,“早点回去吧,你刚大婚,这边的眼线也多,有事我会再找你。” 赫连楹行了礼,款款朝茶舍外走去,转身的刹那,眼底幽冷一片…… 彼时,太子府内。 北盛澈挑眉看向侍卫林铮,“你是说,沈冽给了秦姝兮什么东西?” 林铮道:“对,具体的属下隔得太远没看清,但的确是给了东西。” 北盛澈沉默不语,眸色渐渐转深。 昨日他刚找过沈冽,他竟然就去找了秦姝兮…… 北盛澈眉心蹙起。 沈冽和秦姝兮恐怕早有勾搭,如此说来,沈冽也许会包庇秦姝兮,为她着想没说实话。 这样的话,秦姝兮身后的那个人,难道真的是秦意之? 可不应该,昨日秦姝兮说的事情众人听之任之,完全相信她,但他心底十分清楚,当时火势那么大,还要顾及朝华公主,一下救两个人,那人必然本领高强。 秦意之这么纨绔的人是没有能力做到的,是暗卫临时被掉了包,还是秦意之的纨绔是装的…… 北盛澈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向林筝,“过两天就是誉王妃的生辰,你去备一份大礼。” 林铮道:“殿下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誉王妃?” “嗯。”北盛澈眸色幽深,“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从围猎到昨日大火,秦姝兮屡次虎口脱身,身后必定有人,而且这背后的力量一定不容小觑,他是一定要揪出来的。 而秦意之,会是他很好的突破口…… 第174章 九皇子没死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想拿她的及笄大礼那日做文章,秦姝兮大概猜得到,却没有在意。 如今她只想让玄凛快些好起来,其余全都不管。 天色渐晚的时候,桃叶跟她一边弄药材,一边压低声音道:“王妃,我们最近一定要多小心点,千万别得罪什么朝中的人。” 秦姝兮看她一眼,“出什么事了?” 桃叶道:“奴婢方才外出买药才知道,近来朝中很多官员都出事了,什么刑部尚书,礼部侍郎,还有张统领,骁骑将军……不是被查出了贪污、克扣军饷,就是捅了什么篓子,被撤职关押了,反正一大堆!外面的人都说朝廷要变天了,简直血洗朝廷了。” 秦姝兮磨药的动作一顿。 桃叶说的这些人,竟然都是北盛澈的党羽,有的是他现在的心腹,有的是他未来将会收服的人,而这些人,皆是出自——她给迎春楼主的那张名单上! 秦姝兮忽然笑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蓄着细碎的冷冰。 她没有白试探,这个神秘楼主必定和北盛澈有什么仇怨,才会这么快就动手了。 那么现在,他的身份究竟是死去的九皇子,还是九皇子的余党? 桃叶看着秦姝兮脸上的神情,凑上来问:“王妃,你怎么了?” 感觉杀气很重,又夹杂着胜利的喜悦,这种外露又奇怪的神色她极少在秦姝兮身上见到。 秦姝兮敛起神色,“没什么,只是觉得意外而已。” 很好,如今北盛澈的势力如她所愿正在一点点的被掣肘,到时候二叔回朝廷,也方便收拢人心,大杀四方。 就是不知道,外公的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秦姝兮忽然瞧见窗前一道修长的剪影,还给她比划了一下手势。 秦姝兮对桃叶道:“你去看看团子怎么样了,不必回来伺候。” “是。”桃叶一提团子,立刻笑眯眯的离开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从窗外翻了进来,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这么想见本楼主?” 秦姝兮将手里的药罐放下,“什么事?” 男人勾起唇角,道:“你要的那个人,带回来了。” 秦姝兮的眸色赫然一亮,“我要见他。” 半个时辰后。 秦姝兮见到了高柱。 高柱此时被关在迎春楼的密室里,多日的逃亡和担惊受怕让他早就形销骨立,看起来分外憔悴。 秦姝兮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是个陌生的人,前世今生都没见过,“你有我外祖当年一事的证据?” 高柱抬起一张枯黄消瘦的脸看向秦姝兮,略作审视,但当目光移到她身旁的男人身上时,瞬间变成惊恐的神色,像是见到了魔鬼一般。 高柱很怕他,他唇瓣微颤,目光警觉,“有……” 秦姝兮立即追问:“在哪?” 高柱面色闪过一丝犹豫。 秦姝兮身旁的男人双手抱怀,勾着唇道:“想活命,别耍花样。” 高柱深知这个男人的本事,他从京都逃到南下,一切的行踪都在他掌握之中,根本没法逃离。 与其担惊受怕的过下去,不如与虎谋皮一番,或许能搏个生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衣服的夹层中扯出了当年藏好的证据,递给秦姝兮。 秦姝兮刚要接过,他便又抽回,“我给了你们,若你们杀了我呢?” 迎春楼主冷笑了一下,“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秦姝兮看着他,认真道:“我对你的性命没兴趣,我只想查当年我外祖的事,若你配合我,我可以保你性命,若你不配合——” 秦姝兮看着他,眼底泛起冷意,“恐怕会比在外逃亡的日子更难受。” 高柱对上秦姝兮的眼神,忽然被里面的寒意震慑了一下,明明只是湖水般的眸子,可渗出的冷意却让人胆寒。 高柱犹豫一瞬,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是当年案宗的一角,当年他涉及文字狱一事,知道的太多,为了自保,特意背了后招,这一角上刚好有秦姝兮外祖的亲笔字迹。 秦姝兮端详着字迹,微微蹙了眉心。 之前秦雍给过她关于外祖诗集的孤本,她为了给外祖翻案,特意研究过那些字迹,所以印象颇深。 她外祖书法笔力遒劲,笔锋中透着一股磅礴大气之感,而这一角上的字迹,虽然一致,可她却觉得似乎少了些风骨。 但,还需仔细对证才可。 她将这一角小心的收好,塞入了随身的药包中,又按了按,确保放好了。 秦姝兮又看向迎春楼主,道:“这个人恐怕还要劳烦楼主派人看押,不知道楼主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男人幽幽一笑,“你的忙,本楼主自然乐意帮,只不过,你要怎么谢我呢?” 秦姝兮眉眼暗了一瞬,半带试探道:“若楼主日后需要太子身边的什么消息,可以问我。” 男人的脸色顿时阴鸷起来,“你和他很熟?” 怎么看起来这么了解北盛澈的样子。 秦姝兮敛起神色,“不熟,只不过刚好知道他一些事罢了。” 话落,她又看了眼高柱,转身欲走,忽然听高柱道:“誉王妃!我还有个消息可以卖给你,若你可以保我性命,我就将此事告知。” 他知道太多事,皇后也在追杀他,不逃出去,这个魔鬼也不会放过他,就算逃出去了,用不了多久也必然性命不保。 但誉王妃是九皇子妃,对于九皇子的事肯定有兴趣,或许,可以保他一命。 秦姝兮顿住脚步,“什么事?” 高柱咬了咬牙,道:“其实九皇子没死!” 闻言,秦姝兮身旁的男人忽然僵住了身体…… 第175章 九皇子身上有胎记 高柱忽然觉得好像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了身上,似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他侧目看去,却只看到一张黑金色的面具脸。 秦姝兮却饶有兴趣,“当真?” “千真万确!”高柱见她有兴趣,忙转回了视线道:“当年贵妃出事之后,我就觉得有蹊跷,所以特意去查证过,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九皇子死没死,但我知道当年知情的还有一个活着的嬷嬷,是九皇子宫中的老嬷嬷,姓黄。” “她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说不定还知道九皇子的下落。哦,对了,据说那九皇子的腰腹上还有个月牙似的胎记,很容易辨别的。” 高柱说完,总觉得落在他身上视线中的敌意更强烈了。 秦姝兮追问:“那嬷嬷在哪?” 高柱道:“那嬷嬷死里逃生,我所得到的她最后的消息,好像去往江南一带了吧。” 江南…… 秦姝兮抬眸看了楼主一眼,仔细审视着他的神色。 眼下高柱点明了九皇子有可能还活着,还点出了黄嬷嬷,若他真的是九皇子,必然会有破绽。 楼主侧目回视,却坦坦荡荡的勾唇一笑,“怎么了?” 他的反应这般淡定,要么真的不是九皇子,要么就是心思极深,擅于掩藏。 罢了,不急于一时,等她顺着线索查下去,总会真相大白。 秦姝兮敛起神色,“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男人带着秦姝兮从密室离开。 此时夜色已深,从迎春楼上望去,街道上格外空旷,与挂满花灯,人来人往的迎春楼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挑眉道:“我送你回去。” 秦姝兮看了一眼街道,摇头,“不用了,不耽误楼主做生意了。” “夜深了,街上都是醉汉,媳妇这么漂亮,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秦姝兮咬了咬牙:“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男人笑了一下,看起来她不答应就不会放她走的模样,秦姝兮没再拒绝。 他安排了马车带她回府,路上却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像是在看什么猎物一般。 秦姝兮觉得,他才像路上的醉汉。 不过楼主今日倒有点异常,真的只是护送她回府,便迅速离去。 秦姝兮眸色幽幽,懒得去猜。 如今最紧要的是找到黄嬷嬷,确定九皇子究竟死没死,若他活着的话又是什么身份,还能确定迎春楼主的来路。 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九皇子是死是活都会严重影响到她…… 翌日一早,秦姝兮便以给岚妃送药的由头入了宫。 这些日子,岚妃一直在暗中调养身子,药的配方也都是由她亲自调治的,如今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 秦姝兮和岚妃说了一会话,便从岚妃宫里出来了,趁机去宫里找了沈冽。 这一次她入宫,一是为了给岚妃看病,更重要的事,便是找沈冽问下当年宫中黄嬷嬷的事。 她记得沈冽入宫有许多年头了,目前宫里她最信任的,也只有他。 沈冽见着秦姝兮,直接带她去了隐蔽的假山处,问道:“王妃找沈某有事?” 秦姝兮开门见山的道:“我确实有事找你帮忙,你在宫中时间比较久了,听没听说过,当年九皇子的母妃身边,有个姓黄的嬷嬷?” 沈冽一听,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疑的光。 “王妃怎么突然提起此人?沈某确实知道这个黄嬷嬷,以前师父在宫里当值,与她是同乡,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人本打算出宫后就一起……只可惜嬷嬷突然去世了,嬷嬷出事后不久,我师父也死了,王妃找这个人做什么?” 当年九皇子的母妃冠宠六宫,身边的嬷嬷必然也是宫里的红人,秦姝兮不意外沈冽知道黄嬷嬷,但对于黄嬷嬷差点是他师娘这事还真有些始料未及。 “我已嫁给了九皇子,却对他一无所知,关于他的事想打听一下,偶然听人说这个嬷嬷照料了九皇子很多年,所以才找你问问,不知,你有没有这个嬷嬷的画像?” 沈冽道:“这个……” 第176章 小侄女对沈冽不一样 “师父好像有留下,还有一些东西都是嬷嬷当年给他的,师父死后,沈某一直替他收着,但时隔多年沈某还需翻找一下,明日给王妃送过去吧。” 秦姝兮真觉得捡了个大便宜,笑靥如花的道:“有劳沈校尉了。” “王妃不必和沈某客气。” 忽然,秦姝兮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掏出上次沈冽给她的玉佩,还了回去,“这么好的玉佩,沈校尉可要好好收着。” 沈冽看着玉佩,笑了下:“不值钱的玩意,没想到王妃还送回来了。” 秦姝兮说了两句感激的话便告别了沈冽,回了侯府。 最近收获颇丰,秦姝兮很高兴。 一是外祖父的事情有了进展,昨晚高柱给她的那张纸,与秦雍给她的孤本上的字迹,她认真核对了一遍,发现外祖父当年认罪书的字迹,与孤本的不符。 这足以说明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二是关于九皇子的事情也有了进展,困扰她许久的事情很快就能有答案,总算没有辜负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努力追查…… 次日就是秦姝兮及笄的日子。 一早,侯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 及笄礼在晚上进行,此时府内却已忙成一片。 “王妃,恭喜王妃及笄。”桃叶一早上就抱着团子跑来秦姝兮的房中,准备给她挑选好看的衣装,为她洗漱打扮。 秦姝兮看着欢脱的桃叶,忍不住笑道:“我及笄,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虽然王妃早就嫁人了,但及笄于女子而言可是大事,奴婢自然为王妃高兴。” 女子及笄确实是大事。 前世她及笄的时候,娘亲已经走了,父亲与她的关系不好,及笄礼根本没办,她面容丑陋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心护主的桃叶。 那时,桃叶给她做了一碗面,红着眼睛说“小姐,及笄快乐”,她便当是及笄了,如今想起来,倒觉得前世凄凉可叹。 秦姝兮摸了摸她的脑袋,“桃叶,我也高兴。” 桃叶嘿嘿一笑:“对了王妃,早上宫里的岚妃和其他王妃、官眷都送来了好多东西,能用的,能吃的……王妃要是吃不了,奴婢可以舍身为主。” “你若喜欢都可以拿去吃,”秦姝兮又摸了摸她怀里的团子,笑眯眯的逗弄着,“横竖你与团子都归我养着,吃胖了都无所谓。” 桃叶跺脚,娇嗔道:“王妃——” 她才不要跟团子一样吃的这么胖呢! “话题都被王妃代跑了,奴婢得赶紧给王妃好好打扮一下,来人……” 嗯?秦姝兮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桃叶和一群侍女们按在了梳妆台前,折腾起来。 一炷香后。 桃叶看着秦姝兮,一双眼里仿佛有红色泡泡,“这才像及笄礼应有的装扮,王妃,你好像仙女。” 满屋子的人狂点头,一致认同。 秦姝兮平日都是素装,也不爱施粉黛,今日淡妆相宜,又换上了桃红色的精美衣装,原本皮肤就白如今衬得更白了,明眸皓齿又长发及腰,真真美若天仙。 秦姝兮却没有太大感觉,她瞧了眼镜子确实是比素装好看了点,但仙女的话…… “桃叶,夸张了,收敛点。” 桃叶顿时扁了嘴,她说的是实话好不好,两人出了房门,刚走到举办及笄礼的前厅前,忽有侍卫通传,说沈冽来了。 秦姝兮眼眸一亮,立即起身迎向沈冽。 沈冽见着秦姝兮,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将一个锦盒送到秦姝兮身前,“恭贺王妃及笄,沈某特来送个礼。” 这自然是官话,昨日他说过要给她送有关于黄嬷嬷的“遗物”,秦姝兮亲自将盒子接过,笑着道:“多谢沈校尉。” 沈冽道:“王妃回去之后再看看合不合心意吧,沈某粗笨,不知道能送些什么好,还望王妃不嫌弃。” 秦姝兮刚要回话,一道张扬肆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沈校尉,这么早就来给我的小侄女送礼啊?” 两人转身,只见秦意之徐步走了过来,直接走到了秦姝兮的身前。 沈冽微微颔首,“秦二爷。” 秦意之瞧了秦姝兮一眼,小侄女今日格外漂亮,他又扫了她手里捧着的盒子一眼,是沈冽给她的礼物。 所有人的礼物都由桃叶帮忙收着,他的也不例外,唯独沈冽是她亲自拿着。 男人的眼眸倏然翻滚起一丝戾气…… 第177章 小主子心尖上的人 但等他再抬眸时,却已经收敛好了。 他侧头看向沈冽,“沈校尉今日不当值?” 沈冽答道:“当值的,所以早来了些,先把礼送了。” 秦意之幽幽笑了笑,“沈校尉真有心。” 他的言辞正常,但沈冽却不知为何捕捉到了一丝冷意,他多看了秦意之两眼,却又看不出什么来,只好朝秦姝兮道:“沈某还有事,就先走了。” 原本秦姝兮还想问问沈冽,关于黄嬷嬷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印象或者特点呢。 没想到就要走了,秦姝兮只能道:“沈校尉慢走。” 沈冽走后,秦意之笑着唤道:“小侄女——” 秦姝兮看他一眼,有点幽怨他来的不是时候。 “二叔,及笄礼在晚上呢,姝兮先回房,二叔忙自己的吧。” 话落,她捧着沈冽送来的盒子回了她的院子。 秦意之脸上的笑意敛下,黑眸划过一丝不悦。 这时,郑风凑了上来,暗戳戳道:“二爷,那沈校尉跟王妃走的这么近,我们要不要插手?” 王妃可是嫁了人的,可不能红杏出墙! 秦意之拍了拍郑风的脑袋,薄唇噙着笑意,然而气质却忽然变得冷峻又阴戾。 “随她去,她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如果会——” 后面的话秦意之没说出来,但郑风总感觉主子生气了,还气得不轻,主子后面没说出来的话很可能就是“就打断她的腿”,不然就是“弄死她”。 郑风冷汗涔涔,顶着巨大压力完全不敢说话。 好在秦意之今日有事要忙,很快就离开了,郑风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小声嘟囔着:“二爷也太恐怖了,说他是活阎王说得真准确……” …… 秦姝兮拿着盒子回到屋内后,让桃叶守在屋外,匆匆的打开了锦盒。 盒子共有两层,第一层是沈冽送她的礼物,是一套用来装药的小琉璃瓶,精致而实用。 第二层,是他师父的一些遗物和一副画像,遗物中有一套旧衣,和几个日常用品。 秦姝兮打开了画像,记下了黄嬷嬷的样子,又在旧物中仔细翻找,但这些东西都是平常所用,并没有太多线索。 秦姝兮拧眉,却发现这些旧物中都绘着相同的图案——红枫树。 大概是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只不过,红枫树…… 是什么意思? 她在那件旧衣服上随意的摸着,忽然手指一顿,这件衣服上针脚细密,非常工整,显然是女红高手,但绣着枫叶图案的地方,明显针脚比较乱。 秦姝兮眼眸一眯,拿了剪刀,剪开枫叶的纹路处。 果然有个夹层! 而这个夹层里面,还藏着一块手帕! 秦姝兮立刻拿出那块手帕展开,手帕上,绘着一片红枫树林,在右上方还有枫叶的图案。 这块手帕上图案的布置很是奇怪,拿远了看,竟然像是一幅山脉图。 这绝不是巧合,这是在暗示着什么…… 秦姝兮拿过地图仔细查找,原本第一时间想到是高柱说的江南,但江南应该枫树极少,地形也不是这样的,反倒是京都郊外的红枫树林比较多,而山脉地形…… 秦姝兮对着地图仔细辨别,终于找到与手帕上绘画相似的地点,就是京郊的枫叶林!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黄嬷嬷真的没有死,而且当年有意的给沈冽的师父留下线索。 只可惜,他的师父始终没有机会打开它…… 秦姝兮将盒子关上放进了箱子中,继而将手帕塞入怀中,飞快的出了院子。 桃叶见她要走,忙问:“王妃你去哪啊?” “我出去一下。”秦姝兮只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京郊东侧地处偏远,还常有蛇虫鼠蚁出没,颇为荒凉。 但她不断深入,发现地形果然和那手帕上绘制的如出一辙。 秦姝兮暗道这黄嬷嬷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心思缜密。 她的敌人必定以为她会隐姓埋名去别处躲着,可她偏偏没有离开京都,还在附近找了这么一处荒凉的地方落脚,便是连探子也不会轻易相信,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人活下去。 只是秦姝兮越往前走,这林间的雾气就越重,那枫叶林明明就在眼前,可她偏偏走不到头似的,总感觉自己在绕圈…… 深林处的竹舍前。 一个玄衣男子和一个妇人坐在石桌前,浅浅的交谈着。 妇人皱眉道:“你是说,高柱泄露了关于我和你的消息?” 玄衣男子嗯了一声。 妇人淡淡一笑,并不太在意。 “无妨,别说他们不知道我在这,就是知道,他们也无法闯过你亲自设计的机关,走不过守护我的枫叶林。”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侍卫装扮的人匆匆赶了过来,“主子、嬷嬷不好了,有个女子闯入了林中,她的腰间还带着主子专属标记的香囊,似乎被困在枫叶林里了。” 侍卫的话尚未说完,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玄衣男子已经迅速离开,还从腰间摘下黑金色的铁甲面具戴在了脸上。 妇人看着他离去的慌乱步伐,惊诧愕然了好久。 “老身还从未见过小主子这么惊慌,那女子可是小主子心尖上的人?” 侍卫摇头道:“但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衣着光鲜,容貌绝色。” 妇人道:“你去盯着点吧。” 侍卫点头:“是,黄嬷嬷……” 第178章 你有喜欢的人了? 林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骨哨声。 但始终不见来人。 秦姝兮困在迷阵里,这地方诡异像鬼打墙似的,她走了许久竟然又回到了起点,而且反反复复都是这样,还联系不上玄凛。 她不由得担忧的皱起了眉,喊道:“玄凛,你在吗?” 依旧无人回应,秦姝兮感觉玄凛可能也被困在里面了,不知他会不会有事?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些细碎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堆积的树叶,还伴随着“嘶嘶”的声音。 秦姝兮猜到了点什么,捏紧衣袖回身望去。 只见,一条黑黄相间的蟒蛇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不断的靠近,嘴里还吐着信子。 “蛇……” 秦姝兮的脸色狠狠的白了一下,她怕这种没有骨头但杀伤力极强的东西,而她出来的急,竟然忘了带雄黄粉。 不过带了作用也不大,蛇太大了…… 她疾步后退,脚底下却突然一滑,齿轮转动的声音立即传到了她的耳边—— 咻咻咻! 瞬间数箭齐发!朝着她齐齐射来! 秦姝兮的眼眸狠狠一震,拼命而慌乱的逃开可后背还是中了一箭。 疼痛瞬间席卷周身,秦姝兮的眉心蹙紧了,她还没有缓过神来,脚下所在的地面突然裂开,像是一张血盆大口似的吞噬着一切。 秦姝兮猝不及防的尖叫了一声,身子朝下坠去。 忽然她的腰间一紧,有人用力的抱住了她,但在巧妙的机关设计下,两人逃脱不开只能滚落下去。 “刺啦”一声。 石壁上尖锐的棱角将男人的衣服勾破了。 男人抱着秦姝兮一个翻转,摔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石洞里。 秦姝兮的后背传来剧痛,她艰难的爬起来,等看清了救她的人,诧异的道:“怎么是你?” 迎春楼主,他怎么会在这里! “查到一些线索,刚好在附近查看,谁知遇到了你。” 男人也坐起身来随便掰扯两句,他看到刺进她后背的箭矢,心尖狠狠一颤,“你受伤了。” 他伸手要处理她的伤口,秦姝兮本能的往后躲了躲,苍白着脸道:“不用了。” “你够不到。” 秦姝兮连忙按住他乱动的手,动作牵动了伤口,她的额头都沁出了冷汗,我已经嫁人了,这样不妥。 伤在后背,他要帮忙处理必然要撕开她的衣服,换成玄凛她或许可以容忍,但迎春楼主绝对不行,他比她的伤口还危险。 男人面色一寒,耐着性子道:“他不会介意的。” 秦姝兮拧眉,“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介意……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迎春楼主便猛地点了她的穴道,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襟。 女人光滑的脊背顿时暴露在空气中,秦姝兮甚至都感觉兜衣都被他粗暴的扯坏了,摇摇欲坠,偏偏她还不能动,红着脸恼羞成怒的道:“混蛋!你不准看!” “我亲过你也摸过你,有什么不能看?”男人神色紧绷,掏出随身的匕首割断了箭身,“这么大反应,难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你……”秦姝兮对这种没有底线的人真是气得脸滚烫,想破口大骂,却蓦然隐忍的低叫了一声,她后背的箭头被他猛地拔了出来。 鲜血流下,浸湿了她的后背。 他的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口上,“你带药了么?” “你放开我,我自己拿。” 男人不再多言,伸手在她腰间摸索,很快的就找到了药,没有理会秦姝兮涨红的脸庞,他飞速的替她止血上药,在衣间扯下一块布,替她包扎了起来。 等处理好以后,他才发现秦姝兮的衣服松垮,像是被他蹂躏过一般,贴身的兜衣都被他弄乱了,脖颈处的肌肤过于白腻干净,让人很想咬一口。 “你还看!” 男人看向秦姝兮,眼睛里像是被泼了一层浓墨,而秦姝兮则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死死地瞪着他,“解开我的穴道。” 迎春楼主没有迟疑,解开了她的穴道,秦姝兮狠狠推开了他,揪紧了凌乱的衣襟,“转过去。” 男人听话的转了身,耳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是她在穿衣服,嗓音黯哑了不少。 “你动作小点,伤口要是撕裂了,我对你不客气。” 秦姝兮想挖了他的眼睛,杀意很重,就算刚刚她受伤了他在帮她上药,但他最后看她的眼神明显就是…… 就是男人想占有女人的眼神,这无耻狂徒! 她想伸手拿毒药,却视线下滑,不知看到了他身上什么,脸色陡然大变…… 第179章 本王长得好看,你不亏 方才下落的时候,迎春楼主的衣服被棱角划破,加上他刚刚撕开了布条,衣摆参差不齐,腰间的胎记若隐若现。 秦姝兮赫然想到高柱所说,九皇子的腰腹之间有个月牙似的胎记…… 她沿着线索来找黄嬷嬷,他也恰好在这附近,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秦姝兮半天没点声音,男人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不说话……” 他边问边转身,却看到秦姝兮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 一个月牙状的胎记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秦姝兮瞳眸在这一瞬间睁到最大。 “居然真的是你,九、皇、子!” 迎春楼主居然真的是当年“死去”的九皇子——北慕宸! 她所嫁的人,竟然真的没死! 没想到就这么暴露了隐藏已久的身份,迎春楼主的瞳孔微缩,却没吭声。 秦姝兮眸底泛起冷寒,声音冷到极致。 “所以你不是刻意来查线索的,你是本来就在这附近,那个黄嬷嬷也在附近对不对?” “没想到我找了这么久的‘夫君’,竟然一直在我身边。我若没有查到这,没有遇到今天的事,楼主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北慕宸看着她的眼神由愤恨转为极度森寒,唇角微勾明摆着嘲讽他。 “本王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是吗?楼主整日带个面具在我身前隐藏着,姝兮现在连楼主的真面目都没见过,怎么相信楼主说的话?” 北慕宸犹豫了一会,缓缓抬手,伸向了面具。 可他眼底一片幽黑,有所顾忌。 若是此时就让她看见了真面容,恐怕更不好解释,她还可能会直接恨上他…… 现在不露出面容也是为了以后好…… 秦姝兮还以为他多少会给点诚意,摘了面具,结果北慕宸把面具戴的更严实了。 “本王长得很好看,你嫁给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秦姝兮:“……” 她想一巴掌打飞他,但终究没有动手,也没有再冷言冷语的嘲讽,他是她的夫婿,从一开始的骚扰如今都变成了合乎规矩的行为。 北慕宸见她不说话,又道:“既然你知道本王的身份了,本王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外祖父的事情与本王的母妃无关,你可以把重心转移到皇后一派。” 这件事之前他便洗清了嫌疑,秦姝兮自然是认可他这番话的。 “嗯,昨日我回去后也看了高柱给我的那份认罪书,发现认罪书上的字迹不是我外祖父的,或许……” “当年是有人模仿了我外公的字迹才导致的文字狱,也害了贵妃娘娘失宠,既然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不如殿下就查查十三年前,京都会临摹的人都有谁吧,一个一个查总能找到真相的。” 竟然有人模仿了她外祖父的字迹,这点北慕宸还真不知情,看来背后的水很深。 “本王会尽快查到,给你回复。” 秦姝兮觉得北慕宸还挺好沟通,于是便平心静气的跟他说:“誉王殿下,我想与你和离。” 北慕宸深黑的眼眸顿时眯起,“你说什么?” “你放心,就算我们和离,以后我们依旧会是盟友,想必你隐藏在暗中谋划这么久,也是为了回归朝堂吧?等你身份回归之日,便是我们和离之时,如何?” 不如何。 和离?她想都别想。 但眼下不是好时机,北慕宸只道:“到时再谈。” 秦姝兮扫了一眼石洞,血止住了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我们怎么出去?” “等人来救。” 这里的机关都是他精心设计的,方才如果他们不落入洞中,便会被箭矢之后的乱石砸死。 此时被困洞中,除非上面的人施救,否则,出不去。 秦姝兮想到此事耽搁这么久,若是晚上赶不回去,恐怕就赶不上及笄礼了。 而且,她若不回去,必然要出乱子…… 第180章 男人送给王妃的 侯府。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侯府的宾客已经来了不少,但秦姝兮一直没有回来。 院中,桃叶焦急的跟宋庄毓说:“夫人怎么办啊,王妃到现在也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庄毓也面色焦急的很,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这时,有宾客问道:“宋夫人,这时辰都快到了,誉王妃怎么还不出来?” 宋庄毓敷衍着道:“快了,快了。” 她侧身,连忙寻了几个侍卫:“你们再去找找,一定要尽快找到王妃。” 不远处的秦叶轩端详着宋庄毓与桃叶,他的小厮云意悄悄道:“少爷,听说这誉王妃早上就出去了,现在都没回来。” “哦,是么?”秦叶轩眼底闪过一道幽光,隔着众人对宋庄毓道:“母亲,二姐出去了一天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宾客们都等着呢,这及笄礼还能不能办?” 他的声音很响亮,在场的宾客们都听到了。 这才知道秦姝兮原来根本不在府中,顿时议论起来。 有几个看在秦雍面子上才来的官人和女眷,隐约有些不满起来,议论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及笄礼办的这么隆重,主角自己却不来,耍我们吗?” “是啊,哪有这样的道理,没想到侯府竟然这般行事,也太没安排了……” 话语越发的难听,宋庄毓的脸色也越发的难堪,她看向挑衅的秦叶轩,冷声道:“你二姐一会就回来了,你不知情况不要乱说,先坐下吧。” 秦叶轩唇畔的冷笑骤然一僵。 他不过去宫里当差一些时日,宋庄毓的气势和胆识竟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敢在这样的场合出声压制他了。 秦叶轩顿时不爽了,“我怎么会不知情况,难道二姐今日没出去,还是说二姐如今回来了?这难道不是耍着大家玩?” 院子里的议论声更大了,宋庄毓挺着大肚子手握成拳,没有坑声就怕越说越乱,毕竟姝兮真的不知道去哪了。 秦叶轩见状,心里暗笑起来。 今日可不是他害了秦姝兮,是她自己不见了的,但说起来秦姝兮作恶多端,仇家肯定不少,失踪是迟早的事情。 他刚想继续嘲讽,后方却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女子身着一袭耀眼的红色纱裙,缓步往院子里走来,院中的花灯无数,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女子白净无暇,精致漂亮的脸上,瞬间勾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我的亲娘啊,誉王妃也太好看了吧……” “是啊,红衣可难驾驭了,别人穿起来非常俗气,但誉王妃穿着竟然更惊艳了……” 有人还认出了她身上衣裙的材质,眼睛瞪的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快看,誉王妃身上穿的是居然是锦绣庄的衣服!还是千金难求的鲛纱啊!” 锦绣庄,是夏国最大的纺织山庄,其材质工艺皆是世间罕见,深受王公贵族的喜爱。 尤其受到贵族妇女的热烈追捧,换言之就是谁能拥有锦绣山庄的东西,档次越高在贵族妇女的眼里地位就越高,而秦姝兮身上的那件鲛纱更是有市无价,只有跟庄主见过面才有机会目睹一番,更别提买了! 据说鲛纱刚面世时,许多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们还曾放出话来,说谁愿意把锦绣庄的鲛纱送给她们,她们甚至可以给那人做妾…… 秦叶轩之前一直跟着十一皇子,对这些事情自然也有所耳闻,他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对秦姝兮的仰慕和喜爱之色,脸色难看之余,内心深处简直沉怒万分。 还以为秦姝兮今日要完蛋了,没想到竟然如此惊艳亮相! 他立即发难道:“王妃这是去了哪里,身上这件衣服又是谁送你的?莫不是男人送的?” 锦绣庄的庄主神秘莫测,外界的人完全没见过庄主的真面目,是男是女也不清楚,但秦姝兮是寡妇,出门前一套衣服回府后穿的却是另一套,叫人怎么想? 秦雍和宋庄毓惊讶过后,都快步朝秦姝兮走来。 宋庄毓着急的握紧了秦姝兮的手,小声的道:“兮儿,你去哪了,娘都要担心死了。” 而秦雍则呵斥道:“叶轩,今日可是你二姐的好日子,你当谨言慎行!” 但众人的想法已经被秦叶轩牵着走了,如今天色已晚,秦姝兮竟然失踪了一天,回来时还换了一身衣服,这……真叫人胡思乱想啊。 第181章 二叔知不知道他是九皇子 秦姝兮看众人的神色,以及口中说的“锦绣庄”,幽黑的眼眸眯了又眯。 她同北慕宸被一同困在了洞里,最后才被黄嬷嬷救上来,黄嬷嬷见她的衣服破了,直接送了她这套衣服,她根本不知道身上穿着的衣服来历这么大。 之后北慕宸护着她回府,直到刚刚才离开,当时时间紧急,她也没多问他们的情况,没想到北慕宸还跟锦绣庄扯上了关系,不是庄主,就是庄主身后的东家…… 只是北慕宸的势力这么大,为什么前世她一点都不知道?九皇子那时候在做什么,她死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最后九皇子有没有回到宫?她的二叔又知不知道他的楼主兄弟是九皇子…… 脑海中思绪繁乱,但时间仅仅才过去几瞬而已,秦姝兮见父母都走过来了,而秦叶轩又在故意挑唆是非,她刚要回话,从枫叶林出来就跟在她身后的,扎着双鬓的丫鬟却突然冷然开口。 “这位少年确实要谨言慎行,誉王妃医术超绝,救治了我们重病的庄主,庄主为了感谢王妃,特意将鲛纱赠与王妃的,绝对的赤诚之意,绝不是什么男女私情,也无法谈男女之情,因为我们庄主是女子。” 说着,她一挥手,身后的丫鬟们便将手中的锦盒分别放在礼桌上,“这是我们庄主的小小心意,恭贺王妃及笄。” 瞬间,在场的众人都被丫鬟的话震撼住了,目光随着她的话齐齐的望了过去,更是目瞪口呆! 足足十套的锦绣衣品!各种颜色都有! 一套已经重金难求,秦姝兮居然一下得了十套! 加上她身上的那套就是十一套! 酸,好酸!众人都快酸死了! 尤其是女眷们,羡慕嫉妒的简直快要扑到秦姝兮身上去了。 秦叶轩的脸色却铁青无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么狠的打脸,他还真是头一回! 秦雍也呆住了,姝兮竟然救了锦绣庄的庄主?这可是贵族都想巴结的第一商贾啊。 “姝兮,做得不错。” 宋庄毓总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可吓坏娘亲了。” 秦姝兮安抚道:“也是姝兮不好,今日突然接到锦绣庄的庄主找我医治的消息,事态紧急姝兮没来得及跟娘亲说,这才造成误会,也让爹和娘亲担心了。” 回来的时候,北慕宸跟她说过,若是旁人问及她今日去了哪里,这些丫鬟会帮她解围,她便顺着这些丫鬟的话为自己脱困。 “王妃,奴婢还要回去复命,祝王妃及笄万福。”双鬓的小丫鬟笑吟吟的同秦姝兮行了礼,便折身离去。 宋庄毓连忙招呼着众人坐下,又命人准备开席。 秦雍轻轻拍了拍宋庄毓的肩头,“辛苦夫人了。” “无妨,”说着,宋庄毓看向秦姝兮,“兮儿,快入席吧。” “是,娘亲。”秦姝兮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强忍着怒火的秦叶轩,冷冷的笑了。 但她没再节外生枝,毕竟是自己的及笄宴。 她入座,礼宴刚开始。 众人又听一声惊呼,“是陛下派人来给誉王妃送礼了。” 秦姝兮起身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铁甲的侍卫整齐划一的踏入了侯府。 随行的公公笑道:“给誉王府贺喜了,恭贺誉王妃及笄,这些是陛下命人精挑细选的侍卫,誉王妃出门可带着,就用不上什么暗卫了。” 秦姝兮眸底闪过一道幽光,连忙谢恩。 宾客们相觑一眼。 陛下还从未给哪位王妃这样气派的贺礼过,这誉王妃,可当真不是一般人啊。 宫中来的公公走后,秦姝兮连忙命人将这一排侍卫先暂行带下去安置。 侯府中的气氛也慢慢的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十一皇子北煜泽和赫连楹派人送来了两份礼物,给秦姝兮庆祝及笄,秦姝兮趁着收礼的名头回了一趟房间,换上了及笄礼专用的靴子。 这时丞相府的人却来了,而且正好撞见沈太傅,唐宗起便带着唐煦、唐蓁,与沈太傅一块进来。 秦雍、宋庄毓忙起身去迎。 唐宗起和沈太傅可是大人物,人人敬仰,众人皆纷纷起身来迎,秦叶轩也不例外。 毕竟朝堂之上,这两位可算叱咤风云,何况唐宗起还是丞相的父亲,连太子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秦叶轩更是恭恭敬敬的。 哪怕知道他们跟秦姝兮的关系不错,他也不敢开罪甚至还想跟这两位大人物攀点关系,如果能得到这两位其中一位垂青,那真是平步青云了。 “唐阁老,沈太傅快请上座……” 第182章 有女如此,实乃荣耀 唐宗起扫了一圈院内,没瞅见秦姝兮,虽然没说话,倒是与沈太傅一块入座了。 秦叶轩给两位大人物斟了果子酒,低声道:“唐阁老与沈太傅的身子正在康健,茶水在这种日子里喝起来不尽兴,此酒既能助兴又不伤身,正好合适两位长者。” 秦雍见秦叶轩这么积极,知道他心思但也没有说什么,唐宗起与沈太傅都露出满意的笑容,沈太傅声色淡漠的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心思倒是细腻。” 秦叶轩赶忙道:“太傅谬赞了。” 众人见两位超级大佬都这么夸了,也纷纷投其所好,开始夸赞秦叶轩年少有为,毕竟也算是皇上跟前的侍卫了,前途无量。 只有唐煦和唐蓁没附和,伸长了脖子扫视四周找着今晚的主角,还有唐蓁很想念的秦意之,只是那两位都没在场。 而秦叶轩听着心里终于舒畅多了,刚刚的憋屈荡然无存。 他还想说什么,再向两位不动声色的大人物拉拉好感,突然看到刚刚还端着的两位大人物一下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尤其是唐宗起,“丫头,可算是看到你了!及笄的日子不坐镇,你跑哪里去了?” 秦姝兮扫了眼凑在唐宗起和沈太傅身边的秦叶轩,笑眯眯的道:“只是离开了一会,这不是回来了吗?” 两人说话的语气是如此的熟稔,众人暗暗心惊。 看来前几日的唐府和太傅送的大礼是真的了,誉王妃真是幸福啊,能结识这两位厉害人物。 唐宗起哼了一声,抬手示意侍卫把礼物抬过来,“丫头,这是老夫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太傅也抬手示意侍卫送礼,傲娇的道:“王妃,这老头一见到王妃就凶巴巴的,你先看老臣送给王妃的。” 唐宗起嘿了一声,“你这老头一把年纪还跟我争,就先看我的!” 沈太傅:“是我先到侯府的,按理说王妃就应该先看我的。” 众人集体傻眼了:“……” 两个大佬争论不休,竟然只是为了让秦姝兮先看谁的礼物,众人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偏偏秦姝兮还道:“别争了,我一块看。” 说着,她认认真真的将两位超级大佬的礼物都看了一遍,叫身边的丫鬟侍卫收好,笑吟吟的道:“我都喜欢,谢过唐阁老和沈太傅。” 唐阁老和沈太傅互相哼了一声,唐宗起又讨好似的看向秦姝兮,“老夫的礼物更好吧?” “胡说,明明是我送的更好!” 秦姝兮想扶额:“……” 她最近时常给这两位看诊,私底下这两位就已经吵个不停了,没想到当着众人的面连形象都不维护了…… 而众人看着这场面,已经有人难以置信到想吐血了。 这!这!这! 这可是说两句都能让整个大楚抖三抖的超级大人物啊! 在秦姝兮的面前竟然幼稚的像小孩!竟然都等着她夸他们! 苍天啊,誉王妃究竟是什么牛逼人物啊! 而刚刚还舔着脸想要讨好两位大佬的秦叶轩,如今大脑一片轰鸣空白一片,垂在身侧的手指本能攥得咯吱响,真实的感受到了嫉妒的滋味。 刚刚两位大人物对他爱答不理,他可以接受,因为唐阁老和沈太傅就是这样的性子,谁知道,谁知道…… 他以为秦姝兮对唐阁老就只是救命之恩,没想到竟然疼爱她至此,甚至还要与沈太傅争她的宠爱? 叫他颜面何存?! 而这时,唐煦还朝着秦姝兮道:“王妃小师公,这是我和我妹妹另外给你准备的礼物,恭贺小师公及笄。” “哦?”秦姝兮微讶,目光落到了唐蓁身上。 唐蓁别扭的扬起下巴,“我总不能空手来吧。” 秦姝兮笑而不语,见那两个老头还争论着,只好道:“你们是都想扎一针?” 两个老头瞬间安静,把小小的眼睛都睁得圆滚滚的,乖巧到不敢动。 唐煦和唐蓁都忍不住失笑,祖父也有这一天啊…… 秦雍忙让两个老头坐下,开席。 但夜里风大也寒,秦姝兮不建议他们久呆,以茶代酒喝了以后便让唐煦先送他们两个回去了。 一开始两个老头还不乐意,在秦姝兮的劝说下,他们才离开,只留唐蓁一人,还在府里。 府中一众的小厮们不停的搬送着礼物,足足摆满了一长桌。 看着侯府的礼物如流水一般送进,所来宾客纷纷投来羡慕的神色。 秦雍已经不能用“脸上有光”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进了天堂啊。 有女如此,实乃荣耀。 就在这时,婉妃宫中的邹嬷嬷来了…… 第183章 小侄女,恭贺及笄 邹嬷嬷命人将一套描金粉彩胭脂红山水茶具捧到秦姝兮身前。 她笑眯眯道:“老奴给誉王妃道贺了,王妃善于茶艺,这是我们婉妃特意命人去寻的茶具孤品,送给誉王妃当贺礼,在大楚可是独一份的。” 众人一听,仔细看着那宫人捧着的茶具,茶具通体幽红,其上纹路极其精细,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彩,当真是绝世珍宝啊! 秦叶轩盯着那茶具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秦姝兮的眼中闪过一抹的狐疑,却笑道:“劳烦嬷嬷替我谢谢姐姐了。” 邹嬷嬷道:“王妃放心,老奴一定带到,这茶具极为珍贵,王妃可要好好珍视我们婉妃的这份心意才是啊。” 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还不一定呢,秦姝兮面上笑吟吟:“这是自然。” 她命桃叶将茶具收下,同一众礼物一起放在了摆台上。 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听闻如今婉妃盛宠,果然不一样,出手真是大方!” 也有人夸赞道:“是啊,侯爷真是有福气,儿女们都这样出息,一个是皇妃,一个是王妃,还有个嫡子是宫中侍卫。” 秦雍浅淡的笑了下,笑容却不达眼底。 儿女们都厉害又如何,如今除了姝兮,其他都生了别的心思,他早就控不住了。 就在前不久,他这个大女儿还派人来信,说是宫中需要打点,她没带太多东西进宫,让他帮着准备些银钱送进去。 他如何不知道,当初李娟丧葬闹得那出事,秦婉知手里早就散尽了银钱,日后,指不定还得跟他要多少次补贴的钱呢。 就在这时,一声通传响起,“太子殿下驾到——” 府中的宾客一惊,立刻起身迎接。 秦雍率先站起,迎向了门口的男人,秦叶轩也连忙跟上。 “参见殿下。” 府中的人跟着行礼。 北盛澈一袭紫色的华贵长袍,清俊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淡笑,温柔的简直就是谦谦君子! 满园的女眷盯着他的俊美容貌心神向往,还有些小姑娘的眼睛里忍不住泛起粉红泡泡。 天呐,太子殿下未免长得太好看,太温柔了吧! 再看一眼在座的男人,除了秦叶轩样貌还算不错以外,其他男人的容貌还不及殿下三分,简直丑死了! 若是能嫁给殿下的话,她们当妾也满足了! 北盛澈扫了一眼园子里的人,也看到了不少姑娘家的爱慕之意,他唇边的笑意更加温柔,抬手虚扶了一把秦雍,说话的声音也好好听,还带了一丝笑意。 “侯爷快起,本宫听说誉王妃今日及笄,特来送份薄礼。” 说着,有侍卫捧上锦盒,北盛澈将锦盒递到秦姝兮身前。 他紧紧的凝视着她,“这里面,是本宫特意命人去西域寻来的玄铁凤骨针,本宫想着誉王妃擅长医术,应该用得到。” 听闻是玄铁凤骨针,宾客们蓦然睁大了眼。 据说,这套银针是由千年玄铁锻造,配合奇门遁甲使用的,非常罕见,后来失传已久,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能寻到,还送给了誉王妃! 满园的女眷越发羡慕秦姝兮了。 不仅能得到锦绣庄的衣裳,还有太子殿下这般出色的男子赠礼,今晚他们过的岂止是羡慕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而秦姝兮的目光落在那锦盒上,明眸却冷寒。 前世,北盛澈得到这套银针的时候,她以为他是送给她的,欢喜不已,后来迟迟不见他动静,还曾问他要过,可他没有给,忽悠了她一顿,转手将针送给了一个他想拉拢的神算子…… 秦姝兮久久未动,北盛澈唇边的笑意渐敛,盯着她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见状,秦雍忙出声提醒,“姝兮,还不快谢过太子殿下。” 秦姝兮回神,与北盛澈道:“多谢太子殿下了。” 她看了一眼桃叶,桃叶立刻接过。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伸手碰那锦盒一下。 北盛澈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这个女人,总是对他这么冷淡。 “誉王妃,不喜欢这套银针?” 有部分北盛澈的爱慕者听此,眸光瞬间凌厉的瞪向秦姝兮。 太子殿下这样的身世,这样俊美的容貌,还亲自赠送,居然敢不喜欢? 誉王妃的脸有这么大吗! 秦姝兮完全忽略了别人凌厉的目光,北盛澈如果没有一点拥护者,她才会觉得奇怪,但也不足为惧。 她神色平静的看着他,笑道:“殿下送的东西这么珍贵,姝兮必定是喜欢的。” 东西是好的,只是送的人令人讨厌。 说起来也好笑,前世她一心为他,却换不来半点真心,这辈子对他爱答不理,他反倒粘了上来。 这个男人,果然犯贱的很。 秦雍看了看淡漠的秦姝兮,生怕惹恼了太子,忙朝北盛澈道:“殿下请上座。” 北盛澈的视线从秦姝兮身上收起,迈步落座,众人也跟着坐下。 酒席继续,歌舞欢腾,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秦雍陪着北盛澈喝酒,不时的说着话。 须臾,突然有女子花痴的尖叫声:“你们,你们快看,秦二爷来了!”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正缓缓走来一个男人,他身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袍,手里肆意的把玩着一把骨扇,另一只手捧着一束花,容貌绝艳近乎妖孽,血玉般的唇瓣浅浅勾着浅笑,就这么走过来都美得像是一幅画! “啊啊啊!秦二爷为什么一个大男人都可以漂亮成这样!” “何止是漂亮,被他看一眼都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他妈还是个男的……” “果然天下第一美男这名声不是吹的!” 秦姝兮也看见了容貌颠倒众生的秦意之,他捧着花漫步走到她的面前,声音温柔宠溺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了—— “小侄女,恭贺及笄……” 第184章 北盛澈被秦意之秒杀 “啊啊啊啊……” 满园的女眷疯狂了,别说是女人了,男人都快疯了! 完全没有想过全场最不正经最纨绔的男人,居然说出这么正经的话来,声音还这么好听这么温柔简直就是秒杀全场啊! 太子殿下算什么,瞬间就秒成渣了! 亲娘啊,如果能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当妾,哦不!不要名分也可以!十分乐意的! 尽管看习惯了秦意之的容貌,秦姝兮也不会轻易被撼动,但这一刻秦姝兮竟然也被他的美色震了一下心神。 而且她还真的很少听秦意之这么温柔又正经的说话,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秦意之递过来的花,眉眼弯弯的笑着。 “花很好看,谢过二叔。” 秦意之凝视着她娇媚动人的脸,目光微微暗了暗,眸底仿佛有暗流涌动,不过并不明显。 秦雍重重的咳了一声,提醒道:“意之,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秦意之像是才看见北盛澈一样,“呀,殿下也在啊,下官见过殿下。” 几乎是从秦意之出现开始,北盛澈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秦意之,他目光幽幽的盯着秦意之,话语有试探之意。 “今日是誉王妃的及笄礼,秦二爷怎么来的这么晚?” 秦意之啊了一声,骨扇一开摇着道:迎春楼里新来的漂亮姑娘缠人的很,所以今天就来晚了些。 啪嗒,满园女眷芳心破碎的声音。 美色光环破灭了,秦二爷还是那个秦二爷…… 秦雍和宋庄毓的脸色有点尴尬,唐蓁嘟着唇,酸得厉害。 北盛澈却眯了眯眼,觉得秦意之要么是真纨绔,要么是真能装。 他悄然看了一眼身侧的侍卫林铮,等林铮离开后,他才继续道:誉王妃好歹是秦二爷重要的人,这么重要的场合,缺席可不好吧? 秦意之笑眯眯的看向秦姝兮,“这有什么,我大哥生辰的时候,我不照样也去了青楼么,都是一家人,不打紧不打紧的。” 秦雍脸色一僵,尴尬不已。 偏在这时,秦意之还侧头问了秦雍一句,“是吧,大哥,你不介意吧?” 秦雍:“……” 你还好意思问?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秦意之,纷纷摇头。 秦家二爷的风流浪荡,果然不虚。 秦意之见秦雍不语,又将目光投向了秦姝兮,笑着眯了下眼:“小侄女就更不介意了吧?” 秦姝兮当然全力支持秦意之。 “自然不介意,二叔开心才最重要。” 不说二叔日后要当摄政王,跟她的仇人北盛澈作对,就是单纯的只是她的纨绔二叔,她也要牢牢护着! 北盛澈打量着秦意之,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但显然,秦姝兮对于秦意之的态度,可比对他好了太多。 甚至是,她对任何一个宾客,都比对他热情的多。 他面上神态自如,可袖下藏着的手却紧紧攥起。 不论如何,他都要将秦姝兮掌控在手里。 秦意之大步入席,就坐在秦姝兮的身侧。 秦雍招呼着众人,宋庄毓看了一眼天色,命杨嬷嬷去着手准备。 再过一会儿,时辰到了,及笄礼的便要开始了。 秦姝兮坐在宋庄毓身边,两人交谈着行礼的事宜。 北盛澈坐在席间,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这时,林铮回来了,悄悄对着北盛澈耳语几句。 北盛澈随便敷衍了一下,便跟着林铮走了出去。 秦意之的目光随他们的身影而去,酒杯挡在唇边,薄唇冷冷的勾起,无声冷笑。 北盛澈跟着林铮去了侯府院门的附近。 此处没有其他人,林铮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刚得手的账本呈了上去。 “殿下,那秦意之的房中没有什么太大发现,只有一本账本,不知道有没有用。” 北盛澈接过,掀开了账本,顿时一脸无语。 账本上—— 五月,吃喝五百两,赌坊八百两,花楼一千两…… 六月,花楼五千两,从大哥处蹭了八百两,未还。 七月,买花魁作陪五千两…… 竟然都是秦意之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花销! 北盛澈的眸里浮现嫌弃之色,继续往下看去。 账本上面竟然还列了详细的计划:如何从大哥那多捞点钱,要养几只蛐蛐公鸡,再开几家赌坊…… 还列的有理有据的。 北盛澈一下合上了账本,狠吸了一口气。 “这个秦意之……” 真是一无是处! 北盛澈看向林铮,“他房间里就这个么,还有没有别的?” 林铮一脸的欲言又止。 北盛澈有些不耐烦,“说。” 林铮支支吾吾道:“还有些,闺房里的……小玩意。” 闺房的……小玩意? 一个花天酒地只会睡女人的二世祖,这小玩意能是什么好玩意! 北盛澈的额角狠抽了一下,为自己对秦意之的怀疑感到惭愧。 他定是想错了,这么不着调的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是当日入侵皇宫的黑衣杀手! 那可是连沈冽都敌不过的杀手!绝不可能是秦意之! 但,那日宫中出现的黑衣人到底是谁呢? 就在这时,院中突然出现一阵骚乱,宾客们喧哗不止…… 第185章 她当着他的面在想谁 听声乐,似乎是及笄礼开始了。 北盛澈皱了下眉头,将账簿扔给了林铮,抬步朝院中走去。 他刚一进院中,便看到秦姝兮跪在秦雍身前,开始行及笄礼。 祝词一句接着一句,这时却忽然有数不清的花瓣,从四周的阁楼纷纷扬扬的洒下。 美不胜收。 有人叹声道:“哇,好漂亮啊……” “竟然有人想到撒花,真是有些不同的及笄礼啊……” 秦姝兮抬头看着花瓣落下,也有些意外。 而秦雍的手中拿着一支玉簪,原本是要给秦姝兮行及笄礼,但这落花太突然,他还没有缓过神来,手里的玉簪蓦然间就被人夺走了。 玉簪被秦意之稳稳地插入了秦姝兮的发间,秦姝兮都愣住了,直直的盯着他看,“二叔……” 一朵花瓣掉在她的发顶,秦意之将花瓣缓缓取下。 他眼眸幽深,笑容如莲,“小侄女,喜不喜欢叔叔送你的礼物?” 妖孽俊美的男人为精致漂亮的女子戴发簪,漫天繁花不断落下,画面当真美到极致,众人都看得痴迷了。 唐蓁紧紧的注视着这一幕,她心尖上的男人动作温柔眼神温柔的对待另一个女人,若不是她知道他们是叔侄,可真就要伤心了。 但更加诡异的是,她明明知道他们是叔侄,心却莫名的不安起来,她总感觉秦意之看秦姝兮的眼神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而秦雍此刻已经回过神来,简直暴躁的瞪着秦意之。 这混小子!他闺女结婚,这混小子抢了牌位,今天他闺女及笄,这混小子又来抢簪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而他怕给姝兮带发簪出什么岔子,特意提前演练了好几遍,还特意穿上了姝兮给他做的衣服。 结果呢? 风头全被这二世祖给抢走了! 不过即使他再不愿,发簪既带上了,便算礼成了。 秦雍被秦意之挡着,秦姝兮看不到他的脸色,不过她的眼神却有些恍惚。 她记得,那一日,玄凛在她院中的合欢树下将匕首送给她的时候,也是如此时一般,花落如雨。 不知道玄凛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被困在山上。 她被北慕宸送回来的时候,托了他派人去找玄凛,也不知道,他的人有没有找到玄凛。 秦意之发觉秦姝兮有些失神,微蹙了下眉头。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走心,是在想谁? 好在秦姝兮很快就敛起了神色,笑盈盈的道:“二叔送的礼,姝兮怎么会不喜欢,礼成了,我们下去吧。” 在席中一侧,被碾压了一晚上的秦叶轩不动声色的看着秦姝兮,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冽狠毒的光。 秦姝兮今日大出风头,而他却颜面尽失丢人丢的很,他现在找她麻烦肯定不行,但叫她就这么顺风顺水的完成及笄礼,他又不甘心。 秦叶轩的目光落在长桌前站着的桃叶。 桃叶见礼成,便命人将礼品都送往秦姝兮的院中。 她看了一眼秦婉知派人送来的一套珍贵茶具,亲自端起了它,要将它送进院子。 忽然!桃叶膝窝处骤然一痛,猝不及防的跪了下去。 “啊——”桃叶一声尖叫,手上的茶具蓦然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 茶具碎了一地! 院中瞬间安静下来。 秦姝兮被秦意之扶着手臂从台上走下,见状眉心微蹙,想走快些将桃叶扶起来,奈何裙摆太长,宫靴太高走不快。 秦叶轩将手中的暗器藏回袖中,心里冷笑。 这下看秦姝兮怎么收场! 果然,议论声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天,那不是婉妃赐的茶具么,世间仅此一套的……” “完了,这小丫头不死也得脱层皮,才对得起婉妃娘娘的心意啊……” 北盛澈这时已经重新回到了宴席上,宴席突变事故,秦管事连忙赶了过来,看到打碎的茶具时,立时呵斥桃叶。 “这可是婉妃亲赐的宝贝,你是怎么回事!” 桃叶的手心都擦破了皮,忙从地上爬起,她看着破碎的茶具,眼眸瞬间红了。 “奴,奴婢明明拿稳了,怎么会这样……” 秦叶轩没出声,倒是他身边的奴才云意开了口。 “桃叶,你平日里明明挺稳重的,怎么现在却这么手忙脚乱了,是真的不小心摔出去了,还是有心针对婉妃娘娘的心意,故意摔坏的!” 桃叶刚要解释,一些宾客也觉得她十分不妥。 “不管这丫头是不是故意打破的,这样手脚不利落的丫鬟砸坏了这千金难求的孤品,就该杖毙打死!” “对,扔出去喂狗吧,就算是王妃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可这是婉妃亲赐的孤品啊,死一千次都抵不过一个茶杯……” 第186章 比小爷泡妞还有才 桃叶听着这些话,吓得脸色惨白无比,她给王妃惹事了。 “不是的,我,我刚刚站的好好的,好像有人打了我一下似的,所以我才没站稳,不是故意打坏的……” 秦姝兮已经走到桃叶身边,她的目光扫过说话的那些人,最终落在云意身上。 “既然是本王妃的人惹了事,自该由本王妃来处置,不需任何人乱定罪名,指手画脚。”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那些巴拉巴拉说着狠话的人住了嘴,桃叶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王妃……” 就连云意也不敢吭声了。 誉王妃的声音很温柔,但她那眼神实在是太冷太有杀伤力了,可今晚的及笄宴会几乎没有纰漏,少爷一肚子火不发泄出来的话,晚上回去他可就惨了…… 秦叶轩心里冷笑,面上却应和道:“二姐说的有理,但大姐送给二姐的心意,难道就要被这么丢弃了吗?还是说,纵使大姐的礼再重,情再深,在二姐心里都还抵不过一个卑贱的小丫鬟……” 众人不敢挑衅秦姝兮,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没有议论,但眼神各个变化万千,暗中思索着秦叶轩这番话。 这意思明摆着誉王妃跟婉妃不合,而且还是誉王妃单方面不顾姐妹之情,连对丫鬟都比对自家姐姐要好…… 秦姝兮的眸底浮现一抹嘲讽,她跟他们这对姐弟有感情? 她刚要还击,站在她身侧的男人突然握了一下她的手指,“这点小事用不着你出面,今日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 秦姝兮看向秦意之,他冲她轻佻的笑了下。 她立刻有一种秦叶轩完了的感觉…… 果然,二叔不出声则已,一出声一鸣惊人的道:“就这?” “不过就是个赝品,十文钱都能买到的破茶具,居然被你们捧得比天还高,大侄女也是,用赝品表达姐妹情深,比小爷泡妞还有才。” 闻言,院中轰然炸开。 赝品?这怎么可能啊! 桃叶完全呆住了。 虽然大姐不待见秦姝兮,但要正大光明送出手的东西绝不可能是假的,秦叶轩维护道:“二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知道这是赝品?” 秦意之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见识都比我广才华也比我好,质疑我的话那就上前看两眼,难道真货假货还分不出吗?” 众人议论纷纷,秦叶轩当即有种不安的感觉,而在场的人不乏有才之士,真的捡起那碎片研究了起来。 有人得出结论:“这,这真的是赝品……” 什么! 秦叶轩不可思议,就连秦雍也难以置信,毕竟秦婉知是什么脾性的人他十分了解,“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弄错,这套茶具为什么会被称之为孤品,就是因为它的做工精良,真品的话会在月光下会呈现出一层山水纹的光晕,这套没有,难道还不够说明是赝品吗!” 众人往地上碎片望去,黑漆漆的还真没有什么光晕! “婉妃竟然给自家妹妹送赝品?看来是……”是真有猫腻啊。 众人神色各异。 “秦二爷竟然说对了……” 秦叶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难看至极。 秦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没想到自己的大女儿竟然这么寒酸。 北盛澈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凉意,秦意之却悠哉悠哉的摇着骨扇。 “我说这套茶具是赝品,是因为我在迎春楼见过真品,在我好兄弟那,所以才说大侄女肯定买到假货了。” 闻言,众人的面色又泛起一道隐晦的神色。 早就听闻秦家二爷男女通吃,那迎春楼主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色男子,秦二爷竟能与他称兄道弟,这…… 看来外头传言他们走的“近”,所言不虚啊。 秦雍和宋庄毓突然觉得不妥,这……这可不行啊,怎么着都得娶个女子过门,不能找回一个男人啊…… 秦姝兮比他们多想了一层。 如果真是这样,二叔岂不是知道北慕宸很多事? 那二叔会不会是北慕宸的人,他未来能坐上摄政王之位,又是不是北慕宸帮的,毕竟九皇子的母妃身后的势力在朝中是很强大的。 而这样也就解开了,为什么上一世二叔在后来能变得那么强…… 第187章 二叔真好 秦姝兮道:“既然如此,桃叶也不算打坏了这孤品,先起来吧。” 桃叶劫后余生的看着秦姝兮,“多谢王妃。” 她还感激的朝秦意之看去,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今晚真是多亏了王妃和二爷啊,她再也不说二爷的坏话了嘤嘤嘤…… 此事就这么揭过,秦叶轩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气走了。 堂堂宫妃竟然送赝品,亏他还一直说秦婉知对秦姝兮真情实意,这下倒好,连同他一块栽进去了! 秦姝兮则朝秦意之颔首道谢,下巴赫然被秦意之的骨扇抵住了,“不准谢,你可是我的小侄女。” 秦姝兮真想抱他大腿啊,但肩膀上有伤她就没大幅度动作,只是笑容甜甜的哄着他,“二叔真好。” 秦意之挑高了眉头,心底却越发舒坦了。 北盛澈见秦意之这么小人得志,秦姝兮对他笑靥如花的模样,竟觉得十分碍眼。 若非秦意之不是秦姝兮的亲叔叔,他觉得此人就没必要活着了…… 及笄礼办得盛大无比,礼宴结束后,所有外人都离开了。 北盛澈回府的路上,林铮恭敬的问道。 “殿下,秦意之那里没有查出其他的东西,恐怕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可还需要再查?” 北盛澈一双清流含光的眸子微微眯起。 “派人盯着吧,只要有异常,随时汇报。” 这些日子,他手下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虽然……秦意之确实不像一个有能力的人,除了嘴上功夫厉害了点,一无是处。 “是,殿下。” 侯府。 宋庄毓安排府中的下人收拾,瞧着这一幕心里觉得无比欣慰。 如今能隆重的给姝兮办一场及笄礼真好,这要是在一年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秦姝兮安排了桃叶去做了一件事后,走到宋庄毓的身侧。 “娘亲在想什么呢?” 秦意之一直没走,就在她们旁边听着。 宋庄毓拉过秦姝兮的手,感慨道:“娘就是替你高兴,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秦姝兮闻言,目光也柔软了不少。 是啊,她也完全没有想过今生竟然可以拥有这么多喜欢她的人。 前世那些她缺少的亲情友情,如今都齐全了,所有的遗憾竟都得到了弥补,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蹭了蹭宋庄毓的脖子,“是啊,会越来越好的,姝兮如今还能跟娘亲长长久久的待在一块,真幸福。” 宋庄毓神色黯淡了一瞬,“哪能跟娘待这么久,你嫁了人,虽然九皇子死的早……不过,如今你名气这么大,颇受陛下青眼,说不定来日可以找到合适的机会能改嫁呢。” 秦意之听到宋庄毓的话,瞬间黑了脸,连忙看向秦姝兮。 秦姝兮的表情有点僵硬。 眼下九皇子死人变成活人,她想改嫁的话有点难,和离,或许还可以尝试一下。 “娘,改嫁或许难,但别的法子可以试试,不过此事急不来,得从长计议。” 秦意之的脸色更黑了,那母女俩人却丝毫未发现,还在自顾自的谈论着…… 一个时辰后,夜色渐浓。 皇宫,婉华殿。 “陛下,葡萄甜不甜呀?” 秦婉知拈起一个葡萄递到楚帝的嘴边,笑眯眯的问话。 楚帝吃下葡萄,将秦婉知拉到了怀里,“还算可口。” 秦婉知娇俏一笑,倚在楚帝的身上,伸手替他捏着胳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陛下来宫中,脸色一直不大好。 楚帝冷峻的眉眼舒缓了些,却又想起今日侍卫来禀报誉王妃及笄礼,秦婉知送了一套赝品茶具的事。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婉妃啊,日后要是手里紧,可以跟朕说,不必自己撑着。” 秦婉知的笑容僵了一瞬,自然知道楚帝指的是什么事。 但她真的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礼物,她也亲眼看过了那套茶具,竟没想到那套做工精细的茶具居然是赝品,连她都被骗了。 她如今身为皇妃,这样的事被捅出来,陛下自然是觉得丢面子。 所以,秦婉知克制住眼底的情绪,从楚帝身上起来,俯身替他捏起腿来,“是,臣妾谨记。” 楚帝看了一眼秦婉知,心绪好一阵复杂。 这么好看的容貌,又有京都才女之称,怎么连秦意之那样的纨绔都能看出的赝品,她却看不出来? 这名头,怕是有点名不副实了。 楚帝轻轻叹了口气,将秦婉知扶了起来,“罢了,你起来吧。” 话落,楚帝便命人拿上来几盒价格不菲首饰赐给了秦婉知,“日后多去库房看看,有些好东西,爱妃得看多了才能更好辨别。” 这明摆着就是说她见识少! 秦婉知的脸色一白,强笑着谢恩。 可她袖下的手却气得紧紧攥了起来。 那些黑市里敢卖她赝品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秦婉知怎么都想不到,此刻她骂的那个茶具店铺里的小厮,正乐呵的不行。 “掌柜的,我刚刚收到了一个小丫鬟贱卖过来的一套玄铁凤骨针,是真品,价格不菲呢,最近我们可真是赚大发了,不但高价卖出了一套假的茶具,还收了一套真货。” 掌柜的扫了一眼小厮的样子,满意的摸了摸胡须。 看来,主子玩命伪装自己的钱又有了…… 第188章 终于及笄了,我的夫人 与母亲分别后,秦姝兮快步回到院子,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继而掏出怀中的骨哨,一连吹了好几声。 自从山间回来,她还没见过玄凛,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回来。 然而,当她第三次吹响骨哨的时候,玄凛还没有出现。 秦姝兮有些着急了,难道玄凛还没有回来? 不行,她要去找九皇子,让他把玄凛救出来。 她迈步要离开的时候,腰间忽然一重。 紧接着,秦姝兮的身子便被一只手转了过来。 看清楚身前的人,她眼眸一亮,玄凛。” 玄凛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鼓鼓的油纸,递到秦姝兮面前。 秦姝兮微讶,“这是什么?” “礼物。” 秦姝兮接过,才发觉是一包栗子糕,正热乎乎的冒着热气。 男人低缓的开口:“你白日里奔波了一天,应该还没有好好吃过东西,晚上又要及笄想必也没有时间吃东西,我刚好路过卖糕点的地方,就给你买了点。” 秦姝兮眼中忽然一热。 这个男人,身为杀手明明应该最是冷血无情,却永远这么细心。 她低头看着用纸包着的糕点,掏出一块栗子糕放入口中,香软清甜,很好吃。 秦姝兮眸色柔软,忽而道:“对了,那会我们走失后,你去了哪,发生什么了?” “我踏入那个八卦阵后,遇到点小麻烦,后来被迎春楼主的人救了,本想早点跟你报平安的,但你身边的人太多,我不方便出面。” 秦姝兮忙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她便伸手查看,刚碰到玄凛的胳膊,他立即闷哼一声。 秦姝兮皱起眉头,“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秦姝兮将玄凛拉进了屋内,掀开了他的衣袖。 衣袖下,玄凛的胳膊上似乎被某种利器所伤,留下很长的一条口子,血水早就浸透了衣衫,甚至是凝起血疙瘩。 “你怎么不好好清理下伤口?” 秦姝兮的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她的目光落在了玄凛的一袭黑衣上,穿得是她送的那套。 “我给你做的衣服里,不是放了药么?” 玄凛看了她一眼,“着急赶回来,顾不上。” 秦姝兮连忙拿过药箱,替他包扎起来。 再忙也要先照顾好你自己。 “怕你有危险。” 他说的那么自然那么随意,但又是那么的认真,秦姝兮的手上一顿,她狠狠咬了下唇,想让他不准再说话了,尤其是这么让人感动的话,但又舍不得说他,最后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等处理好他的伤口后,她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问起了自己想问的事情。 “你对迎春楼楼主,有没有什么了解?” 玄凛眼眸微闪,“怎么了?” “我对他了解太少了,既然是盟友,应该多了解一下。” 玄凛打量着她的神情,“我只知道,他的势力非常的强,无论是江南还是京都,都渗透了他不少的势力。” 秦姝兮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已经察觉到了。 玄凛不知道怎么了,脱口而出:“你喜欢他?” 喜欢九皇子? 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秦姝兮道:“不喜欢,只是问问。” 玄凛眸色微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 奇怪,为什么心情这么复杂? 既开心又感觉有点……郁闷? 秦姝兮看了一眼玄凛,“你怎么了?” 玄凛摇了摇头,“没什么。” 秦姝兮没有再追问,只是道:“这些时日你好好养伤吧,没事就不要乱动了。” 玄凛看了一眼胳膊上被她包扎好的伤口。 “无妨,都是小伤,我不会离你太远的。” 月色透过窗子,照在玄凛的身形上,将他颀长的身影勾勒出来。 秦姝兮对上他一双灼灼的黑眸,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从什么时候起,她会觉得有他在身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她没有去想,坐在他的身边,想与他静静地再相处一会,但她太累了,白日里跑去了枫叶林山,遇险遇难。 回来还闹腾了一晚上,都没过一会就倒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玄凛的眸色微深,英挺的眉眼里溢出了几分疼爱,将她打横抱起抱回了床榻上。 他就坐在床边久久没动一下,过了许久他忽然缓缓扯下了面巾,露出了绝艳的容颜。 烛火通明的屋内,高大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沉睡少女的身侧,他俯身凑到了她的唇边,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她的睡穴,吻了上去。 与他沉着冰冷的性格不一样,这个吻激烈又有点失控的意味,像是野马脱缰,有点肆意妄为。 她浑然不知,而他的声音悠长而撩人心扉。 “终于及笄了,我的夫人……” 第189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姝兮一觉醒来已经天亮了,玄凛早不见人影。 桃叶蹦蹦跳跳的跟她说昨晚东西卖掉了,虽然她不懂为什么秦姝兮这么不待见太子殿下,但她还是笑眯眯的道:“王妃,我们又多了好多钱钱。” 秦姝兮夸她做的不错,桃叶一脸得意,如果身后有尾巴一定翘起来了。 秦姝兮洗漱完,去找宋庄毓用早膳。 宋庄毓的身子愈发笨重,她刚扶着宋庄毓坐下,秦意之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小侄女,看叔叔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秦雍一听这张扬的声音,脑袋就有点疼。 他还记得这混小子昨晚抢了他当爹的风头…… 秦姝兮则挑眉看过去,只见秦意之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了她身前,“打开看看。” 秦姝兮好奇的打开,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套描金粉彩的山水茶具! “这是?”是婉妃没买到的孤品? “这是山水茶具,天下仅有的一套,是叔叔特意跟迎春楼主要过来,讨好我小侄女用的。” 秦姝兮显然没意料到,“二叔,这太贵重了。” 而且除了合作以外,她不想跟九皇子有任何牵扯,这礼物她递还给了秦意之。 秦意之却直接塞进她的怀里,“你是我的……小侄女,多贵重你都受得了,留着吧,泡茶挺好喝的。” 秦姝兮抿了抿唇,没再推辞。 宋庄毓则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尴尬的看了一眼秦雍。 秦雍咳了两声,“意之,注意下形象,别到处跟着一个青楼的男老鸨混。” 什什么? 男老鸨? 秦姝兮险些呛着,九皇子竟然被她爹称之为男老鸨? 她重点关注了一下秦雍和宋庄毓的神色,看样子他们都觉得九皇子很上不了台面啊。 这……以后爹娘要是知道男老鸨的真实身份,岂不是……很尴尬? 秦意之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涨红明显想到什么,他薄唇轻勾,随即才看向秦雍,笑眯眯的道:“今日若不是为了这茶具,谁有空总跟他玩。” 他大摇大摆的坐下,“今天这菜做得不错,吃饭吃饭。” 宋庄毓和秦雍见状,忧愁少了几分。 总之,别喜欢上那男老鸨就好了…… 用过膳后,秦雍和宋庄毓去花园散步了,多走动对胎儿也好。 只留秦姝兮和秦意之两个人。 秦姝兮也没有扭捏,直接问道:“二叔似乎跟迎春楼主关系极好,连这么名贵的东西都愿意送给二叔,那二叔是不是很了解他啊?” 秦意之对上她略有试探的目光,打趣道:“怎么,小侄女真想像昨天嫂子说的那样,改嫁再找一个?” 他虽笑着,可深黑的眸中却涌动着异样的光。 “自然不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日子挺好,而且我也没有喜欢的……” 话至此,秦姝兮的脑中忽然浮现玄凛挺拔的身影,他细细叮嘱她的话,他多次出手救她,为了她不顾性命,顿时就没声了…… 秦意之瞧秦姝兮欲言又止的神色,清冷的脸上竟还有些红晕,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 “看来小侄女真的有喜欢的人,不知是我兄弟,还是你身边那个人啊?” 秦姝兮愣住,没想到二叔会直接问出来。 可这个问题一出口,她竟然又想到昨晚给她送糕点的人。 正欲开口时,秦姝兮忽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 “团子等等我,等等我 ,你再跑我就不给你吃肉了!” 秦意之还在等秦姝兮的答案,一只庞然大物就冲他径直扑了过来! 好在秦意之眼疾手快的避开了,捂着胸口道:“什么玩意这么大?” “……”秦姝兮,“是团子,二叔送我的那头小白狼。” 团子在秦意之的身前停下,眼巴巴的看着秦意之,尾巴摇了又摇。 桃叶气呼呼的在团子身后站住,呼哧带喘,“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一没看住就跑了,真是狼大了,腿就硬了。” 秦意之盯着眼前通体雪白,足有展开双臂那么大的雪狼,无语的抽了下唇角。 “小侄女,当初叔叔送你的时候这玩意还能抱得住,你是怎么把它养成这么大的?” 秦姝兮斜了桃叶一眼,“她喂出来的。” 秦意之:“……” 桃叶看起来似乎更适合养猪,肉肯定多。 小白狼似乎是好久没见到秦意之了,新奇的很,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了起来,一副随时要扑上去抱他的样子。 秦意之见它这么亲近自己,眼眸微深。 他俯身下来,突然捧住了团子的脑袋,用力的捏了捏它的脸,你的主人是我的小侄女,你对我这么亲做什么,难道是喜欢我?嗯,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姝兮的眉头挑到一个高度,弱弱的提醒:“二叔,它是公的。” 桃叶狠狠吸了口气,二爷可真可怕,连条狼都不放过。 看他问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好像真问狼喜不喜欢他似的…… 第190章 二叔有点霸道 恰在这个时候,小白狼突然非常应景的伸出了爪子,抵在了秦意之的脸上,还别开了脸。 那意思明显就是“我不喜欢”。 秦意之:“……” 秦姝兮忍俊不禁。 桃叶偷偷的笑了下。 秦意之重重的哼了一声,放开了小白狼。 “你这个性子,真是越来越随你主子了。” 秦姝兮见秦意之被团子嫌弃了,就把炮火往自己身上转移,更是笑的不行。 “二叔何必跟团子计较。” 他意味不明的看向秦姝兮,“下次再见它,小侄女得让它喜欢我,不然……” 他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秦姝兮忙应着好,他这才满意的笑了,惹得秦姝兮失笑。 二叔多少还是有点霸道的,不全是当了摄政王以后改的性子…… 深秋,天色很快就黯淡下来,迎春楼暗间里。 北慕宸将一个信封递给小厮。 “把这个给誉王妃送去,就说她让查的那件事有结果了。” 小厮走后,他的心腹手下月娘抬步走了过来,略微疑惑的问。 “主子怎么不亲自告诉王妃呢?” 北慕宸单手托着下巴,眉眼间有些许困扰之色。 “突然让她知道本王的身份,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这样啊,倒也是。 月娘表示认同,而且还默默在想主子的其他身份该怎么办…… 北慕宸突然看向月娘,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又敲。 “你是个姑娘,比较了解女人的心思,你们女人有没有可能只喜欢某个人的某一面?” 月娘一笑,想也不想道:“肯定的啊,我就喜欢李公子的样貌,王公子的温柔,贾公子的财力……” 北慕宸又问:“那你最喜欢哪一个?” 月娘眨巴了下眼睛,“主子,属下看脸的。” 北慕宸敲着扶手的动作忽然停下。 看脸?他有些郁闷的想:那就是秦意之了。 只是秦意之与秦姝兮是叔侄,这个身份…… 另一边,秦姝兮正在房中找药材,桃叶忽然冲了进来,压低声音道:“王妃,有个小厮找你,说是有东西给你。” 秦姝兮狐疑一瞬,命桃叶将此人带入院中。 那小厮将一个信封递给秦姝兮,“誉王妃,这是我们楼主给您的。” 秦姝兮眸色一紧,难道是当年临摹的人查到了? 居然这么快,她明明昨日才跟誉王说…… 她命桃叶去着守院子,继而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有一张名单,名单上只有几个人,正是十三年前文字狱时,在京都会临摹字迹的人,而且誉王还重点排查此后都有谁是突然消失或暴毙而亡的临摹师,上面也都记录了他们详细的地址和家人身份。 秦姝兮看向那小厮,“你们楼主还说什么了?” 小厮道:“楼主将属下派给王妃差遣,外面还有几个楼里的人,都是楼主派了王妃差遣的。” 秦姝兮觉得有点奇怪。 这次北慕宸行事怎么有些反常?平时不都是他亲自来跟她说明的么,不过眼下他们两人的身份捅破,不见面也挺好的。 秦姝兮仔细审视着那份名单,眼神蓦然一变。 这上面有个人叫许衍,她记得他! 上一世,这个人曾拦过太子的御驾,说他的表哥一家在搬家之时被劫匪所杀,他一年前给表哥家迁坟,却发现他们一家的骨头都是黑的,就怀疑他表哥一家死因有异常,结果报官无人受理,只能拦了北盛澈的御驾。 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人当时被侍卫挡开,说了一句天理不公,当场撞死在北盛澈的车驾前…… 现在再把事情前后思考一下,这个许衍,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秦姝兮看向那小厮,“你带着你的人,与我分头去找这些名单上的人,探探他们临摹的本事和这十几年发展的兴衰,我去找这个许衍。” 小厮点了点头,领命下去了。 秦姝兮快步回屋装扮,换了套男装。 既然这一世这个许衍还没死,那她就要尽快抓住时机查明真相。 秦姝兮换好装扮,偷偷出了府,谁知刚走出侯府,便听得一声张扬肆意的调侃—— “小侄女,你这又是要干什么去?” 好巧不巧,迎面跟秦意之撞了个正着,秦姝兮讪笑着一下,“二叔,我……” 她正迟疑着怎么开口,忽听秦意之了然般的哦了一声。 “小侄女你又是要偷着去迎春楼?叔叔早就跟你说过,想去花楼先找我,你倒是喜欢刺激,就爱偷着去……” 秦姝兮一听,就知道他又给误会了,连连摇头,“不不,二叔,我不是去花楼。” 秦意之一摇折扇。 “又不是没去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放心吧,叔叔不会说出去的。” “二叔……”秦姝兮哭笑不得,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第191章 二叔不装了 秦意之精致的眼角笑意更深,拉住了秦姝兮的手腕。 “别解释,叔叔都懂,正巧叔叔也要去,一起吧。” “……二叔,我是有事情要办。” “难道小侄女要搞事情?那感情好啊,叔叔正愁闲得慌呢。” 见秦意之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秦姝兮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但转念一想,她原本就怀疑二叔是北慕宸的人,眼下她刚要去查那件事,她二叔就出现了,这么一看,便更加肯定了。 既然这样,那就带着二叔吧。 两人一路走去,不时的聊着天,秦意之摇着折扇,一副兴致昂扬的样子,秦姝兮无瑕他顾,步伐有些快。 没走多久,秦意之的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暗芒,步伐忽然慢了下来。 秦姝兮有所觉察的看了他一眼,“二叔?” 秦意之没开口说话,折扇意有所指的点了点身后,朝她使了个眼色。 秦姝兮的眼神一变,故作漫不经心到了摊位旁边,拿着铜镜看了看,飞快的捕捉到一道掠影从他们身后闪过。 有人跟踪他们。 她眸底生出冷意,脸上的神色却波澜不惊。 秦意之不急不慌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今日花楼里的新花魁出场,走,我们去好好逛逛花楼。” 不多时,两人就踏进了迎春楼。 一直悄然跟在两人身后的林铮也跟了进去。 谁料,林铮刚一进去,就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团团围住了。 “这位爷,脸生啊,第一次来么?” “这位爷,你看上谁了啊?” “不需要,都走开!”林铮奋力拨开一众难缠的女子,然而却早已不见了秦意之的身影。 林铮的脸色顿时难看,迅速离开。 该死,把秦意之跟丢了! 迎春楼的角落里,秦意之看了一眼林铮,幽幽勾唇冷笑了一下,继而带着秦姝兮从后门离开了。 后门处,北慕宸的人已经替他们备好了一辆马车。 秦意之带着秦姝兮坐上了马车。 马车上。 秦姝兮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意之,清幽的眸子泛出浅淡的光泽,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意之从没被她这么看过,一时间,有些怔忪。 他不自然的打开了折扇轻轻扇动,一双黑眸中藏着些许克制的暗涌。 果然,女人都是看脸的。 秦姝兮却明了了他的身份。 二叔今日这么大摇大摆的带她进入迎春楼,还命人提前准备好马车,定是北慕宸的人,二叔终于不再她面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说明是信任她的,她自然高兴。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 秦意之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抬手整理了下衣着。 他有点懊恼,觉得今天出门前没好生打扮一下,似乎不够完美…… 不多时。 两人到达目的地,是一家书坊。 秦意之和秦姝兮抬步走了进去,书坊客人寥寥,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书童在。 而中年男子正是许衍。 许衍见有人来了,忙抬起头来,模样看起来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 许衍看到秦意之的瞬间愣了一下。 秦意之风流倜傥,一张脸又白又俊,再配上折扇轻摇活脱脱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 这不是顶顶有名的风流二世祖秦意之么,二世祖来他这干什么。 他再一瞧,见秦意之身旁还带着一个俊俏少年,顿时有点不喜,脸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两位有事?” 秦姝兮敏锐的觉察到他的不耐,朗声道:“随便瞧瞧。” 许衍其人,上辈子能撞车自杀,秉性定是刚烈,那件事若是正面问,恐怕会适得其反。 许衍没说话了,继续忙活自己的。 秦姝兮则自顾的在书坊逛了起来,认真的挑起书来。 秦意之跟在她身后,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秦姝兮的视线落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卷山水画作上,上面并没有标注作画者,只有寥寥几句诗词,但其中意境已经彰显出来。 “老板,这幅画可是天成年间名师张沅所作?” 许衍一听,惊讶的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家祖上与张沅交好,这幅画就是当初张沅所赠,一直挂在里面,但因为看起来过于平常,所以一直没人注意到。 秦意之见许衍来了兴致,不由挑了挑眉。 秦姝兮不紧不慢道:“素闻张大师善于在画中寄情,这画作看起来只是平常的山水图,但不同的是,这上面有一人一舟,孤舟垂钓,看似孤寂,其实是一种纵情在山水间的超脱心境,在加上这几句诗词,其意颇为旷达,实非常人能达到。” “而根据这画作上的笔墨来看,应该传了有百年,百年前,纵情山水的画师,便只有张大师了。” 秦姝兮的声色温淡,却带着一股从容之感。 此时,一缕阳光刚好穿过镂花窗的缝隙,照在了秦姝兮的侧颜上,她一双清幽的眸子泛出灼灼光华,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秦意之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他问许衍,“老板,你这有水么?” 许衍都还没有来得及夸秦姝兮说的都对,就被秦意之干扰了。 他有些不喜,“要喝水,去对面茶楼喝去。” 秦意之撇撇嘴。 这老板,分明是看不上他…… 第192章 一家人进一家门 许衍连忙走向秦姝兮,已对她刮目相看。 “这位小公子分析得确实不假,这画的确是张沅所作,敢问小公子师从何处?竟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学!真令人佩服啊!”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位小公子是二世祖养的小白脸呢,没想到居然这般有才。 秦姝兮沉默一下,若是就这么贸然表明来意,许衍未必不会起防备心。 她想起了名单上许衍的表哥陈梓岷,那个人是在文字狱一事后死掉的。 陈梓岷极擅书法与临摹,在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自称墨棠居士。 她便开口道:“老板,其实我是来寻墨棠居士陈梓岷的。” 许衍一听到陈梓岷的名字,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 秦姝兮眼底闪过一道微光,佯装遗憾的样子,谎称道:“其实是我父亲一直欣赏墨棠居士,与他颇有交情,几年前曾约定春天在骊山相见,但他一直没有赴约。” “父亲最近身体不好,一直念叨这个没有完成的相约,可是后来我才打听到,原来他已经不在了,但父亲牵挂已久,我便想着替父亲来看看。” 居然还有这事……许衍的面容上顿时泛出一股哀伤之感。 “我表兄确实很有才气,但也确实命不太好,一年多前他们搬回家乡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全都……不在了。” 秦姝兮抿抿唇,脸上跟着也显露哀伤之意。 “许老板节哀,只是家父与令兄就这么错过了,实在是遗憾,不知道墨棠居士可有留下什么字画书帖一类的东西,能让我带回去给家父,以慰家父对友人的怀念。” 秦意之瞧着撒谎不红脸的秦姝兮,幽幽一笑。 想不到小侄女说话一套一套的,果然跟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许衍沉默一瞬,见秦姝兮脸色尽是坦诚,便不再多疑,转身道:“你跟我来。” 秦姝兮抬步跟上,秦意之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里间的角落有个落了土的箱子,似乎是积压了有些时日的。 许衍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本手稿,递给秦姝兮。 “这些是我表兄留下的,这个手稿他怕搬家路上弄坏,想着自己先回去,等落定后再让我派人捎回去,但是没想到……后来他竟然再没有了看到它的机会。” 秦姝兮眼看许衍情绪有些低落,出声安抚道:“许老板,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过得更好才更重要。” 许衍点点头,恰在这时,外间似乎来了客人,许衍便让他们两人在里面呆着,他先去照看生意了。 秦姝兮便拿着几本陈梓岷留下的手稿,仔细的翻看起来。 秦意之十分安静,完全不吵秦姝兮,只是偶然看她一眼,低调的仿佛像个不存在的暗卫。 这些手稿许是被积压的久了,纸张已经泛黄,泛出古朴陈旧的气味,甚至有些刺鼻。 秦姝兮一页一页的翻着,没注意到一旁的秦意之忽然皱起了眉头,大步走了过来。 许衍恰在这时走了过来,秦意之眼底闪过一道幽光,便道:“许老板,这屋里躁得慌我渴得厉害,有没有水?” 秦姝兮的心底闪过一股奇异的感觉,抬眸,正色看向秦意之,似有审视。 许衍虽不喜秦意之,但到底看在秦姝兮的面子上给秦意之倒了杯水,只是眉眼之间仍有不屑之感。 秦意之含笑接过。 然而下一刻,他却蓦然扬手,将杯子里的水泼向了秦姝兮手中的手稿! 秦姝兮一惊,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秦意之用水将她手里的手稿浇了个透顶! 那些书页顿时发出更加刺鼻的味道。 许衍瞬间暴怒,这个混账二世祖! 他愤恨的瞪着秦意之,“你要干什么?这是我表兄唯一留下的东西了!你给我滚出去!” 眼看许衍气的就要抄东西砸过去,秦意之一个灵敏的闪身避开,“等一下,等一下……” “等什么?等你把我这里弄个底朝天么!你这个人间败类!” 许衍不由分说的要将秦意之推出去,但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紧接着他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起来,连忙将秦姝兮手里的手稿夺了过来。 秦姝兮正诧异的看着泡了水后的手稿,竟慢慢的浮现起新的字迹,书页上的刺鼻气味也渐渐消散了,她还没有看清手稿上的字,就被许衍抢走了。 许衍看着那一点点蔓延的字迹,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稿上赫然写到—— 吾表弟亲见,天成十三年,宫里来人抓了我的妻小,逼我临摹一个人的字迹,写一些惊天骇俗的诗集,而后来,我才知道我临摹的这个人,是当朝太师宋崎…… 第193章 两个男人抱在了一块 害得宋太师一家惨死,此事我倍感愧怀,但当时抓我妻小的人逼迫我带家人离开京都,今日我留下这本字据,是为了以防不测。 若你能看到此书,我恐已经身死,日后你要是有能力,一定要替宋太师平反,也替我们一家几口报仇,要是没有这个机会,也切记把东西烧毁,远离京都,权当不知此事。 书页之下,甚至还有一个陈梓岷留下的血手印。 许衍看后,近乎踉跄一步,他扶住一旁的书柜,用力的吸了口气,神情哀恸的红了眼睛。 “表兄,究竟是谁害了你!” 而秦姝兮看清了那手稿上的字迹之后,清亮的眼眸瞬间猩红,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与悲痛! 对方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陷害外祖父,害得外祖父一族只留下她与母亲,满族灭亡! 而能有权力买通临摹的人,还有这个动机的,只有皇后的人! 他们想利用文字狱来扳倒九皇子的母妃。 如此蛇蝎心肠!竟然为了权势地位,害死无辜的外祖父一族! 秦姝兮想起前世她和母亲因为没有了外祖父的依仗,受过多少苦,多少次沦为笑柄,最后她与母亲死的多惨,全都是皇后一族亲手逼迫的…… 秦姝兮的呼吸忽然急促,纤细的手指指甲嵌入了掌心,都抠出了血来,可悲伤和痛恨还是难以抑制。 忽然,她的腰身一紧,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秦意之下颌紧绷,牢牢地抱着她,眼底满是温柔怜惜。 这一瞬,秦姝兮再也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埋首在他胸前,身体不住的颤抖。 秦意之的心忽然有些疼,且有些无措,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平生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人。 最后他才抬手,轻轻拍打在她的后背上。 许衍正沉浸在悲伤中,想到表哥对他的好,再想到表哥如今死的有多惨,愤恨的拍了桌子,“不论如何,我都报仇!” 话落,他侧目看向秦意之他们,却看见两个男人抱在了一块…… 许衍:“……” 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两个突然就抱上了? “你们这是?” 秦姝兮从秦意之的怀里退出来,擦掉了眼泪,许衍更是震惊,这小公子居然对他表哥如此重情重义,还为表哥掉眼泪了! 只见秦姝兮忍着悲痛道:“许大师,我们进屋谈一谈吧……” 半个时辰后。 秦姝兮与秦意之拜别了许衍,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上。 秦姝兮安安静静的坐着,眼角残留泪痕,但已经恢复了冷静。 秦意之紧紧地盯着她,“小侄女放心,这件事叔叔会帮你的。” 秦姝兮一怔,神色幽静的看向秦意之,开口道:“二叔,今天多谢你了。” 秦意之摊手,“这有什么,你外公就是我外公嘛,应该的。” 秦姝兮错愕。 秦意之连忙咳了一声,改口道:“错了错了,是世伯,世伯!” 秦姝兮这才敛起神色,轻轻点了下头。 秦意之强行冷静,摇着折扇,“我帮你查是谁买通的陈梓岷,想办法找找人证,你……安心一些。” 秦姝兮点头,她如今是誉王妃,行动不便,让二叔来,这样安排最好。 她垂眸静坐,想起方才三个人在屋里的深谈。 刚刚她已经挑明了身份,许衍也决定暂时离开京城,暗中去陈梓岷的墓前开棺验尸,而她需要回去继续准备更多的证据,等时机一到,他们才可以一起去告御状。 秦姝兮死死地攥着手。 这一次,她必然会查到证据,给外祖一家翻案! 秦姝兮与秦意之回到府里已经是傍晚了,匆匆用过晚膳,秦姝兮便走了,秦意之抿了抿唇,也回了松鹤别院。 郑风立即迎了上来,“二爷,您回来了,今天怎么样,玩得可尽兴?” 秦意之瞥了郑风一眼,“玩什么玩,小爷我是出去办正事了。” 说着,他突然停下脚步,侧目看向郑风,你说,小姑娘心情不好应该怎么哄? 郑风:“……” 他凌乱了,他们家二爷万花丛中过,现在竟然问他怎么哄小姑娘? 秦意之扫他,“平时你不是主意很多么,快说!” 郑风眼珠转了转,道:“那就是,给她买好吃的,送她喜欢的东西,衣服,一切……反正就是陪着她,要告诉她二爷你时时刻刻都在!” 秦意之眼中闪过一道幽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转身离开了院子。 郑风看着秦意之匆忙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脑袋。 主子这是怎么了…… 秦姝兮回到院子,打发了下人们出去,一个人静静坐房间,心绪有些乱。 如今母亲身怀六甲,最忌讳有事情折腾,或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这件事,她只能先瞒着母亲…… 她正想着,忽听一声清亮悦耳的嗓音传来—— “小侄女?” 秦姝兮不由狐疑的走了出来,“二叔?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他迈着大长腿朝她走过来,伸手扣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抱在怀里…… 第194章 二叔,你好像一个人 秦姝兮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已经被他带上了房顶。 秦姝兮看着挂满宫灯的院子,看向身侧的秦意之,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满眼的怜爱。 “小侄女,今天陪叔叔看看星星吧。” 秦姝兮心下一跳,“现在?” 秦意之的胳膊绕在脑后,仰面躺下,“嗯,现在。” 秦姝兮蹙起秀眉,摸不清他要做什么,不过她这二叔做事素来随心所欲,她也懒得去想,反正心情沉闷,看看月色也是好的。 她在他的身旁躺下,准备看星星。 谁知今晚乌云遮月,星光黯淡,着实没什么可以赏的。 更可气的是,一堆蚊子在耳畔嗡鸣不止,尽朝着秦姝兮白净的脸上飞去。 秦意之唇角抽抽,这破天气,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他索性坐起,转身,替她拍起了蚊子。 他的动作随性不羁,抬手在空中挥过几道弧度,竟似舞刀弄剑般潇洒自如,身形又特别的像一个人…… 落在秦姝兮的眼里,他竟然与玄凛有瞬间的重合,连眉眼都这般相似,她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二叔,你好像一个人。” 闻言,秦意之略挑眉峰,徐徐转头,“像谁?” 说话间,恰有月光从层云中透出,一点点的在他身后散开,漫天的星辉将他清俊无双的轮廓照亮,恍若天人。 他轻佻的冲她挤眉弄眼,“小侄女,难道你还跟谁一起看过星星?” 秦姝兮:“……” 失策,二叔这样放荡不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高冷的像是块千年寒冰,也就相识久了才融化了而已,不可能会是同一个人的,一定是错觉。 秦姝兮敛起神色,“没什么。” 秦意之见她一副把事藏心里的样子,忽然很不舒服,他陪她看星星,她居然在想别人? 而她想的,又到底是谁? 秦意之眸底的神色幽暗了一瞬,身子一仰,将双手背在头后面,又在房顶躺下了。 秦姝兮脑中映入那人的身影,心绪紊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睁着眼睛瞧着满天的乌云,认真的赏了起来。 秦意之见她一副真的就赏月的样子,更加郁闷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 月影垂落,映照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长。 有清风吹过,远远看去,男子一袭红衣似火,女子白衣如雪,绝美如画,却都心不在焉…… …… 彼时,太子府内。 林铮回禀道:“殿下,今日属下跟着秦意之去了迎春楼,但是……跟丢了。” 北盛澈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杯子,神色幽暗,“不必再追了,这个秦意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确实不放心秦意之,但他今日又把秦意之查了一遍,确确实实纨绔废物的没有可能会是他那才华出众的九弟…… 话落,他唇角又一勾,“秦姝兮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林铮没有认出今日秦意之身边的“男人”是秦姝兮,答道:“没有,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北盛澈淡淡挥手,示意林铮下去。 林铮走后,一个容貌姣好的侍女徐步走了上来,给北盛澈斟茶。 北盛澈注意到侍女安静乖巧的模样,忽然想起秦姝兮在皇后生辰那日点茶的静美模样,心口泛出些许的异样。 他略略抬手,示意侍女上前。 侍女将茶壶放在一旁,温顺的跪在北盛澈身前,眉眼含羞的唤了一声,“殿下。” 浓浓的尾音有些刻意的拉长,北盛澈喉咙微微紧了下,伸出一只修长的指骨勾起了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还算有点姿色的五官上一寸一寸的打量。 那侍女眼中泛起欣喜的神色,殿下是要临幸她了吗? 她大着胆子握住了北盛澈的手指,身子亦微微倾了过去。 北盛澈见状,神色却骤然僵住。 下一刻,他一扬手就将那侍女甩开了,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侍女被他这样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踉踉跄跄的退了出去。 北盛澈烦躁的盯着她逃走的背影,手指紧紧攥拳。 看吧,全天下的女人,只要他乐意从来都是手到擒来,可为何偏偏就那个女人始终对他冷冷冰冰,宁可守着一个死人,也从来不接受他的示好。 夜色下,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泛起浓浓的不甘,阴沉可怖…… 第195章 你怎么这么凶 月辉渐渐拢起,秦姝兮和秦意之赏过月后,便回了屋里。 简单的梳洗过后,她朝床榻走去。 谁料,刚要解开帷帐,她的榻前便赫然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男人的面上依旧带着一张黑金的铁甲面具,深紫色的衣袍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神秘。 北慕宸? 秦姝兮警惕的盯着他,“这么晚了,誉王来做什么?” 北慕宸幽幽一笑,抬步靠近了她,“本王来给媳妇点东西。” 秦姝兮抬手抵住他越发靠近的胸膛,“好好说话。” 北慕宸勾唇道:“还这么见外么?我们可是正经八百的夫妻,你这样,本楼主可是会伤心的。” 秦姝兮累了一天,懒得同他废话,冷扫他一眼。 “我可没你这样的夫君,好好的皇子不做,专扮做登徒子夜里出现在女子的闺房。” 北慕宸笑着撩起了她的长发。 “以往我来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凶,看来是知道本王欺骗了你,恼羞成怒了。好了,日后本王什么都不瞒着你,嗯?” 秦姝兮:“……” 这个死变态,是不是无法沟通? 她冷冷抬眸看过去,你究竟过来干什么? 北慕宸见她真生气了,这才乖巧的收回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沓名单。 “这是你让本王的人去查的另几个人的结果,都和此案关系不大,另外,你二叔已经告诉了本王,你们今天的收获了,看来,想要解决你外祖父的事情,许衍是唯一的线索。” 秦姝兮将名单接过,心下了然。 她将名单收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既然二叔都告诉了你,你还来干什么?” 北慕宸忽然凑近了她的面容,两人十分靠近。 “当然是来陪你的,你外公被人诬陷,我母妃是背锅的人,我们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是么?” “陪我?不需要。”秦姝兮往后退了退,眸色冷冽,她想起外祖父为什么会被诬陷,不过就是因为卷入了他的母妃与皇后之间的战斗,无辜的当了炮灰所以才有此下场! 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同样是债。 秦姝兮收紧了手,“你什么时候可以以九皇子的身份示人?” 北慕宸眼眸幽幽,笑问:“怎么,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做本王名副其实的媳妇儿?” “你别忘了,那天在石洞里我就说了,等你回归朝堂之日,便是你我和离之时,我只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和离。” 今日外祖父的事情对她还是有冲击的,前世今生的仇恨伤疤硬生生揭开,真的痛极。 北慕宸眼角的笑容赫然凝固,神色骤冷。 “原本还想给你点时间,但现在本楼主正式告诉你,和离想都不要想!”说着他还抬手掐住了她的小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而且,本楼主今天必须陪陪你!” 秦姝兮一下甩开他的手。 “我说了不用,我要睡觉了,殿下请回吧。” 这态度可算是十分恶劣了,北慕宸更气,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秦意之可以陪你看星星,本楼主跟你呆一会都不行?” “?!” 二叔这个大嘴巴,怎么连这个都说? “因为二叔是我二叔,你跟我又没关系。” “没关系?”北慕宸眼神凶狠的瞪着她,“本王是你夫君!” 他突然将她重重一推,秦姝兮毫无防备直接被他推到在床上,而他整个人也倾身靠了过来! 秦姝兮被摔的头晕目眩,戒备到了临界点,这混蛋难道要霸王硬上弓! 她瞬间睁大了瞳眸,慌乱的抽出一根银针,胡乱的就朝北慕宸刺过去—— 谁知他早已料到,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牢牢地扣在了她的头顶,“又想拿针扎我?” 秦姝兮憋红了脸,“你放开我!你要是敢乱来——” “本王要是敢乱来,你待如何?”他冷冷一笑,直接点了她的穴,她便再也动弹不得。 秦姝兮真的慌了起来。 以前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敢乱来。 可如今,他们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他要是做点什么,她断然逃不了…… “北慕宸,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么凶?那更得好好惩罚惩罚你了。” “你混蛋!” 秦姝兮恶狠狠的瞪着他,恼怒的想把他大卸八块。 北慕宸笑容更冷了,他在床榻上坐了下来,继而伸手,将秦姝兮的鞋袜脱下,捉住了她的玉足。 他竟然碰了她的脚,还摸她,秦姝兮险些尖叫,“无耻!下流!” 第196章 本王是不是比你二叔厉害 北慕宸捏着她的足底轻轻揉了起来,“这么凶,难怪只有我肯要你了。” 秦姝兮还要骂,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北慕宸只是脱了她的鞋袜在给她揉脚? 这是什么变态嗜好! 她瞬间红透了脸。 北慕宸瞥了一眼秦姝兮绯红的脸,傲娇的哼了一声。 “本王可以给你按脚,你二叔可以么?” 秦姝兮觉得他脑子有坑,“你好歹是个皇子,有点底线行不行?” 北慕宸无视她的怒怼,反而道:“是不是很舒服?” 舒服个头,她看见他就浑身不舒服! 见秦姝兮不语,他忽而抬手,轻轻挠了一下秦姝兮的脚心。 秦姝兮睁大了眼睛怒瞪着他,恰巧对上他黑眸里泛出的坏笑,“本王是不是比你二叔厉害?” 秦姝兮深吸一口气,他还能再无耻点么? 真的懒得跟他说话,而且她累了,秦姝兮闭了闭眼,没有再说话。 北慕宸瞧见她眼底的疲倦,一下安静下来,他揉着她的玉足,面具下的唇角浅浅的勾着…… 尽管秦姝兮懒得理他,但不得不承认—— 北慕宸堂堂一个王爷,别的正经事不行,揉脚的手法倒是一流。 但揉了半天的脚,就算秦姝兮反抗不了,也忍不住睁眼看他了。 “你还要揉多久才够?”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还揉起来没完了…… 北慕宸勾起唇角一笑,“给媳妇儿揉脚,多久都不够。” 秦姝兮:“……” 这男人,真是稍微温和点就蹬鼻子上脸! 而且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竟愈发的没有顾忌,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秦姝兮神色微凛,一本正经道:“你我虽有婚约,但未曾恢复身份之前,你只是迎春楼主,若你我之事被人发现,必然解释不清。” 北慕宸笑,“为何要解释,大方承认便可。” 秦姝兮冷笑,“你要真有心承认身份,又何须化身迎春楼主,还做这偷偷摸摸的事?” 她真是时时刻刻都逼着他赶紧承认身份,现在还想激将他。 北慕宸捏着秦姝兮脚心的手一顿,伸手就用力一扯,将她拉到身前,秦姝兮猝不及防惊呼出声,已被他压在身下。 眼前的男人扯出一抹妖异的笑容,黑金面具下的双眸漆黑冷遂。 “本王和自家媳妇来点闺房情趣,却被你当作偷偷摸摸?既然这样,看来本王也不用客气了。” 说着,他径直附身,朝着她的面容倾身。 秦姝兮慌了,这男人要真敢胡来,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慌乱之下,她一下子气红了脸,“北慕宸!你要是敢碰我,我立刻就自戕在这!” 北慕宸顿了下,眼底笑意不见,多了一分晦暗。 原本他只是吓唬她一下,不料她竟当了真。 北慕宸有些不快,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媳妇儿为何每次都这么防着本王,你是真不喜欢本王,还是你心里有了别的男人?” 秦姝兮僵住,憋红了脸,有些恼怒,“你胡说什么!” 话出口,她脑海中却飞快闪过一双清冷的眸,在漫天星辰下,温柔的注视着她…… 北慕宸想起什么,眸底阴鸷,勾唇反问:“你这么恼羞成怒,是想掩饰什么?” 说着,他另一手微微用力将她强制性的抱了起来,拉近了自己,逼视她的眼,“怎么不说话了,嗯?” 秦姝兮微怔,有什么从心头飞快划过,还没激起浪花,就不见了。 “我没有,”她挣扎,“你放开我,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叫人了,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北慕宸被她本能的反应逗笑了,似笑非笑的看她,“叫谁,玄凛,还是桃叶?他们两个,一个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他们是你信任的人,本王的媳妇儿才不会傻到惊动别人。” 秦姝兮被逼得气急,清眸冷笑,扬声就唤道—— “团子!” 这个时候院中没人,桃叶睡得死,但小白狼向来灵敏,又向来听她的话,必然是随叫随到。 北慕宸:“……” 他这媳妇,有点意思。 就在他这一分神的功夫,只听砰的一声,屋门被撞开了。 两人侧目望去,只见门口,一头通体雪白的狼露着獠牙来救驾了。 果然听话! 秦姝兮满意的轻勾了下唇角。 团子看到主人被欺负,立刻迈着步子走来,低吼出声,庞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壮大。 北慕宸唇角抽了下,将秦姝兮在榻上放好,“媳妇儿,好人不与狼斗,你这有点不太厚道了,而且,这狼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连当初是谁带回的它都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团子就低吼一声,露出了獠牙,朝着他扑了过来。 北慕宸侧身一闪,躲了去。 “媳妇儿,你二叔辛辛苦苦的给你找的一头狼,你就让它防备你的夫君?” 秦姝兮冷道:“要是个堂堂正正的夫君也就罢了,可惜总是钻人窗户偷来,我二叔送狼,防得就是这种人。” 北慕宸:“你这话,你二叔知道?他可未必这么想。” 说着,他又看向小白狼,“团子,做狼要厚道,不能像你主人那么凶,你仔细看看本王,可是你主子的夫君,自家人。” 秦姝兮:“……” 而他刚说完,小白狼认真的瞧着他,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真的朝他踱步过来…… 第197章 亲完再滚 这一次,团子倒真是收起了獠牙,虎头虎脑的审视他。 北慕宸伸手就要抚摸狼毛,开口问:“你可喜欢我?” 谁料,团子一侧头,万分嫌弃的抬爪,挡住了北慕宸乱摸的手。 脸上尽是嫌弃。 北慕宸咬牙,“真是个白眼狼。” 秦姝兮侧目,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二叔也是这么被团子嫌弃的,果然是人以群分,难怪他们两个能厮混到一起去! 有了小白狼护着,北慕宸也不好再做什么,只能走到床榻旁跟秦姝兮道别,“媳妇,本王走了,不要太想本王。” 秦姝兮咬牙,“等一下!” 北慕宸微顿,笑问:“看来媳妇舍不得本王了?” “给我解穴!” 北慕宸坐在塌边,嘴上仍不忘讨个便宜,“那你叫声好听的。” 秦姝兮瞪他,“你若不想下次被团子追得满院跑,现在就滚。” “真是一如既往的凶!”北慕宸唇角轻勾,俯身在她唇边偷亲了下,“亲完再滚。” 如果秦姝兮的眼神能杀人,北慕宸已经万箭穿心了。 男人毫不在意她瞪他,横竖她也动不了,起身离去前,他勾唇留下一句话—— “怕媳妇太生气,所以你得多躺会,再过半个时辰,它自会解开。” 男人翩然离去,临走前看了眼小白狼,妖冶的眼睛里染了一抹凶狠。 狼大了不中用,成不了助攻反成了阻碍,看来下次来之前,得先迷晕它…… 翌日。 桃叶迷迷糊糊的端着水盆进来,就看见了窝在床边乖巧的团子,不由狐疑,“奇怪,王妃,团子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过了一宿,秦姝兮已经气消了,她看了眼桃叶,“它的窝门不结实,跑出来了。” 小白狼默默的看了眼主人,似乎在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主子真的好棒棒。 桃叶伺候着秦姝兮梳洗,却没像往常一样拿粉色的胭脂,反而拿了黄色的点墨。 秦姝兮问道:“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换花样了?” 桃叶解释:“最近到了千菊大会,众人都在赏花,坊间的菊花妆也流行起来了,奴婢昨天特意学的,想给王妃试试呢!” 秦姝兮便笑,“我又不出去。” “最近金国使团的人回去了,城里也撤了宵禁,也没那么严了,王妃出去逛逛嘛好不好,听说这次阵仗弄得挺大的,很多家室显赫的人都花重金买凤凰菊、千叶菊等,为了送人或者进献。” 秦姝兮心知桃叶手艺好,便不再作声,由她捯饬。 …… 此时,十一皇子府上。 一对新婚夫妇刚起,赫连楹正在帮北煜泽整理衣物,系着衣间的白玉腰带,动作有些生疏。 乖巧的模样落在男人的眼里,略微低落。 北煜泽忽然捉住了她纤长的手指,声色温柔的问,“怎么心情不好,是因为你皇叔他们走了?” 自从金国使团的人离开,这几日,这小丫头总是走神,兴致也不高。 提到皇叔,赫连楹心头一紧,想到那天赫连晟跟她说过的话,以及当初来楚国之前,父皇让她以国事为重的嘱托,甚至是……被父皇拿捏在手中的母族性命。 其实她来楚国不止是和亲,更是为了政治目的,如今使团走了,两国的关系和暗中那些事,都需要她去维系了…… 赫连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望着北煜泽,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抹笑掩饰过去,“没什么,只是还没有适应楚国的规矩,过几天就好了。” 北煜泽一笑,年轻男人有成婚后的内敛沉稳,他把玩着她的手指,“若是心里有什么事,要告诉本王。若是心情不好……最近城里开了赏菊大会,文人墨客官家小姐都爱去,本王派人带你去看看,但今天本王宫中有事,恐怕陪不了你。” 说着,他顿了下,又道:“你和誉王妃关系不错,待会我让人送个口信,帮你问下皇嫂有没有空,你们一道去,互相照应着。” 赫连楹心口一暖,他倒是体贴周到,心口的阴霾也散了不少,便道:“也好,那殿下不要太操劳。” 北煜泽笑着在赫连楹的脸上落下一吻,两人又腻味了半天才分开,一众服侍的丫鬟都不敢进去,生怕打扰了这对新婚夫妇。 北煜泽派人去了秦姝兮那边问,秦姝兮很快就应下了。 当天下午,两人低调出行,都乔装打扮换上了男装去了赏菊大会。 北煜泽给赫连楹派了几名护卫,为了不引起太多关注,秦姝兮这边只带了玄凛和另一名护卫。 玄凛因为上次保护她和赫连楹有功,现在不必在暗中跟随,秦姝兮直接将他提为贴身侍卫中的侍卫长了。 赏菊大会在一处庄园举办,从城中一直绵延数里,各户人家都摆出了自己培育的各种菊花,以及菊花饰品、香料,而园中更是花样百出,由菊花摆放出的各种造型。 此时正值金秋,各色菊花竞相绽放,整个京都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赫连楹拉着秦姝兮一并看着,不由叹为观止。 “王妃姐姐,你们京都的秋季真美啊,花团锦簇,我们金国这个时候就已经是白雪皑皑,空寂无人了。” 秦姝兮浅笑道:“以后公主常出来逛逛,京都还有很多好东西,待会我们还可以去尝尝菊花糕。” “好啊。”赫连楹应着,又小声笑道:“还是跟王妃姐姐一起方便,最近这些日子我也拘束惯了,生怕行差踏错,有你陪着,估计王爷也放心让我出来。” 说到这,秦姝兮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跟着自己的玄凛,不过是再普通的一张脸,但每次出来,他跟在身后,都觉得莫名安心。 以前一个人在外,她便是带一些防身的药粉或者匕首都觉得不安,可如今玄凛在的时候,她两袖空空都不觉得害怕。 秦姝兮不自觉的翘起了唇角。 艳阳下,少女的妆容干净清亮,她眼角上扬,头戴羽冠,一袭月白色的衣裙显得整个人英气逼人。 玄凛没错过她的笑容,淡静的目光越过人群与她对视。 相视的刹那,两人皆是一怔。 秦姝兮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精致的眉眼间却漾着一丝浅淡的柔光。 赫连楹侧目,瞥见了她的笑,总觉得她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王妃姐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啊?感觉你最近心情都不错,很少见你笑容这样温柔的!” 秦姝兮怔了一下,她刚刚笑了么? 为什么? 因为……玄凛么。 还没等她答话,赫连楹便凑上来小声问:“王妃姐姐,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喜欢的人?怎么会? 秦姝暗惊了下,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 现在她大仇未报,不说有没有,她都不能陷入儿女情长! 而且她活了两世,上辈子被爱情折磨的很惨,这辈子怎么能再轻易喜欢别人!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 第198章 秦姝兮被撞了 深吸了口气,秦姝兮敛起心神,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反笑道:“公主如今真是有了自己的幸福,倒有心思取笑起我来了?” 赫连楹嘟了下唇,“我和王妃姐姐开玩笑呢,你倒认真起来了,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秦姝兮顿住,昨天北慕宸也这么说,今天赫连楹也是如此,难不成她真有了什么心思是自己没察觉的? 秦姝兮抿了抿唇,清眸中浮现一丝困惑,却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哪有的事,我如今要照顾母亲和药庄,平时还要去看望唐阁佬他们,哪有心思放在这上面。” 说话的时候,秦姝兮下意识的避开了玄凛,不敢看他。 可耳聪目明的玄凛自然是听到了这段对话,深眸中浮起一丝暗沉。 提起新婚,赫连楹的目光微僵了下。 她自然也想像别人看到的那样幸福,可这婚姻,却掺杂了太多复杂的利益,都不能纯粹的去喜欢一个人…… 秦姝兮觉察到她低落的情绪,则问:“公主最近不开心吗?” 从今天见到她,就见她有些神不守舍。 赫连楹被看穿,有些不自在,“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秦姝兮不置可否。 赫连楹只得叹了口气,“王妃姐姐,你说,如果有些事情必须由你去做,而你却不得不做,你会怎么办呢?” 秦姝兮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 最近能让小公主不开心的事,无疑是金国使团的人走了。 可依着她的话,又不止这么简单,不得不做的事……能让一国公主如此为难的事,会是什么? 她不由想起之前,北盛澈被刺杀,凶手身上有她制造的药粉味道……难道说,这件事,和使团真有关系? 秦姝兮秀眉微蹙,清澈的眸底留下一道暗影。 她想起上辈子赫连楹嫁给皇帝之后郁郁而终,后来两国为了她的事情而开战,而她家二叔平定祸乱因此一战成名,被誉为大楚战神,也一跃成了楚国的摄政王,战功赫赫,一时风头无两…… 而她的重生,即使能改变个人的命运,也未必能改变一些因果,以及国家之间的争斗。 赫连楹此时心事重重,会不会与两国相关? 难道说,上辈子两国的开战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金国如今的兵力越来越强盛,若朝华公主在楚国有个什么不测,为她讨伐,也算师出有名。 前世如果不是因为她二叔在,楚国怕也讨不到好处。 但这些终究只是猜测而已…… 秦姝兮敛起神色,安抚道:“我不知公主为何事烦恼,但求问心无愧便可,也不必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情烦恼,毕竟凡事未必真如我们设想的那般差。” 赫连楹仔细想想秦姝兮这段话,忽然醍醐灌顶。 是啊,事情还不曾发生,她何苦自寻苦恼? 再者……她也觉得做人做事,问心无愧才是最好的! 赫连楹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继续与秦姝兮说说笑笑。 身后,玄凛听着两人的对话,狭长深邃的眸中,渐渐若有所思起来。 几人没看到,此时在不远处的高台附近,身着粉红色华丽服饰的女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姜烟原本代表家族给即将回府的少将军哥哥置办彩菊迎接,正差人运送着彩菊,却远远的看见了男装打扮的赫连楹与秦姝兮。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堂堂皇子妃,还是和亲公主,竟做男装打扮成何体统! 真是给煜泽哥哥和皇家丢脸! 姜烟的眸光掠过不远处几个运送着名贵菊花的推车,忽然计上心头,她朝自己的心腹侍卫递了个眼神,“看见那两个人了吗,你把她们……” 心腹侍卫会意,悄声下去了。 此刻,赫连楹正拉着秦姝兮观赏着一片墨菊,墨菊被匠人特意堆砌成龙凤呈祥的吉祥图案,再加上此处围绕着一条小溪,引来了不少文人墨客吟诗作赋。 人越发的多了,卖花的、买花的、赏花的……连成一片,场面空前热闹。 赫连楹的侍卫不时被挤远,人多护卫起来也越发费力,但即使人再多,玄凛也不曾离开,始终跟在秦姝兮的身后。 赫连楹看到前方有处花圃,笑道:“王妃姐姐,你看那边,金灿灿的真好看,我们过去看看!” “好。”秦姝兮跟了过去。 花圃位于上坡路,花道越来越窄,却仍有不少人从坡道上往下走,秦姝兮拉着赫连楹走里侧,自己却险些被人撞到。 后背蓦然一紧,秦姝兮被玄凛稳稳地托住了身子。 她身形一僵,侧目对上他漆黑的眸,深邃幽暗,心口忽然没由来的发紧。 赫连楹忙问道:“王妃姐姐,你没事吧?” 秦姝兮回神,玄凛也适时的收回了手,听她开口道:“没事,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坡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都让一让,我们将军府大小姐护送府中定制的千年彩菊,给少将军接风洗尘用的,要是谁给碰坏了,有你们赔的!” 众人抬头就看到,高坡上有一群将军府的人,气势凌人推着一车名贵的菊花往下走来。 菊花车足有几辆马车那么大,中央放着几盆彩色的菊花,看着就极为贵气,连花盆用的都是上好的瓷器。 众人纷纷往左侧避让,生怕碰坏了这车菊花。 赫连楹的侍卫怕菊花车碰到自家主子,护着她也往左走去。 恰在这时! 左侧车道上方,突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紧接着,就听见一个男人大吼道—— “快让开,让开!马突然控不住了!” 众人齐刷刷望去,只见—— 一辆马车控制不住的冲了下来,车夫用力拉着缰绳,却险些被甩了出去。 众人见了连忙四散开过道狭窄,慌乱之下有人跌倒,一阵鸡飞狗跳! 赫连楹也被人群挤得往左偏了过去,那马车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上她! 秦姝兮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赫连楹到自己身前,堪堪避过那失控的马车。 可紧接着,她就被突然加速过来的菊花车狠狠的撞了一下! 秦姝兮猝不及防,膝盖整个都曲了下去! 剧痛无比! 而那车夫,慌乱间竟是故意抬起胳膊碰向秦姝兮的玉冠! 刹那间,秦姝兮的发冠就要掉落,长发已经松散,而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玄凛眼神一冷,狠狠地踹了那个菊花车车杆,车往后退了两下。 同时,他将秦姝兮带进怀里,扣住了秦姝兮那即将掉落的发冠,像护着小鸡仔似的把秦姝兮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中…… 第199章 女扮男装,成何体统 玄凛强烈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秦姝兮耳尖一红,都顾不上膝盖处的疼,想站直身子拉开距离,就被慌乱的人群挤得再次跌入他的怀中,也和赫连楹冲散了些。 玄凛漆黑的眸底晕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护着她的动作也越发温柔。 他的大手仍托着她的发冠,见众人不管不顾的四处逃窜,他低声提醒:“小心。” 明明身边喧闹无比,甚至慌乱的没有秩序,可秦姝兮靠在他的怀里,除了能听到自己突然乱跳的心脏声,再也听不到别的了。 秦姝兮像是想到什么,身子蓦然僵住,猛地想起二叔和北慕宸都曾问过她,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这一刻,她竟无比确信——自己对玄凛动了心。 她惶然无措的眼神逐渐黯淡而平静下来。 她怎么能喜欢玄凛? 大仇未报,她竟然又陷进了儿女情长。 玄凛自然不知秦姝兮在乱想些什么,他软玉在怀,女子脸旁的发丝轻轻浅浅的从他鼻尖划过,柔软而芳香。 男人喉咙发紧,将她把头发重新理好。 下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女人身形僵了一下,她伸出手指抵在他与她的胸膛之间。 他低眸朝她看去,她却抬着头往外看,在找赫连楹。 那边,赫连楹躲开了一劫,人虽无恙,可慌乱之中却不知道被谁扯去了发冠,乌黑的长发落了下来。 而那将军府的菊花车也停了下来,竟砸了一地。 现下,人群已经被姜烟的侍卫挡开,强制性的空出了道路。 姜烟迅速走了过来,查看了一番菊花,此时那一车的彩菊都已经被伤了根,花盆也碎了。 她怒道:“怎么回事?” 那车夫立刻跪着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刚刚那些人都躲着车往这边挤,使劲往这车上撞,奴才实在控制不住力道,于是就……” 姜烟面色不善,怒道:“是谁扰乱我们将军府运送彩菊!” 人群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那车夫四下看着,突然扬手指向赫连楹,“是他!就是这位小公子撞得奴才!” 音落,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秦姝兮清亮的眼眸一凛,忍着腿上的痛意道:“过去看看。” 玄凛护着她往赫连楹那边走。 而赫连楹正理着自己的长发,猝不及防的被指认,她秀眉紧蹙,“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们车速太快,险些撞着大家!” 姜烟冷笑着走到赫连楹的身前,像是故意没认出人来,“这是谁家的小姑娘穿着男装来菊花大会,也不怕家里人知道闹笑话?” 赫连楹本就心情不好,又见是姜烟挑衅,前后一想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她索性放下长发,反问道:“怎么,我女扮男装,姜姑娘意见很大?” 整个京都,都知道姜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皇后疼爱的侄女,世人都礼敬三分,能这么跟她说话的人并不多。 所以,赫连楹话一出口,众人的胃口都被吊起来,纷纷看起了热闹。 姜烟噎了一下,也不好再装不认识,笑了下。 “原来是十一皇子妃啊,是烟儿眼拙没瞧出来。不过您是千金之躯,何故女扮男装出门游玩且不谈,为何要惊我将军府的马车,害我姑姑给我哥哥千里预定的名贵菊花都砸了。” “这金国使团的人才刚走几日,公主便这般肆无忌惮罔顾伦常,传到金国去,名声怕是不好听吧?” 这时秦姝兮已经走了过来,她挡在赫连楹的身前刚要开口解围,却被赫连楹伸手拦住了。 秦姝兮见她淡然处之,应该有应对之策便没有开口。 她猜的很对,赫连楹早就想到远嫁他国必定会有些小波折,但她以后不能就这么任由自己被金国摆布和牵扯,无所顾忌的伤害自己所爱的人,更不能因为涉及到两国利益就忍气吞声。 赫连楹看着姜烟,从容淡静的说道:“本公主刚嫁过来,并不知道楚国有这么多规矩,更不知皇亲国戚出门都要如此劳民伤财,我的人为了护住我和身边的百姓,自然只能把你们的马车踹翻,以免伤人。” 众人一听,顺势望去,那地上的彩菊都需大量的人力去培植,那花盆瓷器更是上好的珍藏品。 众人不免唏嘘,的确是阵仗太大,劳民伤财。 姜烟冷然一笑,“我哥哥是少将军,为国打了胜仗,我姑姑体恤将军府为国出力争光,特赏了这份恩赐,公主这话,是对我姑姑的赏赐有意见?” 赫连楹反唇相讥:“本公主并无此意,但依着姜姑娘这般言辞,少将军打了胜仗不假,可他一人之力也不能抵敌国千军万马,要这么说来,这功劳不是每个将士的吗?” 赫连楹的话点到即止,没有指摘谁的过错。 可一将功名万骨枯的道理大家却是懂的,多少人家的少年郎血染沙场才换来的军功,到头来,风光的却只有将军府。 场面一下变了味。 秦姝兮眼眸微动,玄凛漆黑的眼眸里也闪过一缕暗芒。 姜烟不占便宜,也觉得自己有些小瞧这远嫁过来的小公主了。 还以为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没想到也会咬人。 她不再咬着这话题不放,“那公主女扮男装出门,又觉得妥当?明知赏菊大会各色人马复杂,却还穿男装出门,不是告诉别的男子你们是同性,不需要对你顾及男女之别?” 第200章 你不愿让我碰你 赫连楹坦率道:“我们游牧之国,的确不拘小节,而且我夫君也喜欢我这性子。” 听她提起北煜泽, 姜烟心底蓦然有些发酸,她正要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嗓音—— “的确,本皇子就喜欢你这不拘小节的性子。”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北煜泽一扯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洒脱又不羁。 北煜泽面容俊美,目光紧紧落在了赫连楹身上,唇角上扬。 十一皇子来了,秦姝兮识趣的往后退了退。 他倒是朝秦姝兮微微颔首,两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没有打招呼。 赫连楹看到北煜泽,笑吟吟的迎了过去,“十一爷,你怎么来了?” 北煜泽顺势揽住她的腰身,往怀里一带,护妻的架势十足,“本皇子怕再不来,你就被人抓走了。” 赫连楹失笑,“哪有那么夸张,只是险些被人撞了,还反被说撞了人,还毁了将军府金贵的菊花。” 北煜泽的目光微冷,视线落到姜烟身上,“姜姑娘怀疑本皇子的爱妃故意捣乱,弄坏了你们将军府的贵礼?” 姜烟笑得有几分难看,北煜泽都亲自来了,要是真计较起来查下去,谁的面上都不好看,只得道:“也许是误会。” 北煜泽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那车夫,道:“既然是误会,那这车夫就是诬陷楹儿了?” 车夫吓得跪在地上,连忙支支吾吾起来,“不,不是的,十一皇子饶命……” 北煜泽睨向那车夫,“那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 车夫心虚的看了一眼姜烟,没敢说话。 姜烟脸色发白,知道北煜泽是有心发难。 就为了护他身边的赫连楹。 “既然说不上来,那就带走,好好盘问。” 北煜泽话落,姜烟忙道:“十一皇子,是家里奴才不懂事,烟儿会亲自处置,给十一皇子一个交代。” 北煜泽沉沉的看了姜烟一眼,“顾及将军府的脸面,本皇子可以不计较,但姜姑娘也该管管自家奴才了,且本皇子护短,最看不得旁人欺负皇子妃,日后姜姑娘看见楹儿——绕路走吧。” 姜烟气得手指发抖,死死地咬着唇一言不发。 北煜泽这些话处处护着赫连楹,她身为皇后侄女,大将军嫡女,身份也不算低下,见了赫连楹竟还要绕道走? 北煜泽却不管她答不答应,搂着赫连楹的腰往回走。 赫连楹匆匆朝秦姝兮点了下头,便上了北煜泽的马,随他一块走了。 秦姝兮望着两个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出笑意。 他们才新婚多久,竟恩爱的这么招摇过市,酸死人了。 可她真庆幸,这一世他们没走上辈子的老路。 玄凛看见了秦姝兮的眼神,薄唇微抿:“你很羡慕他们?” 羡慕有人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护着小公主,不像她,只有她自己。 秦姝兮只是笑道:“自古难得一人心,他们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玄凛的眉头微紧,更觉得她话里有艳羡之意了。 可他…… 他这身份,真是挡了不少的路! 姜烟呵斥家奴收拾场面,准备回府,目光在秦姝兮的脸上扫了一圈,面色不虞的甩袖走了。 玄凛低声道:“我们也回吧。” 秦姝兮点了点头,两人便一道向外走去。 然而一抬步,秦姝兮的腿上突然剧烈的疼了起来,险些一头栽了过去! 幸而玄凛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可她的脑袋却撞上了他的胸口。 秦姝兮抬头,他低头,两人距离极近,她的唇险些擦着他的下巴。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想推开他。 可玄凛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是没有扶好她,修长手指更加用力的握上了秦姝兮瘦弱的肩头。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腿上,想起那时混乱她的腿被车轴撞了下,蹙眉问道:“腿疼?” 秦姝兮忍住腿上的疼痛,挥开他的手,“没大碍,还可以继续走。” 她正准备往回走,可身子蓦然一轻,玄凛竟将她横打抱起,朝着不远处一个无人的小亭子走去。 “玄凛,”她诧异,手指骤然攥紧了男人胸前的衣衫,“我没事,你快放我下来。” “你有事。”玄凛没放手,步伐稳当,“你受的伤,在我眼里都不是小伤。” 秦姝兮一怔,分神间,男主已经抱着她一路穿过园外的竹林小道,放入了亭中坐下。 玄凛蹲下身,撩开她的裤腿就要查看。 秦姝兮脸色一变,连忙按住了他的手,“玄凛!不行!” 即使此处没人,她也是北慕宸名义上的妻子,这么做不合适。 更何况,女子的腿本就不能让外男看见。 玄凛手指微顿,抬头看着她的脸,“只是帮你检查一下。” 秦姝兮依旧捏着裤脚,“我自己可以处理。” 他似是有些不满,但语气还算克制,“你不愿意让我碰你?” 第201章 我喜欢你 “男女授受不亲。” “我只是帮你看伤,”他补充道:“而且这里没人。” 甚至安静的只能听到流水的声音,为了她名声考虑,他特意从林间穿过,来到这边没有人的亭子,就是防止被其他人看到。 秦姝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固执的玄凛。 一般情况下,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的。 她抬眸对上他冷遂的眉眼,那漆黑的眸中尽是执拗,甚至还有深谙的情愫。 秦姝兮的心猛跳了一下,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炽热的目光,“转过身去,这是命令。” 玄凛看了她一眼,神色分外复杂,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去。 秦姝兮这才从随身的药包里,拿出了一些随身的药油准备涂抹。 她将裤腿掀起,右腿的膝盖处已经肿了起来,青紫一片,碰一下都疼得厉害。 刚刚那车撞得确实狠了点,秦姝兮皱着细眉将药油涂上去,捣鼓起来。 玄凛背对着她站着,听着身后的动静,小瓶瓶罐罐似乎是摆了好几瓶。 突然,他听到了她倒吸了口凉气的声音。 其实声音没有很大,是玄凛耳力好,他忽然转身,一下看见她腿上的伤,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蓦然就冷了起来。 秦姝兮见状顿时又气又急,连忙用衣裙掩盖住小腿,有些凶道:“谁让你转过来的!” 玄凛抿紧了唇,蹲了身要帮她,“我来。” 秦姝兮护着腿不想让他碰,玄凛看到她防备的样子,神色微冷,“迎春楼主都可以查看你的箭伤,我却不能帮你看下腿伤?” 秦姝兮微怔,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林子外,他单独见过我,警告过我不准靠近他的女人,还把树林里的事说了一遍。” 玄凛隐忍着醋意,径直倒了药油,替她搓揉小腿。 秦姝兮清丽的脸上神色一变,没想到北慕宸这么无耻,竟然还敢威胁玄凛! 瞧着玄凛帮她按揉的手,她也不再拒绝,现在再拒绝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知道,玄凛在意她。 但她的身份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发展,她不想也不敢有其他发展。 所以,她必须阻止这种苗头。 否则以北慕宸的性格,恐怕会对玄凛做出什么,她不想让玄凛置身于危险之中。 秦姝兮问道:“那迎春楼主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什么身份?” 玄凛手指微顿,眼底敛起一抹情绪,“没有。” 秦姝兮沉默片刻,道:“如果我告诉你,他是当今九皇子,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你现在知道我有夫君了,这样碰我的腿合适吗?” 玄凛:“……” 她凝视着他,重复问道:“玄凛,你觉得合适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深刻的领略到了。 可,她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九皇子了? 明明,还跟他提了和离。 玄凛手上力道微重,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喜欢的人是他吗?” 为什么最近好多人都问她这种问题,二叔问,九皇子问,玄凛也问。 秦姝兮咬唇,反问:“这重要吗?” “对我来说重要,”玄凛像是豁出去了一样,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示爱的突如其来,秦姝兮的脑中嗡的一声,明亮的眼眸都睁圆了。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玄凛,”她没有看他的脸,语气几乎残忍的道:“我希望你谨记自己的身份,我再如何也是有妇之夫,不准你在我身上浪费任何时间,更不准你喜欢我。” 玄凛深黑幽暗的眼睛微微一滞,却固执的道:“喜欢一个人,有说不准就不准的?” “尝试了就可以有,”这句话也是跟她自己说的,“你先冷静一阵子,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再回来找我。” 她这是要赶他走? 因为他说喜欢她,所以她不高兴了? 玄凛还从不知他也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心尖竟然闷疼。 可他偏不走。 男人手上一个用力,秦姝兮疼得抽了口气。 她低头看去,竟发现她腿上的肿胀处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玄凛冷沉着脸扣住她的脚踝,却动作轻柔的替她把鞋袜穿好,站起了身。 “我先回了,你好好想想。”秦姝兮起身便要走,脚步刚抬,纤细的腰身就被玄凛搂住,紧接着他强硬的将她背了起来。 秦姝兮吓得低叫,“玄凛!你快放我下来!” 他充耳不闻,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急得拍打他的后背,“快放开我,被人看到你背着一个大男人像怎么回事!” 玄凛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了?他可最听她的话的! 玄凛步伐微顿,忽然提起内力,带着她飞檐走壁起来,速度快如疾风。 秦姝兮的眼前只剩下掠影,她只是医术厉害,可不会武功,在这方面被他压制的死死地。 她咬紧嘴唇,不得不搂紧了他的肩膀。 玄凛低眸瞥了眼她抓在他肩头上纤细的手,脸上的怒意这才消散些许。 直到回到后院,男人才将她放了下来。 秦姝兮迈步进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彻底将他隔绝在外。 玄凛站在原地,盯着她的房门好一阵儿才离开,漆黑的眼眸翻滚着与他气质不符的戾气…… 第202章 有些旧账,也该算算了 翌日。 秦意之正倚在松鹤的小亭子中,便见郑风急匆匆的跑过来。 听他汇报道:“二爷,刚刚我出去采买,听见外面都在传昨天誉王妃跟朝华公主,打翻了给那位即将凯旋归来的少将军,准备的采菊一事!不知是谁将消息都散开了,现在有人带头说两个皇子妃不懂事呢!” 秦意之的眸底划过一抹凛意,节骨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昨天他们伤了我小侄女,今天还有脸倒打一耙……” 郑风接话道:“是挺不要脸的,二爷,咱是不是该教训一下他们?” 秦意之的眸底划过一抹暗芒,问:“小侄女那边什么反应?” 郑风早知道自家主子肯定会先问誉王妃那边,提前就找桃叶打听好了。 “听说誉王妃觉得是姜烟派人在坊间散布谣言,将此事闹大的,她觉着姜烟幼稚,懒得搭理。” 秦意之勾起了唇角,真不愧是小侄女,“小侄女心胸宽广,她懒得理会,但小爷的人可不能就这么被人白白的欺负了!” 郑风一听这话,就知道二爷要搞事情了,不由摩拳擦掌,问道:“二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弄?” 秦意之神色微敛,伸手转了转左手上的血色扳指,深黑的眸底浮现讳莫如深的神色。 “将军府那帮人,有点军功就猖狂起来,怕是都忘了自己都做过什么事。” “你去给小爷我准备一车菊花,要白菊,我要亲自带着去趟将军府,”他站起身来,鲜艳的红袍张扬的甩开,“有些旧账,也该跟他们算算了。” “得嘞!”郑风一听,立刻精神抖擞的准备搞事情。 …… 当天傍晚,天色已暗。 大将军姜邵武正从军中回来,一身铠甲漆黑发亮,他骑在马上威严十足,眼角微微上扬,似是心情不错。 将军府的管家早就侯在门外,见他下马,连忙来搀扶。 姜邵武摆了摆手,他身后的几名侍卫也训练有素的站成一排。 就在这时! 一阵由远及近的吹啦弹唱声,姜邵武的耳力极好,一听这声音,就知是丧乐,不由觉得晦气。 他眉头蹙起,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分寸的人在闹事,抬头看去,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很快入了眸底,那些人还带着几车白菊,把将军府门口围了水泄不通。 人群中间,秦意之一袭红衣,缓步走上前来,“大将军,下官来给您道喜了。” 道喜? 姜邵武脸色难看,这架势确定不是来哭丧的? 管家厉声喝道:“什么人,敢来将军府门前闹事,脑袋不想要了么!” 这边动静大,长街上的人都闻声看了过来,将军府门口一时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秦意之扬声笑道:“大将军,下官是刑部的秦意之,特意给大将军道喜来了。” 姜邵武一听是秦意之,冷眉倏地凝起,这是侯府那个出了名的二世祖! 他来将军府干什么? “道什么喜,谁用白菊道喜?”管家正扬声说着,被姜邵武伸手制止了,连同身前挡着的侍卫也撤了去。 姜邵武冷冷看着秦意之,周身的气场强硬了起来,不怒自威,“侯府秦二爷,来我府前带着一车白菊,哀乐齐响,你说道喜,道得哪门子喜!” 秦意之似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反讽,依旧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少将军不是要凯旋归来了么,下官觉得是喜事,这便赶紧送将军府两车花,给少将军庆贺庆贺。” 话落,姜邵武的神色骤变,狞髯张目道:“大胆!我儿打的是胜仗,你送一车白菊是什么意思!诅咒我儿英年早逝不成!” 管家一见不对劲,给了侍卫们一个眼神,侍卫们也随时准备着拔刀。 秦意之见状,忙抬手道:“大将军您别生气啊,话说得好好的您突然拔刀是怎么回事,我可真是来送礼的!您看这乐班子,可是我花重金请来的,京都有名的呢!” 此时,将军府门前聚集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前所未有的多。 姜邵武听着那丧乐,越发觉得刺耳晦气,不由怒火中烧,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早就听说侯府秦二爷荒唐惯了,没想到今天来他将军府撒野了,真当他将军府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来的么! 可他转念一想,侯府势力如日中天。 不仅有个得宠的皇妃,还有个誉王妃,连长子都在御前当差,而且侯府手握兵权,不好闹僵了,他还真就动不了这二世祖。 但他也决不允许有人诅咒他儿子! 姜邵武扬手,一下就从身后侍卫的腰间拔出了一把长刀,狠狠的指向秦意之,“将军府家门口,你这小辈也敢撒泼打赖,你们侯府没好好教训你,老夫替他们来!” 眼看姜邵武就要动真格的,秦意之连忙闪到一旁,一边避过一边鬼哭狼嚎的道。 “大将军,这乐班子贵得很,比包花魁一宿都贵,你不听听这乐曲吹得多好也罢,不夸奖我也行,我都不勉强你,可你怎么追着打我?” 夸奖? 就这还夸奖!这么贱的话都敢说出口,他不打秦意之打谁! “你还敢咒我儿!看我不杀了你!”姜邵武怒不可遏,剑眉横飞,提剑的手都有些发抖,挥刀就要刺过去。 管家连忙抱住姜邵武,“将军,将军使不得!他可是侯府的人,而且少将军快回来了,这节骨眼上咱们不能再出事了。” 话落,管家连忙示意侍卫们上前,侍卫们立即轰起了乐班子。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白菊也撒了一地。 混乱中,秦意之让乐班子赶紧撒丫子跑,却还不忘扬声道:“大将军,下官觉得你现在得冷静冷静,下官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秦意之带着一行人离开,鲜艳夺目的红衣在昏暗的光线下招摇夺目,让人想忽略都难。 而一场兵荒马乱后,白菊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将军府门前,看着分外晦气。 姜邵武顿住步子,狠狠的吸两口气,将刀重重的扔在了地上,他气得狠狠的朝着秦意之的背影骂了一声:“竖子狂妄!” 管家连忙扶着他顺气,道:“将军,难道咱们就这么忍下了这口气?” 姜邵武眸中怒气未消,“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夜,姜邵武就进了宫去告了御状。 就秦意之这般挑衅将军府,就算不能让秦意之死,也能扒了他一层皮—— 第203章 臣想当清官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 姜邵武得了通传就大步踏进,行了一个大礼,哀嚎道: “皇上,请您为微臣做主啊,我儿在边境戍守,如今打了胜仗即将凯旋,本来是开心事,可那侯府秦二爷竟送我将军府一车白菊!还扬言说是给我儿庆祝!他这分明就是在咒我儿早死,还请皇上给微臣讨个公道!” 皇帝闻言,放下手中奏折,沉吟道:“怎么回事?” 姜邵武连忙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皇帝听后不动声色。 此时听到秦意之的名字,他不由有些意外。 就这么一个小官,名字却是经常被人提起。 坊间流传的那菊花的事他也听说了。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两家的鸡毛蒜皮的摩擦,但细究起来,便是两家权臣不和。 而这几年,将军府也的确锋芒太露了。 皇帝的眸底涌上一丝暗芒,“王德正,宣秦意之进宫面圣。” 王公公忙道:“是,皇上。” 于是,秦意之被连夜召见。 不过有些好笑的是,秦家二爷接到通传后毫不意外,进宫的走姿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甚至还要摇两把扇子,优哉游哉。 这在秦雍的眼里自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侯府闹的那是一阵鸡飞狗跳,不过这都是闲话,暂且不提…… 半个时辰后,秦意之来到御书房。 他身着官服,恭敬的下跪行礼,行为举止坦荡自若,“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定定的瞧着秦意之,虽然以前就觉得他不学无术,可每次见到他时竟出奇的不反感,此时看秦意之的眉眼还觉得相当熟悉,不由有些恍惚。 皇帝不动声色问道:“秦意之,你可知自己办错了什么事?” 秦意之低头,闻言一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凉薄的嘲弄。 可他却捋了捋身上的玄色官服,一本正经的抬头,纳闷的反问:“办错?微臣今日只办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哪里错了?微臣还以为皇上宣微臣入宫,是为了奖赏我呢。” 此言一出,姜邵武气的横眉怒眼,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胡闹!我儿刚打了胜仗,你就送白菊到本将军府门外挑衅!这不是错是什么!你现在竟然还敢要奖赏!” 秦意之摇头道:“大将军,下官早就说了不是挑衅,你不要总是这么暴躁。” “那你送白菊又是什么意思!”姜邵武怒喝,“你……” 皇帝看着秦意之这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眼神微动,抬手示意姜邵武不要说话。 他问秦意之道:“你倒是说说,做出此等事来如何跟朕讨要奖赏,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朕定让你在将军府前负荆请罪。” 姜邵武闻言眉头紧蹙,不由得有些暗气,他心知皇帝这说法是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来还是忌惮他们将军府,不想把事情闹大。 秦意之咳了咳,整理了下衣襟,感慨道:“此事说来话长,其实臣刚入刑部,大事一件没办,闹事打架的人却抓了一个又一个,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刑部大牢人这么满可不是什么好事,臣就大胆的审了审这些犯人,却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哦?”皇帝的好奇心被勾起,“什么共同点,别卖关子。” 姜邵武冷扫了秦意之一眼,目光紧盯着他。 秦意之低着头,那些伪装的轻佻浪荡玩笑在他的脸上荡然无存,只剩下寒凉刺骨的冷意,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的道—— “他们都状告姜少将军将不爱兵!为了打胜仗不择手段,足足牺牲了三千精锐将士!” 闻言,皇帝惊怒,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胆!” 三千精锐将士牺牲,他怎么不知还有这种事?姜政为何在捷报中从未提起? 姜邵武则是脸色骤变,“你放肆!皇上,这绝无可能!” 秦意之似笑非笑的看向姜邵武,“大将军又没在刑部,怎么知道不可能,大将军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啊!” 姜邵武怒道:“我儿是怎么样的人,老夫清楚的狠,由不得别人污蔑!” 说着,他连忙看向皇帝,一下跪在了地上,神色焦灼道:“皇上,绝无此事!而且光听这些人一面之词,也证明不了什么,还望皇上莫听信谣言,误会了将帅。” 秦意之的眸光掠过姜邵武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指,眼底划过一抹冷嘲,面上却激道:“要像大将军这么说,那这些不惜从边境万里赶过来的士兵家属都是冒充的不成?这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有胆量来诬陷少将军,而且还是几百人!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他们活腻了不成?” 皇帝苍老的脸上倏地绷紧了,“你说的可是真的?此事刑部可记录档案了?” “皇上,此事千真万确!微臣怎么有胆量蒙骗皇上和污蔑少将军,微臣虽然没什么能耐,却立誓要勤勤恳恳的想做个清官呢!” 秦意之说着,又瞥了一眼姜邵武,道:“而且这些人是精锐兵的亲人,他们都是徒步走来京都告御状的,几万里的路程呢,鞋底都磨破了,结果刚到京都,就被人扣下直接押入大牢了。” 姜邵武慌得脸色发白,刚要说话,又被秦意之慷慨激昂的抢先道。 “但,臣知道皇上爱民如子,这些人不能打不能杀,更不能像某些官员一样,将人押入牢中就这么随便敷衍了事。“ “所以臣就想了这么个送菊花的好办法,以此来平息民愤,臣是不是很聪明?” 第204章 你二叔都是为了你 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看着姜邵武露出了一丝锋芒。 将军府这些年仗着军功都横行霸道做过什么事,他并非不知情,但军政大事是天子的底线,他们欺上瞒下,不惜用精锐的性命来换取军功,着实不能再纵容。 姜邵武一看皇帝那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重重磕头道:“皇上,冤枉啊!微臣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而且我儿也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皇帝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刑部还能没事找几百人作假,陷害你们将军府?” 姜邵武重重磕头道:“皇上,此时定另有隐情,微臣一定会查清楚,给皇上一个说法。” 皇帝龙颜大怒,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案,“此事,朕自然会派人去查,要真有此事,你还是想想怎么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吧,另外,你最近就先别去军营了,在家好好修养修养身体,读书抄佛经吧。” 姜邵武心下一咯噔,心知皇帝是借此事提点打压他们将军府,削弱他的实权。 他不敢再多说,只能行礼谢恩,低眸的瞬间,狠狠的瞪了秦意之一眼。 秦意之恰好投来一个相当无辜的眼神,气得姜邵武胡子都翘了起来。 皇帝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但对秦意之的怒火显然是消了,反而还多了几分欣赏的神色。 这个秦意之,行为做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皇帝看向他道:“此事,是将军府错怪你了,朕会派人查清,你起来吧。” 秦意之起身谢恩,“谢皇上圣恩。” 皇帝静静地审视着秦意之,沉吟片刻,又道:“从即日起,你去大理寺任职司直,复审疑难案件,协助主审人员将此事查清,朕要知道,边境的具体情况。” 秦意之领命谢恩,低头的瞬间,眼底翻滚起一抹冷厉的暗芒,“微臣,定会将此事查清。” 姜邵武的脸色难看,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么个被人称作二世祖的秦意之。 突然觉得这个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单就这么一件事,不仅气的他将军府上上下下愤怒难耐,如今还搓了他将军府的颜面,甚至升了官。 要说秦意之没点本事,他可真不信! 此事解决,皇帝疲惫的挥了挥手。 秦意之和姜邵武一同行礼告退。 出了御书房,姜邵武瞥了一眼秦意之,狠狠的一甩袖子,先行离去。 秦意之望着他的背影,饶有深意的勾了勾唇角,眉头舒展,也抬步离去。 两人一走,皇帝揉了揉眉心,又想到什么似的,朝一旁走过来奉茶的王公公问道:“朕总觉得,那个秦意之,给朕一种熟悉感。” 王公公不敢说话。 皇帝忽然长叹一声,道:“要是朕的老九还活着,应该也和他一般大了。” 王公公这才顺势道:“九皇子自小天资过人,要是活着,应该比这位侯府二爷通透多了。” 皇帝一哂,眸底有些憾然。 …… 姜邵武出了御书房,连夜就去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也是听心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梳妆过后,连忙出来,她面色不太好,直白的问道:“听说兄长在秦意之那个二世祖那里没占到便宜?” 姜邵武脸色阴鸷,“现在的侯府势头是越发的大了,那个秦意之来我将军府摆了一道菊花,竟然还升了官,可我却差点丢了兵权,好在皇上只是说让我暂时在家修养,否则,整个将军府便要靠妹妹与我儿撑着了。” 皇后面色沉重起来,“没想到侯府二世祖也这般能耐,本宫还当他是最弱最没本事的。” “皇后娘娘可千万莫要小瞧了他,也要警醒太子殿下多提防。” “本宫会的,”皇后皱紧了眉头,“现在誉王妃明摆着站了十一,偏偏她又与丞相府交好,还跟太傅老贼有交情,再来一个能耐的朝廷官,侯府可就真的了不得了!” 姜邵武危机 很重:“如今我们只能仰仗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平素对他好一点,不要再轻易指责,让太子想办法讨皇上欢心才是关键,他终归是皇上的亲骨肉,父子连心,有什么隔阂不能解决呢,莫让十一皇子那边占了便宜。” 想到十一现在多么得势,皇后的手心紧紧攥着,“我们姜家,绝不会就这么被人给压下去!太子那边,本宫会提醒他。更深露重,兄长尽早回府吧,莫让人抓了把柄。” 姜邵武重重叹气,便恭敬行礼,离开了皇宫。 姜邵武从皇后宫中刚走不久,太子府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林铮将皇后的话转述汇报之后,北盛澈一拳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咬牙道: “最近十一在朝堂上动作不断,处处针对本宫,如今又冒出一个二世祖捣乱,让本宫事事不顺!” 而且为何偏偏是秦意之。 这个他亲自试探过,明显没有嫌疑的二世祖! 林铮道:“殿下稍安勿躁,近日我们不是查出了几个月前,宫中出现的那名刺客的踪迹了吗,既然已经有了些苗头,那顺藤摸瓜,定能查出那群余孽一党,甚至查到九皇子的身份都指日可待!” 也就这一点好消息了,北盛澈深吸了口气,“那就动作快点,让你手底下的废物都麻利点,本宫要看到结果!” “是!” “再派人盯着那二世祖,若他有反常及时上报,若他行动诡异便直接杀了——” “是,殿下!” …… 夜色已深,长街安静,侯府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自秦意之深夜被召进皇宫后,秦雍担忧的心就一直没有停下来。 此时,秦雍正焦急的在大厅踱着步子,不住的感慨道:“这个混账,我就知道不能让他去官场,不然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那混账天生就是个惹事的料儿!” 宋庄毓一手护着肚子走了过来,神色同样焦急,但口中仍是安慰道:“侯爷先喝口水吧,别急坏了,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呢。” 秦雍喟叹一声,“这话,你信吗?” 宋庄毓不作声了,二爷这性子进了宫会惹出什么事来,她心里也没底,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和将军府对着干。 人家少将军可是刚打完了胜仗的,正是水涨船高的时候,这下麻烦了! 这时候,秦姝兮带着桃叶走了进来,示意桃叶将刚泡好的茶递给秦雍,开口道:“父亲,我觉得二叔虽然行事不羁,但他并不是鲁莽的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就他那性子还能有分寸,不过一般情况下他是不敢招惹大人物,这次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第205章 欺负我可以,欺负你不行 “所以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秦雍将接过的茶放在了桌上,过了一会又觉得生气。 “但他就不能忍忍吗,你娘都是要临盆的人了,要是这事闹大了,连累了家里,惊着了你娘这胎可怎么办!” 他知道他这二弟是见姝兮在菊花会上受欺负,忍不住要给她出口气,可就算这小子不做什么,他这当爹的也是准备帮自家闺女出口气的。 但这下好了,气出大发了,连侯府今晚都可能要连锅端了。 秦姝兮一头雾水,“二叔是为了我?” 桃叶的小脑袋瓜飞快的转动,“难不成是二爷也听了外边的流言蜚语?奴婢就说郑风怎么今日一直问奴婢,关于王妃的消息呢。” 秦姝兮十分意外,却又觉得暖心不已。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缘由。 她看向秦雍,见他一直碎碎念,始终担心母亲和母亲肚子里的胎儿。 她便走到宋庄毓身旁,将她扶坐在椅子上,又朝秦雍道:“父亲别急,二叔不是还没回来么,何况二叔进宫这么久了,要是真有什么事要连累到家里,宫里早就来人了。” 说着,秦姝兮的目光落到了宋庄毓的肚子上,变得柔和了不少,“而且爹,我娘这胎坐得稳,离生还差几个月呢。” 秦雍连连叹气,“你二叔最好不要给侯府惹事!”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含笑的嗓音传了进来—— “谁说我给侯府惹事了,我可是好着呢……” 郑风早就守在了门口,听见秦意之的声音,连忙道了句:“是二爷回来了!” 秦意之抬步走了进来,路过秦姝兮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还是我小侄女懂我,知道叔叔不会闯祸。” 他方才在门口就听见了秦姝兮在帮自己说话,可比大哥懂他多了。 众人见他风尘仆仆的回来,都立刻站了起来,先围着他转了转,确定他没受罚也没挨板子,这才松了口气。 秦雍率先道:“你个臭小子!皇上怎么说?” 几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秦意之。 秦意之的眸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特意在秦姝兮身上顿了顿,精致的眉梢扬起笑眯眯的道:“我能惹什么事,此次入宫,皇上还给我升了官呢!” 升官? 怎么可能! 不是被将军府的人状告了吗? 秦雍惊住,“你说的是真的?” 宋庄毓也一脸不相信。 秦姝兮微微挑眉,眼底划过一抹讶然,但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二叔应当是九皇子的人,九皇子的势力这般大,必定能帮扶二叔一二,而二叔最会投机取巧,油嘴滑舌了,想要解决这种事情应该没那么难。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不知道二叔究竟如何化险为夷的…… 唯有桃叶一脸崇拜。 自从二爷帮她证明清白以后,她就坚定的拥护二爷了。 二爷看着吊儿郎当但实际上从没掉过链子,他是隐藏的神人,干什么都是对的! 秦意之整理了下官袍,从袖口里拿出了调令,“当然是真的,这是圣旨,大哥不信你便自己瞧瞧!” 秦雍接过调令,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满脸震惊的看向秦意之,“我是在做梦吗?是梦没醒,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最不上道的弟弟干了件超级蠢的坏事,被皇上宣进宫,不仅没有人头落地,牵连侯府,竟然还升官发财了?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皇上的脑子不好使了吗? 其他人见状,也是神色各异,纷纷震惊。 不知二爷是怎么做到的? 秦意之没心思勾大家的好奇心,三五句话讲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言罢,他得意的看了下秦雍,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兄长,如今我可是大理寺的司直了,是不是很厉害?” 秦雍听得目瞪口呆,更是懵懵然了,仿佛连魂都在飘。 大理寺司直?这可算得上五品官了。 他这个纨绔弟弟等于是从九品芝麻小官,一下大跃升官到了五品,皇上确定今日没被下降头? 宋庄毓的心也是跳的七上八下,长呼了一口气。 秦姝兮却是深眸敛起,微芒暗涌,若有所思的对上了秦意之的眼神。 仔细研究这事,挑衅将军府在前,掣肘将军府在后,不仅全身而退还能借此升官,前前后后应当下了不少功夫,可没有二叔说的这么轻松简单,且此事必然是二叔有意为之。 果然是未来要当摄政王的人,做人做事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 秦意之见秦姝兮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又见其他人都处于石化状,他的眼眸潋滟,转了转手里的扇子。 “小侄女,你在想什么?” 秦姝兮笑道:“姝兮觉得,二叔很厉害,也多谢二叔,为姝兮出气。” 溜须拍马,斗鸡溜狗,如今在朝堂上还敢戏耍天子,当真样样精通。 桃叶也激动的附和道:“就是就是,二爷真厉害,奴婢知道的词不多,就是觉得二爷最好了。” 秦意之定定的瞧着秦姝兮,神色竟难得的正经。 “我说过,欺负我可以,欺负你——不行。” 第206章 你不愿意见到我? 秦姝兮心中微悸,二叔待她是真心好,她也觉得应当要为二叔着想,还是劝道:“二叔不必理会那些流言,于姝兮而言,无关紧要。” 秦意之却揉了揉她的长发,没有言语。 而这厢秦雍终于缓过神来,他坐到了椅子上,狠狠地喝了两大口茶水。 他的神色还有点飘忽,不由感慨道:“你别的本事没有,忽悠人的能力却越来越强了,竟然连皇上都忽悠了……” 秦意之笑眯眯的,也不与他争辩。 秦雍却是一叹,语重心长的道:“但这次也只是你走运,往后做事一定要三思后行,多安分守己,大理寺可不比刑部,这次撞了大运升了官,下次就不一定了,朝堂的水深的狠,行差踏错都会带来杀身之祸,不是你这种抖机灵的人,能随便淌一脚的。” 秦意之勾唇,红袍微扬得意又傲娇的道:“谁说我是撞大运,我是凭着真本事升官的。” 秦雍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皱眉,“你还说!” “好好好,”秦意之不与他吵,“我是撞大运,我以后不抖机灵了。” 秦雍见秦意之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不要总不务正业,轻佻做事。以后你进了大理寺就要安分守己,查案子的事都听主审官的,不要什么都大包大揽,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听见了没有?” 秦意之连忙道:“行,我都听兄长的,若兄长多给我点银子,让我去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别说惹麻烦了,就是麻烦惹我,我都不出头。” 秦雍扶额,已经气得无话可说。 果然这货最适合呆在花楼里。 进了朝堂,全家的命都要跟着短几年。 秦姝兮见秦意之一幅乖巧顺从的样子,但笑不语。 她很清楚。 二叔要是能听进去,就不是二叔了。 秦意之无意中瞥见秦姝兮脸上的一抹笑意,眸光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 既然秦意之无恙,秦雍便放心多了,他叮嘱了几句,见夜色已深,便让府里的人散了,各自去休息。 秦意之和秦姝兮也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松鹤苑里。 郑风替秦意之收拾好床榻,刚要唤他就寝,却发现自家主子正坐在椅子上玩纸条,不亦乐乎。 郑风凑近一看,秦意之手中拿着三张纸条,其中一纸条上写了个玄字,一个写了慕字,还有一个没来得及看,就被秦意之攒了起来。 郑风立刻站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本以为秦意之会回头看他一眼,谁料秦意之完全没理会他,而是若有所思的自喃着:“她到底会选谁呢……” 郑风听不清他在叨叨什么,挠挠脑袋,还是提醒道:“二爷,夜深了,你该歇下……二爷,二爷你去哪?” 郑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秦意之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 郑风更纳闷了,“这么晚了,二爷还有去哪?” …… 半柱香后。 秦姝兮的房中突然多了一抹暗影。 烛光未熄,秦姝兮刚要躺下,门边忽然有动静,她立即看过去,有个人影慢慢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秦姝兮的眼眸一冷,以为是九皇子,手指都已经摸到藏在枕下的匕首了,却没想到从阴影处露出来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玄凛?”秦姝兮一愣,手收了回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玄凛已经从到了光亮处,他的黑眸灼灼,视线紧紧地锁视着她,“想见你,就来了。” 想见她? 秦姝兮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挪开视线,不敢看他炙热的目光,“那,你想明白了?” “没有,”玄凛在她身前站定,离得近些,他才看见她的衣着单薄。 她偏开了脑袋,细长的脖颈暴露出来,白腻干净,他的眼眸倏然一暗,出口的声音微哑:“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能来见你吗?” 他的声音很轻,话依旧很少,秦姝兮却微微蹙起眉,垂眸,唇紧紧地抿起。 “玄凛,夜色已深,你回去吧。” 玄凛的薄唇抿起,“只因为我喜欢你,现在与你道明心意,你便连见都不想见我了?” 秦姝兮原本以为自己能说的出”是,我不想见你”这句话的,昨日她拒绝他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不论公或私,她都不能与玄凛有任何发展。 可此时她见到他,听他问那些话,心中终究还是起了波澜。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是有夫之妇,随便惦记别人的夫人是不对的,倘若你想不明白,我们便暂时不要见面。而你应该清楚,如若一切正常,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挚友。” “我不缺挚友,我缺心爱之人,而且你是我……” 第207章 姝兮,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他忽然顿了顿,话锋转了下,“是我想要见的人,我控制不住的想要见你。” 他的眼神炙热,话也像是能烫着人心一样。 秦姝不敢看他,咬着唇,紧紧地蹙着秀眉道:“玄凛,我们不可能,这种话莫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了。” 玄凛却蓦然朝她迈步,“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步步逼近,秦姝兮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可她每退一步,玄凛就跟上一步,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强势的玄凛,身子忽然靠在了墙边,退无可退,忙呵斥道:“玄凛,你站住。” 玄凛像是充耳未闻,秦姝兮恼怒的瞪他,“玄凛!” 玄凛就在她的面前站定,定定的凝视着她。 他没再说一些表达爱意的话,反倒扯开了别的话题。 “当初我调查过你,你根本没有遇到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我以为你是开心快乐的,可跟你接触过以后,才发现你有满腹的心事,为什么?” 秦姝兮一怔,不知道玄凛怎么好端端的提到这些。 她重生归来,确实有满腹心事。 她还以为掩藏的很好,连母亲和桃叶都不知,却不想玄凛早就将她一眼看透。 她还在思索着,玄凛已然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又低低的出了声,不断的试探着她:“你拒绝我,跟你的心事有没有关系?” 两人距离很近,男人的气息一下沉沉的压过来,秦姝兮的心跳更快,手指攥紧 “够了,玄凛。” 她深吸了口气,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胡闹也要有个度。” 玄凛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秦姝兮一贯从容淡定,极少情绪起伏这么明显。 “我是认真的,”他沉声说:“不管和那些事有没有关系,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不会坐视不理。” 秦姝兮一僵,心口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暖意。 玄凛待她好,她很清楚,可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前世的事,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对北盛澈的恨意。 毕竟今生,她与北盛澈还没有那么深的恩怨纠葛。 但眼前这个人——是她唯一不想欺骗的人。 秦姝兮攥紧了宽大的衣袖,迎上他的目光,“你相信前世今生,因果报应吗?” 话问出口,她不免又有些自嘲。 瞧瞧她都傻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像玄凛这样见过很多生死的人,今生的命运一定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怎么可能会相信那些虚无的东西? 可玄凛却认真的看着她,一字字道:“我信。” 她猛地愣住,“你信?” 他点头,脸上浮起一抹怅然若失。 “姝兮,我曾不止一次做过失去你的梦。” 秦姝兮更是呆住,“你梦到过……失去我?” “是,”玄凛道:“梦中我与你错过,你死在我的怀里,我痛不欲生,这种感觉过于真实,我从未见过那样的自己,就像是我们的前世。” 玄凛的眸底划过一抹痛意,他好像又看到了梦里,自己一身铠甲,抱着躺在鲜血中的秦姝兮,满目疮痍的画面…… 秦姝兮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玄凛说他信的时候,她都已经够惊讶的了,没想到他在梦里竟还有跟她纠缠的画面。 又像是想到什么,秦姝兮却低下头苍凉一笑,“可是玄凛,我们前世可能并不认识……” 上辈子,她除了北盛澈,与其他男人并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 所以,玄凛的梦,应该只是一场梦而已。 “也许前世不曾认识,可今生我们相遇了,”玄凛不想让她逃避,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捏着她的下颌,“姝兮,抛开你王妃的身份,问问你自己的心意,你心中,可有我?” 秦姝兮被迫对上他的视线,她心口发疼,挥开他的手,很快的否认道:“没有。” 玄凛的眸色一沉,逼问:“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 秦姝兮咬紧牙关,对上他的视线,却面无表情的道:“玄凛,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包括你。” 上一世,她在情爱上跌得伤痕累累,这一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她的前路注定遍布荆棘,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她不想他陪着自己一起冒险。 更何况,北慕宸还活着,以他的性子,若他们敢私相授受,他绝不会轻易放过玄凛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给他希望? 玄凛看着她拒绝的冰冷神色,刻意伪装又不断克制的神色总算崩裂,焦躁一下袭上心头。 “不可能,姝兮,你一定有喜欢的人!” 他不止一次试探她,也不止一次感觉到她有喜欢的人,但她到底喜欢谁,难道真的是他感觉错了,她不喜欢玄凛吗? 男人的气场忽然变得极强,压迫感席卷而来,秦姝兮一再被他逼问也急了。 “没有,没有!你就是在问我一百次,我也会告诉你我没有喜欢的人,而且玄凛,你再这般不顾规矩逾越主仆情分,你就不要再来……唔。” 秦姝兮的话还没有说完,玄凛忽然就扣着她的脸颊强势的吻住了她…… 第208章 他怎么能亲她 秦姝兮蓦然瞪大了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不敢置信她最信任的,曾舍命护着她的男人此刻竟然成了欺负她的人。 他吻得用力又笨拙的弄疼了她,秦姝兮才陡然回神,抬手拼命的推开捶打他,却被他死死攥住手腕,压在了墙壁上。 秦姝兮越反抗他就越用力的压制,最后她像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折腾。 玄凛感觉到她的僵硬,他一怔,慢慢的睁开了眼眸,见她全程冷着一张脸,对他的亲近毫无期待也毫无回应,冷漠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逞凶的坏人。 玄凛的胸口突然弥漫出一丝的痛意。 难道,她是真的不喜欢他。 可她也不喜欢迎春楼主,那她心底的人究竟是谁? 总不能是秦意之? 不应该的,他们是名义上的叔侄…… 如果是这三个人之一,他还可以勉强接受,若不是这三个人…… 玄凛的眸底一狠,尽是阴霾和杀意。 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良久的沉默和寂静,男人慢慢的放开了她,秦姝兮的手腕都被他弄红了,立即抓紧了衣领,目光冷淡的盯着他。 玄凛见她这般防备着他,薄唇抿紧了,“抱歉。” 秦姝兮没出声,他的眸色暗了暗,“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聊。” 话落,他转身离开,颀长的身影在夜幕下消失,说不尽的落寞与孤寂。 秦姝兮望着玄凛离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唇,半晌后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白净秀美的脸上神色愈发的复杂了。 她抬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就在刚刚玄凛吻她时,就算她再想抗拒再想拒绝,她也还是清晰的感知到了—— 她的心,为他乱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秦姝兮的身子无力的顺着墙壁滑落,蹲在角落处,神色短暂的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也许,她得好好平复自己的情绪,好好理清这突如其来的感情,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翌日一早。 桃叶准备去伺候秦姝兮洗漱,进去之后才发现她并不在房中。 “诶,王妃去哪了?” 桃叶狐疑的转了一圈,却发现秦姝兮的床头,竟然放了一坛酒! 桃叶走过去,拿起酒瓶闻了闻,呛得直打喷嚏。 她摸了摸鼻子,讶然皱眉,“王妃心情不好吗?怎么喝这么多酒,还是这么烈的……” 桃叶看到秦姝兮房间里放置的药方,忽然想到什么,趁着府中没人发现,快步走了出去。 一炷香后,桃叶溜进了一家药铺。 这家药铺是秦姝兮与百草阁合开的药店,专门研制女人护肤养颜的产品,还有女大夫坐诊,为女子调养身体,几个月下来,在京都已经小有名气。 桃叶知道自家主子没事的时候会过来看看,而且每次来之前都会在房里写药方,她也偷偷来找过秦姝兮好多次了,轻车熟路的从后门小跑着进去。 里间。 秦姝兮一面磨药,一面听着她的侍卫贺枫汇报着消息—— “主子,属下一直盯着太子那边,最近他动静不小,还在查上次闯入宫中的侍卫,听说已经有点眉目了,另外我看他命人挑选了很多高手到府中,近日怕是要有什么行动。” 贺枫是秦姝兮从百草阁要过来的,专属于她的侍卫,靠谱能干,一直作为她的暗线,替她打听消息。 秦姝兮磨药的手微顿,清丽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倒真是忙呢,盯紧了,看看还有什么动静。” “是!”贺枫问道:“属下定会安排妥当。” “嗯,”秦姝兮的手指摩挲着桌上的青玉瓶,“即将凯旋回来的那位少将军,如今走到哪里了?” 贺枫道:“已经快到京郊了。” 那就是快回来了。 秦姝兮的眼眸闪过凛冽的冷意,将瓶子拿到身前,淡淡道:“等他那边回来,也派人盯着点,有动静随时汇报。” “是。” 贺枫见秦姝兮没有别的嘱托,便转身告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桃叶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桃叶一看秦姝兮手里拿着青玉瓶子,想要喝酒的模样,着急的一把上前夺下,“王妃,你有什么事可别想不开,喝酒伤身!” 秦姝兮:“……” 秦姝兮看了桃叶一眼,又看了下手中的药碗,“桃叶,给我。” 桃叶牢牢的护住那瓶子,“王妃,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桃叶说,桃叶会帮你排忧解难的!” “我哪有什么难过的事……” 秦姝兮话一出口,脑中却飞快的划过一双清冷的眸,心口也跟着狠狠一抽。 不过她素来擅长隐藏情绪,很快敛起,又伸手拿向另一个瓶子。 桃叶见状急眼了,赶紧伸手去抢,“王妃,夫人说过,女子饮酒不能过量,你昨天晚上都喝过了!” 秦姝兮摇头:“桃叶,这是药酒……” “药酒也不行!”桃叶说着,将几个青玉瓶都收了起来。 秦姝兮:“……桃叶,我是在制作药酒。” 桃叶一脸义正言辞道:“王妃你别骗奴婢了,奴婢看的出来你心情不好,就算想借酒消愁,也不能这么喝法!” 秦姝兮蹙眉,“谁要借酒消愁了。” 话落,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抿起了唇,低头捣鼓手中药材。 是,她心烦意乱,想到玄凛,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就烦的不得了。 重生回来之后,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控过…… 第209章 她彻底和他断干净 “我听说今日皇上震怒,下了道令旨,命将军府的少将军在回京路上,给这次牺牲的三千将士们立一块英雄墓碑,叩拜赎罪三日,才能班师回朝。” “能让势头呼声都高的少将军栽这么大跟头,一看就是我们家二爷查案有功,这么快就让皇上拍案惩处了。” 郑风笑嘻嘻的瞧着秦意之,“二爷就是不一样,不过几日时间就把那少将军干过的那些事揪出来这么多。” 秦意之睨了郑风一眼。 他像是心情不好,没兴趣玩笑,语气也有几分锋锐。 “倘若不是他自己作孽太多,连边境百姓的粮食都敢征收,还私自增添了税收,我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郑风心有戚戚焉,二爷下手那也太狠了,将军府原本还因为少将军打了胜仗而耀武扬威,现在完全沦为笑柄不说,还得了惩处。 “二爷说的是,这次他们在您手上栽了跟头,肯定也能收敛一些日子,日后回来也会对您和誉王妃礼让几分,谁也不敢欺负咱们家王妃了!” 秦意之漆黑灼灼的眸底倏地染上了一抹阴霾,半晌才道:“她也不会让别人给欺负了。” 郑风看着自己主子变化的神色,不由眉头挑了挑。 果然,这次自家主子对将军府下手这么狠,除了以前与将军府的那些恩怨是非,恐怕还因为近来王妃不想见他的缘由吧? 所谓情场失意,那就只能官场得意了。 主子拿将军府出气,想一想将军府作恶多端,死的也不冤。 见秦意之朝侯府走去,面色始终不虞,郑风抖了抖,二爷最近心情不好,他还是少提誉王妃吧…… 次日,天刚大亮。 郑风手里就拿着鸿宴楼的烧鸭,从秦姝兮的院子中回来了,垂头丧气的走到秦意之的房中。 “二爷,小的差事没办好,桃叶说王妃今日还是不见客,谢过您这烧鸭,又让我拿回来了。” 秦意之手中正拿着几张纸条,闻言眸色一暗,冷着脸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攒成了一团,丢开了。 郑风默默看了一眼手中的烧鸭,这可是主子一大早亲自去鸿宴楼带回来的烧鸭呢,可惜了。 “二爷,那这烧鸭……” “赏你了。” 秦意之颀长的身子往椅背靠去,流光潋滟的眼眸又看向了桌案上,余下的两张纸条上。 郑风默默心疼了自家主子片刻,也难怪主子心情不好。 近来誉王妃把那头小白狼放在门口守着,昨天夜里主子翻墙进不去,现在连他本人也进不去了,这该怎么见到王妃了? 秦意之手指一下下的敲在了桌上,神色沉郁道:“郑风,你说女人都是怎么想的?” 郑风挠了挠头,“小的也不知啊,不过肯定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要不您再换个方式?” 秦意之的眸光忽然落到最后一张纸条上,目光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 秦姝兮正在房间研磨药材。 桃叶忽然急匆匆的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王妃,这是刚刚门口有个小厮呈上来的,还说一定要转交给您。” 秦姝兮抬头看去,她放下手中的工具,将信接过。 等看到信封上绘着的一朵花,秦姝兮不由得眉心一紧,这信是从迎春楼来的。 北慕宸? 他有事一般不是让人传话,怎么会写信? 难道他九皇子的身份被北盛澈识破了,毕竟前段时间北盛澈的动静很多。 秦姝兮将信拆开,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后,原本担忧的神色瞬间消散,紧跟着清丽的眉眼染了一丝厌恶。 桃叶侧目看去,只见那信纸上竟是一行情诗——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桃叶呆了一瞬,惊叫出声,“王妃王妃,竟然有人给您写情诗,好浪漫!” “……” 秦姝兮什么都没说,拿着那纸掠过烛火,烧了。 桃叶也惊觉自己说错话,不再作声。 自从她家王妃在京都出了名,有人倾慕也是正常的,之前民间还流传过赞扬王妃貌美心善的诗句呢,就是没见哪个登徒子,敢这般胆大能光明正大的写诗过来。 简直放肆! 要知道王妃早就嫁做人妇了。 桃叶见秦姝兮又低头磨药,心想王妃这几日都这样,谢客闭门,不是折腾这个就折腾那个,一点都没闲着。 她看了眼天色,问道:“王妃,不早点休息吗?奴婢伺候您梳洗。” 秦姝兮细长浓密的睫毛煽动几下“我这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睡太早,梦里也都是那人的眉眼。 桃叶看这架势便知,王妃怕是又要通宵不眠了。 又劝不下来,桃叶无奈的叹声气,退了出去。 她刚出院子,就看到郑风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附近逛荡。 桃叶走了过去,“郑风,你在这作甚?” 郑风挠了挠头,“没什么,就过来看看……看看团子!” 桃叶狐疑的瞥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出击的小白狼,“你不是很怕团子吗?” 郑风闻言立即挺直了背脊,道:“我就是过来溜达溜达,你们王妃睡了吗?” “还没,”桃叶奇怪的看着郑风,“你最近怎么总来我们院子,你不会是被二爷给轰出来,无家可归了吧?” 郑风无语的看了桃叶一眼,她怎么这么会聊天呢? “没事,我先走了。”郑风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给自家主子汇报去了,王妃还没歇下,主子得抓住机会。 桃叶看着郑风的背影,又狐疑的看了一眼秦姝兮的房间,纳闷了。 最近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奇怪呢。 …… 夜色暗了,秦姝兮磨完药,走到床边准备入睡。 她的眸光不经意划过枕边放着的匕首,微怔了下。 这把匕首是玄凛送给她的。 当初她被秦婉知抢走嫁妆后,身边很多人都给她送来各式的奇珍异宝,连二叔都给她准备了七八箱的珠宝玉器,来给她撑场面。 可她最喜欢的,却是玄凛送来的,这把绘着夔纹的匕首。 他说,这是让她防身用的。 别人护得是她的面子,只有他护的是她的安危。 秦姝兮拿起匕首,殷红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那夜合欢树下,玄凛给她展示匕首,她说以后让他教她防身招数,他说,有他在,她不需要学功夫…… 秦姝兮的脑海中突然涌现了很多和他相处时的画面,让她愈发的心惊和心乱。 不,不行!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彻底和他断干净! 这样,对他们都好。 秦姝兮狠狠的吸口气。 不再犹豫,她将匕首放入袖中,又整理了一些东西,才走到窗边,拿起玄凛给她的骨哨吹响。 不过片刻的工夫,一道暗影就从窗边翻入,稳稳的落在她身前。 玄凛来的急促,气息微重,脸上透着担忧,似担心她突然叫他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环顾一周,见她无恙,才心安了般微微喘息,而一双黑眸又渐渐地发亮起来,染上了一丝期待。 “姝兮,你突然找我,是……” 秦姝兮克制住心底的情绪,面无表情的道:“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解除契约的……” 第210章 玄凛,你放肆 解除契约? 玄凛心口一震,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为何,我哪里做的不好。” “你没什么不好,我只是不需要你了,”秦姝兮狠心绝情,把放在桌上的小箱子拿了起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武艺高超,为人忠心,换个雇主会更有利于你的前途发展。” 玄凛的眉眼倏地染上阴霾,他的双手一下捏紧了她的双肩,“可一仆不侍二主,除了你,我不想保护任何人。” 秦姝兮的唇紧紧地抿着,却毫不留情的拂开他的手,又后退一步。 “玄凛,我并非在和你商量,我不需要一个对自己雇主动情的侍卫,你要知道——我是誉王妃,名声贞洁于我而言大于天。”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慌乱,“如果你是因为身份而不能留下我或者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解决,我……” “你要怎么解决?”她冷着眸打断他的话,将手上的箱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是要不顾天下之大不韪,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还是要带着我这个有妇之夫远走高飞?” “你是有夫之妇,但我就是……”玄凛几乎下一刻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听秦姝兮冷冷的笑了。 “就是什么?除非你是誉王,那我们之间名正言顺,否则就算你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或带我远走高飞,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而且……我不愿意陪你受苦。” 秦姝兮并不是要追求名利的人,她若是真在乎誉王妃的名头,就不会跟誉王提出和离。 更不可能因为他就是誉王,而愿意跟他在一起,甚至可能因为他是誉王,而觉得他在玩弄她的感情,从而恨上他。 他什么都清楚,这只是她的借口,这次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玄凛的眸底翻滚着深沉的戾气,可他还是偏执的盯着她,不死心的向她讨要一个答案。 “倘若我不会让你受苦,也不会让你为难,你所担心的方方面面的问题,我都能解决,你是不是可以留下我?” 他不过只是一个杀手,或许在江湖中有些势力有点能耐,真对上皇族的人,能耐又有几分能看。 他不懂,她的对手有多强大,她的情况又有多复杂。 誉王虽然还没有重返朝堂,但他的势力错综复杂,眼线众多,绝不可能允许她与侍卫私相授受,真再这么闹下去,玄凛指不定哪日就没了…… 秦姝兮袖中拿着匕首的手陡然攥紧,却强压着情绪,看向玄凛。 “你可能有所误会,我不留你,只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当主仆,而不是你有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说着,她又将桌上的盒子拿起,递给玄凛,“这是我平日攒的一些私房钱,虽然不是很多,但应该能让你几年都衣食无忧,足够你找到下一任雇主。你若识趣,便拿了钱走吧。” 玄凛的目光落在那精致雕琢的锦盒,一抹愠怒倏地划过他漆黑如墨的冷眸,猛地扬手将那锦盒打翻。 盒子掉落在地,首饰玉器哗啦啦的掉落一地,让本就冷肃的气氛更加僵硬。 秦姝兮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白净的脸上神色微变,抬眸间,玄凛已经抬步朝她走了过来,伸手抓着她的手腕,一下将她抵在了身后的桌上。 他几乎将她困在怀里,秦姝兮的脸色大变,“玄凛,你放肆!” “染指主子,确实放肆。“ 玄凛神色紧绷,见她满眼的慌乱畏惧和戒备,又狠不下心强迫对她做什么,他紧紧地盯着她,喉咙似有哽意,连发出的声音都是低沉暗哑的。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让我走?” 秦姝兮看见了他眸底的伤,都没顾上两人之间的过分亲近,心口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但她不能再犹豫不决,他们已经纠缠的够多了。 “是!”秦姝兮的回答铿锵有力,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拿出递到玄凛眼前,“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匕首,此物贵重,既然你不要钱,那便把这匕首拿走。” 玄凛没接,看着那匕首,脸色一寸一寸的皴裂起来。 秦姝兮紧紧地抿着唇,拉住玄凛的手,将匕首放进他宽大的手掌之中。 他不愿,她便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将匕首塞进他的手里。 玄凛看着手里的匕首,唇角忽然勾起一丝自嘲般的笑。 “现在,你连它都要还给我了么,你可知道,这匕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是他亲赠与她的防身利器,她曾亲口说过喜欢。 如今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对她的情意,有这般不堪重负,急得她连一把匕首都容不下么。 秦姝兮袖下的手微颤,她当然知道。 那也是她的回忆。 她迎上了他沉痛的黑眸,字字有力。 “它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把防身的刀而已,你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既然要两清,这东西自然也要还给你。” 话落,她清晰的看到,玄凛眸底闪动的微芒顷刻黯淡。 他拿着匕首的掌心一寸一寸的收紧。 “你今日所言,都是真心?” “是,”她冷漠至极:“字字句句,皆为真心……” 第211章 狠,秦姝兮真狠 气氛突然低至极点。 玄凛的脸色微微发白。 他盯着秦姝兮的脸看,薄唇轻掀,像是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终攥紧了匕首,转身快步离去。 他的背影在月色下单薄又冷寂。 秦姝兮就这么看着他,直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她忽然记起那一夜月下,他勾起她的腰肢在京郊围场的大树顶端看漫天的星光如海,眸光温柔的说他懂她的喜怒。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她想,只要她需要,纵使千难万险,他都会赴她一场约,都会护着她全身而退…… 窗户打开,微风拂面,秦姝兮才觉得面上一片凉意,抬手一摸,竟是泪水。 她轻轻地扯了下唇角,将一腔情感的压在了心头。 玄凛,这样,对你我都好。 秦姝兮此刻觉得斩断情缘,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可她不会想到,不久后的不久,当她知道玄凛的真正身份之后—— 她所认为的一切阻碍,在这个男人的眼里,有多么的无足轻重…… …… 玄凛踏着夜色离开了侯府。 漫漫长夜变得凄清寂静,他落到了京都内城的长巷子里。 夜深巷空,玄凛的神色失常,他满脸阴郁,眸底浮现的再也不是温柔内敛的情愫,而是赤果果的占有欲,还有爱而不得的焦躁痛苦和复杂。 他还从未这般无措过,方才险些在她跟前暴露了身份,如今她句句狠话直戳他的心,可他的脑中却全都是秦姝兮的一颦一笑,全都是她方才的狠心绝情。 狠,真狠。 他不过只是向她表明心意,她便要将他彻底赶走,那日后他们换种身份深入接触,她是坦然接受,还是要将他杀了? 可他明明有感觉——她是最喜欢玄凛的。 烦,真烦。 就在这时,玄凛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轻微碎石碾压的声音。 男人的眼神一凛,下一刻已自腰间抽出了防身的短刀。 他转身的刹那,便有一把长剑袭来,玄凛侧身避过,反手极快的给了那人一刀,血花四溅,毫不留情。 与此同时,他的上方飞身而下一个黑衣人,手持武器朝着他便狠狠的刺来! 突遇刺客,玄凛并未惊慌,眸底的嗜血杀意正好有了发泄口。 不过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一波人刚被干掉,紧接着又迎上了一波,四面八方的朝他围剿而来。 他们出手极快,丝毫不给玄凛余地,招招致命。 他们人多,玄凛避之不及,肩膀被划出了一个小口,他的眸底闪过一抹寒意,飞快的扣住了为首下令做手势刺客的脖颈。 “头儿!”刺客们见他们的头领被擒,微微顿足,迅速将玄凛围拢在中央,对峙着。 玄凛的刀锋抵在那头目的脖子上,“谁让你们来的?” 刺客头目咬牙,冷哼一声,“知道了又怎样,今日你必死无疑!” “呵,”玄凛轻蔑的冷笑,刀锋又进一步,将那人的脖颈上划出一条血痕来,“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有人要他性命,而且是跟着他这个身份后面出得手,显然是这个身份暴露了什么。 那刺客头目是个硬茬儿,冷笑一声,“九皇子余孽!自然要除!” 玄凛眯起了眼眸,神色冷然。 一只冷箭倏地划过空中,刺入那人胸膛,血花四溅! 刺客们相视一眼,倾身而上全力对付玄凛。 但根本轮不到玄凛再出手了。 他的身后,突然多了一排带着黑金面具的人,扬声道:“主上,属下们来迟!” 刺目的黑金面具上绘着屠龙的纹路,在夜色下铁甲生寒,威风凛凛。 在场的刺客们一惊,自知不敌下意识的想跑,然而下一刻却见他们围着的男人,薄唇勾起一个弑杀的弧度,妖冶冷魅,毫无感情的吐出一字—— “杀!” 话落,一片刀光剑影声响彻冷寂的大地,片刻后,只剩一片触目的鲜红。 长巷中,冷风四起。 男人站在高处,鲜血自他的肩头溢出,他浑然未觉一般,只是漠然的俯视着京都城内。 带着黑金面具的手下走来,拿着一块从刺客身上搜出的太子令,单膝跪地问道:“主上,是太子府的人。最近太子府的人派了不少势力一直盯着您,应该是查到了与您有关的事,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 玄凛这个身份,该惦记的人不惦记,不该惦记的,倒是出手了。 玄凛沉默了一会,节骨分明的手指微微曲起,半晌后,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既然她不喜欢我靠近,想与我一刀两断,那就……” 第212章 玄凛,你想恩将仇报? 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看了自家主上一眼,会意的点头,“属下知道了。” …… 夜色下,一抹身影离开了巷子附近,再次回到了侯府。 沿途护送他的面具人刚想离开,却见男人忽然驻足,面无表情的扬起了短刀,在自己肩头受伤的位置狠狠划下,瞬间血水四溅,顺着黑衣流下。 随后,他才进入了秦姝兮的院子。 面具人不由抖了抖,自家主子可真是个狠人,为了追妻,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 …… “嘭——” 花瓶打碎的声音在房间响起,瞬间惊到了坐在床榻上发呆的女子。 秦姝兮猛地站起,刚防备的拿起了防身的药粉,就看到玄凛跌跌撞撞的从窗户翻了进来。 她一楞,刚想开口,却看到他的肩头鲜血四溢。 秦姝兮瞬间变了神色,“玄凛,你怎么了?” 怎么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他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忙快步走过去搀扶玄凛。 玄凛额头冒着冷汗,单手扶着肩膀,垂眸虚弱的道:“遇到了追杀。” 秦姝兮知他身为杀手,仇家众多,遇到刺杀实属常事。 此时,他伤势太重,处理伤口要紧,她没有时间多想就连忙扶着他坐到了软塌上,转身就去拿药。 “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拿药。” 她慌乱的朝着房间的长桌跑去,一连拿了好几个瓶瓶罐罐过来,神色焦灼。 玄凛注意到她赤着的脚,眸色微微一暗,唇角不经意的舒缓下弧度。 她还是在意他的。 不枉他最后这场不死心的苦肉计试探。 秦姝兮拿过药瓶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伸手要去解玄凛的衣服,却蓦然被他的大手拉住,用力一拽,拉到了软塌上。 秦姝兮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前倾去,险些栽到他的怀里。 她有些惊慌,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忙呵斥道:“玄凛!” 玄凛没受伤的大手扶住她的腰肢,温声道:“地上凉,你没穿鞋。” 秦姝兮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着急,竟是赤着脚去拿药的。 她抿紧了唇在软塌上跪坐好,将脚往被子里藏了藏,便敛起神色,伸手去拿药。 玄凛看到她的小动作,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藏什么,上次就见过了。” 秦姝兮微怔,想起他上次看光了她的小腿,瞬间有些恼怒, 立刻将被子又往腿上扯了扯,凶道:“你的伤很重,再不上药,小心血流而亡。” 说着,她便伸手,毫不犹豫的撕开玄凛肩头的衣服。 他肩头的伤口深可透骨,血肉模糊,血水顺着他精壮的胸膛流淌而下,他却神色自若,只是唇齿因失血略显苍白。 | 即使秦姝兮行医多年,见过不少伤痛,可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面不改色的人,只有玄凛一人。 秦姝兮的心瞬间揪了起来,这傻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飞快的帮他擦洗伤口。 玄凛看着身前动作娴熟的女子,漆黑的眸微微暗了下来,不断的打量着她,似是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秦姝兮打开药瓶,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 白色粉末落到鲜红血肉上的刹那,玄凛的额头冷汗涔涔,手腕青筋暴起,却没有吭声。 她注意到他的反应,动作微止,蹙眉问道:“很疼?” 她离得很近,长发不经意的拂过他的面容,轻软芳香。 玄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喉咙发紧,“还好。” 说着,他唇角一牵,宛若自嘲的道:“你知,我疼得不是伤口。” 秦姝兮手上微顿,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似的,问道:“追杀你的人可认出身份了?是以前的仇家么,人很多么,从前我藏在你衣服里的那些防身药粉,你有用到吗?” 话音方落,她就猝不及防的被他伸手一拽,逼近了他的面容。 玄凛紧紧地凝视着她,一字字道:“你在担心我。” 秦姝兮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他声色冷凝道:“你明明就有,为什么不承认?” 秦姝兮看着被他捏紧的手腕,微微蹙眉,想抽出却发现根本拽不出,只能看他,“玄凛,你弄疼我了。” 他手上微微松了些力道,却依旧没有放过她,“回答我。” “我说了没有!”秦姝兮声音有些怒意,另一只手推向他的胸口,“我已经给你包扎好了,你没事的话就离开吧!” 可她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胸膛,就被他一起压住,反手扣在了身后。 他将她抵在床榻上,“为什么你总是赶我走?如果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你怎么会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她向来注意分寸,绝不在人前失仪,可她却赤脚为他寻药。 她也不喜问人缘由,就像朝华公主的事情,她再好奇也绝不深究,可她今日却一直在问谁追杀他,关心他有没有用上她给的药粉,这难道还能说她心里没有他? 两人过于亲密,鼻尖挨着鼻尖,他只要稍微低头就能亲着她的唇,秦姝兮又气又恼,偏偏手被他牢牢地扣着,脚也动弹不得。 “玄凛,我方才才救了你一命,你如此束缚轻薄我,莫不是要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他被她的口是心非气笑,手指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狠狠一掐,“你说的没错,我想恩将仇报……” 第213章 他要囚禁秦姝兮 秦姝兮瞪圆了眼睛,压根没想过他真敢这么想。 她攥紧了手指 刚要推开他,他却收回手,无奈的叹息道:“姝兮,我们不要再闹了,嗯?如果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刚刚为什么要帮我上药?” 闹? 她的狠心决绝在他眼里居然只是玩闹? 那她先前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秦姝兮眯起了眼睛,脸色却冷了下来。 “我是大夫,行医救人是我的本能,就算是个小猫小狗受伤我也会救的。” 玄凛一楞,眸底蓦然翻滚起暗色,“我在你眼里,就和猫狗一般?” “是,在我眼里你与阿猫阿狗没有任何区别,”秦姝兮手指抵在他的胸膛上,“我肯救你不代表任何事情,你跟我早就两清了,不是吗?” “两清?”他像是听到了笑话,薄唇扯出弧度,眼底却染上了深刻的冷意,“我何时同意过与你两清?” 秦姝兮冷着眸看他,“不论你愿不愿意,你我都不必再见了,你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你该走唔……” 她的话未尽,他便突然俯身,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想看看,她的人是不是真的如她的心一样这么狠! 秦姝兮被他死死的禁锢在身下,越反抗,他就越发的激烈,像是失控了一样,大手将她狠狠的扣进怀里,不管不顾的吻她。 她又惊又怒,他意乱情迷,甚至控制不住,大手一个用力就将她肩头的衣襟扯下…… 这一刻玄凛给她的感觉,与北慕宸给她的感觉完全重合。 秦姝兮心头的惊惧与厌恶蓦然翻滚而起,她再也控制不住,狠狠的咬了他的唇。 腥气在两人的口中蔓延开。 玄凛蓦然恢复理智,停了下来。 秦姝兮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房间。 玄凛怔住了。 秦姝兮捂住了自己的唇,红着眸瞪他,眸底尽是委屈。 猩红蔓上唇瓣,玄凛伸出拇指一捻,将血迹拭去,眸底戾气尽显。 他眸色沉沉的看着她,“你,当真不喜欢我?” 秦姝兮捂着衣领,脸色极冷。 “从此刻起,我厌恶你,恶心你,”她狠狠咬唇,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想起彼此的纠缠不休,索性一不做二休把话说到最狠,“你立刻,马上!从我这里滚出去!以后都不准来见我!若你再敢碰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姝兮……”玄凛心口一震,下意识的抬手想碰她。 秦姝兮却立刻防备的躲开,身子往后退了退。 看到她本能的举措,玄凛的身子彻底僵住。 她现在不仅不喜欢他,还开始厌恶他了。 看来,确实是他会错了意。 玄凛凉薄的唇角一牵,溢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既然你想让我离开,我会如你所愿。。” 话落,他一挑衣襟,头也不回的离去。 秦姝兮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无力的将头埋在膝盖上,心口狠狠的抽痛着。 她只想好聚好散,却没想到会变成今日的局面。 她终归……还是狠狠地伤了他。 …… 三更天,太子府。 北盛澈节骨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杯子,看着来汇报的手下林铮,“本宫让你派了那么多人过去,竟然没有一个回来的?” 林铮一下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属下派去的人都是高手,这些人加起来足够围剿那个人,但他们都没有回来……属下一定会尽快查清这件事的。” 北盛澈的眼神一下狠辣,“既然足够围剿,他就不可能会是漏网之鱼,他的身后绝对还有别的势力,助了他一把。” “这么说来,那侍卫必然是余孽无疑!”林铮的脸色沉冷,“殿下,如今他还在誉王妃的身边当职,殿下觉得誉王妃可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他怕调查起来,誉王妃会有所阻拦。 北盛澈的脸色蓦然冷了下来。 林铮的话提点了他。 秦姝兮是誉王妃,那个余孽却一直围在她的身边,她怎么可能会不知对方的身份? 也许,他们连别的事情都做了…… 蓦然,他手指倏地攥紧,啪的一声,水杯被他捏碎。 林铮吓了一跳,“殿下……” 北盛澈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胸口处却不可控制的掀起万丈妒火。 难怪秦姝兮总是对他冷冰冰的,难怪她对他不屑一顾,原来身边有人了。 可她身边怎么敢有别人! 她怎么敢! 北盛澈狠狠的攥着手中碎掉的瓷杯,掌心滴着血也浑不在意,他冷冷的看向林铮,“你去找一个人,办一件事。” 他要将秦姝兮绑回来,往后余生都囚于府中! 他要让她知道,她只能是他的—— 第214章 他的目的是秦姝兮 林铮道:“殿下请说。” 片刻后,林铮领命道:“属下这就去传话,让他安排好……” 次日一早。 秦雍刚上朝不久,府中的众人都在忙碌着。 秦姝兮也在院中修剪花枝。 一道身影匆匆忙忙的冲了过来,谨慎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王妃,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秦姝兮侧头对上李嬷嬷焦灼的神色,忙放下剪刀,蹙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嬷嬷慌慌张张的拿出一张纸条。 “老奴也不知道,夫人平时这个时辰都在休息,可方才我进房间去,却没寻到夫人,只看到桌子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要见夫人,让誉王妃独自来’,上面还留了地址,我四处都看了也问了人,都说没看到夫人,王妃,这可怎么办!” 秦姝兮的俏脸紧绷,她接过字条,一排大字写得龙飞凤舞,看不出端倪。 府中守卫向来森严,她还安排了可靠的人护着母亲,层层关卡层层保障,母亲怎么可能被绑架? 而且绑匪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绑走的母亲,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人就是府里的人! 秦姝兮立刻问道:“早上都有谁来过母亲的房中?” 李嬷嬷紧张的攥紧了手指,摇头道:“夫人休息,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老奴那会不在院子里,下人们也不在。” 秦姝兮心绪有点慌,还是强迫自己冷静。 她捏紧了纸条,“府中平时都有侍卫巡逻,能从府里带走母亲的人,必定熟知府中地形和守卫换班时间,应该是我们熟悉的人。” 府中针对她与母亲的就只有秦叶轩姐弟,秦婉知如今入了宫,胳膊暂时伸不到府中,那既有胆量又有可能带走母亲的就只有一个人! 但她戒备着秦叶轩,秦叶轩是绝没有机会掳走母亲的,除非——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秦姝兮话音刚落,李嬷嬷神色一变,“王妃,是小少爷带走了夫人!如今夫人怀有身孕,只有他才会觉得夫人是威胁。” “我也猜着是他,但母亲的肚子都五六个月了,他怎么才想着动手,而且,他又是怎么动的手?” 她现在需要精准的确定凶手是谁,单独赴约容易,如何毫发无损的救母亲出来才难,她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王妃,您听老奴的,此事就是小少爷做的!” 李嬷嬷情绪无比激动,一口咬定就是秦叶轩,她的眼睛里只有厌恶,憎恨,肯定,却没有多少慌张。 这与平日里与母亲一般温柔,又有些犹豫寡断,绝不轻易下定论的李嬷嬷相差甚远。 母亲出事,她都发慌,为何李嬷嬷…… 秦姝兮忽然想到什么,忙及时打住念头。 她怎么能起疑李嬷嬷,前世母亲死后,李嬷嬷也随着去了,她对母亲的忠心天地可鉴,绝无二意! 秦姝兮深深地吸了口气,拿起字条,转身就走,“先救母亲要紧!我单独赴约,此事嬷嬷不要对外宣扬。” 上一世,她经历过丧母之痛,这一世,她绝不能让母亲再有事! 李嬷嬷慌了神,“王妃,你不能去,那贼人留了这个字条,明摆着就是请君入瓮,夫人是不是在那都不一定……” “我知道他们想请君入瓮,我有应对的法子。嬷嬷,你帮我再仔细排查一下,母亲院子里究竟有谁去过,我怀疑母亲院子里有奸细。” 李嬷嬷因为她的一句话,白了脸。 秦姝兮走在前边,没看见,她快步走出院子,下人们看着自家王妃冷厉的神色,皆是面面相觑。 刚喂完团子的桃叶从后院走出来,还没来得及跟上秦姝兮,她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脸色惨白的李嬷嬷。 秦姝兮来到一处空巷子里,用一簇响箭唤来了她的暗卫贺枫。 贺枫是除了玄凛之外,她最信任的暗卫,功夫百里挑一,办事也利落。 贺枫收到指令,迅速前来。 秦姝兮将府中发生的事情简单说过,叮嘱道:“把这件事告诉迎春楼主,他的势力遍布天下,消息灵通,让他派人帮我救出母亲,事后我必有重谢。” “是!”贺枫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秦姝兮也按照字条上的地点,快速找了过去。 与此同时。 秦意之正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刚到侯府,郑风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爷,大事不好了!夫人被人绑架了,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秦意之瞬间变了神色,“怎么回事?” 郑风迅速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秦意之神色一沉,骤然冷道:“宋夫人不可能被人绑架,除非有内鬼。” 他派了那么多人护在他们母女身边,牡丹苑那边也有那么多人守着,若是没有人里外皆应,怎么可能会被绑架? 而且这件事显然就是冲着秦姝兮去的! 秦意之立刻问道:“她呢?” 郑风意会道:“对方给王妃留了字条,让王妃单独去郊外的黑山崖,王妃赴约了。” 秦意之神色骤然一变,一把提起郑风的衣领,声色骤冷,“她自己过去的?” 郑风连忙道:“咱们的人已经赶过去增援了……” 郑风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一把松开他,焦急离开…… 第215章 你是不是恨我? 黑山崖地势陡峭,山崖遍布荆棘,稍有不慎,就容易跌落深渊。 秦姝兮按照地图上圈着的地址走,到目的地后,便远远的瞧见秦叶轩抱着一只兔子和一群带刀的守卫,坐在茅屋前等她。 而她娘亲也坐在椅子上,身子软绵绵的靠着椅背,人事不省。 “娘亲……”秦姝兮仔细打量着宋庄毓的情况,见她的身上并无多余伤口,这才略略放下了心。 她捏紧了手里的银针,眼神凛冽的看向秦叶轩,“秦叶轩,你想怎么样?” 秦叶轩摸了下怀里乖巧的兔子,冷冷的笑了下。 “看见是我,你好像不惊讶?” “我惊讶,你就会放过我娘亲吗?”秦姝兮知道他在疑虑什么,“我单独赴约想必你们也看见了,我守约,你是不是也该信守承诺,把我娘放了。” “想要我放人?可以,”秦叶轩盯着她,眼神的阴狠完全与他少年白嫩的脸庞不符,甚是违和,“跪下来,求我。” 跪下来? 这时候,秦叶轩竟然还想着折辱她? 看来不是狗急跳墙,非要置她于死地,那……是有人故意怂恿他? 秦姝兮忽然摸不准秦叶轩的真实目的,不过拖延时间也是她要做的事情,她还需要等北慕宸的人来营救母亲。 “我乃誉王妃,身份高贵,你要我跪下来求你?” 秦叶轩望着眼前连救人都这么轻慢高傲的女人,漆黑的眼眸里阴冷憎恶翻涌而起。 “你也可以不跪,但惹我不高兴了,你娘就得遭点罪。” 他的手指逐渐用力的掐着怀里的兔子,把它的脖子狠狠一折,“你看,你娘的命现在就跟这只兔子一样脆弱,不一定承受得住我的折磨,要你娘好好地活着,还是跪下来求我,我数三个数,自个选吧。” 他把兔子丢到地上,兔子已经没了气息,“三,二……” “我跪,你不要动我娘,”对比前世,秦姝兮什么苦没受过,秦叶轩的手段跟北盛澈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可她的脸上却是一副被羞辱的模样,“我知你恨我,你放过我娘,我随你处置。” 秦叶轩看着屈辱的秦姝兮,突然猖狂快意的笑了出来。 他讨厌秦姝兮,就像幽灵一样诡异邪性,他就没见过她崩溃的时候,反倒是他和大姐两个人被她整的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没想到秦姝兮也有落到他手里的这一天,简直痛快!痛快! 秦叶轩的眼睛里迸射出癫狂扭曲的快意,“好,我放过她,但我不喜欢你,尤其是你那双医术了得的手,只要你再断一只手,我马上把你们送回侯府,怎么样?” “秦叶轩,凡事不要做绝,我不仅是侯府嫡女,还是誉王妃,你折辱我还威胁我断手,此事一旦捅破,你焉能有活路?” 秦叶轩却仰天大笑,“我既然有胆量做坏事,自然留有后路,不管此事收场如何,太子殿下都会助我处理好后续。” 此事果然和北盛澈有关,她就疑惑秦叶轩为何突然狗胆包天,敢打起母亲的主意来。 秦姝兮的眼神一狠,挑唆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太子是外人,他说帮你就一定会帮你吗?秦叶轩,我承诺你,只要你现在收手,我都既往不咎。” “而且我还会帮你,你要权,丞相府和沈太傅那边我都会举荐你,有他们两位德高望重的人帮你,足够可以帮你在宫中平步青云,无需太子相助。” 秦叶轩像是动了心思,沉默了一会,却很快又冷冷的笑了,目光转向宋庄毓的肚子,眸底涌起阴森的冷意。 “你当我是蠢货?你若能扶我上位,来日记起仇恨自然也能扯我下来,我最大的威胁是你母亲肚子里怀着的!只有你母亲死了,我才永远都是侯府嫡子!只要我是侯府嫡子,太子便永远不会弃我!”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秦姝兮忽然注意到周围似乎还埋伏了许多人,树枝摇曳有了小幅度的动静。 她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埋伏着,北盛澈跟秦叶轩究竟要干什么? 对付她和母亲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即便誉王的人来了,也不见得能对付的了。 她正想着再给誉王拖拖时间,仔细算算誉王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只要誉王来,不做正面抵抗应该还能全身而退。 但秦叶轩压根没有给她机会,忽然冷冷的道:“看来二姐这次是不想依我的意了,既然如此……” 他冷酷阴狠的发号施令—— “来人,拿刀把我母亲的肚子剖开,我现在就要见我未来的弟弟!” 说着,秦叶轩身边的侍卫猛地提刀,朝着宋庄毓的肚子刺下去! “娘!”秦姝兮一惊,猛地甩出手中紧攥的银针! 涂了药的银针精准的刺入了那侍卫的手臂上。 侍卫的长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秦叶轩怒道:“把她也杀了!” 音落,侍卫们就朝秦姝兮刺了过来! 秦姝兮扬起手中药粉,但对方明摆着防着她的毒粉,捂着口鼻提着大刀朝她砍来! 秦姝兮尚跪在地上,站起身想躲开,却已经躲避不开。 火光电石间! 一把长剑破空而来,连穿秦姝兮身前两个侍卫的心口,又快又狠又准,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的大手,猛地捞起了秦姝兮即将倒下的身子,男人微微用力,便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第216章 玄凛死了 四目相视。 一双漆黑焦灼的冷眸在秦姝兮的眼前放大,她震惊的睁大了眼。 “玄凛……” 他怎么还没走,她以为他早就…… 没想到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出现的还是他。 秦叶轩看见玄凛的瞬间,整个人都变得嗜血兴奋起来。 这就是太子殿下要找的人!终于把他逼出来了! 若是他能杀了这个人,定是头等大功! “都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杀了他!” 四周埋伏的黑衣人顷刻而出,与秦叶轩身边的侍卫合力围攻秦姝兮两人。 霎时,杀声震天。 玄凛的眼神凛冽的看着那些人,将秦姝兮护到身后,大手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拔出自己的长剑。 “跟紧我,我护你离开。” 秦姝兮望向还在椅子上瘫坐着的昏迷的宋庄毓,攥紧他的手心,“玄凛,先救我母亲,求你。” “好。” 那些人都已经朝他们冲过来了,男人抓着她的手腕,单手持剑杀出一条血路,往宋庄毓那边突破。 一路上不断有惨叫声响起,玄凛平平无奇的脸上不断有温热的血飞溅而来,星星点点衬得他戾气深重。 可被他护着的秦姝兮,月白色的长裙却不沾一丝血色。 秦姝兮始终绷紧了弦,看准敌人就甩出银针,助玄凛一臂之力,但秦叶轩的人太多,两人着实耗不住精力,正要落于下风的时候。 突然,茅屋那侧和秦姝兮的身后冲出一群带着黑金面具的人,迅速与秦叶轩的人打成一片。 他们还将宋庄毓迅速带离,护她安危。 救兵到了! 秦姝兮大喜,狠狠松了口气,“玄凛,救兵到了,你再撑一下。” 玄凛只匆匆回了一个“嗯”字。 而秦叶轩一看秦姝兮多了许多帮手,顿时感觉不好,连忙放出随身带的信号弹,传唤更多的人来增援。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黑金面具的人便打边带着宋庄毓往下山方向离去。 玄凛跟秦姝兮却被秦叶轩死死地围堵着,秦叶轩那边也增援了不少人,两人应付的极为吃力,被迫往山崖方向撤离。 秦叶轩的眼神狠辣,“老的可以放过,他们两个的人头一定要拿下!不然我们都得死!” 宋庄毓全程昏迷,不知是他对她动的手,可秦姝兮却知道所有,他绝不能留她活口! “是!”那个男的人头是太子要的,暗卫死士都清楚,所以目标是玄凛。 秦姝兮咬紧牙关,秦叶轩当真是疯了! 她跟玄凛一路逃往山上,精疲力尽也解决了不少杀手。 秦叶轩见情况愈发的不妙,命人主要缠着玄凛,他则拿过弓箭,将最后一支长箭对着秦姝兮瞄准! 虽然不敌玄凛,可他得护着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只要缠住他的手脚,就有机会! 果然—— 玄凛同时被几人缠住,动作慢了下来。 咻的一声,秦叶轩手里的箭矢飞快的划过一道弧度,直冲秦姝兮的心口! 秦姝兮根本来不及躲闪,但她也不敢喊玄凛,怕分了他的心,然而下一刻。 她的腰身蓦然一重,身子一旋被人紧紧地抱住,紧接着耳畔蓦然传来男人的一声闷哼。 与此同时,四周的杀手突然纷纷倒地,死不瞑目! “玄凛!”秦姝兮大惊失色,一下就推开玄凛看着他的情况,他后背中箭,腰腹间也有好几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而下。 她瞬间慌了,“玄凛,玄凛你怎么样了?” 场面上,只剩下秦叶轩一个人还精神抖擞,冷冷的笑道:“他当然是快死了!” 刚刚这个男人为了救秦姝兮,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突出重围,他的人是都死了,但这个男人也伤的不轻。 如今他还中了淬了毒的箭,若不及时服下解药,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玄凛用手捻去唇瓣上的血迹,脸色苍白眼神却狠厉的盯着秦叶轩。 “不碍事,我定会护你周全。” 秦姝兮血涌上头,巨大的慌乱感令她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用你,从此刻开始,我来护你。” 她站到他的身前护着他,却错过了他脸上愕然又复杂的神色。 秦姝兮眼神盛怒的盯着秦叶轩,心中焦躁的攥紧了手里最后一根银针。 “你要是带了药就服下,若是没有就等我一会,我很快解决他。” 她着实没料到秦叶轩会与北盛澈弄出这么大阵仗,此次少说也有百来人围攻他们,一大半的力量被北慕宸的人吸引走了,但还有几十人都在围剿她与玄凛。 能撑到现在,撑到这个局面,他们都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 可他们不能死,她跟玄凛,都要活着走出去! 就是可惜她不能立即为他医治,怕秦叶轩随时偷袭。 “口气真大啊,二姐。”秦叶轩将手里的弓箭扔掉,眼神阴狠,手持大刀。 “现在就剩我们三个还活着,你们身后是悬崖,你的男人身中毒箭很快就要死,至于你——你手里的毒粉银针应该没了吧,就算还有剩余——” 他的眼神蓦然一狠,猛地朝他们挥刀过来,“又有何惧!” 秦姝兮知道背水一战,她眼神坚决的冲过去,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蓦然被人拉住,身子一旋被扯回到了玄凛的怀里。 在那个刹那秦姝兮的唇上忽然一热,她看到了玄凛眼底的哀伤和坚决,心骤然慌乱,但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已经将她推开,重重的摔在了另一侧。 等秦姝兮摔的头晕眼花回头再看去时,玄凛已经双手握住了秦叶轩的剑刃,步步后退直逼悬崖边。 他脚边的碎石,随着身上渗出的血水一同滴落在身后的山崖,却在这时,他竟腾出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了秦叶轩的胳膊,神色惨白而眼神冰冷。 秦叶轩意识到什么,急忙拼命挣扎,“你个不要命的疯子,你敢!” 秦姝兮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脸色突然惨白,双手撑地,快速的爬起来朝玄凛跑去,“玄凛不要!” 男人朝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像是隔着前世今生的悠长寂寥,溢出唇齿的言辞却又倾尽了所有温柔。 “答应我,别看……” 音落,他便拽着秦叶轩,一同掉落万丈深渊。 一瞬间,秦姝兮的血液凝固,如坠地狱—— “玄凛——” 第217章 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一声凄厉的声音响彻山崖。 “玄凛——” 秦姝兮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脸色惨白,一双眸子猩红无比,拼命的朝悬崖下探去。 “玄凛,你在哪,你听得到吗,你回我一声!” 可回应她的,只有悬崖下冷冽的风声,悬崖之下布满荆棘,像是一头张着大嘴的猛兽,雾气弥漫,阴森冷厉,什么也看不清。 秦姝兮心慌心颤,她只有前世才这么慌乱无措害怕过,今生她从未畏惧或失控过。 可这次,她已经没有理智了。 玄凛不回她,她便抓着山崖边横生的树杈不管不顾的朝下爬去。 “王妃!” 郑风赶过来的时候,便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万丈深渊,一个娇小的身影正顺着树枝往下爬去,她发丝凌乱,每迈一步,脚下碎石就哗哗啦啦的往下掉,身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要一步没踩稳,迎接她的就是粉身碎骨! 郑风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立刻跑到悬崖边上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吼:“王妃,你在干什么,你疯了!这可是悬崖,你不要命了?” 秦姝兮猛地被郑风抓住,惨白的脸仰起看他,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激动的道:“郑风,郑风你来了,你快去找人,玄凛掉下去了,他在山崖下,你寻人一块找,快——” 随着她的动作,倚身的树杈狠狠的晃动起来,郑风心惊胆颤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咬着牙安抚道:“王妃,奴才会派人去找他,您先上来。” 秦姝兮的眼底雾气氤氲,牙缝中挤出颤音,“不行,他等不了太久,我得去找他,你快叫人一块找,我们兵分两路!” 她会医术,只有她能救他! 一刻都不能耽误。 郑风还死死的拉着她,“王妃,这太危险了,您先上来!” “你不用管我,快去找人救他!”多耽搁一刻,玄凛就多一刻的危险,秦姝兮的眼睛里倏地浮现狠厉,拼命的挣脱他的手,“放手!放手这是命令!” 她的手掌不知是被树杈还是陡峭的崖壁蹭出血来,唇瓣惨白,可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挡我者死”的狠劲!固执的要甩开他的手,继续往下。 郑风从没见过这样失态失控的秦姝兮,为了找一个掉进深渊里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郑风不再犹豫,猛地用力将秦姝兮从悬崖下扯了上来,她像是突然变得疯狂,狠狠给了郑风一巴掌,“郑风!” 随后,她情绪激动的推开郑风要爬下悬崖,脖颈却忽然一疼,她眼前一黑,身子也软了下去。 郑风扶稳秦姝兮,将她送回侯府。 …… 秦姝兮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布满横纹的脸,原本因担忧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展。 秦雍问道: “姝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桃叶等人候在一侧,紧张的看着。 秦姝兮对上秦雍微亮的眸,一双空洞茫然的瞳微微聚拢,忽然想到什么又猛地坐起身来,“爹,玄凛呢?” 房中突然静了一瞬。 “姝兮……”秦雍心情复杂,面色沉重道:“爹听闻你娘出事时,你娘已经被人救了回来,爹已经派人看过了,母子都没有大碍。” “而你是被郑风带回来的,他都已经将事情真相过程都告诉为父了,只不过,他找到你的时候崖边只有你一人……” 顿了下,他的脸上浮起一抹痛惜,“玄凛,应该是不在了……” 秦雍话落,便见秦姝兮脸色赫然一白,心脏像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不,不可能,爹,他不可能死的!” “若他有机缘勉强能留有一命,但他是不是深受重伤?我听郑风说悬崖边上都是血,那他可能……” 是,玄凛为她受了重伤,还中了毒箭。 可他不会死,她知道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的! 秦姝兮的呼吸急促起来,忽然用力的撑起身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秦雍忙按着她道:“姝兮,你身上还有伤,快躺着别动!” 其他人也忙道:“王妃,别碰着伤口!” 可秦姝兮恍若未闻, 根本不顾身上伤成什么样,用力的甩开秦雍的手,刚一下榻膝盖处包扎好的伤口却骤然渗出血迹来。 她腿上一软,控制不住的一头朝地面栽去! 幸而桃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秦姝兮,心疼的道:“王妃……” “玄凛还活着,我要去找玄凛!” 秦姝兮的眸色猩红,手指不知觉的掐着桃叶的胳膊,“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他一定还活着!” 他一定是在哪里没有被找到。 玄凛在等她救他—— 见状,秦雍有些诧异,却又没有深想只当她是经此一事深受刺激。 他连忙安抚道:“姝兮,爹会立刻派人去找的,等找到侍卫,立即让人告诉你,你现在养伤要紧!” 看着女儿这般样子,他心疼极了,忽然想起始作俑者,不由怒上心头,这个逆子,竟敢弑母杀姐! 秦雍既无奈又愤然道:“还有你弟弟那个孽障……爹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秦姝兮惨白着脸看着秦雍,明明在听,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玄凛的面容。 她心口哽塞,求着秦雍道:“爹,我想亲自去找玄凛,他为了我受了重伤急需救治,我会医术,我能救他……” 秦雍见此,眉头深深蹙起。 他这女儿素来聪慧过人,那侍卫受了重伤还掉下万尺悬崖,又不是神仙,哪可能还有命活着…… 第218章 秦姝兮被人亲了 他派人去寻,也只不过是将他的尸身带回来厚葬而已,可她却口口声声要去救人,看起来完全不能接受玄凛出事的模样…… 但秦雍到底还是心疼她的,哄着她道:“姝兮,已经有人去找玄凛了,爹爹也会加派人手,一旦有消息立即知会你,爹也知道你难过,可你母亲还在昏迷中,不然……你先去看看她吧。” 提到母亲,秦姝兮慌乱焦灼的眸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母亲…… 是啊,她如今不知道母亲具体情况,必须要亲自看过才行。 桃叶扶着秦姝兮,心疼的眼泪也忍不住打转。 王妃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眸子像是皲裂的湖面,仿佛随时要沉入湖底。 王妃一贯冷静,桃叶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小声的哽咽道:“王妃,派去找的人手这么多,一定会有消息的,您别太,太担心了……” 秦姝兮的神色未动,干裂的唇瓣中透出一丝颤音,“扶我过去,我要见娘亲。” 桃叶连忙应着:“好。” 秦雍见转移了秦姝兮的注意力,总算松了口气,又想到什么,冷声道:“再多派些人手,不仅要找到那侍卫,还要找到那个孽子!” 就在秦雍正因为秦叶轩闯出的祸事愁得焦头烂额时,太子府却接回了他口中的孽子。 “殿下,下官前来复命!” 秦叶轩捂着肩膀,朝着坐在龙凤雕花的楠木椅中的矜贵男人拱手行礼。 是的,秦叶轩没死。 他不知道为何摔下万丈悬崖没死,只是腿脚摔折了分外折磨,但性命无忧。 而他刚醒过来没多久,便遇到太子府来寻他的人,为了赶紧前来邀功,他只是简单包扎,此时肩膀还渗着血,看着有些惨烈。 但一次,他终于可以在太子面前证明自己,扬眉吐气了,再疼也值得! 北盛澈淡淡睨他一眼,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紫檀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事情办成了?” 秦叶轩的脸上尽是快意,连声音也透着愉悦, “殿下请放心,事情已经办妥!那人已经死了!” 北盛澈一双清流寒光的眸中渗出微芒,又眯眸确认道:“看到那个人的尸体了?确认过身上有没有胎记?” 秦叶轩的眸色微微一变。 其实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他四周都看过,没有玄凛的尸体,但他的身旁全是血,玄凛摔下来之前又身中剧毒且伤重,不可能还能活着。 所以,玄凛必死! 秦叶轩的眸底闪过一抹凛冽的光,立刻道:“殿下放心,那尸体已经被摔得血肉模糊!身上我已经查看过,没有任何胎记!” 北盛澈的心下掀起狂澜,唇角勾起,“好,很好!这件事你做的果然不错,本宫没有看错人!” 那个人的身上没有胎记,那就说明不是老九,看来老九真死了,如今现身在秦姝兮身边的,只是当年老九一派的余党罢了。 而此举过后,必然大挫那些乱臣贼子的锐气,既解决了他的心腹大患,又将秦姝兮身边那碍眼的人除掉了,总算有了件称心的事。 秦叶轩这只狗,还算有点用处。 北盛澈神色舒缓起来,又问:“你二姐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秦叶轩就知道北盛澈对秦姝兮有些不同,此次绑了宋庄蕴,北盛澈也不许他动宋庄蕴一下,更不能伤了秦姝兮性命,最好是能将秦姝兮秘密带回太子府。 “殿下,二姐没事。此次计划虽然成功,但因为二姐所有的死士几乎都死了,就连我也差点栽在她手里,无法将她带回太子府,而且……她看见我的脸了。” 话落,秦叶轩看见北盛澈的脸色蓦的一沉,像是要发作。 秦叶轩立刻道:“而且殿下,那玄凛为了护住我二姐不惜牺牲自己,我二姐更是不避嫌的和他一起逃亡,两人甚至还……还亲了一嘴,你侬我侬简直不知廉耻!他们肯定是私相授受了!” 他瞥一眼北盛澈瞬间沉下的脸,又道:“既然我二姐已经看见我,又与殿下的敌人为伍,还请殿下出手,以防后患!” “啪”的一声,北盛澈将手中把玩的玉佩猛地拽下,摔在桌上。 玉佩瞬间碎裂,他眼底滚动的疯狂神色,比那碎玉还要让人生寒,“你说什么!” 秦姝兮她怎么敢!敢让别人碰她! 他想要的女人,又怎容得了别人染指占有! 要不是那玄凛死了,他必然要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好让那玄凛明白—— 敢觊觎他要的女人,就得死! 可他一想到那女人竟然和别的男人如此亲近,心口就如烈火燎原一般,万丈妒火让他疯狂。 他不仅要囚禁她,还要她只臣服于他! 秦叶轩见太子的怒火成功被他转移,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殿下,下官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言!” “只是如今这情形,我爹肯定知道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以后侯府怕是都不会放过我,下官为您鞠躬尽瘁,殿下可要护住下官性命啊 !” 当初太子殿下可是许他荣华富贵的。 现在他立下这么一个大功,殿下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只要他在太子面前立住脚,谁不得敬他几分?那秦姝兮又能拿他怎样! 想到着,秦叶轩眸底尽是得意,仿佛功名利禄滔天权势就在眼前。 北盛澈敛起眼底的妒火,瞥了一眼当真姿态如犬马一样的秦叶轩,眼底闪过冷嘲。 “你这么尽心,本宫,自然会保住你。” 秦叶轩见北盛澈神色舒缓,趁热打铁道:“殿下,如今侯府我是回不去了,可否先在殿下这里处理下伤口?” 折腾了一天,他已经累得不行,伤口虽不致命,但再不处理,怕是快要流血而亡了。 北盛澈微眯的眸中闪过寒光,唇角微勾,“无妨,本宫送你一个好去处,可保你再无忧虑。” 秦叶轩眸色一亮,刚要谢恩,却不想心口骤然传来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惊愕低头,胸口已被一把长剑刺穿,血窟窿不断放大! 他不甘心,愕然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北盛澈,到嘴边的话还没问出口,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倒下。 他只看到,北盛澈眸底闪过戾气,唇角却露出放心的笑容—— “到了阴曹地府,你想怎么睡,都随你。” 秦叶轩痛恨愤怒的喷出一口血,完全没有想过北盛澈竟然敢这么对他,他的身体狠狠抽搐几下,再也没有动弹。 方才出手的林铮见秦叶轩断气,问道:“殿下,怎么处置?” 北盛澈看也不看,仿佛对待一条无关紧要的畜生,“哪里来的狗,就扔回哪里。” “是!” …… 侯府。 秦姝兮已经看过宋庄毓,母亲还在昏睡,她把过脉,母亲只是有些虚弱,肚子里的孩子安好无碍。 她给母亲开了药,又仔细叮嘱过下人,才从牡丹苑出来,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院子。 厅中,一抹清隽的身影已经侯在里面。 他红袍微扬,一贯含笑的脸上少见的有些沉重。 郑风站在他的身后。 桃叶见秦姝兮的神色仍然恍惚,低声提醒道:“王妃,二爷来了……” 第219章 二叔,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见她还不在状态上,桃叶又补充了一句:“二爷今日也派人去寻王妃和……和那个侍卫了,现在许是有了消息,王妃要不要问……” 桃叶的话还没有说完,秦姝兮已经疾步走到秦意之的跟前,步履仓促险些摔着。 好在秦意之及时扶住了她,秦姝兮仰着一张苍白的脸,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盯着他看。 “二叔,二叔,你是不是去黑山崖附近了?你有没有找到玄凛,就是上次你顶替过的,我的侍卫?” 秦意之瞧着秦姝兮惨白的脸色,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和不解,俊美的脸上也有些苍白。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山崖附近我也带人找过,没有找到你的侍卫,也没有找到那混账,”他犹豫了会,最后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带血的匕首,“但我找到了这个,这种短刀,是不是你侍卫的?” 姝兮看到那匕首的刹那,整个人如被雷击一般,灵魂像是被逼出躯壳,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慢慢的松开秦意之的胳膊,颤抖着握住那匕首,抚摸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夔纹,瞠目欲裂。 这把匕首是玄凛给她,却又被她无情塞回到他手里的那把! 玄凛对她情深义重,即使拿回了匕首也定是贴身携戴,而此时这匕首上面却沾着粘稠的血液,玄凛他……他…… 秦姝兮的脚下蓦然发软,桃叶连忙搀扶住了她,“王妃……” 秦意之凝视着秦姝兮的脸,好像血液被人抽干了似的惨白如雪,他的心尖蓦然发疼,发白的唇色更是没了颜色。 他以为,她不会太难过的。 但仔细想想,她一贯是外表看着冷清,实则内心柔软,此次“死”的还是守在她身边,为她出生入死的忠心侍卫,她难过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按耐住安抚她的心思,解释道:“我在这把匕首的附近看到很多血,从地面的痕迹来看,如果这匕首是那侍卫的……要么他死在了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要么他已经被野兽吃掉了。” “不可能!”秦姝兮乌黑的瞳眸骤然紧缩,变得猩红无比,她几乎下意识否认—— “玄凛绝不可能会死,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二叔,玄凛肯定还活着!” 秦意之道:“崖上崖下我都找过,确实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一旁的郑风默默垂眸,有些感慨。 主子终归是不忍心,没让王妃看到尸体,还给她留了点念想。 “你没有看到不代表他就死了!”秦姝兮声音嘶哑,情绪异常失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什么凭证都没有,谁也不许说他死了!” 秦意之微怔,深黑的眸底因她的表现而浮起震惊,心中忽然有些想法却又不敢肯定,大手却已经先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过就是一个侍卫,你不必这么执念,叔叔以后会给你找个更好的侍卫,嗯?” 更好的侍卫? 秦姝兮猛地抬起头,眼泪蓦然翻滚落下,哑声低吼:“他都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找更好的?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我就要他!” 一旁的郑风差点脱口而出:“可当初……” 他的话刚出口,忽然看见秦意之狠厉的眼神,一下止住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王妃既然知道主子好,为什么当初还要赶他走…… 但在主子的面前他还没那个胆量放肆。 郑风缩了缩脖上,十分识趣的硬拉着一头雾水的桃叶走了,离开前,还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房中猝然安静,只留下情绪激动的秦姝兮和内心五味杂陈的秦意之。 秦姝兮也意识到自己对秦意之发了脾气,狠狠地吸了口气。 “对不起二叔,是我不好,但我真的不想听到你说他死了,不打扰二叔了,我先走了。” 秦意之却倏地扣紧了她的手腕,盯着她发红的眼眸沉声发问:“你为何这么在乎他,他于你而言难道不只是一个侍卫么?” 她明明就很在乎玄凛,当初为什么要推开他? 难怪就因为她已婚的身份? 可能会是这么浅薄的理由么,他如今瞧着她几近癫狂的模样,怎么就不信呢! 玄凛于她而言不只是一个侍卫,他不是。 她推开他,只是因为怕他受伤害,怕他会被她牵连,她是个懦弱的人,瞻前顾后怕自己死也怕他死,可她真没有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想见他一面都这么难,这么难…… 秦姝兮的内心深处的后悔,痛苦,难过,自责无一不碾压着她的心脏,令她痛不欲生,“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二叔,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秦意之的瞳眸深处里的光像是沉沉破开,他忽然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的手指慢慢的收紧,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姝兮,我知道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知道了,情绪也诡异的很,可秦姝兮却一点都没有发现异常,她还以为他说知道了,是理解了她此刻的情绪。 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起来,紧紧地攥着秦意之胸前的衣襟,浮现一丝丝微光。 “二叔,我有感觉玄凛没死,他肯定还没有死!你帮帮我吧,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她现在这种状况,爹爹他们必然是不会放她出府的。 但二叔的点子最多,最开明,本事也最大,只要他肯,他一定有办法带她找到玄凛。 秦意之的眸色复杂无比,一张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最终都没有应她的要求。 “你累了,先回去休息。” “我不用休息!”秦姝兮忽地挣扎起来,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二叔我真的不用休息,我们现在就去找玄凛,再晚一点他就更危险了,二叔你……” 她情绪激动动作没轻没重,男人本就伤势严重的伤口瞬间溢出血来…… 第220章 姝兮,不能喜欢二叔吗 若不是他穿着红衣,这么明显的血迹只怕是要露馅! 而他也不可能再放任秦姝兮去找玄凛,直接点了她的昏穴,秦姝兮顿时没了声,闭上眼倒在了他的怀里。 男人将她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 他替她掖好了被褥,节骨分明的大手动作轻柔,生怕弄醒了她。 床上女子容颜憔悴,眼睛都哭肿了。 秦意之抬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床边站着看了她半晌,一双妖冶潋滟的眸深谙又心疼。 良久,他才薄唇轻启,低喃一声:“傻丫头……” 如今他明白了她的心意,但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再有挽回的余地了。 玄凛一日不死,有些人便一日不能安心,她也会不断面临危险。 所以…… 秦意之安顿好秦姝兮,从她的房间走出。 一出门,郑风就迎了上来,见秦意之的脸色不好,他没有多话,直到回到松鹤苑,房间里只有两人时,郑风才开口问道。 “二爷,王妃怎么样了?” 秦意之坐在椅中,俊美无双的面上闪过一抹复杂,连声音也有些沉闷。 “已经睡下了。” 郑风见他节骨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红木桌面上敲着,便知他心情必定极度不好,不由默默叹口气。 他见过二爷暴躁的样子,也见过二爷狠厉的样子,而今这般消沉,全然又是因为誉王妃。 可刚刚王妃那样子,分明是喜欢玄凛的,但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呢? 要知道,虽然主子是个狠人,心有沟壑,但向来是最顾及誉王妃。 即便太子那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也有能力可以用别的方法处理好一切。 而主子这次这般狠心以绝后患,让“玄凛”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仅仅是因为王妃的态度啊! 可现在王妃又……这让主子…… 想到这,郑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了,更不知道该关心谁合适,想起秦意之还受着伤,又忙问道:“二爷,你伤势如何?我先替您包扎一下吧!” 虽然主子武功盖世,可为了让太子的人相信玄凛摔下深渊万丈悬崖必死无疑,在保护秦姝兮逃离的时候全程都在假意示弱,必定是受了伤的。 秦意之恍若未闻,眸光沉沉的坐着。 郑风自行寻来药箱,替秦意之上药。 秦意之的伤口露出来的时候,郑风吓了一跳,虽然心里有预期,却没想到伤口这么重—— 那箭伤已经深可透骨,烂肉外翻,再加上之前的伤口没有愈合,此时身上多处伤口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郑风心惊道:“二爷,没想到您为了这次局,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肩膀上传来粘稠感,秦意之这才侧目,隐约瞥见肩膀后已经是血肉模糊。 可他却不觉得疼,满脑子都是秦姝兮伤心难过的样子,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欢喜还是难过。 他欢喜,她真的喜欢玄凛,她的表现不会骗人。 可他又难过,玄凛死了。 死透了。 而且……她为何只偏偏喜欢玄凛? 秦意之不好不合适下手,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二叔,那北慕宸呢? 她为何那般厌恶北慕宸?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 郑风瞥见秦意之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心惊胆颤的生怕他过分恼火,连忙转移话题道。 “对了二爷,太子那边果然如您所料,玄凛一死,他们便立即撤了不少盯着咱们的眼线。想必那秦叶轩应该是把话带到了,不枉咱们配合他们的局,玩了这一出大的。” 要不是为了打消北盛澈对玄凛的疑虑,主子才刻意留秦叶轩一命,让他有命回去送话,否则就凭秦叶轩的本事,又怎么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 当时的情况多危险啊,主子的身上还有伤,哪怕主子的身体不怕任何毒药,但箭伤也够主子吃尽苦头了。 好在主子武艺高强,在黄嬷嬷的教导下自幼便熟悉各个山间的地形,不然主子临时想的这一出……还真不一定能化险为夷。 秦意之修长的手指转着左手上的血色扳指,虽沉默不语,可周身却像萦绕一层寒气似的,连那张扬的大红衣袍都显得格外森冷。 郑风专心的给他上药包扎着,没注意到男人极冷的神色,继续道:“只不过这一次,咱们还是失算了一点,本来想找机会让玄凛死的顺利成章一点,没想到他们竟然越过我们和王妃安排的人手,直接绑架了宋夫人,真是阴狠!” “不过这也不怪咱们,谁也没想到,那李嬷嬷跟了宋夫人那么久,竟然会跟秦叶轩与北盛澈里应外合劫走夫人!” 郑风像个老妈子一样,一边给秦意之的伤口打着结,一边碎碎念着,似又想到什么,声音一转,又道。 “不过,那李嬷嬷在王妃回来之前就对着侯府全招了,说她家里人被秦叶轩控制在手里,被逼无奈下才对付宋夫人的,当时侯爷没心思多顾及这些,也没管她,但没想到李嬷嬷在这事之后就在房里自杀了。” “二爷,这事,咱们要告诉王妃吗?” 秦意之听到秦姝兮,终于有了反应,敛起眸中冷意,他道:“不用。” 小侄女那么聪明,怕是早就猜到了。 只不过李嬷嬷本是她信任的人,被人出卖和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他也不想让她知道,再受这等苦。 “奴才明白了!” 郑风刚替他包扎好伤口,门外就突然传来一小厮焦急的声音—— “二爷!出大事了!太子殿下带着二少爷的尸体回来了!” 郑风挑眉,看向秦意之。 男人漆黑沉沉的眼眸里霎时杀意迸现。 虽然玄凛和小侄女有误会,但导致今天这局面的罪魁祸首——是北盛澈! 他还没好好和北盛澈算了这笔账,北盛澈倒是自己来了! 秦意之站起身,换过一件干净的红袍。 他眸底的戾气翻涌,唇瓣勾起一抹嗜血般的弧度。 “他来得正好——” 第221章 她早晚都会是他的人 侯府大厅。 下人们跪了一地,北盛澈立在他们身前,在他的脚下不远处还放着一具尸身。 秦雍看着眼前身上盖着白布的秦叶轩,整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腔被什么堵住似的,脑中也是嗡嗡作响,连手指都在不断颤抖。 他刚才听说太子找回了秦叶轩,原本是满心焦急和愤怒,恨不得打死这个不孝子,可没想到,他却是躺着回来的! 秦雍的腿上像是被灌了铅,唇瓣一张一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指颤抖着掀开了白布,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又盖上了。 他一下恍若苍白了十几岁。 除了宋庄毓和秦姝兮,侯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伺候秦叶轩的小厮和丫鬟们已经控制不住的低低哭泣起来。 秦意之居于秦雍之侧,神色未变。 他的眸光不经意的划过那位立于众人身前的绛紫色身影,眼中飞快划过一抹冷光。 秦叶轩为北盛澈做事,费劲心思讨好北盛澈,现在还死在了北盛澈的手上,不知他作何感想。 北盛澈没见到秦姝兮出面,沉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失望,紧接着沉沉的开口道:“侯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秦雍颤巍巍的朝那声音望去,面色惶恐道:“微臣失礼。” 北盛澈上前,虚扶着将秦雍扶起,道:“侯爷痛失爱子,本宫可以理解。本宫也是听说侯府出事,王妃与夫人,还有秦侍卫皆是遇到了悍匪突袭,情况不妙便派人帮忙找寻,没想到在一处农户家找到秦侍卫,但他那时便已经……” 遇到匪徒,这是秦雍为了维护侯府名声,对外的说法。 北盛澈此时反倒拿它当成挡箭牌,还说的面不改色。 秦雍气的脸色发青。 依着郑风的口风,秦叶轩明明是被玄凛拽着落下悬崖的,他没摔死还有力气爬去农户? 就算有力气爬去农户,那秦叶轩的尸身,分明是被人一剑穿心的,玄凛已经死了,除了送他回来的太子,谁还能将他一剑穿心? 而他前后派了那么多人去找秦叶轩和玄凛,却怎么都找不到,偏偏太子一找就找到了! 真当他是蠢货,什么都猜不到任由北盛澈玩弄么! 秦雍的两腮狠狠咬紧,袖下微垂的手也攥得发紧,眸底泛出强烈的愤恨之色。 此刻,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心头怒火。 可他也知道,秦叶轩是自作自受,但他还有妻女,还有整个侯府,这件事无凭无据绝不能当面挑破。 他忍住心中惊骇与愤怒,咬牙道:“有劳殿下将犬子送回。” “侯爷客气。”北盛澈冷冽的眸光淡淡的在大厅中扫过,从他出现到现在都没看到秦姝兮的身影,他不由开口问道:“不知誉王妃与夫人,现下可好?” 秦意之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冷的眯起,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郑风见状,心中冷笑。 太子这人,一次两次的打誉王妃的主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自取灭亡,看二爷迟早收拾他! 秦雍心口气得生疼,却又不得不忍住,克制道:“王妃与夫人母女受了惊吓身体不适,尚在休息,有劳殿下费心。” 是么。 秦姝兮可不像是容易受到惊吓的人。 当初她见了那么多死尸,见过杀戮,却依旧愿意依旧敢于将他救下,就说明她不是寻常之辈。 怕是为那个余孽之死,伤得厉害了吧。 北盛澈不由心头火起,手指骨都透着白,眸底的戾气浮现。 看来,她是真喜欢那个余孽。 好在那人死了,现下,她眼里也该容得下别人了。 这次秦叶轩的计划不够完美,但玄凛一死,再没有人能靠近秦姝兮。 她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北盛澈眼中又浮起一抹快意,仿佛要看到秦姝兮臣服在他面前一般。 北盛澈幽幽道:“本殿府中有太医,医术了得,可为誉王妃和宋夫人诊治。” 秦雍心下反感,此时一分一毫都不想和太子府再有什么纠缠。 他刚想开口,秦意之便缓缓出声,一双桃花眼闪过一丝凉薄的嘲弄。 “不劳殿下费心,小侄女医术了得,她自个儿什么情况她自个儿最清楚,用不着别人相助。再者,殿下的太医能医得了人,可医不了心。” 音落,北盛澈蓦然侧眸朝秦意之看去,眸光凛冽。 秦意之什么意思? 莫非他也知道,秦姝兮喜欢那个余孽! 向来和事老的秦雍没弄明白秦意之的意思,他如今心浮气躁,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更别提琢磨别人的话中话了。 他一改往日息事宁人的态度,朝北盛澈行礼道:“谢过殿下好意,但下官家中还有内务要处理,便不留您多呆了。” 北盛澈的目光从秦意之的身上收回,看向秦雍道:“本宫理解。” 秦雍刚要示意下人送客,秦意之便扬了扬衣袍,道:“难得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来送您一程。” 话落,他便径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北盛澈眯起了眼眸。 想起之前舅舅提醒过他,秦意之此人通透,机智过人,这样的人太过危险,最好能为己所用。 否则,留着就是心患。 他曾差人送帖拉拢过秦意之,却不想被秦意之拒绝。 此时,秦意之却主动送他,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北盛澈对上秦意之似笑非笑的眸子,两人的眸光迅速交锋一瞬,似是有了主意,便轻轻颔首。 两人一道走出去。 北盛澈衣着华贵冷清,周身自带一种威严感,秦意之红袍飞扬,公子无双。 可他周身散发的冷厉气息,甚至比北盛澈还要渗人,跟在后面的奴才奴婢们不由放慢了脚步。 北盛澈看秦意之一眼,沉吟道:“本宫听闻秦二爷行事张扬,不拘一格,很是果断,本宫手下刚好缺了一位……” “太子殿下,”秦意之一双潋滟的黑眸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官场风波诡谲,跟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似的,我那蠢侄子这才不小心丧了命,下官胆小,也怕像他一样死于非命。” 北盛澈看他一副害怕的样子,可瞥见他那双黑眸,却又感觉不到他会害怕,不由面色微沉,越发的猜不透此人。 “秦侍卫并非死在官场上,不过是时运不济,碰到悍匪罢了。” “或许是吧,谁也不清楚,”秦意之停下步伐,“殿下,下官便送您到这了,夜色已深,殿下路上定要小心。” 北盛澈敛眸,道:“本宫的侍从自能护本宫周全。” “他们护得是殿下的身,但是夜路终究不好走,容易撞鬼,”秦意之笑得妖冶轻佻,故意压低声音,“尤其是今日死了人,更容易撞见了。” 北盛澈的神色倏变,眼底寒意陡生…… 第222章 她竟然有了身孕 秦意之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话,怕是已经猜到秦叶轩的死有问题。 果然,他像舅舅提醒的一样,此人极其敏锐又通透! 但不能为他所用的人,再聪明能干,除了秦姝兮,都得死! 北盛澈的眸底露出不屑的冷笑,拂袖离开,身后侍卫连忙跟上。 秦意之盯着北盛澈离开的背影,眸底一寸一寸的浮起冷意,目光越发凶狠。 郑风打发了身边的下人,走到秦意之的身侧,见他神色便知道二爷心情不佳。 “二爷,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想起北盛澈方才提起秦姝兮的样子,秦意之的唇角倏地勾起一抹嗜血般的弧度,声音透着幽凉。 “太子既然这么高兴,自然要给他送点小礼物,给他添点‘喜’气。” “还有宫里头那件东西也,该派上用场了。” “是!”郑风默默敛眸,心想二叔心情这么差,他一定得办好此事才行…… 秦叶轩虽然死的不光彩,但好歹是侯府嫡子,更是秦雍的亲骨肉,秦雍到底不忍,让人简单安葬在城外一处陵墓中,连墓碑都是简单了事的。 而秦叶轩的事情传到宫中,自然有人睡不着了。 “秦叶轩那个蠢货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连绑架宋庄毓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秦婉知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起一支琉璃钗子,气恼又不安的骂着。 邹嬷嬷连忙安抚道:“娘娘息怒!” 秦婉知自听说侯府发生的大事后,这一天的心情都是七上八下的。 原本秦叶轩绑架宋夫人,她的一颗心就提了起来,现在又听说东窗事发,他竟然死了! 秦叶轩并非不能忍耐之人,之前母亲去世时,他都没有对宋氏母女动手,怎么这次就突然动手了? 而且,他向来谨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即使是绑架,也不会露出任何端倪,更会给自己留好退路。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匪夷所思了! 秦婉知看了眼天色,站起来,不住的在寝殿里踱步,漂亮的眉眼满是焦灼和慌乱,脸色微微发白。 “原本皇上说今日要来本妃这里的,如今这个时辰都没来,一定是知道侯府的事了!” 母亲走后,侯府本就与他们姐弟关系疏远很多,现在弟弟也死了,便只剩她一人了。 倘若她再抓不住皇上的心,那她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要知道在宫中,恩宠就代表着无上荣耀,没了恩宠便什么都不是,连个奴才都能踩在她脑袋上! 邹嬷嬷心疼的跟在秦婉知身侧,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娘娘,不管怎么样,得先用饭,您都一天没用膳了,自己的身子要紧。” 秦婉知不语,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 邹嬷嬷连忙盛了碗汤到她身前,可谁料,秦婉知刚看见那汤就忍不住一阵干呕,一把挥开了邹嬷嬷的手,捂着胸口干呕。 邹嬷嬷连忙放下汤,“娘娘,你怎么了?” 秦婉知呕了半晌,才缓口气道:“本宫也不知道怎了,最近都没胃口,刚刚看见那鱼粥就恶心得慌。” 邹嬷嬷微怔,似是想到什么,眼中一亮,惊喜道:“娘娘,您怕是有喜了!” 闻言,秦婉知一愣,随即眸中透出一抹喜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邹嬷嬷在宫中也算有经验的老人,见过不少妃子孕育,连连点头,“娘娘稍后,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太医来过不久,就道了喜讯,确定秦婉知已有怀上龙种。 秦婉知抬手,缓缓的抚摸在自己的肚子上,眸中浮起光亮,唇角也慢慢勾起一抹弧度,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和不安,一下就喜上眉梢了。 这个孩子,来得倒真是时候。 半个时辰后,原本打算在其他寝殿就寝的皇帝闻讯赶到,到了婉妃的殿中,原本冷静的大殿骤然热闹起来,圣宠更盛。 …… 昏黑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秦姝兮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尚未说话,耳边就隐隐听到母亲叮嘱的声音。 “桃叶,你将这药再去热一热,等会姝兮醒过来要喝的。” 秦姝兮侧眸望去,一下便瞧见宋庄毓脸色苍白的守在自己的床边,见她醒来,眸中瞬间亮起。 “姝兮,你终于醒了,感觉好点了么?”宋庄毓紧攥着她的手,声音透着几分喜悦。 秦姝兮的唇瓣干涩,神色有些恍惚。 “我好点了,娘亲怎么过来了,你都休息好了?” 宋庄毓点头,心疼的拉着秦姝兮的手,道:“娘没事,倒是你,昨天睡到现在,饿了吧?” 说着,她忙拿过一杯水递给秦姝兮,“先润润喉咙,再吃点东西。” 秦姝兮接过水杯喝水。 她明明记得晕过去前她在求着二叔去找玄凛,可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应该是二叔动了什么手脚。 她忽然想起玄凛,不由得着急的看向宋庄毓,“娘,玄凛有消息了吗?” 第223章 她要他,只要他 宋庄毓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之前已经听桃叶说了秦姝兮的情况,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发了疯似的要找玄凛。 可具体的情况她也了解过了,玄凛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宋庄毓扶着秦姝兮的肩头,神色痛惜道:“姝兮,你听娘说,玄凛他不在了。” 秦姝兮的眸中迸现深深的痛意,她紧紧咬住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瓣,却坚定的摇头道:“不,娘,你相信我,他一定还在,玄凛是不会死的,我见识过他的能力,也见识过他的决心,只要我们努力去找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宋庄毓对上秦姝兮那双执拗的眸子,心头刺痛,“姝兮,你为什么一定要执意找到他?他对你来说,不应该只是一个侍卫吗?” 秦姝兮心口骤痛,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下,声音都带着颤音道:“不是的,娘,玄凛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侍卫。” 她伸手按在心脏的位置,眼中浮起泪光,“失去他的这几天,我这里,一直很疼、很疼。” 宋庄毓身子一震,像是明白了什么,“姝兮,你喜欢他?” “是,我喜欢他。” 秦姝兮的心被狠狠揪起来,眸中尽是自责与懊悔,“我喜欢他,但是我曾深深的伤害过他。” 她想起玄凛被自己逼走的那一日,他的神色,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那样痛苦。 那时的她以为,只要他离开她,只要他们不在一起,他就永远会安全的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去过他想要的生活。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从未离开,甚至在她最危难的关头,不惜舍弃性命救下她! 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她却做了什么? 秦姝兮的手指紧紧攥着,眸底猩红,声音哽咽,“我不但赶走了他,还将他送给我的礼物还给了他,甚至还让他滚……如今仔细想想,我真是一句好话都没有跟他说过。” 宋庄毓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心也跟着疼起来,安抚道:“姝兮,这不怪你,娘亲知道你做事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但是现在已经是这个局面,你要尽快振作起来。” “我没事,”秦姝兮摇头,手指紧紧的捏着宋庄毓的胳膊,指头都泛着青白—— “我现在只想让他陪在我身边,他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做到,他说过的……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等他回来。” 他曾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你想,万死不辞! 她现在就想要他,只想要他! 可他在哪呢…… 宋庄毓看着秦姝兮抖动的肩膀,眼眶忍不住红了红,低声哭了起来。 姝兮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却没想到她的情路会这么坎坷。 怨她,都怨她。 若不是她此番出了事,姝兮也不会被迫来救她,她们母女也不会险些丢了性命,姝兮爱的人就更不会丢了性命,只是木已成舟,姝兮再这般悲痛欲绝下去如何得了? 宋庄毓抱住秦姝兮,既自责又痛惜,“姝兮,娘求你了,他去了,你……你就别再等他了,你看这两日你清减了多少,再这样难过下去身体垮了怎么办,又让娘怎么办?” 秦姝兮听到宋庄毓的话,眸底都是苦涩,“娘……” 母亲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觉得玄凛还是死了。 “姝兮,娘害怕,娘如今知道你喜欢那侍卫也知你难过,可他已经去了,你,你可不可以认清这一点,别这么吓娘,娘和你这未出生的弟弟都受不住这打击,你就算为了娘,冷静下来,好不好?” 秦姝兮的唇瓣狠狠的颤了下 她瞧着宋庄毓不断滚落出眼泪,一下冷静下来,忙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娘,你别哭了,我会听你的话的,不会再让你担心。” 宋庄毓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的孩子永远都这么体贴懂事。 她用力的将秦姝兮抱在怀里,“好孩子好孩子,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秦姝兮的眼前水雾弥漫。 娘亲怀胎六甲,受不住刺激,她不能再这么不管不顾的让娘亲这么担忧,找玄凛的事情她需要另做打算。 只是,他一定要等她,一定要!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朗低沉的声音—— “小侄女怎么样了?” 听见声音,宋庄毓忙放开了秦姝兮,将眼泪擦干,回首望去,便见身着一袭红衣的秦意之走了进来。 不过,她怎么觉得他的脸色比姝兮的还要苍白一些,“二爷。” 秦意之见她们的脸上都有泪痕,流光潋滟的眸子微微眯起,“小侄女,嫂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宋庄毓又擦了擦眼角,“我们没事,母女谈心罢了,二爷快坐。” 秦姝兮微微垂了眼睑,秦意之也不多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嫂子,你忙了一早上了,快去歇歇吧,小侄女这里有我。” 宋庄毓看了一眼秦姝兮,又看向秦意之。 二爷虽然荒唐,但他主意多,又是情场高手,比她更能开导姝兮。 “也好,劳二爷费心了。” 宋庄毓叮嘱着秦姝兮记得吃些东西和喝药,便转身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秦姝兮看向秦意之,“二叔是不是有话要说?” 二叔应该不只是看看她的情况,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支走母亲。 此时这般,必定是有大事要与她说—— 第224章 二叔怎么能对她说那种话 秦意之一笑,“还是小侄女了解叔叔。的确有事,那书坊的掌柜许衍从老家回来了。” 秦姝兮清亮的瞳眸一紧,身子猛地坐直了,“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秦意之拿过小桌上的药碗和一些糕点,故意卖关子道:“的确有线索了,但刚听嫂子说你还没有吃东西喝药,你先吃完,叔叔再告诉你。” 秦姝兮微怔,其实她只是情绪太过激动,加上这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才显得有些虚弱而已。 母亲让人给她熬的药应该也只是一些补汤,没想到二叔也一直惦记着她。 她不想耽误时间或是错过什么重要信息,吃了些东西,又皱着眉头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眼都不眨的饮尽这碗药,丝毫没有寻常女子吃药时的娇弱姿态,漆黑的眸中浮起些许复杂的光芒。 小丫头的心里着急知道真相,连自己的身体都顾惜起来,或许他用许衍一事转移她主意力的法子,还是管用的。 秦姝兮将药碗搁置在一侧,再看向秦意之。 “二叔,现在可以说了……” 她还没有说完,嘴里突然被男人塞了一个蜜饯。 他看着她有些微怔的表情,唇角上扬道:“药这么苦,吃点甜的嘴里才不苦,嘴里不苦,心里也就不苦了。” 这一瞬间,秦姝兮忽然想到那漫天星辰的傍晚,玄凛也是这样给她一颗糖,告诉她—— 吃颗糖,心里就不苦了。 这瞬间,她竟觉得二叔和玄凛分外相似。 不过眼下秦姝兮没有想那么多,她知道现在不该为别的事情分心,文字狱的事情既然有线索了,就要尽快查清。 另外,她也可以借着这机会出去一趟,让北慕宸帮忙找一找玄凛。 她深吸口气,将一腔情感压下,慢条斯理的咀嚼着蜜饯。 “谢谢二叔,你刚刚说的事情,还没回答我呢。” 秦意之凝视着她鼓起的腮帮,回归正题道:“许老板说他回老家开棺验尸一番,发现他表哥陈梓岷尸骨是黑的,也寻了人检查过,他表哥确实是被毒死的,并非是被山匪弄死的。” 秦姝兮青葱似的手指攥紧了身下被单。 “既然是中毒,那当年便确实是有人谋杀他表哥,还伪造了他表哥的死因,要是能找到是谁杀的他表哥,从那个凶手的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我们就能有更多的线索和证据了。” 秦意之点头,“许老板约我们在书坊见面,一起商量一下对策,我们可以一起去见见他。” 秦姝兮自然是想出去,可想起宋庄毓刚刚担忧的神色,又有些迟疑,“母亲现在应该还不放心我,我若要出门,得想个办法才行。” “放心吧,我要是说带你出去散散心,嫂嫂不会不同意的。你收拾一下衣着,我在外面等你。” “好。” 片刻后。 秦姝兮换了男装出来,一袭月白色的简单衣着,眉毛似是修饰过,上扬的剑眉十分英气,只是脸色略显苍白,配着这一身衣服,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清秀书生。 秦意之站在院中,看着秦姝兮,眸光格外柔和。 此前他已经和宋庄毓说过外出的事情,两人为了行事方便都没有带侍从,一同从院中出来,上了马车。 马车上,秦姝兮一直没有说话,纤细的十指搭在一起,一贯冷静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黑眸里藏着一腔心绪。 秦意之打量着秦姝兮,一双桃花眼微光浮动。 今日小丫头的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强很多。 只是…… 他唇瓣牵动几次,像是想问什么。 见他欲言又止,秦姝兮看着他开口问道:“二叔,你总看着我,是不是还有话要与我说?” “你之前说那侍卫是你很重要的人,你是不是喜欢他?” 虽然他心里已经确定答案,可他还是想亲口听她说出口。 秦姝兮的眸色一凝,手指倏然捏紧。 她抿抿唇,眸底泛起一丝苦涩。 “他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默默陪伴在我的身侧,可我却狠狠伤了他。” 这意思便是承认了。 “你是因为他对你好,才喜欢他?”秦意之的情绪有些小小的波动,“可我对你也很好,那你为……” 他说到这,话音戛然而止。 秦姝兮没看出他的异常,只当他在宽慰她。 她不由苦笑,苍白的唇瓣扯出一道无奈的弧度,“二叔,你别闹了,你是我的亲二叔。” 她在提醒他,他和玄凛不一样。 叔侄关系,不可逾越。 秦意之漆黑深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懊悔。 早知如此,他应该要多坚持两天,或许再坚持两天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现在玄凛成了她心里的白月光,迎春楼主那厮也与她有名正言顺的姻亲关系,只有他秦意之什么都不是,连当个替身去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她甚至觉得他在闹…… 秦意之刚要跟她说他没有闹,却看见她紧抿着唇,眼睛微红着,他的心口一窒,眸底深藏着的情愫翻滚而出。 他伸手就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修长的手指却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轻声细语的道:“别难过,我会陪着你,都会好起来的。” 秦姝兮心口一震,抬眸看到他的下巴。 二叔明明长得倾国倾城,跟容貌不算出色的玄凛完全不沾边,性格也不沾边,可这一刻她却为什么会觉得他像极了玄凛,就连声音都很像。 秦姝兮心口微痛,忍不住苦笑,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这个人是二叔啊。 而她又哪里会知道,现在苦的是她,但当日后二叔真正的身份揭开时,惨的就是他了…… 第225章 秦姝兮去找他了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到达书坊前。 秦意之扶着秦姝兮下车,两人一同踏进书坊。 掌柜许衍早就在里面候着,一见两人,便立刻将书坊打烊,带着他们进入里间。 秦姝兮随着秦意之走进去,朝许衍道:“许老板,你之前给我们来信,说是已经查清了墨堂居士陈梓岷的事情。” 许衍招呼两人入座,面上浮起一丝痛苦。 “嗯,我回去开棺验尸,已经找仵作验过了,那尸骨发黑,骨缝中确实有剧毒,这么多年都还在,可见当时中毒之深!” 秦意之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秦姝兮秀眉微蹙,“这必然是谋杀。从找令兄模仿字迹开始,到最后的杀人灭口,这之间必然发生过一些事情,现下我们需要尽可能的知道他生前的所有痕迹,以及接触过的人,才能知道谁是凶手,以及当年案件的来龙去脉。” 许衍想了想,忽然从一个箱子中拿出几本破旧的手札,递给秦姝兮。 “我表哥有写手札的习惯,当初他出事,这些东西我都放进他的棺材里一并入土了,这次我开棺之后怕有用便带了回来,只不过,我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的发现。” 秦姝兮接过手札,一页页的翻看起来。 手札已经十分陈旧,还带着一股土味,上面都是陈梓岷记录的一些日常,在哪天见过哪些人,做了什么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秦意之摇着扇子瞧着秦姝兮,见她的脸色微变,手指落在一个叫做“姜成岭”的人名上,若有所思起来。 他的眼眸微闪,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秦姝兮注视着那一页的书页,上面写的是文学阁士姜成岭来陈梓岷处拜访,两人聊天约莫半个时辰。 在楚国,姜家为官者,几乎只有皇后姜氏一族的人,而上一世,她跟在北盛澈身边的时候,曾接触过这个人。 那时她太在意北盛澈,便将他身边亲近的人都记了下来,不仅仅是皇族,连他的外祖父一族,也就是皇后身边的亲人 ,就算是犄角旮旯不着边的亲戚,她也都记下了,就怕平时陪他出席的时候出丑,失了礼数。 而姜成岭就是皇后的远房亲戚,但在她的记忆里,此人虽然做事低调,但出手狠辣,只爱兵甲从不喜文书。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来找文学家陈子岷? 秦姝兮连着又翻了几页手札,果然有所发现。 姜成岭只来过三次,前后来的时间间隔长,可见平时和陈子岷没有太多交集,而最后一次与陈子岷相见的时间——就是陈子岷出事的前两天!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 武将突然起意折腾起了文学的玩意本就不合常理,而且陈子岷出事之时,又正好也是她外祖父出事的时间…… 秦姝兮紧紧的捏住手札,眸色凛冽起来,朝秦意之和许衍道:“我听说过这个姜成岭,他是皇后的远房亲戚。” “如果是皇后安排他和陈梓岷大师见面,并让陈大师仿写我外祖父字迹,事成之后令兄被谋杀灭口就说得通了!” 许衍神色一愣,“皇后?” 这怎么还扯上皇后了? 秦姝兮冷眸道:“是,令兄的事情牵扯的是文字狱,当初文字狱一事还曾导致九皇子的母妃蒙受不白之冤,此事的幕后主使绝非等闲之辈,是皇后也在情理之中。” 秦意之深黑的眸中不知想起什么,眸底划过一道冷厉,手指把玩起了血扳指。 许衍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痛恨怒斥:“不管是谁,我一定要为我表哥讨个公道!” 不仅是为陈子岷讨回公道,还有她的外祖一族! 还有玄凛…… 秦姝兮紧紧捏着手札,想到北盛澈前世今生做的种种恶事,还与秦叶轩联手绑架了母亲,最后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让玄凛生不见人便觉得怒火中烧,心里滔天的恨意翻江倒海! 而今只要能证明姜成岭是指使陈梓岷模仿外祖父字迹的人,再让姜成岭指认这件事是皇后指使他做的,她就可以扳倒皇后! 她定要利用此事让皇后和北盛澈付出血的代价,祭奠她外祖父一族的亡魂! …… 秦姝兮和秦意之从书坊走了出来,一同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秦姝兮一直神色冰冷,面无表情。 秦意之知她心情不好,低声道:“小侄女,叔叔会陪着你一起查出真相,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秦姝兮心下一暖,眼中的恨意也敛起了些,“二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秦意之深深的看了眼秦姝兮,眼神有些复杂。 这小丫头看似性情冷淡,其实既懂事理,又重情义。 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对玄凛。 想到玄凛,他的心中又是一番意难平,潋滟的黑眸越发沉郁。 便在这时,马车行至长街,秦姝兮听到街上的喧哗声越发大了,便掀起帘子,朝外看去。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转头对秦意之道:“二叔,我要先去办点事,让马车靠边停下吧。” 秦意之让车夫停下,又不放心道:“你要去哪里,叔叔陪你。” 秦姝兮想去找北慕宸,可二叔不是个好搪塞的主,“我去买些女子的东西,二叔跟着也不方便,还是先回吧,横竖离侯府也不远,我一会走回去便可。” 秦意之这么一听,倒也没有陪她的理由。 “那小侄女早些回府,省得你娘亲担心。” “好。”秦姝兮点头,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不多时,便步入人群之中。 秦意之看着那道清丽的背影走远,却没见她走进哪家女子店铺。 他眸中闪过一道狐疑之色,看了眼四周的建筑,这条街上除了日常用品的店铺,便只有一个她会常去的地方—— 迎春楼! 男人瞳眸微眯,刚想到这里,就远远的瞥见秦姝兮的身形一闪,进了迎春楼! 不好! 秦意之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顿时脸色惊变…… 第226章 媳妇,替本王宽衣解带 他一个闪身也匆忙下了马车,从后面疾步进了迎春楼。 片刻后,雅阁里。 身着玄色衣服的男子手脚有些匆忙的理着衣襟。 他刚将腰间的黑金面具戴在脸上,身后的门就被推了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进,面容清秀,剑眉星目。 北慕宸手指微顿,故作镇定的转身,对上秦姝兮的目光,唇角牵出一道邪肆的弧度。 “媳妇儿,这才几日不见你就这么着急来见为夫,是急着帮为夫宽衣解带?” 说着,他节骨分明的大手一扯,故意将胸口处的衣襟扯开了些,笑容妖冶。 “正好本王要换衣服,你过来。” 秦姝兮没有料到北慕宸会在这个时候换衣,明明不早不晚的,她的目光瞥见他精致的锁骨便立时将头侧开,蹙起眉心,声音也有些严肃。 “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你先把衣服穿好!” 北慕宸唇角一牵,黑金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媳妇,本王这样你就害羞了,日后我们同床共枕,那还了得?” 最后四个字音格外撩人,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沙哑,秦姝兮沉静的眸底却浮起一丝冷意,“你偏要与我这么说话?” 她跟他和离是早晚的事,同床共枕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北慕宸似笑非笑的勾起唇,倒也不再挑逗她,理好衣襟走上前问道:“媳妇来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来感谢本王派人去营救宋夫人?” “是要谢过你对我母亲施以援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和母亲可能很难活下来,为此我会为你备好大礼,等我回府后便差人给你送过来,不过……” 顿了下,她没等北慕宸说话,便又开口道:“我还有一时相求。” “求本王?”北慕宸玩味的咀嚼着这几个字,“你说,为夫定会为你办到。” 秦姝兮立即看向他,有些焦灼,“我想让你帮我找玄凛,他是我的侍卫,在救我的时候掉下了山崖。” 所有人都觉得玄凛死了,她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在外面找玄凛,但北慕宸势力遍布天下,现在她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北慕宸的身上。 北慕宸心下一沉,果然,她还是要坚持去找玄凛。 他心知肚明,可偏偏还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北慕宸眼底的趣味不见,转而化成一抹幽冷。 他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状似吃醋的走近秦姝兮。 “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答应你,去帮你找一个小小的侍卫,还是一个男人?” 秦姝兮忍不住后退一步,“只要你帮我找到他,除了我自己以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可我就想要你。” 他见秦姝兮脸色微变,身形忽而顿住,唇瓣勾起妖冶的笑意,“不过我不为难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 若以后她知道他的一些事,仅凭她这性子同他决裂的可能性非常大,若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稳住她,也许他能扭转乾坤。 秦姝兮清眸微亮,忙问:“什么条件?” 只要能找到玄凛,她什么都可以! 北慕宸眸色沉沉的凝视着她,宽大袖袍下的手指轻轻隆起,下意识的抚摸了手上的血色扳指,道:“现在还没想到,以后想到再说吧。” 秦姝兮立刻追问道:“那玄凛的事……” 北慕宸看着秦姝兮略显紧张的神色,沉下眸子,“只是找一个人而已,对本王来说很容易。” 至于这个人是死是活,便另当别论了。 秦姝兮心中升起希望,眼中终于浮起微光喜色,认真道:“多谢王爷。” 北慕宸看着她因玄凛才浮起的笑意,心中复杂无比。 秦姝兮谈完此事,便离开了迎春楼。 她走后,花魁月娘才缓缓走进雅间,看着北慕宸晦暗不定的神色,问道:“主子,你为什么不考虑还王妃一个玄凛?” 北慕宸漆黑潋滟的眸中冷光一寸一寸迸现,唇畔勾起冷冶的弧度。 “眼下计划已经提前了,玄凛再活过来,只会让她不断陷入危机之中。” 若玄凛还活着,北盛澈绝不会安心,还会愈发心狠手辣,宋庄毓是秦姝兮的弱点,即便保护好了宋庄毓,还有桃叶,还有其他,总会出现纰漏,她也将一次一次的面临危险。 玄凛的存在,只会让她举步维艰。 所以,玄凛只能死。 月娘不作声,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她都要替主子愁了,再这么下去,就算主子不被敌人弄死,迟早也要把自己作死了。 这几个角色在王妃面前来回玩,他确定他真的不会奔溃么? 而月娘说的没错,她的主子确实很快就要在秦姝兮的面前露出马脚。 甚至毫无理智又疯狂的将秦姝兮按在床榻上,肆意妄为—— 第227章 她咬破了他的唇 秦姝兮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色渐黑,也衬托她独行的身影越发落寞。 她刚回到院子,桃叶就迎了上来,“王妃,你心情好点了么,夫人还在担心你。” 秦姝兮看了桃叶一眼,“你去牡丹苑帮我给娘亲报个平安,我就不过去,有点累。” “好,奴婢等会就去,王妃饿不饿,奴婢先给您传个膳?” 秦姝兮摇摇头,唇色显得有些淡,“不用了,我不想吃,你让院中的人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桃叶有些担心,但还是听话的带着人都退出院子。 此时,月明星稀,院中的合欢树已渐渐凋零。 秦姝兮站在那树下,忽地想起,当初玄凛在这树下送了她那边匕首,当时落花落在他们肩头,他为她摘下一朵合欢。 又想起,当初在郊外围场,他曾带着她看星星。 如今,星星依旧明亮,他又在哪呢? 眼眶渐渐发酸,秦姝兮从怀里掏出玄凛给的骨哨,用力的吹了起来。 一声一声的骨哨划破冷寂的夜空,透着凄楚和思念,她在等他出现。 因为他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吹响骨哨,他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但这一次,他却失约了…… 秦姝兮眼睛里的光亮渐渐地黯淡下来,她没有看到,就在她发呆的时候,身后突然多了一抹清冷的身影。 男人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喉咙酸涩发紧,漆黑的眸底透着无尽的痛惜,手指紧紧攥起。 许久,他将一腔情绪压下,抬步朝她走去。 秦姝兮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眸色骤然一亮,迅速回身。 入目是一道清隽的身形轮廓逆着光站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神态什么也看不清,但这就是玄凛的身形,充满了熟悉感。 她心神巨震,喉咙里那声“玄凛”几乎要滚动出来! 就在这时,男人踏出阴影,出现在月光之下,一袭红衣随风飞扬,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在眼前放大,节骨分明的手摩挲着手上的血扳指。 秦姝兮猛地僵住,脸上巨大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二叔,是你啊……” 竟然是二叔,原来是她眼花了……也是她笨了,怎么连二叔和玄凛都分不出来了。 秦意之看到她唇角勾起的苦笑和自嘲,心口狠狠抽痛。 他下意识的伸手,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将她揽入怀中,可手指刚到半空,便僵住,最终只是落到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他牵起唇角,转移话题道:“我过来看看你,小侄女,今天买到什么了?” 秦姝兮这才想起她今天和二叔说要去买点女子的用品,便迅速敛起神色掩饰道:“就是一些女人家的小玩意,没什么的。” 说着,她又很认真的问:“对了,二叔,今天我们查的文字狱的事,你有派人去查姜成岭了么,可有什么消息?” 秦意之深深的看秦姝兮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心。 “傻丫头,你昏头了么,今早才安排下去查的事情,你叔叔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在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给你把那人找出来吧?” 秦姝兮也感觉自己的脑袋发麻发木,说话都不过脑子似的,她努力把魂拉回来,歉意的道:“是我心急了。”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两人离得近,他的身上不经意的飘出一丝很淡的墨竹香气,沁人心脾。 秦姝兮又是一怔。 这味道,她似乎也在玄凛的身上闻到过。 错觉,都是错觉。 她一定又像刚刚一样,产生了幻觉。 秦姝兮深吸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好,那我先回去了。” 话落,她便想回屋,却不料刚一转身,眼前便阵阵发黑,身体猝不及防的往下倒去。 秦意之一把扶住她,将她稳稳带入怀中,“小侄女,姝兮?” 这丫头,定是忧思过度身体承受不住了! 男人将她一把横打抱起,将她送回了房间。 …… 半梦半醒间,秦姝兮闻到熟悉的墨竹香,强忍着睡意睁开了眼,一眼便看见有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床边,一双灼灼黑眸如湖水般沉沉的看着她。 “玄凛……” 秦姝兮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顾不上是不是错觉当即撑起身子下榻,猛地用力的抱住他。 是真实的感觉,不是梦里那种虚无的,她声音嘶哑语无伦次的道:“玄凛,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没有,你舍不得我……” 男人一双漆黑的眸越发复杂,节骨分明的大手却也用力的抱住了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道:“我回来了。” 他有回应,他真的是真实的,秦姝兮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喷发出来,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裳,“玄凛,玄凛……” “我在。”男人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的拍在她的后背上,无尽怜惜。 秦姝兮突然抬起头来,满头乌发披在肩头,“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有没有弄疼你,你让我看看。” 说着她就要抬手解他的衣服,他一下抓住了她的手,眸色深谙,“我没事,伤都好了。” “真的没事吗,你就让我看看吧,我……” “几日不见,你怎还学会扒男人的衣服了,”他不让她乱动,“不要撩拨我,也不要再哭了,你想我的心疼死么,嗯?” “我不哭了,你养好了伤就行,”她咬了咬唇,泪眼婆娑却又亮得惊人,“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赶走你,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我……” 她像是又看到他掉下悬崖那一日,心口狠狠的揪起,“对不起,但我是喜欢你的,真的喜欢你,你以后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她终于等到他回来,这一次,她绝不会再放开他! 哪怕有危险,她也要与他一起面对! 玄凛冷峻的脸上越发复杂,与她额头相抵,声色暗哑,“傻丫头……” 一声低喃,像是牵动她五脏六腑间沉郁多日的酸楚般,她克制不住的掉眼泪,却又满是慰藉。 “玄凛,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那日落崖后你又发生了什么,你……你还会不会原谅我,还愿不愿留在我身边?” “不要不安,”玄凛避重就轻的回答她语无伦次的问话,轻柔的吻去她眼角的泪滴,哑声道:“我心悦你,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她紧紧地盯着他,像是害怕再失去他一般,手指拉紧了他胸口的衣服,“真的,你不骗我?” 玄凛没有回答,吻落在她的眉心,鼻尖,又从鼻尖落到她的唇角,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动作轻柔而缓慢,生怕碰疼了她。 这一次,秦姝兮没有躲,她仰起头踮起脚,手指勾着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他。 玄凛的呼吸蓦然紊乱,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低头不断的吻着她。 男人强烈的气息里卷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势,而她丝毫不知危险,青涩又横冲直撞,把他的唇都咬破了…… 秦姝兮蓦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一边吻着一边被他压到了床榻上。 他呼吸粗重,大手一下扯去了她的衣襟…… 第228章 爷,你的嘴巴怎么破了 而她,像是要弥补他一般,将一腔情绪都倾注在这一刻。 顾不上伦理,顾不上太多,她的眼里只有失而复得的他…… 月色撞破乌云照进房间,竹木地面上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一室温存…… 翌日,黎明的光照进房间,床榻上的女子睁开眼睛,似想起什么,猛然坐起,朝房间四周唤道:“玄凛?” 她急切的起身,赤着脚下榻一边在屋里找,一边喊他的名字,既没有见着人,也没有人回应。 难道昨夜只是一场梦? 不,不可能! 昨夜,明明那么真实! 秦姝兮的心有些颤抖不安,心里空荡荡的很不踏实,慌乱又无措,她着急的折回身去拿骨哨吹了起来,一声又一声,明显迫切又急躁。 可玄凛始终没有再出现。 她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吹着。 许久,房间的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秦姝兮眸色一亮期待的看过去,却见桃叶跑过来,“王妃,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怎么还赤着脚……” 秦姝兮的身形一僵,一寸一寸的暗淡下去。 不是玄凛。 昨天真的只是一场梦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但昨晚她跟玄凛明明差点坦诚相见了……那感觉那么真实,怎么会是梦呢。 桃叶见秦姝兮的身子摇摇欲坠,忙将秦姝兮扶到床上。 秦姝兮看着黎明一缕微光,苍白着脸,心口疼得令她喘不上气。 玄凛,你到底在哪…… 比起秦姝兮院中的压抑,此时,松鹤苑的氛围倒显得有些滑稽。 有些冷瑟的清晨,郑风正提着几大桶凉水不停的往秦意之的房中移动。 屋内,男人坐在冷水浴桶中,闭着眼睛,俊美的脸上白皙无暇,唇却有点破,仔细看还能看见唇上有血,衬得他格外妖冶。 郑风送进几桶水来,站在秦意之的身前犹豫的问道:“爷,真的不用热水吗?这眼看冬天就到了,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子从半夜回来就开始泡冷水澡,那脸色就像去了火焰山似的,眼神都是红的,这都好几桶了,还降下温来。 秦意之没有看郑风,薄唇轻启吐出一字,“倒。” 郑风叹息,提起一大桶水就往里倒。 冰冷的水花溅出,郑风看着都觉得冷,而秦意之浑然未觉一般,依旧闭目泡着。 郑风把水桶放在一边,屋内的光线已经明亮了许多,视物清晰,郑风看着秦意之突然“咦”了一声。 秦意之缓缓睁眼看他,郑风便好奇的问道:“爷,你这嘴巴怎么破了?我看不像是蚊虫咬的,反倒像是……” 秦意之的眼色骤然一冷,郑风立刻识趣的噤声,低头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怎么还不让问。 他就是觉得主子这嘴巴破了,想关心关心一下而已…… 秦意之收敛眼神,节骨分明的大手却下意识的抚摸唇瓣那被咬破的位置上,唇角微微弯出弧度。 他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昨夜他将秦姝兮困在他的怀里深吻,她柔软得顺从甚至给予强烈的回应。 他确信,昨晚她在勾引他,让他肆意的放纵,肆意的沉沦。 要不是一声夜枭啼叫拉回了他些许理智,此刻他可能真就没把持住…… 倘若不是为了大局,他也根本忍不住。 最后关头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他点了秦姝兮的睡穴,替她理好凌乱不堪的衣裳,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沙哑着嗓音出声。 “姝兮,待我大局谋定必会跟你请罪,你别恼我……” 他抱着她许久都舍不得放手,后来实在是……这才回了院子泡在冷水里冷静冷静,清醒清醒。 只不过,当时他心底当真是复杂,想起她身边的几个人,完全压制克制不住的醋意翻涌。 不说北慕宸和她有正经夫妻关系,都没能让她动心,连他这个天天在她眼前闲逛的人,她都不曾正眼看过,怎么就偏偏对玄凛这个相貌平平,性情温淡的人动了心? 甚至还这么主动跟他…… 那他们几个怎么办,玄凛也不是真正的他,他也不可能能一直以玄凛的身份跟她过下去…… 浴桶里忽然溅起水花,秦意之节骨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浴桶,俊美无双的脸上阴郁逼人。 郑风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主子,真是不知道二爷今天是怎么了,这一会笑,一会怒,从昨晚回来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 与秦意之一样夜不成寐的,同样还有太子府的那位主子。 天刚朦胧亮,北盛澈尚未起身就听到府中一阵喧闹,似是有人被什么惊着了,那惊惧的声音不断划过冷肃的太子府。 北盛澈蹙眉睁开眼,吵死了。 突然,有侍卫急匆匆的进了殿内传报,脸色惨白又惊恐,“殿下,出大事了——” 北盛澈觉得情况不妙,迅速起身,侍婢也迅速前来伺候更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北盛澈便已披着一件绛紫色的薄裘自房中踏了出来。 院中,已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侍卫婢女,都颤巍巍的等着他。 北盛澈蹙着眉,刚要开口,便听到什么细微的声音,像是水珠一样滴滴答答的正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已晕染出一片殷红之色。 他下意识抬头,便见房檐原本挂着的一排红灯笼之下,各个都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那猩红恶臭的血珠子正从那排人头上流淌而出,一片血色。 红灯笼上的烛火清晰的映出那些人或惊恐或愤怒的狰狞表情,有的甚至露出长舌和森森白牙,全是死不瞑目,在黎明昏暗的光线下,犹如一地域恶鬼倾巢而出! 那正中人头上还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公然写道:这是你早晚的下场! 北盛澈瞬间勃然大怒:“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229章 谁让他觊觎本王的女人 北盛澈的心腹林铮跪地,一脸惶恐道:“殿下恕罪,是谁做的暂时还没查到,但出事的这几个人都是……是您新安插在各个领域的亲属……” “废物!”北盛澈一脚踹在林铮的心口,将他重重的踹了出去。 那些亲属都是他刻意安插在各部的人,不过数日的光景,竟然就这么被揪了出来,还被人割了头颅挂在他的门前! 如此挑衅,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是谁,到底是谁在跟他做对! 北盛澈怒气翻涌,眼睛里像是燃起一团烈火,周身仿佛都镀了层戾气,可怖至极! “本宫的太子府都被人闯入公然挑衅,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就告诉本宫没查出来?一群废物,本宫养你们何用!” 院中众人立刻齐刷刷的磕头,大喊:“殿下恕罪!” 林铮被踹倒在地,见状立刻跪好,冷汗涔涔道:“属下定会尽快查明!” 北盛澈沉怒的扫了眼那排血淋淋的人头,俊逸的脸上杀意尽显,“今天巡岗的人,全部诛杀!” 话音落,太子府雅雀无声,一片死寂,侍卫们吓得脸色惨白。 值守的侍卫立刻求饶起来,可很快就被人带走了,偌大的太子府冷意森森。 北盛澈盛怒甩袖,眸底阴鸷。 无论这背后的人是谁,敢在他府中放肆,等他查出来,必定要让那人知道,挑衅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然而北盛澈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今日他被送上人头和字条,他日,这字条上的狠话当真发生了。 就在太子府安静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之际,一个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匆匆行礼道—— “殿下!出大事了!皇后娘娘她出事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大亮。 清净的侯府被一队禁卫军打破寂静,一阵慌乱之后,秦姝兮踏上了皇家的马车离去。 另一边,郑风匆匆跑进秦意之的房中,焦急道:“爷,刚刚禁卫军带了一队侍卫请走了誉王妃。” “哦?”秦意之挑了挑眉,漆黑深邃的眼眸潋滟灼灼,“有说理由吗?” “没有,不过我刚刚去门口看了一眼,沈冽是恭恭敬敬的把王妃请上马车的,王妃刚上马车,那车就走了,速度很快,看着有点着急,” 郑风像是想到了什么,谨慎的问道:“爷,王妃突然被请进宫里,会不会是因为咱做的那件事?” 秦意之俊美无俦的脸上浮起若有所思的神色,“看来宫里要有出大戏了,让宫里的人盯紧了,务必保证她的安危。” “小的已经通知过了,”郑风会意的道:“爷你放心吧,王妃机智过人,不会有事的。” 想到秦姝兮进宫,势必会见到北盛澈那厮,秦意之眸底忽地掠过冷意,妖孽的脸上戾气浮现,“太子府的事办成了?” 说到这个,郑风贼开心的笑起来,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小的出马那必须成啊,那一排人头血淋淋的,个个都死不瞑目,保证让东宫那位见了气吐血,现在他内院刚出事,宫里也跟着出事了,相信他肯定要乱成一团,气疯了吧!” 但太子也实属活该,谁让他没事算计王妃的,二爷肯定得让他放放血了啊! “呵,”秦意之修长的大手抚上血色扳指,狭长的眼眸眯起眸底阴鸷而狠厉,“城门失火算什么,再敢觊觎不该觊觎的人,本王让他连池鱼都保不住!” …… 长街上。 秦姝兮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去,只见沈冽一身铠甲护卫在她的身侧,“沈校尉,宫中这么急着召我前去,是需要我处理什么事情?” 方才不过天刚亮,沈冽便带着一队进军侍卫要请她入宫,一众侯府众人都慌乱不已,但她心知,宫中不会突然传唤她。 她露于人前的能耐只有医术,而且马车行的这么快,应该是宫中的贵人出了事。 沈冽侧首望去,看见秦姝兮清冷的面容丝毫不见慌乱,那双宛若古井般幽深的眼眸像是能洞悉一切,气度超绝。 沈冽在宫中多年,也见过不少美人,或有秦姝兮的美貌,却无她的气度,或有秦姝兮的气度,却无她的美貌,秦姝兮年纪尚小却两者兼备,对于皇家的事情也这般不卑不亢冷静镇定,真叫人不敢小觑。 “具体的事,沈某不知,但确实是中宫娘娘有什么事需要誉王妃出手诊治。” 秦姝兮微微挑眉。 她从未听说中宫那位有什么隐疾,若是有什么事,宫中太医能人无数,难道也治不了吗?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秦姝兮抵达皇后宫中。 她刚踏进凤殿,便听见“啪”的一声,茶杯被重重的砸在地上破碎声,紧接着如雷霆般暴躁的声音响彻大殿! “一群废物!皇后至今昏迷不醒,你们却连具体病因都诊断不出,朕要你们何用!今日若皇后不能平安,你们就都给朕提头谢罪——” 第230章 他将她囚禁在身侧 v 秦姝兮的脚步顿住。 此时,皇帝站在殿中,眼角的横纹都阴沉起来,脚边还散落着茶杯碎片。 “父皇息怒!” 北盛澈跪在他面前,神色绷紧,绛紫色衣袍之下一双手捏得泛起青白,克制着心头的震怒。 早上他府中刚出现那一排血头颅,宫中就传来母后晕倒昏迷不醒的事情。 这两件事情要是说没有干系谁信? 可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手脚! 难道是因为前几日他设局害死的秦姝兮的侍卫,所以九皇子的余孽开始疯狂报复他了? 但不管是谁,待他查出,必将背后之人全都千刀万剐! 殿中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太医,全都在磕头高喊“陛下恕罪”,他们各个冷汗涔涔,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下一刻就头颈分离。 大殿中的气氛格外压抑 。 直到皇帝身边的王公公瞥见秦姝兮踏进凤殿的身影,低声提醒道:“皇上,誉王妃来了。” 北盛澈听到秦姝兮,一双狭长的凤眸浮现一道微光,不动声色的朝她望去,便见一道月白色的清丽身影踏着莲步走来。 她腰间带着锦绣药包,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病美人,给人一种若柳扶风的感觉,可她神色自若,却又透着一股坚毅。 北盛澈看见她的脸色,眸底的冷意更是冷到了极致。 这般憔悴,也应该是因为那个死人。 那个死人真是好大的本事,死了都能惹他这般震怒! 他的心口妒火和怒火翻滚而起,恨不得将秦姝兮日日夜夜囚禁在他身旁,让她眼底心底都只有他一人! 秦姝兮走到皇帝面前,刚要俯身跪下行礼,便被皇帝阻止,他沉怒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却。 “礼就免了,你先过去看看皇后的病情。” “是,父皇。”秦姝兮站直了身子,朝皇帝看去,像是有些不解的模样,“不知母后的病情……” 王公公连忙上前引道:“誉王妃,皇后娘娘最近身子都不太舒服,时常头晕,今晨更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昏迷至今,宫人们请了太医来,却没诊出皇后娘娘的病情,这才请您来……” 众太医和北盛澈都不敢抬头看,只能听着。 秦姝兮被王公公引到皇后凤榻旁,只见皇后面色惨白,唇瓣呈青紫色,看着一丝生气也无! 她眯了眯眼,先检查了皇后身上的情况,查看手和眼睛以及口腔。 再伸出纤细的手指搭在皇后的脉搏上,详细的诊脉。 忽然!秦姝兮的脸色惊变—— 皇后竟然与前世一样——中毒了! 此毒已经深入肺腑,若不及时医治,恐怕熬不过今夜! 前世的时候,皇后也曾突然昏迷不醒,宫中太医怎么都查不出问题,她利用医术竭力治疗皇后,但此毒极其罕见,用法玄妙,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将皇后救回来的。 这之后,皇后的病情始终不见起色,她又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将皇后所有的药膳检查过,甚至不惜亲自以身相试,才发现其中一位药材和殿中的某种被下在屏风上的香粉相克,所以才演变成了剧毒。 而琉璃屏风是北盛澈在皇后生辰宴上所赠,与他性命攸关的事情,她万不敢捅出去,便压下此事。 可此时想来,这琉璃屏风是北盛澈送给皇后的礼物,北盛澈没有理由谋害皇后,甚至还需要倚仗皇后,所以这药不会是北盛澈下的,但能在其上下药的人,实力也绝非等闲之辈—— 毕竟要在宫里动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且就算查出来真相,太子也逃脱不了干系,此举既能除掉皇后,又能让北盛澈失去皇帝的信任,真可谓一举两得。 可惜前世她不够聪明,选择帮北盛澈将事情压下去,且不顾自己当时虚弱的身体,主动为皇后侍疾,一连守了皇后几天几夜,每次都以身试药,险些丢掉半条命去,而北盛澈毫不感激,甚至害她惨死! 今生,她再也不会办这种蠢事! 秦姝兮又想起含冤而死的外祖一家,想起被北盛澈算计而下落不明的玄凛,清眸中闪过蚀骨挖心般的恨意。 她抚上腰间的药袋,纤细的指骨捏得泛白,竭力克制着一腔愤恨与痛楚。 此时,她不给皇后递刀子就已经是尽力克制了! 她凝神片刻,皇帝已行至她身侧,绷着脸问道:“怎么样,皇后这病具体是怎么回事?” 北盛澈和一众太医也紧盯着秦姝兮,秦姝兮起身,敛起眸底汹涌的暗潮,朝着皇帝恭敬行礼道:“回父皇,母后是中毒了。” 中毒? 殿内的气氛瞬间大变! 堂堂皇后在宫里中毒,这说出去怕是要遭天下人耻笑,皇家颜面何存! “放肆!”皇帝一下勃然大怒,声音一瞬冷到极点,“宫中守卫森严,皇后怎么会中毒!” 北盛澈阴森冷厉的眸中也浮起震惊,他看着秦姝兮,声音冷如寒潭。 “宫中谁人敢在凤殿中下毒?弟妹可确定好母后是中毒了,若是欺君,可是死罪——” 第231章 他怨她,为什么要反抗他 殿中太医深深叩首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他们之前也查出皇后有中毒迹象,可此事关系重大,堂堂后宫之主在自己殿中被人下毒,没有确凿的证据和定论,谁也不敢直言。 秦姝兮早已料想到这个局面,天家的颜面一贯比性命重要,她这般说必然是挑衅了皇宫的森严守卫。 她立刻惶恐的跪到地上,垂着的眼眸里却毫无惧色,甚至透着冷意。 “父皇,母后脉象虚弱,确实已经中毒,而且绝对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儿臣不敢妄言。” 皇帝见她神色坦诚,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她也没有理由欺君,而且她的医术他也早有耳闻,没有绝对的肯定,她不会这样公贸然说出,那么皇后,必定是真的中毒不假。 但,堂堂皇后在自己的殿中中毒,这事要是闹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 皇后母族是大将军府,此事一旦传出去,将军府想必不会轻易罢休,将此事彻查到底,若真是宫中之人做的,更会牵连盛大,丢的也是皇家颜面。 此事,应暂且压制,救下皇后更为要紧。 皇帝严肃的问秦姝兮,“此毒你可能解?” “回父皇,此毒深入骨髓,很难治疗,即使能保住母后性命,也会落下隐疾。” 皇帝顿时横眉竖起,眸底烈焰滚滚。 “连你都治不好吗?朕可是听说,你曾治好唐阁佬多年的病症,还替沈太傅治好咳疾,甚至当街救过险些病危的产妇,母子都平安,那么难的病症你都能治好,竟治不好皇后!你是不敢治,还是不想治!” 北盛澈的眉头狠狠地皱起,看向秦姝兮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怨怼。 怨她为什么总跟他对着干,为什么不救他的母后,当初她能救下他,能救下唐宗起,医术精湛,只要她想救,就没有救不成的! 她这样推脱,难道是因为她的侍卫死在秦叶轩的手里,那秦叶轩又是他手下的人,因此迁怒他和母后,所以才不想救母后? 北盛澈在想什么,秦姝兮没心情理会,见皇帝盛怒,她深深叩首。 “回父皇,姝兮能救唐阁老,是因为又救治及时,能治好沈太傅,是因为那不过是慢性疾病,调养即可,能救妇人生产,也更是因为那妇人身子底不差。” “但母后应当是生产时落下了些问题,身体原本就十分虚弱,此番中毒又是深入骨髓已久,病情来势汹汹早已错过最佳诊时机,儿臣……确实没有把握。” 北盛澈大惊,皇帝冷厉的面容上浮起震怒,“你是说,皇后体内的毒素已经很久了?” 秦姝兮点头,清丽的面容故意浮起一丝无奈与痛惜。 “此毒物用法玄妙,应该是在母后体内存留数月之久,用法极其狠厉,已伤及肺腑内里,就是寻到解药也未必能好,更何况,现在根本查不到毒物是什么,儿臣就是想救母后,也无法在这种连毒引子都没有的情况下相应配对合适的解药。” 闻言,北盛澈森冷如潭的眸底骤然浮起滚滚怒火。 比起秦姝兮不愿治,更让他恼火的是谁这么猖狂,敢给母后下毒! 此事若处理不好,不但母后性命堪忧,母后中毒一事要是传到宫外,朝臣势必也会觉得他这太子之位名不副实,连自己的母后都护不住,父皇更会迁怒于他! 北盛澈心下一凛,惊忧的朝皇帝看去,果然便见—— 皇帝听完秦姝兮的话,顿时龙颜大怒! 他布满横纹的大手重重拍在一侧的檀木桌上,震得那桌子腿都狠狠抖了一下。 “皇后是如何中毒的,迅速给朕查清楚!要是查不出什么,你们——全部给朕割头谢罪!” 竟有人敢在宫中给皇后下这么重的毒手,甚至密谋已久!这毒今日能下在中宫,他日便能下在他的身侧! 殿中众人将头埋得更低,一众太医都抖成个筛子。 皇帝身边的王公公惊惶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北盛澈立刻跪着上前,重重磕了一头,道:“父皇息怒,儿臣定会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绝不会让那些歹人再为非作歹!” 皇帝脸上依旧震怒,倒是没否了北盛澈的话,北盛澈心下稍安,看向秦姝兮,“弟妹行医救人无数,什么奇怪病症没见过,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查到毒引?” 秦姝兮眯着眼睛,眸底冷意湛湛,俏脸上却不动声色。 现下陛下震怒,若是救不活皇后,怕是着一屋子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恨不得现在就让皇后就这么下去,到了底下好给她外祖一家赔罪,可皇后要是真这么轻易的死了,日后她为外祖父翻案的时候许会差了一个证人,诸事不利。 既然如此,她便让皇后多活几天,让皇后好好体味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再让她亲眼看着她曾经的荣华富贵滔天权势都是怎么一一消散的! 秦姝兮敛起眼底滔天恨意,转而朝皇帝道:“父皇,儿臣想看一下母后的药方。” 皇帝点头后,专门伺候皇后的嬷嬷立刻拿来了药方。 秦姝兮接过,仔细看了,果然和前世一样,上面有一味千山龙眼花,这味药材如果单独入药根本没有问题,是滋补的好药物,可服用过的人一旦再碰上琉璃屏风上的香粉,这一内一外,便会形成相克的作用,长期下去,会要人性命。 秦姝兮葱白的手指捏住药单,故作若有所思的道:“父皇,如果儿臣没猜错,这毒引便在母后的寝宫之中!” 皇帝见秦姝兮如此笃定,沉着脸朝她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这毒引在皇后殿中?” 北盛澈冷厉的眸也紧紧盯着秦姝兮看。 秦姝兮清眸微扬,将手中的药单捧起,字字清晰道:“因为,这上面其它的药材都没有问题,只有一位千山龙眼花比较特殊,且服用禁忌,相克的药物也多。” “让母后中剧毒的药引子,需要有近距离才会与千山龙眼花产生反应,所以儿臣大胆推测,这药物必然是在殿内。” 北盛澈手握成拳,眼神狠辣,皇帝的眸底烈焰滚滚,“这种毒可有办法查出来?” “这些东西虽然无色无味,很难察觉,但是将千山龙眼花熬成药粉,在殿中撒一撒,若是出现冒气黄色的泡沫,便是相克之物。” 皇帝一个眼神,王公公便立刻吩咐人去照办。 片刻的功夫,宫人便端来熬好的千山龙眼花熬成的汤水。 北盛澈看了一眼盛怒未消的皇帝,主动道:“父皇,儿臣这就带着宫人们验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害儿臣母妃!” 见皇帝颔首,北盛澈起身,立刻吩咐宫人拿着熬好的汤洒在各处。 这时,皇后宫里最为熟悉皇后平时的起居的老嬷嬷,有些为难的朝北盛澈道:“殿下,其它的都还好,但娘娘殿中的琉璃屏风,是殿下送给娘娘的生辰贺礼,娘娘平日也都宝贝得紧,要是沾了水,怕是……” 秦姝兮望去,便见在老嬷嬷的不远处,一块镶嵌着羽毛的琉璃屏风立在凤椅之后,上面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图纹,壮观巍峨。 秦姝兮的眸底泛起一丝冷笑。 北盛澈,你的报应要来了—— 第232章 九皇子恢复身份 北盛澈一点都不知情,这屏风是他亲自送给皇后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还道:“母后安危最为重要。” 说着他甚至主动接过宫婢手中的水盆,毫无压力的用手撩了些许朝那屏风洒了上去,果然没有半点动静,谁知他刚将水盆交给宫婢,便忽听刺啦一声,响彻安静的大殿。 除了秦姝兮,众人脸色骤变! 只见那琉璃屏风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从屏风之上一路蔓延至底部,整整一块都是冒起如江河翻涌般的黄色气泡,顺着屏风的纹路蜿蜒而下,光是听着声音便骇然得很! 蓦地,殿中一片死寂—— 秦姝兮心里冷笑,适时的开口道:“父皇,就是这块屏风上的香粉,与千山龙眼花相遇,产生了剧毒。” 她清晰的看到,皇帝的脸色从阴沉到惊怒,染起滔天烈焰,不过在须臾之间。 而北盛澈唰的一下白了脸,压根不知道他送的屏风上有毒! 他迅速朝着皇帝跪了下去,声色惊惶的道:“父皇!儿臣冤枉!这定是有人陷害儿臣的!” “冤枉?”皇帝惊怒得面容都扭曲起来,“太子,这屏风是你亲手送给皇后的!” 殿内众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们这都看到了什么啊,太子竟然谋害皇后? “都出去!”王公公沉着脸将无关人等赶了出去,殿中的人战战兢兢地立刻撤离殿中,还将屏风搬了出去。 “父皇,屏风虽然是儿臣送的,但儿臣真不知道为什么屏风上会有毒!”北盛澈心下骇然又愤怒,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能耐,竟然敢在宫里诬陷他谋害皇后! 忽然,他看向站在他的斜上方,神色无波无澜的秦姝兮,心里倏地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又想起了昨夜悬挂在他府中的那一排人头。 看来他猜的没错,他府里刚出事,转头母后就出事了,事情就是冲他来的,而且也可以确定就是因为那个余孽死了的缘故。 难道那个余孽的地位很高,他死了引起了那群余党的愤怒,所以对他进行疯狂报复? 倘若今日没查出这毒引,母后必死无疑,可查出来,他却是嫌疑最大的人,若解释不清,便是弑国母之罪! 不管哪个都能要去他半条命,真是好一个一箭双雕! 王公公不动声色的给皇帝添了杯茶,想要平息皇帝怒火。 皇帝却倏地拿过那茶杯,狠狠朝北盛澈身上砸去,厉声怒斥,“孽障!” 茶杯砸在北盛澈的身上,滚烫的水烫伤了他的身,就连隔着一层外袍都还是被狠狠烫了一下。 北盛澈咬牙未动,脖颈上青筋凸起,嗓音里透着焦急,“父皇息怒,儿臣当真冤枉,如果真的是儿臣所为,儿臣为什么要自己去洒那琉璃屏风,儿臣是被人冤枉的!” 秦姝兮低着头,一副不敢出声的模样,可那双湛黑清亮的眼睛里却掠过一丝快意。 没有她相助,替他遮掩或洗清罪名,北盛澈就跟条狗一样,卑微乞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罪名。 就算是皇室丑闻,不会把此事的具体过程抖出去,皇上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不过她也好奇,究竟是谁对皇后出的手。 对方既能在宫中动手脚,说明有势力,而这毒药更是一绝,研制起来应该不容易,需要集齐许多罕见的药才行,可放眼京都乃至整个大楚,也只有百草堂一家有这个实力拥有这么多药草。 但若真是百草堂,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害皇后? 原因她暂时还猜不透,可敌人的敌人,又目标一致,那就可以成为盟友! 秦姝兮料得不错,皇帝确实怒意难消,“你若不主动洒,被查出来也逃脱不了关系,你自己洒了,却可以自证清白了!” 北盛澈心口大震,黑眸闪过强烈的怒意。 父皇这样责怪他的话竟然当着弟妹的面说,甚至是这么堂而皇之的猜疑他,可见此事一过,父皇愈发不信他。 而秦姝兮,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得到父皇的信任! 但偏偏她不与他为伍,她的侍卫死了,她指不定怎么盼着他落难。 北盛澈越想越气,憋屈愤怒嫉妒,所有负面的情绪都翻涌而来,可脸上却只能惶恐的道:“请父皇息怒,此事儿臣真不知情,但儿臣定会彻查此事,自证清白,给您和母后一个交代!” “交代,等你交代,皇后都要被你这个孽障害死了!” “父皇,儿臣……” “够了,你的事情,待会再说!” 皇帝打断北盛澈的话,盛怒的眸光从北盛澈身上移到秦姝兮身上,“誉王妃,现在毒引有了,你去看看能不能研出解药。” 秦姝兮的面上做出惶恐之状,“父皇,儿臣会尽力一试,但母后这身体,恐怕会留下隐疾……” 其实她能完全治好皇后,前世她知道解药都有什么,但她偏不,让皇后早早的死了太便宜她了,她要让皇后落下隐疾,每日都生不如死! 皇帝沉沉的叹口气,“你去试吧,尽最大努力便可。” “是。”秦姝兮走到凤榻旁,取出随身的银针,替皇后施针,又根据毒引配置出相应的解药交给宫人去熬制。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秦姝兮将银针取下,针尖处全都发黑。 她清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回头又变成了没有杀伤力的弱女子,朝皇帝道:“父皇,母后已经暂时压制住毒性了,但母后服了药后还需要再观察一些日子,只要母后今日能清醒,把毒血吐掉,日后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但此次治疗之后,皇后将会日日夜夜因着病症全身痛得生不如死! 她同皇后的战争,总算开始了! 北盛澈面色稍安,目光在秦姝兮的脸上多打转,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出手救了他的母后。 宫人们将汤药呈上,北盛澈忙亲自伺候皇后服用汤药。 皇帝冷厉的眸光从殿内划过,道:“太子在这里照顾好皇后,姝兮,你随朕来。” 北盛澈一怔,眼底飞快划过什么,躬身道了句:“是,父皇。” 秦姝兮面上声色未动,跟着皇帝去了御书房,王公公也跟着服侍在侧。 皇帝在龙椅上落座,长叹了口气,随后眸中又浮起赞赏之色。 “姝兮医术高超,遇事不慌,寻常男子都比不上,可惜朕的老九没这个福气,他若是现在还活着,你们夫妻二人,定会十分和睦,还能一起替朕分忧。” 秦姝兮漆黑的眸一闪,眉眼微垂。 世人都以为当初的九皇子已死,皇帝更是惦念多年,时至今日都还在叹惋,等来日北慕宸恢复皇子身份,以皇帝这么多年的惦念,必定恩宠极盛…… 第233章 前世毁了她清白的男人 不过,当初北慕宸的生母颇得皇帝恩宠,外祖的事情虽然给她带来一些影响,却没有撼动她的地位,可最后她却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死了,连同当年年幼的九皇子也意外“死了”,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姝兮敛起思绪,恭敬的道:“父皇切勿忧思过重,会伤了龙体,今天您操劳不少,姝兮给您开点缓解睡眠的药吧。” 皇帝是面色缓和些许,“姝兮有心了。” 秦姝兮看向王公公,也是一副恭敬的姿态,“王公公,等会我写下药方,劳烦您每日叮嘱人给陛下熬制服用,这种药服用半个月,可以治疗睡眠。” “王妃放心,奴才一定会按时给陛下熬着服用。”王公公笑着回道,心头不由高看了秦姝兮一眼。 王妃真是有心人,做人做事又这般落落大方,难怪这么得圣心。 秦姝兮开过药,皇帝又同她寒暄几句,便让她早些回府了。 秦姝兮离开后,皇帝看着她离去的声音,又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眸色一寸寸的冷下来。 王公公看到皇帝的脸色,顺势请示道:“皇上,今天的事情怎么处理,这些太医要不要……”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皇帝沉沉的往龙椅靠去,神情透出一缕疲惫,“处理掉吧。” 王公公又问道:“那太子殿下那边呢,这屏风的事情,需要细查吗?” 太子这事查或不查,于宫内都没有益处,既然他当初送屏风送得这样高调,那就让他的孝心尽个够! 皇帝眸色冷厉道:“这些日子都让他亲自照料皇后,至于他手里的公务,都暂且交给老十一吧。” 竟然将太子手里的公务全都给了十一皇子,皇子代东宫太子主事,这…… 王公公眸色一转,弓下腰,小心的问道:“那十一皇子那边会不会锋芒太露了?” 如果太子的权力都交给十一皇子,这相当于告知朝臣,太子已经失宠,便离废太子也不远了,很容易让朝臣心思不稳,倒戈十一皇子。 皇帝叹口气,头疼的抚额道:“还是你懂朕呐,朕手里,到底还是缺个能重用的人。” 说着,他的脑中忽然想起秦意之来。 秦意之倒是通透,实属难得,如果日后能力不错,不妨把他提上来试一试。 秦姝兮徐步从宫中出来,清冷的眸底浮起些许的快意。 却不想,刚出宫就远远看到了一个身着铠甲的人正阔步走来。 那人面容冷峻,眉宇间生着一股英气,唇角勾着一丝邪气的笑容,气质凌厉煞气十足,仿佛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秦姝兮的脚步骤然一顿,眸中倏地浮起一道寒光,心中仿佛有滔天巨浪掀起! 那人是少将军姜政! 更是前世险些毁了她清白的人! 前世,她的容貌刚刚恢复,就因为有次在宫宴上姜政多看了她几眼,对她夸赞不已,北盛澈竟然把她作为拉拢的工具,故意将她带入一间偏殿,又让人引诱姜政过去。 姜政得了与她共处一室的机会,他什么都不怕,仗着将军府的权势,而他又年轻有为就肆无忌惮,不管不顾的险些将她…… 若不是桃叶来的凑巧,又恰好皇帝急召姜政,她险些就失身于他! 秦姝兮看着那道身影一眼,脑海中仍记得前世屈辱,她的眸底浮起滔天恨意与怒火,手指甲嵌入掌心。 姜政,姜政! 不急,皇后那边已经开始了,他们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生她有的是机会将前世的仇报回来! 眼看那道身影朝她的方向走来,秦姝兮冷着眉眼拐入另一条甬道。 姜政走了两步,恰好瞥到一道清丽背影转入另一条甬道。 原本他没有注意,稍微走了两步,忽然若有所思的侧目望去,便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姿,轻移的莲步,周身散发一种清冷的气息,看得人心神荡漾。 姜政的唇角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侧身问向一名正路过的宫女,看向秦姝兮的方向,“那是谁家的美人?” 宫女端详着秦姝兮的打扮,行礼道:“回少将军,这是誉王妃。” 誉王妃? 姜政的眼眸危险的眯起,竟是誉王妃。 那位京都最有名的丑女,不止名声享誉民间,还嫁给了那位死去的九皇子,如今还进了十一皇子的阵营。 而她那位二叔秦意之更是在他们府前送了一车白菊的人,害得他在城外建碑反思了半个月! 姜政仿佛看到猎物一般,舌尖抵了抵腮帮,唇角勾起残酷阴狠的笑意,“九皇子妃么……” 第234章 他不想再让她惦记玄凛 他倒是要找个机会,好好会一会! 秦姝兮从皇宫回来后,并没有着急回侯府,而是去了百草堂。 诡异的是,她刚进百草堂,掌柜吴易一脸恭敬的便迎了上来,道:“秦小姐,我们老板已经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秦姝兮微怔,古井般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轻轻颔首,跟着吴掌柜来到百草阁的后堂。 左月卿已经侯在里面。 他坐在一张楠木小桌后,桌上燃着上好的香料,香气缭绕。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正在沏茶,节骨分明的大手提起白玉茶壶,将桌上两个空杯斟满,透着十足的风雅之气。 听到脚步声,左月卿徐徐侧目,对上秦姝兮一双清幽的眸,轻笑道:“秦小姐。” 秦姝兮见左月卿将一杯余温袅袅的茶递到她的面前,眯眸若有所思道:“左老板,你好像猜到我会来?” 左月卿清隽的脸上浮起一丝淡笑,节骨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袖中的血色扳指。 “其实,在下一直知道你是誉王妃,也知此次你进宫的目的,后宫之主出事,以你的聪颖,应该能推断到我这里来。” 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 看来是有关注她动向的。 秦姝兮的眸中浮出一道冷光,清润的声音透着几分试探,“我想知道左老板是为自己,还是我别人?” 左月卿微微一笑,手指转而摩挲白玉茶杯,坦然道:“皇后树敌无数,人人得而诛之,我也与皇后有深仇大恨,这个理由,可够?” 秦姝兮没想到左月卿能这样坦白。 她眸色微转,沉吟道:“虽然我救了皇后,但我与你的目的一样,也想要她的命,你的人可以潜伏在宫内暗处,而我可以自由出入宫中,我们不妨联手对敌,互相提供消息,多一个盟友总比两个人好,左老板认为呢?” 左月卿悠然一笑,一双桃花眼中流出灼灼光华,他端起茶杯,朝秦姝兮道:“如此,甚好。那就以茶代酒,庆祝我们得偿所愿,也祝我们合作更好。” 秦姝兮清眸微垂,按照时间算,不久京都将会发生一件大事,上一世,百草堂老板在这件大事中救助过很多百姓,散了很多财粮,是真心救助百姓,值得信任,与他合作不会亏。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端起茶杯,捧着茶杯撞上左月卿的杯沿,含笑道:“合作愉快,左老板。” 两人四目相视,各有心思。 秦姝兮喝过茶后便起身离开,左月卿眸中含笑送她离开,眸底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刚走,掌柜吴易便捧着一沓账本走了进来,神色纠结的道:“主子,上次您让我再腾出几间铺子给秦小姐开分店,小的看着这几家铺子经营不错,应该也好打理,您看着如何?” 左月卿接过账本,若有所思的眯眸,神色迟疑,“这么多,她会不会很累?” 话落,他又想起她这几日憔悴的神色,忍不住蹙起眉峰。 不行,还是得让她忙起来,省的她一闲下来总惦记着玄凛。 …… 秦姝兮回家之后,先去牡丹苑看过宋庄毓。 宋庄毓最近都在家休养。 她身体好了不少,胎象也算平稳。 秦姝兮又开了些药,宋庄毓也问了宫中发生的事情,见女儿平安无恙,便也放心下。 母女两人呆了一会,聊了会天,秦姝兮这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她一回房,桃叶倒了杯水迎上来,“王妃,宫中没什么事吧,你今天走的时候,侯爷他们都担心极了。” “宫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一会去爹爹那里替我报个平安。” 秦姝兮接过水杯轻抿一口,旋即问道:“我走之后,今天有人来送信吗?” 她之前托北慕宸查找玄凛,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桃叶狐疑的摇摇头,“没有,今天咱们院子谁都没来过。” 真是奇怪,王妃最近总是问她有没有来信,她到底在等什么? 秦姝兮的秀眉微蹙,很快便放下茶杯,快步朝院外走去。 桃叶追问快走了几步:“王妃你去哪,用不用奴婢陪你一起?” “不用,你在院里等着,有来信随就收下。” 秦姝兮叮嘱一句,迅速离开。 桃叶一脸无奈的站在院里。 自从绑架一事之后,王妃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是一个人整日闷在房间里,就是忙的看不见人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渐渐敛起余辉,照在松鹤苑的小池塘上,清幽的水中映着一抹颀长高大的身影,他斜靠在栏杆上,优哉游哉的喂着鱼,看起来气定神闲,心情不错。 秦姝兮到的时候,远远地瞧见了秦意之。 她见他靠在池塘的栏杆上,侧面轮廓线条分明又熟悉,整个身形都像极了—— 玄凛! 第235章 叔叔是你一个人的 一抹酸涩爬上心口,秦姝兮几乎要脱口而出玄凛两字。 可那人却忽然逆光转过身来,一袭红衣在晚霞中如妖孽般鲜艳夺目,那俊美的容颜上浮起一抹笑容,声音张扬悦耳,“小侄女回来了,宫里没人为难你吧?” 秦姝兮怔住,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之前十一皇子大婚,二叔冒充过玄凛一次,身形极其相似,那时她也没有辨认出来。 其实他们若不是面容不一样,光看背影,真的很容易分辨不清。 但……不,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们是两个人,她不能再把二叔错当成玄凛! 秦姝兮紧攥着手指,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了口气走过去道:“多谢二叔,我没事,宫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来找你问文字狱的事情。” 她原本压低了声音,此时才发现不知为何,自她进来院中的下人都走了出去,她便放心的问道:“那天我们一起去许老板之后,二叔可有派人去找姜成岭?现在有什么消息了吗?” 如今她得忙起来,不能片刻闲着,不然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秦意之的眸底敛起笑意,他拍了拍手,“还没有,事情过了太久了,已经十三年了,一时半会想要找出当初的证人,难啊!” 其实上一世她见过这个姜成岭,不过是在两年之后他才来到京都,在朝堂上出现的。 可是她等不了两年,时间太久了,如今她只想尽快为外公平反,好好对付皇后和北盛澈! 秦意之瞥见秦姝兮脸上的失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眸中一柔,声音温和些许。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看你最近总闷闷不乐,我这儿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走,二叔带你看看。” 说着,他都没等秦姝兮反应,猛地拉过她纤细的晧腕朝他的房中走去。 秦姝兮连日操劳本就有些虚弱,秦意之又突然间这么大动作,她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朝前扑去,“二叔……” 秦意之的眼神蓦然一变,大手一下捞回她的腰身,秦姝兮整个人都不受控的往他怀里撞去,鼻尖甚至还撞上他的胸膛。 强烈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秦姝兮在秦意之的身上还闻到了淡淡的墨竹香,她本能的抬头看他,秦意之恰好低头,两人的唇仅隔了一张薄纸的距离就能吻上。 男人狭长的眼眸瞬间暗下,本能的盯着她的唇看,她今日许是很少饮水,唇有些干却格外的殷红,撩人。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嗓音暗哑的道:“怎么这么虚弱,中午用膳了吗?” 秦姝兮忽然反应过来,连忙站直了,又发现她的手一只搭在了他有力的胳膊上,另一只手竟按在了他的胸口处,那张精致的脸上刷的一下烧的滚烫。 秦姝兮猛地收回手,下意识后退开来。 她干涩的唇瓣扯了扯,不敢看他的脸,“简单吃了点,胃口不是很好。” 闻言,秦意之英挺的眉头皱紧了,眸底的旖旎之色尽数散去,“不好好吃东西怎么行,叔叔带你去吃点。” 他修长的大手再次抓在她柔软的手腕,但这次动作小心而温柔,秦姝兮有点不适想要挣脱,可见秦意之坦坦荡荡,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免得二叔觉得她跟他生分,恼她了。 秦意之推开他的小宝库。 秦姝兮站在他身后,一眼就看到房中尽是珍贵字画,房内还有一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色玉器摆件,珍珠,夜明珠,龙凤呈祥、四大神兽应有尽有,甚至是几大箱几大箱的摆放着。 就像是来到藏宝阁似,简直奢华! 秦姝兮都不由得感叹,“二叔,你竟然藏着这么多宝贝。” 秦意之挑着眉头,凉薄的唇勾着笑,“喜欢吗,喜欢就拿去,叔叔的都是你的。” 秦姝兮失笑。 她忽然想起先前她嫁妆被抢,二叔也送了好几箱的珍贵古玩玉器给她。 那样多的珍藏品,她原先还想着二叔帮她撑门面,恐怕连家底都掏干净了,想着以后二叔要是需要什么,她也要为二叔寻到,对二叔好。 却没想到二叔竟然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呢! 只不过,二叔平时逛花楼消耗那么大,是怎么攒下这么多东西的? 秦意之见秦姝兮眼中浮起狐疑之色,不由得意一笑,“长见识了吧,这都是叔叔赌局赢来的。” “二叔乃赌神,得了这么多好宝贝,即使不做官也能养活自己了。” 她到底说话含蓄点,秦意之这珍藏品岂止能养活自己,养活十个侯府都没问题了。 “那可不尽然,男人当了官才能叫人看得起,最好步步高升,这样兄长必定瞧得上我了。” 秦姝兮这时候还不知道秦意之这话的真正含义,还以为他说的是她父亲觉得他纨绔,瞧不上眼。 “你要吃什么,我这有些蜜饯零嘴,给你先垫垫肚子。”秦意之朝青玉小几走去,准备给她拿些小零嘴,“但都是甜食,你要是不想吃,叔叔带你去外边吃好吃的。” “不用了二叔,我不饿。”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我逛逛小叔叔的小宝库,长长见识。” 秦意之闻言,没拿干果,但还是给她拿了两颗糖,他转身,却见秦姝兮一直朝他里间的位置走去。 他倏地想起什么,脸色瞬间一变! 不妙! 里间有他平日更换身份时穿的衣服! 秦姝兮原本看着房中的玉器,突然发现里间有件衣柜,上面还挂着几套衣服。 其中一套黑色衣裳上面绣着金色的纹路,是她当初亲手绣花,送给玄凛的那件…… 第236章 她为他挑选女人 不过隔着一层赤色珠帘,她又有些不太确定。 最近幻觉出现太多次了,她怕这次又看错了。 秦姝兮刚要抬手掀开珠帘,却蓦然被一股大力扯住胳膊,整个人被扯入一道温热的怀抱中。 她步伐不稳,被人猝不及防的抵在了身侧的墙壁上。 秦意之一把托住她的后背,防止她被撞疼,却忽略了秦姝兮的应急反应,下意识的抓着他的衣襟! 刹那间,秦姝兮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唇角,他猛然惊住,低眸看着她的脸,眸底一寸一寸的灼热起来。 秦姝兮却没有发现刚刚的兵荒马乱,她的心魂还在晃荡,抬眸对上秦意之流光潋滟的眸子,又不由得恍惚起来。 这样的情景,这般熟悉,她和玄凛也有过…… 玄凛—— 秦姝兮忽然反应过来,她侧过脸,想抬手推开他,但下巴刚偏移些许,就被秦意之修长的手指捏住。 “你脸脏了,叔叔给你擦擦。”秦意之面不改色的扯谎,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抬手去擦她的脸。 可他却先不动声色的飞快按动柜子旁的暗格开关,将那挂着衣服的格子关紧,而后才抬手给她擦脸。 秦姝兮仿佛被他指尖炽热的温度烫了一下般,仓促别开脸去,伸手胡乱的擦着脸,“不用了二叔,我自己擦,你先退开。” 他听话的退了两步,视线紧紧地凝视着她。 有些昏暗的房内,秦姝兮侧着头,白腻的脖颈全都露了出来,纤细小巧的手指不断擦着脸,模样楚楚动人。 秦意之瞧着她纤细的脖颈,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动情的样子,美得令人心悸,心头忽然一阵躁动,气息也灼热起来。 秦姝兮没敢直视他的眼,胡乱的擦了好久才抬起头看他,问道:“二叔,我擦干净了吗?” 秦意之牢牢地注视着她,一双黑眸灼灼像是一潭湖水,能将人吸进溺毙一般。 他伸手替她将撒在肩头凌乱的发丝挂在耳后,声音有些暗哑,“傻丫头……” 他的大手拂过她的耳畔,温度烫的惊人,秦姝兮感觉到了他灼热的呼吸,还有他看她的眼神…… 他看她的眼神怎么,怎么那么奇怪…… 她的秀眉一下蹙紧了。 也顾不上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觉得这些日子和二叔走得过分亲近了。 叔侄有别,她前段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顾得上太多,如今该回归正轨了。 她往身边侧了侧,躲开了他的手,先往帘子里再望去,却没有看见那一套熟悉的衣服了,不由得一怔。 原来又是她的错觉,这段时日她的状态是真的有些差。 但想想也不可能,她送给玄凛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二叔这里。 二叔与玄凛的身形再相似,那也是两个人。 秦姝兮想通了,再回眸时,娇俏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轻笑,“二叔,这里我参观完了,我们出去吧。”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什么喜欢的?” 她摇摇头,忽然又像是随意的发问:“姝兮想偷偷问二叔一个问题,二叔已经及冠,真的不打算娶妻吗?” 闻言,秦意之的心猿意马忽然收住,他眯了眯眼睛,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想要我娶妻?” “我只是觉得二叔到了娶妻的年纪,京都也有不少适龄女子,父母亲之前一直想要替二叔说媒来着。”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浮现不悦,他蓦然朝她走了两步,大手径直撑在她身后的墙上。 秦姝兮一愣,男人的唇角勾起冷冶的弧度,“你之前不是要帮我物色么,我倒想听有没有合适的?” 秦姝兮忽然想到秦意之许是不喜欢女子,当初她女伴男装的时候就被他错认为小倌,还险些被他…… 现在让他贸然娶妻定然是不愿意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劝道:“二叔,京都仰慕你的女子很多,性情好的就有不少,丞相府的唐蓁就倾慕你,她性情开朗,是个好姑娘,二叔可以试着与她相处一段时间,倘若二叔不喜欢她,也有别的姑娘……” “别的姑娘?你怎么这么能喜欢为我挑选女人呢?” 看她说的一套一套的,恨不得现在就想要他娶个妻子过门,对他毫无感觉甚至要往外推开。 秦意之颀长的身子猛地下压,面容几乎要与她相抵。 他盯着她的脸,眼底翻涌出如浪潮般汹涌的戾气,咬牙笑道:“但若是找不到像小侄女这么好看的姑娘,我是不会娶妻的——” 第237章 感情越是克制便越热烈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近,秦姝兮心惊肉跳的。 怕他好的不学,歪风邪气学回来用到了自己身上,更怕自己犯糊涂又将他当成了玄凛,做出糊涂事可真就造孽了!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推开一点。 “二叔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应不应该做,你都有分寸的,姝兮也是真的希望你为自己的以后做个打算,再者……你我是叔侄关系,再亲近也要有个度,二叔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言,秦意之已是脸色铁青。 她的话明明白白的,就是想要跟他撇清关系,划开距离了。 但这么突然是因为什么? 因为玄凛么,因为她喜欢玄凛,就连他都不要了? 还不断的想要他早点娶妻。 他有些恼怒,可转念一想眼下这个“叔叔”的身份——也确实是真的没有办法明面上跟她过分亲密。 该死的。 秦意之如她所愿收回了手,眸底尽是气恼,“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盼着我娶妻?” 秦姝兮对上他隐有怒意的眼眸,微微怔了下,却还是道:“姝兮盼着二叔一切都好,而且身边若能有个体己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吗?” 话落,她没有看秦意之难看的脸色,叮嘱了他好生休息,便绕过他走出房间。 秦意之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静,他的脑海里不断翻滚着秦姝兮最后那句话,忽然抬手将身侧的花架子摔翻,却还是恼火不已。 他倒是想要一个体己人,日日夜夜亲亲抱抱都不觉得腻烦,可她敢听他说要谁么。 呵。 不用想都知道她不敢,要不是怕吓着她,他何必克制对她的感情…… 不过秦意之还不明白,感情越是压制便越是炙热,迟早会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控都控不住,被秦姝兮逼疯到失控是迟早的事情—— 秦姝兮自跟秦意之说完那番话起,便减少与他见面的机会,不是入宫为皇后诊脉,便是看望宋庄毓,或处理医药上的事情,或一日三餐的追问桃叶有没有人送信来。 一连过了好几日的平静日子。 几天之后,皇后的病已经好了不少,能下榻了,但调理期间总是神情恹恹的,食欲不振。 北盛澈在宫中照顾皇后几天几夜,人都跟着瘦了不少,一幅孝子的模样,他手中的大权被迫交由了北煜泽,没了权力的人就像是出了水的鱼,害怕恐慌又焦急万分。 可他却又不得不暂且忍住,尽心伺候着皇后,以防再生出变故。 不过皇后自生大病以来,始终郁郁寡欢,不愿见客,就连将军府的人都没见。 就在中宫皇后还病着的情况下,丞相府大少爷的唐煦迎来了生辰宴。 因为皇后还大病着,丞相府不好大办,也不想大办。 唐煦也只是想简单操办一下,又想着秦姝兮也有些日子没来丞相府了,于情于理于亲疏而言,都应该请来秦姝兮。 此时,松鹤苑中。 郑风风风火火的拿着一个请帖走进房中,“爷,今天晚上丞相府的大少爷唐煦要过生辰,唐蓁大小姐特意给您送了请帖来。” 郑风将一副烫金的请帖呈上,他贼兮兮的笑着,一幅凑热闹的样子。 秦意之正斜倚在榻上喝着酒,俊美无双的脸上神色淡漠,精致的眉眼间隐约染着几分颓靡,榻下还放了好几坛空酒瓶。 他看都没看郑风一眼,眼中透着一抹无趣,想都不想就拒绝道:“不去。” 想起秦姝兮那天把唐蓁推给他,他心里就烦躁不已。 郑风脸上的笑容止住,又试探道:“可是,王妃那边已经答应唐大少爷去生辰宴了,爷您不去吗?” 秦意之一听,撑起半边身子,伸手就从郑风手中夺走请帖,还用请帖拍了拍郑风的脑袋,“有这等事,你怎么不早些说。” 郑风挠了挠头,道:“爷不是嫌那唐蓁小姐聒噪吗,奴才这是把坏事说在前头。对了,爷,王妃去,您去吗?” 秦意之打开请帖看,想起上次在丞相府那唐家少爷看秦姝兮的眼神,心底便一阵不爽。 “王妃都去了,本王当然要去凑凑热闹。” 省的有些人和她走得太近,惹人心烦。 郑风一幅立刻懂了的样子,“好的二爷,奴才这就去给爷准备贺礼!” …… 邻近傍晚,到了唐煦生辰宴小聚的前夕。 少将军姜政骑着一匹枣红战马从长街骑向丞相府,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最近他被那二世祖秦意之摆了一道,尚未入京就被皇帝罚了,此时朝中地位有些尴尬,听说今日丞相府小公子生辰宴,他便想着来凑个热闹,拉拢拉拢丞相这边的关系。 反正以前他们将军府和丞相府交情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唐阁老退出朝堂之后就疏远了,这一番走近走近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刚转入长街,还没到丞相府门口,便远远的瞧见—— 一辆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稳,一个绝色美人撩起车帘,手指纤细葱白,从马车上缓步而下。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裙,上面披着淡蓝色的披风,梳着精致简约的发髻,头上插着一支琉璃钗子,轻移莲步,周身散发出一种清绝的气质。 高贵美丽的叫人只敢远看不敢亵玩。 姜政拉紧缰绳,放慢了速度,眼中满是惊艳,魂都被她勾走了一半。 想不到,京都竟还有这般绝色的美人儿。 见秦姝兮要走,他一挑马鞭,马匹在秦姝兮身前停下,挡在了她的去路…… 第238章 乖乖跟我回家 “这是谁家的小美人,长得这么好看,跟我回去做妾如何?” 秦姝兮听到熟悉又乖戾的声音,清亮的眼睛瞬间重重的眯了起来,眸底泛起浓烈的冷意与憎恶。 她抬头看去,只见姜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前世今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几乎都差不多。 看她的眼神,惦记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按理来说秦姝兮应该要给他一个教训的,但今日是唐煦的生辰,秦姝兮不会在丞相府的门口闹事。 她只当没听见他说的话,绕开他的骏马准备往里走去。 姜政见秦姝兮要走,也拉紧了缰绳往前走了几步,再一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战马性子烈,踮步的时候还夹带着一种敌意,口中也发出嘶鸣的声音,如它的主子一般浑身散发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气势,目中无人。 秦姝兮站在原地,她的眼中没有分毫的温度,既不惧怕也不愤怒,看他只像是在看一只挡路的狗,“请你让一下,你挡住我的路了。” 姜政的五官粗犷硬朗,脸上浮起饶有兴致的笑意。 呦,这美人竟然不像寻常女子见他那样害怕,有胆有识他喜欢! “小美人,你这性子本将军喜欢,不管你是谁的人,把他踹了,跟本将军回家,本将军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给你无限宠爱,如何?” 姜政本以为秦姝兮会答应,毕竟他都自报家门了,没有多少女人能抵挡得了诱惑。 可谁料,她竟是抬起一双漆黑冷厉的眸,看着他的脸,唇角勾起一抹透着寒意的冷笑,“娶我的人都死了,想娶我,不如等你死透了再说。” 姜政的眸底闪过片刻的异色,可很快便化作一抹趣味,他扬声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语气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道,“寡妇本将军也喜欢,小美人,你是要乖乖跟本将军回家,还是要本将军‘带’你回家?” 这性子真是一点没变,看上的东西就想抢过来,毫无伦理,道德败坏! 秦姝兮忽然抽出头上的钗子,朝着他骑着的马屁股上狠狠的刺了过去! 她手起刀落毫不示弱毫不拖沓,宛若刺的不是马,是他一般。 马儿痛得嘶吼,不断乱窜险些将姜政甩出。 姜政的脸色微变,眼疾手快压住马的暴动,才不至于被甩出去,再抬眸间,秦姝兮已经冷冷的笑开,徐步走入了丞相府。 这美人,性子好烈!够野够味! 姜政的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变态笑容,轻松下了马,抬步追着秦姝兮走进去丞相府。 他的眼睛里全都是秦姝兮,并没有看见一道鲜艳的红衣出现在丞相府不远处。 秦意之来的晚,只听到秦姝兮与姜政的最后两句话,也看到了姜政看秦姝兮的眼神。 秦意之的周身也染了深寒般,尽是冷冽的气息,他墨黑的眼眸翻滚出戾气,唇角却溢出一抹嗜血般妖冶的弧度。 看来,是他给将军府的教训太轻了! 就连姜政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都敢觊觎他的女人! 但小侄女刚刚跟姜政说的“死人”,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躲着他就算了,怎么还把九皇子当成了死人—— …… 进了丞相府,姜政两三步追到秦姝兮走在她的身侧,唇角勾着笑容,“小美人,这么两句就生气了?” 秦姝兮忽然顿足,姜政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前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小师公,少将军,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姜政侧目,便见唐煦和唐蓁一道以及侍从们一并前来,唐煦一身淡青色儒雅的衣裳,发髻高束,看起来稳重一点,不过贵公子少年气质还是明显。 唐蓁则穿着一袭鹅黄衣裙,明媚又可爱。 唐煦拉住唐蓁朝秦姝兮行礼,“见过誉王妃。” 秦姝兮的唇瓣牵出一抹弧度,示意唐家兄妹起身,“不必多礼,我和姜少将军也是恰好到门口遇见的。” 姜政的脸色微变,瞳眸重重的眯了起来,口中呢喃道:“誉王妃?” 原来她就是那个嫁给死了十几年的誉王王妃,竟然真没框他,她还真是个寡妇。 他正想着,又听唐煦道:“那可真是巧。” 绝色女子闻言眸光冷冷的看向姜政,精致的眼角眉梢染着一抹嘲讽。 “是巧,但说起来,少将军好像还没有朝本王妃行礼。” 姜政冷酷的眼角微微上挑,对于她若有所指的讥讽并不往心里去,兴味浓厚的道:“的确是本将军失礼了,本将军这么多年戍守边疆认不得王妃,王妃莫要见怪。” 说着,他单膝跪地,要给她行礼,“少将军姜政,见过誉王妃。” 他的目光从秦姝兮的脸上一寸一寸的下移,像是要透过衣服将她看尽一般,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最后,他的视线顺着秦姝兮的裙摆,落到她穿着绣鞋的小巧足尖上。 她长得这般美,不知道这双玉足会有多撩人心扉。 可惜了。 秦姝兮清高性子烈,看着不好下手,但转念想想公主他都碰过,区区一个寡妇王妃算什么? 更何况,她嫁的是个死人,都没有体会过男女之事,只要有过一回就懂得了…… 想到这里,姜政眼中的兴致更加炽热! 秦意之踏进丞相府的时候,恰好看见姜政在秦姝兮的身前跪下,原本只需微弓的身子竟整个俯身下去。 从他那个角度看去,姜政的鼻尖都快要贴上她的膝盖,目光更是不合礼数的紧盯着她的脚不放。 秦意之俊美无双的脸上瞬间阴鸷,眼神狠戾宛如地狱鬼刹。 他手中的折扇猛地一甩,一片极细的薄叶刀忽然从扇子中飞出,径直朝姜政的脖颈刺去…… 第239章 她要躲他到什么时候 姜政驰骋沙场多年,对杀意最为敏锐,他眸色突然一凛,猛然起身矫捷的避开,与那薄叶刀擦身而过! 姜政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干净,防备的扫视了一周,却没见唐煦他们有任何异常,仿佛刚刚的杀意是他的一场错觉,眸色不由得阴鸷了不少。 但丞相府就是有刺客,而且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杀意浓烈。 他回京都之前曾听说过,誉王妃身边有个身手敏捷的侍卫,难不成方才是这侍卫在暗中护卫?毕竟他刚刚言语调戏了一下秦姝兮…… 但不管是谁对他出手,就算是天王老子挡着,秦姝兮也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姜政的眼底挑起一道兴奋的光,不请自起,他看着秦姝兮又一番谢罪。 秦姝兮冷眼看他,还没有说话,忽然听到唐蓁欢快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秦哥哥你来了!” 唐蓁说着,直接冲向了府门外。 唐煦抬头看去,面上也扬起灿烂的笑容,“秦二爷也来了。” 秦二爷? 姜政转过身,便看见一人摇着折扇,红衣似火招摇的走到众人身旁。 原来他就是京都恶名昭著的秦意之! 前不久,这姓秦的用三千将士的事让他栽了个大跟头,他还是人生第一次吃这么个大亏呢。 今日,他倒是要好好会会这姓秦的! 秦姝兮见秦意之直接往她身边走来,清丽的脸上寡淡无比,步伐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唤了句,“二叔。” 秦意之瞥见了秦姝兮的小动作,漂亮的眼睛里倏地闪过一抹冷色,但稍纵即逝旁人都无法觉察。 他的目光一一从几人脸上掠过,俊美无俦的脸上唇角微勾,“今日唐少爷生辰,小爷既然受到了邀请,怎么着也要过来凑凑热闹。” 话音刚落,唐蓁的脸上就浮起兴奋的笑容,“我就知道秦哥哥肯定会来,要是日后也常来就好了!” 闻言,唐煦声音略带责怪的唤了声“唐蓁”,旋即眸光投向秦意之。 “秦二爷,快请快请,您能莅临我的生辰宴,是我的荣幸!” 虽说秦二爷的名声不大好,但他是王妃小师公的亲二叔,自然也是座上宾。 姜政见秦意之这般受欢迎,不由咬紧腮帮,眼中冷酷阴鸷,故意扬声挑衅道:“本将军当是谁这么招摇呢,原来是侯府二爷,这种时候本将军还以为二爷在花楼抱名妓,没想到倒有空来丞相府一起热闹呐!” 秦意之看了姜政一眼,眼睛里冷意弥漫,唇边却挑开了一抹弧度。 “巧了,我也以为少将军还在守着将士碑冢好好反思己过呢,没想到少将军早就暗戳戳的回来了,今日还得空来凑丞相府热闹。” 闻言,姜政的脸色瞬间沉下去,眼中如有烈火跳动,煞气深重。 众人皆看向秦意之,对于他这番话有些意外,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敢讽刺如今势头正盛,年少有为的大将军之子,除了侯府二爷,还真没人能干得出这么嚣张的事情。 偏偏,他这般嚣张又叫人觉得合情合理,仿佛这就是秦意之会说的话。 秦姝兮却若有所思。 二叔和姜政的梁子先前就算是结下了,以后怕是和将军府少不了矛盾。 但此时是唐煦的生辰宴,闹僵丢的是三家的颜面。 她虽有意疏远二叔,可也不能让他在此时和外人起冲突。 秦姝兮刚要说话,便听唐煦先一步打圆场道—— “各位莅临府中,是唐煦的荣幸,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快请入席,别在这等着了。” 说着,他又看向秦姝兮,眉眼间都是笑意,“王妃小师公,快请,您今天可是座上宾。” 秦姝兮颔首,跟着唐煦几人一同朝席间走去。 院中几人神思各异的走着,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抬步之际,院中有根柱子忽然发出细碎裂开的声音。 更无人发现柱子倏地倾斜些许,极其细微的碎石哗啦啦的落下,刹那间尘土飞扬,露出一把锋利的薄叶刀…… 唐煦在府中花园设立简单的席面,四周各色彩菊萦绕,后面有处假山,伴着流觞曲水,异常风雅。 唐煦请秦姝兮入座。 秦姝兮没着急入座,而是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捧着交给唐煦,轻声道:“这里是我以药草研制许久的沉水香料,有镇定安神,驱避蚊虫的作用,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上一世,丞相府大少爷喜欢研制香料是出了名的,各式各样的都颇有研究,这只是他的兴趣爱好,外人极少知道,她也是因为前世北盛澈想要拉拢丞相府,拉拢唐煦才得知的。 唐煦一听是药草香料,眼中霎时间浮起一道光亮,连忙伸手捧住,“竟是药草研制!多谢王妃,唐煦喜欢!” 他说完,唐蓁立刻好奇的围过来,探着头用力的吸了口气,“看起来还挺精致的,味道也好闻。” 唐煦修长的手指紧紧捧住锦盒,喜不自胜。 “没想到王妃小师公对香料也这般讲究,这味道一闻,便知是极品。” 秦姝兮便笑道:“你喜欢就好。” 唐煦兴奋道:“喜欢,当然喜欢!” 秦意之瞥见唐煦的反应,眉头略挑,上前走到两人的中间,伸手拍了拍唐煦的肩头,道:“我这里也有好礼物给你!” 刚刚进门的时候,秦意之已经将礼物交给了一个小厮端着,此时小厮连忙上前将一套装着文房四宝的锦盒送上。 “听说你喜欢书法,这也是我特意给你寻的,回去试试,肯定好用!” 秦意之一把提起那锦盒塞到唐煦怀里,东西很重,唐煦抱住步子都不由往后错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唐煦朝秦意之谢过后,姜政也跟着送上了礼物。 唐煦寒暄一阵后,众人纷纷准备落座。 秦姝兮贵为王妃,坐在主位上。 唐蓁想挨在秦意之身旁,却见他摇着折扇紧跟着秦姝兮坐在了她旁边。 唐蓁的脸上的笑容微僵,化作一抹失落。 中间隔着秦姝兮,这样她就挨不着秦意之了。 却忽然听秦姝兮淡声道:“你坐我这里吧。” 说着,她主动起身,走到右侧首座坐下。 唐蓁眸色亮起,小声的朝秦姝兮说了句:“多谢。” 没想到秦姝兮还挺好。 她赶忙挨着秦意之坐下,男人却抿紧了唇,漆黑的眸底染上一丝沉郁,闷闷的喝了口酒。 这丫头,究竟还要躲他到什么时候…… 第240章 他喝了她喝过的酒 自从那日她要他娶妻开始,便一日一日的疏远他。 他都怀疑是不是他那日做错了什么,可那日……气恼的人不应该是他么。 而旁边的唐蓁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秦哥哥”,聒噪的很。 秦意之心烦意乱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酒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另一边,唐煦已经在中间落座,姜政慢悠悠的走到秦姝兮对面,一双如猎鹰般的眼眸牢牢地注视着秦姝兮,兴味盎然的倒酒,品酒。 比起坐在秦姝兮的身侧,他更乐于坐在她的对面,这样更能欣赏小美人。 当然,如果对面没有那个碍眼的秦意之就更好了。 秦姝兮注意到对面放肆的眼神,抬眸望过去。 只见姜政手中捏着酒杯,粗糙且满是风霜的大手上带着一串人骨穿成的珠子,像是一节节小拇指错落有致的穿在一起,应该有些年头,那骨头都已经被磨得光滑。 秦姝兮清眸微眯,不动声色的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姜政其人凶残暴虐,但凡是得罪过他的人,都被他削了骨头穿成珠子,戴在了手上。 姜政见秦姝兮抬头看过来,脸上瞬间展出一抹笑意,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朝着她晃了晃,“誉王妃一个人喝酒多无趣,本将军陪你一起喝,方才失礼之处,还望小王妃不要见怪。” 秦姝兮清丽的面容上划过凛意,方才给了姜政一个下马威,叫他下跪,还以为在人前他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敢赤果果的挑衅要与她喝酒。 秦姝兮正要出声,手中的青玉杯子却忽然被人夺走,冰凉的指尖从她的手背上擦过。 她诧异抬眸,见秦意之在她旁边站定,节骨分明的大手捏着她的杯子。 秦意之的眸光落在那上面浅浅口脂印,唇角勾起一抹纨绔的笑容。 “少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侄女可是女孩子,哪能跟我们这些糙老爷们比,你想喝多少,我陪你喝。” 姜政什么表情,秦姝兮不知道,她现在也没功夫去研究他,而是抬眸看向秦意之手里的酒杯,明媚的眼睛都快瞪圆了,“二叔——” 那杯子是她用过的,二叔再胡闹也得有分寸,她想要起身拿回酒杯,肩头却是一重,秦意之节骨分明的掌心压住了她,看似不轻不重她却根本动弹不得。 秦意之的余光瞥见秦姝兮脸上强忍着情绪的急躁模样,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他承认他是故意惹她着急的,她越要与他撇清划清界限,他便越要搅得她不得安宁。 男人满意了,冷睨了眼姜政,一饮而尽,“少将军,一杯够不够?还是来几瓶?” 秦姝兮见他真的喝了她喝过的酒,眉眼紧蹙。 光天化日之下抢她喝过的酒,二叔可真是……真是混账! 姜政的眸光从秦姝兮和秦意之的脸上划过,唇角冷冷一扯,勾起嗤嘲,亦将酒水饮尽,重重放在桌上。 “本将军只是与小王妃开个玩笑,二爷莫要当真。” 唐煦刚刚在招呼下人上菜,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汹涌,唐蓁却是注意到了,她怪异的皱起眉头,紧紧盯着秦意之手中的杯子。 那不是誉王妃用过的么? 即使叔侄再亲密,也不妥吧! 这时,丞相府中的下人们将饭菜一一呈上来,除了一些精美的小菜,还有金秋时节的特色螃蟹。 唐煦忙招呼几人道:“这是我在江南的好友,特意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金秋螃蟹,听闻味道鲜美,诸位快尝尝。” 秦意之神色未变,将酒杯放在秦姝兮面前的桌上,叮嘱道:“你近日身子不舒服,少喝点酒。” 秦姝兮被他气得抿唇,语气比之前都要冷淡,“嗯。” 而且她还当着他的面,将他用过的酒杯推到桌子的一角,又另取了一只杯子用。 秦意之见了,漆黑的眸忽然沉了几分,心头不悦的走回自己的席位上。 姜政看了看秦意之和秦姝兮这对叔侄,又倒了杯酒喝了起来。 惊才艳艳的小王妃和纨绔二世祖秦二爷,还以为会是小王妃护着秦意之,没想到是秦意之给他的小侄女解围。 这样一来,可就不好玩了…… 唐蓁见秦意之回位坐下,忙笑眯眯的道:“秦哥哥,你快尝尝螃蟹,这些蟹肉可新鲜了,都是今晨才到府上的。” 闻言,秦意之的眼底多了几分别样的光泽,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撬开蟹壳,认真细致的弄着蟹肉。 唐蓁从没想过还能看到秦意之这么听话的一面,心里甜滋滋的,又以为他喜欢吃螃蟹,便赶忙低下头,笨拙的弄着螃蟹。 气氛一度和谐。 不多时,秦意之弄好蟹肉,命身边伺候的侍女放到秦姝兮的桌上,扬声道:“小侄女多吃点,唐小姐说了,这都是新鲜的。” 秦姝兮的心里有些复杂,更有些别扭。 这些日子,她特意与秦意之保持距离疏远了些,但他总是一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样子。 倒好像是她想多了一样。 秦姝兮被他弄的有些心浮气躁,可秦意之毕竟是她的二叔,在外人面前她必不能损坏他的名声和颜面。 “多谢二叔。” 秦意之见她接下了,心里舒缓些许。 坐在两人中间的唐蓁看了看秦姝兮,又瞧了瞧秦意之,神色有些怪异。 她总觉得,秦哥哥对誉王妃似乎也太好了。 但她没有多想,见秦意之把螃蟹都给了秦姝兮,连忙将自己弄好的蟹肉递给秦意之,难得的温柔贤淑,声音刻意的柔甜,“秦哥哥,这是我亲自包的,你快尝尝!” 秦意之侧过头来,便见唐蓁端着的小碟中,挖出的蟹肉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 他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吃吗?” 唐蓁当然喜欢吃螃蟹,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笑盈盈的露出一口皓齿,眼中满是女儿家的娇羞,“我不吃,这都是给秦哥哥的!” 秦意之煞有介事的点头,伸手接过了小碟,“谢了。” 唐蓁的眼眸发亮,心跳加速头晕目眩,这!这是秦意之第一次接过她的东西! 可下一刻,秦意之便命侍女,将她精心弄好的一碟蟹肉送到秦姝兮的桌子上。 唐蓁的笑容戛然而止,僵硬无比。 她从来没干过什么粗活,但为了秦意之,她亲自拨弄螃蟹,指尖被蟹壳刮伤许多次,现在都红了! 可他就这么把她的心血转给了誉王妃! 唐蓁忍不住委屈,心里像是被人用小刀狠狠的划了几遍。 为什么秦哥哥会这么在意誉王妃呢。 有时候,她都觉得他对誉王妃好的不像是叔侄。 反倒像是宠爱自己的女人一样的宠着秦姝兮…… 第241章 你总跟二叔生什么气 蟹肉放在了秦姝兮的面前,她转过头,便看见唐蓁委屈的神情。 她一眼就看透了唐蓁的心思,直接端起秦意之亲手包的螃蟹递给唐蓁,示意婢女端过去,朝唐蓁道:“螃蟹好吃,你多少吃一点吧,我最近胃口淡,吃不了那么多。” 秦意之见秦姝兮拿的是他给她弄好的蟹肉,心头顿时弥漫起一丝恼怒,却又不能说什么,气得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最近这小丫头太放肆了,竟然连他给她的东西都敢送人! 唐蓁却心花怒放。 她越看秦姝兮越顺眼,暗搓搓的觉得秦姝兮是在暗中帮她的,不由得连嘴上都甜了不少,“多谢王妃小师公。” 秦姝兮微微挑眉看了唐蓁一眼,淡笑道:“客气,快吃。” 唐煦正和姜政喝着酒,听见秦姝兮说胃口淡,忙吩咐婢女去取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又道:“王妃小师公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们府中的厨子不错的。” 秦姝兮笑了下,“已经很丰盛了。” 秦意之看见秦姝兮对别人温和的笑容,心里更不爽了。 这时,在一旁看热闹伺机挑事的姜政,慢悠悠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刚硬冷酷的嗓音在花园中响起:“光这么喝酒多无趣,咱们要不要来点有趣的?” 秦姝兮瞥了姜政一眼,心头防备起来。 秦意之喝着酒,被酒杯挡着的唇角勾起讥讽笑容。 而唐蓁看了看秦意之,见他表情淡淡的,她便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吃蟹肉。 唐煦不想多招惹事,可面上到底也不好冷落姜政,便问道:“少将军想玩什么游戏?” 姜政阴鸷的眸中浮起玩味,他缓缓起身,拿起酒坛横倒在桌上,手指一挑,那酒坛就飞快的转了起来。 “南方传来一种新的行酒令玩法,我们每个人依次拿着酒坛放在桌子中间旋转,停下来的时候,坛口对着谁,谁便是被选中的人,被选中的人,要么表演一个节目,要么回答对方一个问题,要么,自罚酒一杯!” 话落,他桌上的酒坛恰好落下,坛口恰好对上秦姝兮。 姜政英挺的眉宇挑起,舌尖抵了抵腮帮,眼底尽是玩味,“就比如现在,对准的是小王妃,那小王妃就得回答问题,或者选择喝酒,你们觉得如何?” 大家并没有什么兴致,但今日唐煦生日,并不想扫兴,暂且配合起来。 但没人会想到,姜政所谓的游戏,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 秦姝兮! 而很快游戏就开始了—— 姜政唇角勾起笑容,他刚要转动酒坛,便听秦意之扬声道:“既然是好玩的,那小爷要先来试试。” 话落,他拿着酒坛一转,几个转动后,坛口就不偏不倚的对准秦姝兮。 在座几人分饶有兴致的朝秦姝兮看过去,姜政也看了过去。 秦姝兮清眸微转,还没说自己的选择,就见秦意之唇角勾起,问道:“小侄女,你最近怎么总跟叔叔生气?” 秦姝兮完全没料到,秦意之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她这种问题。 她盈眸微闪,看向秦意之,声音却格外的沉静,“我没有跟二叔生气,二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句话,把秦意之的试探都无形的打了回去。 秦意之狭长的眸微微眯起,心里有些郁闷,修长的手指捏起杯子,喝了口酒。 “没有误会,只是感觉小侄女对叔叔有些冷淡,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秦姝兮大方得体,亲疏有度的道:“二叔别多想,姝兮怎么会生二叔的气,又怎么会无故冷落二叔,而且您还是我的长辈,就是冷落也应该是二叔冷落我。” 秦意之盯着秦姝兮,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却丝毫找不出来,他精致的眉眼间净是危险的暗芒,心头仍旧不悦。 他的感觉没有错,秦姝兮就是在躲他。 她说不会无故冷淡谁,可就连她最不喜欢的北慕宸,近日她还主动见了几面,向他打听玄凛的下落,对她的二叔,却三番两次的避开,躲着不见。 越想秦意之的心头越觉得憋屈。 被砍头都还有罪名,她竟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冷着他,连个说法都避着不说—— 姜政的视线在两人之前转了一圈,饶有兴致的挑起眉。 唐蓁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意之和秦姝兮,总感觉他们之间很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 唐煦被勾起兴致,叫了一声,“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他话一出口,伸手挑动酒坛,酒坛口恰好指向秦意之。 唐煦笑道:“巧了,是秦二爷!” 秦意之心头正不爽,闻言他慵懒的抬起一双凤眼,唇角勾起纨绔的笑容。 “唐少爷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花街柳巷的事,小爷也言无不尽!” 唐蓁的眼中雀跃起来,下意识出声:“哥哥……” 她眼巴巴的看向唐煦,眼底都是暗示,就差伸手指向自己,让唐煦问关于她的事情了。 唐煦心领神会,立刻知道唐蓁想让他帮她问些什么。 必然是秦意之心里有没有她。 他无奈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虽人在场的没有几个人,但贸然问秦二爷喜不喜欢自家妹子,怎么也有点不妥。 转圜了片刻,唐煦朝秦意之问道:“素问秦二爷名声风流在外,却谁都不知道秦二爷心里,是否有人?” 一个提问,将在场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唐蓁扣着手指,紧张兮兮的盯着秦意之,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字。 秦姝兮也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酒杯,心脏莫名的提了起来。 她不敢保证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对的,二叔对她是不是过分亲密。 倘若能问出二叔心里的人是谁,等她回去跟父亲商量,帮二叔将人娶回家,这样还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也不至于这么辛苦的跟二叔保持距离,怪累的。 秦意之深谙的眸光,掠过方才秦姝兮递给唐蓁的螃蟹盘子,认真的吐出一个字,“有……” 唐蓁顺着秦意之的眸光落到自己的小桌上,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他在这个时候看自己…… 莫不成心里的人是她? 唐蓁几乎要坐不住,可这时,她却猛然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落在的是她小桌上的螃蟹盘上! 她狐疑的脱口而出,“秦哥哥的心上人,是谁啊……” 第242章 他挑了她的衣襟 秦姝兮和姜政都朝秦意之看过去。 秦意之眼底一片阴暗,白璧无瑕的脸上却什么异常都没有,“我的问题已经回答完了,继续吧。” 唐蓁没等到答案,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秦姝兮也微微蹙了下眉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姜政眼底嗤嘲,拿起酒杯喝酒,目光放肆的从秦姝兮的脸上划过。 这些人的问题好无聊,等下,他必定要好好为难为难这小美人。 唐煦怕唐蓁问得太多,连忙笑呵呵的招呼着大家继续。 场中的人心思各异,每个人又试了一次,结果毫无例外,那坛子都又对准了唐煦。 一时间,唐煦不是罚酒,就是被提问题。 好在在场的几位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没有为难他。 等到唐煦转坛子的时候,唐煦的坛口再次对准秦意之。 秦意之喝酒的手一顿,侧头朝唐煦看去,乖戾的笑了。 “唐少爷和小爷真是有缘,每次都能点到我。” 唐蓁的心提到嗓子眼,朝唐煦再次投去求助的眼神。 唐煦知道她想问的,但又怕真问出点什么来,唐蓁控制不住情绪,当众丢了人。 他沉吟后,笑道:“也真是巧了,回回都是秦二爷!二爷,你平素见多识广,不如你给我们分享点有趣的事情吧?” 唐蓁一听,脸色瞬间蔫了下来。 哥哥这是做什么,他没看懂她的暗示吗? 秦意之听了,仿佛来了兴致。 “有趣的啊,小爷还真记得一件好玩又有趣的事情,有一次我逛花楼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小倌——” 秦姝兮的心口顿时发紧。 她对上秦意之那带着玩味笑容的凤眸,忽地想起什么,清丽的脸上有些发白,手指一下攥紧了酒杯。 二叔不会要把她那次女扮男装,被他扛上去的事情说出来吧? 秦意之见秦姝兮终于有了反应,眼中轻佻浪荡的模样收了些许,不动声色的拿起扇子摇了摇。 唐蓁心头一阵不是滋味,酸溜溜的看向秦意之,“然后呢?” 他们都说秦哥哥好男色,可她不信,可此时听他这么大方的说出来,她心里又是膈应又是酸涩,面上却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秦意之优哉游哉的摇着扇子,不住的打量着秦姝兮的反应,见她不断的捏着酒杯,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嗤嘲的笑容,道:“没什么,那小倌没看上我,趁我不备自己溜了,但说起来那小倌长得当真是好看,比女子还美,可惜了……” 可惜什么,在场的男人都懂秦意之什么意思,无非是没抱得小倌归。 唐蓁却长长的呼了口气,她一想到秦哥哥还跟别的人那么亲近过,心里就跟被刀割了一样,难受死了。 还好还好。 不过她也纳闷,哪个小倌能拒绝得了秦哥哥? 而被唐蓁惦念着的“小倌”,此刻正襟危坐,她紧掐在酒杯上的手指松了下,从秦意之身上收回了视线。 还好二叔没多说,不然要怎么收场…… 姜政留意到场面上几个人的变化,大笑一声,“秦二爷可真不是一般人,连花楼小倌都不放过,男女通吃,好风流啊。” 秦意之幽幽一笑,“我名声再风流,也比不上少将军让人家闻风丧胆的铁血威名。” 自从那三千将士的事情暴露之后,京都的人都对这位少将军敬而远之,彼此都知道他的雷霆手段,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碰了他的霉头,死于非命。 姜政自然也有所耳闻,更知道此事对自己的影响。 战绩可以不断叠加,可名声一旦坏了,对于他这种手握重权的人来说,变成了潜在的危机,随时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引起皇帝的猜忌。 而这事,还是由这个孟浪的二世祖挑出来的! 姜政阴恻恻的看了秦意之一眼,越看他越不顺眼。 气氛有些微妙,秦姝兮听他们两个唇枪舌战,前世她虽然对秦意之知之甚少,却知道他与姜政之间有仇怨,但那也是等二叔成为摄政王之后的事情了。 怎么今生二叔还没有成为摄政王,就对姜政敌意这么大? 姜政不知道秦姝兮在想什么,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伸手转动了酒坛,酒坛不过几个轮转就停了下来,坛口恰好对准秦意之。 他丝毫不给秦意之选择的机会,直接开口问道:“秦二爷,本将军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是不是在针对将军府。” 音落,场中倏地安静下来。 秦姝兮的表情微变,抬眸看向秦意之。 唐蓁和唐煦相视一眼,想要解围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意之毫不畏惧的笑出了声,痞里痞气的扬声道:“少将军,还真让你说对了!” 他对上姜政阴鸷的寒眸,神采飞扬,仿佛在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我哥总说我没本事,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以我决定干票大的,让他见识见识我的能力,你看这不就这成了,搞乱你们将军府,我哥再也不会看不上我了!” 姜政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来,结果就这? 他一口气被秦意之噎得上不来出不去。 这个二世祖真是个混球,哪哪都欠揍! 可他这么大方的说出来,他反而不能拿秦意之怎么样了。 姜政狠狠的喝了口酒,咬牙笑道:“二爷真是能耐——” 秦意之笑眯眯的道:“过奖过奖。” 姜政:“……” 真是混球!混球! 秦姝兮见姜政吃瘪,红唇勾起,心里一阵快意。 场上的气氛已经快控不住了,唐煦赶紧打圆场,“再来再来,咱们再来一圈,既然是玩,就别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大家都尽兴才好!” 几人纷纷喝起酒来,再次玩起游戏。 唐煦本意是解围,可谁料,当他转到姜政的时候,姜政竟起身站了起来。 姜政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提起剑,从坐席上缓缓走下。 秦意之眯着眸,眼中透出危险的气息。 姜政勾起邪佞的笑容,拍了拍手中的剑,道:“本将军没什么好问的,不如给你们舞剑助兴一番如何?” 说着,他没等众人反应,提着剑直接舞动起来。 唐蓁正有些沉闷的吃着蜜饯,见姜政舞剑不由来了兴趣。 姜政玄青色的衣袍一掀,长剑在手中飞快划过几个转,刀锋凛冽,剑法犀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有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令人叹为观止。 剑风骤起,一张小桌瞬间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唐蓁呆住了,嘴里的蜜饯都不香了。 别的不说,这少将军舞得倒真是一绝! 唐煦立刻拍手叫好:“当真是精彩绝伦!” 独独只有秦姝兮和秦意之叔侄毫无动静。 姜政的眸光掠过那淡静坐在凳上的绝色女子。 她的眉眼清冷,交叠的衣领上,细长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隐约可见那精致的锁骨,当真是美得很。 姜政的唇角倏尔勾起一抹阴鸷冷笑,下一刻,他手中长剑便转了一道弯,笔直的朝秦姝兮那交叠的领口挑去—— 第243章 我心悦,秦姝兮 唐蓁间变了脸,唐煦意识到姜政要做什么,霎时脸色大变,“少将军不可!” 可那长剑已如灵蛇一般蹿来,须臾间便要挑开秦姝兮的衣襟! 就在这转瞬之间,一双大手霎时攥住那把长剑,生生徒手逼停了姜政的攻势! 秦意之的大手抵住剑锋,鲜血顺着剑身一滴滴落下,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秦哥哥——”唐蓁吓得脸色发白,秦姝兮惊愕站起,“放肆!” 她看向姜政,扬手重重的给他了一巴掌!厉声呵斥! “你一介臣子,竟敢剑指本王妃,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唐煦连声叱责,“少将军,你再胡闹也不能乱伤人!这可是丞相府!不是你们将军府随便就可以舞刀弄剑的地方!” 唐蓁也红着眼心疼的看着秦意之,“秦哥哥,你快松开剑,我帮你涂药!” 姜政被秦姝兮打的脸上火辣辣的,眸底嗜血翻滚起来, 他倒是有意松开剑,可秦意之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像是要同他杠上了,周身的气场森冷无比。 “少将军何故伤我小侄女?” 伤秦姝兮是不可能的,他不过是想将那小美人的衣襟挑落。 顺便气气秦意之,再探探秦意之的底罢了。 就是没想到绣花枕头竟然敢徒手接他的剑,还算有点男人气概…… 他掩去眼底的煞气,面上含着笑,推脱道:“本将军刚刚看花了眼,以为小王妃肩膀上落了飞虫,想帮她挑走,没想到让秦二爷误会了。” “都是误会,秦二爷快松手吧,等会要伤的再重点,可别说是本将军动的手。” “是么,” 秦意之看起来并不信,俊美无双的脸上冷意十足,“但我的小侄女不是谁都能碰的,少将军最好管好自己的手,否则——” 他的话锋微顿,手上蓦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剑身瞬间被折断,姜政持剑的手都像是被震了下! 那样大的力度,那样清脆的响声,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可见秦意之有多盛怒多护短了,杀意十足了。 唐蓁都还从未见过秦意之震怒,她呆了呆很快上前,要给秦意之瞧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任由大手下垂,血水渗在地上。 她一怔,抿唇不语。 秦姝兮抿着唇朝秦意之看去,眸色放柔心里也软,二叔终归是二叔,叔侄之间怎么能生嫌隙! 她的眼底黑云骤集,嗜血道:“少将军,今日之事本王妃都记下了,来日定加倍偿还!” 挨了秦姝兮一巴掌,姜政且算是小辣椒炸了,也别有一番趣味,可秦意之这么个草包也敢这么嚣张的挑衅他。 丞相府的人都看着,叫他落了面子十分难堪,再加上秦姝兮这最后一句话…… 姜政还真有些恼火,不过他不想得罪丞相府,忍住怒火道:“误会罢了,王妃当真恼本将军,本将军也无话可说,府里还有别的事,本将军就先回去了。” 唐煦巴不得这尊大佛早点离开,立刻命侍卫送姜政出去:“少将军好走,我还要看下秦二爷的伤势,就不送了。” 姜政幽深的眸光从秦姝兮冷冰冰的小脸上掠过,转身,迈步离开。 背过身的刹那,他有些恼怒的脸上,倏地浮起阵阵冷光与嗤嘲。 这个秦意之,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也是那种半点武力都没有的文官,以后寻个机会派人弄死算了,看着太碍眼了。 姜政离开后,唐蓁刚想开口劝秦意之包扎,便见秦姝兮握上秦意之受伤的手,让他坐下,又命人准备了棉布,取了随身备用的药,也坐在他身前,替他处理伤口来。 唐蓁顿时安心下来,也是糊涂了,秦姝兮那么厉害,当然轮不到她来照顾秦意之。 她跟唐煦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秦姝兮给秦意之弄着伤口,眼神忽然有些恍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玄凛。 他们永远都是站到她的身前,保护她的人,无一例外…… 等等。 秦姝兮不由得又恼自己了。 她怎么又将二叔和玄凛联系起来了? 她赶紧拉回思绪,给秦意之上药。 秦意之的手放在腿上,她为了方便,整个人的身子弓下来,漆黑的长发浅浅划过男人的手腕,传来浅浅的芬芳。 秦意之注视着她认真的模样,眸色又深了些许,他忽而开口,“方才,没吓着你吧?” 秦姝兮摇头,唐煦气呼呼的,“姜政确实过分,要不是秦二爷,还不知道今天会出什么事,让王妃小师公受惊了,都是我的不对,就不该让他来的!” 秦姝兮道:“不关你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她的长发垂着,秦意之给她拨弄了一下头发,秦姝兮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男人抿唇,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暗了几分,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静静在一边观察秦意之和秦姝兮的唐蓁,心中突然掀起惊涛骇浪—— 秦哥哥怎么会…… 他看秦姝兮的眼神, 绝对不是看侄女的眼神! 他——对誉王妃有别的心思! 唐蓁一下捏紧了衣角,唇齿也有些泛白。 她忽然道:“誉王妃,我们府中还有上好的金疮药,秦哥哥的血流的多,王妃带的估计也只是寻常的药,简单包扎会感染的,不如秦哥哥跟我去药房上药吧?” 唐煦也连声附和。 而且若是跟丞相府出事,就这么简单包扎,怎么也说不过去。 秦意之刚要推辞,秦姝兮却看向唐蓁道:“的确,我出门在外带的都是备用药,不够齐全,现在我已经帮二叔止住血,但还需要更好的药。” 说着,她又看向秦意之,“二叔,你跟唐小姐去吧。” 秦意之一眼看透秦姝兮在给他和唐蓁牵线的心思,原本含着笑容的脸上,神色微微冷了下来。 他黑眸灼灼的看向秦姝兮,不紧不慢的站起,咬着牙道:“好,那就听我小侄女的。” 唐蓁看着两人之间的动静,圆脸更僵硬了,“那秦哥哥,跟我来吧。” 秦意之跟着唐蓁一同来到药房,唐蓁让丫鬟取来金疮药后,丫鬟就识趣的离开了,甚至将门关上。 药房里,只剩下两人。 唐蓁又拿了点棉布,要替秦意之重新包扎:“秦哥哥,我帮你吧!” “我自己来就行。” 她还没碰到秦意之,男人就径直解开刚刚止血的棉布,自行涂了药膏。 金疮药洒在掌心,本应是剧痛,可他却恍若没有感觉一般,只是一双眸子阴沉沉的,不知所思。 他宁愿自己包扎,也不愿意她帮忙…… 唐蓁抿起唇角,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才问道:“秦哥哥,你心里喜欢的人,是不是侯府里的?” 闻言,秦意之精致的眼角上挑了下,手上动作却不停,“你想问什么?” 唐蓁看着他扯过棉布裹在伤口上,单手缠了两圈,低头用牙扯住棉布的一角,用力一扯,手上就胡乱的打了个结,肆意洒脱。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又想起他今天看秦姝兮的眼神,心口又是惊骇又是想要求证:“我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 秦意之抬头迎上唐蓁试探的目光。 他原本就因为秦姝兮冷淡他,甚至还起了撮合他和唐蓁的心思,而有些心烦意乱。 此时,唐蓁既提起了这件事,不如就此绝了她的心思,也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 “就是你想的那样,”秦意之唇角一扯,坦荡道:“我心悦——秦姝兮。” 第244章 疯了,秦意之真的疯了 唐蓁僵住,大脑放空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秦意之竟然真的承认了! 可,可他怎么能喜欢誉王妃呢!! 即使楚国民风开放,可还是顾及伦理的,而且誉王妃还是九皇子的女人,是皇家的人,甚至还是个寡妇! 他再怎么胡来,也不能枉顾纲常啊! 唐蓁狠狠的吸了口气,克制住心底的震惊道:“秦哥哥,誉王妃可是你的亲侄女!” 她把“亲侄女”这三个字咬的很重。 秦意之根本毫不在意,肆意妄为的道:“如果我想要,亲侄女又如何?” 更何况,他跟秦姝兮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旁人也管不了什么! 想到这,秦意之那双流光潋滟的眸子忽然涌现出一抹寒意。 但这段时间,小侄女总躲着他,几乎耗尽他的耐心,倘若她再胡乱给他牵线,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唐蓁僵了好一会,觉得秦意之已经疯了! 她喃喃的道:“疯了,你真的疯了……” 秦意之没理会已经震惊得脸色发白的唐蓁,低头看了眼已经绑好的胳膊,便径自走了出去。 唐蓁压根反应不过来,还愣愣的呆在原地。 此时,秦意之口中的意中人,正在一个人闷闷的喝着酒。 她秀美的脸上,像是沉了一片暗影。 唐煦坐在位子上,看着对座上秦姝兮沉郁的神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不久前,她才经历了和宋夫人被绑架的事情,甚至还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侍卫,心情本来就不好,今日又被那可恶的少将军挑衅,心情肯定更差了。 真是的,本来他打算请王妃小师公来热闹热闹放松心情的,结果却好心办坏了事情! 唐煦局促不安的端起酒杯,有些结巴道:“王,王妃小师公,我敬你一杯,你……你你开心点!” 秦姝兮一下回了神。 她如黑夜般的剪瞳敛起眸中神色,看见唐煦因紧张而有些泛红的脸。 她大概猜到唐煦是因刚刚的事有些愧疚,于是抬起酒杯回敬:“无妨,我们喝酒便是。” 两人举杯饮尽。 酒水极烈,之前秦姝兮只是小口喝着,不觉得有些什么,现在灌入喉间,不由觉得胸口火辣辣的。 她本就酒量不好,一杯下肚,娇俏的脸上不一会就泛起红晕,连脑袋都晕晕的。 唐煦仍有些局促的想通过聊天哄秦姝兮开心,秦姝兮也说不清是为了安抚唐煦,还是想喝酒,两人越喝越多,气氛缓和融洽了不少。 秦意之从药房回到院中,就看到秦姝兮醉醺醺的与唐煦举杯,一双清眸已染上迷离的神色,“再喝一杯……” 秦意之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丫头,竟敢和别的男人喝酒! 他快步朝秦姝兮走过去,在女人举着杯子即将送入口中之际,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夺过她手里的酒杯。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 秦姝兮的脑子慢了半拍,慢慢的迎上了男人带着怒意的漆黑冷漠,却痴痴笑道:“不多,不多。” 说完,她还伸出两根手指,“就三杯,三杯……” 都醉成这模样了…… 秦意之看着摇摇晃晃的女人,眉头皱得紧紧地,他还没说什么,被捏着手腕的女人就不满的推着他,“你,你把酒杯还给我,我还没喝够呢……” “还喝?”秦意之眯眸,声音透着十足的危险。 唐煦见秦意之责怪秦姝兮,连忙不安的替她解释着:“秦二爷,不怪王妃小师公,都是我让她喝的……” 他话音未落,就对上秦意之扫过一个眼神,异常凌厉。 秦意之掀唇道:“唐公子非要喝酒,以后来迎春楼找我,整个楼的酒我都买给你,请你喝个够,可以后,要再敢灌我小侄女喝酒,小爷就用酒淹了这将军府!”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秦二爷别误会!” 唐煦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也不知道,秦姝兮酒量这么差,这酒都不醉人的…… 便在这时,秦姝兮竟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眸子,撑着自己起身,伸手拉住秦意之的衣袖:“没有,,二叔……二叔,不是他灌我,是我自己喝的……” “你自己喝的?” 秦姝兮胡乱点头,她脑袋晕也站不稳,拉着秦意之的衣袖,突然猝不及防的往前踉跄一步。 秦意之伸手捞回她极其纤细的腰肢,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低呼一声,脑袋晕乎乎的靠在他怀里,软声道:“二叔……” 秦意之瞥了她一眼,往门口走去,“等会再教训你,先跟我回家。” 好不容易回过神,赶来前厅的唐蓁刚好看到这一幕,心头狠狠一抽—— 秦哥哥竟然就这样视若无睹的当众抱起誉王妃,当真是什么礼节都不顾了么! 唐煦紧张又不安,清朗的眉宇紧紧蹙起,往前跟了几步,说道:“秦二爷,我命人给你们备马车吧?” “不用。”秦意之留下一句话,抱着秦姝兮离开了丞相府。 唐煦无辜的眨了眨眸,转身看到唐蓁一张落寞的小脸。 “你这是怎么了?” 唐蓁的眼睛通红湿润,死死地攥着手,却什么都没说…… 秦姝兮醉的不轻,秦意之将她抱回了马车上。 她的身子软的一塌糊涂,葱白的手指还勾在他的肩头。 秦意之便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手圈在她的腰间,秦姝兮完全被他禁锢在怀里。 他修长的大手捏上她的下颌,俊美的脸上已经没有半分柔色,乖戾的问:“和唐家少爷喝酒,很开心,嗯?” 秦姝兮脑中一团浆糊,看不清眼前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点头,“开心……那个酒……很好喝。” 是么。 跟任何人她都能开心,都能放松起来,偏偏在他面前就不行,不仅躲着他,还要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秦意之的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缝,泛着冰冷危险的气息,扣在她下颌的大手越发用力。 秦姝兮疼得皱眉道:“疼,二叔我唔……” 男人却猛地低头,攻略城池般又狠又重的吻住了她的唇…… 第245章 她对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秦姝兮赫然睁大眼,脑袋一片空白,原本就晕乎乎的,现在更是不能思考了。 秦意之将她抵在马车车壁上,霸道强势的深吻她。 秦姝兮如果不是喝醉了,肯定会被他现在的举措吓得半死,他完全在挑战她的底线,伦理,她所认为的三纲五常。 可惜她醉了。 醉糊涂了。 她的鼻间都是熟悉的墨竹香气,二叔的俊颜也在须臾间变成了她日思夜念的玄凛。 她伸手,抚摸上他精致绝色的面容,眼睛里都是情意和思念,在呼吸间呢喃,“玄凛……” 她的声音透着迷醉,又带着痛惜,自己凑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好像在这一刻,翻江倒海的思念接踵而至。 秦意之的身子微僵,满目戾气的眸子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他微微阖着眼眸,默默回应着她,大手摩挲着她的长发,有些意乱情迷。 车内气氛越发旖旎…… 秦姝兮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头疼得厉害,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她刚睁眼,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王妃,你总算醒了,睡了一天一夜呢,快先喝点醒酒汤吧!” 秦姝兮还晕晕沉沉,看到窗外正盛的阳光,才恍惚的想起她在丞相府喝醉了。 然后…… 然后!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了身子,脸色惶恐不安的问:“桃叶,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桃叶看着她,乖巧的笑道:“昨天王妃喝多了,是二爷送王妃回来的。” 嗡! 秦姝兮的耳畔忽然嗡嗡作响,浑身僵硬着,昨天马车上的画面在她的脑袋中不断翻滚浮现—— 昨日真的是二叔送她回来的,也就是说……在马车上她真的把二叔当成了玄凛,还……还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不是梦,她真的强吻了二叔! 秦姝兮慌得差点瘫在床上,脸色刷刷的发白。 不行,她不能慌,她得去探探二叔的口供,也许,也许真的是她醉糊涂了,分不清现实跟幻觉,这很可能是她臆想出来的! 秦姝兮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桃叶连忙道:“王妃,你要去哪里,你先用点早膳吧?” “不用了。”秦姝兮连脸都顾不上梳洗,穿好衣服就朝松鹤苑疾步走去。 片刻后,一道清冷的身影迈着极快的步子踏进松鹤苑里。 正端着茶杯的郑风站在院中,看到那抹身影的时候,还十分诧异,“王妃?” 王妃这都多久没来院中,这会突然来了? 秦姝兮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手指紧紧地攥着,视线从郑风的面上掠过,“你家主子呢?” 郑风伸手指了指房间里,顺便往里看了一眼,隐约可见一道阴沉沉的身影,“二爷在里面呢。” 郑风为秦姝兮引路,又朝屋里的男人扬声道:“爷,王妃来了。” 秦姝兮徐步踏了进来,眸底遮掩着慌乱,努力镇定的看向秦意之,“二叔。” 秦意之正侧对着她站在窗前,闻声他微微回身,一双幽凉的凤眸轻轻抬起看向她。 郑风打量着两人,看二爷这一脸不快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王妃要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但郑风不会多管,识趣的将门带上了。 房间一下静了下来,秦姝兮看向不发一语的男人,隐隐有些不安。 平常她来,二叔总是笑吟吟的看向她。 可这一次,即使隔着半间房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秦意之浑身散发的压抑感。 她,她是不是真的做了混账事? 秦姝兮的心里愈发不安,她走到秦意之的不远处停下,声音细细软软,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二叔,听桃叶说昨天是二叔送我回来的,多谢二叔。” “谢什么,叔叔送侄女回来不是应该的吗?” 秦意之站在窗边,红衣随着风微微摇曳,唇角轻轻勾起,语气却不像平常那样随性。 秦姝兮的手指不断摩挲着,试探着问道:“二叔,我昨日喝的有些多……没干什么糊涂事吧?” 秦意之眸底似有什么情绪闪过,不紧不慢的转过身,一双黑眸轻轻眯起,透着危险的气息。 “糊涂事,还真有呢。” 昨天她醉了在先,像个小妖精似的勾他,他险些就没克制住自己,可这丫头竟在此之后没心没肺的睡过去了! 害得他,昨夜又泡了半夜的冷水才冷静下来。 闻言,秦姝兮石化,如遭雷击一般,不仅心开始乱了连脑子也开始乱了。 难道,昨日发生的事情真的是真实的? 完了,她之前就怕自己因为玄凛,而对二叔有什么想法,所以更加躲着秦意之,没想到现在她真的没了底线,竟然轻薄了亲二叔! 可为什么,她醉了,但二叔没醉,二叔为什么没推开她? 她承认两人走得是亲近了些许,但她仍相信二叔对她更多的还是对侄女的喜爱,不可能任由她胡来的。 或者,或者二叔现在也只是在故意逗她? 毕竟二叔这性子,最喜欢同人开玩笑了…… 秦姝兮简直不敢正视自己做的荒唐事,还在不断的给自己找借口,她顶着压力仍带着一丝期望的看向他,可声音却控制不出的有些结巴,“我、我干了……什……什么事?” 秦意之眉头上挑,潋滟的黑眸中像涌动什么惊涛般,一步一步朝秦姝兮走来。 秦姝兮本来就心虚,他步步逼近,她只能一退再退。 秦意之恍若未见,直到秦姝兮后背抵到了墙上,他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垂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记得,反而还来质问我?” 秦姝兮对上他那像是泓着一汪深潭的眸子,心口发紧,声音也有些不稳和慌乱,“二,二叔,我今天醒来都忘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来,小侄女是不打算认账了?” “认账?认什么账?”秦姝兮的心脏砰砰乱跳,一时竟说不上是惶恐害怕,还是痛恨记忆的衔接度不够,只记得一点,又觉得这一点更像梦。 秦意之的眸光落到她那樱桃般殷红的唇上,像是在回忆什么,神色又暗了。 “昨日小侄女强迫我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秦姝兮的脑子开始转不动了,“强,强迫?”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男人有些暗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嗯,你强亲了我,还……” 第246章 秦意之,我是你的侄女 “还差点扒了我的衣服。” 闻言秦姝兮的脑子像是被雷狠狠劈了一顿,白净的小脸上刷的一下涨红了起来,想说话却又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她竟然真的……她怎么能这么对二叔! 秦姝兮想死的心都有了,“对,对不起二叔,昨日是我不好,我喝醉了,但你,你怎么不推开我?” 秦意之看着她兵荒马乱明显手足无措的模样,漆黑的眸底掠过一抹戏谑。 “你喝醉了酒,做了错事,还要怪我为什么没把持住,或者没有推开你?” 秦姝兮的心焦躁无比,又慌又乱,腿也软了,她觉得秦意之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又觉得很没有道理,但发生了这种事,确实是她的过错。 她真的该死,她怎么能把二叔当玄凛! 还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对不起二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昨天是无意识的,我,我们……我们忘记这件事行不行,当做没发生?” “忘记?”秦意之注视着她不断低头的脑袋,声音透出一丝危险。 她确实不是先干坏事的那个,全是他一手促成的,但没想到她只记得片段,却还是只想息事宁人。 他甚至都能猜到,息事宁人之后她又要做些什么,譬如撮合他与唐蓁这样的事情,譬如再次跟他拉开距离。 他怎么能如她愿。 秦意之的黑眸里翻涌起一丝戾色,低沉的嗓音里染了一丝强势。 “昨日的事情我不会忘记,小侄女还是想想该怎么对叔叔负责吧?” 秦姝兮的瞳孔狠狠一震,两眼震惊的看着他。 负责……她她她怎么负责! 二叔他在开玩笑吗,她是他的亲侄女啊! 可秦姝兮见秦意之一脸认真,丝毫不像玩闹的样子,更无往日的纨绔模样,反而是像迫切的想问出一个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她更乱了,还有点不安。 “二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丧心病狂是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该胡来,你别当真好不好,我……我们是亲叔侄绝不能乱伦,你今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往后余生姝兮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 秦意之看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等她半天答案,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 他被气笑了,再也!不!出!现! 他忍着心底倏然翻滚而起的怒意,咬牙笑问:“你不想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如果二叔担心,我自然不会再……” 话未落,她的唇猛地被男人吻住。 秦姝兮瞬间瞪大了眼,脑中万马奔腾。 她呼吸微窒,男人却是再次辗转而上,攻城略地! 秦姝兮反应过来狠狠推开他,男人却凝视着她的眼,咬牙切齿的道:“现在,没喝醉吧?” 啪—— 秦姝兮突然一个巴掌朝他俊美的脸打了过去! “秦意之!你疯了吗!” “我可是你亲侄女!” 她的一掌力度极大,秦意之精致的俊脸都被打得偏了过去。 他顿了顿,眼底染起阴霾,唇角却勾起一丝邪肆的笑容,透着疯狂与偏执,如野兽一般牢牢地盯着她,“是,我早就疯了!” 被她这样冷着、这样疏离着,一日一日的煎熬,他早就受够了! 身与心,无时无刻不再疯狂饱受折磨,想要得到她的想法更是日日夜夜都在疯狂滋长。 秦姝兮觉得他疯的不轻,心尖颤抖又忍不住愤怒,“我做错事我认我改我为之付出代价,但我绝不会错下去!你是我二叔,不可以对我肆意妄为!” 男人低笑一声,眼中浮起阴柔。 她看着他俊美的脸上透着危险的神色,心头隐隐不安。 他忽然出声,“就是肆意妄为又怎样?” 话落,他扣住她腰身的大手猛然用力,将她狠狠扣入怀中。 秦姝兮的身子蓦然一重,就被人完完全全的压在墙壁上。 她还未反应过来,又被他狠狠吻住。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尽情的吞噬着! 秦姝兮眼中燃起滔天烈火,猛地伸手又朝秦意之打过去,可手腕刚抬起,就被他擒住,狠狠的扣在墙上,动弹不得。 面前的男人眸色猩红,像是一头失控的猛兽。 秦姝兮被他欺负的真想尖叫,恼恨与愤怒以及在三纲五常冲击之下的恐惧令她差点失控。 她拼命的挣扎着,终于将头偏了开,怒道:“ 二叔,你清醒点!我跟你不可能的!” 男人微微松开她,怒火攻上心头,语气也带着躁意。 “怎么不可能!我又不是你亲二叔!” 秦姝兮蒙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是亲的! 怎么可能不是亲的?那他是谁? 上辈子直到她死前,这件事也没被揭穿过!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我亲二叔?那你是谁?”她震惊的看向他,满脑子的疑惑却又十分清醒,“但即使你不是我二叔,我和你也不可能……”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感到什么异样,声音戛然而止。 他离她极近,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腹间燥热…… 秦姝兮的眼眸狠狠一震,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 他竟然—— 第247章 我是九皇子的妃子 她难以置信的想甩开他,秦意之却像是料到她的反应将她的手牢牢扣住,他一双潋滟的眸中的焰火藏不住。 “我是你爷爷收养的,这件事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你不用质疑我话里的真实性。” 他的呼吸灼热,喷洒在她耳廓边。 空气暧昧至极。 秦姝兮看着秦意之的眼神恐惧又愤然。 现在她已经不再纠结他到底是谁,反观他们现在,再这么下去定难以收场了! 而且,不管他是谁,她心里只有玄凛,绝对不可能让别的男人多碰她! 他狠狠咬牙,伸手用尽全力的推向他一下,险些要折断他那双手指一般。 “就算你不是我亲二叔,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更何况,我是誉王妃,是九皇子的妻子!” 秦意之一时不妨被她推的踉跄一步,一双满是阴霾的眼凛冽了几分。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懊恼之色! 他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死了一个玄凛,现在又多了九皇子当情敌…… 秦意之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秦姝兮极度警惕防备的目光,心中霎时一疼,险些脱口而出一些真相。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知道多了,他们之后更糟糕。 秦意之大手攥紧,深深地凝视着秦姝兮,眸底黑云骤集,“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秦姝兮不想跟他纠缠,今天种种事情种种行为都让她对他失望极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二叔,我只想跟你做叔侄,其他的,我根本没想过!” 说着,她伸出手用力擦下唇瓣。 “二叔,你还是自己冷静下吧,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 话落,她转身就要走。 秦意之却突然伸手,猝不及防的将她再次扣住,压在墙壁上,“你在跟我划清界限?” 秦姝兮秀白的脸上透出深切的冷意,忍耐到了极致。 “二叔,你再不放开我,以后我们真的连叔侄都没得做了!” 房间气氛突然冷下来。 就在这时,房间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二爷,有事!”郑风谨慎说道。 秦意之的眸光还牢牢地锁视着她的脸,可眸底已经沉了沉。 郑风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就在秦意之犹疑的一瞬间,秦姝兮猛地推开了他,拢好自己的衣襟绕开他走了。 秦意之没追。 他应该要给她点时间缓缓,不该这么逼着她。 不然再这么下去,他和她恐怕当真连叔侄都做不成了。 …… 郑风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提醒秦意之一次,便见门猛地被打开,走出的女人神色冰冷难看。 郑风哆哆嗦嗦喊了句:“王、王妃……” 秦姝兮冷扫他一眼,快速迈步离去。 郑风看着那道背影,便知刚才情景不会太好,没有多言便迅速回到房中,将房门关上了。 他一进去,果然便见秦意之一张冷脸像凝了寒冰般,周身都是难以疏散的狠戾气息。 郑风不由有些后怕,刚刚他不会是打扰了主子的好事吧,这下完了…… 秦意之走到小桌边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躁火才平复些许。 他凉飕飕的看了郑风一眼,薄唇溢出一字:“说。” 郑风心里犯嘀咕,面上还是镇定的,打量着秦意之的神色道:“主子,太子那边发现了我们城东的那处据点,派了不少的人过去,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解决一下?” 秦意之捏着茶杯的手微顿,眸底浮起一丝阴凉的冷芒,但并没因此有太多惊怒,只是道:“不用太在意,城东那边已经空了,北盛澈查不出什么。” 郑风松下一口气来,又听秦意之冷声道:“不过,这次北盛澈能查到城东的据点,说明他已经查到了我们一些线索,保不准他会顺藤摸瓜查到其他的,你通知下去,让其他地方多增加人手盯着,有问题就尽快转移。” “是!”郑风连忙点头,“属下这就让他们早做准备。” 听秦意之发号施令,他的眼底透出些许亢奋之色,几乎要摩拳擦掌。 局面已经这样了,相信用不了太久,主子和太子之间就该有明面上的战争了! 届时,等主子回归朝堂,主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王妃在一起了…… 可惜目前来看,主子和王妃,还是好事多磨呢! 郑风见秦意之倚在桌旁,手中摩挲着拇指上的血色扳指,一双阴沉的眸子有些神色莫测 他上前,主动给秦意之添了茶,便要退下。 就在这时,男人幽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通知下去,‘玄凛’该出现了。” 郑风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秦意之。 没想到主子还是做了这么个决定。 但王妃那边,恐怕…… 第248章 怀有身孕 秦姝兮冷着一张俏脸回到院中,桃叶不在。 桌上放着早膳和茶水,她径直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冰凉的茶水滚入喉咙中,她这才惊觉茶水已经凉了。 原来她去二叔那里,已经那么久了。 秦姝兮的脑中一片混乱,方才发生的一切飞快的在脑中过了一遍,她仍觉得震惊。 秦意之不是亲二叔的这件事,前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能成为摄政王,真的是靠着那一次偶然的机会一战成名,是运气好的原因。 可重生后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二叔能有那样的成绩,运气与实力都不可能少。 而如今她又知道秦意之不是她爷爷亲生的,那这样的话,二叔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他是爷爷当年从战场上抱回来,说是自己私生子,收养在膝下的。 以爷爷那样战功赫赫又严于律己的为人,不可能随便抱一个孩子回来,还对外这么宣称,这里,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但现在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应该只有二叔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想起今日秦意之对她所为,秦姝兮秀眉蹙起,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袖口,直到指甲刺痛皮肉,她才骤然清醒。 不,她有些想太多了,无论秦意之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跟他的关系都不会变。 是叔侄,就会一直是叔侄! 砰—— 就在秦姝兮发呆的时候,秦姝兮身后的门猛地被推开。 紧接着,就是桃叶的声音传来,“王妃,原来您在院子里啊,奴婢一阵好找。” 秦姝兮不紧不慢的回身,看见桃叶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正局促的捏着衣角。 丫鬟已经俯身行礼:“参见王妃。” 秦姝兮看那丫鬟有些眼熟,问桃叶:“找我做什么?这位是?” 桃叶连忙道:“王妃,这是十一皇子妃的丫鬟紫珠,奴婢刚刚去街上采买,刚回来就碰见她赶来了,她说十一皇子妃进宫去看岚妃了,有急事,让您过去帮忙呢!” 秦姝兮看向紫珠,秀眉挑起:“公主可说是什么事?” 紫珠急匆匆的道:“今日岚妃宫里的老嬷嬷来找十一皇子妃,皇子妃走得急,临走前只说让奴婢去找您,让您入宫,不能喧哗。” 秦姝兮微微蹙起眉头,心下有了些猜测。 岚妃的身体一直是她调养的,赫连楹这次匆忙传唤她入宫,还让她低调,必定会和岚妃的身体有关系。 秦姝兮不再耽搁,立刻换了宫装,又带了岚妃平时所需要的药材,留下桃叶,又打发了紫珠,便匆忙入宫。 入宫时她的一颗心高高的悬着,担心岚妃有什么事,直到半个时辰后到达岚妃宫中,看到岚妃和赫连楹有说有笑的坐在床边,秦姝兮才松了口气。 远远看着,岚妃气色不错。 岚妃宫中的老嬷嬷静姑看见秦姝兮,连忙行了个礼,提醒岚妃道:“娘娘,誉王妃来了。” 岚妃与赫连楹连忙回头,秦姝兮便也朝岚妃行礼,“参见岚妃娘娘。” 赫连楹也起身朝秦姝兮行礼,笑盈盈道:“王妃姐姐!” 岚妃连忙示意秦姝兮起身,并命人给她赐座。 秦姝兮注意到,岚妃说话的时候,手下意识的护住肚子,唇角始终含着一抹笑容。 她清眸微闪,表情微微有变化。 这时,赫连楹主动道:“王妃姐姐,我便不与你打哑谜了,请姐姐入宫,是因为母妃的身子有些……需要你帮忙看看。” 秦姝兮朝她点头,“公主客气。” 闻言,赫连楹又朝岚妃笑道:“母妃你们先聊,儿媳先去门口看看。” 岚妃见赫连楹这般懂事,不由会意的笑了下,又叮嘱道:“门口风大,你披个披风再出去。” 待赫连楹出去后,宫中没用的宫女也被静姑轰走,殿中只剩下斟茶倒水的静姑和岚妃,以及秦姝兮三人。 岚妃面色红润的朝秦姝兮笑道:“誉王妃,这次怕是又有事情要麻烦你了,最近本宫总是呕吐,身子有些不爽利,想请你来看看,是不是有了身孕?” 最近她总是有一些孕妇才有的反应,可还不确定,又不想惊动宫中,所以没有请太医来诊脉,秦姝兮医术高超,为人又靠得住,请她来准是没错的。 秦姝兮乖巧应话,坐在岚妃的床边,替她诊脉。 她纤细的手指搭上岚妃的脉搏,明媚的眼眸微微一亮,心里有些喜意。 果然,岚妃有孕了! 但很快,秦姝兮的眸色又暗了下去,岚妃的脉搏还是有些虚弱。 上辈子,岚妃始终只有十一皇子一个孩子。 这辈子,虽然在她的调理下,身子骨渐渐好了,但还是没有好到能完全承受住这一胎的地步…… 秦姝兮将手指收回,又替岚妃掖了掖背角,沉吟道:“恭喜娘娘,的确是有孕了。” 静姑听了,瞬间眉开眼笑,立刻跪地道:“奴才恭喜娘娘喜得龙种!” 要知道,她家主子这个年纪能怀上这一胎极其不容易。 而且,十一皇子和太子正处于彼此制衡之态,如果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娘娘再度怀孕,这对十一皇子、对岚宫上下,都是好事! 岚妃脸色稍喜,伸手示意静姑起身,静姑激动的眼角都含了泪水。 岚妃收起神色,刚要开口,却又见秦姝兮欲言又止,似乎并不见喜悦…… 第249章 被人下了药 她心头微沉,试探的问向秦姝兮。 “是不是本宫这一胎不太安稳?本宫之前生完十一之后,后面又落过一胎,那胎落得诡异,你之前又告诉过本宫,本宫无法受孕是因为被人下过药,可是那药的作用还在?” 秦姝兮见被岚妃看出,也不再隐瞒,如实道:“是。” 话落,便一下见岚妃的脸色沉了下来,静姑也脸色大变。 殿内的气氛一度低迷。 虽然岚妃没跟她明说,但落下的那胎必定与她的身子被人下药有着什么关系。 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却都心知肚明,能在宫中有能力下药,又有动机下药的,只有皇后! 眼下皇后虽然生着病,但他们那一派还有一个盛宠正孕的秦婉知。 再者,就算皇后那边没有秦婉知的助力,在这宫中,也会有别人上位。 岚妃与皇后一党不和,如果此时有孕被传出,未必不会还像上次那样,被人下药,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 同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秦姝兮明白岚妃所顾忌的,主动道:“姝兮可以助娘娘保胎,至少可以三个月内不被人看出来,我们在这几个月内,把这一胎好好调养,也许是可以保住胎儿的。” 岚妃点头,伸手攥紧了秦姝兮的手,神色谨慎又郑重道:“誉王妃,本宫在这宫内能信的人不多,这一胎,本宫只能倚仗你了!” “娘娘放心,姝兮必定会全力以赴。” 秦姝兮的话音刚落,宫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音—— “本宫听说岚妃娘娘今日身体不太舒适,特意来送点参汤看看姐姐,十一皇妃却连门都不让本宫进去,怎么,你是怕本宫做什么不成?” 这声音——是秦婉知! 岚妃冷呵一声:“真是放肆,都挑衅上门了。” 秦姝兮比岚妃了解秦婉知,现在秦婉知怀孕了,恨不得昭告天下,像天下人炫耀,来这里估计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又或者,是为了探探岚妃虚实…… 她眸色微动,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低声在岚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岚妃点头,由着秦姝兮扶她坐好,静姑也帮着收拾着屋里留着的药碗,掩饰起来。 岚宫门口。 赫连楹拦着一脸来者不善的秦婉知,以及她身后那一排声势浩大的嬷嬷和宫女。 她的眸底浮起冷笑,这个时间特意来,真是打得好算盘。 不就是想趁机看看母妃怎么样了么! 可此时,她也捏不准誉王妃和母妃到底谈完没有,所以,她必定得想办法拖住秦婉知。 赫连楹上前一步,笑吟吟道:“楹儿没有拦婉妃娘娘的意思,只不过,誉王妃姐姐正在给母妃治病,这会不方便见人,婉妃娘娘不如过明日再来。” 秦姝兮入宫了? 秦婉知漂亮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似笑非笑道:“是么,是本宫妹妹来了,正巧有些日子没见了,可以一同见见,叙叙旧。” 顺便,让秦姝兮见见自己如今风光的样子。 母亲和弟弟没了又怎么样,她跟秦姝兮之间,笑到最后的只会是她! 话落,秦婉知便抬步要往宫里走去。 赫连楹往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不动声色道:“婉妃娘娘,你若真想看我母妃,不如先去偏殿等着。” 秦婉知漂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旁边的邹嬷嬷瞬间怒道:“我们娘娘可是身怀六甲特意来看岚妃娘娘的 ,皇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楹脸上浮起笑容,依然不动。 “正因为婉妃娘娘身怀六甲,所以才需要注意,我母妃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也怕过了病气给您。” 岚妃这么藏着掖着不让她见,她偏要见。 秦婉知的眸底掠过一丝冷意,面上却温和道:“没关系,本宫既然来看望姐姐,自然要诚心诚意的,哪能因为害怕过了病气就避而远之呢,况且本宫还特意给姐姐熬了参汤,说不定还能管点用处呢,得早点给姐姐送去才行。” 说着,她一个眼神朝邹嬷嬷扫过去。 邹嬷嬷不由分说的朝赫连楹道:“十一皇子妃,我们娘娘怀着身孕,还请借一步让个路,免得冲撞了我们娘娘。” 赫连楹的凤眸微眯,眼底浮起一丝愠怒。 她还没开口,那邹嬷嬷便弓起身子为秦婉知开路,她的肩膀极其自然的“不小心”撞向赫连楹的肩膀,将赫连楹撞开些许。 赫连楹后退一步,维持着姿态,这个空隙,邹嬷嬷一把推开大殿的门,“你——” “皇子妃莫要冲过来,小心冲撞了娘娘,不然龙种有闪失,皇子妃可担当不起。” 邹嬷嬷拦着赫连楹,秦婉知迈步走进,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赫连楹咬着唇,跟着进了殿门。 殿内。 秦姝兮听见秦婉知的动静,却未动声色,配合着岚妃演戏。 她拿着药箱起身,道:“娘娘,您只是起了些湿疹,用了药,过几天就可以恢复了。” 岚妃点头,眸光也瞥向正在走近的秦婉知,但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辛苦誉王妃跑这一趟了。” 闻声,秦婉知漂亮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什么?岚妃竟然只是起了点湿疹?! 她听赫连楹说秦姝兮都来了,又藏着掖着,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可此时,她定定的望过去,果然看见岚妃的脸上,有很多红红的疹子。 秦婉知和邹嬷嬷吓了一跳,心底咯噔一声,知道她们莽撞了。 这要是传染得了病,还得了? 岚妃和秦姝兮佯装听到声音,齐齐望了过来。 岚妃神色微冷,一双透着精光的眸定定看着秦婉知,“婉妃怎么不通报一声就进来了?” 气氛有些凝滞。 秦婉知面上堆起笑容,道:“是妹妹听说姐姐身体不适,特来看望,没想到姝兮妹妹也在,真是哪里都能看见妹妹,听说,之前皇后娘娘的病也是妹妹救治的呢,妹妹还真是忙得很!” 第250章 倒了她一身 宫中皆知岚妃与皇后关系不好,此时,秦婉知有意借上次的事在岚妃面前离间。 秦姝兮静静地听着,清冷的眸中浮起一丝凛意。 她将药箱收好,清清淡淡道:“行医救人是我的本分而已,如果姐姐哪天需要,姝兮也会帮你扎扎针。” 岚妃更是护着秦姝兮道:“本宫看中的不止誉王妃的医术,还有她踏实稳健的为人,即使没有这医术,本宫也会希望誉王妃多来本宫这里坐坐,可不像某些不请自来的人,本宫看着就烦。” 秦婉知的神色微僵,以笑容掩饰过去。 就在这时,赫连楹捂着肩膀走了进来,有些愧疚的说:“母妃,您可诊治完了,刚刚婉妃娘娘进来的急,楹儿还没跟她说清楚呢。” 岚妃早在殿中听见了动静,此时见赫连楹捂着肩膀,眉头皱着问道:“肩膀怎么回事?” 赫连楹扫了一眼邹嬷嬷,面色为难道:“是……婉妃娘娘的嬷嬷刚刚走的急,撞了楹儿,恐怕是太着急端着参汤来给母妃吧!” “大胆!”岚妃大喝一声,神情严肃,声音伶俐道:“一个下贱的东西也敢顶撞皇子妃,是嫌命太长了么!” 岚妃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无法忽视的犀利,令殿中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邹嬷嬷闻声,腿上一软,一下跪倒在地:“岚妃娘娘恕罪,皇子妃恕罪,是老奴的鲁莽了!” 岚妃冷嗤一声,向来慈和的面容透出森森冷意。 “在本宫这里,没有鲁莽的奴才,一条狗在主子面前放肆不管,怕是来日,这疯狗就敢乱咬人了!” 不愧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做到贵妃之首的女人,三言两句,就不动声色的连秦婉知也一并骂了。 秦姝兮淡淡掀眸,朝秦婉知看过去,只见她白净的脸上浮起一丝恼意,脸上也透着不自在。 秦婉知的手覆在小腹上,有意拍抚摸两下,暗有所指的道:“姐姐别生气,是妹妹没教训好手底下的人,妹妹回去自会教训着不懂事的奴才的,咱们姐妹要是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陛下若问起来,对姐姐影响也不好,不是么?” 岚妃的眸光落在她抚摸的肚子上,不过数月,还没有显怀,就已经拿出来炫耀和压人了,甚至还敢拿陛下来压她,这日后生出来,要是个皇子,那还了得? 岚妃眼底浮起冷意,坐直了身子。 “妹妹身怀六甲,自然是要养着的,本宫身为四妃之首,也要起到表率,不听话的奴才,也该帮你管管,你先坐吧。” 这时,静姑走出来,朝几位贵人依次行礼,随后走到邹嬷嬷身前,倏尔伸手,狠狠的掴了邹嬷嬷几巴掌。 那清脆的掌声响彻大殿,秦婉知都吓了一跳。 邹嬷嬷直接被打得见了血,却敢怒不敢言,求助的看向秦婉知。 秦婉知心知岚妃是借邹嬷嬷给她教训。 她的脸上挂不住,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倒好,一声不响的打了她的人! 可她又不敢多言,毕竟岚妃是贵妃之首。 她咬紧唇瓣,强颜欢笑道:“姐姐别生气,妹妹也是听说,姐姐今天身体不适,诚心诚意的带了参汤来看望的,这邹嬷嬷也是担心姐姐,走路急了些,不小心撞了皇子妃,而且邹嬷嬷也是皇后娘娘那边赏赐的老人,姐姐还是别计较了吧?” 闻言,岚妃不紧不慢的挑出一道笑容,只抓重点词。 “既然是着急来送汤,那婉妃亲自来服侍本宫吧。” 岚妃话落,秦姝兮便清晰的看到,秦婉知唇角的笑容凝滞了。 她怀着身孕,岚妃又得了疹子,万一传染了可怎么办? 她笑意牵强的看向岚妃,正要开口推辞,赫连楹却先道:“婉妃不是说是诚信诚意的来送汤吗,现在刚好是个合适的时机。” 赫连楹那双漆黑的眸中闪着精光,像个小白兔一般,可那笑容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秦婉知的身子微微一颤,这才意识到,这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各个都不是简单的人,都在挖着坑等着她跳呢! 秦婉知的手指紧紧攥住,又看了眼那被打得发抖的邹嬷嬷。 最终,她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随身带着的侍女递上来的汤,亲自端着到岚妃身前:“姐姐,请用汤。” 岚妃见她那张难看的脸色,讥讽道:“看样子,妹妹有些不情愿呢,本宫记着宫中侍奉参汤,可不是站着侍奉的。” 秦婉知的脸色更是发青,恼恨着岚妃,最终后腿一扯,缓缓跪了下去,将参汤呈上。 “请姐姐用汤。” 岚妃抬手,落到那碗的边缘上。 秦婉知以为岚妃端住了,刚想松手,那参汤忽然哗啦一声,倒了她一身! 秦婉知呆住,既惊又愤怒的抬眸。 岚妃冷贵的声音缓缓在她头顶响起—— “不管你是不是怀孕,想教训本宫的儿媳,敢冲撞本宫屋里的贵客,想跟本宫耍横,那你就要做到比本宫更高的位置上!懂了么,婉妃!” 第251章 王妃,您要的人找到了 自她怀孕以来,还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秦婉知也万万没想到岚妃竟然敢这么羞辱她,为了赫连楹,还有秦姝兮!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气的肚子发疼,可看着自己华贵宫装上那恶心的残渣,却又只能隐忍着。 她咬着后槽牙将空碗递给下人,起身说了句:“姐姐说的是,姐姐好生休息,妹妹改日再来看姐姐。” 秦姝兮心知岚妃有一部分是为了护着她,秦婉知吃瘪她不意外,也乐享其成。 但现在戏已做足,她也没有必要多待,便朝岚妃行礼道:“时间不早了,娘娘生病得多休息休息,姝兮先告退了,顺便还能送送姐姐。” 岚妃点头,冰冷的眸光从秦婉知身上移开,温柔的叮嘱着秦姝兮,“路上小心。” 秦婉知见岚妃跟变脸似的对秦姝兮这么好,心下更气了。 她与秦姝兮一同离开岚妃宫中,宫人远远的跟着。 两人刚拐入一道无人的甬道,秦婉知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顿足,她咬着牙低声道:“你别得意,岚妃现在护着你,不过是你的医术,可你别忘了,这里是宫中!你知道的岚妃太多,等没了利用价值,早晚会被踹掉!” 秦姝兮清丽的容颜上浮起一丝冷笑,都这个时候,她这位姐姐,还不忘挑拨离间呢…… 她不紧不慢的牵起红唇,幽冷的出声。 “宫里这么多年,除了几个公主,就只剩下了太子和十一皇子还在陛下的身前,姐姐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两人说话离得极近,从远处看去,像极了一幅唯美的画面。 秦婉知神色微变,有什么情绪飞快划过她的眼底,“你什么意思?” 微风轻拂,将秦婉知长发吹乱,秦姝兮抬起纤细白嫩的手指,替她将垂落在肩头的碎发拢起,言语温和眼神却犀利无比。 “你以为,以皇后母子的性子,会让你的孩子生下来跟他们抢皇位吗?” 秦婉知僵住,面前的女子容颜清丽,明明在笑,可她却觉得,脖颈凉飕飕的…… 刚刚岚妃说的话言犹在耳,的确,在这后宫之中,权势地位最重要。 花无百日红,皇宠不会永远都在。 北盛澈虽然承诺过会将皇后之位许诺给她,可她也不傻,太子真的登基,便是为了名声,也不可能娶一个皇帝曾经的妃子。 秦婉知心里忽然惶恐不安,但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她狠狠扫向秦姝兮,冷着脸道:“用不着你多嘴,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秦姝兮看着秦婉知满是怒意的离开,眼底浮起幽冷的笑容。 猜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她就等着秦婉知跟北盛澈和皇后窝里反,狗咬狗了! 她在甬道站了一会,刚要迈步,便听另一侧传来赫连楹柔软的嗓音,“王妃姐姐,等等我!” 秦姝兮侧目,看到赫连楹徐步走近。 此时风大了,吹起她鹅黄色的宫装衣裙,瘦小的身材显得有几分单薄。 秦姝兮敛起眸底的冷意,柔声问道:“怎么出来了?” 赫连楹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拢起,笑道:“母妃要休息了,我便准备回去了。” 秦姝兮看着那双似藏了心事的黑眸,问道:“公主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刚她不过走了一会,能让小公主失落,怕是岚妃和她说了什么。 赫连楹星眸微垂,眼底一片昏暗,强笑着摇头。 其实,就在刚刚,母妃问她和北煜泽感情怎么样,肚子有没有消息。 虽然她含糊着过去了,但心里的石头却越来越重。 如今,母国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如果她再不想办法让楚国内乱,她那被母国扣押住的母妃就会因此失去性命。 而且,就算她不做这件事,母国也会派别的女子来做这件事,再借此机会合理发兵。 她只想简单的去爱一个人,都不可以。 但这些心事,王妃姐姐是帮不了她的,她也不能说…… 秦姝兮注视着赫连楹那一抹有些苦涩又不走心的笑容,若有所思的蹙起秀眉,白璧无瑕的脸上多了一丝异样。 她记得前世二叔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 再过不久,金国旁边的东洲国就要出兵楚国,发动战争,而那次著名战役也成了二叔的成名之战,成为他踏入朝堂中心的第一步。 而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东洲国正是因为受了金国,也就是小公主本家的挑唆,所以才出兵攻打楚国的。 不知道朝华公主的忧愁,跟金国的某些行为,有没有关系…… 秦姝兮有了思绪,敛起神色,伸手拍在赫连楹单薄的肩膀上,“小公主若有心事不知该如何解惑的话,可以来找我。而且不管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法子,也不必过于忧心。” 她的声音若春水浮动,赫连楹心中的沉郁都为之消散不少。 她冲秦姝兮点头,微微一笑:“谢谢王妃姐姐。” 两人相视一笑,一道从宫里走出。 秦姝兮刚要转身朝侯府走去,一辆镂刻着龙纹的马车猝不及防的停在她的面前。 车夫带着斗笠,衣服上印着迎春楼特有的印记,声音低沉森冷,吐出一句令秦姝兮深色大变的话—— “王妃,您要的人找到了。” 秦姝兮眸色大亮,平静的眸光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心口砰砰砰直跳。 玄凛……玄凛终于有消息了! 第252章 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秦姝兮连忙同赫连楹告别,迫不及待的掀起衣裙就要上马车。 她太过激动,一时不防险些摔过去。 幸而她眼疾手快的扶住马车的扶手,迅速又提着裙子快步上了马车。 车夫叮嘱她坐好,就一扬马鞭,朝迎春楼驶去。 赫连楹惊呆的看着这一幕,平时王妃姐姐都是极其冷静的,她还从没见王妃姐姐这么失态过! 随着赫连楹一起出来的宫人见了,也惊讶的睁大眼睛,誉王妃这是怎么了? 而此时,秦姝兮所在的马车,已经驶出了一条街。 秦姝兮扶着车门,隔着帘子同车夫紧张的问道:“你方才说我要的人找到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他的伤都好了吗,是不是瘦了,脸色好不好看,还有他……他想见我吗?” 秦姝兮一口气丢这么多问题,车夫想起主子的叮嘱,脸上浮起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道:“王妃还是自己去看吧。” 秦姝兮靠着车壁坐下,绝美的脸上透着不安,手心都渗出细密的汗水。 这么久了,玄凛终于有了消息,可他如今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直不给她消息,是……是还怨她吗? 怨她说的那些绝情狠毒的话…… 这时,马车窗外忽然有一道冷风灌入,乌云压了下来,笼罩在深秋冷涩的大地上,也压得她心头惶惶。 秦姝兮一直紧紧盯着外面,直到马车快到迎春楼时,她才注意到马车的座位上,有一个提前为她准备好的斗笠。 她伸手,将斗笠带在头上。 马车刚停下,她便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跳下,从后门进入迎春楼,匆匆跑向顶楼,跑向每次北慕宸等着她的雅间。 秦姝兮的腿有点发软,步伐几乎不稳,可她一步也不敢停。 有不少小厮和花楼客人都奇怪的看向穿着月白衣裙、带着斗笠的女人。 迎春楼里很少有这么粗鲁的人,还是个带着斗笠,什么都看不清模样的女人。 有喝花酒喝多了的人被蹭了胳膊,不由大骂:“不长眼的么!” 秦姝兮什么都顾不上,胡乱道歉,就继续往上奔去,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冗长。 她从没有哪一刻希望迎春楼的路变得短点、再短点。 秦姝兮不知道,就在她赶来雅间的时候,身着黑衣的北慕宸,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一双妖冶的黑眸变得愈发沉郁而复杂。 像是有什么酷刑即将来临一般,万分煎熬和忐忑。 窗外冷风乍起,灌入房中,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森冷的房间! ——砰! 门被推开。 秦姝兮匆匆迈进屋内,一眼就看到北慕宸坐在桌边饮着酒,她心急如焚的冲到他的面前,“他呢?” 他仍旧带着黑金面具,望向她时黑眸飞快的划过什么情绪,刹那间,又变成往日那个阴柔肆意的男人,持着酒杯道:“这么着急,怎么不见你对本王的事这样着急过呢!” 秦姝兮没注意到他怪异的神色,更没空跟他打哑谜,重复问道:“他呢?” 北慕宸捏着酒杯的手指一顿,随后指了指一个方向,低声道:“里面。” 秦姝兮迫不及待的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可入目的却是躺在榻上,盖着白布看不起具体模样的“人”…… 那人只露出了满是裂痕的粗糙大手,血迹干涸,指尖青黑肿胀,看起来完全不像正常人的手。 刹那,女人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一般,一双眸子震惊的睁大!心底处的不安蓦然变成了恐惧害怕! 她的目光怔怔的往下挪了几分,只见榻上人的床边,还放着几瓶药罐,都是她曾经送给玄凛的药! 轰隆隆—— 一声惊雷乍起,瞬间照亮秦姝兮煞白如纸的脸! 隔着数步的距离,她都能闻到那是来自腐尸的腥臭味道。 ——只有死人,才会有的味道。 怎么会。 怎么可能…… 秦姝兮的腿上像灌了铅一般,朝那榻上的人迈去,每走一步都忍不住颤抖一下…… 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外面的人关上了。 北慕宸沉着眸看向秦姝兮,看着她缓缓的走向那盖着白布的人旁边,颤巍巍的伸手。 她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指像是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将那白布一点,一点拽开。 刹那,一张青黑浮肿,甚至是已经腐烂的脸映入她的眼底,腥臭味扑鼻而来。 秦姝兮的眼圈一寸一寸的红了,唇瓣狠狠的颤了几下。 她又掀开他浑身是血的衣袍,看向他的肩膀,只见肩膀上有一道刀伤异常深刻,那是他为了护她坠崖留下的疤痕! 即使那疤痕已经青黑肿胀,烂肉已经翻卷,血液早已凝固,可位置不会错。 一瞬之间,秦姝兮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整个人蓦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跪在床边。 这个人竟然,竟然真的是玄凛……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你想,万死不辞。 ——我说过要保护你,如果有人要伤害你,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吃颗糖,心里就不苦了。 他清冷而关怀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在她的耳畔。 “玄凛……”秦姝兮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捏攥着,呼吸都困难起来,这些他答应过她的事都还没有应诺,他怎么就走了呢…… 她想要说些什么,想问他,想让他起来,想责怪他,千言万语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有一股猩甜猛地涌上喉间…… 第253章 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偌大的房间,一片死寂,只能听到雨滴重重砸在窗棂上的声音。 潮湿的冷气透过窗子扑面而来,吹在女子惨白的脸上,她毫无血色的唇瓣渐渐皴裂,一双眸子空洞,恍如幽魂…… 男人定定的凝视着她,狭长深黑的眸不易察觉的染上猩红,捏住的酒杯浮起丝丝裂痕。 这世上最不想伤她的人是他。 没料到教她这般伤心难过的人,竟也是他…… 他想亲她抱她,想告诉她一切真相,想让她别难过。 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因为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能护她周全也能让他们往后的路走的最顺利的方式。 只痛一时,日后都会好起来的。 但北慕宸看见她手指剧烈颤抖着,好像痛得无法呼吸,纤细的身子也晃动不已似要晕倒! 男人霍然起身,酒杯猝不及防倒在桌上,他也顾不上,强势又温柔的捞起失控的女人,狠狠的扣入怀中。 她柔软纤细的腰肢被他牢牢地揽在怀里,她没推开反抗他,像一抹魂一般任他抱着。 他心乱如麻,心尖处好像扎满了一根根细小的针刺,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痛苦的熬着。 “本王知道这个人跟了你很久,也允许你为他悲伤难过一阵,但本王不愿意看到你伤心太久,嗯?” 秦姝兮的脑袋一片空白,心口窒息的痛着。 旁边有人在说话,但她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声音也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她看着榻上那具尸体,脸色苍白无比。 秦姝兮毫无反应,一双黑眸空洞没有任何焦距,仿佛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男人咬紧牙关,狠狠吸了口气,下颌微抬,眸光看向房顶,眸底一寸寸的红了。 如果当初他能再坚持一下,无论北盛澈那边搞什么动作,出什么手段,只要等到她跟他说一声心中有他,他就一定不会去死的…… 可他到底一手造成了这个局面,让她伤心和难过,甚至还要她亲眼看见“玄凛的死亡”,但不这样的话,她又时时刻刻惦记着。 哪条路都很不好走,很不好过…… 北慕宸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心头发慌,说出的话都是语无伦次的:“你说点话,你这样本王……以后本王再送你一个杀手,文武双全的,或者貌美如花的,还是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你给本王一点反应,嗯?秦姝兮?” 秦姝兮恍若未闻。 但凡她有一丝思绪尚在,听到北慕宸说的话,就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明显的异常。 可惜她哀莫大于心死,悲伤到了极致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有那具尸体。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几道惊雷忽然在空中作响。 轰—— 秦姝兮终于才恍然惊醒,眼睛干涩的发疼,她也才知道北慕宸抱住了她,伸手推开了他。 她终于有了片刻的反应,北慕宸的心尖抖了抖,没有拦着她。 他看向她的脸,随即目光下移,又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他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腕,“你的手心流血了,本王帮你包扎。” 秦姝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自己掐自己掐出了血都仿佛不疼一般,她将手往回抽,继而俯身,在尸体的身旁坐下。 从怀里掏出一块月白色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尸体脸上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 明明那张脸已经僵硬乌黑,上面的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可她恍若未见,月白色的手帕擦出干硬血迹与残渣,以及一片乌黑。 忽而,秦姝兮的动作微顿,手指轻轻地抚摸在他肩膀上那处剑伤上。 那是他替她挡剑的位置,当时一定很疼…… 可她努力回想他当时的表情,却想不起他表露痛意的神色,只有他不断安抚她说的话—— “不碍事,我定会护你周全。” 秦姝兮的眼睛越来越干涩,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意,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看见女人的举措,北慕宸心头骤痛,他黑金面具下的脸色有些发白,眼底浮起不忍。 “这个人摔下了悬崖,但本王的人却是在河岸边找到他,他应该是落进水里往下游走了走,所以找了那么多日子。” 秦姝兮浓黑的睫毛眨了几下,脑中似乎浮现了玄凛当时跌落悬崖的痛苦模样。 当时,他一定很无助,一定在等人救他。 如果她能早一点找到他,会不会就可以救下他了? 北慕宸像是将她的悲伤一眼看穿,又继续道:“他的伤口很深,还中了毒,估计在掉下悬崖的时候就断气了,应该不是很痛苦。即便你当时在,你也救不了他,所以不必自责。” 秦姝兮注视着玄凛的伤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慕宸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底全是心疼的猩红,他的手刚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还未开口,秦姝兮便先出了声。 “我要给玄凛安排后事。” 她溢出口的声音沙哑到有些难以辨认,却格外平静。 可这样的平静,才更让北慕宸担心。 “你想怎么安排?” “你能不能借我两个人,我要带他回家。” 黑金色的面具下,北慕宸的凤眸里像是有什么情绪在凝聚,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血色扳指。 沉吟片刻,北慕宸轻启薄唇,眼中浮起出誉王该有的神色,“按理来说,本王不想你带别的男人回家,但这一次,本王会命人帮你,不过此次以后,你不许再在本王面前提起别的男人。” 没有别的男人了。 她这辈子,心已经全放在了玄凛的身上。 秦姝兮应了。 北慕宸找来楼中的两个小厮,他们手中拿了担架把玄凛的尸身放上。 小厮不知情,看到尸体身边的药瓶,不由问向秦姝兮:“这几瓶药还带吗?” 秦姝兮看向那几瓶青玉瓷瓶,苍白的脸上愈发惨白。 那是当初她给玄凛准备防身的药物。 如今药瓶还在,人却不在了。 “带,这都是给他陪葬的。” 北慕宸一怔,眸底下意识的划过一抹庆幸之色。 还好这些药瓶他提前偷偷换过了。 这是他的王妃亲手给他做的东西,不能给别人陪葬用。 不过此时的北慕宸绝不会想到,就是他的这点小心思,在不久后的将来,几乎将他的身份卖了个彻底…… 第254章 本王送你回去 秦姝兮见几个小厮抬好玄凛的尸身,又将那药瓶放好,终于舍得看向北慕宸,声色淡静道:“多谢誉王帮姝兮找到玄凛,姝兮先告退了。” 北慕宸看着那近乎惨白到透明的绝色容颜,心头狠狠抽痛。 他看了眼窗外已经小了不少的雨,从房间拿出一纸黑白相间的油纸伞,道:“本王送你回去。” 秦姝兮同样看了一眼窗外,继而伸手解下身上月白外衫披到尸体的身上,对那几名小厮道:“走吧。” 见此,北慕宸漆黑的眸底赫然一凝,手上紧紧捏住那拇指上的血色扳指。 他不由分说的解下自己的玄色长袍,快步上前,大手从秦姝兮身后绕过,将那长袍搭了上去。 秦姝兮步伐微顿,刚想拒绝,便听男人阴冷的嗓音吐字道:“你很虚弱,外面雨水寒凉,要是沾染了寒气恐怕无法完好的回到侯府,你要想将他平安送回,那就保护好自己。” 秦姝兮的眸光落在尸体上,没有再拒绝,只是伸手将那月白衣袍替那个尸体盖好,又掖了掖,动作小心轻柔,生怕碰碎了他一般。 北慕宸黑金面具下的脸色暗了又暗,忍不住心生嫉妒。 他都没被她这么对待过! 当初玄凛也没有,现在的“玄凛”反而还能受到这样的殊荣。 秦姝兮抬步走了出去,北慕宸拿着那油纸伞一直陪她从迎春楼走到外面。 这时雨已经停了,空气有些潮湿。 北慕宸一早命人备好了马车,他看了眼阴暗暗的天色,又道:“你不让本王送,那就上马车吧,你这么回去,本王不放心。” 秦姝兮摇着头,麻木迟钝的道:“不必了,我想再陪他走一段路。” 就像当初他总是默默陪在她身后一样。 这一次,换她来,陪他。 陪他,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挑动了北慕宸的心弦,蚀骨噬心般的疼痛蓦然在胸口蔓延。 他定定的凝视着她,却终究没说什么,撑着的油纸伞顶高于秦姝兮的头顶。 黑白相间的油纸伞下,一身黑衣的男子带着龙腾黑金面具,女子一袭月白衣裙,相对而立。 远远望去,绝美如画。 高大挺拔的男人抬手,将纸伞塞到她的手中,节骨分明的大手又替她将帽兜戴在头上,只露出她半边苍白如雪的脸蛋。 这一次,秦姝兮没拒绝他的伞,而是举着那纸伞走到玄凛所在的担架旁,将纸伞举高,替他遮去了所有风雨。 几人从北慕宸的视线中渐行渐远,那清冷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男人的薄唇抿紧了,悄然跟在了后面。 …… 雨后的长街上空落落的,行人很少。 桃叶的手里拿着伞,在侯府门前候着,不时的东张西望。 王妃一早就去了宫里,这个时间早就该回来了,怎么还不见人? 桃叶正着急,忽然看到长街的一头迎面走来一行人,几个小厮抬着一个架子,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身形瞧着有些轻晃。 “王妃!”桃叶朝秦姝兮跑过去,直到近前才发现几人抬着的竟是一具尸体! 而王妃脸色惨白到几乎没有血色,像是随时就要晕倒一般,可即使这样,她手中的伞仍紧紧的举在尸体的上方。 桃叶连忙扶住秦姝兮,“王妃,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姝兮只是摇头,“你去给玄凛准备丧事,找最好的师傅过来。” 桃叶震惊的看向那尸体,这人竟是玄凛……王妃的那个侍卫! “是,奴婢这就去!”她的脸色白了下,这才提着裙子匆匆跑去。 秦姝兮也带着玄凛的尸体朝府中走去。 主仆两人没有看到,角落里,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的从屋檐下走出。 他伸手,缓缓取下那张黑金色的面具,一张如妖孽般绝色的容颜露出。 他深深的注视着秦姝兮单薄的身影,漆黑的眼底宛若一汪湖水,波涛汹涌…… 自秦姝兮带着一具尸体回府后,不过半个时辰,侯府上上下下都炸开了锅。 秦雍下了朝立刻就赶了过来,此时秦姝兮已经将院中众人都赶了出去,只将自己和玄凛关起来,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 桃叶按照她的吩咐给玄凛布置了灵堂,院中挂着白布,今日又下了雨四周阴冷冷的,十分慎人。 秦雍来到秦姝兮的房间门口,沉着脸色敲门道:“姝兮,爹知道你难过,不过这人既然找到了,侯府也会将他好好安葬,你……你可得好好吃饭,活人也需有活人的活法,莫要做什么傻事,知道吗?” 房间里没有声音,秦雍一时也有些摸不准秦姝兮的心思。 自家闺女向来冷静,但只要提起这侍卫,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绑架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他正想着,秦姝兮平静的声音便已从房间传出。 “爹,姝兮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不过像是压抑着什么,用力克制着情绪。 秦雍听出些许端倪,刚要说话,便听身后响起匆忙又沉重的脚步声。 旁边还传来丫鬟的嘱托—— “夫人您慢一点,小心身子!” 宋庄毓此时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她一听尸体的事就赶了过来,见秦雍徘徊在门口,她便捂着肚子迎了上去。 她拉住秦雍的衣袖道:“老爷,让妾身劝劝姝兮吧,您忙自己的去。” 秦雍看着宋庄毓焦急的眉宇,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最终点了点头,嘱托了几句,转身朝院中走回。 宋庄毓敲了敲秦姝兮的房门:“姝兮,是娘。” 屋内没有半点动静,宋庄毓又敲,“姝兮,让娘见见你。” 半晌,秦姝兮的房门打开了。 宋庄毓看到女儿憔悴的面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跟着紧紧揪起。 “姝兮……” 秦姝兮强行扯出一抹笑容,“没事,娘,我就是一个人待一会。” 宋庄毓看着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口微痛。 她如何不懂自己女儿的心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沉的叹口气。 随后,她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丫鬟,道:“快去准备点吃的过来!” 丫鬟点头迅速跑去。 秦姝兮道:“娘,我不饿,不用。” 宋庄毓向来平静的脸上多了层严肃之色。 “不行,你现在这么虚弱不吃饭怎么行!你听娘的话,好歹吃一点。” 秦姝兮不想母亲担心,侧头看了眼房间里的玄凛,腐烂的味道很重,宋庄毓怀着身孕待久了也不舒服,她便道:“娘,我们去偏房吧。” 两人来到偏房,下人们很快将饭菜送上。 宋庄毓亲手为秦姝兮盛了勺羹汤,“来,姝兮,趁热吃。” 秦姝兮看着眼前丰盛的食物,毫无胃口,但还是勉强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可刚刚吃了一口,她猛地侧头,忍不住全部吐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腹部绞痛…… 第255章 世上已无玄凛 宋庄毓心疼急了,连忙伸手给秦姝兮拍打着后背。 好一阵,秦姝兮才缓过来,光洁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宋庄毓疼在眼里,急在心上,她知道人过于悲伤的时候,会有这种应急反应,可这怎么办,姝兮不能一直这样啊。 “姝兮,娘知道你心里苦,心里难受,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要想想他……他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也想你过得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痛苦。” 秦姝兮的手指瞬间一紧,她捏紧衣袖道:“我知道,娘。我现在有点累了,想休息,您怀着身孕,早点回去休息吧,不必记挂我。” 有些人越说没事便越是有事,宋庄毓的面上浮起痛惜的神色,看着秦姝兮憔悴的面容,眼圈跟着红了。 她擦了擦眼角,要守着秦姝兮,但秦姝兮一再拒绝,她总算勉强应下,答应回去了。 宋庄毓走后,秦姝兮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 雨后的天空空气格外清晰,天上的星子更是明亮耀眼。 秦姝兮站在窗前,看着星河滚动,心口一阵抽痛。 又是这样的星光灿烂的夜晚。 可那个说会陪她看星星的人,却不在了。 可她却记得清楚,那晚在夜空下,给她一颗糖的男人对她说的话—— 他说:不开心,就吃颗糖。 少女黑瞳幽黑,一点点的湿了,声音缥缈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世上已无玄凛,吃多少颗糖,都无用了……” …… 桃叶外出给找了定做棺木的行家,手里抱着刚定做好的丧服。 她刚回院中,就看到窗纸上那抹单薄的剪影。 月色下,剪影重重。 屋子里有个穿着月白衣衫的少女跪坐在地上,对着身旁躺着的尸体呢喃着什么,字音不清,口中像含着什么般。 桃叶走近,透过窗子看到,秦姝兮的脚边散落一地的糖纸。 王妃为什么吃这么多糖? 桃叶的步伐刚迈进房间,便听秦姝兮的声音传来。 “玄凛的棺木弄好了么?” 桃叶点头,将丧服放在秦姝兮身前的桌上,她低头看了一眼玄凛,发现他原本青黑肮脏的脸上,此时已经被擦的干净不少,可明明那血迹已经凝固。 王妃不知要擦多久才能擦干净。 且,玄凛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已经被换成新的,很干净。 听人说王妃下午把自己关起来,便是在房间里忙这个么? 桃叶心疼不已,蹲下身,放轻了声音道:“王妃放心,奴婢已经派人连夜定做了,是最好的木头,明早就能送来,衣冠也准备好了,王妃……王妃不要太伤心了,你想想夫人,她还怀着孩子,若是见你这样,她也不会好受的。” 秦姝兮机械的点头,“那就好。” 她要玄凛干干净净的走。 桃叶抿了抿唇,又道:“那王妃可还要准备什么入葬的东西?桃叶帮着去准备。” 秦姝兮血色手指抚上玄凛的衣襟,摇头,“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的眸光落在那几个从迎春楼带回的药瓶上。 她伸手,刚要碰那药瓶,便听桃叶惊呼一声。 “天,王妃,你的指甲怎么弄的,怎么都是血!” 桃叶慌忙扶住秦姝兮的手腕,震惊的睁大眼,王妃就是这么忍着疼给玄凛换的衣服吗! 都说十指连心,王妃得多疼啊! 秦姝兮将手抽回,指甲处的伤口还不如心尖处的十分之一疼,她轻声道:“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跟玄凛待一会。” “王妃,你这手得包扎!”桃叶急红了眼。 秦姝兮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小,仿佛没有力气,却不容置疑,“我自己会处理,出去吧。” 桃叶的眼眶都红了,抿紧了唇却不敢违抗秦姝兮,“是,奴婢在外候着,王妃有事叫奴婢。” “嗯。” 院外,一片寂静冷清,白色的丧布在空中翻飞,异常压抑。 房内,秦姝兮清冷的眼中渐渐浮起痛楚的神色,她伸手,将那丧服一点点的穿在玄凛身上。 丧服是上好的蜀锦织就,很合身。 其实,玄凛的身形高大挺拔,穿什么都可以很好看。 她原本想以后有机会再给他做几件衣服的,却没想到,竟会亲手为他穿上丧服…… 她小心翼翼的替玄凛整理完衣服,又用梳子帮他一点点的整理长发。 秦姝兮将他放好,眼中泛起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可笑着笑着,眼圈便红了。 “玄凛,若有下辈子,就不要再遇到我了……” 遇到她太不幸了。 被她伤透了心不说,还要为她而死…… 但秦姝兮也明白,这整件事情,北盛澈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倘若北盛澈没有指使秦叶轩赶尽杀绝,绑架她的母亲,玄凛便不会来救她, 也不会……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秦姝兮拉住男人满是厚茧的手指,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痛意与恨意,“玄凛,当初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你。” 她缓缓闭上了眼,“我不会让你孤单的,等我,给你报仇——” 她绝不能倒下! 绝不能! 秦姝兮在屋子里陪了尸体一宿,都没有合眼,转眼天就亮了,她的情绪才缓解了一些。 鸡鸣叫着,秦姝兮伸手替玄凛整理好衣襟,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小药瓶上。将瓶瓶罐罐横着放倒,准备一起放在他的遗物中,却赫然发现,那褐色的瓶子是完好无损的! 秦姝兮的脸色微变,拿着药瓶反复查看。 不对。 当初她给玄凛弄药的时候,不小心摔过瓶子,她记得清楚——给他的药瓶子底下落了一道裂痕! 如今的这个药瓶,根本不是她给玄凛的…… 第256章 她怀疑秦意之是玄凛 秦姝兮意识到什么,迅速找到玄凛废旧的衣服。 这衣服上面尽是树枝等刮痕,还有他肩膀处的伤口,都跟玄凛那天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这衣服确实是玄凛的,但这药瓶,也的确被人动过手脚! 秦姝兮神魂俱动,浓密的眼睫剧烈颤抖。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那是不是说明玄凛可能还没有死!有人在暗中做过什么手脚,让她误以为玄凛死了! 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秦姝兮捏着衣服的手指都在发颤,眼底变得猩红起来。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到底是谁刻意营造一种“玄凛死了”的局面? “玄凛”的尸体是北慕宸找到的,药瓶也是他给她的,他为什么替玄凛遮掩? 难道他跟玄凛有什么关系? 可北慕宸身份隐蔽,明面上唯一走得近的就只有她的二叔秦意之,总不能是为了她二叔才…… 推测的思绪突然戛然而止,秦姝兮猛地呆住,脑中在一瞬之间闪现过各种画面—— 她记得,她在秦意之的小金库那里似乎看到了玄凛的衣服,但当时她没有看清楚,还以为是幻觉…… 还有之前朝华公主与十一皇子大婚,那日皇上要见玄凛,结果当时摘下面巾露出真容的却是秦意之!他穿着的是玄凛的衣服,与皇上对薄公堂。 可那时候她完全没认出他是二叔,还以为他就是玄凛! 还有很多次,她在秦意之身上都闻到了只属于玄凛的墨竹香气! 以及好多次,她都错把秦意之当成了玄凛,甚至还对秦意之做了糊涂事,可现在想想,二叔跟玄凛真的有太多太多重合的地方了。 玄凛的眼睛,秦意之的眼睛,他们偶尔说话的方式,还有看她的眼神…… 这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吗?! 忽然之间,秦姝兮连手指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有个荒唐又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呈现,她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一双空洞漆黑的眸子浮起震惊。 曦光照进房间,照亮秦姝兮惨白的容颜,她赫然起身拉开门,跌跌撞撞的朝松鹤苑跑去。 桃叶一直昏昏欲睡的守在门外,听到声音立刻惊醒,却见秦姝兮提着衣裙跑远。 “王妃,你要去哪?” 桃叶的神色微变,忙在她的身后跟上,却听秦姝兮出声道:“不用跟着。”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桃叶只能停下。 可她满脸困惑。 奇怪,王妃今日不是要给玄凛下葬么,这是干什么去? …… 不久后,一道清冷的身影极快的冲进松鹤苑。 院中只有一个正在打扫的小厮,他朝着秦姝兮行礼,也知秦姝兮与秦意之关系好,并没有阻拦。 秦姝兮环顾一周,既没见郑风,也没见秦意之,她看向那小厮,问道:“你们主子呢?” 那小厮恭敬道:“二爷出去了。” 又或者,昨晚就没回来…… 秦姝兮敛起神色,一本正经的扯道:“本王妃约了二叔出去,他怕是忘了,本王妃在这里等二叔,你去做些早膳,等二叔回来,我与他一同用膳。” 小厮不敢多说,领命离去。 秦姝兮环视一周,确保没有别的人,便抬步朝秦意之的小金库走去,并关好了房门。 秦意之的房间和上次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宝贝一大堆,名贵的玉器、瓷器一箱子挨着一箱子的摆着。 秦姝兮边走边看,走到上次发现类似玄凛衣服的格子前,微微蹙眉。 这格子后面是一面墙,墙上挂着几幅名画,四周摆放着一些名贵的瓷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她明明好像看见了衣服,但还没有来得及找,就被秦意之给拦住了,后来那衣服便不见了。 她端详着眼前的墙壁,墙壁粗糙,还有一些有棱角的地方,坑坑洼洼的很是不平。 二叔房间里其它地方都这么精致,房间也是精心装饰过的,不可能忽略这墙上的瑕疵。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墙壁之后,大有天地! 秦姝兮抿着苍白的唇,手指顺着墙壁摸索,却发现在那字画之后,墙壁又光滑起来。 她将那画卷取下,立时看到,这面墙上安了一处开关! 那开关设计诡异,不像其他机关,都是整齐划一的,只有它是一种怪异的形状,而且这开关的设计,秦姝兮总觉得有些眼熟…… 一阵风吹来,她手中的画卷上,丝丝香气扑面而来。 连这香味都这么熟悉…… 秦姝兮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凝重万分,她看着四周,目光忽然落到腰身一直挂着的香囊上。 这香囊上,有与这画卷相似的气息! 秦姝兮蓦然想起,当初秦意之给她香囊时曾说过,让她好生收着这香囊,以后会有大用处。 秦意之前世那么厉害,他手中大有用处的东西,必定也不简单! 秦姝兮迅速将香囊拆开,香囊里面都是一些简单的香料,但再往里拨弄,果然,秦姝兮看到香囊中央放着一整块拇指大小的菱形香料。 她将那香料块拿起,诧异的看着近乎与香料块形状吻合的墙壁上的机关。 秦姝兮的心绪忽然有点不稳,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将香料暗进机关中。 只听“咔嚓”一声,那扇墙竟缓缓移动起来! 墙壁移开,瞬间,一道暗格浮现在眼前。 那格子中央的衣架上—— 赫然挂着她曾经送给玄凛的那件衣服! 第257章 秦姝兮觉得她快疯了 秦姝兮满目震惊,立即拿起那件衣服仔细翻看。 果然! 这就是金丝织就的上好布料,连袖口处的纹路都一模一样,这就是她给玄凛亲手做的衣服! 而这暗格中,不仅有她送玄凛的衣服,还有她给他日常备用的药物,甚至连她给他包扎用过的绢布都留下了! 秦姝兮错愕的看着满满一格子她送玄凛的东西,近乎站不住,她的手指撑在墙壁上,脑袋嗡嗡作响—— 这些东西,都是她亲手送给玄凛的,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拥有! 秦意之能有这些东西,只能说明他就是玄凛! 可,秦意之为什么会是玄凛? 他怎么可能是玄凛?! 在她的记忆中,秦意之明明有两次和玄凛同框的! 第一次是在宫中,她当着秦意之的面吹起骨哨,“玄凛”出现了,不过当时的“玄凛”话很少,她总觉得哪里别扭。 第二次是在郊外围场回宫途中,她与秦意之一起掉落悬崖,后来玄凛来找他们,当时玄凛还受了伤,她想替玄凛包扎,但他死活都不肯,后来还匆忙离去。 虽然当时她始终觉得玄凛有些奇怪,不敢看她,也下意识躲着她似的…… 可现在认真想起来,每当秦意之在场的时候,玄凛都变得不像玄凛,就好像一个替身一样…… 秦姝兮觉得她快要疯了!! 想法竟然这么的荒唐又难以置信! 可往往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有可能。 倘若……倘若玄凛真的是秦意之,那很多事也能说得通—— 就比如,她总觉得秦意之身上有玄凛的影子,甚至身上也有熟悉的墨竹气。 就比如当初玄凛的死讯是秦意之给她的,匕首也是他捡来给她的。 若他真的是玄凛,想要刻意隐瞒,那就极有可能会通过秦意之的身份告诉她玄凛的死讯。 更何况,就连当初玄凛掉下山崖之后,她也是郑风带回来的,可郑风是秦意之的人! 说秦意之跟玄凛没半点关系,谁又能信? 一时间,秦姝兮又惊又喜又气又怒又怕,五味杂陈都快要被自己的想法给折磨到癫狂的地步。 她惊的是秦意之有可能就是玄凛,喜的是如果真的是的话,玄凛绝对还没死,他还活着! 可她怒的是他们“两个人”竟然联手骗她!她的一腔信任终究是错付了…… 而怕的是—— 假如玄凛真的是秦意之,她该怎么面对? 他们是同一个人,这让她如何接受…… 秦姝兮的脸色越发惨白,心头泛起巨浪,完全承受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疼痛震惊慌乱不已。 她强压住心思,控制住自己的失态,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弄清这件事! 趁着小厮还没回来,她将一切复原,迅速离开了秦意之的房间。 片刻后,秦姝兮回到自己的院子。 桃叶正在房门口张望,见她回来,忙抬步跟在秦姝兮身侧,一脸认真的问道:“王妃,你去哪了?” 秦姝兮没有理桃叶,抬步迈进房间在桌边坐下,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心思游走间,她竟是连水杯都没能拿稳,水杯哐当一声砸在桌上,水哗啦啦的流下。 “王妃当心!”随后而来的桃叶见此,飞快的伸手,将水杯拿起放好。 她忙放好杯子,又将水擦干净,给秦姝兮重新倒了杯水,旋即有些心疼的看向自家主子,“王妃,你别太难过了,都会过去的。” 桃叶只当秦姝兮是太过难受,频频失态,正寻思怎么再安慰她几句,秦姝兮眼尾猩红,却淡声道:“我没事。” 秦姝兮越这样,桃叶便越觉得她有点什么,侧目看向那放在榻上的玄凛尸体,桃叶再次开口问道:“王妃,棺木今日就能送过来了,再等等,等棺木来了,奴婢定会让他们好好安置玄凛的。” 秦姝兮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重新握起茶杯喝了一口,纤细的手指都在微颤,忽然间想到什么,她捏紧了茶杯像是要把杯子捏碎似的,猛然起身朝桃叶道:“我出去走走,等送棺木的人来了,你安排他们给玄凛入棺,丧葬都继续。” “是,王妃。”桃叶刚应允完,秦姝兮便放下茶杯,迈步离开了房间。 桃叶真当她去散心,可她万万没想到秦姝兮这一走,直到午后都没回来…… 与此同时,秦意之正眉头不展的在一家茶楼办事情,和一个中年人说着话。 他招摇的红衣随风飘逸,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十分耀目。 一个小厮匆匆从茶楼跑上来,一副着急的样子,直到见到秦意之步伐才缓了下来,低声谨慎的唤了他,“二爷。” 秦意之一见小厮,有些苍白的脸上立即浮现一丝凝重。 这小厮是他特意留在家里盯着秦姝兮动静的。 他现在脑子乱的很,怕看见秦姝兮难过伤心后,脑子一抽把事情都说了,所以派人盯着她。 此时小厮来找他,定没有什么好事。 “怎么了?” “回二爷,王妃今日独自出门,已经半天没回去了,而且看那样子,情况不太好,有点失魂落魄的。”小厮在他耳边答道。 秦意之心口微窒,倏地起身,“她现在在哪呢?” 小厮诚惶诚恐的道:“咱们的人跟着王妃呢,现在已经走到东长街了。” 闻言,秦意之连话都没多说,刻不容缓的跟着小厮一同离开。 不多时,男人就在东长街的尽头跟上了秦姝兮。 不远处的女子,身形单薄,月白色衣裙显得她万分羸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像是伤极了。 秦意之心头钝痛,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漆黑如墨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她。 见此,他身旁的小厮以及之前在暗中盯着秦姝兮的人,纷纷悄然撤退。 秦意之默默跟在秦姝兮的身后,却发现她竟是朝着郊外去的,一路人烟稀少,越发荒凉。 而这个路线,他瞧着还觉得十分眼熟—— 这不就是玄凛出事的地方么。 秦意之刚想着,就见秦姝兮拐过一道弯,到了黑风山附近。 男人心头重重一跳。 那玄凛的尸体他都命人做的那么细致了,这丫头定不会再想着来找玄凛,那她来这里是…… 一抹不好的预感,骤然浮上他的心头—— 第258章 她死在他的面前 黑风山是玄凛出事的地方,而秦姝兮此时所在的位置更是玄凛坠落的山崖之下! 秦意之风华绝代的脸上神色蓦然惨白,他不再犹豫,抬步跟紧秦姝兮。 他跟的急,秦姝兮的余光瞥见跟在自己身后的那抹耀眼的红衣,清冷的眸中倏尓闪过一丝凛意。 秦意之果然跟在她身后! 是不是她有任何消息,他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对她还有多少隐瞒! 复杂又强烈的情感涌入心间,秦姝兮不再迟疑,她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瓶提前备好的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秦意之隔着些许距离,看不清那药瓶上微小字迹。 他又上前几步,一眼就看见秦姝兮将瓶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又隐约听到秦姝兮口中呢喃着什么,字音随着风清晰有力的传入他耳中—— “玄凛,等我,来陪你了……” 秦意之忽然反应过来,登时脸色大变! “秦姝兮!”他一个飞身,迅速朝秦姝兮奔赴而去。 可已经晚了,他清楚的看到,秦姝兮身形剧烈一震,面容极为痛苦,娇软的身子已控制不住的跌落! 秦意之一把抱住她跪坐在地,他一时没控制好力度,膝盖狠狠的在地上搓了一下! 他看着怀里面色发青的女子,俊美的容颜上神色大骇,“姝兮!秦姝兮你刚刚吃了什么!” 秦姝兮对上男人灼热的视线,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是先狠狠的咳了几声,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秦意之的脑子倏地一片空白,看着她唇边的血,破天荒的慌到心在颤手在抖,狭长的眼睛眼尾一下猩红起来,“你刚刚吃了什么,为什么会吐血,快回答我,你吃了什么!” 秦姝兮的视线落到秦意之身上,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二叔……” 她一说话,唇角便有大片的血迹渗出,登时溅湿了她月白衣衫。 秦意之更慌了,不住的用大手给她擦着唇角的血迹,她眉心紧蹙,瞳眸似要消散一般,看着秦意之的眼神都失了光彩。 “没,没用的,是毒药……” 毒药! 两个字重重的凿在男人的心上,秦意之瞠目欲裂,一双眼睛在一瞬间变得猩红无比,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疯了吗!为了一个侍卫你竟然服毒想要死?!” 他竟然真的猜对了,她来这里就是给玄凛殉情的! 她怎么想的,竟然不管不顾的要陪“玄凛”去死! 秦意之的声音慌乱至极,俊美的面容满是惊愕、懊悔、混乱不堪……数不清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心房,他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脑中只有一个声音—— 救她,她不能死! 秦意之猩红着眼抱住秦姝兮,氤氲的水汽在眼中转圈,手指慌乱的摸着她的衣袍,“你的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秦姝兮的瞳眸一点点看向不知何时变得阴暗的天空,轻轻启唇道:“没有解药,玄凛……玄凛死了,我活着也是了无生趣,就让我……让我下去陪他吧。” 轰—— 秦意之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费劲心思的弄死玄凛,是为了护她安危! 而不是为了让她陪那该死的身份去死的! 秦意之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心底的野兽在拼命嚎叫,狰狞无比,仿佛要将他的魂魄撕裂一般! 瞬间,懊悔、害怕、无数数不清的感情像一把又一把的利剑狠狠的冲击着他的肺腑! 他不要她死! 她怎么可以死! 男人抱着秦姝兮起身,一贯轻挑的伪装早已不见,此时的他神情慌乱,手也在发抖,几乎是瞠目欲裂,戾气陡生。 “你不能死,我带你去找太医,他们一定能治好你,要是治不好你,我就杀了他们!” 秦姝兮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极轻的字音从唇齿间溢出—— “没用的,二叔,已经来不及了……我亲手调制的毒药,我最清楚不过了。” 她的声音都开始变得缥缈虚无,好像随时会断气一般,连空气中都是血气蔓延的腥甜气息。 “二叔……求二叔,把我和玄凛葬在一起……让,让我们死后,可以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 那一瞬间,秦意之脑中如有无数巨石滚落,身心剧震,连呼吸都是疼的!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该做些什么! 秦意之险些把话真相脱口而出,又怕她听到以后直接气急攻心,病情加重! 他抱着她往回跑想找救援,心脏窒息的发疼,他眸底几乎疯狂的道。 “秦姝兮,你给我听着,你不是想见玄凛吗,他没死,他还活着,我带你去见他,你给我撑住!不准死!不准死听到没有!” 秦姝兮唇角的血不断的往下流,他的身上都沾染着血色。 这样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克制的情绪悉数爆发。 那双本该冷静的眸子变得狂躁无比,可也只有这时的他,才像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像极了失控时的玄凛。 一抹苦涩,从秦姝兮的眼底渗出,她再度吐了口血,“不用骗我,我……我知道他死了,很快……很快我就能见到他了……” “他没死,他真的没死,你不准胡思乱想,姝兮你再撑一下,我找人救你……”秦意之满头大汗,满目慌乱,他还想要她多撑一会,可余光却看见她那双纤细的手腕慢慢的垂落下去,眼睛也一点点的合上了。 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声息…… 第259章 二叔是玄凛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边,刹那间照亮阴森的山崖,亦照亮男人霎如白纸的脸! 瞬间,山河冷寂。 秦意之浑身僵住,蓦然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怀里已经没有气息的女子,唇齿都在打颤,“姝兮,姝兮……” 他双腿软跪下来,颤着手抚摸上她的脉搏,那里却已经没了跳动,男人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撕心裂肺的痛一下侵袭着五脏六腑,像是割裂一般,一点点吞噬他的血脉。 这一瞬,似乎有什么画面飞快在脑中滚过,像是一场梦。 梦中,他也曾抱着她残破的尸身,好像也曾这般撕心裂肺,肝胆俱裂。 又是一道冷光落下,登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水哗啦啦的砸在男人俊美的脸上,冰寒彻骨。 “秦姝兮,你醒过来!你醒过来,你不是要见玄凛么,我带你去见他!” 怀里的女子丝毫未动,雨水落在她绝美的脸上,将她唇角的血迹冲入潮湿的泥土之中,周身一片冰冷的气息。 男人悲怆欲绝,如疯魔了一般,狠狠的将秦姝兮的身体嵌入怀中,“姝兮……” 原来,她当初失去玄凛时,是这样的感觉—— 耳边都是风声雨声,电闪雷鸣,秦意之没有发现,怀里的女人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指甲扣进了潮湿的地面。 此时,男人的脑海中都是秦姝兮有关的画面,她的一颦一笑,她生气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她醉酒的样子,在这一刻都无比清晰的浮现。 他只觉得肝胆俱裂,喉咙间蓦然翻滚涌上一股腥甜的气息,他控制不住的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秦意之心中的悔恨与绝望蔓延全身,痛也蔓延全身,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一般,吐字艰涩,“我就是玄凛,我就是他……我给你看尸体,是想让你死心……” 只是想让她死心,不是想让她寻死。 男人有些癫狂,并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转醒,抬起一双幽凉的黑眸,凉飕飕的问了句—— “是么?” 他心口窒息般的疼,额头抵着她的,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在问,“是……” ——啪! 他刚吐出一个字,风华无双的脸上猝不及防就挨了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一时间盖过雨水声。 秦意之终于有了点反应,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朝她看去,狭长的眼眸眼尾里猩红一片。 他怀里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眸子。 雨水从她面颊落下,她的脸色清冷无比,那双幽凉如深井般的眼眸却蓄满了怒意,像是要喷火一般,阴森冷厉的盯着他。 四目相对,空气骤然凝滞。 世界静止,只有雨声盖过一切。 秦意之呆住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刚刚明明亲眼可见她口吐鲜血,甚至连脉搏都停了…… 他以为他已经出现了幻觉,可脸上的疼痛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秦姝兮没有死! 他张口想笑,可对上秦姝兮那要杀死他一般带着怨憎的眼神,他心尖狠狠一颤—— 现在他还没有什么不明白,刚刚他被秦姝兮给骗了—— 那个药是假死药。 她是为了故意套他的话才故意装死的! 他与玄凛的身份,现在彻底暴露在她的面前了。 秦意之还没张口,秦姝兮的唇瓣便先勾起一抹冷嘲,“玄凛,秦意之……”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阴云密布的山崖下,这样的阴寒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竟是我一直被你耍的团团转!” 秦意之张口欲辩,却发现竟无话可说。 他俊美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轻轻翕动几下,却没能吐出任何字音。 秦姝兮嘲弄的勾起唇角,眸底的情愫足以摧毁一切的阴郁和痛苦还有欺骗的痛恨,忽而伸出葱白的手指,狠狠推开秦意之。 秦意之没有防备,被她推得身子往后半仰了下,大手下意识的撑住地面,滑在潮湿的泥土上,一个不慎滑了出去,红衣也染上了泥泞。 他再抬眸时,秦姝兮已经起身,抬步就朝外走。 秦姝兮越走越快,月白色的衣裙早已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光洁的脸颊落下,路难行的很,可她一步也不肯停,脚步一深一浅的印在泥地上。 看着女人越走越远的身影,秦意之心头发慌,踉跄起身追到了秦姝兮的身后。 他伸手,狠狠的从后面抱住她,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姝兮,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260章 你为什么敢对我动心思 他的双臂极其有力,将她用力圈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秦姝兮寸步难行,勃然大怒:“你放开我!” “我不放,”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浮起慌乱,深邃的眼眸几乎是猩红的,迫切道:“我从未玩弄过你,玄凛是我不假,我也欺瞒了你,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信我——” 他自宫中变故以来,还是头一回这么慌得找不着北,这么迫切的想要留住一个人,也是头一次这么怕她离开,怕她就此再也不理他。 如果现在放走她,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解释清楚了…… 雨丝冲进两人的脖颈间,冰冷冰冷的。 秦姝兮被男人抱得极紧,几乎喘不上气,潮湿的发丝也黏在了肌肤上,十分难受。 “我要你放开我!”她又气又怒,伸手一根根的掰开秦意之的手指。 可男人的大手覆上来,怎么也不肯松手,无比固执。 秦姝兮想起玄凛死后,她的种种难过,咬紧了唇瓣几乎快要咬出血来,眼圈也跟着红了。 当初她听说玄凛的死讯,哭得七荤八素,而秦意之就在旁边冷眼旁观! 甚至,这死讯还是他带给她的!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拿她当猴耍! 他不仅把她当猴耍,他还敢以秦意之——她的二叔的身份对她表白,他拿她当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吗! 这个混球,混球! 秦姝兮越想越委屈,用力的扣着他的手,但男人就是不放手。 她就只能用脚往后踢他、踹他,可秦意之却还是牢牢的抱着她,口中一个劲的跟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姝兮,对不起……” 他红色的衣袂被她踹出湿漉漉的脚印子,雨水混合着泥土从他衣襟上滑落,风度不见,忽而变得有些狼狈。 秦姝兮推不开他,停止挣扎,她愤然道:“我不要听对不起,你说要说解释,那就好好解释!你为什么要用玄凛的身份接近我!为什么假死,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她暴怒的声音,秦意之突然一句话堵在胸口,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我……” 难道要告诉她,他一直在暗中蛰伏,除了玄凛,他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身份,就连九皇子北慕宸…… 不,她现在这么怨憎他,他若是说了,这丫头的性子,就真的永远不会再理他了! 他就彻底不能跟她在一起了,绝对不能说! 秦姝兮听到身后没声,不由冷笑一声,眼睛更是红了一圈,“怎么,说不出来吗?” 果然,他就是个混蛋! 秦意之深吸口气,遒劲修长的大手移到她的肩头上,把她的身子转过来。 男人看着她气狠了的神色,小脸上也还有些发白,他心尖生疼,深黑的眼眸紧紧的凝视着她的双眸,恳切道:“姝兮,你相信我,我从没有伤害过你,我假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秦姝兮对上他悲怆的凤眸,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掩饰真相,还什么都不肯跟她说,她气急的道:“什么苦衷,北慕宸逼你去死吗? 秦意之又是被她噎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但他这次没有迟疑太久,果断道:“对,他逼我去死。” 现在他能只能弃卒保帅,至少先让她冷静下来。 男人深黑的眸中飞快的闪过一缕寒光,又很快镇定,大手用力按住她的双肩。 “有很多秘密我暂时还不能跟你全部坦白,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确实是九皇子的人,那时候北盛澈怂恿秦叶轩绑架你的母亲,其实就已经怀疑玄凛是九皇子的暗线了,我不能坏了九皇子的大事,所以只能……只能让玄凛死。” 秦姝兮也不是什么愚笨的人,至少秦叶轩绑架她母亲的事情,她是不理解为什么他要突然对她母亲动手,还牵扯了北盛澈,但那时也有了点猜疑。 而现在秦意之坦白说明,她便立即明白—— 当初那场绑架,秦叶轩和北盛澈的目的根本不是她,也不是她的母亲,而是玄凛! 而玄凛只是将计就计,诈死脱身。 可理解归理解,秦姝兮被秦意之耍了这么一通,胸腔里的那颗心蓄满了痛意和恨意怒意,怎么能就这么原谅他? 他知道不知道,她真以为他死了,这个混蛋! 所以也想让他尝尝什么叫万念俱灰,肝肠寸断! 她咬牙,愤恨道:“好,我姑且当你是九皇子的人,你忠君爱国,你护主心切,诈死是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如此,你也一直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跟北慕宸又是什么关系,为何还敢对我动心思,甚至对我动手动脚?” 她这句话砸下来,秦意之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一般,俊脸发白,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回答我,”秦姝兮的声音又沉又怒,压制了一种气到极致的情绪,步步逼他。 “秦意之,你不是不敢忤逆你的主子么,为什么敢调戏你主子的女人——” 男人暗自咬紧了牙。 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作到了这个地步—— 第261章 姝兮,不准放弃我 现在只是玄凛掉马了,就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他不敢想象,哪天所有的身份都瞒不住了,这丫头要怎么对他—— 岂不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暗自琢磨半天,秦意之对上秦姝兮逼视的冷眸,最终挤出一句话:“我……情不自禁!” “我知道,我有两个身份在你身边扮演不一样的角色,你会觉得愤怒,觉得我欺骗你,我不反驳,你想怎么对付我都可以,你若觉得不解气,捅我一刀都可以,别气坏了身子,还有……” 他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使劲往那靠,但凝视着她的眼睛里的神色是真情实意的,比任何时候都急迫,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正经情深。 “不管我是谁,变成了什么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守护你、爱着你的,姝兮,我早已经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会背弃你——” 秦姝兮的紧绷的心脏似乎被狠狠揉了一下。 坦白来说,玄凛或者秦意之,的确都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甚至一直护着她,拿命护着拿命疼着,她也不是没有感觉,不然可能会喜欢上玄凛吗? 但玄……秦意之这段时日做的事情过分了些,要她一点脾气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咬牙,稍微冷静的看着秦意之,问道:“除了这件事,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是骗我的?” 此话一出,听得男人一口气堵在心头,他有点慌了神,细细密密如刀割的心疼。 他不想再说谎,怕以后跟她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可再看着秦姝兮的眼睛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 大事未成,他不能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将抚养他长大的整个侯府,还有为他赴汤蹈火的忠臣牵连进来。 他沉默了,秦姝兮的心不断下沉,她忽然用力挣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地攥着,死活不放。 秦意之直直的盯着她,眼神深沉又复杂,像是压抑着沉沉心事,嗓音也低低的,却又带着强烈到不能忽视的偏执与霸道。 “我不想骗你,有些话的确还不能说,你可以生我的气,也可以罚我,但我不准你放弃我,推拒我。” 其实他想跟她说的是,不管她有多生气,他都不准她放弃他,要一直喜欢他。 又怕言辞过于强势,所以中和了一下。 他骨子里是强势的是掠夺的是霸道的,天家的人哪有温柔的,温柔的都死了。 掠夺是天性,他极少在她面前表现这一点,也是怕吓着她,但今日这一出,她要是想跟他一刀两断,他怕是不一定能控制的住天性了—— 秦姝兮倒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每个人都有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她重生的事情也没有跟他说过,不算太计较这方面的,只是对于他这种玩弄她的态度很不爽罢了。 她也不挣扎了,抿唇道:“放不放弃不是你说的算,而且你现在说的任何话,我都不能完全相信,我需要静一静。” 一句话,也算给了秦意之转圜的余地。 他见秦姝兮没有方才态度激烈,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秦姝兮抽回手,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这一次,秦意之没再阻拦。 他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雨已经停了,潮湿的水雾中,秦姝兮走在前面,单薄的身影透出一丝清冷的气质,冷漠又疏离,异常沉重。 秦意之看着那道背影,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头说不上来的懊悔。 他从未想过,事情会闹成这个地步,以后自己的追妻路更慢长了。 他节骨分明的手指一点点的收紧,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仍心有余悸。 好在,他没有真的失去她。 只不过,刚刚他抱着她的时候,脑中当真划过一些片段,像是他早就抱过她的尸身一般。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无比真实。 秦姝兮听着身后那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始终没有回头,甚至是走的更快了…… …… 秦姝兮再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桃叶正守在院门口,便见秦意之一路护送自家主子回来,而且两人的身上今日全湿透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桃叶刚想唤秦意之,还没张口,便将秦意之深深的看了秦姝兮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一改往日的风流潇洒,竟十分落寞。 桃叶震惊的看着独自朝房间走去的秦姝兮,问道:“王妃,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和二爷一起出去的吗,你们怎么都淋湿了?” 秦姝兮摇头,神情疲惫道:“我没事,换身衣服就好,你去准备点热水来。” 桃叶刚要走,秦姝兮又想到什么,再次叫住了桃叶,问道:“玄凛的丧事,布置的怎么样了?” 即使现在她知道谁是真的玄凛,但秦意之既然有不得已的理由,这个假玄凛的身份还得继续做样子。 否则,她若是突然不管这个玄凛,或许会给秦意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者,无论这个人是不是玄凛,都该入土为安。 桃叶看了一眼秦姝兮,有点担心她手刺激,小心翼翼的捏着衣角道:“还等着您呢,没入殓,怕您想再看最后一眼。” 秦姝兮淡淡点头,“我知道了,你入殓吧,找个好一点的墓地葬了。” 话落,秦姝兮就径直朝房间走去。 桃叶呆住,纳闷了。 王妃这是太难过了,所以连最后一眼都不看了么? 王妃昨天看起来好伤心的样子,今天这一趟出去,就好像有点变化,但她也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桃叶应了一声,没多想,便去安排“玄凛”的后事了。 就在秦姝兮回到房中,心情不佳的时候,另一边,松鹤苑中。 郑风也在整理秦意之刚刚换下来的湿衣服。 郑风一边收拾着,一边狐疑的蹙起眉,不知道主子怎么出去一趟全身都湿透了,少见的狼狈啊。 但想起秦意之今日从茶楼走之后,错过了正经事,连忙说道:“爷,今天你处理公事走了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262章 主子,你哄哄王妃吧 秦意之正隔着屏风在里间泡着热水澡,原本心烦意乱,听出郑风卖关子的意思,顿时有些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郑风往里间瞥了一眼,见自家主子靠在浴桶上,胳膊搭在木桶两侧,英俊的眉宇间戾气深重,再不敢打哑谜,直言道:“今天宫里下了征兵令,让大理寺两个人分别当主副监察,为朝廷选兵,一个是大理寺卿,一个就是主子您!” 闻言,秦意之的眼底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微光。 郑风弄好湿衣服,又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到里间,拍马屁的说道:“还是二爷您英明,早就猜到了,白菊之事过后,陛下果然有心要撼动将军府的地位,打算扶持一个新的人与之抗衡!” 而且,照这个发展来,圣上如今很是看中主子,日后,主子与将军府分庭抗礼,指日可待! 秦意之冷嗤,狭长的凤眸里全无笑意。 “是啊,还有什么比一个无所畏惧的二世祖,与此同时,还手中握有一定军权的侯府二爷更合适呢?” 郑风煞有介事的跟着点头,“二爷说的是!” 秦意之不知想到什么,大手把玩起手上的血色扳指,道:“剩下的事,你把一切都安排下去,按计划来。” 郑风点头应是,他上前给秦意之加了些热水。 潮热的水汽倒入浴桶之中,不断的往上升,漫过男人宽厚健硕的胸膛。 舒适的温度让秦意之眉心稍缓,郑风见了,便试探的问了一句,“对了,二爷,今天您跟王妃……” 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为什么主子回来之后一脸的不高兴? 秦意之听了这件事就觉得脑仁疼。 这事业一帆风顺,感情却一塌糊涂。 他揉了揉眉心,烦闷道:“她知道,玄凛的真实身份了。” 郑风大惊,手中的水桶都险些没拿住,眉宇也跟着一抖,错愕道:“天呐,王妃岂不是很生气?那主子你是不是要惨了?王妃除了知道这个,还知道什么了吗?她对你做了什么,那现在还理你吗,这可不行啊,主子你要快点想想办法,不然……” 原本就心烦的男人,在郑风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之下,成功点燃了怒火。 郑风还在巴拉巴拉,没有注意到秦意之浑身散发的一股戾气。 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他整个人身子就飞出一道弧线! 紧接着,松鹤苑中响起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 郑风连人带桶都被丢了出去! 他在屋外哭嚎,“二爷……” 不过这声音传不到屋里,耳边没有郑风喋喋不休的声音,房间总算安静下来,秦意之坐在水中,一双沉郁的凤眸更暗了。 郑风这小子,说话不中听,倒是句句在点上。 他得想想怎么哄好小丫头才是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烦躁的撩过水面,那俊美无俦的容颜被水汽染着,竟透出别样的妖孽之感。 他刚安静一会,有了些思绪,从桶中起身,正穿着衣服,没过一会,郑风就又杀了回来。 房门重重的敲了几下,郑风就推门进来了,隔着屏风弱弱的道:“二爷,刚刚少将军姜政,派侍卫来给咱们王妃送礼了,送了好大几箱子的东西,说是为了上次宴会的事情赔罪的。” 秦意之系腰带的手一顿,想起那姜政上次的所作所为,不由怒火中烧,冷厉的眉宇中倏地浮起一丝戾气。 他自屏风后走出,漆黑如墨的长发吹着湿漉漉的水汽,红袍随意披在身上,领口微露,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杀意十足。 “既然皇帝给了本王一个监察的身份,本王若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对不起皇帝的美意?” 这姜政太闲了,总觊觎着他的女人,看着真碍眼! 郑风看着自家主子这妖冶得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心知肚明,这次将军府,少不得大出血了。 郑风默默点头,一副磨拳霍霍的样子,“爷,您要做什么,带我一个!”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深谙莫测的微光,“等着看好戏吧。” 此时,郑风口中即将要倒大霉的少将军姜政,正在府中与太子北盛澈在比射箭。 两人兴致正浓之际,姜政的心腹手下神色谨慎的跑过来,在他身后停下,轻唤了一声,“少将军。” 姜政不得不放下手中即将射出去的弓箭。 他斜了那人一眼,问道:“怎么去侯府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小王妃收下本将军的大礼了?” 与此同时,北盛澈也放下了弓箭,朝姜政两人望过来。 听到侯府的小王妃,他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想起前些日子听说姜政在丞相府险些刺伤秦姝兮,他眼中浮起一抹寒意。 姜政什么德性他怎会不知,此时借此机会靠近秦姝兮,能安什么好心! 侍卫神色躲闪了一下,将头低下道:“誉王妃没有要礼物,让人把所有东西都退了回来。” “哦?”姜政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眼中兴奋更甚,想要得到秦姝兮的心思不减反增。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舌尖抵了下颌,大笑出声:“这小王妃这么有意思,越又难度的,本将军越喜欢,这围猎嘛,本身有意思的,就是捕猎的过程,更何况,还是这么有趣的小野猫!” 说着,他还像是找赞同感似的看向了北盛澈,道:“太子殿下,你说是吧?” 第263章 王妃哄不好了 北盛澈心中冷笑,有些发沉,但脸上还是神色不变的告诫姜政道:“本宫劝你,还是不要对誉王妃动什么歪心思的好,她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姜政自然听出了北盛澈话里的警告,却不屑一顾的搭弓拉箭,对准靶心。 旋即,他手指轻轻一松,便正中靶心! 姜政嗤笑,反讥讽道:“太子殿下可别说臣弟了,之前姑姑来信,跟臣弟提过多次,姑姑想让殿下杀了誉王妃,可殿下却三番两次手下留情,不是么?” 他将弓缓缓放下,眼中尽是得意之色,“殿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劝人之前,也要自己先做到才是。” 一瞬间,北盛澈眼中便凝起寒霜似的,冷了好几分,袖下的手也暗中握拳。 姜政恍若未见一般,似笑非笑的伸手,拍了拍北盛澈的肩膀,低声提醒道:“女人就是个玩意,得到了助兴,得不到也无所谓,表哥还是别忘了正事,如今十一皇子现在还攥着你手上的不少大权呢,得想办法早点夺回来才是。” 北盛澈一双冷眸轻轻眯起,透出危险的气息。 也没有跟他再扯其他的,说回正事上。 “除了老十一,现在朝中还多出来一个秦意之,之前他在大理寺屡破奇案,眼下又被皇上钦点成为监察使,这个人,我们不能留。” 又是秦意之啊。 让他平生第一次栽跟头的秦意之。 姜政冷冷一笑,伸手取出一只利箭,睨着那尖锐的箭矢,笑得阴柔,“放心吧表哥,臣弟——会为你排忧解难的!” 音落,那箭矢倏地被插入冰冷的地砖上,被一分为二,化作一支残箭! 就在姜政与北盛澈暗中密谋的这几天,“玄凛”已经入土为安,秦姝兮也已经收整好情绪,决定暂时放下玄凛与秦意之的事情。 因为,就在一炷香前,她接到一封很重要的信。 写信的人,是兵部侍郎宋烜。 当初,她去为围猎时,十一皇子北煜泽遭遇刺杀,明明是秦叶轩所做,但后来被秦叶轩陷害,出来顶罪的却是兵部侍郎宋烜的儿子宋仲。 这一切,都是秦叶轩和北盛澈的阴谋,但可惜,堂堂兵部侍郎宋烜却平白失去独子,而且还是蒙冤替他人受过。 在围场的时候,自从这件事发生,她知道宋烜的夫人吴氏,白发人送黑发人打击太大,没多久就去世了。 宋烜是北盛澈的心腹,这件事之后必定会对北盛澈生了龃龉,所以她有意去拉拢,便派人给吴氏送来救命良药。 这次,宋烜来信,除了感谢她曾私下派人送药救治他夫人之外,还想约她见一面。 看来,现在已经按照她的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眼下,拉拢宋烜才是正事。 秦姝兮想通之后,便支开桃叶,迅速找出自己藏着的男装,穿戴整齐。 而后,她又做到梳妆台前画了脸,将原本纤细的眉毛画得英气十足,五官也画的英气了些,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白净书生,这才放心的出门了。 …… 秦姝兮梳妆完毕,正从院中朝侯府后门走去,此时穿了男装,不免要低调一些。 不过,在她的身后,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迅速赶往松鹤苑。 松鹤苑内。 这几日心情都不佳的男人正斜倚在榻上,神情郁闷。 一连几天,他方法都要用尽了,就是不见秦姝兮理他,甚至连她的面都碰不到。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风风火火的就往里冲,可还没到门口,就被郑风拦下。 郑风看着小厮,手里磕着瓜子,一脸嫌弃道:“没事别惊扰主子,主子最近……” 郑风压低声音道:“没空理任何人、任何事!” 小厮气喘吁吁道:“那如果是誉王妃的事情呢?” 那小厮话音刚落,郑风还在怔忪,秦意之那紧闭多日的大门倏地被打开。 男人快步走来,神情殷勤的看着小厮:“她怎么了?” “二爷,誉王妃出门了!”小厮道:“往后门去了!” 音落,秦意之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郑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阵风似的身影,连连摇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像主子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只有誉王妃能治他了。 秦意之穿过花园小径,迅速朝后门走去,一双漆黑的凤眸深邃复杂。 这几天,这小丫头一直对他避而不见,她现在突然出门,又不是接到北慕宸的消息,应该是有别的事。 他得跟着去看看,以防她再有别的事。 …… 秦姝兮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往外走,谁料,她刚到后门,一拉开门,就看到一个招摇的红衣正斜倚在门边。 冷风拂面,将他漆黑如墨的长发吹散,一双灼灼的黑眸,在看到她时,瞳眸微亮,映出清丽的身影。 “姝兮……”秦意之扬起张扬的笑容,手中还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抬步就要迎上秦姝兮。 可秦姝兮看见他的瞬间,却是砰的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第264章 乖,你等我 他咬紧牙关,俊美的脸上尽是无奈,可下一刻,他张扬邪肆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姝兮,你去哪,一个人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 “姝兮,我给你叫一辆马车吧……” “姝兮……” 秦姝兮心中浮起躁意。 她是乔装出来的,谁都不知道,但他再这么叫下去,全侯府的人都要被吸引过来了! 秦姝兮重新拉开了那扇门,幽冷的眸光扫向秦意之,“不准叫了。” “好,不叫了。”男人那张妖孽般的容颜上瞬间绽放出笑来,他凑到她的身前,将油纸伞撑在秦姝兮的头上,笑得风流无双。 “去哪,我送你。” 秦姝兮不想理他,抬步便要绕过他。 可她刚往左走一步,秦意之就上前挡住她左边的路,她往右走,他便从右侧挡住。 秦姝兮忍无可忍,抬眸冰冷的扫向他。 那样的眸光,冰冷的没有温度,看他的眼神,冷漠如陌生人一般。 秦意之的心尖处忽然翻滚过一丝痛意,他知道她还在生气,既不敢走也不舍得走,好几日都没见着她了。 男人撑伞继续挡在秦姝兮面前,脸上依旧是那一贯的笑意,甚至是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你是闷了想出去逛街么,有没有用早膳,今日鸿宴楼又做了好菜,我带你去尝尝如何?” 秦姝兮侧身,径直绕过他往门口走去,拒绝的意味十足。 秦意之跟上去,声音不止,“你要是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秦姝兮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竟还有脸提那天的事情! 男人见她的脸色更难看了点,眼角微挑有些不安,将伞又举高了点,打在秦姝兮头上。 他还以为她会忍不住跟他说点什么,但秦姝兮却又迈步,继续往前走。 一句话都没说。 秦意之唇边勾起的弧度渐渐敛了起来,他紧跟着她的步子,他离她近一点,她就要往旁边再走远一点,拉开距离。 秦意之还不敢太放肆,撑着伞走在她的身侧两人走在后巷的小道上,身侧忽然驶过一辆马车,速度极快! 秦姝兮还没有反应过来,纤细的腰肢就蓦然一重,被什么东西勾住似的往身旁摔去,径直摔进了秦意之的怀里。 强烈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她下意识的抬眸,对上了男人近在迟尺的俊颜,表情有点错楞。 身后的马车疾驰而去,车轮滚滚的声音很大,掩盖了某人的加速的心跳声。 秦意之一双流光潋滟的眸中,倒映出秦姝兮略有慌乱的神色,他的鼻间全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的眼神微暗了几分,“没事了。” 秦姝兮终于反应过来,她想往后退,却发现动不了,往后看去才发现,抵在她后背的竟然是秦意之手中的,那把天青色油纸伞。 后面是伞,前面是他,她白净的脸上有些微恼,“还不放开我?” “哦。”秦意之想将她身后的伞挪开的,但又有一辆马车疾驰过来,他的眼眸一下亮起,又将伞柄往后拽了拽。 秦姝兮毫无防备,被伞骨推得往他身上扑,而这一次她的唇瓣直接亲上了他的喉结。 秦姝兮瞪圆了眼睛,男人也没有料到,喉结动了动,嗓音微哑,“姝兮……” 她突然心慌又无比窘迫,猛地抬头,可一抬头,额头又撞上秦意之精致的下颌。 秦姝兮捂住额头,也听得秦意之的闷哼声。 两人僵持间,路过的小贩看着躲在伞里的挨的极近的两个男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两个男人,竟然搂得这么紧,真是活久见呢!” “是啊,真是世风日下了!” 声音传到秦姝兮耳中,她的耳畔不由得有些发红。 她愤然对上秦意之的黑眸,对方却笑得若无其事。 这个混账! 是生怕别人不误会什么是吧? “还不放手。” 秦意之乖乖听话,将手里的伞重新撑好,撑在了两人的头顶处。 秦姝兮扭头就要走,秦意之却不准她乱跑,抓着她的手道:“马车多,我们一起走。” 别人看他们的眼神更诡异了,秦姝兮忙甩开他的手,却又甩不开。 秦姝兮了解秦意之的性格,他想做的事情还真的没人能反抗的。 前世今生,秦意之什么时候输过? 她瞪了他一眼,“我一会有事要办,你低调点……放手。” 秦意之得寸进尺,“那我们一起走?” “嗯。” 男人的眉眼瞬间就亮了起来,这可是身份暴露之后,她第一次愿意和他亲近,尽管她可能是被逼无奈下做的选择。 但秦意之的眉宇间还是漾起了轻快之感。 秦姝兮的眸光冷冷的看着他,提醒道:“手。” 他松开了她,风华无双的脸上笑意弥漫,“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将手里的伞塞进她的手里,转身入了马车。 秦姝兮还在狐疑他要做什么时候,不过眨眼的功夫,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就已经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人! 秦意之的衣服没有变,但他颠倒众生的脸却变成最普通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若不是她亲眼错见,就这样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她怕是很难认出是他。 秦意之真是令人心惊。 他若是把这一套一直用在她的身上,那…… 第265章 姝兮,我抱你回府 秦姝兮下意识地打了个抖,那也太可怕了。 秦意之把伞重新拿回来,笑眯眯的道:“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秦姝兮思索了下,宋烜给她的地点比较低调,马车过去并不方便,她便道:“走着吧。” 秦意之像个小厮般跟在她身侧,眉梢眼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一路上,秦意之嘘寒问暖,讨好的意味很明显,但他偶尔又有些强势,就比如说他绝不会离开她半步,偏就纠缠她一块走。 不过,他也没乱来就是了,话说的很有分寸。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间墨坊前。 秦姝兮确定了地址无误,又担心宋烜此时找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贸然多带一人进去不好。 考量之下,秦姝兮侧目对秦意之道:“你在门口等我吧。” 秦意之看了外屋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并没有多问,将伞收起,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 秦姝兮进入墨坊后,这才发现此处墨坊已经有些年头,里面都是废弃泛黄的书卷,里间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听到响声后,徐徐转过身来。 此人正是兵部侍郎,宋烜。 宋烜见了秦姝兮,从里间走出,将随手的帽兜取下,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 他恭敬的朝秦姝兮行礼道:“微臣参见王妃。” 秦姝兮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宋大人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 她端详着宋烜,这才发现,宋烜比起曾经已是憔悴不少,或许是痛失爱子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萎靡,唯有一双眼还幽深发亮。 宋烜也不再见外,与秦姝兮寒暄道:“多谢誉王妃上次给贱内的药方,当时微臣与贱内痛失爱子,贱内险些没能熬过去,若不是王妃的药来的及时,现在贱内恐怕已撒后人寰了,真是多谢王妃。” 秦姝兮说道:“宋大人不必客气,行医救人是姝兮的本分,宋夫人现在可好?” 宋烜感慨道:“已经好多了。” 音落,他生着横纹的眼角微扬,道:“说起来,还要恭喜誉王妃呢,听说此次监察选兵一事,皇上特意钦点了秦二爷,皇上很少钦点谁,必定是很看好秦二爷,甚至可能会重用秦二爷,还要提前恭喜侯府了!” 秦姝兮未动声色,二叔擢升之事,她早就知道,毕竟也是重生过一次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生秦意之晋升的轨迹比上一世要快,而且足足快了两年。 不过,宋烜特意把她约在这样的地方,应该不是只是为了要恭喜她这样简单的事情。 她笑着谢过,继续寒暄了几句,果然,便见宋烜沉不住气了,沉吟道:“只不过,秦二爷在朝中根基未稳,就这样锋芒太露的话,恐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针对,王妃可要多加上心……” 秦姝兮清眸一闪。 宋烜不会无故提点她。 他曾经是北盛澈的心腹,但因为丧子之痛,已经对太子一党的人耿耿于怀了。 如今又来提点她秦意之的事,一方面,是为了还她救助宋夫人的恩情,另一方面,恐怕,这宋烜介怀儿子的事情,想脱离太子,刚好二叔又是如今最有希望,日后能在朝廷中抗衡北盛澈的人的原因吧? 刚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秦姝兮自然乐意领这个人情,多一个盟友。 秦姝兮含笑谢过宋烜:“宋大人的用心良苦,姝兮铭记于心了。” 宋烜忙俯身,“老臣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秦姝兮是王妃,身份本就高贵,又待他有恩,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不过是提点罢了,算不上什么相助,可她却丝毫没有架子,将他的话铭记于心,当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宋大人过谦了。”秦姝兮看着他沧老的神情,忽然间想到宋烜也算是两朝元老,曾经和外祖父也算是同僚,说不定对外祖的事情也有了解呢。 而且,他们一直在找姜成岭,却始终没有结果,宋烜见多识广,当初还是太子一党,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想到这,她便直接问道:“宋大人,您之前人不认识皇后娘娘一个亲戚,叫姜成岭,他跟我外祖父的文字狱有关,姝兮想尽快找到他。” 宋烜一听到文字狱,登时震惊无比。 没想到,这么久了,誉王妃竟然还在查当初太师文字狱的事! 不过……姜成凛这个人,他还真的有些印象。 此人神出鬼没的,很低调,但实力也很强。 宋烜本来有点犹豫,毕竟,当初对付这宋太师的可是…… 他有些迟疑不定。 但他一想到枉死的儿子宋仲,论他这么多年,一直给太子一党卖命,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 甚至,因为儿子的事,他的妻子也差点跟着去了。 侯府现在风光无限,帮他们一把,也是给自己留后路,未必是坏事。 宋烜心一横,压低了声音道:“倒是巧,微臣恰好真的认识这么一个人。当初他说他帮着宫里的某个人办了一件事,就改名换姓了,好像叫……江河,现在应该在江南以北的地方。” 秦姝兮连忙问道:“宋大人认识他,可还有别的特点?” 宋烜想了想,无奈的摇头,“此人与微臣不熟,只是见过几次面,其他的,微臣便不知道了。” 没关系,还是谢过宋大人了。秦姝兮客气道。 两人又谈了一会,秦姝兮见宋烜已经没有了别的事,便借口离开了。 出了墨坊,秦姝兮一眼就看见秦意之正斜靠在墙壁上,他一袭招摇的红衣,姿态慵懒,即使易了容,也难掩他的气质。 秦意之听到门响,见秦姝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走出来,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知道她是来谈正事的。 只不过,那屋子里跟她谈正事的人,会是谁呢? 秦意之见秦姝兮没有理他,要往外走。 他便径自的举着天青色的油纸伞举到她头上,与她并肩而立,将一袋纸包递到她的眼前,眉眼灼灼的盯着她。 “你出来着急,应该还没用膳,这是你爱吃的杏仁糕,快尝尝,垫垫肚子。” 秦姝兮瞥了那纸袋一眼,里面香味飘扬,正是新出锅的点心。 此处人烟稀少,地处荒凉,而卖点心的地方,最近的也要数里路。 而她见那样式,应该是庆丰斋的点心,最近的庆丰斋,也要数公里。 他便是飞身去买,也少不得要折腾一翻,可他竟然在她出来之前赶回来了…… 可见心意。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这一袋糕点能解决的。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说着,秦姝兮便又抬步要走。 男人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没有丝毫意外。 他伸手取出一块很小,却精致的糕点抵到她的唇瓣,哄着道:“就吃一块,你本就没休息好,还体弱,要是再不吃东西晕倒了,我会当众抱你回侯府——” “谁要你唔……” 第266章 秦意之,陪我去见你主子 秦姝兮张口欲辩,谁料她刚张口,秦意之就将那糕点塞入她的口中。 秦姝兮一时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糕点有些噎得慌,她只能咀嚼。 秦意之看着她随着吃东西而鼓起的腮帮,眼中浮起宠溺,问道:“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块,我喂你。” 秦姝兮一面费力的咽下,一面瞪着他。 她从前怎么不知,他竟是这么混蛋的一个人! 费力将糕点咽下,她将头撇向一边,冷声道:“不用。” 她不动声色的顺气,这时,秦意之不知什么时候提前备好了水袋,笑眯眯的道:“糕点太噎了,你喝点水。” 秦姝兮看着他周到的伺候,一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他都哪里整来的这些? 但她又想,秦意之是未来的摄政王,本事自然大的很。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出了名的二世祖,弄点吃喝,倒也难不倒他。 可奇就奇在,一个杏仁糕还不够,秦意之感觉像是是给她包了个酒楼过来。 待她喝完水后,秦意之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另外几个纸包里纷纷拿出了鸿宴楼的烧鸭、东坊阁的栗子、顺斋的蜜饯…… 秦姝兮:“……” 秦意之捧着好吃的,“你知我纨绔,喜欢瞎晃荡,所以我对这边的路熟悉,以后你想吃什么,随时跟我说,只要你想,我都办得到。” 秦姝兮的表情忽然有点愣怔。 ——只要你想,只要我有,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秦意之简短的一句话,突然和她记忆中的玄凛彻底重合。 只不过,当初玄凛说的时候,神色总是透着凝重。 而今,被秦意之这么一说,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似乎还多了几分卑微。 而方才他说他纨绔。 若秦姝兮当他是那个二世祖,自然会信。 可她不仅知道他武艺高强,更知他未来会封侯拜相,功勋卓著,就不觉得他每天只是闲逛了。 更何况…… 他还为北慕宸——皇家人办事,更不可能有空瞎晃荡了。 她还在思考,没有注意到男人因她没有拒绝,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光亮。 秦姝兮摇了摇头,抬步朝外走去,“以后的事,便以后再说吧。” 两人一道往回走,长街人烟稀少,红衣与蓝色衣裙相衬,两道身影十分般配与悦目。 秦意之其实还想与她说说话,可秦姝兮又变回了来时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 他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回可算是栽了跟头,很难哄好她了。 他在她的身侧走着,却发现她并没有往侯府的方向去,反而是朝迎春楼的方向走去。 秦意之的心头忽地一紧,一下拉住秦姝兮纤细的皓腕,“你有事要找九皇子么?未必要用到他,我也可以帮你办好。” 秦姝兮的目光落在他牵着她的手腕上,不动声色的错开,“不用。” 说着,她又要朝那迎春楼走去,眼看再过几家铺子。 就要到迎春楼,秦意之有点急躁。 现在他贸然脱身,必定会引起她怀疑。 秦意之漆黑的眸渗出一缕微光,再次朝秦姝兮道:“誉王,他现在不在京都。” 秦姝兮蓦然停下脚步。 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消息网,查姜成岭这件事,只能用到北慕宸。 她抬眸,对上秦意之灼灼视线,“他什么时候在?” 秦意之见有了转机,道:“我不清楚他的事情,你要是抗拒我帮你去做这件事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他,让他主动来见你。” 让北慕宸来见她? 秦姝兮敏锐的发现了男人的反常,幽静的眸子飞快扫向他,带着一丝打量:“你好像很不想让我去找北慕宸?” 却又愿意让北慕宸来见她?这不是吃味,好像是单纯的不想让她现在见着北慕宸。 秦意之的笑容微僵。 若他在阻拦下去,怕是会引起她的怀疑。 南戎潋滟的眸子飞快闪过什么,只一瞬就恢复如常,俊美无双的脸上挂着张扬肆意的笑容。 “怎么会,你想见谁我都会帮你的。” 说着,他突然伸手,将手中的食物往秦姝兮怀里一塞,让她抱了个满怀,又将那天青色的油纸伞遮到她头上,道:“你若要去,必然是谈正事,我不好拦你也不好陪你,就在外头逛逛,等着接你回府。” 秦姝兮看着自己怀中几袋子食物,相当狐疑的看着秦意之。 刚刚还非要黏着她,怎么赶都赶不走,现在怎么一听到她要见北慕宸,就想跑了呢? 而且秦意之是北慕宸的手下,可她似乎从来都没见过他和北慕宸同时在她面前共处过…… 莫不是,秦意之还有什么事瞒着她不成? 秦姝兮见男人抬步要走,率先开口道:“等一下。” 秦意之步伐微顿,困惑的望着秦姝兮,又笑道:“怎么,你不找北慕宸了,想跟我一起逛街了么?” “你说错了,我今天确实有事找他。” 秦姝兮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随即眸光又幽幽扫向迎春楼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不是迎春楼的常客么,想必对那里熟得很,既然一起出来,也别拘着了,跟我一起进去,见见你的主子吧……” 第267章 姝兮,你想怎么折腾我 秦意之捏着伞骨的手指登时僵住。 得,怕什么来什么。 可这丫头精得很,他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他脸上神色不变,为她撑着伞,逼近了她几分,男人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秦姝兮本能的想躲,纤细的腰肢却被他牢牢地扣住了。 他凑在她的耳畔,嗓音撩人的出说道:“姝兮,光天化日之下,我带你一起逛这种地方确实不合适,再者说,这楼里认识我的人也多,万一还有人认出你的身份,到时候都说叔叔带着侄女逛这种地方,我不怕我的名声毁掉,只怕岳父岳母知道了要气晕过去。” “你若真想折腾我,不如回我的院子,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哪怕要扒光我的衣服,我也随你,嗯?”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秦姝兮的脸颊完全控制不住的滚烫起来,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正经说话?” 什么回他的院子,什么扒光他的衣服,又是什么岳父岳母……即便他不是她的亲二叔,可她也不是他的妻子。 这混球,纨绔日子过多了,说出的话就没有一句能听的。 她就在他的怀里,男人的大手有点忍不住掐了掐她的小腰往怀里扣了扣,眼神都暗了不少,“你知我心意,也知道我的为人,我对你已经够克制了。” 他骨子里可没有什么礼法束缚,百无禁忌。 一切克制,都仅是为她一人。 秦姝兮的脸色一变,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开。 她看着他,颇有些恼意,“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如今是誉王妃。” “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我觉得没什么可能,我这副打扮没多少人能认出来,况且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纵使别人看出什么,你大可说我是你看中的小倌,一切不就推诿过去了?” 听出秦姝兮话语中的挖苦之意,秦意之俊脸上的笑意微僵。 上次去迎春楼,他把她当成小倌要宠幸,现在竟成了她反压他的由头了。 秦意之撑着伞,回到她的身边,也不碰她了。 两人的距离极尽,秦姝兮可以清楚的看到秦意之的眼中多了几分宠溺,“姝兮,上次我那是喝多了,跟你逗闷子呢。” 她倒没有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毕竟也不是很想提从前。 “不提上次,如今我给你一次跟着我的机会,陪我进去找北慕宸吧。” 男人暗自咬了咬牙,面上不动声色,却也没着急迈步。 秦姝兮幽凉的看他一眼,见他不怎么动,眼中试探的意味更深,这明摆着就是有事。 “不是说我想要你做什么都可以么,如今我只是让你陪我去见一个故人,都不成了?” 秦意之不拖着了,“你想要,我便陪你去。” 秦姝兮扫了眼他那笑得有些微妙的神色,径自迈步,朝迎春楼走去。 日光下,她清丽的身姿,俊秀的容貌,走在长街上,万分引人注目。 只有秦意之注意到,她的唇角始终扬着淡淡的弧度,像是一抹没有来得及展开的笑容,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试探之意。 他叹口气,这小丫头,多半是想借此机会消磨他。 秦意之没猜错,秦姝兮虽然觉得他有点异常,存心试探,但更多的是因为玄凛“死”的事情,此事害的她好苦。 而这些事又都是北慕宸安排的。 她心中有气,就想亲眼见到秦意之与北慕宸对峙的场景,看他们如何在她面前收场—— …… 秦姝兮让秦意之恢复本来容貌,秦意之照做,扇子一摇又是一幅风流模样。 她抬步踏进了迎春楼,那轻车熟路的模样,丝毫不逊于他。 秦意之刚将伞收了起来,便有一群莺莺燕燕将他和秦姝兮围拢起来。 秦意之是迎春楼常客,一般女子如不了他眼,楼中姑娘皆知,通常都是花魁月娘亲自接待。 因而,其余女子都围拢着秦姝兮。 “这位小生,好面生,不常来吧,姐姐们陪你喝几杯如何?” “来啊,别拘着……” 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伸手就要搭上秦姝兮,被秦姝兮不动声色的避开。 平时,她来的都是从后门进,而且她往常去的时候,都是年长的老鸨带着进去,年轻的姑娘都不认得她。 所以,此时她们是真的将她当成香客了。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略有窘迫的样子,薄唇勾起一抹笑容,扇子漂亮一甩将几个女子一挡,又顺势将秦姝兮捞进怀中,似笑非笑道:“这位小公子是爷的人,你们都边上玩去。” 秦意之的风流名声,加上爱好男人的事早就传遍,女子间更是不慎稀奇,此时各位姑娘一听笑作一团。 秦姝兮的细腰被男人的大手扣住,身子虚虚的靠着他,听着女子们的调笑,颇为不自在。 她刚想脱身,秦意之的大手便倏然收紧。 他不动声色的贴近她白皙柔软的耳廓,道:“不是你非要搭上我一起来迎春楼的么,我这名声又不是盖的,你跟着我来,早就该料到这个结果才对。 ” 秦姝兮暗自咬牙,暗瞪了他一眼。 其中一女子,上下打量着秦姝兮,调侃道:“二爷这眼光真是独特,这小公子,真是俊秀。” 秦意之勾勾唇角,笑得面不改色:“爷看上的人,那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一句话,连带着秦姝兮和自己也一起夸了。 秦姝兮横了他一眼,“别贫嘴了,现在跟我去见你主子吧……” 秦意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还没有想好怎么合情合理,又不惹她生气怀疑的脱身借口。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娇媚的笑容从楼上传来—— “秦二爷,您来了,怎么没派人知会我一声呢,月娘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 闻声,秦姝兮便看到秦意之的俊脸上,浮起微妙又复杂的变化。 两人抬眸看去,便见一袭艳丽衣裙的女子从楼上款款而下,她手持锦绣团扇,头带五色琉璃钗,衣领很低,可以清晰的看到精致诱人的锁骨。 是个别有风韵的美人,光是那气质就可以碾压一众女子了。 月娘一出场,一众艺女们就纷纷退避,场中香客们都眼中放光,直勾勾的盯着她。 月娘款步走到秦意之身前,眸光从秦姝兮脸上掠过,神色微变了一瞬。 誉王妃? 她来这一直都是直接去找主子的,现在主子在这…… 看来主子情况不妙,她得帮主子。 秦姝兮看着月娘,心口有些莫名的怪异,闷闷的,说不上来。 她正打量着,下一刻就见月娘伸手搭在他胳膊上,盈盈一笑:“二爷,上次说好了要帮我看琴谱的,却迟迟没来,如今您可算有时间了,快去我屋里坐坐吧!” 秦意之的身体微僵,下意识看向秦姝兮。 秦姝兮的眸光落在月娘搭在秦意之的胳膊上,清冷的瞳眸蓦然微缩,唇角浮现一丝冷笑…… 第268章 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秦意之心里一阵兵荒马乱,把月娘的手拿开。 他看着秦姝兮张口欲辩,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个“风流性子”解释了反倒惹人生疑,何况他也明白月娘是在帮他,只能敛起脸上风流的笑容,“我一时忘了,让月娘等久了。” 秦姝兮却同时甩开他虚搭在她腰间的手,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中透着一丝凛意。 “既然你还有的大事要做,那就先忙你的吧,别耽误正事。” 她生气了。 秦意之凝视着她,俊美的脸上凝上一层深谙。 月娘察觉到什么,试探问道:“这位小公子来迎春楼是为别的事?” 秦姝兮问道:“你们楼主在吗?” 月娘打量着秦姝兮,心思微动。 这个时候,她断然不能说楼主在,不然誉王妃现在就上去,他们家主子岂不是要露馅了。 她扬起笑容,“楼主此刻不在,早时出去了,要不我找几个姑娘陪小公子待会?” 秦姝兮扫了一眼楼上,道:“不用了,我自己转转吧。” “那我……”秦意之的话未说完,月娘已径自打断,“既然这样,那小公子便自便吧,我要带着二爷去房里看琴了。” 说完,月娘又冲秦意之笑道:“二爷,走吧,我已经备好茶水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秦意之的视线完全不敢离秦姝兮一眼,只见秦姝兮越听月娘说话,白净的脸上笑容就越甜,可眼底却毫无笑意。 现在这个局面,不用说他也知道她误会了。 秦意之的额角隐隐作痛,这次,他可是把自己作死了。 他看了眼秦姝兮清冷的面容,心里有一百个想解释的冲动。 却又生生忍住了。 他不能让昔日的伪装都悉数破碎,强装镇定的与秦姝兮道:“你在这里先逛逛,我跟月娘去一趟,上次答应帮她看琴谱,一会就好,我肯定很快就回来,不会乱来的!” 不会乱来? 他还想乱来?! 不,他竟然敢走?! 明知道她来迎春楼是找北慕宸谈正事,可漂亮姑娘一来,他就立刻变了个人似的。 秦姝兮咬紧了唇瓣,勉力维持着面上的淡静,但胸口隐隐起伏不定。 说什么心里有她,转眼就跟别的女人走了! 那他说的那些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秦姝兮又忽然想到,之前秦意之逛花楼惹出不少闹事,还有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还有什么为了花魁一掷千金…… 原本她只是听听没有放在心上,或者早就忘记了,现在当着她的面,他都敢这么光明正大的乱来! 好,真是好得很! 秦姝兮咬着牙笑道:“不急,二爷既遇到红颜知己了,还是好好再这享受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手中捏着秀帕,已经紧攥成团。 秦意之盯着她不敢动弹,月娘看出气氛不对,立刻打圆场道:“小公子稍后,我和二爷待一会,马上就出来!” 月娘话落,立刻拉住秦意之,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进了房中。 两人看起来竟是十分亲密。 秦姝兮觉得有什么酸意,正从心里往脑袋上蹿…… 房间里。 月娘立即松开了秦意之,迅速拿出一身黑色的衣服,递给他,继而走到屏风后面候着。 秦意之一边换衣,一面神色抑郁道:“以后在她面前不用藏着掖着了,小丫头知道玄凛的身份了,你以后记得与我避讳点。” 月娘站在屏风外,娇艳的脸上浮起震惊,“王妃竟然知道了?!那,那主子现在和王妃是怎么个情形?” 难怪刚刚王妃的表情不对,竟然会在意起她的二叔秦意之来了,原来是主子的身份暴露了。 秦意之将黑衣迅速套好,一脸复杂道:“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就是不太好的意思了。 月娘心底有了数,不免自家主子担心起来。 之前就担心主子玩脱,没想到真的把自己往坏了,而且还这么快。 果然,他们王妃也不简单。 不过,王妃已经知道主子是玄凛,那刚刚那情形,她岂不是给主子添麻烦了? 月娘紧张的问:“主子,那刚刚怎么办?” 秦意之将衣服拢好,脸上第一次出现十分棘手的表情,“能怎么办,回去之后,必定有得受了。” 月娘默默汗颜。 想到世上竟也有让主子无可奈何的人,不由觉得稀奇,又同样感觉有些心惊。 现在王妃知道玄凛身份,就对主子这般冷眼甩脸,若她知道主子还有个迎春楼主的身份…… 月娘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 “主子,现在都这样了,如果有一天,你迎春楼主的身份也被发现的话,那王妃岂不是……” 她的话未尽,男人已经一身黑衣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手中拿着一块黑金色的面具,沉郁的带在脸上。 倏地,黑发黑袍的男人敛起了身上张扬的气息,变得戾气十足。 他唇角挑开一抹冷意,声音不容置疑,“本王,绝不会让她知道的。” 他设想过许多次,将所有身份坦白摊开告诉她。 但一想到连最得她信赖的两个身份都令她如此生气,他完全不敢提及北慕宸也是他。 就怕她气急了,真对他死了心。 他要的不仅是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所以—— 他绝不能暴露。 秦意之不知道,此刻他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坚定,日后,他身份被秦姝兮发现的时候就有多打脸。 甚至是,被秦姝兮反击的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第269章 她吃醋了 秦姝兮在秦意之走后,脸上全然没了笑意,自己去了楼里找北慕宸。 楼里的人都说北慕宸不在了,秦意之之前也这么说,但秦姝兮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哪里不对劲…… 之前北慕宸说过,迎春楼她可以随时来,那顶楼的雅间,也随时为她备着。 但秦姝兮没想到,会在那雅间的门口碰到迎春楼的鸨母。 老鸨手里捏着一块绢帕,正在房间门口徘徊,她衣着鲜艳,一身富贵的打扮。 看见秦姝兮,老鸨笑盈盈的走上前来,眼角横出的细纹都跟着挑了挑。 “贵人,您来了。”因为秦姝兮身份特殊,此时又怕隔墙有耳,老鸨便在称呼上微微改动了下。 秦姝兮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主子可是回来了,现在在里面?” “这……”老鸨笑得有几分僵硬,她也摸不着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声音有几分勉强,“主子的行踪,哪里是奴婢这些人可以过问的。” “行,我进去看看。”秦姝兮精致绝美的面容浮现一抹狐疑,抬步朝里走去。 老鸨只能重重的咳了几声,又掩着唇装模作样的走了。 秦姝兮淡淡瞥那老鸨一眼,心知她自然不敢拦着。 这个屋子,北慕宸早已许她自由进出的权利。 即便不许,从名义上讲,她还是与北慕宸拜过天地的妻子。 所以她去的理所当然。 秦姝兮推开房门,抬步迈进,又将房门关上。 再次来到这间房的时候,她不由有些恍惚。 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知道了玄凛的死讯,更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 即使已经知道真相,可这一次再来到这里,仍不由有些心悸。 刹那间,她又想到秦意之那混蛋不仅用玄凛的身份骗了她,此刻还在楼下与漂亮的花魁喝着花酒,聊着琴谱。 她的心情陡然间就差了,隐约还有点暴躁。 这种情绪可真是万年难得一见,至少她今生是第一次。 就在这分神间,里间的一道人影已经侧过身来。 黑发黑眸的男人身着一袭黑衣,脸上带着黑金色的龙纹面具,衣着有些凌乱,正在伸手整理着微敞的领口。 领口下,男人精致有型的锁骨露出,白皙细腻,皮肤好的不输给女子,还徒添了几分妖冶之气。 秦姝兮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她站在原地,长发冷眸,想着秦意之不哄她便罢了,还敢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真是越想越气,下意识的狠狠念出一个名字—— “秦意之!” 北慕宸浑身一震,感受到秦姝兮身上散发出的杀意。 一股寒气从脚心冒气,直冲头顶。 她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北慕宸小心翼翼的看向秦姝兮,这才发现,她眼神飘忽,盯着自己的脚尖。 北慕宸倏地松了口气。 还好,是在发呆,不是在叫他。 只不过,他端详着秦姝兮那愤恨的眼神,似乎恨不得要将秦意之撕碎一般,北慕宸心头怵然,有点害怕。 一定不能让她发现这个身份。 不然,死定了! 北慕宸敛了敛神,将身上的戾气收了收,朝秦姝兮勾起一抹不悦的弧度:“好端端的,叫你那个二叔做什么,在本王这里,还在想着别的男人,嗯?” 秦姝兮听到声音,猛然回神。 她看向北慕宸,表情有瞬间的讶异,“原来你在。” 北慕宸迈步走到她的身前,“本王何时说过走了,方才叫你如何作甚?” 北慕宸不提还好。 一提起来秦姝兮满心的怒火翻滚而起。 她想到了秦意之。 也想到了秦意之扮成玄凛。 更想到了玄凛死在她面前的种种事情。 全都是北慕宸安排的! 这笔账,她得记下。 让她遇玄凛,偏又让她不得不失去玄凛! 要不是现在大事要紧,她非要好好同他清算清算。 秦姝兮眼神冷了冷,“玄凛已经死了,我身边唯二的两个人就是你和我二叔秦意之,我不叫他叫谁?你要是看着不顺眼,也可以一并‘除了’,反正楼主想让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消失,多的是方法。” 以秦意之的能力,必定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北慕宸当然不会选择让这么得力的人才凭空消失。 所以秦姝兮也只是说说。 “……”被内涵的北慕宸蹙起了眉。 让他除掉他自己? 这个狠心的丫头—— 第270章 姝兮,本王是你的夫君 不过,北慕宸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多,怕惹她更生气。 他敛了敛神,神色也恢复不少,强行扯回话题,“你来找本王,总不会是来骂你二叔的吧?” 秦姝兮也敛起游荡的心神,收起思绪道:“你找姜成岭找的怎样了?” 姜成岭? 北慕宸神色幽转,眼中浮起一丝复杂。 “已经派人去找了,但他用了化名,本王的手下传来消息说那人如今名为江河,混迹于江南以北的坊间,但本王找到过那边的好几个江河,却没有一个容貌对的上的,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又存心想隐市,找起来没那么容易。” 秦姝兮掀了掀眼皮。 江河,果然是这个名字。 看来,宋烜没有骗她。 北慕宸一时找不到人也不怪他,既然姜成岭能改名,必定也易容了。 而她,恰好在前世见过这个人的样貌。 那是她嫁给北盛澈之后,这个姜成岭经常在皇后身边出现,给皇后做事,她当时特意留意过他的容貌。 秦姝兮幽静的脸上浮起一道寒光,牵唇道:“我知道他的样子。” 北慕宸挑眉,惊疑间,便见秦姝兮抬步走向桌子。 她伸手,拿起了毛笔,纤细的手指捻住上好的白玉笔杆,挥毫而就。 房间昏暗,却恰有一缕幽光落在女子的身上,勾出她秀丽的容颜。 她清丽的身姿拿着笔,面容淡静,周身散发一种清冷的气质,此时一身男装,像极了不染纤尘的白衣书生,面冠如玉,很是动人。 秦姝兮自顾画着,没看到身旁的男人注视着执笔的她,深谙的眼中多了分喟叹惊讶,还有欣赏与浓烈的暗色。 这小丫头,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事? 他宽大的袖袍下,不自觉的抚摸上那血色扳指。 “你竟然还会作画?” “以前没事的时候,随手练的。” 秦姝兮随口答着。 她画得专注,没发现砚台已干,再蘸墨的时候,竟蘸不出什么。 身旁的男人见状,伸出大手轻轻捏住墨条,沿着砚台滑动起来。 满身戾气的妖冶男子,此时研磨起来,举止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不过片刻,砚台便浮起浓墨,传来一阵墨竹香气。 秦姝兮微怔,闻着那熟悉的香气,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没有多想,不过堂堂九皇子屈尊降贵给她研磨,还是头一次,有些稀奇。 “多谢王爷。” 北慕宸唇畔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别说是研磨了,媳妇需要什么,为夫还能不给不成?” 秦姝兮微微蹙眉,没有理他。 又来这套。 现在一个秦意之就够她恼的了,北慕宸嘴上还老这样说着。 看来,还是要尽早和离的好。 片刻的时间,一个中年人便跃然于纸上。 中年人眉目粗大,脸异常圆润,腮帮上还有一颗醒目的大痣。 他这颗痣,怕是为了隐藏身份,故意多点上的,用来扰乱人的视线。 但姜成岭不会想到,恰恰就是这样过分隐藏,反而让秦姝兮记得更清楚了。 北慕宸看着画上的那张脸,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皇后的人果然心思缜密,竟然连脸都换了。 “这就是姜成岭现在的样子?” 男人狭长的眸子眯起,微微蹙眉,浑身的戾气敛也敛不住,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又妖冶的气息。 这个人能有这样的手段,看来,实力不可小觑。 秦姝兮强调道:“是易容的模样,而且现在的名字叫做江河。”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还有,等这个人找到之后,我们还需要去做一件事……” 她微微倾身,靠近北慕宸,低低说了几句话。 随着她的动作,耳畔的碎发不经意的轻轻拂过男人的脸颊,传来阵阵幽香。 男人的眸瞬间暗了下去。 半晌,秦姝兮说完。 她站直了身体,绝美的容颜上又恢复一贯清冷的神色,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眸透出一抹冷厉的寒光。 北慕宸瞧着她,黑眸微微眯起,眼中趣味更甚。 他的小王妃,总能一次一次的给他惊喜。 北慕宸修长的手指点在檀木长桌上,声音中多了丝探究的意味:“本王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姜成岭现在长什么样的?” 他忽然想到,她来之前去墨坊见的那个人。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必定给她提供了什么信息。 多半,和这个姜成岭有关。 秦姝兮早知他会这么问,她将笔放下,清眸中浮起微光:“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不过,王爷与我只是盟友关系,既然是盟友,也不用事事详知了吧。” 原本北慕宸的脸上浮着一丝浅淡的趣味,觉得他这个小王妃真是越发让他喜欢,容貌脾气才华能力哪哪都像是长在了他的心尖上,喜欢到心坎里去了。 可当他听到“只是盟友”时,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倏地,男人的眸色冷下,危险的喃着几个字:“只是盟友?” 秦姝兮蹙眉,步伐不动声色的往后错着,声音幽冷,“难道不是?” 北慕宸的大手蓦然捏住了女人的下颌,声音透着不悦:“本王是你的夫君,这一点,本王不想再强调第二次。” 秦姝兮有点想笑,让秦意之冒充玄凛的是他,让玄凛死的也是他。 诸此种种,难道不是因为这些,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既然他有他要做的事,她也有她要报的仇,那么便注定,他们只能并肩前行一段路,而非一生,这不是结盟是什么? 怎么现在,他反倒强调起“夫君”这个空壳子了? 秦姝兮伸手,不轻不重的推开他的手指。 她似笑非笑的道:“王爷何须跟我说这些,找到这个人应该用不了太久,找到他之后,我便可以为我外祖一族平反了,若能顺利解决皇后,王爷应该也要拿回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做你的誉王了吧?” “原本就没什么感情,等大局定下我们便和离,届时,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闻言,北慕宸的脸色倏地变了。 她竟还在盘算和离的事! 甚至,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北慕宸危险的眯眸,逼近了她几步,秦姝兮下意识后退两步,还没错开身子,肩膀就猛地被他的胳膊抵住,一下压在身后的墙上。 她的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男人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围困在怀,低沉声音透着十足的冷意。 “本王何时说过要同你和离——” 第271章 二叔跟王爷简直一模一样 “此事,以前不是提过?”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落实罢了。 不过秦姝兮也知道,现在北慕宸的情况复杂,要他现在和离的确困难。 “王爷若一时半刻拿不回九皇子的身份,我们也可以慢慢对外脱离夫妻关系,由我来出面处理,王爷负责配合即可,如何?” 如何? 当然不如何。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很僵,若是真的和离了,很多事就不受他控制了,更何况——秦姝兮始终是他的变数。 既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又掌控不了她的人,她真的让他恨不得早日扒掉这层外壳,与她说明一切,让她踏踏实实的呆在他身边。 可眼下,他却又更怕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得不时刻警醒着,生怕一个没藏住,被她发现了真相。 届时,他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北慕宸的身子凑近了她,面具几近挨着她白皙俏丽的脸颊。 男人牢牢地盯着她,狭长的眸子尽是深谙,像能网住人的深渊,他的心底深处不可控的多了丝躁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 “王妃,你真是不厚道,让本王帮你查姜成岭的下落,转头却又跟本王提和离,你真觉得本王这桥能随便拆,嗯?” 秦姝兮早知他会这么说,她毫不留情的甩开他的手,清眸浮起幽色,与他对视。 “王爷不必说的像是被我利用一样,我外祖的事与你母妃相互关联,帮我也是帮王爷自己,即使没有我,依王爷这么迫切回归朝堂的架势,想必迟早都是要将姜成岭揪出来的,换一个角度上想,我还帮了王爷。” “何况,我们本只是合作的盟友而已,如果王爷觉得姝兮占了你的便宜,那我们也可以分道扬镳,人,我会自行处理。” 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与人脉,不再像前世和前些时候一样被动。 文学泰斗,十一皇子,老太傅等等都是她的人脉,她既有这个底气,也不怕北慕宸威胁,只不过他势力比她广一些,也确实就是做买卖消息生意的,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问题而已。 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秦姝兮字字清晰,铿锵有力,神色中更是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周身都冷凛起来,那犀利的眸光更是让北慕宸都下意识的蹙起眉。 她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连分道扬镳都说出来了。 “你今天这是吃火药了?这么大脾气。” 北慕宸一句话,让秦姝兮有片刻的恍然。 她倒不知道现在她火气大,却下意识的想到楼下正和姑娘独处的秦意之,心头莫名火起,那些隐秘的心思,如同滋长的野草,在心间横生,拂乱了她平静的心湖。 躁意陡生。 她扬了扬细白的下颌,清眸凛冽,带着嘲意的扫向北慕宸。 “王爷要是觉得姝兮脾气不好,我劝王爷尽早和离的好,日后便眼不见心不烦了。” 北慕宸:“……” 得,说都不让说了。 他蹙眉睨着她,神色有些不悦,黑金面具挡着,看不太出来,但唇角的弧度却明显变得有些森冷。 “人,本王自会找到,分道扬镳的事情你不用想,至于和离之事,以后再说罢。” 刚刚秦姝兮说出眼不见心不烦,自己都听出了几分尖酸刻薄的意思。 她向来不是这种会失控的人,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早点谈完,下楼去找那混蛋。 是以,秦姝兮没有再揪着和离的事不放,见北慕宸给她台阶下,便敛了敛神,伸手虚推向那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想要侧身挪步。 “便先如此吧。” 北慕宸见她没有再坚持和离,心中一颗石头暂落。 他没有动,低眸,自上而下的望着她,仔细的打量。 “王爷,我的事说完了。” 秦姝兮不见他挪步,狐疑的望向北慕宸。 男人凝视着她,狭长的凤眸挑了挑,唇角勾着一抹笑,“公事办完,那私事呢?” “私事?”秦姝兮眯了眯眼,“我和王爷之间,还有什么别的私事?” “当然有。”北慕宸笑道:“每次你来都走的这般急,也没有好好在本王这里待过,赶早不如赶巧,本王今天请你喝酒,怎么样?” 他定定的望着她,试图拖延一些时间,以便“秦意之”一会顺利换装。 毕竟月娘的房间离这不远,若此时她过去,必定会发现秦意之不在房中! 可他现在又没法立刻换装出去,否则必定会引起她怀疑。 只好想办法再拖延一下时间。 可秦姝兮已经想起秦意之,心头冒着火。 又想起北慕宸让玄凛去“死”,她更是讥笑出声,声音似带着嘲弄。 “王爷好雅兴,就爱喝酒看美人,跟我二叔简直一模一样,难怪我二叔会这般为……这般跟王爷当朋友呢。” 北慕宸的脸色不太好了。 凶,真是太凶了。 虽然秦姝兮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但他就是感觉到了杀气。 他瞧着她,忍住心虚强硬的道:“因为,我们志同道合,志趣相投。” 志同道合,志趣相投? 呵。 应该是狼狈为奸,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吧! 秦姝兮冷冷的勾起唇,也没有出声讽刺,只是道:“酒我就不喝了,这样的待遇,还是留给日后真正的誉王妃吧,今日我二叔也来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喝的差不多了,姝兮先去看看。誉王,告辞。” 言罢,她便径直打开了房门,抬步朝外走去。 北慕宸的神色倏变—— 遭了! 第272章 他竟然衣衫不整 月娘是迎春楼花魁,房间比别的女子要精致和典雅些,因此并不难找。 秦姝兮出了雅间,便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那间刻有月娘牌匾的房间。 她朝着那间房快步走过去,可每走一步,心头便是控制不住的发沉,那些隐秘又酸涩的情绪,像是生根发芽了一般,在她的心口滋长越发难受。 而且一路走来,房间里并没有传来她预料之中的琴音。 秦意之跟月娘,真的只是在里面喝茶弹琴看琴谱吗? 不知不觉,秦姝兮已走到门边,原本抬手要敲门,却又忽然定住了。 她蓦然想起秦意之平素风流不羁的笑,想起他常挂在嘴边的迎春楼头牌如何明艳动人,想起他上次在这里险些真要对她做些什么…… 千头万绪压在心口,秦姝兮抿紧了唇,手指不自觉的滑落下去。 却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猛地被打开了。 秦姝兮微怔,侧目看去,只见秦意之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衣搭在身上,领口微敞,神色有些焦灼的边走边穿。 蓦然,他看见了秦姝兮,一下顿住了脚步。 秦姝兮的表情僵住了。 她眸光锐利的扫向他敞口的领口,漂亮白净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她不过刚走片刻,他在这里竟然都脱了衣服?! 秦意之看见秦姝兮,表情也僵住了。 他刚才见她朝月娘房间这边来,生怕她发现他不在,好在北慕宸的房间和月娘的房间只隔着一条长廊,他便从外围施展轻功赶了回来。 明明听见走廊有声音的,但突然就没了,他还以为她一气之下自己回了府,便匆忙穿戴好出门追她。 谁料,她就站在门口! 见她盯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看,秦意之脸色惊变,他想解释,一张口居然带了点颤音,慌张—— “姝兮,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屋里只有我自己在,不信你看看,我的衣服只是因为刚刚喝水洒在了身上……”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巴掌就实实在在的落在脸上。 秦姝兮气红着了眼看他,眼中透着滔天盛怒与委屈,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秦意之被打的僵在原地,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忙抬步往外追去,“姝兮,秦姝兮!” 他一路冲过走廊和大堂,一群人围着他转,或平日里的一些纨绔,或赌坊里的玩家。 秦意之只顾盯着出了青楼的秦姝兮的身影看,他拨开人群,等他追到门口的时候 ,秦姝兮早就没了人影。 忽然间,男人风华绝代的脸上尽显躁意与沉闷,突然一拳打在了木梁上,胸腔里酸麻的胀,无尽懊恼。 人若撒了谎,如果不戳破,就得无穷无尽的圆谎。 谎言一个接着一个。 衣服被茶水弄湿的借口,他自己都觉得瞎扯,更何况是她。 她必然对他成见很大。 原本两人的关系都还没有缓和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月娘远远地见秦意之站在门口不动,眉头微蹙了一下。 主子怎么还没有走,王妃不是已经走了? 她朝他走来,打量着秦意之的脸色,不由狐疑的问道:“二爷,您这是与王……与秦姑娘吵架了?” 在外面,她不好暴露太多主子的身份。 秦意之面无表情,冰冷的溢出一个“嗯”字。 月娘何其聪慧,一看秦意之这态度,想来刚刚肯定出了什么事,主子惹王妃不高兴了。 可她刚刚都避开了,王妃和主子怎么还能闹僵? 月娘的眸光落到秦意之微敞的领口上,又看到他清隽的脸上的手指印,像是挨了打的,立即了然。 看样子,王妃是误会了什么。 即使不是误会了什么,王妃走的着急,又对主子爱答不理的,对主子来说肯定也是棘手的事。 她攥紧手中的绢帕,不由的替秦意之着急起来。 这些时日,她是看着主子过来的。 向来冷静的男人,每一次心焦困惑,甚至是失去理智,都是因为王妃。 可偏偏,主子的身份根本不能全部亮出来,不然又怎会弄出这么多误会。 月娘思忖着,低声道:“二爷别急,要不我找机会与她澄清一下事情经过,与她言明我与你只是逢场作戏,从未有过瓜葛。” 秦意之蹙起眉,心头沉甸甸的,没吭声。 她现在见到他都未必会理,要是再见到他带着月娘出现,不会觉得他清白,只会觉得他是个浪子。 更解释不清了。 月娘看他表情,便又道:“那,要不二爷多买点吃的哄哄她,她若心里有你,总会跟你说话的,到时候你再好好解释一下。” 秦意之简直心烦意乱。 其实秦姝兮并不好哄。 她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有刺一样,实际上很有主见,很有原则。 他跟她的这段感情里,拿主动权的,似乎从不是他。 她要是烦了腻了累了,转身就舍弃他了,如果这次的解释不能一步到位,他们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关系,可能会出更大的问题。 他不想,也不准他们的关系出岔子。 月娘看他神色又知不行,蹙眉叹气道:“实在不成,我可以配合二爷演出戏什么的,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总之不能坐以待毙,姑娘家若是冷静了,那心也凉透了。” 心凉透了? 秦意之俊美无俦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他不准她对他心寒—— 第273章 秦意之在说谎 “是我没给她一个安心的态度,也没让她放心,我找她解释清楚。” 这一次,就算是让他以母妃的名义发毒誓,也要跟她表明真心—— 无论他是谁,对她都不会变,那些迫不得已扮成纨绔的事,他也会一一跟她说清。 他受不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更受不了秦姝兮看他的那种,冰冷刺骨又带着讽刺的眼神。 月娘看着男人眼中翻滚起戾气与冷寒,又见他疾步离开,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主子这回是彻底栽了。 遇到王妃的事,总能自乱阵脚,哪还有半点曾经将人剁成一片片的活阎王的冷血模样。 为王妃一次一次的打破原则,甚至不惜让玄凛死掉,又一次一次扮演起换装的角色来。 她想想都替主子累。 可这些年里,明明也有不少为主子倾心的好看姑娘,有人还大着胆子追求过,有的人甚至还动了手脚,在主子酒水中下药去勾引。 但主子偏就不动心,那些对他起歪心思的女人的下场也极其惨—— 不仅废除一身武功,还滚铁钉滚的遍体鳞伤,一辈子铐着铁链过生。 自此,主子的身边全都换成了男手下。 但凡对主子动心思的女人,也只敢远观了。 主子是彻底清净了,继续无欲无求的过日子。 只是谁又能想到,曾经的活阎王,如今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姑娘的手中。 偏偏,还情路艰难。 月娘有些叹惋。 …… 秦意之一回府,就匆匆赶去了秦姝兮的院子。 他步伐飞快,这一路,满腔的话积压的他快要受不住,生怕再慢一步,秦姝兮乱想再误会个什么,彻底不乐意见他了。 可,快到她院前时,身后忽然传来郑风的声音—— “二爷,原来你在这里,奴才找了你好久!“ 秦意之顿足侧目,声音透着躁意:“有事等会再说。” 郑风被他不耐的语气吓了一跳,心里不由嘀咕,二爷怎么这么大脾气? 见秦意之又要往秦姝兮的院子跑,他不由得硬着头皮道:“二爷,是和王妃有关的。” 跟秦姝兮有关? 秦意之朝他看过去,红衣随风飞扬,透着一股凌冽,“说。” “二爷,今日不是立冬么,侯爷和夫人让您过去一起用晚膳,王妃也去呢!” 秦意之阴沉的表情一下敛起,抬手抓住了郑风的衣领,声音透着迫切:“她已经去了?“ 郑风吓了一跳,但不用秦意之点名道姓,他也知道二爷说是谁,连忙道:“是啊,小的看见王妃,才过来找您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甩开,郑风踉跄一步,下意识的朝疾步离去的秦意之看去。 郑风擦了下额角的冷汗,二爷这是怎么了…… 秦意之迈着步子快步离去,一袭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寒意凛凛,潋滟的眸中焦急又期待。 既是家宴,秦姝兮肯定不会离开。 只要他们能有机会呆在一块,他就还有机会跟她解释清楚。 只要他还能见到她—— 立冬时节,天气已经寒了不少,湖面都隐隐结了薄冰,院中的下人都裹上了薄棉袄,纷纷忙碌着。 但唯独秦意之一袭红衣招摇而过,只穿了一件红色的薄衫,在这初冬的冷气中走过,跟没事人一样。 秦意之赶到大厅的时候,秦雍、宋庄毓和秦姝兮已经坐在里面,几个人正简单的聊着天。 金丝楠木的圆桌中央,放着一个瓷白的瓶子,里面放着一株红梅,恰是府中初绽的。 秦意之一眼就看到被花枝挡住眉眼的女子。 秦姝兮的衣着已经换过,连妆容都一并描摹了,丝毫看不出今日外出的痕迹。 此时她垂着眸,定定的看着那株红梅,她容颜如玉,比那新梅更好看。 秦意之的脚步缓下来,心也静下来,扬声笑道:“你们都到了。” 大厅的人都朝声音处望去,只见一袭红衣的男子步履匆匆的赶来,周身还散发着霜寒之气。 秦姝兮却没有看他,仿若他没出现似的。 她越是这样,秦意之越有一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像是随时面临着凌迟一样。 可此时在府里,他又不得不维持着那一贯放肆的笑容,朝秦雍两人看过去。 “兄长、嫂子安好,嫂子最近身体可好?” 宋庄毓朝秦意之颔首,伸手抚摸肚子:“姝兮给我开了养胎药,最近调理的很好。” “那是,小侄女的医术,可是名动京师的。” 说着,秦意之的眸光便顺势看向秦姝兮,故意没话找话道:“说起来,我也有些日子没和小侄女一起用膳了,府中今日可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要不要我再让人买点?” 闻言,秦姝兮黑白分明的眼中蓦地涌起森寒与嘲弄。 好久没有一起用膳? 明明前不久他才给她买了一大堆东西,腻着她,现在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好久没一起用膳。 秦意之嘴里吐出的话,到底有没有真话? 第274章 他欺负秦姝兮 秦姝兮恍若未闻,手指捏住了桌上的青玉酒杯,微微抿着唇。 秦雍却道:吃吃吃,你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侯府的安危都牵在你身上呢!” 秦雍近日听说这小子在大理寺处理了一些案件办的极好,给侯府添了光,刚觉得他有那么些许的长进,宽慰了些。 可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这性子,是改不了的了。 秦雍颇为头疼。 秦意之听秦雍说教,像是随意挑了张椅子落座,坐在了秦姝兮的身侧,随口敷衍道:“行行行,我知道了,这难得吃顿好的,还能见见我小侄女,大哥你就别说我了。” 他刚坐稳,身旁的秦姝兮便拧了下眉头。 她抿着唇,将酒杯拿远了些,连身子都离他远了。 可就这么大的地方,秦姝兮再挪,也还是挨着他很近。 显然,她也意识到这点,便将身子往宋庄毓那边转了过去。 这下,直接背对着秦意之了。 秦意之的表情一僵,心里瞬时烦躁沉闷至极。 秦雍冷哼一声,什么都不知情,脸上依旧是一副看不上秦意之的样子,但也示意下人们上菜。 下人们很快将菜上了,几道热腾腾的小菜,一道暖胃的汤,还有几盘精心制作的饺子。 秦意之率先给秦姝兮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 他盯着她白皙的侧脸瞧,没话找话道:“姝兮,天气冷了,喝点汤暖暖身。” 秦姝兮瞥秦意之一眼。 那清冷的眼中抗拒的意味十足。 刚亲近过别的女人,就来她这献殷勤,他真当她是廉价的女人,没有自我,他随便花言巧语说两句哄一哄就好了? 有些底线,可不能轻易践踏。 秦姝兮克制住心底的委屈和嫉妒,手指紧攥着险些扣进肉里,“多谢二叔。” “二叔”两字,她压得很重。 无形的与他拉开距离。 秦意之唇畔微颤了下,克制道:“天冷了,姝兮日后出府或是外出,记得带一件披风,保暖。” “不劳二叔费心。”秦姝兮垂下眼眸,头也不抬的回着。 与此同时,她伸出手,将那碗他递来的汤推回他的身前,“我今日不太想喝汤,二叔盛的便二叔自己喝吧。” 秦姝兮平日里最喜欢喝这么汤汤水水的东西了,怎么今天就不想喝了? 明摆着,是不想喝他盛给她的汤。 她……真的生气了,而且还不给他机会哄她…… 秦意之的脸色为发白,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宋庄毓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敏锐的发现,自秦意之出现,自家闺女从没主动说过话。 即使秦意之有意跟她套近乎,她的反应竟也这么冷淡。 宋庄毓自知这些时日秦姝兮因那侍卫死了的原因,伤心难过了许久,情绪始终不好。 而她的女儿和秦意之向来亲近,不应该这么冷淡,除非是她和秦意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感觉被秦意之欺负了。 他们原本是想借这这次吃饭,开解一番她的,如今看来,他们得先问清楚秦姝兮跟秦意之之间,究竟什么情况。 秦雍自然也看出端倪,看向秦意之,直言道:“意之,你和姝兮这是怎么了,叔侄间闹别扭了?” 秦意之喝了杯闷酒。 心想:他们何止是闹别扭,简直是灾难现场。 她——对他的单方面冷落。 他侧目朝秦姝兮看去。 秦姝兮的脸上倒没什么变化,声音也依旧动听,可说出来的话却犀利无比。 “怎么会,二叔平日里那么忙,我跟他交集也不多,跟他闹哪门子的别扭,只是二叔今日身上的脂粉香气熏得我头疼,不想说话罢了。” 脂粉香气? 他身上要是真有脂粉味,那也是她的脂粉味。 他只亲近过她一个人。 但秦意之知道,秦姝兮不过只是在讽刺他今日做的那些事情罢了。 秦意之扬手就将那红袍外衫扯下,随手扔给下人,紧紧地凝望着秦姝兮。 “是我疏忽,没换身衣服过来,但这衣服上边不是什么脂粉味,是我喝酒不小心洒在了身上,酒气重而已,下次我……” 秦意之本想借此话头,解释一下他跟月娘之间的事情,可他话头刚挑,秦姝兮就清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二叔用什么脂粉,喝什么酒,是二叔的事情,姝兮今日身体不适,闻什么都是脂粉香气味,二叔若觉得委屈,与我坐远一些最好,我们都不难受了。” 秦姝兮手指紧攥着衣袖,面容克制着,心头早已火起。 他竟还敢提那酒的事! 还没完了是吧! 秦意之被噎了回去。 他怎么可能坐远一点,他恨不得抱着她,跟她负距离接触。 他里面也是一袭红衣,依旧夺目耀眼,只不过窗外冷风一吹,显得他身形单薄削瘦。 在场的人都察觉到秦姝兮和秦意之的气氛不对。 秦意之和秦姝兮关系走的近,人尽皆知。 秦姝兮也不曾对谁这样过,平日里也是温柔和顺的样子,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怎么今日与秦意之说话却这么犀利? 别说是笑容了,连个正眼都没给过他。 秦雍与宋庄毓对视一眼。 他冷锐的眸光在两人之间徘徊,视线最终锁定秦意之,哼声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姝兮向来明理,从来不会跟谁红脸,你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欺负姝兮了?” 秦意之:“我……” 第275章 他被女人打了 他没有,他真没有! 可秦雍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又说训了他一顿。 什么再纨绔也要有底线,欺负侄女说出去整个侯府都颜面扫地了。 又什么姝兮这么乖巧懂事,秦意之竟然还敢欺负她,要是惹恼了姝兮,让她不高兴了,侯府就不要他了,把他赶出去,一个月都不许他回来。 好好思过! 字字句句都护着秦姝兮,宠着秦姝兮。 秦意之仔细的听着,没有反驳一句话。 最后才听秦雍叹气道:“你是当叔叔的,平日里要多爱护侄女,如今府中就咱们几个人了,有什么话就坦荡的说,有什么事也要该解决就解决,没什么说不得的。” 宋庄毓也不想秦姝兮跟秦意之闹别扭,家和才万事兴。 她调节着两人的关系,劝慰道:“是啊,姝兮,你与意之是叔侄,关系也一直不错,要是有什么误会也要早点解开才好,别同你二叔置气,啊。” 秦姝兮听着秦雍和宋庄毓的话,不想让他们操心。 而且这些事也实在没办法同他们细说,她也根本不可能说秦意之就是那死了的侍卫,就是她喜欢的人,还跟别的姑娘家卿卿我我…… 估计秦意之的身份一说出来,她娘就得气到晕厥,更别说后面的那些事了。 “父亲母亲放心,我没事,也不是与二叔置气,二叔平日那么忙,更加不会枉费什么心思在和姝兮计较上,只是今日我出门游玩,有点累而已。” 她说话的时候,心口泛起酸涩。 今生还是第一次这么酸,酸的她脑子不清醒,也酸的她理智渐失。 明知在沉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无法自拔。 秦雍听秦姝兮说秦意之忙,哪里会信。 秦意之那混小子,就算当了官,好不容易有点成绩,也是各种玩乐。 他看向秦意之,视线在秦意之的脸上转了一圈,赫然发现他那俊美的脸上突兀的红印子。 原本秦意之进来的时候,秦雍只觉得是他的脸有些发肿,此时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分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平日里,秦意之这厮惹事的确不少,但都是他欺负别人,少见有人能欺负他。 尤其是这巴掌印还这么小巧,秦雍一下就认定了这是女人打的。 “秦意之,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吃花酒时被女人打了?” 话一出口,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正在上菜的下人们都纷纷朝秦意之的脸上看去。 他们自然知道秦意之是个什么性子,如今见他那妖孽般的容颜上竟然落了巴掌印,不由觉得稀奇,都多看了两眼。 秦姝兮不动声色的吃着菜,细长浓密的羽睫下一片暗沉。 秦意之下意识的看向秦姝兮,见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就盯着她,沉声道:“我不是吃花酒挨得打,是被女人误会了挨得打。” “当时我与花魁一起谈论琴谱,那会我手里拿着酒,她手中拿着竹简,不小心打在我的手腕上了,于是那个酒就倒我身上了,她帮我去找衣服,我换着衣服弄着领口……正巧就被人撞见,误会了。” 秦姝兮的俏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 可只有她知道,她袖下的手握得是怎样的紧。 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泄露自己的情绪。 他这么个理由,信也行,不信也行。 但显然很牵强。 不足以令人信服。 宋庄毓则是摇了摇头。 昨日她和秦雍闲聊的时候,还说二爷最近政绩不错,有了出息,以后也可以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娶了。 结果,今日就露出了本性。 宋庄毓听不下去了,她家闺女虽说是嫁人了,可到底是个闺房女子,哪里听得了这种风流韵事,还是和青楼女子的! 所以,她小声的和秦雍说不舒服,想拉着秦姝兮起身告退了。 秦意之没注意到宋庄毓的动静,见秦姝兮没有反应,他也有些慌,原本就是要在撒谎的基础上,圆出一个谎言来。 他兀自急切的解释着,“真的,当时我拿着酒杯——” 他将左手比划成一个圆圈,击在自己右手上,倏地,酒杯倾落,酒水哗啦啦的倒进了自己的领口中。 “就这么,洒了一身!” 冰凉的酒水猛地灌入领中,彻骨寒凉,本就是初冬,这么一来,人都要冻僵了。 “所以我只能在花魁房间里换衣服,当时那花魁是不在现场的,我对天发誓,我跟那花魁清清白白,绝没有一点……” 男人费尽心思的“还原”着“当时”的情景,谁料一侧头,却发现他旁边的位置上已经空了,连宋庄毓都已经不在了。 秦意之诧异的望去,只见宋庄毓拉着秦姝兮已经朝外走去,两人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 男人看着那远去的倩影,薄唇抿紧,心口极其不是滋味。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么…… 第276章 将她搂在怀里 秦雍听了一堆,也没有听懂秦意之具体要说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说清清白白,他跟青楼女子还能有清白? 但有一点他听懂了。 秦雍恨铁不成钢的道:“真是胡闹,你好端端的给那青楼女子看什么琴谱!” 秦意之仿若未闻,喝了一大口闷酒,俊脸上有些许落寞…… 秦姝兮没有听到秦意之的话,更没有看到他在身后做了什么。 方才她还在发怔,就被宋庄毓牵了手腕拉出来,此时还有些许困惑,但心中也猜了个大概。 娘亲必定是不想听到秦意之说些不正经的话。 诚然,她也不想再多听一个字。 秦姝兮动了动唇,还是多关心了下,问道:“娘,你怎么拉我出来了,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娘没事,就是拉你出来透透风。” 宋庄毓摇了摇头,带着秦姝兮朝牡丹苑的方向走去。 她拉着秦姝兮的手,神情有些无奈道:“你这二叔,人是挺热心肠,对你也好,就是感情上太不负责了,还总去什么花楼,这么下去,怕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了,你虽嫁了人家,但日后还有机会再嫁,可不能被他影响了声誉,更不能被他带坏了,日后还是跟你叔叔少接触吧。” 秦姝兮身体微僵,眼下垂了一层暗影。 娘亲对秦意之的印象太差了,尤其是感情这方面的,始终不看好。 若是娘亲知道,他就是她喜欢的人……即便再嫁也是嫁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声音低了下去,“娘亲放心,姝兮心中有数。” 宋庄毓听着秦姝兮的声音,又想起刚才她冷淡的样子,又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娘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闹了什么别扭,可以疏远一点,但也不能像今日这么生疏,你们毕竟是叔侄。” 叔侄…… 秦姝兮表情一阵复杂。 宋庄毓还怀着身孕,秦姝兮不想她再为她担心什么,始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曾在宋庄毓面前表露太多。 母女两人一路走回牡丹苑,宋庄毓同秦姝兮聊了很多,都是开解她的那些话。 “姝兮,人还是要往前看的,日子也是会越过越好的……” 秦姝兮心知,这些时日她心情低落,母亲一直以为是“玄凛”的原因。 可现在,她知道了真相,却无法同母亲说清楚,便只能苦涩一笑。 “娘,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要等着过几个月弟弟的出生呢。” 宋庄毓摸了摸肚子,温和一笑,眼中浮起慈和的微光。 秦姝兮将宋庄毓送回牡丹苑,并没有多呆,便自己折身走向院子。 府中两侧生了许多冬梅,映着余阳,衬得四周越发寥落。 秦姝兮走在梅树下,身影清冷,脑中一片混乱。 今日种种浮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饭桌上,秦意之那样同她套近乎,她不是没有看出来。 但想起月娘在迎春楼时,那么热络的攀附在他胳膊上,便可知他们关系应该亲近,而且这样亲密的举动应该也不是一两日了。 还有,当初那大肚子的人! 她当众就骑到秦意之的身上……那样不堪的画面,秦姝兮想想就觉得心口膈应,仿佛有一团野火,无处发泄,顷刻燎原。 这混蛋在外厮混这么多年,应该有还有不少风流债。 可恨,他竟还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来骗她! 若是玄凛真的只是玄凛,绝不会叫她受这种气。 秦姝兮越想越恼火,步伐加快的往前走。 她一回院,就命人将院子锁住,任何人不能放进来,甚至还让桃叶把小白狼带回来了。 桃叶将团子放在院中,看着秦姝兮紧闭的房门,有些狐疑,王妃心情不好吗? …… 一顿过节的团圆饭,宋庄毓和秦姝兮一走,便也只剩秦意之和秦雍。 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吃的格外无聊。 秦意之眼见秦雍又要唠叨,寻了个借口就撤了。 秦雍自个看着一桌子丰富的菜肴,吃的十分郁闷。 秦意之快步朝秦姝兮的院子方向走去,郑风早就打听了动静,适时出现在男人的身侧。 “二爷,小的都打听了,王妃回去之后就让人锁了院门,还把那匹狼牵出来了。” 秦意之:“……” 他送她的狼,敢情最后是为了防他的? 行,真行。 男人舌尖抵了抵腮帮,眼底戾气陡生,风流俊美的脸上越发郁闷。 但现在这个局面,就是前路刀山火海,他就算踏平山海也要见到她! 还要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地亲…… 第277章 把他灌醉,好好折磨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 他们之间问题重重,他要是对她乱来……怕会惹毛了她。 忽然,秦意之看向郑风。 郑风瞥着自家主子的神情,觉得有些不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可他刚退一步,就被秦意之抓住领口,往上提了提。 秦意之薄唇勾着,笑意不达眼底。 “本王看你挺悠闲,你抽空去找桃叶学门技术。” 郑风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怂的不行,“二爷,学什么?” “驯狼。”秦意之留下两字,头也不回的抬步往前走。 鲜红的衣袍在初冬的冷风中猎猎作响,颀长的身影很快隐去。 留在一脸呆懵的郑风,驯狼? 那狼被桃叶喂得像头猪,体积肥大,攻击力肯定很强。 主子自己惹了事,追妻有阻碍的时候,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他? …… 天色暗了下来。 桃叶把团子放在院中,端着书梳洗的用具伺候秦姝兮。 她进去的时候,秦姝兮已经自行解了发钗,漆黑如墨的长发垂到腰间,身上只穿了很薄的衣衫。 此时,她正看着窗外发呆。 月色打在她削瘦的肩头,纤细的身影显得清冷单薄。 桃叶注意到,房间的长桌上歪倒着几个药瓶。 王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将自己关起来捣鼓药。 她又不由想到当初玄凛死的时候,王妃也是这样,但又好像不一样。 当初,王妃像是不要命似的没日没夜的呆坐着或者捣鼓药,如今王妃明显多了分躁意,那药瓶都歪歪扭扭的放着,草药也被捣得乱七八糟。 桃叶将水盆放下,走到秦姝兮身后,拿了一将纯白的大氅披到秦姝兮的肩上。 “王妃,奴婢打了水来,伺候你梳洗吧?” 闻言,秦姝兮像是被惊醒一般,视线突然聚焦起来。 原来月已上树梢。 她竟不知不觉在窗前站了这么久。 秦姝兮敛了一下心神,“不用了,你出去吧,我自己静一会。” 桃叶也伺候秦姝兮好多年了,虽然这大半年来,王妃的变化翻天覆地,但秦姝兮的心情不好,她还是能敏锐的觉察到的。 “王妃,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是谁惹你了么,王妃不要为不懂王妃的人,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秦姝兮一怔。 她心情不好,有这么明显吗?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是啊,为别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秦意之是怎么样的人,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 可她心里,就是憋闷的厉害。 桃叶瞧着她,又咬唇道:“就是不值得!如果有人惹奴婢不开心了,奴婢必定要对自己更好,取悦自己!不过王妃与奴婢不同,而且王妃又这么好,谁那么坏让王妃不高兴了,给他一点教训才是!” 秦姝兮被勾起一点兴趣,回头看她,“这么说,你还挺有心得的,若是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教训骗你的人?” 秦姝兮和桃叶不知道,此时最惹秦姝兮生气的人,正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站在她的房顶,紧紧地凝视着她。 桃叶认真的想了想。 “若是朋友惹了奴婢,奴婢不跟她做朋友了,如果对方肯道歉,那自然另当别论。” 秦姝兮的眼眸微闪,“倘若,是你的心上人呢?” “心上人?”桃叶眨巴了下眼睛,仔细的思考了下,“若是奴婢喜欢的人欺骗奴婢,还能把奴婢惹生气了,那肯定不是什么善意的谎言,更不是小事。” “奴婢得把他灌醉了,扔到青楼老鸨的房间里,再灌上药,好好折磨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然后再把他送去衙门,状告他罪名,让大老爷罚他,打他板子,打到他屁股开花,让他生不如死!” 秦姝兮:“……” 秦意之:“……” 这侍女怎么这么狠? 都是打哪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他赶忙看向秦姝兮,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会不会学坏…… 秦姝兮的脸色只是微微变了变,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桃叶一番慷慨激昂的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过于残暴了。 她只是想想,要真到那地步,她恐怕连打都不敢打对方。 更别提让对方屁股开花了。 再者,论对付起人来,王妃的手段明显高明,哪用得着请教她。 她赶紧改口道:“王妃,奴婢一时情急,说多错多,但若有谁惹王妃不快了,奴婢就放狼替王妃教训他!” 秦姝兮被桃叶逗笑了,清幽的眸中浮起笑意,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桃叶这才离开。 桃叶刚离开,一道黑影从屋顶腾空而下,稳稳的落在秦姝兮的房门前。 秦姝兮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伸手,推动支住窗户的长木,正要将窗户关上。 突然,窗前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 男人一袭黑衣,容颜俊美无双,眸光灼灼的盯着她…… 第278章 姝兮,我不想做人了 黑衣黑发的男人跃入眼帘,秦姝兮倏地想起了玄凛。 她有刹那的恍惚,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秦意之。 她脸色蓦然冷了下来,立刻将窗子砰的一声关上。 紧接着,她快步朝着门就走去。 在外头的秦意之变了变脸色,“姝兮——” 秦姝兮恍若未闻,她已至门边,伸手用力的撞上那门。 门夹带着风,寒风刺骨。 但有一只手快了她一步,在门即将合上的刹那,秦意之已经纵身一跃,率先撑住了门框。 这丫头真的气急了,要不是他动作快,今日怕是见不到她了。 “姝兮,今天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月娘什么都没有!” “跟我没关系。”秦姝兮脸色冰冷,想关上门,可秦意之的手却死死的撑着。 “若没关系,你怎么会气成这样?”他牢牢地锁视着她娇俏的脸庞,“你明知,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有了误会我必然要跟你好好解释。” 秦意之力气极大,带着那门吱呀一声都跟着晃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秦姝兮脸上的寒意陡生,酸涩与盛怒从脚底往脑上冲。 心尖上的女人…… 她怎么知道,他心尖上的女人是只有一个,还是很多个? 酸。 真酸。 秦姝兮忍不住恼了,恼他,更恼自己。 见她紧咬着唇不吭声,秦意猛地用力打开门,挤了进去。 秦姝兮立即反应过来想去挡,但已经来不及,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闯了进来,一下逼近在前。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步,踩着裙摆,险些跌倒过去。 腰身骤然一紧,秦意之一把将她扯入怀中,狠狠抱在怀中。 那力度,险些攥疼了她。 房门被他用脚一勾撞上,阵阵寒意隔绝在外。 男人强烈的气息扑鼻而来,秦姝兮气的脸都红了,抬手不断推开他,“谁准你进来的,放手,出去!” 他没动,她越推开他,他就越强势,霸道的将她锁在自己怀中,下颌也抵在她的颈窝处,不留空隙,不让她有推开他的机会。 “姝兮,你先听我解释,等我解释完,你想怎么罚我都成、我给你踹给你打,你喜欢怎么罚怎么罚,嗯?” 秦姝兮的清眸中如有滚滚烈火,“秦意之!” “你是我二叔,请你认清我们的关系,我信不信你又怎样,我是北慕宸的王妃!即使没有这层关系,你和我也只是叔侄,你跟我解释做什么,你做的那些混账事,与我有关系吗?” 秦意之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重重的抱着她的腰身,心口疼得窒闷:“你生气就生气,罚我骂我都行,但别刺激我,你明知道,我听不了这样的话。” “我们什么都做过,这样都算没关系,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算有关系?你想我们今晚洞房,好好确定一下我们的关系?” 秦姝兮倏然瞪圆了眼睛,气的咬牙,“秦意之,你这个——” “混账是吧?”他可以忍受她的怒骂,她的反抗,她的赌气,唯独不能接受她的疏远,尤其是撇清关系。 秦意之妖孽的脸上铁青,却咬牙笑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何止混账,你再刺激我,我连人都不想做了。” 她被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的言外之意她听得明明白白—— 她要是再说他不乐意听的话,他就不做人了,他要做禽兽了! 这混账,究竟是来跟她道歉的,还是来威胁她的? “别气了,姝兮,你生气我也不好受。” 他抚着她的后腰,还有落在腰间的长发,嗓音微低放柔了些,“今日确实是一场误会,我在看琴谱的时候酒撒身上了,我只能在房间里换衣服,那时候,她不在房间里,后来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以为你走了,所以才匆匆忙忙追出来。” 他喟叹一声,“但凡我能在处理你的事情上镇定点,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姝兮……” 一番话,半真半假。 除了身份上,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欺骗以外,其他的,他不想跟她有任何的误会。 秦姝兮当时气昏头了,但仔细想想,月娘应该是不在房间的。 他的解释也未必说谎,可她就是觉得很不合理。 看琴谱,为什么要喝酒? 他既然心里有她,虽然有言在先,要帮别人看琴谱,那也应该速战速决,可他却还有心情喝酒聊天…… 他对她的爱,怎么会那么的矛盾。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口酸酸的疼。 “秦意之,我可以信你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短时间内也确实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第279章 放手,你弄疼我了 “我不要你的妥协,我要你信我,”他微微松开了她,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带了点急迫,“或者,我现在带你去问月娘,让她跟你解释清楚!” ——他虽没有真的在同月娘喝酒,可他不曾背叛过她,字字属实! 秦姝兮听到秦意之提起月娘,心口又疼又闷,“你想见那月娘可以自己去,我不想。” 话落,她就要再次推开他。 秦意之一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姝兮……” 秦姝兮的手腕都差点被他捏碎,秀眉狠狠蹙起,“你弄疼我了!” 秦意之低头,见秦姝兮的手腕有些泛红,立即松缓了力道。 “我不想见她,现在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他英挺的眉头紧蹙着,盯着她的脸颊,“我向你保证,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下次,你再信我一次,嗯?” 秦姝兮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实话实说。 “秦二爷的风流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一进迎春楼,随随便便搭上的人都是个花魁,当着我的面都能那么亲密的拉扯,连挽胳膊都无比自然,你现在说让我信你……” “你是让我信你会浪子回头,与他人保持距离,还是你与其他人拉拉扯扯,暧昧至极的同时,信你对我是真心的?” 秦意之顿时语塞,张口想解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风流不正经的伪装,在他谋划大业的时候的确起到不少作用,可此时到秦姝兮这里,桩桩件件都成了催命符!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借着迎春楼主的身份帮她平反。 秦意之的身份不能暴露,只能用北慕宸的势力在暗中帮她,助她得偿所愿。 连玄凛也是为了保护她而存在。 可不曾想,她这般聪明,将北慕宸九皇子的身份扒了出来,甚至连玄凛的身份也识破了。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有好几次他都想跟她坦白,但偏偏时机一直不对,加上北慕宸日后回归朝堂,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麻烦与敌人,她既已厌恶北慕宸,他觉得让她继续厌恶也好,免得把自己搭进去。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种保护。 否则,他早就亲口说出所有真相,跪着给她请罪了。 哪里还会演变成这么复杂又麻烦的局面。 “平时这些风流的模样都是我装出来的,包括月娘,我只是给她钱,让她配合我演纨绔的戏,今日我还跟她言明了,在你跟前不必演戏。” 他看着她,神色焦灼。 “我也错了,我自省。不管是不是演戏,日后都绝对不会再有女人近我的身,你若是还气恼,日后我连迎春楼都不去了,好不好?” 演戏? 他跟月娘只是演戏? 秦姝兮只觉得像是有滚烫的开水在心头滚动。 这男人先扮成玄凛招惹她,又假死弃她而去,后来又当着她的面与月娘勾勾搭搭,不管他是为了谁,又是不是演戏,总之都从未将她放在首位考虑过。 假死时没想过她会痛,与人做戏时没想过她会难受。 她看不透他,有些时候还会因他而患得患失,可他就跟没事人一样…… 他们现在会有这个局面,月娘的事情说白了说不过只是一个导火索,他们之间的矛盾太多了,问题也太多了。 爆发起来,总是无法收拾。 秦姝兮狠狠咬牙,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丝毫没有抽动。 她只能再次重复道:“秦意之,放开我!” “我不放。”他不肯放手,又怎么能放手,“我等你消气了再放。” 她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他怎么这么无赖! 又说跟那些姑娘是演戏,那这些花招到底是从哪学的! 秦姝兮瞪他,咬牙笑道:“秦二爷这张巧嘴,真是为哄姑娘而生的,可惜我不是那些姑娘,你这些花言巧语,还是用在别人身上……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猛然低头吻住了她。 墨竹香气铺天盖地朝秦姝兮压了下来,薄唇炽热…… 第280章 秦意之,你不是玄凛 秦姝兮的脑袋嗡了一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秦意之已经抬起头,眸色炙热的看着她。 “别的姑娘我不想管,我只想哄你一人,都哄不好。” 他这肆意妄为的性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知收敛。 秦姝兮这时候被他亲了觉得太窝火,扬手想打他,纤细的手腕却一下被他扣住。 “你看,你现在又恼我亲你了?”他瞧着她,声音突然示弱下来,罕见的透着委屈。 “你生我的气,恼我也恼了好些日子了,也不曾给我好脸色,如今我们因为不存在的误会闹别扭,伤感情,我更觉得难受,可你又在我的怀里,我情难自禁,自然克制不住对你的喜欢。” 说着,他又把脸往她手边蹭蹭,“若你打了我能息怒的话,你就打吧。” 这画风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秦姝兮感觉有点被秦意之带偏了,他是不是在以退为进? “放手,我不打你了,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秦意之就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 “我以前是玄凛的时候也能常来,现在不想走。” 秦姝兮的俏脸骤然一僵,神色蓦然低落下来,她抿紧了唇,“秦意之,你不是他。” 男人的神色也蓦然一怔,垂眸凝视着她脸上的落寞,心头忽然有什么被狠撞了一下,涩疼了一会。 他的眸底浮起一抹暗色。 “姝兮,我就是玄凛,我和他是一个人。” 秦姝兮的唇角勾起嘲弄,字字凛然:“你不是他,玄凛早就死了。” 他若是玄凛,绝不会这样欺骗她。 更不会这样捉弄她! 可惜…… 要是玄凛真的是玄凛就好了,此时要是见秦意之欺负她,定会冲出来暴打他一顿。 秦意之的表情僵住。 他却紧紧地盯着她,字字清晰认真无比的道:“不管你怎么想,无论是我还是玄凛,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纯粹干净。” 秦姝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笑了。 “秦二爷健忘不成?几个月前,是谁当街抱走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一口一个小心肝叫的那么亲热?” 他立即回道:“那是个男人装的,我随便找的一个人,给了些银子,让他帮我演戏毁我点名声。” 秦姝兮的眼睛一下瞪圆了,震惊无比。 “那是个男人?” “嗯,我怎么可能抱别的女人,”秦意之的声音还有几分委屈似的:“这事,我也是没法子,当初宋夫人张罗给我选亲,你还亲自选了不少名门闺秀,那亲事都逼到眼前了,我只好出此下策。” 秦姝兮认真的回忆了一瞬,当日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的确有几分怪怪的,她虽然怀孕,但步履轻快,一点也不像怀胎的人,而且怀孕的人不会浓妆艳抹。 她跳上秦意之身上的时候,明显身形很轻。 而且那人骨骼粗壮,也不像女人。 只不过,那时候她离得远,注意力又在他怎么圆场上,根本没细究这些。 现在想想,的确是疑点重重,也确实可能是个男人…… 可谁能想到,这混蛋为了躲避姻亲,连这种事都能干出来! 她竟还真的信了! 秦姝兮觉得又是一口气上不来。 她平日里向来冷静,却总是被这混蛋耍的团团转! “所以,你不是真的好男色?”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我对你的心意,还不够明朗?” 秦姝兮蓦然冷笑,看着他。 “所以,那次我去迎春楼乔装成男人的模样,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却故意当众把我当成小倌,让别人以为你好男色,还……” 说到这,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还把她扛上去,拍了她的屁股! 秦意之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尖,目光有点不敢看秦姝兮。 怎么就全都暴露了呢。 秦姝兮凉飕飕的看着他,见他这表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有些咬牙切齿。 “秦意之,你简直太混蛋了!” 秦意之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好不容易让秦姝兮放缓了那么一点态度,这下又要悬了。 他不住的打量着秦姝兮的神色,便见她满面怒容的问道:“那迎春楼里的莺莺燕燕呢,你有没有染指过?” “绝对没有!”秦意之黑眸灼灼,伸手发誓:“一根手指头都没有,我的身子绝对干净,不信的话,你可以验身!” 秦姝兮的耳尖刷的一下红透了。 谁要验身了! 他到底能不能正经说话! 她不想跑题,继续抓着过往还记得的细节问:“那上次我爹生辰宴,你脖子上的口脂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他一袭红衣招摇出场,脖颈上一处明显的口脂印记,难不成这还是个男人亲的? 不对,就算是个男人亲的,那也…… 第281章 她知道了他的小马甲 也不能容忍! 秦意之倒没有一开始就解释,他突然拉住秦姝兮的手腕,朝她的妆奁台走去。 秦姝兮没有反抗,两人几步走到梳妆台旁,他看着他在她的台子上一阵翻腾,凝眉,“你不回答我的问题,翻找我的梳妆台做什么?” 秦意之找到一盒脂粉,熟稔的打开盖子。 因为秦姝兮很少用,那脂粉颜色很鲜艳,打开也是满的。 秦意之松开秦姝兮的手,伸手在里面捻了捻,旋即便将手指放在脖子上,熟练的画了一个唇纹。 短短几下,他就将女子的唇描摹的惟妙惟肖,还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 秦意之转头瞧着她,“我自己画的,像模像样吧。” 秦姝兮的表情如遭雷击。 秦意之到底有多能演戏,这都能演! 而且他这样熟练,必定是练过不少次,为了装成像模像样的纨绔,他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她打量着那口脂印记,声音不自觉的透着酸意,“你倒是对女子的唇形,很熟悉。” 那薄薄的樱桃小唇,也不知道是照着谁家姑娘画的。 男人的唇角忽然扬了扬,将手指上残余的脂粉描摹在她的唇上,“因为,我尝过。” ——嗡! 秦姝兮心头一颤,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开玩笑的,你知道我聪明,学什么都快,何况只是画个东西。”他瞧着她,嗓音低沉徐徐,“天下的女人千千万,我只尝过你的吻。” 秦姝兮的心跳都被他逼得加速了,她恶狠狠的瞪他:“秦意之!” 这人,当真是迎春楼逛久了,都不用她给甜头,自己就能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肆无忌惮的撩拨她了! 秦意之的模样看起来有点被她吓住,唇角却转瞬挑出一抹笑,“滋味挺甜的。” 秦姝兮又作势要打他,?秦意之一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大手抱住她柔软的小拳,“别打了,再打,手该疼了。” 秦姝兮要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死紧,“那是我的事。” “你手疼,我心疼。” 他说话的语气语调,甚至是这样简单清冷的字眼,明明只是无意,偏生出一种撩拨的意味,也与玄凛平日说话时相似。 两人离得近,不时有墨竹香气传来。 这一刻,秦意之和玄凛,仿佛重合。 又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秦姝兮一阵心烦意乱。 就算他跟那些莺莺燕燕是清白的,他跟月娘也是清白的,都是他装出来的,那她也不能因此原谅他。 抛开这些问题,他们关系上,本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他以玄凛身份欺骗她,也许还有其他秘密继续瞒着或骗着,她要原谅,也不该在此刻。 她将手用力拽出,语气又恢复一贯的清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已是一阵兵荒马乱。 她努力不被他影响,扯开话题问道:“是北慕宸让你装纨绔的?为了更好的打探消息?” 除了北慕宸,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北慕宸想要入朝,必定会让自己的心腹为他在民间打探。 像秦意之这样的二世祖,正好是他压箱底的王牌。 秦意之心头一跳,眸光不动声色的从秦姝兮脸上移开:“嗯,都是北慕宸让我这么做的。” 其实他装纨绔,不是为了更好的打探消息,是为了能够活命。 十三年前,后宫政变,他与母妃生离死别,假装死遁被嬷嬷带出了皇宫,才侥幸保住性命,嬷嬷带着他几番周折找到了当时在边境驻守的老侯爷。 他被老侯爷带回京的时候,虽然只有七岁,但皇宫的尔虞我诈,早就让他惧怕。 秦雍比他大许多,不会跟他这个“私生子”,争什么宠爱,但他若表现的过于惊才艳艳,秦雍会不会像北盛澈一样嫉妒他,想毁掉他,将他扼杀于少年时期,真不一定。 毕竟,人心易变。 何况皇后一党,北盛澈也会多关注他,他没必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装成纨绔二世祖,敛起所有锋芒,打消所有人的疑虑,不挡任何人的路,是他那时唯一可以走的路。 秦姝兮看着他,想不明白秦意之为什么会这么听北慕宸的话。 尤其是他一直在侯府,怎么会认识北慕宸,这个原本”死于“十三年的皇族呢。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跟北慕宸扯上关系的?” “你知我不是你的亲二叔,老侯爷没有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几年前我想查找有关于我的身世的时候,与他结识,后来我们各取所需,我帮他做事,他帮我查身份。” 秦意之面不改色的说着。 很好,谎话越编越多。 他一定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世捂紧了,不然他都难以想象自己的下场—— 第282章 他的患得患失,几乎癫狂 秦姝兮眉心轻蹙,没有怀疑他的话。 北慕宸这个人,的确不做赔本的买卖,他帮秦意之什么,一定会索取更多的回报。 但与他这样的人合作,她总觉得是与虎谋皮。 “你身在侯府,却为九皇子办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什么事办砸了,或者……九皇子的事情失败了,侯府日后会受你牵连?” 她说的不假,北慕宸的身份一旦在没有回归朝堂之前被人发现了,势必惹来腥风血雨,那些觉得他碍眼的人,必定想尽办法的诛杀他。 侯府也早就与他牵扯纠缠,他要是出事,侯府必受牵连! 男人黑眸灼灼的望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撩了下她耳尖的碎发,捋到耳后。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也不会陷侯府于危险之中,更不会拿你的性命冒险,没有万全的把握,我绝对不会做。” 何况,他既然要做,便已经想好了下策。 若他有朝一日真的失败了,他定会拼尽全力护侯府平安,护她周全,哪怕是用他的性命来换她,他也甘愿。 男人平缓的语调,字字清晰的嗓音,那双漆黑如墨的瞳眸…… 这一瞬,秦姝兮又觉得秦意之是玄凛了,是当初那个黑衣黑发,只会对她温柔的冷面暗卫。 她的心底翻滚起万千涟漪,近乎都要忘了,他们刚刚吵过架。 可她也清醒的知道,眼前这人,是前一刻几乎快将她气死的二世祖! 随即想到了什么,秦姝兮的眼神一阵复杂。 玄凛虽“死”,暂时逃过北盛澈的眼睛,可若是北盛澈发现什么,发现秦意之和迎春楼那有什么联系,怕是会故技重施。 而且北盛澈那人,阴毒手段那么多,那日宋大人还提醒她,太子那边有所动作。 秦意之如今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以她对北盛澈的了解,他要么拉拢秦意之,要么——就除掉秦意之。 她虽气秦意之,恼秦意之,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轰出去,可到底也担心他, 得为他做好万全之策。 秦意之见她迟迟不语,微微眯起长眸,也问了自己特别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姝兮,你为什么会知道北盛澈这么多事情?” 秦姝兮看了他一眼。 秦意之是北慕宸的手下,那北慕宸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不少。 肯定也包括,她找北慕宸送名单,让他除掉太子的得力助手,还有一些未来的心腹 。 但这些事情,可不好解释,毕竟她不能告诉秦意之她是重生之人。 秦姝兮幽凉的抬眸,声音冷清:“你也没有将你的秘密完全告诉我,我也就不想告诉你。” 秦意之噎了一下,见秦姝兮态度冰冷,眉头深深拧起。 这样的疏离和漠然,他非常不喜欢。 他抿唇道:“我只是想了解你更多一点。” 他想接近她,想知道她每时每刻在想什么,想知道她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有什么可了解的,我也不是也一样不了解你?”秦姝兮一双眸子清澈幽亮,“彼此都瞒着点秘密,很公平。” 秦意之瞧着秦姝兮,俊脸上浮现无奈的神色,却咬牙笑道:“姝兮,你非要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这丫头就像一个刺猬,但凡有人接近她防备的临界点,必然会竖起一身的利刺。 他一次次被扎,又一次次靠近,可有时候,总也进不了她的心。 她浑身上下好像藏了很多秘密,他看不透,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几乎要发狂。 秦姝兮冷视他,望了一眼月色,毅然道:“你该走了。” “不急,我……” “我要休息了。”秦意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姝兮冒然打断:“我很累,你有夜闯别人闺房的精力,没道理要求被闯入闺房的女子,跟你一样有精力。” 秦意之心口又疼又闷,既心疼她,又被她说的话怼的又几分委屈。 他今天这样着急,自然是怕彻底失去她。 男人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我会走,我不打扰你,但你不会再生气了吧?” 他真怕,他前脚一走,她这院子再也不让他踏入半步了。 秦姝兮横了他一眼,语气犀利道:“你要再不走,我现在就生气了。” “好,你别气,我走。” 秦意之转身欲出。 可他刚抬起脚步,倏然想起什么,心间一阵躁意。 男人侧头,深深凝望秦姝兮,声音坚定无比。 “姝兮,我保证,无论我做什么,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事,尤其是你。” 秦姝兮细长浓密的眼睫闪动,望向秦意之。 夜色下,男人眉目如画,风华绝代,字字透着悲痛。 “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梦到过你,梦到你被人利用,梦到你在大片荒野中拼命奔逃,最后……还被北盛澈杀了,等我找到你的时候,只剩一具尸身……” ——轰! 秦姝兮的脑袋蓦然一片空白,惊愕异常。 “你竟然梦到过我的死?” 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第283章 他一生未娶,与她同葬 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可他怎么会知道? 而且他还去找了她? 难道上一世,在她死后还发生过什么? 秦意之神色皴裂,声音变得无比苦涩,像是这一切就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是啊,我梦到你惨死,但,我为你手刃了仇人……” 梦里的他,杀了北盛澈,夺了帝位。 灭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包括秦婉知,秦叶轩,还有李娟。 后来,他将天下治理的清明长盛,但一生未娶。 寻遍天下奇法,一生都在为秦姝兮求得重生的办法,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却都没有效果。 最后还是一位出尘的大师告诉他,今生求而不得,可求来世,但需日日吃斋念佛,积德行善,亲力亲为积攒功德九千九百九十九件,方才能求得她的重生。 梦里的他对她执念极深。 在宗族里挑选了一个有学识又懂事的后辈,继承了皇位后,他便去了佛寺中,青灯古佛,行善积德了整整四十年。 他日日看着她的画像,没有一日过得痛快。 也确实,此生固短,无她何欢。 每一年她的生辰日,他都亲手为她雕刻生辰礼,为她放孔明灯。 就这么过了四十年,一万四千六百一十天。 他终于攒够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件善事,于那日圆寂。 他死后,与她同葬。 生前所有为她写的无数诗词歌赋,作得数千张画,雕得几十件生辰礼,全都一同下葬。 秦姝兮永远都不会知道。 生前的一万多个日夜,秦意之无数次跪在佛像前,只向佛祖祈求一件事—— 赐予她重生。 她也不会知道。 秦意之那双指点江山的手,为她沾染过多少血。 帝王尊贵,可他为求得她的转世重生,又跪在人前多少次。 为了她能重生,他甚至不敢妄想与她的姻缘。 他只觉得她太苦,若能重来,他想好生护着她,仔细藏好,妥善安放。 免她苦,免她惊,免她风雨漂泊,免她无枝可依…… 秦姝兮看着秦意之,满眼震愕。 前世,秦意之不仅找到了她,还为她手刃了仇人?! 为什么?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觉得,是不是因为叔侄情分。 可他明明知道她不是他的亲侄女。 而且……他们前世一点也不亲近。 更没有今生这样的纠缠。 “你……后来呢?梦里有后来吗?” 秦意之被迫从悲苦的记忆里抽离,他看着她,心如刀割般的感受还未曾散去。 他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精致的眉眼满是戾气。 他在梦中已经失去过她一次。 他绝不允许她在现实里,出一点差错! “梦里的后来不好,那世上都没有了你,我要怎么能好,所以不要推开我,再生气都不要推开我,姝兮……” 那样擅于伪装的人,此刻连声音都因为害怕失去她而有些微颤。 秦姝兮咬了咬唇,一字不发,可小脸却是越发清白。 他怎么会梦到那些事呢。 那些,又究竟是不是真的前世的事情? 她不得而知。 但或许,她受了他的情绪感染,此时心口竟也酸涩的厉害。 前尘往事,她被北盛澈弃尸荒野,被李娟陷害,那种窒息的痛与恨,依旧厉厉在目,记忆犹新! 秦意之心绪不稳,却终究没再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便道:“不许多想了,就当我胡说。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秦姝兮的心尖微颤,抬眸间,男人已转身离去。 颀长的身影在夜色下翩然卓绝。 秦姝兮站在原地望着他,清眸幽深而复杂,唇也微微抿紧了…… 一连两日,秦姝兮与秦意之的关系处于一种很微妙的阶段。 能说话有回应,但就是还差一点打破壁垒的东西,两人相处的不咸不淡,秦意之因为大理寺的事情,也忙碌了一阵。 赶回来时,已经晚上了,不好打扰她。 而秦意之的名字,很快就在宫中被突然提了起来。 皇帝看着大理寺卿递上来的奏折,眼角微微上挑,有些欣慰的道:“这小子挑的都是普通人,竟然打败了各家族的子弟,倒是有点眼光。” 上次皇帝封了秦意之大理监察史一职之后,大理寺卿便着手让秦意之为朝廷选兵。 秦意之选的几个看起来平平的人,实力却不容小觑,在选兵大比试时候,连从小练武的世家子弟都击败了。 大理寺卿上书,对秦意之自然是一番夸赞,皇帝听了也觉得此人靠谱可用,越发的喜欢。 王公公见此,十分有眼力见的接话,问道:“皇上可要赏赐他?” “赏,自然要赏!不仅赏,还要好好的赏!”皇帝将奏折合上,龙颜大悦,在想赏些什么。 王公公最知皇帝心意,秦意之身在侯府,并不缺什么,此时又有官爵加身,也不好在短短几个月内连续提拔,以防有心人诟病。 王公公打量着皇帝的神色道:“皇上,秦监察史如今入朝为官,但还没有自己的府邸……” 皇帝顿时有了方向,拍板道:“那便赐个府邸吧,宅子选离侯府近一些的。” “是。”王公公领命下去。 他心想,还没见过哪位贵人能有秦监察史这份殊荣,不但赐了宅子,还能让皇上特意叮嘱着离家近一点。 日后,这位监察史的前途必然不可估量! …… 翌日一早,御赐的旨意就到了侯府。 听说宫里来人了,秦雍连忙带着府中一众的人前来接旨,连大腹便便的宋庄毓都出动了。 秦意之身着红袍走了出来,他容貌俊美,笑颜绝艳,哪怕眼睑处有些乌青,明显没有休息好,却仍旧风华绝代。 远远的,他就看见秦姝兮从小道上踏步而来。 虽只隔了几日,但他还是觉得她憔悴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男人眉头微蹙。 等待会接完圣旨,他得给她买些好吃的补一补。 他正盯着秦姝兮,身子猝不及防的就被秦雍撞了一下,紧跟着,呵斥声也传来了—— “秦意之,你又给侯府惹了什么乱子!” 秦雍紧张的不行,手心都冒了冷汗。 他最近政绩稳定,顺风顺水。 现在宫里来了圣旨,必定是因为秦意之在大理寺没干好事,皇上要降罪了! 早就提醒过他,官场水深,不要进,进了就好好干,这下他突然成了监察史,树大招风,看吧,刚上任就出乱子了! 见秦雍额上冒了冷汗,秦意之淡定如初。 他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得意道:“大哥不用担心,我最近没惹事,干的都是好事呢,你就看皇上怎么奖励我吧。” 秦意之越这么说,秦雍就越觉得心惊胆战,甚至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你——你这厮,可小点声吧! 侯府世代谨慎为官,怎么就出了秦意之这个胆大包天,胆大妄为的货色! 两人正说着,秦姝兮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跟前。 秦意之的眸光从秦雍脸上移到秦姝兮的身上,微微敛眸。 那日他坦诚自己只是装纨绔,今日再在她面前做样子的时候,心境就不一样了,多少会有点别扭。 他的心里像是有波澜暗涌,不安的冲撞着,怕她觉得他假,更怕她根本不想再理他。 可偏偏,他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和想法。 秦姝兮倒是没有秦雍那样的紧张,秦意之既然是扮纨绔,自然是有自己真本事的。 况且,他说过绝不会连累到侯府,她是相信他的。 这时,太监见人来齐了,便拿起圣旨宣读起来。 圣旨内容不是要降罪,反倒一连夸了秦意之好多,连“英雄慧眼”都用上了。 最后,太监宣读道:“赐秦监察史——桃花居府邸一座,钦此。秦二爷,接旨吧。” 秦姝兮的身子微微一震。 皇帝竟然赐秦意之府邸。 那……他要搬出去了么? 第284章 洞房花烛夜 她咬了下唇瓣,这混蛋平日里总气她,搬出去倒是眼不见心不烦。 可为什么,她的心口忍不住泛酸…… 秦雍听着也着实吓了一跳,不由得和宋庄毓对视一眼。 秦意之这厮在大理寺不但挺顺,还办好了差事,皇上还他赐了府邸! 众人心思百转时,秦意之已经领旨谢恩。 宫里的人走后,几人聚在大厅里,看着秦意之的神色各异。 秦雍觉得秦意之运气也太好了。 朝廷上就没出过这么顺风顺水的人! 宋庄毓也对秦意之高看了两眼,只有秦姝兮神色自若,仿佛于己无关。 但她心下,已经翻江倒海。 秦雍眼角扬着喜悦,侧身看向秦意之。 “意之,皇上给你安排了住处,你是搬出去,还是继续留在侯府啊?”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心里却在想:这小子要是搬出去了,也能少给侯府惹事。 再者,秦意之成家之后,迟早也要搬出的,还是早出去好。 不过身为他大哥,这种想赶他出府的心情,总是不能显露出来的。 秦雍的话一出口,秦姝兮的后背就不自觉的僵了些,耳朵也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想听听秦意之怎么回答。 秦意之看着手中刚刚接过宫人的房屋图纸,这府邸离侯府并不远。 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闪了闪,像是想到了什么,扬声朗笑道:“去,当然要去,这是皇上恩赐的,到时候我收拾一番,请大家来府中吃好喝好,饱餐一顿!” 秦雍不成器的看了他一眼,吃吃吃,这厮就知道吃。 但此时秦意之在兴头上,他也不好挫他的骄气,便道:“以后再说吧。” 这时,宋庄毓开口道:“恭喜意之了。” 秦意之拿出腰间折扇,故作闲散的笑道:“多谢嫂嫂,等以后我当了更大的官,大家都跟着有福!” 当然,最有福的,肯定是他的女人。 有了名正言顺的府宅,他跟小丫头就更方便了,他得抓紧寻个机会,让她光明正大的住那宅子里去,天天山珍海味的疼着。 再者,洞房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她已经及笄了。 能受得住他…… 秦雍见秦意之春风满面的模样,更看不上了秦意之了。 没点出息。 不就一个府邸,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沉默听着的秦姝兮却咬了下唇瓣,指甲扣进手心,心中窒闷酸涩。 说不上的别扭和失落。 她跟他之间,就算月娘的事情,她理解了他,两人也默契的达成了共识不再追究。 可他们最大的矛盾,他以玄凛身份欺骗她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呢。 他们的心结还在,还没有处理好,他却不着急,也不慌张,是吃透她会心软? 那日跟她情话绵绵,立誓发誓的,今日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了。 答应的无比痛快,还无比开怀。 果然,男人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什么爱不爱的,护不护的。 情意何曾能大过权势,不过是女人的妄念。 秦姝兮越想越气,简直想骂人。 可最终,她还是强忍着对秦意之的恼意,道:“真是恭喜‘二叔’了,不过姝兮人懒,日后就不凑二叔的热闹了,二叔既有了府邸,事业有成,也是时候好好收收心,早点娶门亲了,也省得爹娘总记挂你。” 话落,秦姝兮没看见秦意之瞬间沉郁的脸色,与秦雍和宋庄毓招呼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秦意之看着她毫不留恋离开的身影,薄唇微抿。 秦雍和宋庄毓相互看了眼,也跟秦意之招呼了一声,离开了。 大厅里顷刻间安静下来。 闻讯赶来的郑风,摩拳擦掌的冲到秦意之身边,一脸兴奋道:“恭喜二爷,二爷,咱有府邸了,什么时候搬?奴才先去准备着。” 秦意之横他一眼,想说他着什么急,他得先哄好媳妇儿再说。 可他转念想了想,却出声道:“你先去找几个可靠的人,为我做件事,搬家的事情晚些再说。” 郑风利落的应下,“得嘞,二爷要做什么事?” 秦意之的眼眸微闪,把图纸递给郑风,“挖地道。” 搬家是一定要搬的。 但秦姝兮,他也要日日见着才行。 一日都不能少…… 第285章 他吃醋了 秦姝兮心里窝着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意,莲花碎步都走的飞快。 这时,桃叶忽然匆匆朝她跑来,气喘吁吁的,“王……王妃,沈大人来找王妃,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大人? 沈洌吗? 秦姝兮顿时停下了脚步,眉眼间因为负气而显得格外的活色生香,侧首望向桃叶,“人在哪?” 桃叶回道:“还在府外等着呢。” 秦姝兮转身,往府外走去。 她到了府外一看,果真是沈洌。 他换了一身寻常人家的衣服,高高的束起长发,腰间别着一把大刀,浑身气质凛然,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沈校尉。” 沈洌抬眸,一眼便见着容颜绝美的秦姝兮,他忙朝她拱手行礼,“王妃。” “不必多礼,”秦姝兮知道沈洌不会无事来找她,直接道:“外面说话不方便,沈校尉随我进院子吧。” 沈洌没有多言,跟在她的身后进了院子。 桃叶知道他们要谈事,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上了茶之后,自己也在院子外面守着。 秦姝兮与沈洌坐下,两人挨的近了,她一眼就看见沈洌的手背上有一道细长的划伤,秀眉微蹙。 “沈校尉怎么受伤了?” 沈洌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伤口,解释道:“武将,训练时难免会有点伤口,多谢王妃关怀。” 倒也是。 秦姝兮了然的点头。 沈洌毕竟是拿刀的人,受点伤在所难免。 不过,他现在只是校尉的身份,两年后才会成为宫中禁卫军的统领,那时所应对的危险才比较多。 只可惜她重生后一切时间线都更改了,她现在也无法预知他会不会提前成为统领,提醒不了他什么。 “沈校尉特意从宫里出来,言明有事寻我,不知是找到当初那个私闯誉王母妃寝殿的杀手了,还是太子那边有了动静?” 说到杀手,沈洌的眼眸微闪。 这个人,他暗中查了又查,先前太子也在找那个杀手时,他就对某个人生了疑心,近日来他又暗中调查,比对了一番,确实有了些线索,但他还不能确定身份,便不与秦姝兮说了。 “今日沈某来找王妃,确实想要跟王妃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不是那个杀手的事情,也不是太子,而是关于少将军。” 姜政? 秦姝兮黑白分明的瞳眸倏然一冷,“沈校尉请说。” “沈某虽然身属皇宫禁卫军,但也认识几个军营里的将士,听闻近日少将军那边的兵马频繁调动,虽然只是小部分人马,但在国泰民安的皇城内暗中调兵确实引人注目,也就惹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传闻,传到了沈某的耳里。” 沈洌的脸色凝重,声音很低。 “前段时间秦二爷惹了将军府,还逼得风光无限的少将军在回京路上立碑谢罪的事情,王妃可还记得?有消息说少将军此次调兵,是为了对付秦二爷,还有……您。” 见秦姝兮的表情微微一沉,沈洌又道:“王妃,现在一切只是推测,沈某说这些也只是提醒,王妃做好防备即可,不必过于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沈洌还是忍不住忧心了一下。 将军府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所以他一听到消息,不论真假,都得来告知秦姝兮一声。 毕竟空穴不来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秦姝兮的黑眸湛湛,娇俏清丽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冷意。 姜政确实不是什么能忍气吞声的人,被秦意之整了一顿,没道理一直强忍着,势必会找机会教训秦意之。 “我知道了,多谢沈校尉,我会注意的。” 沈洌的目的已达到,便起身想离开,“那沈某就先告辞……” “等等,”秦姝兮按下了他,指了指他手背上的伤口,“我先帮你把手上的伤处理了吧。” 沈洌毫不在意的道:“只是小伤口,无碍。” “就算只是小伤口,也不该敷衍了事,沈校尉记挂着别人的性命安危,更要记挂自己的康健才是。” 她的声音听着像玉石撞击铜铃,清冷又脆亮,语气也毫无恶意,沈洌却莫名有种被训了的错觉,耳尖微红。 “那,沈某就先谢过王妃了。” 沈洌帮了她那么多,这点事算什么,秦姝兮冲他笑笑,帮他找药去。 而秦意之那边,刚刚才跟郑风说完怎么挖地道的事情,准备去找秦姝兮哄哄她的时候,就见一个小厮来报,说秦姝兮会见了沈洌,此刻两个人还在院中畅谈。 沈洌? 男人精致的眉眼间迅速阴寒,眸底黑云骤集,疾步往秦姝兮的院子去了。 他都要搬走了,她生气不找他就算了,怎么还有心情跟别的男人聊天? 郑风瞧着男人行色匆匆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格外丰富,不由得感慨一声。 王妃就是王妃,以前不知道主子心意便罢了,现在知道了,依旧敢把别的男人带回院子,也不怕主子抓狂,发疯…… 秦姝兮尚且不知秦意之赶来的事情,她专心致志的替沈洌处理伤口。 他手背上的伤口不小,伤口处还有木屑,导致发脓。 她秀眉紧蹙,叮嘱沈洌道:“沈校尉,习武之人受了点正常,但伤口迟迟不见好的话,你就必须要用药处理,不然情况会越来越糟。” “是,沈某记住了。” 沈洌压根不敢看她,当然,是因为男女有别,也因为尊卑有别。 但伤口处骤然一疼,他下意识倒吸了口冷气。 她抬头看他,“我在给你挑脓水,可能会有点疼。” 这时,院子外突然砰的一声,院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紧接着就传来一道张扬又莫名带了点冷冽的声音—— “……” 第286章 姝兮,你怕我? “连这点小伤的疼都不能忍的话,我劝沈校尉的位置换个人坐。” 两人迅速循声望去,秦姝兮一眼就看到秦意之踏步而来,他还是一身红衣,眉目精致,薄唇噙着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气场却极强。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给沈洌的伤口上药,动作不紧不慢的包扎。 沈洌看了一眼秦意之,想到自己对他的调查,漆黑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秦二爷。” 秦意之的视线在秦姝兮动作利落为他包扎的手上,胸前里弥漫的酸意越来越重。 “宫里有御医,沈校尉怎么舍近求远找小侄女看诊?” 沈洌却不在意这个,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沈某有事来找王妃,不是特意来求诊的,但王妃心善,所以帮沈某处理伤口。” 竟还是小丫头主动给沈洌处理伤口的! 秦意之的妒意忽然掀起了万丈高,薄唇却勾出了一抹弧度,可笑意不达眼底。 “是么,看来小侄女跟沈校尉关系不错,不过小侄女也没入宫几次,你们是怎么熟稔起来的?” “关系不错”这几个字,男人咬音很重。 沈洌感觉到了一股莫名而强烈的敌意,他微微蹙眉,刚要说什么,就听秦姝兮温声道:“沈校尉,伤口处理好了,你先回宫吧,日后有事再联系。” 沈洌忙道:“好,多谢王妃。” “应该的,”秦姝兮眉眼弯弯的笑,又喊了看不住门,任由秦意之进院子的桃叶进来,“桃叶,替我送送沈校尉。” 桃叶什么都不知情,她还以为秦意之跟秦姝兮关系这么亲近,放进来也无碍,笑嘻嘻的应着:“是,王妃。沈大人,这边请。” 沈洌朝秦姝兮拱手,又朝秦意之拱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跟着桃叶离开了。 院子里重新归于寂静。 秦姝兮脸上的笑意一下敛了起来,低头收拾药箱。 秦意之三两步走到她的身边,“沈洌来找你做什么?” 她没有吭声,继续收拾药瓶。 男人的心头的怒意突然高涨,他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秘密,偏偏他还得不到秘密的答案,恼怒又上火。 可他还是忍了忍,“我看你总与他走的那么近,你们是以前就认识,还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结识?” 秦姝兮依旧没有应话,全程冷漠着脸。 她见沈洌可以心平气和,不代表跟马上要搬走的,满口谎言的男人也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秦意之见她就是不跟他说话,英俊的眉眼翻滚起了一层阴霾,最后一点耐心被她气没了。 秦姝兮刚把药箱整理好,正要盖上进屋,腰身蓦然一重,整个身子一轻,直接被男人扛上了肩头。 “啊,秦意之!”她吓得低叫,男人却铁青着脸,径直踹开她的房门,脚用力勾着门狠狠一踢又关上了,将她丢在了床榻上。 尽管床上有铺好的床褥,秦姝兮也没有摔疼,但还是眩晕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要起身,秦意之已经欺身而上,将她的两只手按在了床的两侧,禁锢的紧紧地。 “秦意之!”秦姝兮气狠了,一边挣扎一边瞪他,“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男人见她生气,不怒反笑,俊美的脸上一笑倾城。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原来害怕了也会理我,嗯?” 秦姝兮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属于他的熟悉而又过于有侵略性的气息浓烈,她不安的拧着手腕,“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生气了!” “你现在不就是在跟我生气,我放不放开你有什么区别?” 秦意之掌控着她,眼神很暗夹藏着深刻的冷意,“姝兮,我从来不干涉你跟任何人来往,但点到即止,过了线我会很生气,所以你听话点,也别总晾着我,我容易受刺激。” 她看着他脸上毫无掩饰的嫉妒和恼怒,被他气笑了。 她跟沈洌算什么,他怎么不说自己有多坏? “该说受刺激的人是你么,不应该是你的主子?我跟沈校尉之间清清白白,他帮我忙,我便帮他忙,有来有往,没有半分逾越,若真要论起我所犯得错,大概就是跟你纠缠不清。” 她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手腕,却动弹不了分毫,恼怒道:“就像现在,若是被你主子知道,你现在以我的夫君,他的身份自居来逼问我跟别的男人的关系,还敢这么强迫我,你说他会不会受刺激,愤怒的杀了你?” 当然,也许还会把她也杀了。 秦意之被她的话激得,有些真相脱口而出—— 第287章 秦意之,你敢 他要说他就是她的夫君,不过只是过问她的交涉圈,哪怕他对她为所欲为,她也不能拒绝半分—— 可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没气昏头。 “要真有那么一日,我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秦意之突然低头,唇瓣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但我要是死了,你舍得吗?” 真荒唐。 她竟然还真舍不得。 秦姝兮恨自己没点出息,不过玄凛之“死”,确实让她心有余悸,那种撕心裂肺的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你要的回答我告诉你了,我跟沈校尉只不过是礼尚往来,从未逾越,你该起来了,不然我要喊人了,你也知桃叶只是去送客,很快就会回来。” 秦意之狭长的眼眸一点点眯起,却又扯唇笑了。 “你也会威胁我了,不过这种威胁正合我意,我有时真想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秦姝兮蓦然瞪大了眼眸,“秦意之,你敢!” 他们的事情要是公之于众,先抛开北慕宸,整个皇族的问题,便是她爹娘都得活活气死! 尤其是她娘,昨日才劝她离他远点,平日里也看不上他的做派,要是知道他就是玄凛,知道她最看不上的人应该会是未来的女婿,不得气得一尸三命! 秦意之知道她肯定不明白他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也没有解释,还卖了个乖。 “嗯,你不发话,我不敢。” 她身上那股清新的香味不断席卷他的鼻翼,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暗哑的问:“我马上要搬出去了,你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闻言,秦姝兮才把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安抚下来,她的表情也冷漠起来,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没什么话可以说的,你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我还能左右你的想法不成?何况是皇上亲赐的府邸。不过从今日起,我们尽量不要再见面了,减少纠缠,对你对我都好。” 男人的心头蓦然一窒,神色一下冷下来,喉间逼出凛冽的声音:“怎么,你又要跟我撇清关系了?” “是,我是我,你是你,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秦意之鲜少能被人三言两语就气成这样,就差一口血喷出来了。 他盯着她的脸,脸色阴霾的开腔,“你再说一遍。” “我是唔唔……” 秦姝兮第二个字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被他掐着下颌狠狠地吻住了。 怀里的女人错愕了几瞬,很快就挣扎不断,他的瞳眸逐渐血红起来,怒意越发高涨,大掌甚至将她的双手牢牢地摁在了头顶。 秦意之从来没想过他的自控力会这么差。 他根本听不了一句她跟他撇清关系的话,哪怕她不是真心想跟他分开。 他今生要跟她在一起,这个念头根深蒂固。 从他对她动了心思开始,这个念头就如野草一般疯狂滋长,拔都拔不掉。 尤其是最近他总梦到的好像前世里的他,为她求佛行善四十载,爱她癫狂仿佛入了魔,执念深重到他有时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总在失控。 且失控的越发频繁。 男人的吻不知不觉从她的唇往下,没入了她的脖颈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秦姝兮吓得浑身一颤,“秦意之!” 秦意之像是蓦然回神,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他看向秦姝兮羞愤无比而通红的脸颊,眸色异常剧烈。 “这会知道怕了?”他拉回了神智,松开了她的手,声音暗哑:“日后再说这种话,我听一次,吻你一次,记住了?” 这混蛋! 威胁她还上头了是不是! 秦姝兮气急败坏的扬手想打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重新抓住,十指相扣。 男人骨节分明又有力的手指,慢慢地插入她的长发之中。 “打我还打上瘾了,我这辈子就挨过你的巴掌。” 哪怕以前在宫里,他也是备受宠爱,从未有人敢欺辱他。 出宫后就更无人敢伤他了,伤他的人都死了。 秦姝兮气笑了,“活该。” 秦意之见她生起气来活色生香,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他忍不住低头温柔的吻了吻她,退开时又追过去轻啄了两下,嗓音沙哑透了。 “我真的要走了,不吵了好不好?你在府里乖乖呆着,好好照顾自己,我回头来看你,嗯?” 秦姝兮听着他那番话,心里憋闷的慌,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身子猛地僵住了,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瞪着他,白皙的脸红透了,连脖子都红遍了,咬牙:“滚——” 第288章 姝兮,是我 秦姝兮让秦意之滚,他倒没多留。 当然,是没敢多留。 他出了她的房门,俊脸上浮现无奈的神色。 情意渐浓,他对她的渴望越强。 要不是她及时喊了他,他可能就把持不住了…… 秦意之匆匆回了院子,泡了许久的冷水。 外边气温极冷,就差下雪了,他还泡冷水,而且一泡就是两个时辰,险些吓坏郑风。 “二爷,您没事吧,就算跟王妃吵架了,气得慌心里窝着火,您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啊,不然……” 秦意之:“闭嘴。” 郑风顿时不敢多嘴了,生怕又被主子给丢出门外。 …… 秦意之走后,秦姝兮立即将衣服穿好,从床上下来。 桃叶恰好回来,手里还拿着从院子外拾回来的药箱,见秦姝兮面若桃花,脸颊都像是快烧起来了,顿时忙迎了上来,“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发烧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她才出去多久啊,中间被郑风抓着聊了一会天,耽搁了一下时间罢了,怎么回来王妃就变成这样了。 秦姝兮的脸更红,心里暗恨秦意之,“我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生病还能不清楚?” “哎呀,奴婢都忘了,王妃可是医术超绝的神仙,”桃叶嘿嘿笑了下,终于安心的将药箱放下,“那奴婢给王妃备点吃的,也快用午膳了。” “嗯嗯。” 秦姝兮用过午膳后,就听到秦意之那边开始搬家了。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院子都风风火火的从侯府搬走了。 那阵仗,要多大就有多大,数十奴仆抬着一箱又一箱子的宝贝,引得长街上的百姓都在侯府门前看起了热闹。 几十个大箱子沿着长街走一圈,被抬到隔壁街名为桃花居的府邸中。 那桃花居中种有百株桃树,常年开着花,是多少人想出大价钱都买不来的,此时京都中人听说被赐给了秦意之这个二世祖,当真是眼红的不成。 秦雍听到秦意之这招摇的作风,在府中气得猛拍桌子。 “这混球,不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么!这搬个家搞这么大动静,真是屡教不改!” 宋庄毓在一旁劝道:“左右也是喜事,让意之风光一下吧,您就别生气了。” 说着,宋庄毓想到了什么,不由叹口气:“不过今日送意之走的时候,姝兮竟没来送送。平日里她跟意之最为亲厚,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他们叔侄两人的关系好像还是冷淡了不少,自从上次吃饭,到现在都没好起来。” 秦雍冷哼一声,“该,肯定是那混球惹姝兮不高兴了,姝兮现在让他吃吃闭门羹,吃吃苦头是天大的好事,他太无法无天了,正差一个可以管教他的人。” 宋庄毓想想也是。 但又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奇怪。 侄女管教叔叔……是不是颠倒了一下顺序? 而此时,秦雍和宋庄毓口中跟秦意之关系最为亲厚的女儿秦姝兮,正看着府中的动静,面若冰霜。 她透过窗子,看着一趟一趟运送东西的小厮,想到上次去秦意之房间,他还夸下海口说,她看上什么东西都随便挑,他的就是她的。 还有刚刚,他那么强势又霸道,像个不讲道理的混球。 可现在,真是刚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要搬走! 一刻都等不及。 秦姝兮一阵心烦意乱,伸手就关上了窗子。 府里她待不下去,索性就去了药房磨药。 直到很晚,秦姝兮才回来。 此时院中安静下来,初冬的寒风吹动光秃秃的枝桠,显得越发萧瑟。 月色初起,秦姝兮洗漱好,换了一件浅白色的薄衣,将满头长发散乱到腰间,忙了半个下午,有些困顿。 这时,她忽然听到房间有什么动静,像是有细碎的脚步声隔着墙壁在走。 秦姝兮的脸色蓦然一冷,本能的拿起一把刀随时防备着。 仔细辩听声音在哪个方向,然后她缓缓靠近那被架子挡住,又挂着画的墙壁,身体都绷紧着。 一股干燥的尘土味道传来,秦姝兮低眸,发现架子上面尽是灰尘,她不由蹙起秀眉。 这架子今天桃叶才擦过,怎么这么快就落了灰? 房间灯光昏暗,她看不清这架子后面,却敏锐的听到一声一声的脚步逼近了。 秦姝兮猛地僵直了身体,将刀高举起来。 就在这时,那架子突然咯噔一下,被人移了开! 一道黑影跟着就从架势后面走出! 她的房间是被人拆了吗! 什么时候! 秦姝兮震愕,手中的刀倏然朝着那人就刺了过去! 那人反应极快,一下抓住了秦姝兮的手腕,顺势将她扣入怀中。 秦姝兮的刀被迫落到地上,她眼神一狠就要撒毒粉时,那人快速按住秦姝兮,熟悉低沉的嗓音传来—— “姝兮,是我……” 第289章 他想带她回家 秦姝兮浑身一震,才看清眼前面容俊美的人,正是秦意之。 她有些错愕,诧异的看向那书架之后,不知何时,那里已经被挖通了一条暗道! “你,你什么时候在这挖了条暗道?”哪怕是向来冷静的秦姝兮,此时都不由震惊。 这是她的房间,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做了这样的手脚! 而且,这若是熟悉的好人做的也就罢了,要是别有用心的人…… 那后果几乎不敢想象! 秦意之微微松开了秦姝兮,顺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今日圣旨下来就命人着手开挖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搬的那般着急?” 秦姝兮微怔。 原来,他竟是着急挖暗道。 她气得咬牙:“谁让你在我这乱挖暗道的?经过我允许了吗!” 这混蛋,不声不响的就命人挖了暗道。 她下午不在房间,不然定能听到动静,要是她当时再场,定把那些乱挖暗道的人统统扔出去交官府。 秦意之见她脸色不好,连忙将她拉到干净点的地方,道:“你不想见我,我自然要想办法,我要是真搬去了桃花居,你岂不是再难看到我了。” 秦姝兮冷脸,想说江湖不见,可想起下午他那么生气,又忍了忍,“我没事总见你做什么?” 秦意之知道她心中有气,抬手将捋着她的长发到耳后,失笑道:“是我想见你。” 他当然要见她,恨不得现在就带她回桃花居,日日抱在怀里,好好厮磨。 只不过,现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要先解决才行。 秦意之不动声色的将左手往后拢着,有猩红的血气正顺着他的胳膊淌到手心中。 秦姝兮心头恼火,白天他还那样对她,甚至对她…… 她想起来就是一阵心烦意乱,语气也十分冰冷。 “可我不想见你!” 秦姝兮说话的时候,白净绝美的脸上微微绷紧。 她穿着一件很薄的衣衫,玲珑有致的身姿勾勒出来,在微暗的烛火下摇曳生姿,更添风韵。 秦意之眸光下移,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喉咙微紧。 他将黑色的外袍退下,罩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划过她的脖颈,透着点点凉意。 他诱哄道:“我知道你气我乱修暗道,我保证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和你商量着来,嗯?但你也得给我商量的机会才行。” 说着话,他声音有几分委屈似的:“你上午都让我滚了,下午也不来送我,我要不修这暗道,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明明不占理的事情,反倒被秦意之说得有理有据。 “这暗道刚挖,里面尽是土,明天让郑风再找人修缮修缮,以后再来就方便了,等干净一些,你去我那里也方便。” 秦姝兮咬牙,瞪了他一眼:“谁要去你那里!” 话落,她敏锐的发现,向来爱穿红色的男人,此时穿了一身黑衣不说,连中衣都换成黑色的,而且他的左手姿势十分僵硬。 “你左臂怎么了?”她蹙眉问道。 秦意之微怔,见没瞒过,坦言道:“受了点伤,不打紧。” 秦姝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仔细看了起来,便见肩膀之上正渗着殷红的血,像是刚受伤不久。 “发生了什么事?”她蹙眉问。 秦意之眸底的笑意一点点敛起,变得深谙又冰冷。 上一次他派人去找皇后身边那个化名为江河的亲戚的时候,他的属下打草惊蛇了,后来当他命人拿着秦姝兮亲自画的画像去的时候,江河已经逃回了京都,并依附了皇后。 皇后的人防备起来,知道暗中有人查江河,多次设计探查他的行踪。 而那个江河,一回到京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在下午的时候,他的人忽然传来找到江河在附近出现,他怕夜长梦多,便带上面具,以楼主的身份亲自追踪过去。 但没想到,江河竟是以自身为诱,故意暴露踪迹。 双方交手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受了点伤。 毕竟,皇后和太子防着他,调动的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要是寻常人,怕是早就死于非命了。 他确定没有再跟踪的人,才放心的回来。 可此时,他不想多说,以免秦姝兮担心,或是暴露太多,让秦姝兮察觉到他和北慕宸的关系。 他便随口道:“帮北慕宸办点事,被人跟踪上了,是皇后和太子那边的人。” 秦姝兮心口一颤,扶着秦意之的胳膊的手,不由捏紧了些。 她是见识过玄凛功夫的,寻常的人伤不到他。 可皇后和北盛澈这次派来的人能动得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何等激烈的场面。 秦姝兮有些担心,当初玄凛的身份被北盛澈察觉之后,不惜让秦叶轩绑架她母亲来引出玄凛。 现在皇后那边看着隐忍不发,实际上却在暗中找北慕宸的人。 当初玄凛都被逼迫的只能假死,那秦意之…… 秦姝兮脱口而出:“你会不会有事?” 第290章 他究竟有几重身份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担心的神色,眼角舒展露出一丝笑意,“你终于肯担心我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这个!”秦姝兮的语气有些怨怪。 秦意之却不在乎,拉住她的手道:“我还要保你,当然不会让自己有事。” 说着,他眉眼微冷,因失血有些惨白的唇瓣勾起一丝阴翳的弧度,戾气横生。 “今日那些动手的人,已经成了我刀下亡魂了,没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况且他们要还敢来,那我也不介意多几条条亡魂。” 秦姝兮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微怔。 当初,玄凛也是这样定定的看着她,说着保护她的话。 可为什么,秦意之说后半句的时候,那满是戾气的样子,竟让她想起北慕宸来? 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相似感…… 秦姝兮觉得自己疑心太重,忙敛起思绪,清亮的眸光落在秦意之的伤口上。 “我先给你止血吧,再耽搁下去就要感染了。” 秦姝兮将秦意之按坐在椅子上,转身去拿药箱,迅速替他处理起伤口来。 她替他将肩膀上的衣服扯开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纤细葱白的手指一下就染上了他的血迹,鲜红夺目。 秦姝兮心口微微疼着,有些不舒服。 “受伤了为什么不先找人止血,还要大晚上往我这跑?” 她就不信北慕宸没有一个好的大夫在身侧! 秦意之望着她微微蹙起的眉眼,薄唇微勾,道:"这么担心我,平时还这么冷对我?" 秦姝兮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还说这些! 她平日里为什么恼他,他当真不知? 先是用玄凛的身份骗了她,又诈死又跟别的姑娘演戏,甚至强吻她想对她……现在还挖了个暗道! 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惹人生气,而且谁也不知道后面他还会一声不响的做出什么事来! 她包扎起来,手指用力打了个结,声音透着恼意:"我从来不会没有理由冷着谁。" 秦意之知道她指的什么,伸手拉住她纤细的手指,又拿起娟帕将她手指上残留的血迹擦干,声音低沉暗哑。 "只要你不再轰我,赶我,我一定事事跟你商量,嗯?我总要能见到你,才有商量的机会。" 秦姝兮抿着唇,想将手抻出来,却被他的大掌紧紧包住,怎么也出不来。 她抬眸瞪他。 秦意之却恍若未见一样,反而把玩着她的手指,跟她说着今天的事。 “皇后那边的人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不然这十几年来,她也不会稳坐后宫之位,还将人玩的团团转,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势力究竟藏有多少。” 提到皇后,秦姝兮心口一凛。 皇后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她可是有将军府撑腰。 而秦意之是北慕宸的手下,追查什么事情能令皇后动怒追杀? "难道,北慕宸是让你查皇后的亲戚?你追查的是不是叫江河的一个人?" 如今她能想到的就是江河的事。 她刚让北慕宸去调查此人,紧接着皇后就失控的要杀人灭口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北慕宸为什么不让秦意之和她一起上去见他? 这样发号施令不是更快? 而且她总听他们彼此说彼此,却从未见他们真的碰头过。 秦意之见她猜到,心底有些发虚,下意识移开目光。 他立即扯开话题。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过些日子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现在金国那边动荡不安,皇上已经让大理寺征兵了,而我会跟着大军出发做监察史,得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你了。" 金国动荡不安…… 秦姝兮倏地想起前世的事情。 当初,秦意之靠着与金国战役一战成名。 当时他带着的军队与金国交战,突然遇袭,势单力薄的情况下,秦意之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以十几人胜三万人,赢得此次战役的胜利,而且几乎是零伤亡! 她清晰的记得,自此后,秦意之成为楚国万众拥戴的战神将军。 秦意之开始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直到最后成为摄政王。 没想到这一世,金国还是按照轨迹来了…… 秦意之端详着秦姝兮一副毫不吃惊的样子,眉心蹙起。 她倒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 反而,还那样淡定自若。 他有些不满,道:“我可是去打仗,你竟然一点都不担心我?” 秦意之的声音带着些怨怪的意思,松开她的手后,又一下勾住秦姝兮的腰肢,将她往前一拉,秦姝兮猝不及防的朝他怀里跌过去。 秦意之顺势将她揽住,抱坐在自己腿上。 秦姝兮的手无处安放,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肩头。 两人四目相视,气氛透着一丝暧昧。 秦姝兮对上他漆黑灼人,又带着一丝撒娇意味的眸子,不由微恼。 她知道他会赢,而且赢的很漂亮,从此威名远扬,楚国无人不知他的战绩! 可这混蛋,动不动就对她动手动脚的,性子也多变,一会沉怒杀意凌然,一会一本正经,严肃不已,一会乖的跟小狗似的,还恬不知耻的跟她撒娇。 他究竟有几重性格? 她伸手推他,秦意之力气大的很,根本不容她动弹,反而揽紧她的纤细腰肢,声音更透着一丝逼诱,再次问道:“当真一点都不担心?” 秦姝兮口是心非的恼怒道:“以‘二叔’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别人。” 秦意之被噎了一下。 这丫头估计是又想起他当初以玄凛身份骗她的事情了。 他将她揽得紧了些,紧紧盯着她的眸,“我再怎么聪明,不还是败在了你的裙下,光是你一个人,就足以让我自乱阵脚了。” 无论是她一次一次的让他掉马,还是一次一次的不理他,每一次,都令他手足无措,心里掀起万千巨浪,想尽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身旁。 男人说话的时候,低沉暗哑的声音喷薄在她耳边,分外好听,周身墨竹香气萦绕,气氛也越发低迷。 秦姝兮有些不自在,殊丽的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羞恼的红晕。 “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现在就轰我走?”秦意之好不容易挖这暗道,自然是为了和他的小媳妇待在一起。 可她竟然这么着急轰他走。 秦姝兮抬眸,“难道不该走?你我孤男寡女,半夜三更的还抱在一起,想干什么?” 男人的薄唇陡然扯开,灼灼其华的笑了,“想圆房,时时刻刻都想,姝兮,我们今晚就把好事做了吧。” 他说着,蓦然将她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第291章 秦意之,你活腻了 “秦意之——你放开我!” 秦姝兮神色微慌,低声怒吼。 秦意之看见怀里的人一下慌乱,唇角扯出一抹坏笑,径直将她抱入床榻上,他也坐在床边。 秦姝兮生怕他乱来,身体刚落到床榻上,就随手扯住一个枕头朝他的身上砸去。 “你太混账了,给我滚出去。” 秦意之闪身避开,枕头落在地上,反手扣住了秦姝兮的手腕,将她的手按过头顶。 他微微扬唇,声音透着玩味:“都说了要圆房,你见过哪个男人会在这种事上半路撒手的?” 说着,他的大手突然撩开了她的裙摆。 秦姝兮的脑中骤然一片空白,心跳都被他吓停了。 他不会要来真的吧? 她只穿了一件睡觉舒服的薄纱裙,此时被他扯开裙摆,光洁的小腿便露了出来。 他的大手顺着她的小腿下移,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滚烫。 秦姝兮觉得自己耳朵烧的都要炸裂了! “秦意之!”她用力蹬腿想踹他,声音透着一丝轻颤,“秦意之你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秦意之深邃的眼眸微动,闪过一丝笑意,旋即伸手,将她的鞋子脱下,露出一双洁白小巧的玉足。 秦姝兮觉察到他的动作,表情顿时一僵。 她还以为他要对她……没想到只是给她脱鞋? 那他说那么引人遐想的话,敢情是逗她玩! 秦姝兮气急败坏,抬腿就要踹秦意之,却被他一把捏住了脚心。 他修长的大手在她脚上轻轻一掐,声音有些埋怨。 “不许乱踹,把我踹坏了,你以后怎么办?” 秦姝兮恼羞成怒,气得咬牙:“坏了就换,我多的是人喜欢。” 男人登时掐了下她纤细的腰肢,蛮横霸道的压在她身上,“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别的男人可没我好看。” 秦意之确实是大楚数一数二的美男,就算臭名远扬,也多的是姑娘想嫁。 哦,她记得上次给他征婚的时候,不少男人也想嫁。 秦姝兮暗暗咬牙,“男人要那么好看作甚,招蜂引蝶的惹人烦。” “丑的,你容易食不下咽。”男人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也滚烫至极,声音撩人一点也听不出生气,“不过你对我这么不满,我得来点花样取悦你才行,省的你还有空惦记外头的野男人。” 话落,秦意之俯身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下仿佛不够似的,他又用力咬了咬,啄了啄…… 而秦姝兮明显感觉不妙,想起早上他对她……对她动了心思,现在又这般肆无忌惮,脸蛋骤然滚烫,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他怎么回事,挑明了身份后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对她做出这种事,现在甚至还敢这么猖狂,要是她不治治他,他是不是还真想成好事? “秦意之,你是不是想死在我手里?” 怀里的女人完全抗议,逼停了秦意之的动作,他眸色深谙不见光,望着她白皙泛红的窘迫脸颊,喉结滚了又滚。 不甘心,还没亲够。 他舔舔唇瓣,笑了。 “你打算为我准备哪种‘死刑’?我想要最风流……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腕蓦然就被她狠狠咬了,秦姝兮眼底气得腾起烈焰,等泄愤了才松开他。 “我这里的死刑就是喝毒药,你要是活腻了,我可以免费喂你喝。” 秦意之见她神色严肃,忙调整了呼吸,将那一腔火气压下。 “真生气了?”他松开她的手,躺在她的身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我吓唬你的,没想动你。” 确切地说,他想。 没有男人软玉在怀,抱着心尖尖上的女子什么都能忍着不做。 不过他很清楚,现在时机未到,天时地利人和没有占一处,他不会强迫她。 现在的秦意之绝对想不到,日后他终究还是食言了,强行与她…… 第292章 他的身份被揭穿 秦姝兮撇过头去,没理他。 下一刻,一双大手又蛮横的将她的脸托住,转向他。 “陪我睡会,等你睡着我就走,绝不动你。” 她现在被他抱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只不过她仍旧不死心的问了句:“我若说不可以,你现在会走吗?” “不会。” 秦姝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夸秦意之实诚,还是该骂秦意之这个登徒子。 他若是没有被爷爷接回来,就往这种性子发展,得是个采花大盗吧? 房间里短暂的安静下来。 秦姝兮强迫自己入睡,但她被他抱在怀里,怎么也睡不着,身上也觉得躁得慌。 没过多久她就睁开了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走,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秦意之的声音透着暗哑,“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后习惯就好了。” 习惯? 秦姝兮横他一眼。 他抱她这么紧,这要怎么歇息,怎么习惯? 男人却不管这些,他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一点点的蹭着,蹭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够似的,用唇啄向她的脸颊,而后越发放肆…… 她是彻底睡不了了,猛地踹向他,“你到底滚不滚!” 秦意之也觉得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他稍稍缓了缓,强行克制住自己,哑声道:“姝兮,你轻点,我还受着伤。” 秦姝兮冷笑:“刚刚你那么放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起自己还受着伤?” 男人勾唇,半撑起身子,俊美的脸上笑得风华无双,“美人在怀,自然是顾不上了。” 秦姝兮一把推开秦意之,不想再听他贫嘴,起身越过男人,朝长桌走去。 他见她起身,也饶有兴致的在床上坐了起来。 她拿了一瓶伤药,远远的丢给秦意之。 药瓶划过一道弧度,稳稳的落到秦意之手中,他捏着青白瓷,挑眉看向秦姝兮。 女人小脸精巧,冷冰冰道:“受伤的时候用,用法都写在上面了。” 虽然她知道,秦意之接下来的战役中必胜,但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受伤。 前世他应该没有带伤出行,但此刻他身上就受着伤,她还是要给他备着点药,以防万一。 秦意之满意了,他将药瓶收入怀中,抬步走向秦姝兮,飞快的在她唇瓣上擦过,偷了个吻。 “还是你疼我,突然又有点舍不得走了。” 秦姝兮顿时一个眼刀过去,男人一下笑开,妖冶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和宠溺。 “别人家的媳妇都恨不得贴在她们夫君身上,时时刻刻看着,你怎么一个劲把我往外推。” 问了话,他却没等秦姝兮开口,又突然低头啄了下她的唇瓣,道:“这回,我真走了。” 秦姝兮见秦意之踏进暗道,还伸手把柜子移回原位,消失不见了 她咬紧了唇,看着那好端端被挖出一条暗道的墙壁,心中又气又无奈。 随后秦姝兮抬步走到书架前,将那山水化作重新挂起,挡住了那暗道。 她得挡严实点,要是被桃叶发现了,还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呢…… 秦意之从暗道回到桃花居的住所,满面春风,显然心情不错。 他刚从暗道迈步而出,郑风就迎了上来,有些着急道:“二爷,有访客来了,等您很久了,我让他在大厅等着呢。” 郑风说话的时候,不断的打量着秦意之的神色。 光看自家主子这神色,应该跟王妃和好差不多了吧,也不枉他辛辛苦苦挖的暗道,哪天等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再讨个赏。 秦意之闻言,颇有些意外,“谁来了?” 他这桃花居刚被皇上赏赐,朝中的人对他的评价依旧是不大看得上,能特意来找他的人只少不多。 郑风如实答道:“是沈校尉。” 沈冽? 秦意之黑眸涌动起暗芒,眸光扫过肩头包扎的地方,似是想起了什么,换了身衣服就快步朝大厅走去。 他到大厅的时候,沈冽正正襟危坐,一身灰色的便装,手中的刀搁在了身旁的茶几上。 茶水已经没了热气,应该等候了许久,但沈洌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不耐。 秦意之的目光在沈冽的身上转了一圈,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没想到我乔迁新居,第一个客人竟是沈校尉。” 沈冽眸色未变,他起身,对秦意之颔首示意,“秦二爷。” 他拱手作礼的时候,眸光不经意的瞥了秦意之左肩一眼,眼神微微一闪。 秦意之定定的看着沈冽,不动声色的用扇子一指椅子,道:“沈校尉请坐。” 秦意之坐下,沈洌才坐下。 郑风为两人添了茶,便关上门守在外面了。 秦意之没着急开口,静静的摇着折扇,等沈冽主动问。 今天下午,他以北慕宸的身份出去调查江河,反被皇后的人算计的时候,沈洌也现了身。 不仅如此,沈冽还替他砍断了几支冷箭。 虽然没一会就离开了,但他觉得沈洌不会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他当时还戴着面具,沈洌并不知是他,为什么会帮他? 尤其是现在,竟都找上门了,让人不由得怀疑他的目的。 沈冽紧紧地盯着他,道:“沈某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问。” 秦意之的眸底掠过一丝寒意,却扬唇笑道:“沈校尉问吧。” “秦二爷以前应该去过誉王母妃的宫中,还以刺客的身份与沈某交了手……” 第293章 离王妃远一点 沈洌一直在暗中查宫中刺客的事情,前不久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基本上可以锁定是秦意之,但证据还不够确凿,所以便暗中跟着秦意之,竟然发现有人埋伏和刺杀他。 所以他便出了手,助秦意之一臂之力。 而在今日的交手中,秦意之的招式路数与当初闯入宫中那名刺客的路数如出一辙。 这下他很确定——秦意之就是当初闯入宫里的刺客! 秦意之神色敛起,手中摇扇合上了。 他定定的睨向沈冽,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周身却戾气陡生,往日的伪装悉数不见,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 沈冽既然猜到,今日却还救下他,便没打算揭穿他。 “是,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刺客。” 果真是他。 沈冽拧眉,“秦二爷为什么要去誉王母妃的宫中附近?你与已故贵妃……是什么关系?” 秦意之既然敢说,就没想瞒着真实身份。 就算他负了伤,杀沈洌也易如反掌,但沈洌跟秦姝兮关系不错,他不想惹她生气。 倒不如再谈谈,谈不拢再杀,换人伪装沈洌身份就是。 男人唇边的弧度妖冶的绽开,坦言道:“因为本王,就是誉王——北慕宸,去母妃宫中,取一件旧物罢了。” 一字一字,清晰有力,响彻在房间。 男人黑眸如墨,周身萦绕着睥睨众生的霸气与张扬。 这是天生的王者,毋庸置疑。 沈冽神色大变,饶是练武之人,也被秦意之周身的气场震慑住。 “二爷可有信物证明?” 秦意之瞥了他一眼,给他看了个东西。 倏地,一个月牙形胎记暴露在沈冽面前。 ——世人皆知,誉王的腰间自小带着一块月牙形胎记,形状特殊,极易辨别! 沈冽这些年,早就把这形状烂熟于心,他找过千百个腰间有胎记的人,可形状没有人比秦意之更清晰,连那位置都没有分毫的错位! ——秦意之竟然真的是誉王,大楚的誉王! 沈冽猛然起身,半跪在地,俯身就叩拜下去,“沈洌参见殿下!”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字字透着激动。 “这么多年,沈洌终于找到小主公了!” 当年,他的师母是效忠誉王母妃的贴身侍女,也是伺候誉王多年的嬷嬷。 师父也曾经受过誉王母妃的恩惠,誉王与他母妃出事后,师父带着他一直寻找誉王多年和师母。 但是师父临死也没找到誉王和心爱的人,便让他发誓,务必继续找下去,并致死效忠誉王。 秦意之眸光锐利的扫向沈冽,带着打量的意味,“小主公?” 沈冽郑重道:“卑职的师母,曾是誉王殿下的教养嬷嬷,卑职的师父死前,命卑职找寻殿下与师母,并誓死效忠。” 嬷嬷…… 秦意之的眼神染上惊诧,他起身走到沈冽身前,一把扶起沈冽,“你就是当年黄嬷嬷在宫里,收养的那个小孩?” 当年,黄嬷嬷身边时常有个孩子,他只知道是义子,却不知道叫什么。 他和黄嬷嬷逃出了宫,等渐渐有了能力,想要再找那小孩时,却始终没有消息。 却没想到,竟是现在的沈冽! 沈冽重重点头,一贯冷静的神色中难掩激昂,“卑职终于不负师父的嘱托,师父九泉之下也终于能安心了。” 秦意之也忍不住牵唇。 “既然如此,那以后你便留在本王身边吧。” 沈冽恭敬的拱手行礼,“谨遵殿下之命。” 秦意之哂笑:“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这样多礼,平日里本王依旧会保持以往的纨绔模样,你也只需做你的沈校尉便可。其实这些年,本王也在找你,如今嬷嬷要是见到了你,定然很高兴。” 沈冽听到黄嬷嬷,心都揪了起来,连忙问道:“殿下,师母她……如今可还好?” “挺好的,改日带你去见见。” 沈冽俊冷的脸上罕见的多了丝笑意,“多谢殿下!没想到殿下也在找卑职。” 他跟师母关系很好,十几年过去了,能再得到她的消息真心开怀,师父若泉下有知,也一定高兴坏了。 秦意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改了名,模样也跟以往大不相同,所以本王没能找到你,不然,我们应该能早些时候相认。” 沈洌闻言,急切的解释道:“当年娘娘出事后,师父怕牵连了卑职,所以替卑职改了名。” 秦意之大概也猜到了,不是改了名就是一块出事了,眼下沈洌平安无事,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本王尚在筹划,你如今只是一个校尉,往后本王会将你提到更高的位置,方便行事。” 沈冽拱手,“全听殿下安排。” 他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时辰又有些晚了,便立即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卑职先告退,免得打扰您歇息。” “慢着,”秦意之幽凉抬眸,妖孽的脸上挂着笑,可声音却透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还有一件事,本王要提醒你。” “殿下请说。” “离王妃——远一点。” 秦意之就像是随口一说,但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气息,浑身气势强烈,威慑力十足。 沈冽微怔,忽然反应过来—— 秦姝兮是誉王妃! 是秦意之名正言顺,已经拜了堂成了婚的女人! 他的性子一直粗的很,没细琢磨过为何秦意之对他会有莫名的敌意。 现在一回想,他在私底下跟誉王妃有过两次会面,而且次次都是在秦意之的眼皮子底下! 这……这让誉王殿下怎么想? 还好他与王妃清清白白,绝无半点逾越的心思,不然——殿下怕是容不下他了。 沈洌心下骇然,方才因为找到秦意之的喜悦已经顷刻消失不见,连手指都泛着轻微的颤了下,忙恭恭敬敬的道:“是,卑职以后定会注意,与王妃保持距离。” “也不要在她的面前,声张本王的身份,”秦意之淡淡挥手,“天冷,本王就不多留沈校尉了,以后有机会再请沈校尉喝喝茶。” “是,卑职告退。”沈冽再次行礼,转身告退。 房间静谧下来。 寒风初起,天上万千星河如网般织就,分外清晰。 秦意之起身走到窗边,唇角噙着一抹妖冶的弧度,轮廓在黑暗中隐没。 沈洌找回了,他离回宫的脚程就能更快了。 为母妃平反冤屈的进程也快了。 只是有了小丫头这个变数,他日后的两个身份更需要万分小心,若是被她发现破绽或端倪…… 只怕他余生都凄惨。 第294章 你的话,我都听 秦意之处理了许多公务,很晚才躺下。 翌日他睡到很晚才清醒。 宫里已经来了人,说是十一皇子妃有喜了,同时,婉妃亦怀了龙嗣,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命人举办宫宴,宴请朝臣同贺。 郑风迅速与他禀报此事。 秦意之率先想到的是秦姝兮,“侯府都谁去?” 郑风早就提前打听好了,“侯爷陪宋夫人养胎,已经发话不去了,只有王妃去,二爷,咱们去吗?” “当然去。”秦意之起身换装起来,一提到秦姝兮,男人俊美脸上的疲惫悉数不见,连肩膀上的伤都顾不上了。 他一面将衣服穿好,一面吩咐郑风,“一会先去接姝兮。” “是,奴才这就准备接王妃去。”郑风笑嘻嘻的,迅速备好马车。 …… 早上秦姝兮也收到宫中的旨意,迅速梳妆准备参加宫宴。 她身着月白色的长裙,发髻上别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恰到好处的衬着她清淡如水的气质。 她没带桃叶,出府门的时候,秦意之的身子懒懒的倚靠在马车边缘处,等着她一同入宫。 秦姝兮有些意外,望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秦意之绯红的官袍穿在身上,精致如莲的脸上始终噙着笑容,“自然是接你入宫。” 说着,他便牵住秦姝兮的手腕,压根都没经过她的同意,径直带着她一同上了马车。 马夫见两人坐好,立即驾车而行。 马车上,秦姝兮蹙眉看向秦意之,抽回手,“今日是小公主和婉妃的庆祝宴,你收敛点,不要胡来。” 她真怕,这人在大殿上也胡闹。 男人黑眸灼灼,直勾勾的瞧着她,“你的话,我都听。” 他容颜生如妖孽,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秦姝兮的心猛地一跳,挪开了视线,脸颊慢慢的红了红。 秦意之见状,唇角噙着的笑意更深。 美男计,还是管点用的…… 两人一道入了宫。 今日宫中来的都是朝中重臣,丞相将军纷纷到场。 太子为皇后侍疾,并没有来,岚妃也称病没有来。 此时,宫中大殿中,臣子齐聚,正热闹的说着话。 秦姝兮一入殿,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在这充斥着美人的皇宫中,哪怕她没有特意装扮过,也还是吸引了众多惊艳的目光。 同时,别人惊艳的还有秦意之。 众人不由喟叹,怎么侯府出来的人,一个个都生的这般夺目养眼? 忽然,秦姝兮敏锐的感觉到一侧投来一道阴凉探究的眸光,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冷扫过来。 她下意识抬眸,与姜政的目光对个正着。 秦姝兮一下想起上次姜政在丞相府当众挑衅的事情,目色冷凝,收回了视线。 姜政直勾勾的看着秦姝兮,眼睛里闪烁着如雄师看猎物一般极有兴致的光芒。 他的舌尖抵住唇角,又看向她身边的秦意之,修长的手指攥着腰间佩戴的活人骨串珠。 这个秦意之,真是越看越讨厌,挨得小王妃那么近,还吸引了那么多姑娘的视线。 所幸——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不远处参加宫宴的沈冽若有所思的朝姜政看过来,眸光落在他手上的活人骨上,微微蹙起眉头。 听说,少将军姜政,每每想杀人时,就喜欢捏上这活人骨…… 这时,,唐煦和唐蓁都看见了秦姝兮和秦意之,两人都走过来,与秦姝兮打了招呼。 唐煦自然是乐开了花,拉着秦姝兮聊了一会,秦姝兮也问了问唐阁老的身子骨如何。 秦意之就在秦姝兮的身侧,唇角勾着笑,宠溺的瞧着她。 只有唐蓁自始至终没吭声。 她神色复杂的盯着秦意之,手指紧紧捏着衣裙,眼中有不甘,也有难过。 那日她揭露了秦意之的心意,此时就像是有一道横沟挡在了她的身前,难以跨越。 她的心口一阵窒闷,不知要如何面对他,也不知要如何面对秦姝兮…… 秦姝兮跟唐煦寒暄完,看了消瘦了不少的唐蓁一眼,正想说话,就听到一声“王妃姐姐”! 她抬眸,循声望去,一眼看到了赫连楹。 赫连楹身着浅黄色宫装,未施粉黛,反倒衬得皮肤光洁如玉,她望向一身素净的秦姝兮,笑眼眯着走来。 “王妃姐姐,你也来了!” 秦姝兮笑看向赫连楹,“公主,恭喜公主。” 赫连楹神色一怔,下意识抚摸着腹部,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见着赫连楹,唐煦等人也行礼寒暄了一番。 赫连楹还没有多说,大殿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音:“皇上、婉妃娘娘到。” 秦姝兮和赫连楹一道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袭娇艳宫装的秦婉知跟在皇帝身边,她的脸上挂着笑,不紧不慢的踏进。 她头戴朱钗,身上挂着金贵的饰品,身后五个宫人簇拥着,连皇帝都为她放慢了步伐,当真是春风得意。 同样是有身孕的人,赫连楹有多低调,秦婉知就有多高调。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了比较,但谁也没有多话。 殿中的人朝皇帝行礼,皇帝示意大家起身。 秦婉知的目光扫过秦姝兮和赫连楹的时候,神色顿时一凝。 她想起之前秦姝兮跟她说过的话—— 她在宫中的地位并非不可撼动,她虽怀孕,但皇后和太子会不会让她生出来还是另一回事,就算生出来,有北盛澈压着,这孩子顶多是个王爷,而且,能不能顺利长大还不一定。 想到这,秦婉知春风得意的脸上,笑容淡了不少。 皇帝和婉妃入了座,场中各位来贺的人也纷纷跟着入座。 秦姝兮落座,秦意之挨着她一块,唐煦兄妹回了丞相身边,赫连楹作为今天半个主角,特意安排了靠前的位置,坐在秦姝兮上首,距离也不远。 很快,殿中的歌舞声响起。 宫人们匆匆忙忙的准备着,这时,北煜泽带着几名宫人来到大殿中,安排了下殿中宫人的换防。 北煜泽今日负责宫中的戍守,他一身深蓝宫装,容颜俊朗,身上穿着护甲。 他路过秦姝兮的时候,颔首打了个招呼。 “王妃。” “殿下,”秦姝兮打量了下北煜泽的装束,眸光又朝赫连楹看过去,笑道:“今日庆祝喜事,殿下却辛苦当值了。” 北煜泽的眸光淡淡划过一旁沉默不语的赫连楹,眸色略深,朝秦姝兮道:“应该的,毕竟宫宴不是小事。” 赫连楹听着,没有说话,佯装喝茶,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虽然宫宴不是小事,但他明明也可以安排旁人去,陪在她身边的,可他却亲力亲为…… 秦意之和秦姝兮都微微挑了挑眉,彼此相视一眼。 不约而同的都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第295章 强硬的让她怀孕 公主怀孕可是大喜事,怎么十一皇子瞧着没点为人父的喜悦? 而且也不与朝华公主说说话,这与从前那般腻腻歪歪,羡煞旁人的恩爱劲,有点不同…… 北煜泽忙着当值没有多聊,走得时候,又与秦姝兮道:“劳烦誉王妃照看下楹儿,今日宫中事务繁忙,我恐怕照顾不上。” “殿下放心,我会照顾好公主的。”秦姝兮应道。 北煜泽抬步离去,挺拔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大殿之中。 秦姝兮侧目,察觉到赫连楹脸色不大好,一个人低着头坐着,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小巧白净的脸上尽显低落。 秦姝兮一下蹙起眉头。 她才发现,赫连楹的脸上似乎也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方才北煜泽来了又走,她一句话都没出声。 秦姝兮朝赫连楹坐得近了些,拉了下她的手,“公主,你和殿下之间出什么事了,怎么今日见你们都不爱说话?” 赫连楹心口一窒,眼眶微红起来,脸上越发的心事重重。 这段时间以来,母国一直拿她的母妃要挟她,让她在楚国获取情报,也根本不让她和北煜泽有自己的孩子。 其实她也怕,怕自己一旦有了孩子,软肋又多了一个,被人拿捏的更多。 赫连楹下意识的抚摸腹部,对上秦姝兮担忧的眼神,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了。 “之前我不想要孩子,偷偷喝了避子汤,没想到被殿下发现了,他跟我生了很大的气,到现在都还没跟我和好……” 岂止是生气。 她从未见过他震怒的模样,也不曾见他强势的一面。 可此事过后,他便强硬的每晚都与她…… 逼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后,才善罢甘休。 赫连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手指也攥紧了衣角,声音透着涩苦。 秦姝兮闻言眼眸微动,有些若有所思。 小公主必然是喜欢十一皇子的,怎么会不想要孩子,除非是……有不能要的理由。 她联想到前世金国后期挑起爆发的战争,还有先前小公主总心事重重的模样,隐约猜到了什么,低声开口道:“你不想要孩子,是不是因为母国的事情?” 赫连楹惊住。 她从来没有跟秦姝兮说过这些事,可秦姝兮竟然一猜就猜到了! 她不过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医术超绝或许只是天赋好,可对于朝政大事,甚至是两国的事情,她为什么会这么通透? 简直难以置信! 秦姝兮一看赫连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即使这一世,她助北煜泽和赫连楹在一起,金国的人也没想过放弃战争。 前世他们挑起战争,由头是因为赫连楹死了。 如今赫连楹欢欢喜喜,感情生活和睦,却依旧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进退两难…… 只是,她一个孤身前来和亲的小公主,不该沦落为那些当权者的棋子。 秦姝兮又想到自己上一世的经历,费尽心力的辅佐北盛澈,却没有落到任何好下场。 她对赫连楹既是同情,也是疼惜。 秦姝兮拉紧了赫连楹的手指,轻声宽慰。 “既然有了孩子就好好养着,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会帮着你的,任何事情,都不及你眼前所爱之人,和自己腹中的胎儿重要,更何况现在你在楚国,殿下才是你最大的靠山,有什么事更要夫妻同心才是。如果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不是反而如了一些人的意吗?” 赫连楹没想到如今处于这深宫之中,还能有人真心站在她的角度为她做打算,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不由鼻头有些发酸。 她反握住秦姝兮的手,重重点头:“王妃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还有腹中胎儿的。” “嗯,”秦姝兮笑道:“安心看看歌舞吧,回头好好与殿下说说。” 赫连楹郑重点头,“好。” 此时的赫连楹没想到,以后秦姝兮真的在她性命危及的时候 ,帮了她天大的忙! 两人始终低声说话,也无人敢听她们的耳语,秦意之偶尔看看秦姝兮有没有说完,没说完就在身旁静静地坐着,没有做任何打扰。 等秦姝兮终于坐直了身,他终于有机会跟她说话时,宫宴正巧开始。 皇帝率先举杯说起婉妃和赫连楹怀孕之事,朝臣们也纷纷举杯,齐声庆贺—— “恭贺婉妃娘娘、恭贺十一皇子妃。” 一番寒暄过后,一支西域舞团登上了舞台。 这是西域舞是独创的舞,极为新颖,在民间极为盛行,北煜泽手里的大臣举荐,他瞧着也不错,便同意在宫里出演这套舞。 可这舞团出场之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姜政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阴狠的杀意。 西域舞,舞娘舞姿妖娆,众人看得兴起,还有大臣拍手叫绝。 秦姝兮下意识看了眼秦意之,他却兴致勃勃的剥着核桃。 “你怎么不看舞?” 秦意之抬眸看向她,薄唇勾出一抹弧度,“这舞有什么好看的,我跳得比她们好看。” 她下意识想象了一下秦意之舞姿妖娆的模样,额头上蓦然一疼,她嗔了他一眼,却只见男人笑道:“不要想,晚上跟我回府,你想看什么样的,我都能跳给你看,嗯?” 这厮有了府邸以后,总千方百计的想带她去他府里。 秦姝兮看着他妖孽绝艳的脸颊,还有那双潋滟含情的凤眼。 明明生的那般好看,为何总骚话连篇。 “你……”她刚想说话,却猛地被人的尖叫声打断。 两人下意识循声望去,神色却都陡然惊变…… 第296章 他中了剧毒 原本翩翩起舞的舞娘,忽然纷纷亮出匕首,向四面八方涌去,最美艳的舞娘直冲皇帝的面门而去,“狗皇帝,拿命来!” 这变化只在一瞬之间,众人的神色骤然一变,秦婉知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拼命护着自己的腹部。 “有刺客,护驾,快保护皇上!” 沈洌的反应比谁都快,直接一跃而起,长刀径直刺入了那个美艳舞娘的腹中。 血洒满地。 “皇上,卑职前来护驾!” “好!”皇帝见沈洌护在身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顿时安心不少,将怀有身孕的秦婉知揽在怀里。 而他再望去,方才整个歌舞升平的大厅,此刻已经乱作一团,二十几名舞娘,全都手持匕首,见人就砍,逢人就杀。 而且舞娘的武功底子都还不差,少将军姜政,武艺高强,拿着桌子挡着几个舞娘的进攻,一时间都还难以脱身。 毕竟每个人进宫时身上的利器或者毒药类的东西都卸掉了,如今只能赤手空拳,而刺客来势汹汹,没有那么好对付。 与此同时,也有好几个舞娘也朝秦意之这边冲来。 赫连楹会点武功,刚想动手,秦姝兮一把将她扯到身后护着,“公主,你有孕在身,不能动武。” 秦姝兮将桌子上的酒杯朝凶神恶煞的舞娘砸去,酒水正好泼进对方的眼睛里,逼停了一个舞娘。 秦意之立即将瓷器果盘重重的砸在那个舞娘头上,用力极狠。 砰地一声,舞娘的脑袋顿时开了花,倒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拉着秦姝兮纤瘦的手臂,将她扯到身后不远处。 “你跟公主在这里呆着。” 秦姝兮心头发紧,“秦意……二叔,小心。” 她知道他武艺高绝,但身份特殊,本事不能在人前展露。 好几个舞娘缠着秦意之,左划一下匕首,右划一下匕首,刀刀致命,他没有机会跟她说话,也不能跟她说话,免得刺客注意到她们。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那些舞娘看似到处乱砍,实则冲他来的更多。 巧妙解决了一个,转眼又来一个。 男人一张脸风华绝代宛若神祗,漆黑的眼眸里翻滚起浓烈的戾气。 忽然,有个舞娘见近不了秦意之的身,又见他护着身后两个女人,眼神发狠,身形一闪就到了秦姝兮的面前,朝秦姝兮刺去。 赫连楹脸色惊变,“王妃姐姐!” 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意之猛然将手里的扇子甩出,打掉了舞娘的匕首,与此同时他一把将秦姝兮拉到怀里,避开了另一个舞娘的夹击。 但就在这时,剩下的几名舞娘已经朝他偷袭过去,只听赫连楹一声大喝“住手”,紧接着就响起来匕首刺进皮肉的声音—— 秦意之登时闷哼一声,反手将后肩处的匕首拨出,甩向偷袭的舞娘身上,一击致命。 秦姝兮抱着秦意之的后腰,顿时有粘稠的液体滴落下到她的手背上,她的脸色猛然惊变,看向秦意之,“你受伤了!”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应该能周旋的很好。 “我没事。”秦意之护着秦姝兮,且不能让舞娘接近身后的赫连楹,还不能暴露武功,因此“示弱”就来的十分重要。 舞娘们想乘胜追击,忽然大量涌了一批禁卫军过来,将所有刺客就地斩杀。 十一皇子北煜泽也疯狂斩杀了舞娘,冲到了赫连楹的面前,“楹儿,你怎么样?” 赫连楹死死地护着肚子,见着北煜泽眼睛才瞬间通红起来,“我没事,秦二爷刚刚为了保护我们受伤了。” 北煜泽转头看去,只见秦意之将秦姝兮紧紧地护在怀里,不让她受一点伤害,但他的后背有血不断溢出,明显受了伤。 这刺客动手的时间看似过了很久,实则不过只有几个瞬间。 刚刚他一听到动静,就赶过来护驾围剿,“父皇——” 皇帝的脸色铁青,怒斥道:“抓一个活口,剩下的全都给朕杀了!” “是!” 他匆忙应下,立即朝赫连楹那边看去,见她有秦姝兮和秦意之护着,焦急的心稍微有点安抚。 而后他就带着一批禁卫军冲过来,围剿刺客,营救赫连楹等人。 宫宴局面此刻混乱不堪。 但至少有禁卫军出面,秦姝兮立即让秦意之坐下来,焦急的道:“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秦意之的脸色发白,乖乖听她的话坐下。 他见她神色紧绷,有点慌乱的模样,不由得牵唇,低声安抚,“我没事,刚刚虽然不能躲开,但她能刺我多深,我是能控制的,不由她说了算。” 秦姝兮的脸色没有一点好转,在仔细辨认他的伤情。 他的伤口确实不深,若是普通的刀伤问题肯定不大,休养十天半个月就能生龙活虎了,可是他却不断溢出黑色的血,明显就是——中毒! 且是剧毒! 秦意之见她不吭声,她的手指落在他的身上带起一片寒凉,他明显感觉到浑身发冷,甚至是剧烈疼痛,这情况显然不对劲。 男人深黑的眸瞬间眯起,唇色发白,“姝兮,我好像……秦姝兮!!!” 第297章 姝兮,我想亲你 他提醒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姝兮突然将一个药丸塞进了他嘴里,随后低头,俯身含住了他的伤口! 秦姝兮吐出一口血来,“你中毒了,中了西域毒,我先将你的毒吸出来,免得毒入骨髓,侵入心脉。” 果然中毒了! 秦意之的脸色登时难看了下去,见她又低头给他吸毒,身体阵阵发疼脑袋发晕,大掌抓着她的手不准她动。 “你都没有吃解毒丸就敢为我吸毒,你要气死我?让御医救我,我不要你碰。” 她的唇上还沾着血,完全无视了他的话,继续为他解毒。 “秦姝兮!”男人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一半是因为疼,一半是被她气的。 怎么这么不听话,万一她也中了毒怎么办? 他自从宫变诈死后,就一直在针对训练身体,虽然不能做到百毒不侵,但万毒都不能夺走他的性命,最多就是吃点苦头,很快就能好起来。 她救不救,他都不会有事,这就是他的能耐。 而她就算能救万人,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需要他保护的小丫头。 他的女人不需要冲锋陷阵,更不需要护着他,只需要被他护着被他宠着就可以了。 “你……”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秦姝兮打断了,她迅速抽出了手,“秦意之,你听话点,我既知道这种毒就有把握解,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我有事,你要对我有信心。” 秦意之微怔,看着秦姝兮这张美丽的脸,她那双幽深如千年深井一般的黑眸炯炯有神,冷静,动作镇定,有条不紊的从袖子里掏出药瓶,给他上了药,再划破他的内衬给他包扎。 一切都井然有序,可她沾了他血上的红唇却抿得极紧,泄露了她几分慌乱。 男人的心忽然软的一塌糊涂,猛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秦姝兮吓了一跳,但很快安心下来。 不过男人的力气太重,她有一种他要把她身上的骨头生生勒断的错觉,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骨血里。 “姝兮,”他的声音又粗又沉,嗓音很低,“我想亲你。” 岂止想亲,他简直想带她回他的家,按在他的床上,抱在他的怀里狠狠地亲。 她这么好,真心让他难以自持。 秦姝兮的脑袋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精致漂亮的脸蛋“刷”的一下涨红,她立即推开了他,低声呵斥他:“秦意之!” 她心虚的扫了眼身边守着他们的几个禁卫军,好在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正常,应该没听到什么。 秦意之看着她的脸,喉结上下的滚动,压制着自己犯浑的心思。 是,现在不是时候。 等把当前的局面先解决,回府再说。 见他不说话了,秦姝兮很快收回视线,又看了看现在的局面,看见不远处一个被舞娘刺伤的官员,道:“我去救人,你在这里别乱动。” 他抓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强调道:“以自己为重,不准犯险。” “好。”秦姝兮应下,去查看其他人的伤势。 秦意之也看向此刻的宴会厅,就在刚刚秦姝兮给他治疗的片刻,禁卫军围剿刺客已经到了尾声。 禁卫军抓住了一个活口,刚要将人带到皇帝面前时,舞娘却突然咬毒,吐血身亡了。 北煜泽见状,神色冷了几分,他松开了赫连楹,跪下与皇帝请罪,“父皇,刺客已除,但……没能留下活口。” 皇帝见局面恢复安定,才将怀里的秦婉知松开,他看了一眼狼藉不堪的大厅。 刚刚那些西域舞娘专挑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下手,刺伤了好多官员,此时虽然有秦姝兮和御医帮忙救治,却依旧哀嚎不断。 他心头愤怒,这么喜庆的日子,这么喜悦的心情竟然被一帮刺客摧毁的一干二净! 这还是皇宫,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尤其当皇帝看到秦意之脸色苍白的连站都站不了,不知道怎么的更是怒火满满,一脚踹翻桌子,怒喝道:“十一,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 天子震怒,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北煜泽的神色紧绷,没有为自己辩解,“儿臣有罪,没有监管好防护让刺客有机可乘,请父皇责罚!” 不管怎么说,刺客的事情确实是发生了,为什么会发生是他要追查的,不是他推卸责任的理由! 赫连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忧,心里着急却不敢为他求情。 丞相府一帮人也不敢求情,倒不是怕触霉头,而是这时为北煜泽求情的话,只会火上添油。 姜政见场上的人都不敢刺激皇帝,忽然冷笑出声,将流血的手背在身后。 “殿下,一句有罪就可以将你的责任推卸干净了?臣多年守在边境,未曾回京,但以前还没有离京的时候也赴过宴,是太子殿下亲自安排布防,亲自操持。” “他那会跟您的年纪差不多,甚至比您现在还小点,却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也没有让皇上,没有让百官都陷入危险之中,您今日第一次操持宴会就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导致如今这惨剧,百官重伤多人,将士还死了两个,您操持宫宴究竟是没有用心,还是真的能力不足?!” 这刺客是他想方设法安排进来的,想杀的是秦意之,顺带找找北煜泽的茬。 可惜秦意之命大,只受了轻伤,还有秦姝兮相救,死应该是死不了了,但北煜泽,他绝对要让他脱一层皮下来,才能对得起他今日精心的筹划! ——毕竟为了摆脱嫌疑,他还特意受了点伤,甚至搭上了两个从军里带来的,一直追随他多年的小兵。 姜政一番话丢下来,完全将北煜泽陷于困境之中。 他若是回答说没有用心,所以让刺客有机可乘,那天子必然震怒。 若是回答用心了,却发生了刺客的事情,只能证明他能力不足,无法胜任只有太子才能做到的事情。 秦意之坐在原地,狭长妖冶的眼眸微微眯着,不动神色的观察局势。 北煜泽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底始终覆盖着一层阴翳。 他知道说多错多,为今之计就应该是让皇帝息怒,再彻查此事,别无他法。 “父皇,儿臣不敢辩解,让父皇和众位大臣陷入危险境地,儿臣难辞其咎,望父皇给予重罚,不过这群刺客来势凶猛,还有本事伪造自己家世清白,瞒过儿臣的调查,绝非普通的乌合之众!请父皇容儿臣彻查此事,揪出幕后主使!” 皇帝还没说话,姜政又激动的开口道:“不管是谁接手这个案子都该好好的查,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刺客伤了这么多大臣,还有随我入宫的两位将士,他们可都是跟着我一同出生入死,在战场上立过军功的!战争都没要他们的命,反倒在宫里,在天子面前被刺杀死了,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多么可笑的事情!” 姜政越说越激动,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晕倒在地前还不忘看向皇帝,“皇上,为臣等……” 第298章 越看她,越喜欢 “做主”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姜政就彻底晕过去了。 众人神色惊骇,皇帝的脸色也是骤然一变,北煜泽更是震惊,立即反应过来喊道:“御医,御医快救人!” 众人这才发现姜政也受了伤,就伤在手上,只不过他穿着深色的衣服没看出来。 局势彻底剑拔弩张起来,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都高悬着。 御医匆忙来为姜政诊治,细细诊脉,脸色难看的道:“皇上,少将军与各位大臣一样,都中了毒!” 中毒?!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那些刺客第一个要的就是皇帝的命,好在沈洌先护着他,不然这毒要是落在他的身上,他就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重要的是她就在皇帝的身边,那些刺客要是误伤了她,害了她肚子里的龙种…… 秦婉知突然感到背脊一凉,觉得一阵后怕。 如今她才深刻的意识到,人越在高处,那条小命就越被人惦记,她心惊胆颤的攥紧了手指,紧紧地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能想到的,皇帝自然能想到,顿时又是一阵勃然大怒。 “给朕治好他!今日受伤的百官但凡有一个出事,朕就要你们太医院好看!” 御医被吓得颤抖,颤巍巍的道:“是,微臣必全力救治!” 皇帝看他那副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看向还在一侧救人的秦姝兮。 “誉王妃,过来为少将军瞧瞧。” 姜政才刚回京就出了这样的岔子,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堂堂少将军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歌舞升平的宫里,这话要是传出去让将军府怎么想,又让那些戍守边境捍卫江山的将士们怎么想! 姜政——绝不能死! 秦姝兮听到命令,刚好到了收尾的时候,一旁御医接了她的活,她便立即赶到姜政的身边,为他诊治。 她看了一眼姜政,他的唇边有黑色的血,脸色发白,脉象紊乱,的确是中毒了,但他中的毒跟她刚刚接手的官员一样,都不是西域的致命毒,而是普通的毒。 奇怪,刺客给秦意之下的是西域毒,属于剧毒,毒素很容易侵入心肺,要是救治不及时必有性命之忧,但刺客给其他人下的却是普通的毒,她们怎么还区别对待,生怕别人会死一样…… 忽然,秦姝兮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秀眉紧蹙,重重的眯起了眼睛。 也许这不是一场刺杀皇帝的局,而是刺杀秦意之的。 上辈子她就知道姜政是一个手段狠辣的人,睚眦必报的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辈子秦意之在他回京之前,回京之后对他种种刁难,下他面子。 他绝不可能甘心被欺负,肯定会想法子好好教训秦意之的。 沈洌那日来寻她,叫她好好小心姜政,免得他对秦意之下手,她千防万防,没想到他竟然敢在这戒备森严,在皇帝的面前大做文章,还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真是够狠,连跟了他这么长时间的部下都舍得弄死,还有胆将自己弄伤,他是算准了皇帝不敢叫他出事么。 皇帝见她皱着眉头,心头一沉,迫切的问:“怎么样,少将军有没有救?” 秦姝兮立即收敛好眸底的冷意,回道:“回皇上,少将军虽说中了毒,但毒素很轻,普通大夫也能医治,不会有性命之忧。” 毒素很轻? 秦意之还有些头晕,深邃平静的眼底深处波涛汹涌。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小丫头之前说他中的是剧毒吧。 呵,刺客对别人还挺手下留情的。 皇帝顿时松了一口气,秦姝兮向御医要了针,她翻看了一下姜政的伤口,眼神漫过极致的冷意。 她知道姜政不是好惹的男人,但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女人。 前世的深仇大恨暂且不论,今生的仇就已经蓄够了。 竟敢对秦意之下毒手…… 秦姝兮清丽的脸上依旧淡漠,拿着最细的银针,扎最痛的穴位,姜政直接从昏迷中被狠狠疼醒,低吼了一声:“疼,是谁?!” 他满眼杀意,原本正常的脸色都被这银针扎白了,额头都是冷汗,这辈子他久经沙场,什么痛没受过,挨刀子都没这么疼! 可当他看清是秦姝兮为他诊治的时候,姜政眼里的杀意又在瞬间掩去, 牵唇笑了。 “原来是誉王妃。” 秦姝兮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公报私仇,她甚至还笑了一下,柔和的五官看上去很温柔。 “少将军受了伤,伤口上有毒,刚刚还吐血晕倒了,现在听着声音还算响亮,少将军可觉得还有哪里不适?” 刚刚姜政低沉有力的声音众人都听到了,心中只想说秦姝兮医术精湛,连片刻的功夫都不到,就将人给治好了。 皇帝盯着姜政瞧,“爱卿,你觉得如何了?” “皇上,臣好多了,”姜政说着,又虚弱的咳了两声,他看向对他下狠手的秦姝兮,唇角翘起浅浅的弧度,只有秦姝兮那个角度才能看到的玩味,“多亏誉王妃医术精湛,不然臣……咳咳恐怕难逃一劫。” 秦姝兮完全无视了他的眼神,低着头,又将一根银针重重的刺进了姜政的穴位里。 “少将军不必客气,姝兮给你扎完三针,就可以清除毒素,包扎伤口了。” 姜政疼得直咬牙,看着秦姝兮冷静的模样,忽然无声笑了出来,“真是多谢誉王妃了。” 他安排的人安排的毒,最知道怎么解了,压根就不是秦姝兮这种解法! 冠冕堂皇说扎三针,实则她就只是故意想让他疼而已! 敢光明正大算计他,对他下狠手的女人,迄今为止只有眼前这个绝美且带刺的女人! 长得标志漂亮符合他的胃口,没想到脾性也这么合他的心意。 蛇蝎美人,真是让他越看越喜欢,越发的着迷。 突然,姜政像是感受到一道强烈的注视,侧头看去,就看到隐没在人群中的,面无表情盯着他的秦意之。 明明就不能从秦意之的脸上找到什么多余的表情,却不知道为何看秦意之那个眼神,姜政竟有一瞬间莫名瘆得慌…… 第299章 把她弄过来玩玩 几人暗潮汹涌,针锋相对没人发现。 皇帝见姜政没事,阴沉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没事了就好,等会包扎完就回府歇着吧,这段时间好好养伤。” 姜政收敛心神,虚弱的拱手行礼,“是,臣知道了。” 场上受伤的大臣都被太医院的人带走休息了,只有伤势严重还动不了的少将军和秦意之还在。 人虽然少了许多,站在皇帝最近的沈洌,却能感觉到气氛越发压抑。 果不其然,下一刻皇帝就问罪北煜泽了—— “十一,你疏忽职守,让刺客能这么明目张胆带刀带毒杀进皇宫!伤我百官!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没了!” 这是他第一次负责皇宫宴会,必然不可能疏忽职守,戒备森严。 而这刺客出现的诡异,显然有人在算计针对他,宫里肯定也有刺客的内应,不然他们绝对不可能进得了皇宫! 但此事暂且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待此事了下,他再细查。 北煜泽的脸色阴沉铁青,下颌线紧绷着,“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 赫连楹咬着唇看着北煜泽,脸上的担忧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秦姝兮看了一眼皇帝,只见帝王眼角的皱纹愈发显现,沉着一张脸不怒自威。 “去领五十戒鞭,好好思过,如若再有下次必然朕决不轻饶!还有,全力封锁今日发生的事情,要是有半点消息传出去,惹天下百姓非议,朕唯你是问!” 北煜泽立即应下,“儿臣遵旨。” 赫连楹心疼不已,刚想为北煜泽求情,却赫然被身边的始终沉默的秦意之拦住了。 他冲她摇了下头。 赫连楹顿时收敛住了冲动,她也是关心则乱,一双明亮的眼睛红透了,手指紧紧地绞着。 北煜泽跪着,沈洌将戒鞭奉上,由王公公执行鞭法,抽了他五十戒鞭,每一下都很重,皮开肉绽丝毫没有手软。 可北煜泽从始至终都没有哀嚎过一声,一直忍着疼,直到五十戒鞭抽完,他惨白着脸,费劲力气抬起胳膊拱手,想跟皇帝行礼,突然砰的一声,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殿下!”赫连楹没忍住冲到了北煜泽的身边,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后背,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她强忍着心痛,抬头看向皇帝,“父皇,殿下已经受完责罚,可容儿臣先行带殿下回府?” 皇帝没作声,王公公却懂察言观色,知道皇帝心软了,忙示意赫连楹道:“公主,老奴让侍卫帮您一块送殿下回府。” “多谢父皇,多谢王公公。” 赫连楹都没有跟秦姝兮打招呼,擦着眼泪,匆匆忙忙的跟着侍卫走了。 姜政的眼里掠过一丝不屑,心里也不满至极。 不过五十戒鞭,看起来是皮开肉绽的,实际上就是一点皮肉之苦,养几天就能生龙活虎,有什么好哭的。 男人追逐的都是权力,北煜泽都这样“疏忽职守”了,刺客入宫伤了众多官员,可皇帝就是不分割他的权力,真说不过去。 要知道,北煜泽以前只能算被皇帝喜爱,但不算看重,给予他的权力始终是很少的,都在太子的手里攥着。 他回来后,得知北煜泽连太子手里的权力都抢走了,他还当是太子一时失手,可此次刺杀的事情闹得不小,已经危害百官,北煜泽居然还能屹立不倒,简直难以置信! 他才去战场两三年的时间,怎么回来北煜泽就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政的伤口被御医包扎好了,他忽然看了一眼正低头收拾工具的秦姝兮,湛黑的眼睛像毒蛇一般冷冷的眯起。 仔细想想北煜泽身边变动的势力,与三年前相比也就多了一个侯府,而且还只是秦姝兮单方面的站队,连秦雍都没有出面,可竟然会多出这么重的份量,让皇帝都舍不得动北煜泽。 有意思,可真太有意思了。 侯府手里那芝麻点的军权,他要加快速度抢过来,至于秦姝兮……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要是不弄过来玩玩,人生的乐趣都少了。 场上众人缄默,秦姝兮将银针放下,走到秦意之的身边。 皇帝也朝秦意之看去,见他脸色苍白,不由蹙眉问:“秦爱卿,你的伤势如何了?” 唐蓁兄妹顿时朝秦意之望去。 唐蓁看见秦意之发白的脸,微微咬了下唇。 就算他喜欢秦姝兮,她也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微臣挺好,多亏了誉王妃及时出手相救。”秦意之想要起身行礼,秦姝兮半搀扶他起来。 “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行礼了,”皇帝看着他和秦姝兮站一块,心里欣慰不已,这叔侄都叫他省心,光是瞧着他们两个都叫他心里高兴,“誉王妃医术素来精湛,有她在,朕放心。” 秦姝兮颔首,沉稳的道:“父皇谬赞。” 她搀扶秦意之站着,两人靠的很近,宽大的袖袍都缠在了一块,蓦然她的手上覆上一抹温热,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握住,强势的十指扣着。 秦姝兮的瞳眸骤然一缩,眸底掠过一丝惊愕…… 第300章 姝兮,我哪里都不舒服 秦意之在干什么? 她想将手抽回来,竟完全动不了。 这厮真是狗胆包天百无禁忌,他知不知道皇帝就站在他们的面前,竟还敢牵她的手?! 她耳尖忍不住发红,暗瞪向秦意之,秦意之没有看她,一张妖孽绝艳的脸上微微发白,笑起来却依旧可颠倒众生。 “皇上,微臣先贺喜皇上得了一个好人才。” 皇帝:“哦?怎么说?” 秦意之捏了捏秦姝兮柔弱无骨的手指,俊脸上却谈笑风生。 “刚刚场面混乱,但臣看得清楚,沈校尉是第一个冲到皇上身边护驾的,沈校尉这一身好功夫,看的臣都心痒痒想学武了,有功夫傍身,至少能免挨这么一刀。” 话落,众人又都向沈洌看去。 秦意之这话明着在夸沈洌功夫好,他羡慕,实则却是在夸沈洌对皇帝的赤胆忠心。 皇帝这才想起沈洌,“的确是个好人才,该赏!” 沈洌的眼神微闪,立即拱手,低头道:“皇上过奖。” 秦姝兮暗中跟秦意之较劲,又不敢过分拉扯。 秦意之随便她折腾,抱不着人,好歹能摸摸小手,解解馋也是好的。 他笑着锦上添花道:“沈校尉太谦虚了,依我看你的本事就是好,这刺客来势汹汹,连战功赫赫的少将军都受了伤,改日我来找你请教学学武,关键时刻还能保保命,你可不要不管我。” 姜政横了秦意之一眼,眸底滚过一丝杀意。 夸沈洌还不忘踩他一脚,侯府这私生子简直太可恶了! 不除掉难以消气。 沈洌有些心虚,九皇子的本事可比他高多了,初次见面两人交手受伤的可是自己,可面上却是恭敬道:“不敢,秦大人若是想学,卑职定当尽心竭力的教。” 皇帝也很满意沈洌的谦卑忠心。 “秦爱卿说的对,你就不需要谦虚了,朕素来奖罚分明,十一犯了错挨了罚,你有功自当该赏,禁卫军统领一职,自打去年老林病逝后就一直悬空,即日起,你就任职统领吧。” 众人纷纷震惊,姜政重重的眯起了眼睛。 沈洌现在只是六品校尉,统领可是三品,他竟连跳三品! 就因为秦意之夸了沈洌两三句,皇帝就这么为沈洌破例,他老糊涂了吧! 秦姝兮有些意外之外,但又有些意料之中。 前世沈洌就是禁卫军统领,她一直知道,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毕竟是好事,她打心眼里为沈洌高兴。 秦意之并不意外,他幽暗深黑的眼眸极速闪过一丝暗芒,薄唇牵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沈洌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九皇子说过要帮他在合适的时机谋得更高的官位,没想到这一谋就是统领一职! “臣,谢主隆恩!” …… 皇帝揽着秦婉知的腰离开了,临走前秦婉知看了秦姝兮一眼,唇抿得极紧,却什么都没说。 皇帝一走,宫宴散去。 唐煦兄妹被丞相直接拽走了,都没机会跟秦姝兮告辞。 而秦姝兮横了秦意之一眼,低声道:“还不松手?” 男人清隽的脸上浮起笑意,没敢惹她,松开了她的手。 两人转身刚要走,秦意之突然就被王公公喊住了,他说伤重的官员,都得由禁卫军出面挨个送回府,包括少将军。 秦意之眼神闪了闪,应了好。 姜政瞥了秦姝兮一眼,见她看了过来,唇角挑出了一抹邪佞的笑,跟着王公公走了。 这眼神秦姝兮很熟悉,前世姜政很多次都仗着自己的权势,想要对她做点什么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当真恶心至极。 忽然脸上一热,秦姝兮的脸蛋被秦意之捏起,被迫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有气无力的开口道:“皇上安排禁卫军送我回去,你的马车跟在我身后,随我一块回吧。” 秦姝兮看着秦意之虚弱的模样,知道他伤得有多重,顿时什么都想不到了,有些心疼的抿唇。 “好。” …… 秦意之和秦姝兮被禁卫军各自护送回了府里。 不仅仅是他们,其他伤重的官员也是一样的。 等禁卫军送到府里后,每个官员都大门紧闭,没有人进出。 确切的说是没人敢随意进出,今日宫中皇上险些遇刺,众多大臣受伤,谁敢随便会客?若是有百姓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传闻,那他们这些人就都是嫌疑犯了。 况且,经过这次事情,他们也觉得宫中局势有点不妙,还是少惹事,明哲保身为好。 秦姝兮回了府,火急火燎的想通过暗道去见见秦意之。 他伤得重,哪怕她已经给他处理好了伤口,他的脸色却一点都不见好转。 方才出宫时,他又格外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令她心慌不安。 只是秦姝兮还没去成,就被小厮喊着去见了秦雍。 秦雍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听到秦意之受了伤的事情,担心不已。 “你二叔是不是闯祸了,他怎么会受伤?” 皇帝已经下令,禁止任何人讨论宫里的事情,秦姝兮自然没有多说,就是隐晦的提醒了他宫里当前的局势,又提醒道。 “二叔没有惹事,不过最近是多事之秋,父亲没事便别出去了,在府里多陪陪娘亲。” 秦雍为官十几载,哪还能不知道秦姝兮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连声道:“为父知道了,会多加小心,意之既然受了伤,你再去瞧瞧,免得落下病根。” 她也心下着急,“姝兮这就去看看二叔。” “好,你也劝劝他,最近少惹事,运气好只是一时的,他能不作死就不要作死,还有……” 秦雍想问秦婉知的情况,自打秦婉知进宫以后,他就没有管过她了,有这样威胁父亲的女儿他也不稀罕,就是相处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可想了想他又没问出来,“没什么,你去吧,你二叔要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府里拿,务必让他少受点罪。” 父亲再怎么看不上秦意之,一旦秦意之有点事情,他总归是火急火燎,很在乎的。 若以后她处理好跟誉王和离的事情,再告诉父母亲,关于秦意之就是玄凛,也是她的意中人,他们看在跟秦意之相处多年的情分上……应该,多少能接受吧? 秦姝兮没再想,应下了秦雍的话,便立即去了桃花居看望秦意之。 桃花居的小厮早就被郑风提前通知过了,只要是誉王妃前来,不会阻拦。 小厮像是早就知道秦姝兮要来,一早便候在了门口。 秦姝兮没等那小厮行礼,便直接问道:“你家主子呢?” 小厮道:“二爷正在房内休息,王妃请随奴才来。” 秦姝兮跟着小厮一路前去。 桃花居内环境极美,内有流觞曲水,假山石洞,附近皆由冬花环绕,景色甚美。 秦姝兮根本无暇顾及,快步走着。 她始终不安,担心秦意之的伤势,又想起秦意之在殿内替她挡刀的模样,心有余悸。 当时情况紧急胶着,她只顾得上为他诊治却顾不上深思,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有些后怕。 很难想象,如果那伤口再深一些,那毒再狠一点,或者今天她不在他身边,没能及时救治他,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仿佛再次看到玄凛坠下山崖的那一天,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那种深入骨髓的惊忧与后怕,如坠深渊般的窒息与疼痛始终厉厉在目,难以忘怀。 秦姝兮步履匆匆,刚到秦意之房间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郑风焦急的呼唤声—— “二爷,您怎么样了,要不要叫王妃过来看看?” 秦姝兮脸色一变,匆匆推开门,就朝床榻上的男人跑过去。 “怎么回事,还是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秦意之正斜倚在榻子上掩唇咳着,唇角有些血迹。 他见秦姝兮来了,黑眸微闪,忽然起身往她怀里一栽,抱紧了她,闷声道:“你来了,我头晕背疼,哪里都不舒服……” 第301章 他怎么这么缠着她 秦姝兮心里慌了下,毒素不可能没清除干净,应该是其他问题。 她扶着他坐下,快速拿出帕子给他擦了唇角,刚伸出手去要给他把脉,就被他拉住手指,捏在掌心里。 他的头靠在她的怀里,继续有气无力的道:“姝兮,我头好疼,你给我揉揉。” 郑风见状,暗戳戳的笑了下,忙拉着那小厮退下了,还给两人关上了门。 秦姝兮一听秦意之头疼,骤然伸手探向秦意之的额头,声音也显得有几分着急:“是不是受伤引起发热了,你让我看看。” 她冰凉的手指落到他滚烫的肌肤上,似乎因为来得匆忙,周身都带了一层凉意,连向来整齐的鬓发都有些凌乱。 秦意之的唇瓣悄然弯起,声音懒懒的道:“没事,揉揉就好。” 他嘴里说着没事,可秦姝兮又不由想到宴会上的那一幕,她当时虽然给他清了毒,也包扎好了,但现在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又浑身不舒服,肯定是伤口裂开了。 “一会再揉,我要先检查一下你的伤口,看看有没有裂开,你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伤口裂开容易感染。” 秦姝兮心急火燎的,伸手就朝秦意之的衣襟扯去。 秦意之正侧枕在她身上,外衫很容易就被她扯开。 他看着她那么紧张的模样,忽然笑了,“怎么这么猴急脱我衣服,我有点害怕。” 秦姝兮横了他一眼,着急的低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调戏我?” 男人笑意满满,反正在自个府里,她要脱,怎么脱都随她。 秦姝兮不跟他贫嘴,将他中衣也扯开,看到后背上包扎的地方,上面的确没有大碍,只有一点渗出的血迹。 果真裂开了。 她的心口紧了下,道:“有些血迹,我再给你重新上一点药。” 说着,她就要起身去拿药,可秦意之却没有动弹的意思,整个人都腻乎的靠在她怀里,“不想动,一动就疼。” 秦姝兮还没见过这么黏着她的秦意之,一时不由愣住。 她面前这人,可是大楚未来的摄政王,前世今生都是刀枪剑雨下过来的,心性必然十分坚韧,怎么现在……一直与她诉疼,还这么缠着她。 她的眸光落在他后背隐隐露出的血迹上,抿了抿唇,道:“再疼也得先上好药,要么就穿好衣服,你……你现在衣衫不整光着肩膀抱着我……成什么样子。” 秦意之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抬头瞧她,又蹭了蹭她的脖子,“怎么就不成样子了,我们也没做什么。就算要做什么,那也是水到渠成,两情相悦的。” 他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脖颈处了,秦姝兮缩了缩脖子,闻言俏脸涨红,怕他再胡诌,有些恼怒的瞪他。 “你还乱说我就走了!坐好,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秦意之倒不敢惹她,听话的照做了,任她再次给他上了药。 男人背对着秦姝兮坐在床上,她拿过随身口袋里的药粉,低头认真的给他涂抹着,旋即,又用纱布给他包扎缠绕。 她柔弱无骨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从他灼热的皮肤上划过,手臂从他的后背绕到他的前胸,一圈又一圈。 秦意之看不见她的脸,黑眸灼灼的盯着她白净的素手,感受着她可能在做的动作,喉咙发紧,眸底的漆色暗了下去。 秦姝兮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口叮嘱道:“这几天不要沾水,每天让郑风给你来换药,开始的时候每天三次,七天后可以一天一换,记住了吗?” “我不要郑风来换药。”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她没听清,“什么?” 秦意之的喉结上下滚动,声色暗哑道:“郑风的手艺不够好,会弄痛我。” 秦姝兮想也没想的道:“那你找个伶俐点的侍女,力道轻一点的。” 她的手臂绕到秦意之前胸,上下打个结,手腕忽然就被男人拉住,用力一拽,她的腰身径直栽倒在他的怀里。 秦意之一手托住她的腰,将她桎梏在他的腿上,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绝美的脸,声音危险又迷人。 “你刚刚说,让谁来替我包扎?” 秦姝兮的心一跳,仰头看着他,“府中婢女,怎么……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吻住,铺天盖地的墨竹香气盖了下来。 秦姝兮的脑中一懵,想要推开他,又怕弄疼他的伤口,只能小幅度的推向他的胸膛。 可她的手刚触碰他的胸膛,就被他按住,粗暴的将她的手臂压住,用力的吻她…… 第302章 秦意之,你又骗我 秦姝兮呆了又呆,有点承受不了他的吻,也怕这混蛋动作大点伤口会裂开,用力的咬了下他的…… 男人吃疼,松开了她。 他褪去了方才的腻乎柔和的一面,大手勾着她的下颌,眯着黑眸问:“你刚刚说,让谁来帮我?” 秦姝兮拍开他的手,“府中侍女,这话有错吗?” 秦意之眉峰不悦的蹙起,有些无赖道:“可我偏就想让你来亲自给我上药。” 他又用力捏了捏秦姝兮白净清绝的脸蛋,“府中侍女来给我上药,你就一点都不吃醋,不怕别人勾引我?” 吃醋? 秦姝兮刚刚只顾着给他上药,根本没想这些。 但她知道他说的也不假。 秦意之在京都的名声谁人不知,即使再风流浪荡,姑娘们偏偏就喜欢这样的人。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过花心思接近他的人,就连之前侯府中的婢女见了他,哪个不是脸红心跳。 只不过,秦意之之前在松鹤苑中,倒的确没有女侍。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自己的宅院,皇上也赐了些侍女,虽然都被郑风安排在外院,但难保不会有动心思的。 想到这,秦姝兮心口一阵泛酸,像是被灌了瓶醋,在心底直冒酸味。 她手指攥紧,将脸侧过去,“要是那些侍女想要趁机魅主,谁又能拦得住?” 秦意之捕捉着她话中的意思,没有否认吃醋之意,而且细听之下,反而有几分小女人的嗔怪之意。 他的心脏像是被她重重的揉了揉,又舒坦了,俊容上笑得风流含光,将她抱紧了些。 “你日日都过来,每天看着我,守着我,不给别人机会,不就成了?” 她推开了他,不给他抱,“谁要日日盯着你了?” 秦意之反笑,大手落在她的腰身上,十分自然的搭着,“那我日日夜夜都盯着你,总可以了吧?” 秦姝兮的眸光顺着秦意之的手落在自己腰间,眸光忽然锐利的眯起,“现在有工夫跟我甩贫嘴了,刚刚不是说头疼?” 秦意之对上她打量的神色,心猛地一跳,突然伸手就捂住自己脑袋,“刚刚好一点,现在又开始疼了,我躺一会。” 音落,他身子一歪,便又朝秦姝兮怀里栽去。 这动作假的不能再假了! 秦姝兮气得咬牙,伸手就要推开他,“秦意之,你又来这套!” 一次一次的骗她。 他嘴里能不能有个真话。 她是真的担心他! 秦意之五官皱在一起,闷哼道:“真的,不骗你。” 秦姝兮心中恼火,推开他起身就要走,“药我给你开好了,你让郑风煎了便可。” 谁料,她刚起身,身后的男人就闷哼一声,身体像撞到什么似的发出一声闷响。 秦姝兮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只见秦意之单手扶住后背的地方,身体整个斜在床柱上,本就散乱的衣服都敞开了大半,脸色发白。 秦姝兮微惊,慌乱的扶起他,问道:“撞到哪了!” 她将他扶坐好,站在秦意之身前,弯下腰来,要看他的伤口。 两人离得极近,她的发梢几乎划过他的脸颊,淡淡馨香扑面而来。 秦意之忽然出声叫住了她,“姝兮。” “嗯?”秦姝兮低头,这转瞬之间,她唇上忽然一软。 男人的吻转瞬即逝。 秦姝兮微怔,迅速反应过来,恼怒不已。 “你!” 她扬手就朝男人胸口打去,可手还没落到他身上,就被他一拉,身子重新跌入他的怀中。 紧接着,她的腰身一软,被他拦腰抱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用力抱紧了她纤细的腰肢,神色认真的道:“我是怕你走。” 秦姝兮气得心口堵疼,“你每次都有理由!” 一次说谎她当他有苦衷,每次都说谎,这不是明摆着耍她? “我错了姝兮,最后一次,我不会再骗你了。” “松手,我要回去了。”她愤愤的瞪他,伸手推他,可秦意之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抱得死紧。 秦意之身上的力量抵着她,让她既推不开,也不会压疼她。 “别推了,再推真该疼了,你岂不是更心疼,嗯?” 秦姝兮脱口而出的反驳:“谁会心疼你?” 秦意之衣襟微敞,红袍垂在床榻,他结实有力的长臂揽着怀中的女子,就是不撒手,“不心疼,那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是医者,你是我的病人,救你和关心你都是本能。” 秦意之笑了下,大手抬起她的下颌,紧紧地凝视着她道:“这话,你曾与我说过很多遍,可哪一次又真的是因为医者的身份救的我?” 秦姝兮心口猛然一窒。 的确,这话她对他说过,准确的说,是对玄凛说过。 当初,玄凛同她表明心意,她为了他的安危拒绝他,后来,他受伤来见,她替他包扎,就说过这样的话。 不仅那一次,后来她和他每一次争执,他似乎都会受伤,而她每次替他包扎都会这样说,每一次也确确实实都是担心他。 可如今仔细想想,怎么每次她和他一有什么争执,他就会受伤? 到底是如今天这般巧合,还是又有什么“内情”? 秦姝兮的心口突然腾起燥火,忍不住道:“我是不是真的关心你不要紧,但你得仔细想想,每一次我说这话时,你都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 而且,还是一次比一次过分的事情! 欺她瞒她,甚至是“死”在她的面前。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恼怒的模样,手指微顿,知她在说他身份欺瞒的事情。 原本他只是好好跟她呆在一块,不想她走,也想让她明白她心里还有他,放不下他,不如说开了解除心结,往后再好好过。 没想到话绕来绕去,反倒踩在她的逆鳞上了。 男人抿了下唇,敛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开口坦诚的说道:“姝兮,之前身份隐瞒你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个‘玄凛’的事情出现,我……” 第303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也绝对不会再骗你。” 誉王的身份是之前骗的,现在没有再欺骗过她,而除了骗她这个身份之外再不会有别的了,他发誓! 秦姝兮咬着唇,眸子清冷。 “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情,再有一个‘玄凛’出现,我也没有办法,你再“死”一次,我左不过就是日日夜夜梦魇缠身,下辈子都活在地狱里而已。” 闻言,男人心口骤然一痛。 他想起在梦里失去她的那种蚀骨挖心的滋味,不忍与自责接踵而来,他在梦里都那样痛,更何况她当时亲眼看见“玄凛”掉下悬崖。 秦意之大手不由得收紧,几乎要将她勒紧骨血里。 “你若身在地狱,我便是受尽业火焚身的苦,也要成魔成佛渡你重回人间,姝兮……此生我宁可自己死,也舍不得你受半点伤害。” 秦姝兮的手指一下攥紧了床单,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击撞在了心湖。 她知道他没有骗她,无论是他今日为她挡剑,还是当初他以玄凛身份护她时,他都早已用行动证明了。 她所介怀的,不过只是他的不坦诚罢了。 身份欺瞒,事情可大可小,这世上如果连身份都是假的,那她还能信他什么? “我知道你护着我,可你也要明白我的底线。我最气的是你用一个假身份骗我,我对一人掏心掏肺,到头来,却发现这人连性格、容貌伪造的……” “我以为玄凛喜欢黑色,所以给他尽心缝制黑色的衣服,我也以为玄凛话少,想着以后每天安静的陪他在一起就好,到了最后,我却连玄凛真正的性情都不知道,因为你是他,可你喜欢红衣,平日在我面前从不像玄凛那样惜字如金。” “甚至,你明明日日能看见我,可你却依旧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眼睁睁的看着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秦意之,倘若你是我,你是不是真的能毫无感觉?” 说到最后,秦姝兮字音都有些发颤起来,几乎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 秦意之听得五脏六腑的仿佛拧在一起,胸口窒闷的疼起来。 他有感觉,感觉他罪该万死。 他素来做事果断,偏偏在身份上走了歪路,且越走越歪还不能回头,纵使有诸多苦衷,从未伤过她分毫,但欺骗就是欺骗,他难辞其咎。 他忽然从一侧抽出一把匕首,转瞬塞入她的手中,将那刀尖抵上自己的胸膛。 “是我错了,不该欺你瞒你,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他薄唇紧抿着,懊悔又无措,“我给你杀一杀解气,要是我没死,往后我们就好好的过,我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秦意之力道极大,那刀锋极其锋利,秦姝兮猝不及防被他硬拉着握紧刀柄,那刀刃瞬间就刺入他的衣服里。 秦姝兮骤然一慌,怒火中烧,扬手就朝秦意之打去! ——啪! 一巴掌打下去,匕首也落在地上。 秦姝兮气得身子都发颤,寒意从脚尖往头顶蹿,拿起花瓶就朝地上砸去,委屈、愤怒在一瞬间爆发—— “秦意之,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花瓶砸的动静很大,秦意之倏然一惊。 他从来没见过秦姝兮气成这个样子。 他紧紧抱住秦姝兮,“姝兮,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 他真恨,以往处理大事毫不犹豫井井有条,为什么在她这却永远说多错多。 “放手!”秦姝兮用力的踹他,衣摆下都是她小小的鞋印,他承受着,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放手。 秦姝兮更气了,也委屈的有点想哭。 “我要是想要你死,今天就不救你了,任你自生自灭去。” 他抿紧了唇,“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是我不知道罢了。秦意之,我警告你,今生你要是再敢骗我,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原谅你!” 秦意之心头猛跳,脱口而出:“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他原本真正的身份了,往后九皇子就是九皇子,秦意之就是秦意之,他要将两个身份的关系藏严实了,绝不能让她发觉。 不然后果……后果他都不敢深想。 他又有点小心翼翼的看向她,“姝兮,你肯原谅我了?” 她推开他的手,微红着眼睛,“不原谅你,你转头又要我杀一杀,你当自己是九尾狐,有很多条命么?” 这话外之意就是原谅,男人瞬间眉开眼笑,激动的重重的在她的唇上狠亲了一下,难掩欢喜。 “我的命只给你一人掌控,你若想要,我绝无怨言。不过我更盼着和你花前月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就是他的初衷,也是他的决心。 他机关算尽,不过为了一个她。 秦姝兮深知甜言蜜语要人命,可她竟还是忍不住高兴。 心结解开,终归是舒坦的,也不似前段时间那般别扭着。 “这可是你说的,我今日记下了。你要是敢负我,抑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必然不放过你。” “好。”秦意之心情好,“你那时候,明明心里有我,为什么要拒绝我?” 秦姝兮微微一怔,咬唇。 自然也是为了他的安危。 那时候,她以为按北慕宸的性子,知道玄凛和她,必定会痛下杀手。 可此时,即便是秦意之…… 北慕宸怕是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还是要抓紧时间,让北慕宸松口和离的事情才好。 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她也不喜他。 而等他日后回归朝堂,皇帝又那般看重他,他的势力还那般强,身边多的是美人缠绕,天下好女子也多得是,他总能遇上一个喜欢的,何苦与她纠缠弄成一对怨偶。 余生很长,要与意中人一起走,才觉得甜呐。 “都过去了。”秦姝兮没多说,迎上他的视线,“不过以后你做危险的事情时,与我商量一下,不许让我再这样担惊受……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低头吻住了。 秦姝兮想推开他,但稍微一动手,他的攻势就越猛,紧紧地扣着她的手,禁锢着她。 房间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第304章 觊觎他的女人,该死 直至秦姝兮的脖颈处温凉,她蓦然惊醒,将他推开,“秦意之——” 秦意之不舍的松开她,看着她的目光灼热未消,喉结兀自滚了滚。 他猛地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边抱坐在腿上。 秦姝兮腰身细软,盈盈一握,他愈发的心猿意马,却只能忍着。 秦姝兮坐在他腿上,把衣襟理好想要从他的腿上下去,反而被男人抱得更紧了。 “姝兮,再让我抱一会儿。” 秦姝兮听着他的语气,心知,他嘴上是商量的口吻,但绝不会轻易放她走,便只能老实的待在他身上。 她瞥了一眼男人敞开的衣服,仍有些不自在,道:“你先把衣服穿好了。” 秦意之修长的大手挑了下衣襟,俊美的脸上尽是纵容,笑了又笑。 “媳妇说什么,我都照做。” 秦姝兮恼怒的瞪他一眼,“别乱叫,以后人前叫顺嘴了,看你怎么圆。” 提起这个,秦意之突然有些郁闷。 大业未成,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让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觊觎不得。 想起今天姜政在宫里那样放肆看她的目光,他心头就有烈焰在燃烧。 今日宫里这波刺客显然是冲他来的,顺便将了十一皇子一军,能这样一箭双雕,还能不动声色的将刺客弄进宫来,必然只有皇后,将军府那一派的人。 皇后应该不会拿皇帝的性命开玩笑,谋划的人应该是将军府的人。 秦意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道:“过些日子我不在京都,你要仔细提防姜政。” 秦姝兮闻言,思绪也一样回想到今天殿中的一幕。 “你也怀疑今天的事情跟姜政有关?” 今日之事,显然是一场阴谋。 十一皇子因此受罚,受益的人自然是太子一党,但北盛澈处世谨慎,断然不会拿皇帝性命冒险,能公然在宫宴上行刺杀之事,显然不会是他的主意。 而有能力在十一皇子眼底下动手脚,又有这个胆量的,恐怕只有姜政。 况且,姜政今日所中之毒明显和秦意之所中的并不一样,说不定早备着解药。 秦意之听到姜政的名字,大手倏地攥紧了些,身上冷气森寒,戾气陡升,“嗯。” 秦姝兮感觉到秦意之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意,突然想到他前段日子身份被人追查到一点线索,很有可能是皇后一党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如今他们可能都还在暗中盯着他。 秦意之的实力不浅,若想拉姜政下马,他也能做到。 但此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离文字狱的真相和证据只有一步之遥,利用这个打压能有更强的效果,没必要因为姜政的举措而暴露了实力,打草惊蛇也只会暴露更多线索。 她的手轻轻握住秦意之的大手,安抚道:“我知你不会轻易吃亏,更不会忍下这口气,但眼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秦意之戾气深重,“可他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了,今日又在我面前耍手段,他怕是嫌命太长。” “你别气了,今日我为姜政诊治,狠狠的扎了他几针,疼的他痛不欲生,而且还在他的药里下了一些‘好东西’,只要他日后敢碰女人——必定生不如死!” 那东西一旦下了,他若破了界,次数多了是会催命的。 但她知道姜政那样的人,不可能不碰女人。 姜政定是有的受了! 这丫头暗中给姜政下毒手,莫不是是在为他报仇? 秦意之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澄亮,盯着她愉悦的笑着,“原本该我宠着你,怎么如今却是你护着我了,嘶……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 “别贫,”她横了他一眼,“我虽是教训了一下姜政,但姜政做事狠辣,今日在宫中都敢贸然出手,有一次,就有两次,你很快就要出京都,更要万分小心。” 男人的心就像是涂了蜜一样,又甜又软,眸底却冷厉异常,“放心,即使他不来这第二次,我也会让他知道觊觎我的女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秦意之是未来的摄政王,这点不会更改。 这次他出京都前边边境,还会是他的成名之战,一个姜政,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她倒是有点期待这姜政马失前蹄的样子,必定够解气。 两人又厮磨了一会,直到天色都有些暗了。 秦姝兮朝外看了眼,道:“今天我出来,府中的人都知道,我不好在你这呆太久,我得走了。” 一听她要走,秦意之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有些闷。 这才和好多久,她就惦记回去。 男人紧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声音低闷:“再呆一会儿。” 秦姝兮故意道:“侄女在叔叔这里呆这么久,成什么样子?” 一提到叔叔和侄女,秦意之就更郁闷了,修长的手指在秦姝兮腰间一掐,“那你先回,我晚些从暗道过去找你。” 秦姝兮瞪他,“找我做什么?” 秦意之唇角勾着笑,坦诚道:“想抱着你睡觉,舒服……” 第305章 他不行了 秦姝兮脸颊蓦然涨红,“你好好养伤,伤口不好,不许见我!” 他还伤着,就这么四处乱窜,当真不要命了。 秦意之见她有些不悦,这才道:“好,我都听你的。” 秦姝兮整理了下被他弄乱的衣襟,从房间离开。 男人注视着那抹倩影离去,唇边的笑意才慢慢的敛下,狭长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狠意。 姜政。 呵! …… 秦姝兮跟秦意之解开心结,欢欢喜喜,太子府却格外肃穆。 初冬的冷风,砸在太子府书房的窗户上,夜色深沉,显得愈发渗人。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匆匆传来,轻微的响动惊动了伏案处理公务的男人。 北盛澈蹙眉,望向门口。 门口停下一道黑影,他刻意放慢脚步,压低声音道:“殿下。” 北盛澈停下笔,冷声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林铮得了允许,快步走进,在北盛澈身前单膝跪下,同时手上捧出一封密信。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宫中送来的。” 北盛澈眯了眯眸,伸手将信接过拆开,倏地脸色大变。 他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拂落,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林铮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说话。 北盛澈冷峻的脸上镀了一层寒霜似的,阴霾至极。 之前姜成岭被人追查,来了京都投奔,说是有人在查他,要引蛇出洞,结果蛇引没引出来不知,母后给他的精锐和他自己都消失不见了。 他来京都投奔,极很有可能是当年文字狱的事情被人察觉了,原来想来个反扑,现在看来可能九死一生了。 现如今有能力和动机追查姜成岭,还有实力解决母后出面撑腰的人,也就只有九皇子那边的党羽了。 北盛澈阴冷的眸光扫向林铮,冰冷透着杀意,“你去追查一下姜成岭的下落,生死不论务必找到,必要的时候,可以灭口!” 林铮盯紧男人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俯身道:“是,殿下。” 北盛澈又看了那密信一眼,突然伸手,将那信纸攒成一团燃烧殆尽,神色尽显阴寒之气。 林铮见他的脸色依旧难看,试探问道:“殿下,可还有惹您不快的事,要不要属下一并替您解决?” 北盛澈的脸上浮起躁意,眼神犀利如有烈焰腾起,手指更是紧握成拳。 “母后不想高柱的事情再重演,让本宫……除了誉王妃。” 皇后在信上说,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誉王妃所害,且誉王妃近日愈发得皇帝喜爱,实力和势力越强,越笼络人心,就越难以处置,务必让他除了这心头之患。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为皇后侍疾,越接触皇后就越发觉得皇后对他的掌控欲强到无以复加,哪怕重病,也要管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身为储君,东宫太子,想做什么都要被她束缚,还时时刻刻被她压着,早已经心头不满,但也还算能忍,可这回,皇后却让他杀秦姝兮! 无关紧要的人杀了也就罢了,但秦姝兮他偏想留着,他要得到这个女人,欲望随着时间越来越强,丝毫没有消减! 林铮被北盛澈的神色吓了一跳,问道:“那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北盛澈目光朝窗外扫去,阴鸷的眸中越发阴狠,“留着她,本宫现在不想动她,更不想有人替本宫随便伤了她,尤其是母后那边的人,听懂了吗?” 这么一说,林铮便知道北盛澈的心思,不敢再多问,立刻俯身称“是”。 北盛澈这才敛了下森冷的神色,手指抚上腰间的蟠螭玉佩,身子朝后面的楠木椅仰去,旋即问道:“听说今日宫里发生了大事,父皇消息封锁的死,你可替本宫探听清楚了?” 林铮早有准备,立刻将宫中的事情悉数讲述。 他越说的细致,北盛澈的眼中就越寒,摩挲玉佩的手也紧绷起来。 能在宫中有这样动作的人,除了姜政不会再有别人。 先前与他说过要除掉秦意之,却没想到姜政的胆子竟这么大,直接把主意打到皇宫里去了。 真是让他意外。 林铮说完宫中的事,又提了一嘴刚刚少将军府中探听来的消息—— “殿下,虽说今日受伤的人不少,但其余官员各自回府后,都相安无事,平平静静的。唯独姜少将军回了府之后不久,府中就传了大夫,说是,少将军和侍妾行房时出现问题了,好像是……是那方面不行了。” “大夫诊治之后,也诊治不出病因,开了药,但似乎治不好,就这么折腾了好久,少将军一气之下,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妾都杀了,那大夫也没落得好下场。” “不行了?”北盛澈手指微顿,黑眸转到林铮身上,又听他继续道。 “是的,不过属下听闻,那个小妾之前在府中仗势欺人,很是跋扈,她一死,少将军府都传遍了他不能人道的事情,现在他的宠妾们都人人自危,连少将军的面都不敢见,看样子,少将军是真的治不好了。” 北盛澈把玩着玉佩,不由冷笑一声,“姜政放肆惯了,从来就没吃过苦,这次倒是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林铮有些不解,困惑的问:“殿下是觉得这事,是有人刻意动手脚?” 北盛澈眸底勾起一抹看戏般的寒光,道:“你方才不是说,姜政受伤的时候,是父皇命誉王妃来给他诊治的么?” 能近距离接触姜政,又能让他在这件事上吃亏下绊子的人,除了秦姝兮不会有别人。 他早就提醒过姜政,不要惦记秦姝兮了,这个女人,处处带刺,轻易碰不得。 姜政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栽了跟头也是活该。 北盛澈瞳眸微眯,凤眸中浮起一丝嗜血般灼热的暗芒。 不过,这样心思玲珑又有胆识的女人,真是让他越来越渴望了。 得寻个机会,他定将她弄到手,日日囚禁在身侧,拔掉她身上的每一根刺,好好宠着。 “誉王妃竟有这样的手段。”林铮反应过来,心口都跟着一震。 誉王妃这样的女人着实可怕! 若是太子殿下一定要喜欢她,想让她日日伴在身侧…… 若是同殿下一条心还好,若是异心,不知道殿下可会压得住。 北盛澈勾唇,眼中寒芒浮起,“你派人继续盯着姜政,让盯着的人也避讳点,他那样的人最要面子,要是被人知道在这种事上不行了,必定是要杀人灭口的。” “是。”林铮应下,起身离开。 北盛澈望向窗外的重重树影,眼眸深深的眯了起来。 秦姝兮…… 第306章 主子就是一个炫妻狂魔 太子府发生的事情,桃花居一点都不知情。 天刚朦胧亮,郑风就端着水盆,早早的来了秦意之的房中。 今日秦意之就要随军去营地监军了,所以郑风特意来的早了些,但没想到,秦意之起得更早。 此时,秦意之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军事布防图,手中把玩着几个小瓷瓶,不知想到什么,风华绝代的脸上时不时的挂起一抹笑容。 自从昨天秦姝兮来过桃花居,郑风便发现,自家主子的心情是越发的好了。 不用想,主这么春风满面,必定是跟王妃和好了。 郑风趁主子心情好,赶紧把最近自己为助两人和好出了不少力的事情,旁敲侧击了一番,立马得了秦意之好大的赏赐。 郑风顿时也满面春风了。 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 人生前途似锦啊。 他开开心心的伺候完秦意之洗漱,又检查了一遍他所带的衣物,叮嘱说道:“二爷,营地那边蚊虫叮咬得厉害,之前王妃提过,艾草可以驱虫,奴才在您行囊里放了艾草,您晚上可以用。” 秦意之听到秦姝兮,眸底笑意更深。 他幽幽起身,将手中的瓷瓶用一块绢帕包起来,一并放入那行囊中,道:“姝兮都给爷准备好了,用你说……” 那语气,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与秦姝兮和好了,秦姝兮待他有多上心,就像一个炫妻狂魔,时刻惦记着自己媳妇的好,还得让别人酸一酸。 郑风明显感觉酸了一下,忙要伸手接过瓷瓶,帮秦意之放好,秦意之却道:“不用你。” 他亲自将秦姝兮给他的瓷瓶整理好,细心的安置在一个不易碎的地方。 郑风感觉牙更酸了,可心底却乐开了花。 “奴才说爷这些日子怎么这么珍惜这几个瓷瓶,原来是王妃给准备的东西,这一下好几瓶,肯定的里面东西特别齐全,王妃的心里还是惦记二爷的!” 秦意之拿着扇子拍了拍郑风的脑袋,“多嘴。” 郑风摸了摸脑袋,嘿嘿的笑了笑。 秦意之扇着扇子摇了摇,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又稍稍收敛了一下。 “今日我就要出发了,眼下事忙,过不去姝兮那边,你去通知手下的人,让他们尽快找到姜成岭,抓回来,好让姝兮安心。 ” 郑风心知秦意之担心姜成岭在他不在的时候,威胁到誉王妃的安全,也跟着正了神色道:“是。奴才这就去催人尽快查办,只不过这姜成岭当真是挺有手段的,跟个泥鳅似的,一进京都就不见了。”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凌厉,将扇子一折,又道:“这几日你便跟着姝兮,她若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你去做,另外,备着点人手,随时等她差遣。” 郑风乖乖应下。 他不由暗叹,主子对王妃可是真上心,一连好几个打算,全都是为王妃做的。 秦意之将手中的图纸收起,在这时,门外有小厮来报—— “二爷,刚刚大理寺卿差人来说,营地那边已经准备好,让二爷您差不多明日就可以启程了。” 秦意之应下,差小厮回话,郑风也将他的行囊送到随行的车上。 男人临走前,天还未彻底亮,便叮嘱郑风:“你晚些再去姝兮那里,别吵着她睡觉,我不在的时候,让她自己多小心,你也……” “奴才也守着王妃,知道啦知道啦,二爷!”郑风赶忙接话,主子这还没出京呢,就快把他念叨死了,这往后要是出了京,不得一直在他耳边问王妃情况,“二爷快走吧。” 秦意之看了眼郑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昨夜里才与她和好,今日就要走了,早知这般舍不得,应该多抱抱她,留她睡一晚的。 他与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营地出发。 等秦姝兮知晓秦意之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郑风去了一趟侯府,将秦意之嘱咐的事都一一说了。 秦姝兮坐在房中研药,清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等郑风说完“二爷说让您随时可以使唤我”的时候,磨药的手忽然顿了下。 她若有所思的望向郑风。 秦意之这般厉害,又是北慕宸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定势力的。 他不在京都的时候,那京都这边的人,自然是郑风代为管辖。 那郑风应该可以替她查到不少事情。 秦姝兮将药盘放下,牵唇道:“的确有件事,你可以帮我去办,我想要最近进出京都所有的人员名单。” 京都进出的人都需要一些文牒,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京都呆多久,每日也会记录在册,如果姜成岭出了京都,自然也会有记录。 这个姜成岭在京都这么久都找不到人,也有可能时候出京了,她务必要早做打算。 郑风领命应下。 事实证明,秦意之手下的人能力从来不是盖的,郑风只用很短的时间,便集齐了最近两个月的出入京都的名单,连住宿地址,所做营生都有详细备注。 两天后,郑风拿着名册来找秦姝兮。 桃叶见郑风有正事要说的样子,起身走出房间,守在门外。 郑风将名册交给秦姝兮,“王妃,这是您要的名单。” 秦姝兮接过,打开,在房中仔细查阅,认真的查找着从南方来的、在这几日出京的人员,看看是否能查到蛛丝马迹,但这上并没有“江河”的名字,也没有找到太多有关信息。 秦姝兮正失望的要将名册放下,却又猛地瞥到一个名字,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第307章 我可要当众吻你了 百里玄风! 竟然是百里玄风! 他怎么会提前出世?! 在前世的时候,他明明是在一场天灾之后才会出现的人,当时天灾极为严重,很多人不明原因的倒下,尸殍遍野,许多难民涌往京城,她身为太子妃治病救人,因此扬名立万。 这个百里玄风也是在此时出现,身怀绝技测天命天灾,所说之言几乎全部应验,为众人提前预知了很多灾情,皇族震惊,因此得了神算子的称号。 自此后,他在楚国地位极高,甚至占据政坛上的重要一席之地! 但这个神算子只投靠北盛澈,几乎可以说是北盛澈的神助攻! 在当时,秦意之已经身为战神,名声大振,势力比北盛澈要强一点,暂且还能压制北盛澈。 可北盛澈有了这个神算子之后,势力大增,稳固了局势,甚至还让神算子向皇上献言,或杀或贬与他作对的大臣,其中她知道的几个大臣,都是为民请命的好官。 但今生,秦意之明明还没有成为战神,可这个百里玄风却出现了! 那也就是说,原本她记忆中的那条时间线,已经全部被打乱了—— 秦姝兮心里有些不安。 神算子提前出现,那天灾呢,会不会也提前一年出现? 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变故? 秦姝兮蓦然想起,秦意之经历的大战役总共有两次,成为战神的那一战,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总之报回朝廷的捷报是挺好的,难得的以少胜多,且大快人心的战役。 但她知道,他成为摄政王之前的那场战役,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如今时间线全面打乱,秦姝兮也不知道这次秦意之要去的那场战役会不会也被打乱,他那场摄政王的加冕之战,又会不会提前? 而秦意之,在这一次战争中会不会九死一生…… 秦姝兮陡然捏紧了手中名册,她一下站起,紧张的问向郑风:“秦意之呢,他现在在哪里?” 郑风道:“二爷已经到营地了,应该已经在部署作战计划了。” 秦姝兮心头微紧,不安感愈发强盛,一个念头划过脑中,“我要去找他——” 郑风愕然,“这,王妃不好吧,二爷如今在营地里,那边都是大老爷们,而且需要出京,万一遇到危险……” 秦姝兮神色凝重,“多带几个人护着吧,现在我有事,必须要亲自亲自去见他一面。” 郑风见她似乎很着急,也知道拦不住,就铿锵有力的应声道:“好,那奴才多安排些人手保护王妃安全。” 半刻钟后,秦姝兮迅速换好了一身男装,悄然前往军营。 为保证不被察觉,她特意留下桃叶在房中,以便有人来问的时候,得以应对。 郑风一路随行保护。 秦意之现在所在的营地位于京郊外。 秦姝兮乘坐马车,三个时辰,才在傍晚的时候到达军营附近。 远远的,她便见数百里的军帐环绕围拢在一起,一簇簇火光将黑夜照亮,一排军队整齐划一的巡逻着。 郑风领着秦姝兮,一路到了中央的军帐。 军帐附近,不时有士兵巡逻而过,也有士兵在擦洗兵器或者洗马喂马。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秦姝兮,甚至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因为秦姝兮即使换了男装,模样也是极为清秀,皮肤白皙的男子,这营地之中都是粗人,皮肤黝黑粗糙,显得格格不入。 郑风压低声音道:“王妃,奴才先去通报一声,您在这里稍等。” “去吧。”秦姝兮点头,郑风很快离去。 这时,几名将士从不远处的一个军营中走出,各个身穿铁甲,正气凛然。 他们的腰间都配着长刀,比着手势谈论着什么。 秦姝兮一眼就看到站在那几人中间的,面容熟悉的男子—— 秦意之一袭银色铠甲,身形挺拔而修长,上面刻着虎虎生威的蛟龙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的大手搭在刀柄上,红袍在铠甲之后无风自动。 耀耀火光照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剑眉斜飞,黑眸湛湛,凉薄的唇微微上勾,周身凛意自生,散发着睥睨一切的强势。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秦姝兮心头悸动,这还是今生,她第一次看见他身着铠甲的样子。 前世秦意之名满天下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与北盛澈有了裂痕,因此他很少带她在身边。 所以,她只在一次宫宴上远远的见过他穿铠甲的样子,印象并不深刻。 只有这次,年轻男人近在眼前,英姿飒爽,恍若天人。 秦意之似是感觉有人在看他,若有所感的转过眸,就瞧见秦姝兮站在不远处,呆呆的望着他。 四目相视,隔着数步之遥,却不知为何竟有前世今生之感。 秦意之望着秦姝兮淡静的容颜,莫名有些恍惚。 曾在梦中,他也像此时一般穿着铠甲去找她,看到却是她破败不堪的尸体,那时的他痛不欲生,恨不得陪她一起去死。 如今此情此景,她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他,倒让他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果真,还是现实里好。 梦里的场景,终归是太血腥,也太令人伤心了。 秦意之唇角微扬,与身边的几位同僚说了两句,便快步朝秦姝兮走来。 秦姝兮也迎着他,牵唇一笑,“我……啊……” 她话音未落,蓦然被秦意之径直扛在肩上,朝着他的营帐边走去。 “秦意之!”秦姝兮倏地涨红脸,伸手拍向秦意之的肩头,可男人恍若未觉,还侧头在她耳边低声一笑。 “再乱动,我可就当众吻你了……” 第308章 他快酸死了 “你敢,你……你太放肆了。”秦姝兮怕他来真的,吓得不敢再乱动,又羞又恼。 秦意之更欢喜,畅快的笑出了声。 适逢没找着人的郑风从营帐里出来,见到此景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立刻噤声恭敬的站在一旁。 营地中,刚刚跟秦意之议事的将领,以及周遭的士兵看见秦意之扛着一个小白脸往营帐里走,先是惊讶了下,旋即跟着就起了哄。 更有士兵议论起来—— “原来传闻是真的,秦监察使当真好男色啊!” “啧,原来秦监察喜欢的是这样的美男子,长得这么好看,不过要是搁老子,老子也喜欢啊,要不行,被秦监察喜欢也行啊,我愿意。” “去你的,你没瞅见秦监察长得多好看么,就你这张大胡子脸,秦监察能看上你才有鬼!”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活跃起来。 秦姝兮被秦意之一路扛着,隐隐约约的听到这些议论声,脸颊腾的一下烧红的更加厉害。 不过想来,秦意之定是和将士们关系不错,很得人心,才会被人公然调侃。 可这混蛋,就不能正常的带她进来么,非要大家都看见才罢休。 秦姝兮思绪飞转间,已被秦意之带入他的营帐。 她刚要让男人把她放下,后腰就被人他有力的臂膀掐住,小幅度的摔在了软绵绵的床榻上。 她没有摔疼了,就只是轻轻的晕眩了一下,她刚抬眸看向秦意之,就见秦意之俯身下来,狠狠的吻住了她。 明明只有几天不见,他却像是几个月没见着她似的,用力的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吻了许久。 秦姝兮都有些呼吸困难了,纤细的手指推着他的胸膛,他才略微松开了她一点,凝视着她,嗓音沙哑,“姝兮……” 秦姝兮羞恼的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你倒是收敛一点,这大庭广众之下,大家都看着呢,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 秦意之与她的额头相抵,闻言唇角弯出一个弧度,黑眸灼热的望着她,又啄了啄她小巧的鼻尖。 “见你来找我,高兴。” 她不会知道,刚刚他在军营门口看见她的身影时,心里是怎样的澎湃与悸动。 营中事务繁忙,总是难免有些躁意,可看见她的刹那,他的心底的烦闷就像被湖水洗净一般,悉数冲刷不见。 眼下,他只想好好与她厮磨在一起。 秦姝兮咬唇,嗔道:“再高兴也要看场合,你现在可是监察使,手底下管着这么多人,自然是要在他们面前有些威压的,让他们看见你带一个‘男子’入账,明天营地里就得是风言风语了。” 秦意之见她这般担心自己的名声,心情大好,不由又将她揽得紧了,笑道:“没办法,谁叫这男子都生得这般白净俊俏,我动作要不快些,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还贫嘴!”秦姝兮瞪他一眼,在他怀里动了动,却被他身上冰凉冷硬的铠甲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眸光不自觉下移,看向铠甲。 这才发现,他的铠甲上面不止绘着蛟龙纹,连四周都刻画着一些红色兽物的纹痕,营帐里灯光昏暗,更显得有几分凛然。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秦意之成为摄政王之后,带领过一支红衣铠甲军。 鲜红夺目的颜色,象征着战士的无惧生死的坚毅,那时,但凡红衣铠甲军出现,必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深得楚国子民的民心。 甚至,成为了楚国子民的信仰。 但凡红衣铠甲军所在之地,呼声必定极高,望风而来加入的人也是极多。 秦姝兮的手指下意识的抚上秦意之铠甲的边缘,忽然有些期待他日后所向披靡、威风凛凛的样子。 更有些期待他日后成为摄政王,为百姓谋得福祉和一方安逸天地的那一日。 秦意之的眸光随着秦姝兮的动作微微一暗,伸手捉住她纤白的指尖,放在自己的心口处用力按着,勾唇问道:“怎么样,我穿铠甲好不好看?” 他的手心炙热滚烫,气息喷薄在她白净的脸上,语气低沉又暧昧。 营帐里的气氛也变得迷离起来。 秦姝兮眼神微动,故意道:“都是一样的铠甲,谁穿不是一样。” “嘴硬,我知道你被我迷住了。”秦意之的喉间溢出动听的笑声,低头…… 秦姝兮的脖颈都被他弄得有些发痒,恼道:“你这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 “那也只是对你。”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又在她的脸蛋上掐了掐,语气又有些发酸。 “你方才说谁穿铠甲都是一样?你还看了哪个男人了?” 秦姝兮被他的举措弄得哭笑不得,她这一路来得匆忙,哪有时间看别的闲人。 “军营里男人那么多,我刚刚一路找过来,见过的人多了,也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她这么一说,秦意之才舒坦不少,军营那么大,她为了找他,一路必定是舟车劳顿,辛苦至极,也不会有那个心思关注谁。 可一想到,她多看别的男人几眼,他又忍不住在意。 他好不容易等到她与他和好,才不想她将目光放在别的人身上。 秦意之的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又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厮磨了片刻,霸道又不讲理的道:“以后不许看别的男人,你的眼里只能有我,嗯?” 秦姝兮睇了他一眼,看他这也能吃味,不由失笑安抚着道:“好,我谁都不看,他们也没什么好看的,而且,我这一路赶过来,哪里有时间看谁?” 秦意之这才满意的弯了弯唇 ,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秦姝兮拍了下他乱动的手指,又盯着他身上的铠甲,道:“你这套铠甲的确不错,不过,我可以给你做套更好看的铠甲。” 自从发现神算子百里玄风提前来了京都之后,她始终不放心,担心这辈子跟上辈子的轨迹不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秦意之这一仗恐怕会遇到危险,以防万一,她有必要未雨绸缪,在他的铠甲上多做一层防备,以保万全。 秦意之的眸色瞬时亮起,心里想吃了蜜一样甜,猛地亲了又亲怀里的女人,“还是我的媳妇疼我!” 秦姝兮被他一连亲的都有些躁动,又伸手要推开她一点,却被秦意之一把捉住了手指。 秦姝兮抬眸,这才发现,男人眼底漆黑的眼中已是一片…… “姝兮。”秦意之喉咙上下滚动,声音都有些暗哑。 她对他这么好,好到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想要现在就同她圆房。 可,他偏偏就把自己作到了死胡同里。 现在的姝兮顶着誉王妃的身份,她以为北慕宸另有其人,必定不可能以誉王妃的身份,同他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但他又不能告诉她,他就是誉王北慕宸。 想碰她,又不能,该怎么才可行…… 秦意之恼上心头,手臂撑在秦姝兮两侧,拳头攥紧,又松开,又攥紧。 当真是忍的很艰难。 秦姝兮端详着秦意之深谙的神色,微微一怔,启唇问道:“怎么了?” 一双清澈如水的眸映入秦意之眼帘,伴随着的还有她脖颈间散发的馨香。 男人的喉咙紧了紧,心头的燥火再也消不下去。 他径直俯身,一把扯下了她肩头的衣服…… 第309章 来都来了,还想走 秦姝兮的肩头一凉,下意识瑟缩一下,诧异抬眸间便迎上秦意之灼热的目光。 她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心脏也猛地加速起来,抬手抵在他的胸膛前,“秦意之,你清醒点,这是在军营,外面……唔……” 男人低头,封住了她所有的话。 秦姝兮被他灼人的体温吓到,身体微颤了下,手臂用力推向他。 可她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衣襟,就被他大力扣住,压在床榻上…… 男人身上的铠甲不知在什么时候褪去了,衣襟微敞,露出坚硬的胸膛。 账内昏黄的烛火照亮他的面容,他仿佛身在地狱,已经烈火燎原。 心智、神智,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 秦姝兮被他吻得呼吸困难,仿佛被烈火吞噬一般,气息也紊乱起来…… 账内气氛旖旎。 直到账外一声夜枭的啼鸣划破长空,秦姝兮才拉回了些许心神。 不行,即使她早就活过一世,也不在乎这些礼法。 但她毕竟还是北慕宸名义上的妻子,若是还没和离成功,就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会杀了秦意之的! 似是想到北慕宸阴冷的模样,秦姝兮眸中的迷离瞬时消散不少。 她望着面前呼吸温热的男人,用力的咬了他一口 秦意之吃痛,却没有停下,只是换了个位置。 秦姝兮有些急了,生怕他乱来,那她此时怕也再难控制住了。 她朝着他的肩头用力咬去! 这一下,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咬出了一个血印子。 秦意之都忍不住蹙起眉头,微微停下。 他意犹未尽的看着她的唇瓣,有些懊恼,刚刚明明只差一步之遥了。 秦姝兮咬了咬唇,眼波如水,轻声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等会还着急回去呢。” 她在提醒他,现在不可过火。 秦意之自然知道她担心什么,可,望着她纤细洁白的脖颈,还是觉得难以自持。 他又俯身,在她肩膀同样的位置回咬了一下,留下一个近乎一样的印子。 “都入了我的营帐了,还想着回去,嗯?” 秦姝兮知他这话只是故意气她逗她,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乱咬我,桃叶伺候我洗澡的时候,发现了怎么办?” 秦意之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声音暗哑的哄诱道:“我营地里也有洗澡的地方,你留下来,我亲自伺候你,怎么样?” 秦姝兮既羞又恼,伸手打了他一下,“又胡诌!” 秦意之望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目光又落到她雪白的肩头上,唇角一弯,勾起妖冶的弧度。 “你若肯让我伺候,我必然不比桃叶差。” 秦姝兮微窘,这话越说越放肆了。 她将衣领往上拢了拢,眸光下移,却瞥见他硬如磐石的胸膛,只能将眸光再次移开。 秦意之看见她的小动作,反而伸手勾住她的下颌,笑道:“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以后习惯就好了。” “你!”秦姝兮越发窘迫,还习惯,她,她才不想习惯…… 不行,秦姝兮强行冷静了些,想到来找他还有事,便伸手微微推开他一些,道:“有正事说。” 秦意之的双臂撑在她两侧,仍用鼻尖蹭着她的脸颊,甚至将她刚刚拢好的衣服又弄乱了。 秦姝兮红了脸,甚至咬牙道:“你,不要碰我的衣服,起来,我要把衣服穿好。” 男人拉住她的指尖,眸底闪过一丝坏笑,声色慵懒的道:“说正事便说,衣服不用理。” 音落,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床上,长臂一勾,将她抱入怀里。 “你说吧,我听着。” 秦姝兮耳尖倏地红了,这男人…… 她怒瞪他,秦意之眨了下眼睛,到底收敛了些许,只是抱着她,尽力控制自己的乱动。 秦姝兮略沉思了下,想着自己该怎么提醒他,关于天灾的事情。 “你听着,最近天气不好,前些日子大雨不断,现在土地却是异常干燥,甚至发生旱情,这种极端天气之后,一般都会有些传染病出现,你在营中跟将士们,要多注意一些。” 她是重生归来,若是直接告诉他过不了多久大楚会出现一场天灾,恐会引起他的怀疑。 现在这个情况,她不想让他分心,也不想让他知道那一世的事情,所以只能隐晦的提醒他一下。 提到天气,秦意之稍稍敛了神。 的确,近来的天气怪异的很,不是突然大风,就是异常冰寒,似乎也比往年干旱不少。 他捋了下秦姝兮微乱的发髻,把玩着她的一缕碎发,道:“我会留意的。” 秦姝兮又叮嘱道:“还有,除了粮草,不要吃外来的食物,更不要接触外来的人,如果有必要,一定要用布巾做好防护。” 秦意之不知她为何这般谨慎,但他总觉得不至于防护到这个地步。 “军营里的伙食都有专人看管,外来的人谁会没事来军营里,别多心了。” 秦姝兮听他没有太在意,一下便揪心起来,身子也跟着坐起,“不可大意!若真有什么人得了重病,很快就会传染整个军营,若是敌军在此时趁虚而入,楚国危矣!” 说着,她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甚至是捏紧了他的手指,“我今天特意来找你,就是因为此事,最近无论是天气还是各种原因,都隐有灾病的端倪,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你,要是真因为什么病倒了,我身在侯府那么远也赶不过来,你想让我急死么!” 秦意之听秦姝兮说会为他着急,心头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见她严肃起来,认真的琢磨了两下。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多防备总比不防备要好。 秦意之又将她抱在怀里,“好,我保证,都听你的,会仔细注意的,你的话,我都记在心上。” 秦姝兮语气这才放软了些,“嗯”了一声,又不放心道:“每日多洗手,不许掉以轻心,也不许随便吃东西。” 秦意之伸出手指做了个发誓的手势,再次道:“好了,我都听你的!” 见他这次终于上心了,秦姝兮才点头,伸手将衣襟拢好。 秦意之侧头,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你这么远的来军营,是特意为了告诉我这个?” 秦姝兮笑着看他一眼,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男人大手落在她腰间,自然的搭着,想了想,道:“以为你想我了,特意来看我的。” 秦姝兮嗤笑一声,失笑,“这才几天没见。” 秦意之捏住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好几天了,我可是日日都想你,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嗯?” 她知他心情好,怕是又要赖着她一会,但她是溜出来的,待太久总是不妥的,便道:“想不想重要吗?等你打完胜仗回来了,自然能见着了,时候不早了,我不能再呆了。” 说着,她想将手移开,男人却怎么都不肯松手,甚至拉住她的手腕,重新按在了榻上。 “来都来了,还想走,嗯?” 第310章 姝兮,我不能放你走 秦姝兮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扣住,连被子都盖在了两人身上。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抱紧了她,声音都藏着欢愉,“陪我睡一晚,明日就放你走,我会派人快马送你回去,不会被发现的,现在天还黑着,放你走我反而不放心,嗯?” 他的长臂极其有力量,秦姝兮窝在他怀里,也是难得的安心与舒适,“好。” 账外有巡防士兵走路的声音,营地四周亮如白昼,账内两人彼此靠着,难得的静谧与心安。 这样安静的夜晚,两人不会想到——在天明之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危机四伏的转变。 …… 天将破晓,营地众人正酣眠之际,秦意之终于恋恋不舍的送秦姝兮出了营帐。 郑风早就连夜备好了一路精英暗卫,护卫在侧,马车也停在账前准备好了。 秦意之手中拿着一件绯红的外袍,替秦姝兮系在肩膀上,又将那帽兜戴在她的头上。 初冬的凛风下,帽兜下露出一张洁白的小脸,绝美如画。 而她身前的男人,银装铠甲,手持长刀,衣袍无风自动,周身尽是凛意与霸气,可一双黑眸望着她时,却如有春水浮动。 郑风在一旁看着,不由暗笑,自家主子也有这样铁汉柔情的一幕。 秦意之替秦姝兮整好衣襟,便将她送上马车,单手撩着帘布,眷恋的端详着她,“回去路上不许耽搁。” 秦姝兮在马车上坐好,点点头,又仔细叮嘱秦意之几句,“记得把我给你准备的药随身带着。” 秦意之用力捏了下她的手,俊容勾起一抹笑容,趁着无人注意,在她唇上又偷了一吻,才眉眼舒展道:“我记着呢,你在京都乖乖等我回来。” 话落,他放下帘布,示意车夫启程。 马车绝尘而去,扬起黄沙,只隐隐绰绰的看到秦姝兮掀帘远望的倩影。 秦意之一身铠甲,身形挺立颀长,唇角勾着一抹欢愉的笑容。 他忽然很期待往后他出征作战凯旋归来时,她等候在府中的模样。 然,就在这时。 一道慌乱的嗓音忽然划过静谧的军营—— “不好了,有好多难民晕倒在军营外面了!” 随着那声音响起,几名士兵匆匆跑来,看见秦意之后立刻来报:“秦监察使,我们刚刚去巡逻,发现有好几名难民倒在附近!” 秦意之脸色倏变,“过去看看!” 几名士兵跟着就要一起去,营地中很多人也在此时醒了过来。 秦意之走了两步,突然想到昨夜秦姝兮提醒他的事情,最近很有可能会爆发灾情…… 他步伐一顿,俊容上寒意陡生,立刻吩咐道:“慢着,所有人戴上手帕掩住口鼻,再去救人!” 军营众人虽不明所以,但也悉数照做。 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压了下来,营地一时间,气氛诡异又压抑,像是预示着什么大事,即将爆发…… 郑风的人快马加鞭,一路护送秦姝兮到侯府,到了也是下午了。 因为有桃叶守着,这几日宋夫人和秦雍也没来过,秦姝兮来回都走的后门,因而只有桃叶知道秦姝兮出了府。 桃叶一见到秦姝兮回来,这才算松了口气,“王妃,你总算回来了!奴婢都要担心死了!” 桃叶替秦姝兮解开披在身上的红色外袍,便知王妃是见到二爷了。 虽然不知王妃是找二爷什么事,但能让王妃着急忙慌赶去的,必定不是小事。 “又不是不回来了,担心什么?” 秦姝兮淡淡一笑,说话间,见桃叶要将外袍挂起,伸手先一步拉住桃叶,将那外袍拿回。 她小心翼翼的叠起,放在了床头。 桃叶望着秦姝兮叠衣服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竟觉得王妃温柔了许多,叠个衣服,唇角都含着笑容。 桃叶没有多想,将眼下更重要的事说出。 “王妃你不知道,这两天你走之后,京都涌入很多难民,好多人都生病了,咱们的药堂人手都不够用了,昨天伙计还来府中找奴婢呢,被奴婢打发走了,但奴婢记着这件事,就让人四处打听了一下,发现很多人还没救治就死了!” “奴婢想着您还在外面,生怕一个不防备,也染上什么病症,可担心了。” 桃叶刚说完,秦姝兮就猛地站起,“他们都有什么症状?” 桃叶道:“听说都会发高烧,有的还口吐白沫,但大多数的人都是一直咳嗽。” 秦姝兮心头一沉,脸色也白了起来。 果然,天灾还是来了,而且这一次,好像比前世更加迅猛! “快,桃叶,通知下去,让府中各处都烧上艾草,每个房间都通个风,还有,除了必要的采买,不要让人出府,即使出府的人也要带上面巾,连手上也要裹上棉布,不要接触无关紧要的人!” “啊?”桃叶被秦姝兮的反应吓了一跳,“王妃,这是要出什么事吗?” 秦姝兮一面说着,一面将房间的窗子推开,“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一会出去看看,但很有可能你说的这些难民所得的疾病是会互相传染的,母亲现在还怀着孕,你去前院看看,多派几个人照顾母亲,所有接触母亲的人衣服都需要用艾草熏过,务必保证她的安危。” “好,奴婢这就去。”桃叶一听传染吓得脸都有点发白,忙应下话,飞快跑出房间。 秦姝兮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脸上也跟着紧绷起来。 现在是冬季,如果真的是可以传染的灾情,天气这样冷,那恐怕救治起来没那么简单,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开始准备药物,同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今生她提前预料到天灾了,已经让药房提早就准备好艾草和一些控制的药物。 虽然现在东西还没有完全备齐,但应该能比前世处理的更好,至少可以减少一些伤亡。 半刻钟后,秦姝兮匆匆赶到百草堂。 百草堂里已经堆满了难民,一个个面色发黑,咳个不停,哀嚎一声高过一声。 坐诊大夫不过数人,此时都蒙着布巾,已经忙得应接不暇,但难民仍越涌越多,百草堂的大厅几乎都要盛不下了。 秦姝兮将面巾裹好,快步走进。 掌柜吴易一见秦姝兮就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道:“秦小姐,近日京都涌入太多难民了,每个人都高热咳嗽,几位大夫诊治之下,发现似乎是疫病,传播速度很快,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疫病,也没有可以应对或控制的药物,你医术高超,可有法子?” 秦姝兮将一早提前备好的药物,递给吴易。 “吴掌柜,你先别担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查看难民,你先将这些药物分发下去,这些可以起到一些预防的作用,我会逐一检查这里的人,再安排一些人准备布巾,保证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戴上!” “好,我明白了。” 秦姝兮颔首,就朝着一个面色饥黄的老人走了过去,老人已经奄奄一息,正有气无力的靠着墙角。 她拉住老人的手腕,仔细把脉,又查看了老人身上的各种状况。 这老人的脸色已经发黑,周身还在不断的颤抖,体温高热,连咳嗽都带着血迹。 她心头一沉,果然是疫病! 跟前世一样的病状。 为了保险起见,秦姝兮连番又查看了几个病人,却陡然发现—— 这不仅是疫病,更是变异了更加狠毒的瘟疫! 第311章 灾情四起,民不聊生 上一世,这场病情虽然也很严重,但人的症状绝对不会这么严重,而且,看这人的症状,又和上一世她接触的病人不太一样。 从这几个人的症状来看,远比上一世的要严重许多,甚至,身体的损伤程度也要大的多,这几位病人都已经开始器官衰竭了。 但她明明记得上一世那种疫病,一旦感染,人大概可以撑到十天左右,可按现在这种变异的瘟疫情况这么猛,恐怕一旦感染上的人,活不过三五天! 这场突然爆发的瘟疫,应该已经分成不同种类传播出去了,现在楚国的情况恐怕不是很好。 吴易看着秦姝兮的脸色不对,立刻问道:“秦小姐,情况怎么样?” 堂中的几位坐诊大夫也纷纷涌过来,紧张的望着秦姝兮。 他们在药堂中守了好几日,都没查出病因,但看这个情况,就知道应该是具有传染性的。 但大家不敢乱说,此时见秦姝兮过来,不由都围了过来,等她的说法。 秦姝兮的脸色发白,唇瓣颤了颤,一双眸子如古井般幽深沉重,压低声音道:“的确是疫病,而且,是很严重的疫病。” 话落,几人霎时静默了起来,堂中突然死一样的宁静。 “没想到真是疫病!”几名大夫脸色都不好看,对视一眼,都难看的紧,吴易都跟着出了冷汗。 若是疫病,那他们这些接触过的人恐怕,即便有先见之明先戴上了布巾,可这些病来的这么猛,有没有感染也不一定…… 有耳尖的病患听到大夫的话,跟着就哀嚎起来。 “天啊,我是得了瘟疫吗!” “谁说的,我的亲娘啊,我会死吗,我怎么会得疫病,大夫啊,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一时间,人心惶惶起来。 秦姝兮立刻站起,面色冷静的朝着大家道:“大家不要着急,即使是疫病,也并非没有办法治疗,我们定会想办法医治大家的,请大家配合我们治疗,我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救治大家!” 掌柜吴易也立刻说道:“对,秦小姐医术高超,一定会有法子的,大家稍安,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病源,若是大家现在乱了,反而会耽误救治的时间!” 药堂中的人稍稍安静了些许,仍忍不住恐慌。 秦姝兮立刻让小厮去侯府通知秦雍,让秦雍进宫面圣,将此事报告于朝廷。 毕竟是疫病,不可儿戏,更需要官府配合管控,才能阻止疫病蔓延。 小厮不敢耽搁,飞快的去往侯府报信。 紧接着,秦姝兮迅速汇集了几名坐诊大夫,写下了几个药方,并根据前世的记忆,将防治瘟疫的方式一一教给他们。 “这种药方可以暂时压制疫病,但恐怕还不能根治,我会想办法尽快找到感染源头,找到相应的药方,还请各位大夫全力配合。” 几位大夫本就因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心里更是不好受,他们知秦姝兮医术高超,此时见秦姝兮拿了主意,几人的心也算有了着落,纷纷点头。 “只要能救人,我等必会竭尽所能配合。” 几名大夫迅速投入救治当中,掌柜吴易也跟着安排着难民们。 秦姝兮看着越来越多的难民,心口越发的沉重起来。 感觉这场仗,不好打啊。 小厮从百草堂送信到侯府,秦雍只看了一眼,猛地就站起了身,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快备马,本侯要进宫!” 秦雍火急火燎的进了皇宫,想要找皇帝说明一下现在的危急情况,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已经先知道了! 在半炷香前,北盛澈带着一个身穿道袍,名叫百里玄风的道士进了宫,向皇帝阐述天象,算出了今年的灾祸,还有眼下的时局动荡。 尤其是最近涌入京城的难民,身上都携带极强的传染性,若是不抓紧时间处理,恐会天下大乱! 这个消息不异于晴天霹雳,不论真假,皇帝都立即宣见了朝中重臣,又安排下边的人前去调查。 刚得到确切的回复,确实是传染病,秦雍就来了,汇报的也是难民传入京城的事情! 在朝殿里的大臣纷纷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将军道:“没想到竟然是真有疫情,看来大师真乃真人,能通天意!” 北盛澈的眼神微闪,也一并附和。 丞相和老太傅蹙了下眉头。 百里玄风一身黄色道袍,头戴纹着阴阳两级的黑帽,恭敬的朝皇帝行礼,回道:“这都是上天的旨意,草民有幸入宫告知皇上险情,也是苍生之福。”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眼下局面,众位爱卿可有应对的法子?” 现在京都势必不能乱,邻国还在蠢蠢欲动,想着攻打大楚。 若是此时京都大乱,疫情遍布蔓延,敌军要是趁机大军压境,大楚恐怕要战火四起,民不聊生了!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面色凝重,且毫无头绪。 这事发突然,内忧外患,可不好发表意见。 秦雍想起秦姝兮给他的那封信,刚要说话,就听北盛澈道:“道长,你既能观测天象,又能如此精准的说出险情,不知道能不能算出应对之策?” 百里玄风已经展露了身手,众人是信任也是看重他的,纷纷朝他看去。 百里玄风道:“此事半个月前,贫道就已经预知了,日夜兼程赶赴京都的路上,也不断的占星卜卦,上天虽然没有明确的指示应对之策,却让贫道有了些机缘,得到了古往今来诊治疫情的偏方,皇上,您瞧瞧?”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几张纸来。 皇帝看向一并宣过来的太医院主事,“王德怀,给太医院看看药方。” “是。”王公公双手接过百里玄风拿着的药方,再递给太医院的主事瞧瞧。 主事一看药方,“皇上,微臣看过难民病情的症状,这的确是针对其症状的药物,只是暂且不知有没有效果,倘若有效的话可以大量投入,不过有一味药材国库里偏少,难民要是多的话,可能会供应不足,也难以采买。” 皇帝的脸色始终紧绷,“怎么说?” 太医道:“因为药方里的一味药,属于稀缺昂贵的药材,倘若投入大量的财力,让人专门培育,也能成功。” “皇上,不可!”大将军听完,眉头紧蹙着提出自己的意见,“倘若药材昂贵又稀缺,治得好一个治不好一群,这本身就是治标不治本,这又是有传染性的病,也不知道治好了还会不会再被传染,再者边关战事吃紧,前段时间国库已经出了不少钱招兵买马了,再砸钱救治难民,恐怕军饷就要犯难了。” 有些官员附和大将军的话,“是啊是啊,国库一旦空虚,皇上,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上!现在应当以战事为重!臣以为应当放弃难民,先保全战士!只要国不破,百姓才能有安生日子过,无国无小家,相信这些百姓会理解朝廷的!” 大将军提倡道:“至于这些涌入京城的难民,由臣安排全部抓起来,焚烧!只要切断传染源,京都必然不会再有大规模的传染病肆虐,再由各个地方县令控制病患,见着病患统一抓捕,一一焚烧切断传染源,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皇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丞相就已经大步站出来反对了。 “万万不可!皇上!如果连自己的子民都放弃,必然会失去民心,届时谁还愿意保家卫国……” 第312章 她锋芒毕露 太傅附议丞相的话:“没错!皇上,皇上乃明君,所以百姓遇到天大的难处才会不断靠拢京都,为的就是求一条活路,也足以证明皇上乃民之所向!但倘若按大将军所说所做,焚烧难民舍小保大,如此暴行失去民心只是其一,恐怕还会挑起民愤!民愤一旦燎原……皇上,国将不国啊!” 北盛澈看着几个老头唇枪舌战,始终没有出声。 大将军重重的哼了一声,“那要是按太傅的意思,把国库掏空了,把边境千千万万的战士们的军饷克扣,兵器也不买了,就让将士们徒手对付敌军?国家全力救难民,届时敌军压境,直杀京都天下就能太平了么?!太傅就是没上过战场,压根不知什么叫真正的暴行,什么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太傅跟皇后一派,尤其是将军府的人素来不和,同样横眉冷对。 “本官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难民,不能屠杀!将士们在前方保护国家,我们却在后方杀尽他们的父母妻儿,何其残忍!” 其他官员也附和太傅的话,“将士在前线出生入死,护国护家,我们这些百官也应当为民请命,为民分忧!” 皇帝听着两种声音不断在争吵,脑袋都疼的不行了。 将士和难民都是他的子民,必然都要保全。 可他太清楚国库短缺,前段时间招兵买马已经花销不少,加上前半年南方大旱,颗粒无收,朝廷又拨了不少款项,现在再来一个险情,真乃天降危难于大楚!危机重重啊! 秦雍见几位重臣吵得不可开交,愣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等见他们实在说不出具体方案时,才大声喊道:“皇上,微臣有议案!” 众人激烈的争执骤然暂停,齐齐朝秦雍看去。 这其中,也包括始终默不吭声的百里玄风。 皇帝望向秦雍,压根没报什么希望,揉着眉心抬手道:“说。” 秦雍大步走出,朝皇帝献言。 “第一:我们先集中隔离难民,统一救治,现在难民几乎挤满了各个药堂,尤其是百草堂,更是人满为患,不如就将那里作为隔离据点,也方便取药!” “第二:向天下集中招揽有经验的民医,宫里也派御医等前往百草堂支援,以及共同研究治疗疫病,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的过一个诸葛亮,把贤能的人集聚在一块更能快速解决疫病!” “第三:国库现在空缺,我们不如向百姓募捐钱财,由官员带头先行募捐,有能力的百姓或商人必然会为国分忧,大家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不要忽略百姓的力量,朝廷可以把这些募捐者的名字记录在册,往后等国库充盈再进行归还,或者是减轻赋税,这样必然可以解决钱财问题,军饷也不必再动!” “第四:疫病现在过于严重,每个人的体质也不一样,必然会有伤亡,需要设置焚烧点,处理已死难民的尸体;第五:需要派一支精锐的军队,围守隔离点,也就是百草堂,军队接收食物以及其他物资,防止难民暴动,也得稳固隔离点里面和外面的纪律,只进不出!” 秦雍一口气说完,整个殿堂已然鸦雀无声,全场震惊! 秦雍想了想自己还有没有遗漏的,又继续补充道:“对了,这个军队非必要不能对难民动手,但是要确保有威慑力,皇上还得细细琢磨,用谁合适,以上就是微臣的五道议案,皇上听着可觉得还行?” 行! 太行了! 众人无一不认同秦雍的话,这解决法子几乎就是为现在国情量身定制的! 有依有据,实施起来也都不难!完全能解燃眉之急! “好,说的好!五道议案,朕甚是满意!”皇帝猛然拍案,起身朝秦雍走来,龙颜大悦道:“秦爱卿,你真是解决了朕此时的心头大患!” “太医院马上召集人手,先按秦爱卿说的去做,支援百草堂!” 太医院的主事马上道:“是,微臣这就去准备!” 秦雍见皇帝喜笑颜开,赶紧恭敬的道:“皇上过奖,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皇帝走到秦雍的身前,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心情很不错。 不过他也知道,秦雍一贯中庸,说话做事谨慎畏缩,应该想不出这么好的对策,尤其是在短短的时间内。 “五道议案,非贤能可说不出来,秦爱卿应该也跟朕一样,刚得知消息不久,现在就能说出这样的议案来,着实能耐!” 丞相和太傅也郑重点头。 平日里以为秦雍就是个混日子的,绝不敢出头,也绝不敢做太过的事情,规规矩矩脑子转的也不快,还有点好面,没想到今日竟然大显身手,真叫人刮目相看! 秦雍却拱手道:“皇上,微臣汗颜,这五道议案并不是微臣想出来的,而是微臣之女——誉王妃,提出来的!” 秦姝兮! 百官震惊,一个个的瞬间都瞪大了眼睛! 这居然是秦姝兮提出来的! 女流之辈! 北盛澈也难以置信,却又在意料之中。 除了她,谁还能给他这样的惊喜! 皇帝猜着不是秦雍想出来的,却从不知竟然是秦姝兮想的,顿时一阵大笑。 “姝兮,这个儿媳妇可真是上天赐给朕的福星,一直都在为朕分忧解难,对于这么棘手的事情,她也能揣摩的透透的,她若是男儿身,必是栋梁之才啊!” 皇帝对秦姝兮的喜爱和满意就差贴在脸上了。 百里玄风听过秦姝兮大名,却从未见过。 他的风头一下都被她抢完了,眼眸重重眯起,却也知说多错多,乖乖呆在一侧不吭声了。 太傅也对秦姝兮的喜爱更上一层楼,要是唐阁老在,肯定也会惊掉下巴,惊喜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果真不假,我大楚越发人才济济,就连女流都这般锋芒毕露,真乃国之幸啊!” 众人一阵恭维,也有人夸秦雍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众人大都是真心实意的,因为这五道议案根本挑不出错处! 他们身为朝廷官员,倒也不是想不出其他的应对之法,只是国库亏空,他们最先想到的就是边关战事吃紧,绝不能动用国库,也不能伤害百姓。 却不知用之于民,同样也可以取之于民。 他们与民众绑在一块,万众一心,还愁不成事?不能共渡难关? 到底是格局不够啊,都没有一个女娃看的透彻。 秦雍看着众人一阵附和,也顿觉脸上有光。 大将军见丞相和太傅,尤其是十一皇子那一派的百官等人都出尽风头,登时就觉得局势不妙。 他们都是拥护北盛澈的人,十一皇子那边的势力高涨,于太子可不利。 于是,大将军道:“誉王妃提的五道议案确实不错,皇上,誉王妃心系天下,又医术超绝,如今传染病大肆泛滥,满京都的药堂都塞不下病人了,若是想尽快解决好疫病,派誉王妃前去百草堂支援,是最恰当而正确的选择!” 皇后一直想要除掉秦姝兮,正好可以利用此事,将她除掉…… 第313章 就是要让她死 太傅哪里猜不到大将军肚子里的圈圈绕绕,现在疫病凶险,王妃要是前去,凶险莫测。 他连忙阻止道:“皇上不可,王妃乃千金之躯,也是柔弱之辈,于情于理于身份性别地位,都不方便前去。” 丞相明白大将军是想将秦姝兮推向火坑,也忙道:“皇上,王妃虽说医术高超,可毕竟身份高贵,难民素质、修养皆高低不一,万一有歹人故意伤害王妃,我等无从保护啊。” 大将军不屑的嗤笑一声:“在天下百姓面前,越是位高权重者,便越当忧国忧民,当初皇后娘娘英姿飒爽,以一挑三,同样身居高位还是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皇后娘娘都能做到,王妃怎么就不成了?” “那你也不看看,当时皇后娘娘身边有多少人护着,而且疫病和必胜的战役岂可相提并论!”太傅反驳道:“王妃从未习得武艺,更是天生柔弱,她此次前去支援,必然要亲自照顾那些患病的难民,如此危险,怎么能让王妃前去!” 皇帝听着两方争执,开始左右为难。 秦姝兮在医学方面的实力不错,在京都也是大有名气,颇有声望,若是她能出面,相信来自四面八方的难民很快就能安心下来,好好配合救治,如若有什么突发意外,她也能身先士卒,为皇家博得好名声。 可这次涌入京都的难民,不过短短两日就死了上百人,死亡数目简直触目惊心,的确凶险万分! 他也不敢冒这个险,开口让秦姝兮前去支援…… 两派人又吵得不可开交,刚刚沉默的秦雍倏地一声大喊:“不用再争了!” 他看向皇帝,赤红着眼睛,甚至有些哽咽的道:“皇上,王妃今日午后已经身先士卒,在百草堂里治病救人了!这解决方案,也是因为她前去看过灾民和灾情,才写信与臣说的,她让臣快些上报朝廷,好好照顾她的娘亲,往后疫病不除,她就不回侯府了……” 整个殿堂忽然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百官全体震惊和震撼! 就连将军府一派的人都瞬间傻了。 没想到秦姝兮不仅敢提议,竟还真敢冒死前去救死扶伤! 要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会要命的! 北盛澈的表情瞬间阴鸷,手指攥紧十分担心。 她竟然去救治那些卑贱的难民了? 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太傅丞相等人心头皆狠狠一震,都纷纷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丞相才道:“誉王妃虽为一介女流,却不仅有大智慧,提出了解决方案,还如此深明大义,实乃女中豪杰的典范!” 岂止是女中豪杰,这是抱着许会牺牲的大义去的! 皇帝心头不是滋味,“姝兮以身犯险,身先士卒,就像你们说的,不过只是一介女流都有如此魄力,尔等怎还敢落于人后,只知在殿堂吵吵闹闹!” 众人默不吭声,都低下了头。 北盛澈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给了百里玄风一个眼神。 百里玄风挑挑眉,立即道:“皇上,誉王妃医者仁心,草民钦佩不已,愿随太医们一同前去据点,辅助誉王妃救治难民,共度眼下难关!” “朕准了,”皇帝也不拖沓,拍了拍秦雍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严肃着面容,道:“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当即道:“臣在!” “从即日起,由你负责募捐的所有事务,上报十一跟太子,所有募捐者都给朕一一记下,待度过国家最困难时期,必大赦天下,减轻赋税,举国齐欢!” 户部尚书:“是!皇上!” “朕也会带头从宫中开始节衣缩食,其余的就靠各位爱卿共谋,尽量将这空缺填补上,灾情面前没有旁观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皇帝站在高位处,看着殿堂里的百官,“上下同欲者胜,同舟共济者赢!战争,或者是灾情,只要我们守望相助,必能共渡难关!” 众大臣纷纷跪下。 “守望相助,共渡难关!” “守望相助,共渡难关!” “守望相助,共渡难关!” 百官一连高声喊了三句,荡气回肠! 每个人都颇受鼓舞,丞相看向皇帝,“皇上,第五道议案是要一支精锐的军队,您打算怎么安排?要不要从军中抽派队伍过去?” 不能从军中抽派过去,他要提拔秦意之,秦意之绝不能在节骨眼上出事! 也不能从将军府那边派人过去,将军府的人一贯蛮横,压根不会管什么民心不民心的。 只怕人还没有救成,就已经失去了民心。 皇帝思来想去,沉声道:“从宫中抽派去吧,由沈洌负责指挥,协助誉王妃即可。” 大将军闻言,心头顿感不妙。 皇帝竟然没有安排他们将军府的人去? 是要开始打压他们将军府了吗? “皇上,前段时间宫里才发现有刺客,沈统领还是留在宫中保护您的安危吧,辅助王妃的事情交给微臣,臣定不辱使命!” 皇帝看了大将军一眼,“不必,就沈洌吧。” 大将军急道:“皇上,就让……” 皇帝直接大手一挥,拍板定论了,“听朕的!” 大将军一噎,压着心头的阴霾,道:“是,臣遵旨。” 北盛澈的眼神微深,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出声。 他现在权力还没有要回来,多说也无益。 不过,今日将百里玄风带进宫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父皇,还是让他插手募捐的事情了…… 宫中商议的结论还没有传出,难民们就已经先听到百草堂收揽病人,且救治的消息,相继从四面八方涌来。 此时百草堂里人已经人满为患。 百草堂分店的伙计们,以及秦姝兮所开的分店的小厮们都纷纷前来支援。 但难民越涌越多,连百草堂的后院都满是病患,一个个面色如土,哀嚎不止。 掌柜吴易一边安排着接收病患,一边担心的朝秦姝兮看过去。 “秦小姐,这病人越来越多了,有的人重有的人轻,这边还没救治完,再互相传染,问题可就大了……” 第314章 主子的女人 秦姝兮将一个病人扶好,起身顺着吴易的视线看去,秀眉紧紧地蹙起。 这些病人既要治病又要吃饭,进进出出本就传染,现在还轻重不一,再这么下去,灾情只会越来越重,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解决。 她想到前世的时候,她一早就提出隔离治疗的方式,就是将患病的人集中诊治,并依照病情的严重性进行分类治疗。 但当时她的建议并未被采用,直到了后期,病情严重了,官府才将那些快死的人进行集中治疗,可很多人都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 而今圣旨迟迟未到,病患却越来越多,她不能再等了! 秦姝兮的眼神坚韧,对吴易开口道:“吴掌柜,为了不传染更多的人,我需要你帮我安排大家集中隔离治疗,并将不同程度的患者分成等级,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 “好。”吴易很快按照秦姝兮的命令着手让人安排起来,并集中安排了几间房舍为灾情所用。 与此同时,秦姝兮也命人在百草堂各种烧了艾草、苍术、桑叶等药物以用来消毒。 半个时辰后,吴易带着百草堂的伙计章寒一起回来,告知秦姝兮安置地点已经妥善处理好。 秦姝兮的视线掠过身材高大魁梧的章寒,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却没有时间多想,她朝着难民们说道:“大家请安静一下,听我说,由于现在百草堂中的病人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大家交叉感染,相互传染,病情越来越重,我刚刚已经让伙计们安排了隔离用的帐篷,请大家配合隔离,这样有益于治疗。” 她的话音刚落下,场中立刻就乱了起来。 有病人惊惶起来,十分不配合的嚷道—— “你们凭什么隔离我们!” “你们是不是就是想让我们自生自灭了!” 有一人发声,立刻就引起更多人的质疑和恐慌,很多病人也跟着站起来,纷纷朝着秦姝兮围拢过来…… 一人径直摔了手中的药碗,嚷道:“是啊,把我们隔离起来,不让我们接触家人,然后就把我们扔在这里等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舍弃我们这些没什么活路的人,免得我们传染别人,想舍小保大是不是?!” 一名老汉踉跄的推开伙计,连身前的小桌子都掀翻了,愤恨的看着秦姝兮。 “要隔离你们自己去隔离,我们要活着,不能被集中隔离!” 他们的声音激动,吼叫不停,吓得一个幼童跟着哭了起来。 有老弱病儒也跟着哭了起来。 气氛一时压抑至极,甚至剑拔弩张起来。 吴易立刻带人挡在秦姝兮身前,以保护她的安危。 吴易道:“不是大家想的这样,我们百草堂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现在大难当前,我们只是怕更多的人互相之间传染,将大家隔离起来,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 ——砰! 一名年轻力壮的男人狠狠的将手中的药碗往地上一摔,怒气冲冲的朝吴易和秦姝兮走过来。 “你当我们几岁孩子吗,谁不知道,得了瘟疫的人处理最好的方式就是火烧!我们要是跟着你们进什么所谓的营帐,肯定就是被火烧死的下场!” 说着,他眸光犀利的看着秦姝兮,狠狠的啐了一口,“我看你是这里拿主意的大夫,你说!是不是你的主意!” 吴易见青年男人靠近,立刻又往秦姝兮方向挡了挡。 秦姝兮眼神坚定的看向青年,道:“这样做只是为了保证更多人的安全,而且隔离只是一时的,我保证大家一定能够接受治疗,绝不会被火焚烧!” “你保证管他娘的屁用!官府的人都没来管我们,你一个女人说话能算得了什么?” “你们治不了,也不想管我们,我们才不留在这里送死!” 青年朝着大门就走去,其余人见此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纷纷跟着他涌去。 药堂中的伙计皆是神色一变。 秦姝兮的脸色也变了,立刻道:“吴掌柜,快派人拦住他们,他们现在不能走,否则会造成更多人的感染和伤亡的!” 那青年听见,激动又悲愤道:“果然,父老乡亲们快看!他们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 闻言,药堂中的病患瞬间被煽动起来,纷纷踉踉跄跄的就往外冲,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药堂的样子。 百草堂的伙计只能立刻去拦。 药堂中立刻乱成一片。 吴易等人跟着叫嚷着,可一种病患不但不配合,还推推搡搡的,甚至将不少伙计弄伤了。 慌乱中,伙计章寒一边拦着病人,一边跟吴易焦急的说道:“怎么办,我刚刚给主子写了信传了消息,但主子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危险棘手的瘟疫,百姓又不配合,咱们真的要全面服从秦小姐的话吗?” 吴易面上横纹皱起,重声道:“当然要,不仅因为她是主子的夫人,我们身为医者,原本就该救死扶伤,夫人都还在全力以赴,我们又怎么能推脱!现在这些病患还不肯接受隔离和治疗,再不拦着就会更严重的!” 章寒重重点头,与药堂的伙计大夫们围成一堵人墙,用力拦着人。 秦姝兮见场面大乱,往前要劝说百姓,可才走两步,就被好几个百姓用力的往后推搡一步。 她步伐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幸而肩膀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地扶住。 紧接着,秦姝兮就听到一道熟悉又好听的嗓音—— 第315章 仅听王妃调遣 “都住手,我等奉皇上之命,前来监察病情之事,谁敢妄动!” 秦姝兮一回头,就看到身着盔甲的沈冽带着一众将士将百草堂牢牢围住,甚至各个半抽出了刀。 禁卫军的威慑力十足。 原本躁动的病患们瞬间不敢再暴动,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又朝秦姝兮和沈冽望去。 沈冽恭恭敬敬的朝秦姝兮行了个礼,“王妃,我等奉皇命前来助您一臂之力,皇上命王妃竭尽所能,尽快找到救治瘟疫的法子,我等也会全力配合王妃!” “仅听王妃调遣!”他身后的禁卫军纷纷朝秦姝兮行礼,声势浩大! 顿时,堂中众人都傻了眼。 这,这个女人竟然是王妃! 连那青年都呆住了,没了之前的猖狂。 秦姝兮感激的看向沈冽,“多谢沈统领。” “王妃客气,是卑职来迟,让王妃险些出事,”沈冽冷冽的眸光扫过众人,目光落在刚刚带头的青年身上,“王妃,可要将带头闹事的人依法处置?” 闻言,那青年明显瑟缩一下,惊惶的看向秦姝兮。 秦姝兮冷眸幽转,心知沈冽是助她杀鸡儆猴,为了更好的让大家配合救治。 她看向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病弱的白,还有惶恐。 最后,她的视线落到青年的身上,摇了摇头,“不用,大家只是太过恐慌而已。” 沈洌:“是,王妃!” 秦姝兮站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一双枯井般的眸子凝视着众人,陡然腾起几分冷厉与肃然,周身散发清冷气息竟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我知道,大家是因为担心自己无法活着出去,更怕我们不管大家的死活,所以才不配合。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我以侯府嫡女和誉王妃的身份作保,甚至可以用家中怀孕母亲的名义起誓——” “隔离期间,我会在这里陪着大家,为大家诊治!病患不清,我定与大家生死与共,绝不退离!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朝廷,我们绝对不会放弃每一条生命!” 场中众人皆是神色各异,议论起来。 秦姝兮自爆身份后,堂中的人显然没有那么闹腾了。 誉王妃的医术高绝,这是京都百姓都知道的事情,无论是当街救过临产妇人,还是治好了当朝阁老和太傅的旧疾,都足以证明她是一等一的好医者。 她若不是为了救他们,甚至都不必来趟这趟浑水,将自己陷于危难之地! 方才闹事的青年脸上也划过一抹愧色。 但仍有个老者声色嘶哑的哼了一声:“你说的倒是好听,你这只是缓兵之计!” “别想瞒着我们,我知道外面都要打仗了,我们在这隔离,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都需要钱财,朝廷拿什么管我们这些都要死的人啊,有钱肯定先去支援战事!” 老者话落,百草堂再次躁动起来。 沈冽眸色微冷,提刀挡在秦姝兮一侧,随时护卫着。 秦姝兮看向老者,认真的一字字道:“朝廷已经在筹集相关赈灾款,在那之前,我已经把侯府所有能调动的,以及在我名下的财力和粮食、以及药材都运送过来了!至少可以保证大家一段时间的吃穿用度,后面也很快会有赈灾款送来,大家稍安勿躁!” “这真的假的?”有人不信,权贵们都恨不得将他们这些百姓压榨干净,怎么秦姝兮还一直义无反顾的帮他们?! “自然是真的。”秦姝兮估摸着时间,物资药品之类的,应该快到了。 她话音落下,就听到一声:“王妃,东西全都给您准备好,送过来了!” 众人看去,就见一车一车,将近十辆车的药材,以及粮食纷纷朝秦姝兮运过去! 众人瞬间沸腾! “竟然是真的!朝廷竟然真的没有抛弃我们!” “天啊,誉王妃是菩萨转世吧!” 忽然,一个衣着素朴的中年男子掩着口鼻走了进来,朗声道:“王妃,我来支援您了!” 男人朝秦姝兮行大礼道:“王妃,我带了米粮过来,助大家共度难关,全力支援您!” 秦姝兮诧异望去,竟然是米店老板! 米老板话落,他身后的小厮便推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到了百草阁的门前,足足有二十辆之多! 小厮们放下推车,就将米粮悉数送到百草堂大厅里,每运送一袋,里面的病患的神色就变一些,从开始的惊愕,到不可置信,再到后面,大家都快红了眼睛。 秦姝兮神色震惊,“米老板,谢谢你。” 米老板:“是我们大家该谢谢王妃,您不顾自身安危,始终身先士卒,还曾救过我的家人,我就是尽力做点自己能做到的事,放心吧王妃,您有什么需要,我定会全力支持!我也相信您一定会治好大家的!” 秦姝兮摇了摇头,“我是医者,也是王妃,救万民于水火是我我该做的事情,可你不用,而且你还有妻子和孩子,现在疫病这么严重,你却来帮助我们,家里人肯定会担心的。” 米老板和蔼一笑,“当初要不是王妃,我现在哪里还会有家人,哪里还有这个小家?您不必担忧,我的妻子支持我来,她说‘先有国再有家’,国一日不安,身为楚国的一份子,我于心也难安,只想着能助王妃一臂之力,救更多的人!” 米老板说完,药堂中突然静默下来,药堂伙计的脸色各个升起一股凛然之色,像是被米老板煽动,都攥紧了拳头,克制着心间的澎湃。 “还有我!”突然,一个百草堂扫地的老人颤巍巍的走进来,他手中拿着一沓衣物,一些不多的钱财,都悉数放在了米老板带过来的米粮上。 小而陈旧的钱袋不知被缝补的多少次,此时落在众人眼前,却显得尤为有重量。 “我也愿意一起支援王妃,虽然这些钱不多,但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我相信王妃一定会治好大家的!” “我也来!”一个坐诊大夫解下了自身的腰包放在了老人的钱袋旁边,明明是平日里最不苟言笑的大夫,此时最先慷慨解囊的人。 吴易也道:“百草堂也绝对不会放弃大家的,一定会和大家共同进退,物资和药材,我们哪怕是从家里拿,也不会断了大家的供给,且从今日起,所有病人的衣食住行,包括救命的药材,我们都会免费提供,全力支持朝廷和誉王妃!” “没错,我们也支持王妃!相信朝廷不会放弃我们的!我们与王妃共进退!” 紧接着,几名小厮、坐诊大夫都一言不发的开始将身上值钱的东西,以及在药堂里的衣物都翻找出来,默默放到粮食附近。 连沈冽、以及他身后的士兵都纷纷解开钱袋重重的放到大厅中央。 一个接着一个,明明都一言不发,可却如有千斤之重。 药堂中忽然燃起一股众志成城的斗志! 第316章 你是我的王妃 病患们相视一眼,被其感染,仿佛看到了活着出去的希望,脸色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秦姝兮深吸一口气,忽然后退一步,郑重的朝米老板行了个礼,字字清晰道:“米老板深明大义,舍小为大,姝兮敬佩,替百姓们谢过米老板!” 说着,她环视四周,也朝众人行了大礼,“更谢过所有前来支援的人,谢过大家!” 有力的声音响彻大堂! 一介女子,一个王妃,身先士卒带领病人对抗疾病,还要替百姓们谢过,这诚意,还不够吗? 堂中静默下来,更多人的眼中浮起钦佩的神色。 先前据理力争的青年低下了头,后面争执的那名老者也攥紧了拳头,面露愧色。 米老板吓得立刻扶住秦姝兮,“王妃!使不得!你亲治百姓,就是百姓们的恩人,您对我行礼,当真是折煞我了!” 说着,米老板朝大家看过去,点头道:“只要我们同心,一定会战胜病情的!天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对,我们一定会战胜病情的!”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仿佛点燃了大家对战胜病情的决心,每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 药堂里低迷之气倏尓不见,悉数变得激动亢奋起来,大家也跟着呼吁起来。 “对,一定会战胜病情的!” “对,一定会战胜病情的!” 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瞬间凝聚了人心! 堂中的病患都有了战胜病魔的决心,大家相互感染,哪怕眼中含了泪,眼神却变得坚定不已。 震撼之声,响彻长街! 沈冽和士兵们手中的刀无声的插了回去,看着堂中的一切,目光露出赞许之色。 甚至有些禁卫小兵都忍不住抹了眼泪。 似乎所有人都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心间皆是澎湃与悸动。 秦姝兮环顾一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家全力配合我们治疗,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治好大家的!” 这一次,没有人再反对。 人们有条不紊的跟着吴易等人的安排,依次进入隔离的病帐。 沈冽也派专人戍守,全力配合秦姝兮发放药材和物资。 秦姝兮也带着大夫们重新开始了诊治。 不过半刻钟,原本死气沉沉的百草堂,竟然凝聚起所有的力量,共同对抗灾情! 此时百草堂对面的茶楼里。 神算子百里玄风跟在北盛澈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北盛澈的手中摩挲着茶盏,冷峻的脸上浮起震惊之色,又多了几分赏识之意。 秦姝兮,当真每次都在他意料之外,不仅有谋略,竟还有这样的煽动力! 一个米店老板,几个药店大夫,还有沈冽,都这样相信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她一起劝服了难民,还能将难民凝聚在一起,如此得民心,手段和智慧当真都不简单。 若是能得到她为自己所用,那日后,必定可以助他在朝中稳固地位! 男人的眸底浮起一抹如嗜血般阴鸷的冷光,“秦姝兮……” 她真是让他越发的着迷了。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得到她! 百里玄风站在北盛澈一侧,看着不远处的一幕,都跟着有些热血沸腾。 尽管这个誉王妃与他并不属于一个阵营,但这番场面,的确出乎意料,让人不由心生赞叹。 不过…… 百里玄风眯着眸,仔细盯着秦姝兮的面容,手中的拂尘不由捏紧了。 他竟然看不出秦姝兮的任何面相命格! 这太奇怪了! 他自小通晓阴阳之术,识人辩相,从没有遇到过他看不出命格之人。 而且,他甚至感觉秦姝兮的身上有一股死气,但又像周身被佛光护佑了一般,隐隐散发着神光,反倒像是神佛转世一般,让人心生敬畏,无比尊贵! 连他在她面前,都仿佛只是沧海一粟,不可窥看,不可揣测! 百里玄风森冷的面容上横纹皱起,眉间阴气沉沉。 不行,他要小心这个女人。 只是眼下,这位太子殿下,似乎有惜才拉拢之意。 百里玄风将手中的拂尘换了换,一双狭长又窄小的眸中,散发出阵阵冷光…… 哼,无论是谁,都不能跟他争夺这次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这是天道给他的机会,谁也抢不了! …… 就在百草堂收留难民进行隔离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远在边陲营地之中的秦意之,才收到从百草堂送出的信件。 送信小厮一路火急火燎的赶来,一边将信交出,一边快速说明了爆发疫病到现在以来,秦姝兮的情况。 “主子,现在百草堂的情况已经稳定了,王妃全面掌控了百草堂和病患,皇上也命王妃全权负责此次灾情,沈统领带兵协助,王妃在大堂中发誓会与所有病患共进退,现在大家井然有序的等着治病……” “胡闹!” 那小厮还没说完,坐在主将之位的秦意之骤然将手中书信重重拍在桌上,那力度,桌子瞬间迸出一道裂痕! 男人俊美的脸上神色铁青,周身戾气陡生。 那小厮吓得跪在地上,一旁的郑风也跟着抖了抖,颤声道:“二爷息怒,王妃不是不冷静的人,恐怕也是灾情当前, 而她有了把握才会这样做的。” 秦意之猛然站起,一脚踹翻了桌子,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她的把握,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一点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他在梦里失去过她,那样肝胆俱裂的害怕与担忧,他唯恐有一日会变成真的,所以无时无刻不守着她护着她。 即使他不在,他的人也在暗中时时刻刻的保护着她。 可她呢,偏不爱惜自己,偏往最有危险的地方去! 这场瘟疫来的突然,且不说没有找到病原,即使找到了也未必可以攻克。 即使她医术高超,可但凡一个不慎,就会被人传染! 而且听说,这疫病一旦沾染上,两三天就会暴毙而亡! 她要真有点什么,让身在千里之外的他怎么办! 秦意之不敢想象,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心底都控制不住的掀起滔天巨浪,那未知的恐慌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殆尽。 想到这,秦意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神色焦急的拿起佩剑,迈步就要往账外走。 “我去找她……” 第317章 全力支持他的女人 郑风一听,顿时吓坏了! 主子向来冷静,怎么一遇到王妃的事情就几乎要冲昏了头…… 他扑上前,一把抱住秦意之的腰。 “二爷,不可啊!主将私自离营,是死罪!眼下国内灾情严重,最容易外敌来犯,而且,现在到处都是传染病,您要是离开了,染上灾情怎么办!” 秦意之狠狠推了郑风一把,“什么事都没有她的安危重要,给我滚开!” 郑风被秦意之推的踉跄一步,但很快又跪着上前再次抱住了秦意之,这一次连小厮也跟着抱住了秦意之。 郑风着急的道:“主子,您冷静一点,百草堂的情况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王妃一定会处理好的!”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抱着秦意之的腿和腰身,用力扯住他。 郑风又趁机道:“二爷,您别急,咱们王妃是受皇命来救治百姓的,就是您回去带走王妃那也不行啊,奴才知道您不惧皇命,但您不能不管王妃的安危啊!” “您回去这么一带走王妃,那侯府也跟着受了牵连,而且照王妃的性子,那么深明大义的一个人,她必定是心系百姓的,您就是回去了,她也不可能救人只救一半就半途而废的,自然不会跟您走,您这么了解王妃,一定知道她怎么想的!” 秦意之抬腿就踹了郑风和那小厮一脚,眼中烈焰滚滚。 “保家卫国,行医救人,那都是男人的事情,与她何干!凭什么让她一个女子去担这样的责任与义务!” 他就是知道她这样的性子才这样担心,什么大义,什么行医救人,比起她的安危,他宁愿她心中没有这样家国大义,只安安心心的跟在他身侧,让他来保护! 郑风被踹翻在地,又捂着肩膀磕头跪在地上。 “请二爷冷静,现在的时局,无论是王妃还是您,根本都走不开,王妃要救人,您也要在军中随时准备迎战,若是王妃知道您为了她耽误了军事,必定会自责和难过的,二爷也要让王妃心安不是?” 那小厮也连忙磕着头道:“对,主子,王妃身边有很多咱们的人,沈统领也在旁看护着,而且药堂里已经建立了隔离帐篷,王妃这般防护也做的很足,定然不会有事的!” “主子要是不放心,小的这就回去通知多加派人手替王妃送药和照顾,但也请主子安心坐镇营中,只有您稳定,王妃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啊!” 郑风又道:“是啊主子,主子不仅要为王妃着想,还应当要为大局着想,为……过世的贵妃娘娘着想!您绝不能以身犯险!” 秦意之睨着郑风和小厮,深深吸了口气,一拳打在了帐中的柱子上,眸眼猩红,满身戾气道:“派人护着她,要是她出了事——我必定会让全天下的人给她陪葬!” 郑风跟小厮相视一眼,深深埋下头去领命。 “是!主子!” 他们知道,秦意之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本事,王妃要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绝不会放过跟此事有关的任何人! 即便是劝下了秦意之,郑风还是心有余悸的抬起头劝道:“二爷,您要相信王妃的能力,她现在应该最想要的就是得到别人的信任和支持,您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自然也是希望您能相信她的实力的。” “何况王妃是医者,医者仁心,如果她此时真的就这么不管不顾一走了之,一辈子都再难心安,定会后悔,二爷,也不想让王妃这么不开心吧?” 秦意之眸光泠泠的睨着郑风,那阴狠的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 半晌,他才收起眼中的戾气,字字有力道:“你去调动迎春楼安插在楚国境内一切的势力,全力支持姝兮,无论是物资还是钱财,都要用最快的速度运到百草阁,必须保证她所需的供给,更不能断了那边的粮食。” 郑风见秦意之终于松了口,立刻道:“奴才这就去办!” 小厮也道:“主子请放心,朝廷的拨款与物资已经在路上了,百草堂周边的各方人马都开始筹集物资,王妃那边不会断了资源的。” 秦意之的眼角戾气滚动,阴沉的脸上尽是寒意,“我要的,是我手下的物资,全面支援,只准最先到达,晚一刻也不行!” 他生怕,晚一刻,就让她多献于危险之中。 “是!” 小厮跟着郑风一并走出账外,迅速开始联络起安插在天下各个据点的人手来。 与此同时,两人这才惊觉,浑身上下都出了一层冷汗。 当真是第一次看主子发这么大脾气。 秦意之的命令一出,以京都为中心的各方势力,都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调动物资。 一刻钟后,黄嬷嬷掌管的锦绣山庄最先将一批棉被、衣服、还有加了艾草和苍术的面巾送到百草阁,更是连夜赶制所需物资,准备大批量赶送。 半个时辰后,以迎春楼为首,京都附近所有的酒楼都送上了粮食和衣物。 一个时辰后,京都附近所有药铺有能力的大夫都各自前往百草阁帮忙。 半天后,朝廷的救援到达,太医院的医师们纷纷抵达现场,就连年过花甲已经不当职的太医们,都从四处赶来,纷纷施以援手。 一时间,钱粮、衣物、从四面八方来援,声势浩大的将百草堂两侧堆满。 医师们各个枕戈待旦,病人们有条不紊的配合。 无论是小厮、士兵、医师……所有人严阵以待,不错过每一个病人,不懈怠每一个伤者…… 明明是冰冷的冬日,一众人却忙出了薄汗,每个人神情紧绷,如搭在弦上的冷箭,早已做好一战到底的准备。 天色暗了下来,百草堂里已经紧绷着,没有人安睡,每个人都紧张的忙碌着。 长街灯火耀耀,照在人们疲惫的脸上,秦姝兮仍在紧张的忙碌着为病人施针,一双黑眸冷静得发亮。 对抗病情的战役,在今日彻底拉开了序幕。 由于京都的难民们极为配合,秦姝处理病情起来,也比较快上手。 有前世的记忆,秦姝兮对付这种传染病上手会快一点,只是这个传染病是变异的,她暂时还找不出相对应的药物,只能让病人先服用前世的药方。 高热不退的病人都会咳嗽不止,她前世的药方目前能缓解病人体内的疫热,看起来还算是有效果的。 一众大夫见秦姝兮迅速稳定了病人的高热,也逐渐安了心,进入全力救治之中。 众人勠力同心,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秦姝兮在给很多病人诊断,不断观察和记录病情。 转眼就过了两天,秦姝兮正为一个老者看诊,因为年纪较大,药方对他似乎效果不大,高热退下来后,没一会又烧回去了。 而且咳得非常厉害。 秦姝兮为他细细诊脉,给他酌情用药。 老者躺着咳了半天,气若游丝的看着秦姝兮,“王妃……我这病,是不是治不了了?” 秦姝兮替他诊脉后,在药方上略作调整,安抚道:“老人家放心,您会好起来的,我有信心。” 老者感激的朝秦姝兮点头。 “救不好也不怪王妃……您尽力了。” 秦姝兮戴着面纱,唇角抿得极紧,故作轻松的道:“您别多想,问题不大。” 这时,秦姝兮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笑声,“誉王妃真是医者仁心呐,可是遇到难处了,可需要在下帮忙?” 秦姝兮听到那尖细的嗓音,身体微怔…… 第318章 她想他了 她侧目看去,却见百里玄风手中提着拂尘,身着道袍走到她的身侧。 “誉王妃安好,在下奉太子殿下之令,前来协助王妃救人,看看王妃是否有需要之处。” 沈洌来的那日已经将百里玄风会来的事情,告知她了。 前世今生,秦姝兮对于他的出现也毫不意外。 此人虽有点本事,却跟北盛澈是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还特别喜欢坐享其成。 说是要来帮忙,却从未经手过任何一个病人。 “道长能掐会算,能力极强,但医术上的事情,你应该帮不了我。” 百里玄风笑呵呵的甩了下手中的拂尘。 “王妃医术超绝,治病救人自然不在话下,这几天贫道也没有闲着,对这病情研究了些许,若贫道与王妃各用所长去救人,这灾情,或许能好得快一点,贫道也能对得起太子殿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天他观察了秦姝兮许久。 看她治病救人,真觉得她的医术造诣很高,可她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年纪,说话做事,却远比寻常女子深远。 而仔细研究她的面相,他却当真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之前他隔的远便罢了,可这两日他近距离接触下来,仍看不出她身上的任何端倪,仿佛她的身上被什么圣光笼罩一般,蕴藏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他解不开其中奥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不在掌控之中的人,觉得十分不安…… 秦姝兮听他提起北盛澈,眸底掠过一丝狠厉的光,心头浮过一抹讥讽的冷笑。 百里玄风的所长,不过就是那些玄术。 医术方面他什么都不沾,如何治病救人? “想救人是好事,只是灾情严重,道长要是想帮忙,绝不能瞎折腾,免得引起民愤。” 百里玄风的眼神微敛,随即笑道:“自然,誉王妃胆识心智皆非寻常人可比,短短两日就力挽狂澜,将灾情稳定下来,贫道应当向王妃多学习学习,才能为民,为君分忧。” 秦姝兮瞥了他一眼,蒙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百里玄风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深藏不露的,也的确是个有个本事的人。 只不过上辈子,他视人命如草芥,虽有能力,但没有善德。 曾经为了一己之私,以一身邪术,陷害了很多忠义之臣,害他们惨死入狱,即使那些忠臣死后,他为了事情不败露,还设下一些巫蛊之术陷害他们的家人,最终那些朝臣的亲友皆是妻离子散,不得好死。 这样的人,让他活着,才是楚国的蠹虫! 而且,他与姜政,一文一武,皆是北盛澈的左膀右臂,如果想要扳倒北盛澈,姜政要死,百里玄风,更要死! 但据说,百里玄风有通天的本事,看人面相极准。 此时,秦姝兮不能在他面前暴露任何端倪。 更不能让他看出来她是重生的! 否则此事定会成为对方的把柄。 他若有心害她,说不定还会煽动百姓把她当成妖女烧死。 此人,不得不防! 秦姝兮将眸光移开,不动声色的回应道:“灾情能控制住,不是本王妃一人的功劳,是各位大夫和病患同心协力的结果。” 百里玄风眉眼一挑,心中暗道:这誉王妃小小年纪说话滴水不漏,更不因此骄傲,若非真的心性纯然,那便是城府太深。 他眯了眯含着精光的眸子,抚了下手中拂尘,呵呵一笑,“王妃谦虚了。” 秦姝兮微微颔首,不愿与百里玄风这样的人多做纠缠,便转身专心的投入治病救人之中。 有跟他扯皮的功夫,不如多看几个病人。 或者,想想秦意之…… 说到秦意之,她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心里总有些担心。 又想着军队纪律严明,他也已经答应她时刻提防着,应该还好…… 百里玄风试探一番,自然也没试探出个结果,有些兴致寥寥,可心头的一朵疑云反而更重了。 他提着拂尘往回走,暂时回到百草堂中给他提供的住所里,横纹皱起的脸上,眼角眯出一条细缝,心头越发的烦躁。 片刻,他拿出纸笔,将打听出的秦姝兮的生辰八字写下,又算了一卦,眉头蹙得更深。 这一卦,竟连卦相都看不出来。 百里玄风静坐在桌前,仔细想了下如今的局势。 就算看不出秦姝兮的命格,风头也不让秦姝兮一个人占了,他也要分一杯羹。 毕竟,扬名立万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随后,他拿出一个九转玲珑墨盘拨弄着,墨盘的一角悬挂着几个五色铃,分别指向天地四方。 窗外阴风陡起,将桌上符纸吹起,五色铃跟着发出瘆人的响声。 百里玄风猛地起身,朝窗外看去,倏而阴恻恻的笑了。 阳光正盛的晴天不会无缘无故的刮起一道阴风,而且天上隐有乌云压顶,正自西南而来。 若不出所料,今夜必定有大雨。 这是他的机会! 百里玄风拿着墨盘就冲出了房间,一边将那五色铃摇得叮当响,一边快步朝看管粮仓的将领周允走去。 “周副将,在下刚刚掐指一算,今夜将有大雨,务必将粮食转移到不易受潮的地方,不然会被淹,将对存储不利!” 百里玄风的声音很大,几乎四周的人都听见了,不由齐刷刷的抬头朝外看去。 百草堂的粮仓是临时搭建的,四周用木料格挡,要是下雨确实会淋湿受潮。 可此时外面阳光正盛,这大好的晴天,怎么会下雨? 病患和一些百草堂的人几乎嗤笑出声,皆是摇头不信。 周允和他身侧的将士,眯着眸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天气。 只当这神算子神神叨叨的,怕是觉得受太子之命前来,没弄出个什么名堂丢了脸面,故意要显得自己有点用罢了。 始终是太子殿下的人,周允也不好直接拒绝,沉吟道:“多谢道长提醒,但沈统领前去监查周边的难民了,转移粮食的事情,我得上报沈统领,他若允了,我再来派人转移,如何?” 百里玄风怎能看不透周允的心思,但他只要扬言说出了,届时一下雨,验证了他的话便可。 至于这粮食转移不转移,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日后少了谁的粮食,也不可能少了他的。 “那就有劳周副将了,那沈统领回来后,劳烦周副将尽快告知,否则,这天降大雨,要是冲了这粮食,可是损失不少。” 百里玄风越是这么说,周边的百姓和将士便越发觉得此人故弄玄虚,皆是一笑置之。 周允随便应了百里玄风,百里玄风这才端着手中的墨盘,转身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底倏地浮起一抹得逞的精光,一身道袍在身后飘动,阴森又瘆人。 周允看着他的背影,淡淡摇头。 旁边的小将问道:“周副将,咱们要告诉沈统领这件事吗?” 周允拍了拍小将的肩膀,嗤笑出声,“这老道士脑子不太好使,你也脑子不好使了?告诉啥,你看这天气这么好,哪就下雨了,再说了,沈统领这么忙,哪有空管这事,我刚刚不过就是随口打发了他而已,这粮食就先这么放着,要是真下雨,再挪呗。” 小将跟着点头全然没放在心上。 可谁也没有料到,当天傍晚,原本夕阳正盛的时候,突然阴云压城,狂风大作,当真就下了一场大暴雨。 周允傻了,连忙带着将士们抢着将粮食运到背雨之地,以免被淋湿。 一众将士快速抢救,幸而足够及时,这才避免了所有的粮食被淋,但也有小部分的米粮受了潮,不过只要尽快发放食用,也不会损失太大。 但此事一出,百草堂里的人却都对百里玄风令眼相看了,再没有人轻易怀疑他。 自此事之后,甚至还有不少人陆续的找百里玄风算命看相,他每次都能说的神乎其神,当真就对了十成十。 百姓们渐渐对百里玄风深信不疑。 不过几日的工夫,一传十,十传百。 隔离区连日收来的,将近一千的病患,都知晓百里玄风如何厉害,名声在灾民间大振,深得民心。 甚至都比秦姝兮还要得民心了…… 第319章 他护着她 秦姝兮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这几日百里玄风在百草堂,行的不是行医救人的事,反而尽是一些算卦和阴阳之术的事。 堂中的几名大夫和御医,都间接的跟她表明过不满之意。 于百姓而言,这种危机时刻,有这么一个“神人”出现,心里就想得到寄托一样得以安抚,可于堂中的医者而言,无疑是多了一个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只会干扰更多人。 一位朝中性格耿直的张太医,刚跟秦姝兮抱怨完,她便听到院中的患者们传来的恭维声—— “百里道长,昨日多亏你给我算的一卦,我之前不是总做噩梦吗,按照你的方式在睡觉的时候放了桃木,果然夜里就不做噩梦了!” “还有我,昨日多亏百里道长帮忙,我之前总觉得周身湿热不适,百里道长给我一个符纸,果然我就好了!” 秦姝兮侧目望去,只见院中几个病患将百里玄风围拢在中间,正热情的道谢着。 秦姝兮研磨着药材,便听旁边的张太医冷哼了一声,“现在的江湖术士用的一些骗人的把戏,也就糊弄这些病急乱投医的百姓罢了!” 张太医气得将手中的药罐重重的戳了几下,“明明是王妃的药管用了,现在刚好一点,就信这个信那个的,一届术士的把戏,反倒比良医良药还管用了不成?” 秦姝兮微微敛眸,没有出声。 现在那些病患,病症轻的喝了她上辈子研制出来的药方,倒是一直在稳定,但还需要时间缓和调养,假日时日定能康复痊愈。 病症重的,只能是吊着一条命,有些情况危急的,她也抢救不回来。 她一直在找法子救人,与众位太医,民医忙的底朝天,严峻的疫情下,大家都没有怎么休息好,为的就是想找出如何针对变异传染的药方。 百里玄风却趁机作乱,时时刻刻钻空子! 张太医叹气,“也就是王妃好心性,都不怎么管他,这神算子要只是给百姓们弄个这些小把戏也就罢了,我倒是怕他乱治乱来,回头出了什么事,再怪到咱们头上说咱们医术不精,可就麻烦大了。” 无意中的一句话,反而提醒了秦姝兮。 这个百里玄风,上辈子不是没这么干过。 上一世,太医院医治一位皇亲,本快好了的时候,百里玄风硬差了一脚,最后功劳都归在他身上,但那位皇亲出了一些小症状,最后却怪到太医院上了。 太医院当真是吃了个闷亏,此事却助长了百里玄风的名声。 还有,她与百里玄风之间的纠葛,也不浅! 秦姝兮古井般的眼中倏地浮起一丝冷厉。 不论这一次百里玄风出于怎样的目的,她必定不会让他得手。 她正思忖间,便见沈冽走了进来。 沈冽近日负责整个难民区的监管,忙得也是昏天黑地,但无论何时,他都会每天来秦姝兮这里转一圈,或是派士兵加强她这边的看护。 连轴转了几天,沈冽的脸色都有些憔悴了。 秦姝兮将一些安神的药茶递给沈冽,“沈统领巡查怎么样,我瞧你有些疲惫,这是药茶,可舒缓疲惫之用,喝两口歇会吧。” 沈冽接过药茶,连忙道:“多谢王妃。” 其实他每日过来或者派人看护秦姝兮,是因为得了秦意之的指示…… 现在秦意之身在营地无法过来,便暗中通知让他仔细看护誉王妃,务必加强保护,甚至提醒他帮她盯紧可疑的人。 现在殿下不在,都护的这样紧,若是殿下亲自来,必定是会时时刻刻的护着了。 不过,即使没有殿下的指示,他身为下臣,加上誉王妃多次提点他,他也会尽心竭力。 “沈某职责所在,倒是王妃近日辛苦了,应当好生休息下。” 沈冽看着,秦姝兮的气色都比平日差了许多,也憔悴消瘦了,要是殿下知晓,怕是会心疼的。 秦姝兮点了点头,顺势问道:“沈统领最近巡查,可还顺利?” 沈冽将药茶放下,眸光巡视了下四周,见没有闲杂人等,才开口道:“沈某发现,百里道长近来动作颇大,据说在研制一些符水,这符水还是开过光的圣水,可让人百毒不侵,能治疫病之本。” 秦姝兮与张太医相视一眼,都蹙起了眉。 疫病是由肺腑感染,若不根治肺腑,怎么能通过什么圣水就可以根治? 不过,这几日,的确有几名病患开始不怎么吃她开的药了,她派人打听过,这几人却都说自己好了,而且也不让问诊,还不让她把脉,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与百里玄风有关。 张太医问道:“沈统领可打听了,是什么所做的符水?” 沈冽面色沉重道:“只是一些据说是可以通灵的符纸,配合着一些草药所煎熬。” “胡闹!”张太医气得翘起了胡子,重重拍了下桌子,“寻常做法事的符纸上面的字迹都是由丹砂所书写,丹砂有毒,怎么可以与草药共同熬制!我们辛辛苦苦的让疫病减轻,他这样乱来,非要闹出人命不可!” 沈冽微微一惊。 秦姝兮的瞳眸也一下凌厉起来。 前世的时候,百里玄风也是这样收买人心的。 同样用了符水,收买人心。 不过前世她没有研制出药方,因为疫病死的人比较多,所以信符水的人不多。 等后来她研究出药方,病人都快好的时候,百里玄风却突然当众做了一场法事—— 让上天把疫病都收了。 果然没两天很多人都渐渐康复了。 只有四分之一的百姓认为是她医术高绝救了大家,更多人却认定是百里玄风有通天之能,借助神力救了大家。 但即使没有那场法事,大家也会好起来的。 可偏偏,百里玄风就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趁人之危,夺走了大部分的功劳,继而名声大赫! 当时她跟百里玄风都是北盛澈的人,只要好名声都尽归北盛澈,她也就没拆穿。 此时回忆起这些,秦姝兮不由冷笑。 上辈子她牺牲自己,为北盛澈搏尽好名声,更让这神算子算计,这辈子重来,她绝对不会再让神算子踩着她上位! 这时,吴易匆匆赶来,朝秦姝兮行礼道:“王妃,不好了,那百里玄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桶又一桶的符水,现在药堂里的病人都开始跟他要符水,都不肯好好吃药了!他们现在都在排队领符水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吴易的话音一落,张太医的脸色大变,朝着门外就冲了过去。 人群此时已经排起长队,一个个拿着碗纷纷去百里玄风那领符水,口中都是对他的赞颂。 秦姝兮眯眸,看了一眼沈冽,“我们也过去看看。” “是。”沈冽跟着秦姝兮就朝张太医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走到,就听见“砰”的一声,药碗碎裂在地。 张太医正在和百里玄风据理力争,可百里玄风还没开口,便有病患将百里玄风护住,甚至伸手推向张太医。 现场乱成一片。 一个病者扬声道:“誉王妃给我们的药虽然能缓解,但每日依旧有人死,百里道长给的符水,是圣水,轻易亵渎不得!” “愚昧!这来历不明的水怎能乱喝!” 张太医被气得头晕脑胀,幸而沈冽动作快,上前扶住了他。 唯恐事情闹大,沈冽先命人将张太医扶下去,又带着士兵将此围拢,维持着秩序。 太医院的御医们和百草堂的大夫听说此事,都纷纷围住了秦姝兮,一脸着急。 “王妃,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被下了降头了一般,非要领符水当药喝,根本不听劝,再这么下去非出大事不可——” 第320章 殿下心疼王妃了 秦姝兮眯了眯眸,远望着众人中央神色得意的百里玄风,清眸中浮起一丝冷意。 她不动声色的安抚了众大夫,让他们先行去守着自己的病人,并告知他们,她会想办法处理。 待大家走后,秦姝兮将吴易叫道一间空房中,才开口道:“吴掌柜,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吴易立刻拱手道:“王妃尽管说,小的必定照办。” 秦姝兮压低了声音,道:“请吴掌柜帮我吩咐下去,在百草堂的膳食中加入土茯苓、甘草、紫草……这几样东西。” 吴易略通医术,大概知道秦姝兮要做什么,骤然神色一凛,立刻照办。 “是,草民明白!” …… 由于沈冽带兵在侧,上午的小插曲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中午病患们用膳时仍在讨论符水之事。 仿佛抓住了救命良药一般,谈论之人的脸上尽是亢奋。 几个病患聊完符水,才发现今日中午的饭菜,味道鲜美了许多。 自那日粮仓被淹,他们本以为朝廷会克扣一些粮食,没想到这一连几天都没有克扣过。 众人心满意足的吃完,过了半个时辰后,又继续排队去领符水。 但众人没想到,这一次大家领完符水,喝过却开始出现了症状,有人上吐下泻,口吐白沫! 众人顿时就慌乱起来,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人哀嚎一声,紧接着就“嘭”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爹!”一个年轻人立刻扶起倒在地上的老人,惶恐的喊道:“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爹!” 说话间,四周几人也跟着就出现了症状,不是头晕目眩,就是晕倒在地。 御医和大夫们紧忙赶了过来,和沈冽带领的将士们一起将人都抬进屋中。 百草堂的气氛一时间极为紧张。 秦姝兮知道后迅速赶了过来。 她刚踏入屋中,一个年轻人就拉住她的胳膊,迅速磕头道:“王妃,求你救救我爹,他不知道怎么就昏了过去!” 年轻人脸上都是泪水,红着眼眸不住磕头。 秦姝兮立刻扶住了他,“我会看诊,你快起来。” 她快步走到老人身旁,查看了下他的症状,又把了脉。 另外几名御医也查看起其它人的症状来。 片刻,秦姝兮蹙起眉,给那位老人施针,那位老人才缓过一口气来。 年轻人紧张的问道:“王妃,我爹到底咋了,他怎么会突然这样,是不是疫病严重了?” 他话一出口,屋舍中的人顿时惊骇起来,人人自危。 秦姝兮摇头,开口道:“他中毒了。” “中毒?”年轻人讶然,“怎么会中毒??” 与此同时,另几位太医也道:“我们这边的病者,也是中毒了。” 众人听到不是疫病加重,不由松了口气,可有担心的看向秦姝兮,不明所以,大家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秦姝兮缓缓起身,绝美如画的脸上浮起一丝暗芒。 “那就要看看他们这几个中毒的人,都吃过什么共同的东西了……” 由于疫病的原因,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每日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记录每位病人的伙食。 小厮很快就从记录中发现这几名病倒的人,都在上午的时候喝了百里玄风的符水,而这位晕倒的老人,更是在下午的时候喝了第二杯之后晕倒的。 小厮将记录单交给秦姝兮和几位御医共同查看。 秦姝兮得出结论:“这些中毒的人,都是喝了符水。” 话音一出,众人大骇。 而且大家也都发现了,这些中毒的人,的确都是喝了符水的人! 年轻人慌张道:“怎么会,那个符水,难道不是救命的吗!” 张太医一甩袖子,愤然道:“怎么就是救命的了!那符水是用符纸所做,符纸都是用丹砂书写的!丹砂有毒,你们再多吃一点就没命了!” 众人吓得惊恐起来,很多人都跪在地上求秦姝兮救命。 “誉王妃,我今天也喝了符水,我怎么还没有事,我不会要死了吧?” “王妃,求你救救我们啊!” 秦姝兮将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快速扶起,安抚道:“大家不必担忧,今日我已命人在午膳中加入一些清热解毒的伙食,喝符水少的人,可以在体内自行化解,喝多的人,吐过之后,这毒便解了一半,再施针喝药,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是大家切记,以后不可再胡乱乱吃乱喝,事关人命,还是要谨遵医嘱才行。” 她之前命沈冽取了一些符水的样本,发现,按照百里玄风所致的符水药性,现在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一旦长期服用,最后会不知不觉的暴毙身亡。 届时,灾情虽解,他若有心对付她,也可以说成她的医术不精,害死了人,甚至可以污蔑她误诊。 所以,中午,她提前命吴易将一些解毒的药物放入,刚好可以缓解那符水的致命作用,顺便可以起到催吐的作用。 这符水一旦吐出,不但可以解决中毒的问题,还能让大家知道百里玄风的符水有问题。 众人听到秦姝兮的话,十分感激道:“是誉王妃救了我们,我们再也不乱喝了!” 药堂里的一众医师们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给每个人病人施针起来。 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走了进来,这青年,便是之前在秦姝兮提出要隔离大家时,最先反对的人! 可此时,他却是面色极好的抬步走来,面上如有春光般的望向秦姝兮。 “誉王妃,小的薛戎,已经治愈,特意前来谢誉王妃救命之恩。” 一旁的小大夫跟着解释道:“王妃,这薛戎一直很配合吃药,而且按照您的吩咐,每天锻炼,一天三顿药都没少过,前两天基本上就没有症状了,我又按照您的叮嘱,多观察了几天,现在是一点症状都没了。” 众人都惊呆了! 竟然有人痊愈了! 薛戎掀袍跪下,给秦姝兮重重磕了头,近乎湿了眼眶。 “多谢誉王妃之恩,让我有机会可以跟家人团聚,王妃医术高超,心地善良,又不计较我那日粗莽,简直是活菩萨!” 他又转身,朝着在场的医者、大夫、甚至是照顾他的小厮,都重重行了一礼,“你们都是我薛戎的再生父母,日后若有难处,薛戎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话音一落,场中众人不由也跟着红了眼眶。 再加上他们看到薛戎此时身强体壮、面色无虞的样子,跟着心潮澎湃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也能治愈的希望,都激动不已。 秦姝兮连忙起身扶起薛戎,由衷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能好起来,我们的努力便是值得的。” 张太医也跟着叮嘱了几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还是年轻人体质好,好得快啊!” 不仅薛戎治愈,当日几个逐渐好起来的病患也在检查一番之后,跟着出了百草堂,并对秦姝兮等医师连番道谢。 而百草堂内病重的几人见他们能回家,自是羡慕至极。 薛戎临走前拍了拍一个好友的肩膀,劝慰道:“以后有病一定要相信正经的医术,不要再乱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先走了,等你回来继续喝酒啊!” 那好友病歪歪的叹了口气,酸的不行。 都怪他乱信了那破神算子的话! “你快走吧,替我给我母亲带好,让她别急,我以后好好治病,回去看你们!” 其他病人看着薛戎等人面上容光焕发,又看看喝了符水病重的人,一个个面黄肌瘦,心底都有了打算,更加坚信以后要好好治病,再也不病急乱投医了。 那神算子算命倒还可以,可救人不行,还是得靠大夫! 在场几个病患连声道:“以后我们也好好吃药,全力配合王妃!我也想见亲人!” “我也是,我们以后都乖乖吃药了!看薛戎好的这么快,太酸了!” 张太医哼声:“知道错了就好,老夫都要被你们气掉了半条老命!” 不过现在,总算是扬眉吐气了,看那以后谁还乱信那神算子! 药堂里一下笑作一团。 秦姝兮和几名太医亲自送薛戎等人出了百草堂,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极大的满足…… 第321章 他狠狠地抱住了她 她上一世凄惨,可不论世人如何欺她、骗她、利用她,她却从未放弃过行医救人。 她从未奢求被人记住这浮名,更不求闻达于世,只求用她一双手救下更多的人,力所能及的助人,挽回每一条宝贵的生命。 这一世亦然。 她得皇命主治灾情,偌大的担子压在身上,为国为民,是她必须肩负的责任。 哪怕背抵刀锋,也要无畏上前。 她不退,她身后的万千病患才心有所依。 秦姝兮抬眸,望向一方长空,倏地想起了那一身蛟龙铠甲的男人,唇角牵起一道极浅的弧度。 他行军打仗,驰骋疆场,保的是家国天下。 她行医救人,素手持刀,护的是万千子民。 可他们两人,护得何尝又不是彼此? 她身在药堂,他便做她的身前长矛,守住一方疆土。 他身在军营,她便做他的身后之盾,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那个男人守着楚国疆土之外,那这一次,她也要为他守住这疆域之内。 夕阳落了远山关隘,一声归鸟啼鸣,秦姝兮缓缓转身,便见一排病患同样望着那已经归家的人们,眸中尽是羡慕的热忱。 谁又不想和家人团聚呢? 秦姝兮勾了勾唇,拍了拍一个身影单薄的孩子肩膀,“不要乱想,过些日子,你好了,也可以早点回家。” 孩子点头,黑眸溜溜道:“谢谢王妃,我母亲每天都在药堂外面看我,我其实已经很开心了,反而是王妃,留在这里陪我们治病,应该也有很想念的人吧?” 秦姝兮笑容微怔,眼前浮起男人俊美的容颜,淡淡的勾唇:“是很想他,我想的人,也在守卫着我们。” ——秦意之,我们总会相见的。 秦姝兮敛起思绪,抬步走进药堂,却赫然看到,百里玄风背着他那一箱子算卦的宝贝,愤恨的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吴易走到秦姝兮身旁,笑眯眯的解释道:“王妃,方才,百姓们见薛戎等人痊愈离开,都弃了符水,甚至出言相骂,这百里道长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可狼狈了!” 秦姝兮眸色平静,心中却无比快意。 “拿无辜性命成全他名声的人,迟早自讨苦吃。” 有她在,百里玄风不可能再像前世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百草堂恢复平静,病人们得以救治,皆大欢喜,但狼狈而去的百里玄风却是愤怒至极。 他来京都之前给自己算过,此行一定会功成名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数! 百里玄风百思不得其解,阴鸷的脸上森气弥漫。 难道说,这件事跟秦姝兮有关? 因为秦姝兮是他看不透的人,所以无形中有什么不一样,受到了阻碍? 但即使失去了这次机会,他也一定会再找到别的机会! 他命里就该扬名立万,谁也阻拦不了! 自从解决完百里玄风的事情后,秦姝兮又开始全心全意研究药方,并不断的进行改进。 体质好的人吃了她新配置的药,痊愈的速度似乎快了许多。 而那些老弱病残,或者是体质很差,本身就存有顽疾的人,用效终究还是差了点。 这些药对他们而言,只能算上是延缓病情了。 但也是一大突破了,至少能减少死亡率,大夫们都欢喜鼓舞,看着一个一个挽留住的生命都激动不已。 秦姝兮也激动,只是她的药方中似乎差了一味药材,总研究不出来是差什么,又因此烦躁。 所以一连几天都守在药房里,不眠不休的研究着。 直到有一日,吴易发觉秦姝兮一天都没出来,端着食物的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昏迷的秦姝兮! 吴易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赶忙将秦姝兮安置好,又派御医来看过,幸好秦姝兮只是劳累过渡,没有大碍。 不过吴易还是吓得给秦意之去了信。 一日后,秦姝兮再次醒了过来,就看到一袭铠甲,神色紧绷的男人已经坐在她的床前了。 秦意之神色憔悴,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忧,见她醒过来,深谙的眼中倏地浮起疼惜之色。 秦姝兮微怔了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困惑的抬起手来,“秦意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可下一刻,她的腰身就被面前的男人猛地拉起,一把抱入怀中。 那力度像是要将她嵌入骨髓一般,勒得她呼吸困难。 “你还知道叫我。” 熟悉的墨竹的墨香气扑面而来,还有声音,秦姝兮愕然震惊。 秦意之周身带着凛意,一双黑眸泛着猩红,眼底乌黑一片,连手臂上的青筋都已暴起,抱着秦姝兮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连呼吸都放轻了。 明明只有半月未见,可她清瘦的腰身抱在怀中,都有些硌人了。 秦意之心疼至极,深吸了口气,胸口跟着剧烈起伏,生怕她有点什么。 秦姝兮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幻觉,她日思夜念的人就在自己眼前! 她怔了下,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就要推开秦意之,“秦意之!你赶紧放开我,我没有戴面巾,也不确定有没有被传染……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意之狠狠的强吻住了…… 第322章 他将她绑回家 秦姝兮吓了一跳,近来她一直在治疗病人,那时突然晕倒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有可能已经传染上疫病! 他这时候亲吻她,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犯险! 她伸出手用力推他,反而却被他压住了胳膊。 他的吻用力至极,像一个隐忍已久的困兽,那种为心爱女子的担心、惊惧、愤怒与无可奈何在这瞬间悉数爆发。 她不会知道,当他知道她亲临险地时那深入骨髓的惊忧,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难以入眠,生怕她像梦中那样消失不见。 秦姝兮用力挣扎着,她何尝不想他,不想好好抱一抱他? 可她这些时日接触过太多人,她根本不确定现在自己的情况,他这样不要命的扑上来,万一再被她传染,让她怎么办! 但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力气越发大了,直到怀中的女子急红了眼,泪水都氤氲上来,他才略微放开了她。 秦姝兮见他松了手,立刻拉开一些距离,伸手给自己把了脉,又仔细的见此检查了一番自己,确保自己没有染上什么病,也没有传染给他的风险之后,才沉着脸看向他。 “秦意之,你不要命了吗!我在这里这么多天,根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沾染上什么疫病,你万一被我染上了得了病,让我怎么办,你想急死我么!” 秦意之闻言,俊容上既生气又心疼。 “你知道自己有染上的风险还给我胡来!什么事都不以自己为重,你要是出了事,又让我怎么办!我离你那么远,不亲自过来看,又怎么安心!” “还好你没有事,你要是因为救治病人出了什么事,我便——” 他本想说,便拿整个楚国给她陪葬,可又怕语气太重当真吓着她,克制着缓了缓。 “我便再不管什么战事,即便要动粗,绑都要将你绑回家……” 秦姝兮微怔,其实,从她踏入百草堂开始,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她不愿,他也对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但你现在怎么突然过来,军营中的事怎么办,你是不是从军营中偷偷溜出来的,你疯了吗!” 偷出营地可是死罪! 秦意之恍若未闻,只是径自又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的肩头,嗅着她的长发,眉眼间尽是深情与眷恋。 “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秦姝兮心头一暖,像是要被男人的举措融化一般。 她也紧紧地抱住他,谁不想在睁眼的时候就最先看到心爱的人呢。 尤其是这段时间,她都没有机会见着他。 可抱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劲。 她的眸光落到他纹着红色蛟龙的铠甲上,情绪有点激动脱口而出的问道:“你穿成这样,莫不是要出征了?” 她猜想他得知消息必定是来的匆忙,以至于没有来得及换装。 但在军营都这样全副武装,想必是随时要迎接打仗,抵御外袭看。 秦意之点头,扶住秦姝兮的双肩,缓缓道:“敌军不知如何知道楚国境内疫病严重,如今直接大军压境,挑起战火了,我今晚就得走,赶赴战场。” 秦姝兮知道战事耽误不得,也没有多留他的意思,只是她听到战况,不由肃然神色一变。 她又想到什么,挣扎着就要起身。 秦意之连忙要按住她,“怎么,你要找什么?”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你等我一下。”秦姝兮神色坚定的拂开他的手,朝着房间的柜子边走去,因体力不济,身子都有些发晃。 秦意之吓得起身,扶着她到那柜子前,俊容上浮起一丝凝重之色,“你要拿什么,我给你拿就是了,你……” 男人的话音未落,眸光赫然凝住。 面前的女子已经打开了柜子门,从里面取出一件银装铠甲。 秦姝兮拿着铠甲抵在秦意之肩头上比了比,唇角微扬,“尺寸没有问题,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铠甲。” 秦意之身体一僵,漆黑的凤眸中如潭水般像有什么散开,心口都跟着一酸。 他伸手,接过那铠甲仔细看了看。 只见那铠甲上纹绘着朱红色的四大神兽纹路,雕刻精致,那兽物如真的一般活灵活现,威严至极。 银甲上还镶着朱色鳞片与羽毛,别具一格,十分精美,乍看以为这些只是纹绘增加气势只用,但细看却发现别有洞天。 那鳞片锋利无比,近战之下,若加以利用,一片鳞甲就可将轻易敌人喉咙刺破。 而那羽毛看似装饰,却似乎被放了什么药物,散发着一种草药香气。 秦姝兮解释道:“这个羽毛被我涂了药,一旦沾染上你的血,便会像预警一般,散发出保护的毒粉,护你无虞。还有着铠甲里面,我也做了几处暗囊,分别放置了一些小机关,铠甲里面我加了一层软鳞不会伤到你,又能贴身保护你的安全,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小心……” 她话音方落,就被秦意之一把揽入怀中,大力的扣住腰身。 秦意之捧住秦姝兮白净绝美的小脸,用力的亲了亲,看着秦姝兮的眼神宛若野兽,侵略性极强。 “姝兮,我真想吻死你……” 第323章 迟早,你会是我的女人 秦姝兮的脸倏地涨红,刚要说什么,他又道:“跟我去战场吧,我不想你待在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我想亲自护着你。” 她在百草堂呆了这么久,每日都忙着救人,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时间做铠甲。 他之前就听吴易汇报说,她房间的烛火总是彻夜不熄,现在想想,除了研制药方,她应该还在担心他的安危,抽空亲手给他打造铠甲。 她对他这么好,他真想把她揉进骨血里,日日夜夜带在身边。 况且,他也不相信谁能比他自己更能护好她。 秦姝兮摇了摇头,从他怀中错出一点身子,“不行,百草堂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我救呢,现在我们谁都不能任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战场上也一定要小心,我给做的铠甲,任何时候都不要脱掉。” “好。”秦意之猝然捏紧了铠甲,眸色一凛,看着她的神色温柔又眷恋,又是深深一吻。 秦姝兮仰着头,此情此景下,也用力回吻着他。 外面随时可能开战,疫病也没有完全过去,他们两人,都是身上担着千斤重担,稍有不慎或是行差踏错,就会现身生死危难之间。 战事不止,疫病不除,他们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这片刻的温存,都显得弥足珍贵。 可终究,秦姝兮还是不舍的推开了秦意之坚硬的胸膛,“不要耽误正事,我在京都等你回来。” 秦意之的大手抚上她的脸蛋,与她额头相抵,“我必会赢了这场仗,等我回来。” 他凉薄的唇擦过她的鼻尖,两人之间弥漫着眷恋与不舍。 秦姝兮推开秦意之些许,低声提醒道:“你该走了。” 她刚拉开一些距离,秦意之的大手就托在她的脑袋后,将她的脸捧住。 “舍不得你,让我再抱一会。” “怎么还闹起小孩脾性了?”秦姝兮失笑,眸光落在他胳膊上搭着的铠甲上,“我先替你把铠甲换上吧?” 他一会就要奔赴战场,这能防身的铠甲,她总要亲眼看他穿上,才能放心。 秦意之一听,有些受宠若惊,黑眸浮起笑意,伸出胳膊就朝秦姝兮张开双臂。 “劳夫人大驾。” “又贫嘴。”秦姝兮瞪了他一眼,伸手去解他腰间束带。 戎装铸造繁杂,她没有替谁穿戴过戎装,哪怕秦庸也曾手握兵权,身着戎装过,她也没有亲自为自己的父亲换装过,此时替秦意之解起来,不由显得有些笨拙。 “我不太熟练,你稍等一下。” 秦意之唇角上扬,薄唇轻掀,“没关系,以后多练几次,就会了。” “谁要多练!” 秦姝兮脸颊微红,拨弄了许久,才将他腰间的束带解下,顺便将他沉重的铠甲卸下,重新拿起桌上她亲手做的铠甲替他穿戴。 她动作小心轻柔,犹如一位等候丈夫归家已久的妻子,白净绝美的脸上浮现几分浅淡的笑容。 秦意之身型挺拔俊朗,深沉的凝视着她,黑眸中映出她柔美的脸颊,格外动人。 秦姝兮的双手环绕过秦意之的腰际,两人离得很近,她的长发不经意的划过他的脸颊,散发出阵阵馨香。 男人的眸暗自深了深。 她还没起身,就被秦意之一把捉住纤细的手腕,猛地拉到身前。 “等我这次打仗回来,你就搬到我府中住好不好,我想要你日日为我宽衣解带,嗯?” 秦姝兮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脸颊爆红,“秦意之!你见过几个侄女天天为‘叔叔’宽衣解带的?” 秦意之大手勾住她纤细的腰肢,微微一拢,声音也暗哑下去。 “那又如何,只要你情我愿,谁能把我们如何?你便是现在想要我替你宽衣解带,也没人能把我们怎样,有我护着你,你可以随便来。” 秦姝兮听他说这孟浪话,不由微恼的推了他一下。 “你这嘴里就不能说点正经话?” 他要给她宽衣,那还能有什么好事! 秦意之低声笑了下,薄唇擦过她的耳畔。 “我不管,一日见不到你,我都觉得差点什么,等我回来了,你若不肯搬到我那里去,我便住到你这里来,左右我们之间有暗道,来去也方便。” 秦姝兮赫然想到那次在军营,他们不过就在一起住了一晚,便差点出事,这要是他住过来,那还了得! “你下次再敢不经我同意,就在我房间乱挖乱来,就再也别想见我!” 秦意之黑眸耀耀,伸手掐了下她纤细的腰肢,“好,以后我再想做点什么,一定跟你商量。” 秦姝兮瞪他,耳尖都红了,“你还想做什么?” 秦意之盯着她的眸,晦暗不明的笑了,“自然是男人都想做的事。” “你!” 她前世虽然嫁给了北盛澈,但北盛澈嫌她丑,连跟她说话都极少,更别提这种级别的调戏了。 秦姝兮根本招架不住,羞恼的要推开他,还没动手,就被秦意之抓住了手腕。 他捏着她的手指,黑眸灼灼道:“你这样害羞,等我们成婚以后,可怎么好?” 秦姝兮对上他的眼神,立刻就知道他指得是什么事了,咬唇道:“你又胡说什么,谁要跟你……” 秦意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黑眸中尽是笃定的光。 “迟早,你会是我的女人。” 第324章 没把持住 等他回来,他定要把该办的事都办了,让她彻底成为他的女人,这一生一世,都将她护在身边。 “等时机到了,我就和我大哥将我们的事说了,嗯?” 秦姝兮心头一跳,羞恼顿时淡了些许。 倒不是不能说,只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先与北慕宸和离。 别人只当她是寡妇,那只是不知道北慕宸还活着而已,可他迟早是要回归朝堂的。 况且,他不是她亲叔叔这件事,估摸着父母亲应该还不知道。 秦意之瞥见秦姝兮的目光犹豫,一下有些急了,“你不愿意?” 秦姝兮怕他多想,坦诚道:“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名义上的誉王妃,是北慕宸的王妃,他是你的主子,我要与你在一起,总要堂堂正正的与他和离才好。” 秦意之的脸色变了下,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当初怎么就选择了这么一条不归路呢? 要是挑明身份便是又骗了她,她肯定要跟他急眼的。 但他也不可能与她和离,这姻缘乃天注,况且等他回朝,她再嫁给他的另一层身份…… 皇族肯定不会答应的。 偏偏他又不能以秦意之的立场,劝她别动和离的念头。 难! 太难了! 男人按住了秦姝兮的肩膀,克制住自己道。 “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秦姝兮对上男人的神色,有些担心,毕竟北慕宸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眼下他出征在即,也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她抿唇道:“那便以后再说,可你不许冲动行事。” 她真怕他与北慕宸再因为她的事弄得很难堪,纵使秦意之很有实力,但惹怒了那个疯子,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她沉思间,便听秦意之在她耳畔道。 “我不会乱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日后,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就生几个大胖小子,儿女成双,我日日宠着你们。” 秦姝兮微怔。 她这一世,本为复仇而生,何曾想过再与他人生儿育女? 但,此时听他说的这样好,她也忍不住跟着幻想了一下,若是以后生了男孩可以跟着他习武,日后做个保家卫国的将军。 若是女子就跟着她治病救人,练就一身本事,一双儿女养在身边…… 那应该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吧? 她心里想着,便觉得心口涌上暖意,恨不得多和他私磨一会。 可惜前方战事将起,他耽误不得。 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是未来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自有经天纬地之能,可帅千军,可统万马,他心有江山,更不该为她一人困守于此。 他不仅是她一个人的英雄,更是天下人的英雄。 秦姝兮不得不再次催促他:“时候不早了。” 秦意之回了神,低嗯了一声,旋即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提起配刀走出了门口。 秦姝兮注视着那道俊朗的身影,忽有几分怅然若失,心口也泛起酸楚。 在这灾病未止的境况下,敌国大军压境必定是做了万全之策。 这一仗,必定艰险万分。 他这一走,万千将士的存亡、生死都压在他身上,甚至是他自身的安危,都是未卜之事,他们再相见,更不知何年何月。 稍有不慎,更有可能是生死相隔。 想到这,她又不免心口闷痛,手指也搅在一起,头也低了下去,眼圈也跟着红了。 他就这么走了…… 秦姝兮吸了口气,咬住唇瓣,缓缓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几声熟悉的脚步声又折返的声音。 秦姝兮诧异的抬眸,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门口的帘账突然被人扯开,红衣铠甲的男人又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唔……” 秦姝兮的话还没问完,就被秦意之捧住脸颊深吻下去。 他将她用力扯进怀中,那力度,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一般。 男人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抱着她娇软的身躯,几乎要将她抱起来,吻得她的唇瓣都麻了起来。 连呼吸都静止了。 秦姝兮也仰起头,回应着他。 她又何尝舍得他呢? 辗转许久,秦意之才松开她,又在她的脖颈间,重重的落下一个齿痕。 “你这么勾人,真想现在就成好事。” 秦姝兮脸上“腾”的就红了,“秦意之!” 秦意之有几分无赖的笑了,看着她的眼神异常灼热,喉咙上下滚动了下。 “姝兮,如果这一次我能凯旋,庆功宴那晚——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话落,他竟不管秦姝兮的反应,也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第325章 秦意之,你定要平安 在她唇上啄了下,他便转身便走。 秦姝兮这会连脖子都红透了,暗想着他对那种事为何怎么总这么急迫。 可她抬眸间,男人已经走远,一身铠甲,衣袍翻飞,凛意自生。 最后一抹斜阳跌落山隘,将他挺拔的轮廓没入沉沉暮色之中。 她又不禁抿了抿唇。 “定要平安回来,秦意之……” 秦意之走后几天,秦姝兮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 百草堂的人,除了一些大夫和主事以外,都不知道秦姝兮累晕过,秦姝兮让人将此事压了下去,同时研究着治疗变异瘟疫更有效的药方。 但由于病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很多人在不知道自己沾染上了疫病之下,四处游走,已经传染了更多的人,最开始只是从难民间出现,现在连富贵人家都难以幸免。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国都爆发了,楚国境内的瘟疫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一个顶峰,且日日增多。 京都附近的病患更是大批量的涌进百草堂,百草堂人满为患,药物、粮食、衣物等也日渐短缺起来。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的治疗点,都出现了物资紧缺的状况。 为了控制灾病蔓延,每个州府都设有隔离点,可人一旦多了起来,朝廷的供给就开始吃力,最初各州府不断增援京都的物资,现在也用来率先用来援助当地的灾情。 百草堂也从开始节衣缩食,但哪怕是这样,依旧吃紧。 与此同时,做饭的伙计也有人得了瘟疫,不断倒下,百草堂的大夫也有染上疫病的,过劳晕倒的,灾情十分严重,救治迫在眉睫。 连沈列都主动带着士兵在伙房、病帐附近帮忙。 秦姝兮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一面叮嘱着伙计照料的方法,一面查看起来新增病人的情况。 便在这时,吴易拿着记录的纸张匆匆忙忙的走过来。 “王妃,不好了,瘟疫越来越重,今天又涌进来一些病人,咱们的药堂要容不下这么多病患了,草药也不够了,现在有一位紫草已经断了供给,现在的药效整体下降了不少,这可怎么办啊?” 秦姝兮抿唇,沉思片刻,清眸中透出一丝坚毅。 “先派人将新的难民集中隔离,并通知让所有的大夫都用布裹上手、脖子、口鼻,只露出眼睛就可以,切记,不要直接用手接触病人,外层防护必须要做好。” “另外,尽快想办法联络各地的商人,高价置办,不够的价钱从我的药铺里出,另外,可以暗中跟百姓们征集一些紫草,高价买入,现在州府的药材也很紧迫,只能从百姓手里买入了,还可以尽快去邻国购入。” 吴易叹了口气,“王妃说的法子我会尽快让人办的,只不过,不论是从百姓手中收集紫草,还是从邻国购入,都需要时间,但我们手中的有效药,只能维持到今天了,粮食也快不够了。” 秦姝兮的眉心紧蹙,道:“先将粮草供给给伤重的百姓,他们必须维持食物供给,不然没有抵抗力,一样会增重病情,将我的伙食减少,每天我一顿饭就可以了,主要先给难民。” 吴易眼眸一红,“那怎么行,王妃是千金之躯!您可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更何况,主子早就吩咐他们要照顾好王妃的。 要是他家主子知道王妃将这些粮食都分给难民,自己还饿着,必定得心疼坏了! 再加上主子三天两头就差人问一下王妃的情况,王妃前几天刚晕倒过,本就体质虚弱,要是真有什么事,他们这群跟在暗中照料的人,都要受罚的。 秦姝兮摇头,神色坚定道:“这里没有王妃,只有医者,按照我说的办!” “是!”吴易将记录册子放下,同样神色坚毅的说道:“那我也每日开始只吃一顿饭!” “还有我!”另几位大夫也分别表态。 不过一天的时间,百草堂里的大夫、太医、小厮、甚至是沈冽所带的军队,都纷纷主动提出每天只吃一顿,以此来节省更多的粮草。 虽然病情严重,但好歹人们上下一心,共抗灾情,还没有出乱子,秦姝兮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好,深受百姓爱戴。 吴易按照秦姝兮的吩咐,有序的安排病人。 随着这几日病情恶化,死亡人数上升,百草堂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许多患者脸色衰败,病恹恹的靠在廊柱上,有些人甚至坐在地上掩面大哭。 药堂的大夫不断的安抚着他们,甚至早一批进来的病患已经转好的人也加入了救助之中,主动帮助百草堂的病人,安抚他们的情绪。 秦姝兮正在和张太医一同巡查情况,沈冽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从秦姝兮身上略过,发现秦姝兮的脸色有些差,眼底也有些淤青,连皮肤都跟着暗淡不少,似乎连日磨药的原因,原本白净的素手都染上了青黑的颜色。 “王妃好像瘦了不少。” 张太医听到,叹道:“这几日只喝一点白粥,可不是瘦了很多。” 秦姝兮伸手捋了下碎发,笑道:“京都女子都以瘦为美,我喝点清粥减肥,以后说不定能和那几位出名的京都美人比美呢。” 沈冽没有说话,以誉王妃的姿容,要是敢说第二,怕是没人会称第一。 而且,殿下命他们看护王妃,要是回来发现她瘦成这样…… 沈冽自然是知道那位的脾性的,不由劝道:“王妃已经很美了,不需要再瘦,更何况,你是这里的主治大夫,你要是病倒了,不仅百姓们担心,连家人也会担心的,王妃与秦监察史关系不错,秦监察史又在行军打仗,要是知道王妃这么不顾着自己,岂不是分心?” 秦姝兮心头微紧,几乎下意识道:“别告诉他!” 他现在尚在前线,不能分心。 话出口,她又觉得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便补了一句,“也不许让侯府知道。” 沈冽道:“沈某自然不会多话,但前提是王妃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即使沈某不说,总会有消息泄露出去的。” 张太医也附和道:“沈统领说的是,王妃心肠善良,为百姓好,但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秦姝兮不好多辩,“张太医说的是,姝兮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张太医这些日子夜以继日的操劳,不要累坏才好。” 张太医和蔼的笑了下,“老夫只吃了两日的白粥,跟王妃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他没有多说,提着药篮,继续瞧看病患去了。 张太医年纪大了,走路的时候有些微颤,甚至咳了几声,秦姝兮不由蹙起眉心。 “这些日子,张太医的身体也有些不大好了。” 张太医在宫中德高望重,本可以在家陪伴家人,却自请前来治病救人。 秦姝兮抿紧了唇,随后又想起什么,看向沈冽。 “沈统领,你可知道现在前线情况如何了?” 秦意之,他现在的情况又如何了…… 第326章 秦意之出事了 为防沈冽看出什么,给秦意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秦姝兮问的很谨慎,丝毫没有提到秦意之。 沈冽在军中呆了多年,有深谙宫中事宜,是何等玲珑心思,更何况他本就知道秦意之的真实身份,自从那天秦意之提醒他离秦姝兮远一点的时候,他便猜到一些事情,只不过不该问的,他绝不多问。 “王妃是想问秦监察史吧?” 秦姝兮袖下的手指也一下捏紧了,面上却不显分毫,“嗯,毕竟是我……二叔。” 沈冽低头,拇指摩挲着刀柄,最终道:“没有,军中一切安好,请王妃相信秦监察史,他不会有事的。” 殿下走之前叮嘱过他,若王妃问起关于他的一切事宜,只能报喜不能报忧。 所以,沈冽即使知道军中有人得瘟疫的事情,也不敢多嘴。 沈冽似乎在有意回避她的话题。 她还想问,沈冽却拱手道:“王妃,沈某先去巡查了。” 话落,不等秦姝兮开口,他便转身离开了。 秦姝兮紧紧盯着沈冽的身影,秀眉蹙起。 如今疫病蔓延全国,希望,军中真的是一切安好! 而她,需要尽快研制出药方,彻底治好灾情,让楚国再无瘟疫之忧,也让他再没有后顾之忧。 秦姝兮清眸中泛起凛意,快步走回药房之中。 一连几天,她都将自己关在房中,不眠不休的研究着。 吴易来送晚膳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秦姝兮整个人都要扎进药罐子里,眼下是显而易见的乌黑,人都跟着憔悴不少。 秦姝兮听到动静,微微停下,转头看向吴易,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道:“药材和物资的事情怎么样了?” 吴易将食物放下,面色为难道:“我们只筹集到一部分紫草,但是我们还发现了一种紫黄叶可以代替紫草的功效,邻国愿意高价卖给我们。” “不可以!”秦姝兮听到猛地起身,却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不免有些头晕。 她还没稳住身体,就仓促道:“紫黄叶虽然药效相似,但对于很多本就体弱的老人身体的伤害性极大,即使以后治好也会引发咳疾,我们不能为了救大部分人,而舍弃这些老人。” “可是……”吴易低下头,“眼下不止药材不够了,粮草也不够了,再加上新的一批难民到来,无法安置,只能聚集在长廊之中,若今晚帐篷无法到达,他们怕是要在这漫漫长夜之中,冻上一宿了。” 秦姝兮的神色凝重起来。 本就体弱的病人,要是再冻伤一宿,怕是很难挨过。 这时,沈冽也走了进来,也正要同秦姝兮说此事。 “王妃,卑职已经加派人手去催促朝廷支援,只是……” 沈冽面色犹豫,秦姝兮已经猜个大概,“只不过,现在京都的支援已经到了极限了是么?” 朝廷支援多日,可药材、布匹等物资,本就囤积有限,这些时日,他们几乎是把能用的都用上了,就是派绣娘连夜赶制,一时半会也赶制不出这么多的东西,除了熬住,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几人正说着,一个女童的哭声突然响彻了百草堂。 “娘,我难受,我好饿,我想吃东西——” 秦姝兮与沈冽、吴易一同看过去,只见一个女童缩在妇人的怀里,嘤嘤的哭着。 妇人将女童紧紧抱住,已经皴裂的手拍打着女童的后背,“阿英乖,不哭不哭,再等一等就好了!” 女童一哭,百草堂更加压抑起来。 谁不饿呢。 只不过,大家这些日子见百草堂的医者这般尽心尽力,才一直忍着,谁也不敢闹事爆发,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楚国全面爆发病情,朝廷的供给已经跟不上了。 秦姝兮迅速朝母女两人走过去,她在女童旁边蹲下,神色紧绷的问道:“小姑娘,怎么回事?” 女童看见走过来的女人长得实在是好看,不由睁大瞳眸眨了几下,但很快,还是嘤嘤的抽泣着。 “我身上难受,烫,还饿!我想见爹爹,爹爹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家,呜呜——” 女童说的语无伦次,但秦姝兮却听得心口一窒。 她侧目看向吴易和沈洌,“没有给新来的病患分配食物吗?” 沈冽抿唇不语,吴易面色为难。 ——粮食,在今日午时就已经用尽了。 给秦姝兮送的米粥,也是最后一份粮食了。 朝廷的供给还需一两日才能到达,但他怕秦姝兮分心,始终压着这件事。 秦姝兮注意到沈冽的神色,心口一凉,敏锐的意识到什么,语气严肃的问道:“沈统领,吴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冽还是不语。 吴易有些为难道:“王妃,所有的米粮都已经用完了。” 这些日子,他们这些大夫只喝一些稀粥,但能维持到今天已经是万幸了。 闻言,百草堂上下突然死一样的寂静。 秦姝兮的神色僵到极致,“去拿我刚刚房中的食物。” 吴易一惊,连忙说道:“王妃,您昨天就没吃东西,今天也没怎么吃,再不吃点东西垫垫,会……” “现在,就去拿!”秦姝兮的声音不容置疑,冷得比寒霜更甚。 吴易犹豫的看了下沈冽,去取粥水。 其间,百草堂的病人们已经越聚拢越多,各个都是面色衰败,萎靡不振。 这么冷的天,没有物资,连口粮都几乎分完了,老弱病残,怎么能挨得过去? 气氛低到极致,仿佛在等待着末日最后的审判一般。 冷风灌进领口,吹在身上冰凉凉的,秦姝兮却解下身上并不算厚实的披风罩在女童的身上。 披风一摘,便更觉寒风刺骨,但女童显然暖和了不少。 “阿英乖,等一会就有吃的了,都会好起来的。” 阿英奶声奶气道:“可我想爹爹了。” 妇人连忙哄道:“等我们好了,爹爹就来带我们回去了。” 女童哭叫着,“娘亲撒谎,爹爹在打仗呢,昨天张伯伯他们说,军中死了好多人,呜呜——” 妇人拍打阿英后背的手指一顿,眼底已是一片泪光:“你爹爹在保家卫国,回来会成为一个大英雄风风光光的接我们回去,阿英在这里乖乖治病,你爹爹才能安心,阿英要懂事些。” 秦姝兮听见母女两人的话,心头跟着一颤。 她侧头问向沈冽,“这位夫人的丈夫也在打仗吗?” 沈冽心头一凛,拱手道:“这位夫人的丈夫,正好在秦监察史麾下当差。” 秦姝兮眉心蹙起,目光敏锐的问道:“这孩子说的,死了很多人,是怎么回事?” 沈冽道:“王妃,孩子的话不可作数。” “童言无忌!”秦姝兮的眸光倏地犀利起来,声音却不自觉的哑了,甚至有些颤抖,“沈统领,你如实告诉我,军中到底怎么了!” 她不傻,从那天沈冽左顾言他的时候,她就猜到他必定有事相瞒! 第327章 下作的手段 沈冽自知瞒不过秦姝兮,咬牙道:“敌军将很多得了疫病的人扔到我军附近,将士传染了不少,敌军又趁乱夜袭,我军伤亡有些严重,不过,请王妃放心,秦监察史,已经处理妥当了。” 秦姝兮的心几乎提到心口,身形都跟着一晃,幸而沈洌扶住了她。 虽说兵不厌诈,可敌军竟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不知秦意之有没有受伤? 吴易取了粥水过来,端到秦姝兮面前,“王妃,这最后一点粥水,都在这里了,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长廊里的病人看到粥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可听吴易这么一说,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我没事,还撑得住。” 秦姝兮端起粥水,捧到女童面前,声音放轻了些,“阿英,你爹爹会回来的,因为他,还有很多人都是大英雄,英雄长存是不会有事的,但你要乖乖的先把病治好,免得你爹爹担心。” “王妃,阿英知道啦,会好好治病的,”阿英看着粥水吞了吞口水,却摇头道:“但娘亲说,王妃姐姐一直在研制药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王妃姐姐可以救很多人,阿英吃饱了却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阿英不饿了,王妃姐姐快吃吧!” 众人听着阿英的话,突然红了眼。 阿英的母亲擦了擦眼角,“是啊,王妃,你不能再倒下了,若不是因为我们,你不会这样,都是我们连累了你,你对我们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对我们实在太好了,要是连着最后一晚粥水都让给我们,我们母女于心何忍啊!” 她这么一说,场中便有人低泣起来—— “还有张太医,今天都咳得喘不上气了,还在帮我们治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大夫,你们太好了,是我们太没用,你们为我们做的够多了!” “是啊,王妃,你快喝了这粥吧,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们岂不是要自责死了?” “我们也就这样了,听天由命吧,可你们医者也有自己的家庭,不能为了我们连命都不要了吧,都是我们连累了你们!” 一时间,百草堂里的人都湿了眼眶,感动、自责、愧疚的气息迅速弥漫起来。 秦姝兮看着众人衰败的脸色,也跟着红了眼眶,道:“大家放心,朝廷不会放弃我们,只是援助物资还在路上,我们也会努力筹集一些衣物供大家保暖,请大家在等一等,一定要坚持住!” “我相信誉王妃!之前就是我乱吃百里道长的药生病的,但是被王妃治好不少,王妃从来没有怪过我,还不放弃我们,我相信王妃!” 说话的人叫张匪,人已经饿瘦了一圈,但凹陷进去的眼神却尤为坚定。 可这一次,他的话却没有激起太多的效应。 他们已经断粮了,连被褥帐篷都已经供不应求,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即使朝廷有增援,也是几日之后,他们能不能熬到几日之后,尚未可知。 百草堂的气氛一下低到极致。 秦姝兮与沈洌相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若今日之危不解,这一夜,恐怕会有不少体弱的病患,病死于这天寒地冻之间。 最后一抹残阳落下关隘,寒风忽起,长夜将至。 然,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彻长街,铁蹄阵阵如密鼓般敲在人心上。 紧接着,百草堂门前就密集的响起一阵浑厚有力的嗓音—— “江南锦绣庄筹集棉衣棉被百车前来增援京都!” “岭南钱庄筹集米粮十万石增援京都!” “冀州义士自发筹集帐篷三千顶!” “肃州义士自发筹集支援京都草药五百车……” “唐州集结三郡车马、米粮、以及义士三千人援助京都!” 整齐的声音落下,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一紫衣少女手中拿着一面锦书,疾步匆匆走进百草堂,朝着秦姝兮跪下。 “民女参见王妃,听闻百草堂物资紧缺,我等皆是各地自发而起,来援助京都的义士,这些也都是我们各地各处所筹集的物资!” 百草堂内外忽然一片寂静,众人震惊无比,连呼吸都慢了,看着源源不断的物资,一辆接着一辆的往里推来。 有义士抱拳道:“王妃,我们朔州愿与京都共患难,同进退!” 另一名义士也抬步上前道:“我冀州也是,灾情不退,冀州不退!” “还有我们蜀中,誓与京都抗灾情!” “肃州亦与京都共患难!” “漳州亦是!” 一时间,一声盖过一声的支援,瞬间响彻京都街道! 楚国九州六府十八郡、数十辆车马、几千义士,护着千百辆抗灾物资,万里迢迢的赶赴京都! 从江南、从岭南、从肃州……赶赴京都,没有哪一条路是好走的,可他们还是赶来了。 冰寒的冷夜中,义士们的身上染了土,脸上尽是风霜之色。 他们站在京都长街的道上,脸上却尽是坚毅之色,铮铮铁骨,无畏风霜。 人群中,不知是谁抽泣了一声,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感动蔓延,所有人的心尖都跟着颤动起来。 有救了! 他们……有救了! 秦姝兮的眼角也微湿,她缓缓站起,从病患之中走出,朝着为首的义士们行了大礼,“众位义士,辛苦了。” 沈冽也跟着抬步而出,带着京都的数千将士朝着各州增援之士,郑重的行了个军礼。 百草堂中,一位佝偻的老人站起,重重朝他们鞠躬。 紧接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的病人、躺在床上的、都纷纷扶着站起,连杵着拐杖的花甲老人、懵懂无知的孩童,都纷纷站起,朝着长街上的那几千义士,深深鞠躬。 静默。 静到极致。 耀耀灯火之下,千百个身影在这一瞬肃穆,眼中都氤氲上泪水。 有将士们红了眼,有大夫伸手擦了眼角。 秦姝兮咬住唇瓣,从喉间滚出一丝颤音,字字坚毅。 “姝兮,必定与所有医者全力以赴,共抗灾情,灾情不退,我等医者,绝不退缩!” “共抗灾情,绝不退缩!” “誓与楚国共进退,誓与京都共进退!” 医者们附和之声如惊雷般响彻长夜。 似被这气氛随之鼓舞,一时间,京都家家灯火通明,长街上走出了无数百姓,纷纷红了眼,齐声共震—— “共抗灾情,绝不退缩!” 激动人心过后,沈洌迅速带着士兵搭建起帐篷来,几千义士也纷纷前来帮忙。 另秦姝兮没想到的是,这义士之中,竟有不少厨子、甚至是退伍士兵,干起活来训练有素,像是经过训练一般,他们配合的极好,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在百草堂的后面搭建起帐篷,有将新的米粮蔬菜做好分发下去。 漆黑的夜幕下,百草堂灯火耀耀,亮如白昼,病患们重新看到希望,眼中蕴着兴奋的泪水。 秦姝兮正要一起清点物资,身侧突然响起一道柔美的嗓音,“王妃。” 她转头,正是方才率先领着物资进来的紫衣的少女。 秦姝兮其实看她很眼熟,但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是谁。 紫衣少女冲她笑着,“王妃,奴婢叫紫苏,之前做过账房,这是我刚刚协助沈统领做的记录,这次的物资已经分发了不少,奴婢都做了详细的备份。” “紫苏?”秦姝兮眯了眯眸,眼中倏然划过一闪而过的微芒。 她想起来了,紫苏是锦绣庄的婢女,是那个当初她及笄当日,发现北慕宸就是誉王之后,锦绣庄派人来给她送千金衣裳的丫头。 看似是个丫头,但锦绣庄既然能让她与自己交涉,说明是看重她的。 而且锦绣庄本就是北慕宸的产业,此次,那些物资估计也是北慕宸特意送过来的。 “有劳紫苏姑娘了,可否劳烦紫苏姑娘统计一下百草堂里如今的物资,我想想看看能多出多少。” 若是多余的物资,可以用来援助其他需要的地方。 如今举国上下,应该都很艰难。 闻言,紫苏笑着答道:“王妃放心,此次支援的物资,应该足以供应百草堂半年以上,而且后续还有更多的物资在路上,估计再有几天就来了,一会奴婢也会做一下详尽的统计,再告知王妃多出的具体数字。” 半年的量? 而且路上还有源源不断的物资,北慕宸竟然下这么大的手笔?! 他的势力得多强大,才能在这样危急关头,还能拿出这么多钱财人力。 足以颠覆整个楚国了吧。 秦姝兮看着紫苏,压低声音问:“殿下备的这样齐全,可是要为以后回归朝堂做打算?” 第328章 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 北慕宸这样有准备的来,以后一旦回归朝堂,自然也能博得不错的名声。 紫苏眼眸微闪,主子可不是为了回朝廷,而是为了王妃。 可她不能说,反倒故意扬声道:“王妃千金之躯都能身先士卒救治伤者,我等义士也只是尽其所能,想为百姓们做些什么。” 紫苏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大堂,堂中运送物资的义士们听到,纷纷望了过来。 紫苏漆黑的眼珠微眨,悄然比了一个手势。 众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一个义士率先朝秦姝兮跪下,“我等在外早就听闻了王妃的事迹,一直想前来援助王妃,也想像王妃一样,为百姓们做些什么。”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跪了下来,慷慨激昂道:“是啊,王妃身为女子,忧国忧民,我等钦佩已久,我朔州五百义士早就在来京都之前想好了,这次就不回去了,只想跟着王妃,但愿此后能为王妃分忧!” “跟着王妃,誓死效忠!”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堂中搬运物资的人纷纷停下,看着这一幕,再次红了眼睛,齐刷刷跟着也喊了起来。 “誓死效忠!” 他们虽然跟着主子出生入死,很大一部分是听从于秦意之的指令来运送物资,但坦白说,秦姝兮值得他们这么做! 为国为民,无私奉献,她值得! 也只有这样实力强悍,心地善良的女子,才配得上主子! 秦姝兮都想不到会是这仗势,连忙示意众人起身,“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大家快起来,多谢众位义士慷慨相助!” 她亲自将众人扶起来,堂中众人一个个的擦着眼角,皆深感动容。 就连沈洌,也不例外…… 而此时,百草堂对面的茶楼中,北盛澈看到这一幕,俊逸的脸上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秦姝兮总是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行医救人深得民心也就罢了,想不到她竟有这么大的魄力,让这么多的人追随她。 戍守一方,行军作战的将领都未必能有如她一半的本事。 北盛澈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蟠螭玉佩,深邃的眸中涌现一抹势在必得的迫切光泽。 等这场灾情过去之后,他一定要得到秦姝兮! 就算是要撕破脸皮,他也在所不惜! 而北盛澈旁边的百里玄风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拂尘都要拿不住了。 太极玄帽下,他一张脸阴沉沉的,眼中嫉妒的烈焰疯狂滋长。 以这场灾情扬名立万,本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现在却是这誉王妃得到了! 不,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的风头! ——秦姝兮,你等着,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 秦姝兮让众人起身后,示意病患先去休息,又同沈冽一起组织起大家继续搬运物资。 看到大家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的样子,她也心潮澎湃,不经意的看向远处,目光忽而一凝。 对面的茶楼上,北盛澈和百里玄风竟站在一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秦姝兮瞳眸微眯,闪过一丝寒意。 这一次天灾,百里玄风没给北盛澈捞到半点好处,也没有因此功成名就,恐怕要气炸了。 秦姝兮手指攥紧,眸底掠过极致的冷意。 无论他们想要做什么,她都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片刻后,紫苏统计完救灾物资的具体数目,朝秦姝兮走来。 “王妃,奴婢已经将物资统计出来了,百草堂的量,加上还没到的,应该有一年的储备。” 一年! 这真是一个可喜的数目! 秦姝兮将百里玄风的事情抛之脑后,眸中泛起笑意。 “既然这样,就劳烦紫苏姑娘留几个月的物资在百草堂,其余多出来的,我想先支援其他物资短缺的地方。” 紫苏一听,立刻有些着急道:“王妃,您这边才是最危险的,病人数目多,物资绝不能断!” 更何况,主子给她下了死命令,王妃不能出一点事,否则后果很严重! 秦姝兮神色微暗,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的沈冽率先开口对紫苏道:“按照王妃说的做吧,我们本就是一体,即便我们这里好了,其他地方疫病严重,一样会卷土重来,得不偿失。” 沈冽说话的时候,高大挺拔的身体挡在秦姝兮身前,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悄然给了紫苏一个神色。 ——此时,不能只想着主子的话,主子都是听王妃的。 紫苏立刻明白过来,“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沈冽也拱手,转身离去。 秦姝兮站在原地。 她望着漆黑茫茫的夜空,脑海中浮起男人俊美的容颜,一丝酸涩与想念,如同清泉般蔓延到身体里的每一角落。 如今百草堂危机已解,只等研制出药来了。 可秦意之,你究竟怎么样了…… 一夜的忙碌,物资齐全之后,原本在长廊的病患也迅速搬进暖和的帐子中,难民们也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秦姝兮简单用过膳食之后,就继续投入研制药方之中。 在她几天几夜废寝忘食的研制之后,终于找到了可以抑制灾病蔓延的有效药物。 经过了几天的实验,秦姝兮发现现在年纪大或者体弱的老人服用这药方之后,也没有出现身体损害的现象。 而年轻人服用几天之后,就开始渐渐好转,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张太医看着不断转好的病患,乐得都快飘起来了,“马上就能处理好这该死的疫病了!而且副作用还小,真是大快人心!王妃,您可真是神人啊!” 吴易等其他医者, 也都笑的合不拢嘴,激动不已! “终于能看见曙光了!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是啊是啊!可算是见着点好了,连着一个月来死了这么多人,我都快撑不住了,现在可算是……呜呜呜,可算有点希望了!” 许多人说着说着就喜极而泣,哭成一团。 绝望中找希望的滋味,并不好受。 秦姝兮握着手里的药方,白净的脸上蒙着面纱,漂亮的眼睛里透着坚定。 “等我们打赢这场仗,回家团聚!” 众人纷纷相互鼓舞。 “打赢这场仗,回家团聚!” “打赢这场仗,回家团聚!” “打赢这场仗,回家团聚!” …… 很快,以百草堂为中心,全国各地的药堂、隔离之地都开始使用秦姝兮所研制的药方,渐渐的效果也越来越明显,瘟疫治愈的病人也越来越多。 此事传遍了楚国上下,连皇帝听了,都一连给侯府下了不少封赏。 此事被百里玄风知晓后,顿时一阵心焦。 这瘟疫快要好了,他却没从中捞到好处,这怎么能行?! 他迅速跟北盛澈汇报这边的情况后,便开始设法想要夺取秦姝兮的功名。 如今还想要让百姓还觉得他有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百姓们快好的这一点,在此之前做个法事,向上天求瘟疫快些结束。 等做法之后,百姓正巧都好了起来,那这功名就可以是他的了。 百里玄风认真的查看了一下,七天之后天恰好有异象,届时,估计人们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合适他做法! 百里玄风远远的看着百草堂里的动静,甩了两下拂尘,阴恻恻的笑了…… 紫苏和吴易两人一起商量着堂中用度的事情,正要拿着账本来找秦姝兮,远远的就看见百里玄风那诡异的眼神和不时张望的模样。 紫苏不由蹙眉道:“真奇怪,这个臭道士每天守在咱们门口要干什么,看见他好几次了!” 吴易冷哼一声,“紫苏姑娘不知道,这道士坏得很,以后需要远离他!” 秦姝兮正在研磨草药,见两人边走边说,她侧目看去,恰好见百里玄风晃晃悠悠的离开。 好似有什么大喜事一般。 疫病好了,大家的确都很欢喜,可这位只顾着自己的人,就不一定会高兴了,必然是在筹谋什么。 秦姝兮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冷意,细细回忆起前世。 前世的时候,她辛辛苦苦救人,研制出了药方,就在人都要好之前,百里玄风做了一场法事,扬言说上天把瘟疫收了,从此,百姓将他传的神乎其神,他也借此机会扬名立万。 现在算一算时间,他似乎又要到了搞事情的阶段了。 秦姝兮冷嘲了一声,看着百里玄风的目光,反倒像是在看一个跳梁的小丑。 “不管他想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329章 主子有钱,王妃尽管提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令人敬畏之感。 今日秦姝兮一身白衣如雪,黑发如瀑,即使戴着面纱,也丝毫不影响她清尘出绝的气质。 紫苏看着,不由艳羡起来。 怪不得主子身边从不缺红颜,却偏偏钟爱王妃呢。 王妃周身这气度,确实非常人能比。 紫苏正想着,秦姝兮便含笑望向她和吴易。 “紫苏姑娘,吴掌柜,你们来的正好,有件事要麻烦你们帮我去做。” 说着,她拿了笔纸,将一味浆草的名字写下,递给紫苏。 “我想要将药方中的玄草换成浆草,还需要紫苏姑娘帮我去置办,浆草比较昂贵,这个钱从我与百草堂合作店铺重点分红中来出,不知道吴掌柜这边可方便?” 吴易和紫苏对视一眼,连忙道:“王妃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我们百草堂必定无条件服从!” 这药虽然贵,但主子有钱,又不是供不起。 哪怕王妃要天上的星星,主子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的! 紫苏也行礼道:“王妃不必客气,奴婢来前,我们庄主特意吩咐过我,一切听从王妃指示。” 秦姝兮自然知道紫苏只是拿锦绣庄主做掩护,她身后的人是北慕宸,这些应该都是北慕宸的吩咐。 但,她迟早要与北慕宸和离的,他们之间只有利益交涉,她也不会平白拿他的东西,这些,她日后也会还的。 “暂时没有了,日后等百草堂分店的分成出来,我会再仔细与你们还这账目。” 闻言,紫苏与吴易又是对视一眼,想替主子拒绝,但又觉得不妥,怕把主子身份暴露,就没有多言。 吴易只道:“我们百草堂的老板愿意交王妃这个朋友,也愿意帮助楚国百姓,早就和我通过信,让我全力支持王妃。” 秦姝兮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什么,问道:“左老板,最近一直都没有回过京都吗?” 吴易的眼神微闪,道:“百草堂在楚国分店众多,左老板在京外。” 秦姝兮若有所思的蹙眉,神色晦暗不明的看向紫苏。 最近迎春楼也筹集了不少物资,但那天她问过紫苏,北慕宸也不在京中。 倒真是巧,百草堂的老板左月卿,默默资助这么多物资,她前世便已知晓,北慕宸也不动声色资助这么多药材,却是奇了。 这两人还都是做好事不留名,好名声反倒成全了她…… 虽说这两人性格迥异,但做事风格,却有些相似之处,令她心头忍不住有些莫名疑惑。 紫苏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秦姝兮的脸色,就生怕她怀疑什么,连忙拿着手中的账目。 她将原本要和秦姝兮商量的分配事宜说了,几人讨论起来,秦姝兮便也忽略了心头升起的那一丝奇异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紫苏和吴易从秦姝兮的房中出来,立刻按照秦姝兮的吩咐,连夜置办了大量的浆草,加上很多义士的帮忙,新配方的药物很快就熬好分发下去。 一连几天,百草堂依旧忙着,病好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百里玄风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让自己手下的弟子一路宣传他要做法,祈求上苍保佑楚国,收服瘟疫的事情。 他们在长街搭建了台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卜卦的工具,百里玄风坐在其间,手中捏着算珠,周边站着都是他的弟子。 一群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手中拿着拂尘、七色铃、以及做法用的石墨盘,神神叨叨的在百草堂门口的长街上说着—— “最近瘟疫持久不退,我师父特意准备一场法事,将在明天举办,没有我师父收服不了的灾情,只要一做法,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我师父是上苍派来拯救大家的,明天我们在长街上做一场法事,用不了太久,大家就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大家一定要过来看啊,只有亲自来的人,才会被眷顾到!” 长街上已经围了不少的人,齐刷刷的看着他们一群年轻道士忽悠着。 有人面露不屑,有人将信将疑,有人一脸看戏的神情。 街上有人问道:“真有那么神吗,你师父一做法,这灾情,就准能结束?” 百里晓拍着胸脯说道:“定然会的,明天我师父就在长街做法,让上天将疫病收了,到时候大家就不必担心再受这瘟疫的困扰了!” “要是不管用呢?” “不会不管用的,明天大家就知道结果了!我保证明天我师父一做法,大部人的病都会好起来!” 百里晓和他的师父百里玄风相视一眼,眼中浮起势在必得的笑容。 可谁料,就在这时! 十几个衣着朴素的人拿着包袱神采奕奕的从百草堂里走出,他们一边走,一边同吴易说着感谢百草堂和誉王妃的话。 吴易朗声笑着,送别他们,几人之间欢愉的气氛与百里玄风等人形成鲜明对比,长街上的人不由都看了过来。 只见,越来越多的人神采奕奕的从百草堂里走出,从最开始的十几人渐渐变成百八十人,人人口中都在说着感谢誉王妃的话。 秦姝兮也从百草堂里走出,亲自将几个病人送到门口。 一位老妇人说道:“王妃,要不是你的药治好了我们,我们根本不会想到还能回家看看,王妃也要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张匪也跟着附和:“对啊,多亏王妃研制药物有方,不然我以为我这命就交代这了。” 秦姝兮被张匪逗笑,看到大家都痊愈出来,眉眼间总算多了些许喜色。 “回去之后,大家也要按照我新开的药方吃上一段日子,来滋补身体,好好调养。” 众人齐声道:“多谢王妃!” 百里玄风等人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从百草堂里走出,每个人都精神奕奕,面色红润,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比没生病之前还要好! 百里玄风猛地站了起来,神色紧绷。 这怎么回事?! 依照他的计算,他们怎么也得一两天才能出来呢,怎么现在都出来了?! 张匪远远的看见百里玄风等人,同人一打听,便知道他们又在招摇撞骗了。 张匪朝百里玄风走去,“百里道长,又在这忽悠人呢?” 百里晓连忙护在百里玄风身前,“别瞎说,我师父这是准备做法,要救被瘟疫感染的人呢!” 张匪嗤笑了一声,“百草堂的病人都被誉王妃的药救好了,今天九成的人都可以回去见亲人,这个时候你们再做个法,说是自己的功劳,不亏心吗!” “你——”百里晓语塞,百里玄风也跟着脸色不太好。 张匪又看向不明所以的群众,扬声说道:“有病还是要看大夫,不能只听信牛鬼蛇神,之前我喝了百里道长的符水,可差点当场去世!” “后来,我是靠着誉王妃的药才被治好的,不仅我好了,现在我们百草堂的病友、还有我各地的亲信朋友,都给我来信说好了,我们哪个不是靠着药治好的!我才不会再信这些个臭道士呢!” 他话一出口,长街一片哗然之声,嬉笑与嘲讽更甚。 百里玄风的脸色难堪至极,倏然黑了下来。 百里晓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声说道:“那是我师父准备开坛做法,祈求上天保佑,是上天感念我师父的心意,提前让你们好的!” 啧,这么无耻的话也能说的出口啊。 秦姝兮挑了挑眉,却不吭声。 而长街上的人相视一眼,连连摇头。 有些是今日刚出百草堂的,痊愈了的病人,愤声道:“明明是誉王妃和众位大夫,一起兢兢业业的给大家治病,怎么现在好了,却成了他们道士的功劳!” “这些人真是忒无耻了!” 当初物资短缺的时候,没见他们吃糠咽菜,只顾着跟太子混得风光,脸都圆了不少。 现在誉王妃的药刚起效果,他们就着急在这抢功劳,真是无耻之极!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声不断传到百里玄风的耳中,原本他就没有威信,现在一下一传十、十传百,连脸面都丢尽了! 长街上也是一片骂声—— “百里道长,有这闲工夫扯皮,不如回去修炼修炼吧,也没见你为大家祈福晕倒过,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应该在太子府中吃的挺好吧?” “你、你们——”百里玄风气得猛拍做法的桌子,脸色涨红,头上的太极帽都跟着歪了。 可议论与耻笑声越来越大,围观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没有一个人信他,咒骂声还越发高昂。 百里玄风招架不住,只能拂袖而去,一众弟子也跟着匆匆收拾东西走人。 百里玄风气冲冲的拿着帆卦,脸色铁青,步伐走得飞快。 忍住! 他要忍住! 这一次不成还有下次,昨夜他夜观星象,东边战事已起,必有大乱,他定还有机会! 第330章 宣告他喜欢她 偏在这时,一阵寒风挂过,将百里玄风手中的帆卦都打烂了,一行人仓皇离去,狼狈至极。 张匪看着百里玄风离开的背影,觉得十分的扬眉吐气。 他一回头,就看到秦姝兮站在百草堂的门边,静静的望着这里。 张匪不由扬唇一笑,得意洋洋道:“王妃,我把这神算子怼走了,可还解气?” 秦姝兮清眸在日光下轻轻眨了眨,笑了。 的确,快意。 她说过,绝不会再让被盛澈如鱼得水。 也不会再给百里玄风这样的机会。 在弄死被盛澈之前,他的左膀右臂——必须一个一个的卸下去! 紫苏也从百草堂走了出来,得意的扬起红唇,“这招摇撞骗的臭道士还想霸占功劳,真是不要脸,得亏王妃医术精湛,不然这臭道士指不定还真诓骗了一些不知情的群众呢!” 秦姝兮失笑,唇角上扬道:“百里玄风居心不良,必自掘坟墓。” 其实,若是按照之前的药方,大家必定会在明、后两天才陆续好起来,到时候百里玄风一做法,大家也会分不清到底是药救了他们,还是做法的原因。 她索性换了一味药性强一点的药,曾经的药草温调养作用比较大,大家吃了一段时间后,身体已然调理好了不少。 此时再换成这味猛药,药效达到最佳,因而这么一来,本就快好了的病人提前痊愈,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秦姝兮逆着光站在百草堂前,清丽的身影在此刻却格外的光辉,伟大。 紫苏笑望着秦姝兮的眼神中,赫然多了几分崇拜。 王妃真是厉害,轻而易举的就压住了百里玄风,却不为此骄傲,或是冷眼于人。 若是让百里玄风得逞,指不定会得意骄傲成什么样…… 主子的眼光,可真是太好了! 再说回瘟疫,秦姝兮将针对瘟疫的特效药,纷纷按照配方发放调制,楚国上下纷纷换药,全力救治病患。 而百草堂里又陆续出来不少病人,不过两日的时间,九成九的病人已经治愈,回家团聚去了。 只有极少部分的病人还需要一些时日调养,但再也没有性命之忧! 许多医者也开始返程,包括以张太医为首的,太医院等医者,也回家了。 正如秦姝兮所说,他们定能打赢这场战,她定会让病人回家团聚! 她真的,做到了! 他们也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不过半月的时间,楚国上下的疫病状况都得到了有效控制。 秦姝兮因此名声大躁,医仙之名不知从何地传出,一时之间,传遍楚国大江南北。 一介女子,以一己之力对抗瘟疫,举国上下无不赞叹,无不称颂,自此深受百姓爱戴。 皇帝也下了很多封赏,大大奖励侯府,更赐给秦姝兮与太医院院首比肩的权利与待遇,可自由出入太医院,与各太医同享国家俸禄,风光无限! 楚国民间为了表达对秦姝兮的爱戴与感谢,甚至自发给秦姝兮建立了功勋庙,受世人朝拜。 待百草堂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之后,秦姝兮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秦雍与侯府众人一早就得了秦姝兮回府的消息,提前就在门前候着了。 待一看到秦姝兮乘坐的马车回来,秦雍与宋庄毓都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几步去迎接她。 宋庄毓由丫鬟搀扶着,见着秦姝兮那一刻,一下红了眸,唇齿微颤,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连一向克制的秦雍,都眸光紧紧的盯着秦姝兮。 看到女儿人瘦了一大圈,他的眉头紧蹙起,可最终只是红着眸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秦姝兮何尝不知道父母在担心什么,瘟疫那么严重,她只是告知一声,就离开了侯府。 他们何尝不担心,这些时日,他们怕是殚心竭虑已久。 连门口的桃叶等人都忍不住红了鼻子。 桃叶带了点哭腔,“王妃……王妃你总算回来了,大家都要担心死了!夫人担心你都瘦了一圈呢!” “桃叶!”宋庄毓轻声呵斥了下,怕说多反而更让姝兮担心。 桃叶不敢多说,但看着自家王妃没事,也不由喜极而泣,伸手擦了眼角。 宋庄毓推开丫鬟搀扶的手,快步走向秦姝兮,满眼的心疼,“受苦了吧?娘瞧你,都瘦了许多。” 秦姝兮鼻头一酸,她走的时候尚是初冬,眼下已到深冬,万物冷寂,连侯府都变了些样子。 好在宋庄毓这一胎养的很好,否则,她必定要自责至极。 寒风吹在秦姝兮白净的脸上,她喉间哽咽,朝着宋庄毓便要跪下,“爹、娘,姝兮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宋庄毓一把抓住秦姝兮的手腕,连忙将她扶起,红着眼有些怨怪道:“好不容易回来了,皇上还给了那么多赏赐,多好的事,你反倒是跪来跪去的!” 说着,宋庄毓不由声音却哽咽起来,更是拿绢帕擦起眼角。 “回来就行了,下次不管去哪里,至少跟家里商量商量,你这一声不吭的就走,还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好歹平安着,要是真有点什么……可让娘和你爹怎么办……” 说到最后,宋庄毓几乎泣不成声,攥着秦姝兮的手也越发用力。 秦姝兮心头涌上自责,连忙伸手替宋庄毓擦了眼角,又怕她受寒,连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扶住宋庄毓。 “娘,这里风大,我们快进去说吧,等进去了你要怎么罚姝兮都行。” 秦雍见了,也抬步关切道:“你看你,月份大了,大夫都说了要多注意着,别哭了,先进去吧。” 他一边扶着宋庄毓一边朝秦姝兮看去,“你娘日日夜夜的盼着你回来,自然不会舍得罚你,你做得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爹娘也为你开心。” 他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眼角横纹挑起,更添忧愁。 “就是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你二叔也是,当个小官凑合过着日子多好,可如今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现在还去了战场,现在也不知道前线是什么个情况,连个家书都没有,也不知道报个平安!” 秦姝兮步伐微顿了一瞬,扶着宋庄毓胳膊的手指也紧了紧。 父亲都这么担心他,她又何尝不担心? 她之前发现这一世的轨迹与上一世不太一样,也许战场上的事情,也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秦意之一直没给任何人写信报平安…… 秦姝兮都不敢深思,听秦雍这么说后,更是担心得不成。 秦意之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 宋庄毓察觉秦姝兮的不对劲,侧头问道:“姝兮,怎么了?” 秦姝兮连忙回神,将脸上的情绪敛起,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二叔许久没有消息,也有一点担心。” 闻言,秦雍和宋庄毓不禁对视一眼。 原先他们见秦姝兮叔侄两人关系有些僵硬,还在担心呢,但此时看来,到底是一家人。 意之出去这么久,姝兮当侄女哪能不担心啊,估计等意之回来,这叔侄两人关系必定又同曾经那样好了。 但秦雍和宋庄毓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以为叔侄关系变好的程度,早已超越他们的想象。 甚至,在更不久之后,秦意之在说了心悦爱慕秦姝兮之后,秦雍和宋庄毓的脸色是怎样的难堪,侯府又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第331章 不能让她知道,他受伤 秦姝兮陪宋庄毓和秦雍聊了会天,又给宋庄毓把了脉。 宋庄毓问了很多关于百草堂的事情,但她怕母亲太过担忧,只是长话短说,一笔带过没有多提。 但秦雍毕竟是在官场多年,也听到了关于百里玄风的一些事情,怎会猜不到其中的惊心动魄。 只不过,他这个女儿向来懂事,报喜不报忧,现在又凭借一己之力,独当一面拯救万千人于水火之中,当真是令他骄傲。 不想他另一个女儿——秦婉知,如今入了宫,身怀六甲,更是不听劝了。 除了跟侯府要钱,极少有往来,如今伴君如伴虎,他真怕哪一天,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行差踏错,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秦雍深深叹了口气,忧愁之色始终未消。 秦姝兮瞥见秦雍的神色,漆黑的眸中划过了许多情绪,千言万语仿佛都压在心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若秦意之回来,有了战功,爹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应该……会同意他们的事吧? 秦姝兮给父母请安后,便揣着满腔的心事去了迎春楼。 为了不让府中的人察觉太多,她依旧是打发了桃叶,乔装后,悄然从后门出去的。 月娘像是早就料到她回来,亲自将她接进自己的房间中。 月娘身着一袭艳色锦衣,香肩微露,手中拿着绣扇,走起路来步步生莲,一颦一笑间皆是万种风情。 秦姝兮则是一身简单的男装,长发绾起,清丽白净的脸上精致如玉,自有风骨,与月娘一并走在楼中,丝毫不输月娘,甚至吸引了更多看客的目光。 月娘悄然打量着,只觉秦姝兮有些日子不见,更显清瘦,浑身气质绝然,都是些见过大生大死的从容与不迫。 只是,如今王妃这样瘦,主子回来,定会心疼的。 秦姝兮跟着月娘踏进房门。 她想起,上次秦意之就是进了这间房,被她误会的,不由心头有些微堵。 但眼下,她无心细想这些,待月娘将房门关上后,便迫不及待的道:“月娘,上次我二叔已经跟我说过你们的事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九皇子做事的,消息必定灵通,我想知道,你可有我二叔的消息?” 秦意之既然与月娘只是伪装亲近,那想必月娘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也没有必要再伪装。 不过,虽然月娘与秦意之只是合作关系,但毕竟在月娘眼里,她还是他们主子北慕宸名义上的王妃。 月娘既然是为北慕宸办事的,那她便不能让月娘知道,自己与秦意之现在的关系。 所以,秦姝兮在月娘面前,依旧称秦意之为“二叔”。 可月娘在风月场上纵横多年风头不见,早就练就了深谙人心的本事,何等精明。 她自然是看出了秦姝兮的顾虑,又知主子誉王的身份没有捅破,便也乐得陪秦姝兮演下去,只当她是秦意之的侄女便够了。 谁让主子扮演了这么多身份,把自己“作”进死胡同呢? 月娘笑着给秦姝兮倒了杯茶,又示意她落座,继而道:“秦二爷那边一切安好,战事也很顺利,王妃就放心吧。” 秦姝兮心头忍不住酸了一下,没有着急落座。 她都不知道秦意之的任何消息,可月娘却知道了…… 但秦姝兮转念一想,秦意之与月娘只是逢场作戏,那这平安的消息应该是报给北慕宸的,月娘应该只是传递消息的时候知道的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控制不住心口发酸—— 为什么秦意之都知道给北慕宸报消息,就不知道给她来一封书信? 这打仗比她重要,连北慕宸也比她还重要? 秦姝兮手指紧攥,越发不是滋味。 她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凉如枯井般的眸中透着几分打量,问道:“请问月娘,你们楼主可在?我同他还有些事情要问。” 既然来了迎春楼,也探听到秦意之平安的消息,不如顺便再问一问北慕宸关于文字狱的事情,找点事情做,省得自己瞎想。 而且,之前在百草堂的时候,她问过紫苏一次,北慕宸不在京都。 如今过了这么久,总该回来了吧…… 月娘的眼神微微一闪,可对上秦姝兮如画般的眉目时,红唇却扬起,有些遗憾道:“楼主最近都不在京都,还在外办事,王妃有什么事可以同我说,我定会转达。” 秦姝兮敛神,黑眸划过一丝讶异,却没有显露太多。 天灾之后,她一直没有找过北慕宸,这几个月,他也没有找过她,应该都在京外,眼下天灾都已经过去,他竟然还没有回来。 虽说北慕宸的势力遍布楚国,可他向来坐镇京都,盯紧了太子一党,这次竟能出京这么久。 能让他亲自动身的事情必定是大事,可一段时间,除了天灾之外,就只有敌国来犯的事了。 他难道……跟着秦意之一起去战场了? 秦姝兮抿唇,将心头的困惑压住。 “没事,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对了,麻烦月娘,如果我二叔这边有消息,请派人来告知我一声,这样也免得侯府的人担心。” 月娘笑道:“那是自然,若有消息,定会告知王妃,王妃也别多想,好不容易从百草堂回来了,应该好好调养一下,月娘瞧着王妃似乎瘦了不少。” 秦姝兮颔首,“多谢月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秦姝兮没有多说,告别了月娘,抬步出了迎春楼,清丽的身影很快便隐没在寒冬的深雾中。 月娘站在阁楼上,脸上的笑意敛去,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战场远没有她刚刚说的那般轻松。 主子虽然打了一场小的胜仗,但敌军为了赢,不惜在自己军队的将士身上涂抹毒粉,以及容易焚烧的药粉,遇风则燃,或顺风将毒粉逼入军中将士的眼中和身上。 主子为了救跟随他多年的副帅,被数十名药人围攻,受了伤,那毒还险些侵入骨髓,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但这些,主子早有严令,不许跟王妃说只言片语。 所以,月娘哪怕急在心上,恨不能立刻告诉医术高超的王妃,但想到惹怒主子的代价,她又不得不强忍住不说。 只要还没到万不得已,王妃还不能知道主子的伤情…… 就在秦姝兮因为担心秦意之,始终没有消息而急不可耐四处打听的后一天,一道捷报传入宫中—— “报!敌军多次挑衅我军,秦监察史出谋划策,设计诱敌,与虎威将军联手击退敌军,我军昨夜歼灭敌军数万!” 军情报入宫中的时候,皇帝正在上朝。 报信将领又快速讲述了前线当时的情景,当时敌军多次偷袭,手段卑劣,却被秦意之提前算到,继而顺水推舟,请君入瓮。 从四面包抄,大获全胜,连此次坐镇的虎威将军都对秦意之赞不绝口,亲自请秦意之担当军师。 虎威将军是皇帝信任的大将,看到他多次夸赞秦意之,皇帝龙颜大悦,拍案道:“好!果然朕没有看错人,这秦监察史用兵如神,丝毫不比我朝中虎将逊色,少年英才,了不得!待他回来,朕要好好封赏!” 秦雍听到消息,也算松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皇帝心情好,想起秦意之打了胜仗,秦姝兮救治万民,而他们又都是侯府的人,便不由对秦雍高看了几眼。 “秦爱卿,这誉王妃救治天下百姓,秦监察史带兵打仗,你们侯府一文一武,做得都是为国为民的事,秦爱卿家风清正,育人有功,该赏!要是我楚国子弟都像你们侯府一样,无论男女都这般优秀,人才辈出,楚国日后必定昌盛!” 朝中官员察言观色,连连道喜,恭贺之声响彻大殿。 “恭贺陛下!恭贺侯爷!” 秦雍当官数十年,何曾被这般夸赞过,竟不想是托了女儿和弟弟的光。 他惶恐跪下,连声谢恩,更不敢居功自傲,忙道:“姝兮和意之,都是想为朝廷效力,身为人臣为皇上分忧,都是分内之事,微臣亦不敢居功。” 侯府中出了这样的救世英雄,皇帝连看秦雍都觉得顺眼多了,给了侯府每个人都好一批赏赐,当然,更大的赏赐,自然是等秦意之凯旋面圣之后。 有人欢喜有人愁,皇帝向来没在殿中这样夸过谁,侯府如今名气大胜,甚至都盖过了将军府。 北盛澈敛眸,袖下的手指倏然攥紧了。 姜政倏然捏紧了腰间的人骨珠串,紧绷的脸上阴气沉沉,戾气自生…… 第332章 二叔快死了 一下早朝,秦雍就被很多官员围住道喜,内心自然也是高兴极了。 但他向来深谙中庸之道,面上也是谦虚着回道:“都是侥幸、侥幸!” 秦雍不敢多待,同时又惦记着姝兮会担心她二叔,便告别了其他官员,想着快些回侯府,将这好消息告诉他们母女。 秦雍步伐走得快,没注意到不远处,姜邵武、姜政父子脸上浮起的森寒之气,那眸光几乎要将他射穿。 半个时辰后,姜政跟着姜邵武回了将军府。 父子两人直奔书房,姜邵武沉沉的坐在主桌的椅子上,看到桌边放置的加急书信,眉心一锁,迅速拆开看起来。 下人们迅速给两人上了茶。 姜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刚喝一口,想起秦雍今日风光得意的样子,不由心口就生了躁意,又盖上茶盖,将茶杯重重仍在桌上。 姜邵武看完书信,脸上的横纹皱了起来,目光扫向姜政,声色阴沉道:“刚刚边境的探子来信了,敌军作战的确狠毒,为了赢这场仗,让将士们把自己制作成毒人,但这秦意之,竟然还是打了胜仗,你怎么看这件事?” 毒人? 姜政粗糙的大手抚上腰间的人骨珠串,眼神阴鸷狠厉,“这种情况都能打胜仗,绝不能让秦意之活着回来!” 这场灾病,那小王妃本就风光了侯府,如今这秦意之又打了胜仗,现在侯府的风头都赶上将军府了。 侯府本就握有兵权,若是就这么纵着他们崛起,日后他们将军府在朝中的地位必定被取代! 他看了一眼姜邵武紧锁的眉心,声音阴恻恻的。 “爹,能为国争光打胜仗的,只能是将军府,不能是任何人!” 姜邵武横眉微挑,太阳穴凸起,他将信件放下,起身走向书房中的军用布防图,深沉老练的眼眯起,变得森冷异常。 “那就让他死得合情合理些。” 姜政也起身,走向那布防图边,眯眸道:“爹的意思是说,在这上面做手脚?” “既然是作战,便不会只有一次。”姜邵武眼底尽是算计的精光,唇边挑起一道幽凉的笑意,伸手指向了地图中的某一处。 “下一场战役,就让这秦意之惨败,再也不能活着回来!” 姜政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一处四面皆是山坳的地方,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就在将军府的父子两人费尽心思的算计时,秦雍带着皇帝的赏赐风光的回了侯府,丝毫不知即将发生怎样的事情。 秦雍将朝中的事情一一说了,宋庄毓喜上眉稍,也跟着松了口气,感慨道:“太好了,二弟也算是出息了,平安便好!” 秦姝兮听到秦意之胜仗的消息,自然也是高兴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却越来越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而且,他既然打了胜仗,按理说应该凯旋归来了,至少也该在路上了。 为什么朝廷非但没有召回他的旨意,听爹爹这意思,皇上竟是将他留在那边,一时不着急召回,还要继续打仗? 难道说,这一世,当真是还有什么无法预知的变数? 秦姝兮越发难安。 就在这时,桃叶却匆匆跑进几人聊天的大堂。 她悄声将一块绢帕塞给秦姝兮,有些纳闷道:“王妃,门口有人让奴婢把这个转交给你,却什么都没说,奴婢看着这上除了绣了一个‘月’字,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秦姝兮看到那绢帕,瞬间变了脸色。 她朝秦雍和宋庄毓打了招呼,便快步离开了,连桃叶都没有带。 此时,秦姝兮向来冷静的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这块绢帕是月娘的,她曾见过月娘用过,月娘毕竟是青楼女子,若派人送信给她,实在奇怪,而且盯着迎春楼的人也不在少数,此时要有什么话说,给她送来一块绢帕,是最为妥当的。 但月娘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她送东西,必定是秦意之有什么消息了! 秦姝兮不敢耽搁,抬步就朝侯府外走去,却不料月娘早已侯在了侯府附近,她一身素衣,头戴着斗笠。 秦姝兮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月娘便匆匆上前,拉住她上了提前在附近备好的马车上。 马车停在巷子里,极少人能看到。 秦姝兮见此,心头本能的咯噔一下,月娘做事向来有分寸,不会这样突然出现的! “月娘,他……是不是我二叔有消息了!我二叔怎么样了?” 月娘抿唇,扑通一声跪在秦姝兮面前,“王妃恕罪,秦二爷本不让我说的,但现在事态紧急,我若不说,二爷就恐怕真的有性命之忧了!” 秦姝兮脸色一白,手指也捏紧了,“到底怎么回事!” 月娘深吸两口气,鼓足勇气道:“敌军制作了很多药人,浑身涂满毒物,朝我军夜袭,二爷为了救副将,自己受了重伤,也中了那种毒,毒性很强,军医始终没有找到解决办法,这些天二爷都吐血了,他营中也有很多人也都中毒了,但二爷压住了消息不让说,也绝不让我告诉王妃!” 说着,月娘几乎朝马车的地面磕头下去,“但王妃医术高超,或许有办法,现在情况紧急,月娘只能违背命令,冒死来求王妃了!” 秦姝兮心头猛跳,脑中翁的一声,几乎腿都软了下去! 秦意之! 他竟敢瞒她那么久! 一瞬间,秦姝兮担心到极致,心头火起,各种情绪堆积在一起,狠狠的冲刷着她的脑海! 她倏地想起上一世,秦意之的另一场战役,几乎是九死一生。 她生怕这一世轨迹改变之后,会影响到他的命运,更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他那九死一生的战役提前,他会有什么不测! 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我要去见他!”秦姝兮猛地站起,掀开帘布就朝外走去。 她红了眸,飞快的回了侯府,几乎拿上了所有的药材,便唤出她的侍卫等人奔赴战场。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生怕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他。 当初玄凛死在她面前的事仍旧历历在目,她再也接受不了再一次失去他的滋味了。 无论前线有多艰险,她也要同他在一起,哪怕是死! 第333章 她来了 秦姝兮得了消息便日夜兼程的赶赴战场。 被她所惦念的人,此时所在的营地,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群病倒的士兵们抱团而坐,悉数捂着肚子、伤口,惨叫连连,足有千百人之多,此时黑压压的靠在一起,极其懒散。 秦意之一身铠甲正从主账之中走出,红袍被凛冽的寒风吹起,他冷冷的环视四周,坚毅的脸上,透着深寒。 这一次,虎威将军坐镇营中,但因为皇帝密旨,故将领兵之权都交给了秦意之。 东洲军已开始备战,虎视眈眈,可我方—— 营帐附近的士兵们一见秦意之走出,各个在地上打滚,喊叫的更厉害了,生怕他看不出他们都受了伤,中了毒人的毒气,不能作战。 郑风跟在秦意之的身后走来,不由蹙起了眉心;。 眼前这些兵都是曾经跟过大将军姜邵武的,前几天喊着说中了药人的毒,就一直瘫在地上,称病不去打仗。 再看看另一侧,主子亲自选拔的兵,也是多日备战,体力早就到了极限,连脸色青黑不止,拿着兵器的手都生了冻疮,却还在坚守着。 可大将军一党的兵,每日吃好喝好,药都服了三四天了,也不见好,不是装的,又是什么! 秦意之冷冽的眸光扫向带领他们作战的右将军南雄,薄唇溢出一丝冷意。 “虎威将军已经下令作战,为何还不整兵?” 南雄捂住肩膀,一脸疲惫的道:“秦监察史,并非卑职不履行军令,只不过,现在军中被药人所害的人众多,实在不能应战,而且,卑职与苏将军都被这药人所伤,虎威将军需要坐镇营中,现下也无人能领兵开拔。” 秦意之眸光凛冽的从角落里的士兵身上划过,唇角挑起一抹冷笑,周身戾气陡生。 “到底是将军是不能出战,还是不愿出战?” 南雄五官皱在一起,捂着肚子朝后踉跄一步,一脸虚弱的痛嚎。 “监察史,您可真就冤枉卑职等人了,我们真是受伤太重,心有余而力不足!” 南雄一装,他所带领的将士们也跟着哀怨起来,皆是捂住伤口,一副痛得起不来的狰狞样子。 大将军早给了命令,他们这一队的士兵皆是前锋,只要他们装病不出战,便可拖死秦意之,到时候不论是东洲军来袭,还是皇上怪责,秦意之都必定落不得好下场。 而他们只要按照大将军吩咐的做,日后封官加爵有的是机会。 而相比他们,立于秦意之身后不远处,一批当初由他亲自筛选出的将士,早已整装待发,哪怕烈风中他们的脸上已经裂出口子,也依旧各个精神抖擞,一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秦意之冷冽的眸光扫过南雄,俊美的脸上突然涌现一股冷戾。 南雄瞥见秦意之那狠戾的神色,莫名的心口一沉,又补充了几句,“秦监察史,容卑职带着将士们休整下,卑职……” 南雄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只见空中倏然划过一抹凛冽的寒光,下一刻,地上就多了一刻血淋淋的人头,一直滚到将士们的脚边。 南雄的身躯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场中倏然一片死寂,士兵们神色皆是一白,紧缩的瞳孔中映出秦意之冷寒的面容。 烈风滚滚,衣袍翻飞,秦意之手中的长剑染着鲜红的血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迅速凝结。 一股深到骨子里的惧怕从士兵们心口冒出,额头都染了冷汗。 他们相处多年的将军就这么被秦意之眼也不眨的杀了! 郑风也跟着一惊,诧异的朝秦意之看去。 秦意之将染着血的长剑往地上一戳,侧目冷视,薄唇一挑,杀意自生。 “虎威将军已经下令出兵,再敢违背军令的人,杀无赦!” 饶是如此,右将军的士兵们依然是面面相觑,眼中还是犹豫之色。 出去跟东洲军的毒人打也是死,但他们要是按照大将军所说去做,大将军却会给他们的家人安置费,保证他们下辈子衣食无忧。 只要他们拖到秦意之先战死沙场,他们就可以偷跑了。 见他们依旧不动,秦意之的眼中一抹寒光乍现,再次举起了地上长刀。 郑风神色一变,立刻挡在了秦意之身前,按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上前道。 “二爷不可!不能再杀了,他们明显就是来搞事的!” 秦意之自然心如明镜,这群士兵都是姜家父子的亲兵,现在装病不肯出战,必然接到了姜邵武或姜政的命令。 眼下不死百八十个人,他们是不会怕的。 可若再杀,能上战场的人就少了,而且军心也会动荡。 秦意之眯了眯眸,捏着长刀的手腕都迸起青筋,一抹凛意飞快划过长眸。 他正要有所动作。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在营地中响起—— “皇上新封监军——王大人到!” 众人齐刷刷望去,只见不远处,几人骑马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清瘦男子,身着官服,长发高束,身形单薄瘦弱,唯有一双如古井般的眸子清幽发亮。 他身后跟着几人,皆是将士打扮,说话的人是侧面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秦意之看到为首那人的刹那,本能的觉得异常熟悉,尤其是那一双清眸,像极了秦姝兮! 可此人是个男子,而且相貌平平,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而且,他的人始终在盯着秦姝兮,保护着她的安危,若她真的来了,他必定会知晓。 大将军一党的将士们听到有新的监军到,不由都站了起来,狐疑的打量着。 一行人下了马,身着官服的清秀男子眯了眯眸,目光湛湛的看向秦意之,眸光一寸一寸的从他身上划过。 男人穿着她亲自为他缝制的红衣铠甲,鹰隼般的眸满是锐利,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他瘦了,白皙的皮肤也染了风霜,唇瓣有些发白,似乎是因为中毒的原因。 但依旧俊美得不似凡人。 秦姝兮见他无虞,两个月来一直牵挂着的心总算稍安,可见他这般神态,一颗心更是提起。 若不是她此时带着人皮面具、又冒充皇上派的监军来帮他,真想立刻为他把脉检查一下 秦姝兮克制住心底滋长的情绪,回了眸,冷冽的扫向众人,抬步走去。 明明身着官服,一身男子装扮,可她周身的气势却丝毫不输于男子,甚至迸发出一种睨睥众生的强大气势,竟让人有一种忍不住跪下去的冲动。 秦姝兮身旁的贺枫掏出一道明黄的圣旨,高举在空中道:“王监军乃是陛下新派监军,前来督促前线事宜!” 众将士立刻跪下接旨。 贺枫不紧不慢的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王素大人暂为营中监军,享有监管一职,协助秦监察史、虎威将军作战事宜。” 众将士一听,虽心中有疑,不知皇帝为何这个时候派了新监军,但这圣旨的的确确是圣旨,他们只能遵从。 秦意之的眸光从秦姝兮淡静的面容上划过,眼睛不由得眯起…… 第334章 秦意之,你一定要赢 他从未听过朝中这位王大人,更没有见过他。 此人此时前来,到底是敌是友? 秦姝兮示意众人起身,对上秦意之打量的目光,质问。 “军营里是怎么回事,本官在来的路上观望了一下,敌军已有动静,我方为何还不出兵?” 郑风与秦意之相视一眼,虽然对这个突然来的王监军有些存疑,但此时到不失为一个顺水推舟的好时刻。 秦意之黑眸灼灼,紧紧盯着秦姝兮,道:“虎威将军已经下令,命大军即刻整装出发,可现在有部分士兵伤重不能出征,连左将军都病重了。” 他刻意咬住“病重”两字。 秦姝兮心领神会,扫视了一眼地上血水未干的尸体,心中瞬间明了。 眼下敌人还未到,是出兵最好的时机,秦意之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出兵,此时僵住,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听他方才的意思,这些将士似是有意拖延。 秦姝兮的眸色瞬间一凛。 “是哪位将军病重,竟影响了作战,本官刚好略通医术,可为他诊治诊治。” 秦姝兮话落,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挑起一抹讶然,更觉狐疑,却没有多问,只吩咐人将左将军苏摩抬过来。 苏摩很快被人用担架抬过来,正裹着被子就唉声嚎叫着,浑身不舒服的样子,一边暗中打量着秦姝兮,一边捂住了腹部。 秦姝兮目光扫过苏摩红光满面的面容,丝毫没见他有什么病态,瞬间明白了个中情况。 她从随身的腰包中拿出了银针,朝着苏摩就走过去,“苏将军不舒服,刚好本监军会治病,给苏将军扎一针如何?” 苏摩刚想推拒,但秦姝兮已经抬步走来,拉住他的衣领,就朝着他耳后狠狠给了一针。 苏摩只觉得一口老血上涌,紧跟着就喷了出来,他伏在担架上咳嗽不已。 郑风等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王监军下手这么狠。 秦意之则是黑眸灼灼的盯着秦姝兮,如潭的眼底深谙复杂。 秦姝兮冷笑着看了苏摩一眼。 “听说苏将军被毒人伤的不轻,一时半会无法整兵出发了,既然伤的这么重,那得多扎几针才能将毒气完全排出,苏将军要忍着点,毕竟治疗毒人的毒气,可比上战场杀敌要痛苦的多,苏将军要是连这个都忍得住,上战场杀敌应该也不是问题。” 秦姝兮带毒的针又落了下来,这一针笔直的从他的头顶下去,苏摩觉得脑中一猛,五脏六腑一阵排山倒海,痛得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啊!啊!啊!”苏摩顿时浑身痉挛起来,疼的惨叫,紧接着,他的口中、耳道中,甚至是眼中都开始流出大量的血水,手指变得皱巴,连头发都开始脱落。 像是被不断腐蚀一般,苏摩发出痛苦的尖叫,剧烈的扭动着,片刻的功夫,就化作了一滩血水,鲜红的血液落在泥土里,还冒着泡,腥气逼人。 大将军一党的士兵们各个吓得脸色发白,惶恐不已。 秦意之一挑俊眉,倒是没料到这监军有这样的手段和胆识,不由多了几分兴致,目光落在秦姝兮的脸上,似乎要透过她白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郑风打量着秦姝兮,莫名一抖。 只觉得这个监军手段之狠,足可以与他家主子一比。 秦姝兮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的问道:“还有谁觉得自己中了毒,不适合上战场,想要治疗一下吗?” 士兵们脑中一懵,哪还有空多想,有胆小的士兵立刻拿起铠甲开始穿,还故作一脸正气道:“属下觉得还可以奋斗一下,保家卫国,那毒气也不算什么!” “就是就是!”有人先开始,其他人也开始跟着穿起铠甲,拿起武器准备战斗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那些故意装病的士兵都好了起来,整装待发。 于他们而言,上战场面对的是毒人,打赢了就能获得一线生机,不上战场就得化作一滩血水,怎么着都还是上战场好一点。 这个庸医他不行! 士兵们竟在这两种生死逼迫的夹缝中迸发了一丝斗志。 秦意之原本选拔的将士早已在后整装好,两方士兵难得同仇敌忾,准备起兵。 就在这时,探子来报—— “报告秦监察史,敌军已到阵前,这一次他们派来了更多的毒人,情况紧急,虎威将军再次下令,命你迅速带领前锋军出兵作战!” 秦意之领了旨意,随后朝秦姝兮望过来,正要安排她的去处,便见秦姝兮先开了口。 “秦监察史,本监军不善功夫,想同你借几个人贴身保护,要武艺高强的。” 秦意之没有意见,“郑风,你安排。” “是。”郑风看了秦意之一眼,将信任的几个小将都留在秦姝兮身边。 可他心里赫然对这位监军的印象不太好了,原本以为他此时被皇上派来,又如此雷霆手段,必定是个人物,但现在看来,贪生怕死的很。 秦意之不再看秦姝兮这边,待所有士兵整装完毕,又报了数量。 他的脚勾起地上的长刀握在手中,冷冷望向东洲军所来方向,一双狭长的凤眼中透着湛湛冷意,绯红的战袍在凛冽的寒风中吹动,周身散发着睨睥一切的强势。 “全军将士听令,随本监察史出征——” 一声令下,全军赫然爆发出一股恢弘之气,所有将士齐刷刷的拿起长枪狠狠跺地三下,吼出几声必胜的口号,磅礴的声音响彻营中。 “杀!” 一字落下,万千将士踏着铁骑飞冲向战场。 黄沙扬起,铁蹄阵阵。 秦姝兮望着为首那身着铠甲、英气逼人的男人,一股豪迈之情也随之迸发。 秦意之,你一定要赢! …… 边塞凛冽的寒风吹起,打在秦姝兮静默的脸上,一颗担忧的心始终未曾停下。 她来之前,已经问过月娘关于秦意之的毒了,他所中之毒,特性与前世她所研究过的一种毒相似。 前世东洲国作战时并没有用过毒人,秦意之用兵如神,大捷而归,后来秦意之跟金国作战的时候,金国却用了毒人,楚军伤亡惨重,秦意之也是九死一生。 她来之前便猜想过,若是前世的轨迹和这一世有所不同,那很有可能,这一世,东洲国用来研制毒人的毒,便是上一世金国所用的毒,若真是这个毒,那她便有对抗的方法了。 秦姝兮黑眸流转,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人,除了她所带的贺枫几人,其余都是秦意之留下的小将。 “你们几个,跟我去一个地方。” 几人面上跟着秦姝兮走,但心里却以为她是贪生怕死,无非是去找一个躲藏之地。 但却没想到,秦姝兮将他们带到几辆盖着什么东西的马车前,继而说道。 “本监军要交给你们一个艰巨的任务,丝毫不比上战场容易,甚至是更加危险,但若完成了任务,可助我军大捷,待我军胜利,你们便可以回到妻儿身边!” 几人看着几辆马车,一头雾水,“这是?” “这是本监军特制的磷粉,可以让毒人自燃!” 毒人自燃?! 几人难以置信,随即又欣喜若狂! 他们看着秦姝兮,见他脸上透着一股坚毅,周身散发的气息竟与秦监察史有着一种相似的令人敬畏之感,不由得齐声拱手道:“愿为王监军差遣!” 秦姝兮望向那战场的方向,勾起一抹幽冷的笑。 “你们熟悉这边的地形,我需要你们带着我,去敌军后方……” 第335章 秦姝兮,等会再收拾你 一炷香后。 两方将士已经交战,如火如荼。 东洲军派来了大量的毒人,百毒不侵,如丧尸一般朝着楚军将士杀过来,浑身的毒粉一旦进入楚军的鼻腔,就会胸腔窒闷,呼吸困难,东洲军的将士们趁此机会一举杀之。 楚军处于被压制中。 秦意之和一众将士们已经加入混战。 残阳照在他们的脸上,血液染红了黄沙,秦意之的铠甲上染了红,特制的鳞甲显得男人勇武凶悍。 楚军将士已经被大批毒人以碾压之势屠杀不少。 郑风见势不对,忙追上秦意之,“主子,这些毒人有备而来,比前几日多了几倍,怎么办?” 秦意之的眼角染了血,森冷的面容,仿佛地狱罗刹一般。 他挥刀,随手解决一个毒人,冰冷的字眼从薄唇吐出,“杀下去!” 那是属于战士的姿态,永远不可能认输与投降! 郑风一咬银牙,眼中也跟着腾起了嗜血,“那奴才陪主子拼到底!” 就在这时,在东洲军身后的高坡上突然出现了几个人,他们手中拿着几个布袋子,自上而下顺风挥舞着什么粉末。 那粉末随着风落到毒人身上,倏地腾起烈火! 不消片刻,便有数十个毒人烈火焚身,纷纷倒了下去! 众人看去,郑风大喜,“主子,上面的人好像是王监军他们,是王监军在帮咱们!” 他还以为王监军贪生怕死,没想到竟出如此奇招! 闻言,秦意之抬起一双冷戾的眸,朝远处望去。 山坡上的那道身影单薄瘦弱,却用力在扬着手中的粉末,秦意之的心口倏地扬起奇异的熟悉感。 他们能发现情况异常,东洲军的人自然也发现是高坡上吹下的可以让毒人燃烧的磷粉,当即派去一队精锐士兵朝着秦姝兮等人围拢过去。 郑风神色一慌,“不好了二爷,他们朝着王监军围过去了!” 秦意之冷静镇定,迅速道:“派人过去支援,务必保全他们。” “是!” 不过片刻的功夫,几十名东洲军就将秦姝等人围拢。 贺枫抽出长刀对抗着,秦姝兮身边的几名小将也拔出了武器,一个小将朝着东洲军杀过去,不过几招就被捅了个血窟窿。 一片兵荒马乱,秦姝兮所带的几名侍卫都中了刀,贺枫一面护着她一边与敌人力驳,还有几名小将依旧护着马车在扬磷粉。 一名东洲军趁其不备,提起长刀就朝秦姝兮刺过去! 秦姝兮迅速后退一步,扬起手中药粉狠狠的撒向对方的眼睛! “啊——”那人低呼一声,刀偏了下,刀锋仍擦过秦姝兮的面颊。 倏地,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被锋利的刀锋划破,掉落在地,露出一张白净俏丽的脸来,而且迅速蔓延出一道血痕! 秦意之在厮杀中看见,整个人都轰然一懵! 瞬间,男人只觉得气血上涌,仿佛翻腾的血液都在从脚底往脑海上蹿,手抖的险些都拿不住刀! 该死的! 竟然是秦姝兮! 郑风也惊了,“怎么会是王妃!” 他诧异的朝秦意之的看去,只见旁边的位置人早就空了,一道冷戾的身影如疾风般驾马而去! 秦意之疯了,飞一般的朝秦姝兮冲过去! 不管不顾那提着刀,看见东洲军就杀,看见毒人就刺! 战场上,那绯红的身影如迅雷之势厮杀而去,所过之处,长刀染血,片甲不留。 他杀红了眼,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有事! 绝不能有事! 东洲军看见秦意之从他的阵营杀过来,更是迅速围拢起来,想趁机围杀他,可竟被他那迸发的令人骇然的气势逼得无法靠近。 他们一路随着围杀秦意之,反倒成了他刀下亡魂。 秦姝兮那边情况危急,脸上的血珠滚下,可她的眼神始终平静,“磷粉不要停,有我们护着你们!” “是!”几个小将咬紧牙关,专心致志的撒麟粉。 秦姝兮则与贺枫等人一同厮杀。 她没有武功,只有技巧和为自己准备好的毒粉,看准时机,就奋力将手中的药粉朝面前的东洲军扬过去! 东洲军早有准备,偏头躲过,长刀朝着秦姝兮的面门就刺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箭破空而来,直将那人的脑袋都射开了花,血水溅了一地! 紧接着,想要靠近秦姝兮的几名东洲军,也被迸发而来的几只长箭射倒! 秦姝兮侧目望去,只见残阳与血色之中,秦意之身着铠甲纵马而来。 他浑身浴血,手提长刀,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刀锋下已是亡魂千百。 他漆黑的眼底仿佛盛着盛怒,所有的担忧惊惧,都只为她一人。 马儿嘶鸣一声,秦意之翻身下马,提着刀冲到秦姝兮身前,紧绷的神色恨不得生吞活刨了她一样。 男人恨恨瞪着她,既气又惊忧,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什么也说不出了。 “秦……”秦姝兮有点心虚,看到他气得颤抖的胳膊,长臂上还染着血水,都是那些毒人的血水。 她立刻探向秦意之的脉搏,却反而被秦意之单手揽住腰身,用力的搂进怀中。 “秦姝兮!”男人咬牙切齿,声色沙哑低颤,“等会再收拾你!” 第336章 秦意之暴怒 秦姝兮心尖颤了又颤,在他的怀里却又无比的安心。 秦意之凭借一己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郑风和其他将领立刻跟着带人杀了过来,千百士兵倒了眼前,迅速帮助秦姝兮带过来的人一起扬着磷粉。 不消片刻,磷粉顺风而下,将毒人一个个烧成火团! 毒人死伤众多,东洲军瞬间没了筹码。 秦意之迅速下令,趁机包抄! 他早就在四周布好了兵马,看准时机全力出击,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片刻的功夫,敌人就溃不成军,惨败而逃! 郑风和几名将领带着一众士兵乘胜追击,顷刻之间,便将东洲军打得落花流水,连旌旗都扔了。 直到战场上再也看不见敌人的踪影,将士们突然爆发起喜悦的欢呼—— “胜利了!呜呼!” “他们逃了!” “胜利了,结束了!” 将士们的欢呼响彻大地! 持续多月的征战,终于结束! 将士们想起王监军和秦监察史的妙计,也纷纷转过身来,朝他们欢呼道—— “王监军、秦监察史,你们配合的太好了!” “是啊,多亏了王监军的磷粉!” 秦姝兮脸上染了血,鬓发也有些散乱,大家隔得远看不出太多端倪,一时也无人发现她是个女人。 她望着四方近乎喜极而泣的将士们,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这漫漫疆场,多少将士马革裹尸,多少亡魂无处归家,总算结束了。 可她唇角刚一扬起,便感觉头上落下一道森冷的眸光。 男人大手扣着秦姝兮的腰身,将她转了过来,眉目间尽是森寒之意。 ——他在生气,很生气。 秦姝兮看着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心虚的厉害,弱弱的出声:“秦监察史……” 秦意之紧绷着一张黑脸,脱下战袍将它兜在秦姝兮的头上,把她染血的脸遮好,旋即冷着脸将她抱上马背,他也跟着坐在了她身后。 “诸位将领整理战后事宜,如捉敌军,抵抗者诛之!” 诸位将领纷纷应答:“是!” “清扫战场!” 秦意之见状扬起长鞭,带着秦姝兮纵马而去,回了营地。 烈焰残阳,身着铠甲的男人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两人的衣袍风吹起,随风翻飞,在众人的视线里渐渐化作一个黑色小点。 郑风远远看着,心口突突直跳。 完了,主子和王妃肯定要吵架了。 郑风习惯性的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可王妃这次是扮成男装来的,还带着圣旨,那这圣旨该不会是假的吧? 王妃……胆子挺大! 秦姝兮被男人紧紧抱在身前,坚硬的铠甲贴着她的后背,男人的胸膛一如往常般坚硬而熟悉。 马蹄声在耳边响起,她侧目抬头,眸光落到秦意之的下颌处,悄悄打量着。 男人始终不语,紧绷的神色,像是将有海啸迸发一般。 片刻后,一声马儿的嘶鸣响起,他们回了营地。 秦意之翻身下马,稳稳落在地上。 骏马高大,秦姝兮向下看了一眼,没找到落脚的地方,黑眸有些无措的看向他。 秦意之唇角忽而挑起一道弧度,眼中盛怒迸现,在秦姝兮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腰身就被他径直扛起,带入营帐。 一入账,秦姝兮就被男人摔入了床榻上,秦意之也整个人压了上来…… 秦姝兮感受到他的盛怒,下意识的闭了眼。 心想他应该会像每次那样,狠狠的“惩罚”她一番,但要是能解他的盛怒,那她哄着他也行。 可,这一次,秦意之却没有。 他双臂撑在秦姝兮两侧,低眸望着她,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睛,蕴着如岩浆般滚滚烈焰。 没有人知道,那时他在战场上,亲眼看见她被东洲军追杀时是怎样的蚀骨灼心,恨不能替她生、替她死,也绝不想她受伤分毫! 想起他一次一次的在梦中失去他的滋味,她这样单薄的身体,要是一刀下去,只怕会变成个血窟窿。 他生怕她就这样,在他的眼前被刺穿! 秦意之端详着眼前女子的脸,原本白净的容颜上,沾染了血色,一道极浅的刀伤从她的额角划过眉骨,直到耳畔,若是再深些许,只怕要破相了。 男人心口窒闷般的疼起,既心疼又愤怒,大手更是不手控制的掐住了她的两腮,几乎要将她掐疼。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要是她有什么事,他怎么办? 让整个东洲国覆灭来陪葬?那又如何,她也回不来,而他步梦境的后尘罢了! 秦姝兮被他捏疼了,一下睁开眼,对上男人的眼,却发现他深谙复杂的眸中,倏然多了一抹猩红,连他的唇瓣似乎都在轻微的颤抖。 那是失而复得的后怕,是胆战心惊的盛怒! 秦姝兮一怔。 她活了两世,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目光,更没有哪个男人为她这般过。 “秦意之,我……” 巨大的自责与愧疚蔓上心口,秦姝兮抿了抿唇,伸手想要碰他的脸,却被秦意之躲了过去。 男人起身就走,秦姝兮心口一空,几乎条件反射的拉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她的眸光落到秦意之染血的胳膊上,心口一紧。 这些血都是毒人的血,寻常的人染了毒人的血早就扛不住了,他即使身体并非常人,但必定也会难受。 “你受伤了,体内也有毒,我先帮你扎两针……” 男人的步伐顿住,却是看也不看她,抬手就将她的手挣开,抬步走去。 秦姝兮咬了下唇瓣,一股酸涩与堵闷哽在心头。 她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衣裙,心口难受极了。 本以为秦意之会就这么走了,可谁料,脚步声刚走远一些,便又折了回来。 秦姝兮诧异看去,下巴就猝不及防的被秦意之捏住。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瓶擦伤药,而且,他胳膊上的血水似乎也被简单的擦了,像是生怕弄脏她一般。 男人用棉花蘸了药水,落在她脸上。 秦姝兮这才感觉到涩涩的疼意,当时战况混乱,她几乎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受伤了。 男人动作轻柔,布满薄茧的手划过她细腻的肌肤,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秦姝兮眸光下移,落到他的手上,发现他原本有力的大手上不知何时布满细密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落了疤痕,有的是新伤。 几乎不用想,便可知这两个月以来,战况是怎样的艰险与惊心动魄。 “秦意之,你伤了好多地方,一会我帮你包扎一下,还有你手上的疤痕,我给你研制一点祛疤的药膏,嗯?” 秦意之恍若未闻,只是低着头给她上药,药膏小心的涂在她脸上的刀痕上。 见他不搭理,秦姝兮咬了咬牙,没话找话的道:“现在楚国的瘟疫结束了,你又立了大功,战争也结束了,百姓们总算能安定下来了。” 说着,她想起什么,又道:“爹爹他们很担心你,你派人回个消息吧?” 毕竟她也是偷着跑出来的,爹爹他们发现了,估计又得急死了,至少要同他们报个平安。 秦意之还是没有说话,漆黑的眼底飞快的划过什么,他微微吸了口气,似乎气得更厉害了。 他替她涂好了药,又拿出一块手帕,替她将脸上的血迹轻轻柔柔的擦了。 每擦一下,他的手都有些发抖,眼中的怒气便越盛。 仿佛是有什么肮脏的东西,落在他最宝贝的美玉之上。 本该是他心上一轮明月,不可亵渎,不可弄脏分毫,可偏偏为他染了风雪,更沾染了这世间最污浊的东西。 那本不该是她所该见的。 秦意之将血擦尽,绢帕攒起,狠狠扔在地上。 秦姝兮咬着唇瓣,有些委屈的抬眼看他,“秦意之,你到底跟不跟我说话……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竟突然…… 第337章 他教训她 他竟突然单手勾起她的腰肢,将她往他怀里一揽,下一刻,她的屁股就被他大手重重的打了几下。 秦意之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你现在真是好大的胆子,敢一个人偷偷的来,还敢假传圣旨,甚至在我面前易容,连我都敢骗了,嗯?” 秦姝兮万万没想到秦意之会打她屁股,一下脸都涨红了。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叫了好几个人,而且贺枫武艺高强,很安全的,圣旨虽然是假的,但它有效,我这……这也是为了帮你!” 越说,她耳根就越红,“我不是骗你,是没机会跟你说。” 秦意之咬着牙冷笑了一声,“有效?这可是欺君之罪!” 他的大手挪到她的下颌上,语气也变得森冷起来,既气又怒,“你做之前,有没有想过后果!” 秦姝兮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意之,不由被他的神情吓到,她咬唇,伸手去拉他的手,“我来之前都想过了,我有办法化解的,只要功大于过,化解危机了,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秦意之舌尖抵上下颌,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几乎要被她气疯了。 “敢带着那么几个人就跑到东洲军后方,敢在那撒粉末,你是生怕引不来东洲军,还是生怕我不够担惊受怕!” 秦姝兮的脸上堆起心虚的笑容,“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也没什么事嘛,别气了。” 秦意之看着她无所谓的笑容,只觉得怒火往脑海上蹿,彻底气炸了。 这女人,不教训教训,当真是要反了天了! 但他刚要有所动作,秦姝兮忽然踮起脚尖就吻住了他的唇瓣。 秦意之微怔,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可哪怕她主动示好,也压不住他心底的怒火,擅自做那么危险的事就罢了,她竟还这般不以为然! 男人伸手将面前的女人腰身扯开,却没有扯太远,只是冷着脸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不听话,就要受罚!” 秦姝兮什么都没说,踮起脚尖,再次吻了上去! 她动作轻柔,发间透着香甜,见他怔住没有反应,还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用力的扯到她身前,用力的与他私磨。 秦意之的喉咙骤然微紧,上下滚了滚,却没有再推开她,身体本能的僵直起来,大手也不自觉的扶住她的腰间,与她纠缠。 便在这时,秦姝兮微微停了下来,美眸流转,原本枯井般的眸中多了几分灵动,绝美的脸上更是神色动人。 “这次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知你让你担心了,秦监察史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啦?” 秦意之望着她动人的容颜,平时安静的时候便有一种能将人吸住的魔力,此时在他身前柔柔软软的,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若不是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这般哄他,他可能一下昏了头,就放过了她。 可此事不能由着她来,说过去就过去了。 男人克制住心头的躁意,脾气小了不少,却还是冷着脸道:“美人计不管用,也别跟我来这招。” 秦姝兮纤细的手指摩娑着他的掌心,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猛然将他推倒在床榻上。 紧跟着,她也主动地俯身,弯腰。 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手指在他的唇上滑下,摸过他的喉结,动作轻柔,有着女儿家的生涩,却透着一股大胆。 秦意之的眼神惊愕又炙热的看着她,秦姝兮面容清纯,却媚眼如丝,“这美人计,你当真不要我用?” 账中的气氛一下就变了味儿。 美人在怀,怎能坐怀不乱? 秦意之口干舌燥,眼神幽暗到了极致,哑声道:“我奉劝你,不要挑衅我。” 秦姝兮不知他话里意思,讨好的笑道:“那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不挑衅你……” 话未说完,男人猛然翻身将秦姝兮压在了身下,反客为主的将她的双手压过头顶。 秦姝兮还愣着,他已经低头,又狠又重的吻住了她,像是要将她吃拆入腹…… 夕阳正盛,账外燕雀归家,账内已是一片旖旎。 秦姝兮头上的玉冠被拿走,长发散落,三千青丝如瀑布散在床榻上。 衣襟之下,精致的锁骨透着诱人的芬芳。 她被他的大力弄得手腕有些发痛,轻微的挣扎一下,露出一双动人的眸子,流光转瞬,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秦意之,你……” 这男人,嘴上说着美人计不管用,身体倒是很诚实。 可她又担心着他的伤势,不由伸手微微推开他一些,仰头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还没给你处理伤口呢,一会感染了……唔……” 她话音刚落,秦意之已一手撑在她的头后,捧住了她的脸颊,再次辗转而上。 两人呼吸相缠,他的动作也越发不受控制。 朦胧间,秦姝兮感觉自己的理智也在崩溃的边缘,像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浮沉不定,一边担心着他的伤势,一边又忍不住多私磨一会。 她担心了他整整两月,现在好不容易打了胜仗,正是情绪高涨的时候,向来自持的她竟也心猿意马起来。 秦意之微微从她身上抬起,大手勾住她的下巴,鼻尖与她相抵。 “我好着,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秦姝兮耳畔一下就红了,声音带了点慌乱。 “我、我不用你证明!” 秦意之的声音慵懒中透着低哑,大手在她腰间一掐。 秦姝兮猝不及防被他掐了一下腰身,一声略带娇憨的低呼在唇齿间溢出,在这样的时刻,突然染了别样的味道。 “我承认,你的美人计很有用。”秦意之突然说了一句,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衣裙被扯开,散落在地上。 男人像是攻城略地一般,再也不肯放过她…… 第338章 他拒绝了她 真实的触感让秦姝兮多日来始终担忧的心忽而落了下来。 那些日夜的惶恐不安,挣扎与担忧,都在这一刻得意纾解。 没有什么,比他就在眼前更重要。 秦姝兮伸手用力回抱住秦意之,第一次她决定纵着自己的心意来。 活了两世,她深知幸福来之不易。 此时深爱的人就在眼前,历经九死一生,礼教也不能再束缚住她,她只愿就此沉沦,跟着自己心爱的人,这一世都平安顺意的过下去。 她已经想好了,等这一仗结束,她便和他回去将他们的事情告诉爹爹和娘亲,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 秦意之见她回应,眼神一下就暗了下去,像是失控的凶兽,残存的理智悉数瓦解。 他身上的铠甲不知何时已经脱掉,绯红的衣袍也与她的衣襟缠落在地,精壮的胸膛露出,两人肌肤相贴,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一般,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狂乱不止的心跳。 男人身上的温度烫的惊人,残阳的余晖照进房中,将秦姝兮脸颊上的绯红照亮,更加动人。 秦意之望着她,喉咙更是上下滚动,秦姝兮便大着胆子,将搭在他肩膀的手指沿着他的胸膛一路划下,落到他的腰带间。 她正要伸手去扯,却见身前的男人猛然一僵,黑眸飞快的闪过什么,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不行,现在距离完全天黑还要一会,此时夕阳正盛,光线太亮,她会看到他腰间的胎记。 上次她正是看到他身上的月形胎记,才认出他是北慕宸的,这个时候,绝不能再被她发现了! 想是这么想,秦意之却无比暴躁。 该死的,明明他们就只差一步了! 而且,她难得主动,这一日,他盼了不知道多少日夜了。 可偏偏,现在是白天,账中还这么亮! 不行,不能现在破功,这事,得晚上来。 秦姝兮被秦意之压住了手腕,困惑的望向他,“你……” 男人沉吟着开口,“我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脏,会弄脏你。” “嗯……”秦姝兮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一抹尴尬飞快的从眼底划过。 她难得主动献身一次,竟然还被拒绝了…… 秦意之窥见身前女人那转瞬即逝的复杂神色,当真是恼的很,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想放过,可偏偏,不是在晚上。 不行,晚上,他一定要找机会补回来! 他伸手要抚摸秦姝兮的脸安抚一下,秦姝兮却已先一步推开他,仓促坐了起来,顺便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 她低着头,胡乱的系着衣带,神情局促又尴尬。 秦意之一看她穿衣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恼得很,“姝兮,我……”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就是他拒绝的她。 越解释越黑。 秦姝兮见他拉着自己的手腕不说话,咬唇道:“我先穿衣服,你……你也穿衣服。” 话落,她拂开他的手,迅速低头穿戴起来,看到肩头被他弄出的红痕,她耳畔烧得更厉害,心口也像是被什么隐秘的情绪堵住,闷闷的。 秦意之吸了口气,索性,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衣服带子,替她细细的系起来。 每帮她穿好一件衣服,他的心头就不甘一分。 他同她藏这些身份,当真是一次一次把自己赌进死胡同里了! 秦姝兮的衣服穿好,两人之间却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像是两人之间无形中多了一层不曾捅破的薄膜,既怪异,又沉闷。 秦姝兮索性咳了一声,开口道:“你中了毒,需要解毒,你先把衣服脱了,我替你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伤。” 说着,她便转身去找自己的银针包。 即使她不说是听谁说的,秦意之也想到是月娘的意思。 想起她险些就陷入危险之中,他心生起怨怪之意,可转念一想,月娘到底还是帮了他,将他心爱的女人送到身边来,既可以日日夜夜的看着,离成好事进了一步。 秦意之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襟,虽然有些凌乱,胸膛也露了出来,但到底那胎记还是藏住的。 之前她给他治疗时,露出的只是肩膀,而且都是夜里,也没露出什么来。 可这一次,却是白天,若是给她检查必定会发现什么,要是不给她检查,一定又会引起怀疑。 难,太难了! 秦姝兮取了银针包过来,便见秦意之一脸深沉的坐在床边,神色复杂的不知所思。 她伸手就要去拉秦意之的衣领,“我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口。” 可谁料,她的手刚触碰到男人的衣襟边缘,就再次被他按住。 秦意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到他心口的位置,另一只大掌勾住她的腰身,在她唇上啄了下。 “我刚刚杀了人,身上脏的很,不想弄脏你的手,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洗一下,嗯?” 秦姝兮看着他,刚想说没事,便见男人已经将她按坐在床上,挑了件红色长衫,出了账。 秦姝兮看着那抹仓促离开的身影,有点摸不着头脑,狐疑的蹙起秀眉。 他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这些了? 以前不是每次和她独处的时候,总是动手动脚,恨不得跟她坦诚相见,怎么现在……遮遮掩掩的? 秦意之出了账子,迅速来到旁边准备了浴桶的营帐之中。 营帐中搭建了浴室,水还没有烧热,秦意之并为在意,在水中认真的擦洗了一翻,将身上但凡沾了血迹的地方都擦了干净。 残阳照进账中,波光粼粼的池水之上,映出男人魁梧的胸膛,他的胳膊和后背都挨了许多伤,但好在并不是很深。 凉水冲洗在伤口上,有些涩涩的疼,男人却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片刻后,秦意之洗完,眸光落到腰间的胎记上,漆黑的长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随后,他走到镜子的小桌前,从一个特殊的盒子里拿出了一瓶药水。 这个药水可以暂时遮掩住腰间胎记,只是用时会剧痛无比,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的。 可这一次,他没有办法。 一旦身份暴露,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 秦意之想到这,心口一阵窒闷,伸手打开了药水的盖子,将那药水悉数涂在了腰间的胎记上。 倏地,如烈火燎原般的灼烧感觉在腰间浮现,药水刺啦一声,像是连皮肉都腐蚀了一般。 可那腰间的胎记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退,最后,竟全部不见了。 药效能维持的时间不长,好歹能让他挺过这几天。 秦意之看向铜镜之中,他腰间如同新长出的皮肤,唇角一扬,俊容上又恢复了满面春光。 他朝外看了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回成好事,不是问题了。 男人想着,黑眸中不由浮起了一丝期待…… 第339章 吃饱了 就在秦意之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坐在他账中的秦姝兮却不那么淡定了。 女人看着窗外已经暗下的天色,不由狐疑的皱眉。 这一次,秦意之去了好久。 他在躲着她? 秦姝兮回忆起刚刚一幕。 明明他以前对她那么孟浪,而她刚刚甚至可以说投怀送抱,可他刚刚不仅拒绝了她,还似乎有些防备她碰他。 他来了一趟战场,怎么变了这么多? 是因为他中了毒,怕毒解不开,以后他有什么意外,不能对她负责,所以不给她碰? 还是因为在军营看多了糙汉,对她的感觉已经消退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渴望? 秦姝兮胡思乱想间,不由想到,曾经民间所传,秦意之爱好男色,且与迎春楼主关系“匪浅”,从前她不曾深思过,因为他说他喜欢她。 可此时,一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纷纷涌入脑海。 之前每次秦意之在她面前提到北慕宸的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的,仿佛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身后,是多么春风得意的事。 有一次,秦雍听到坊间传闻,提醒他少与青楼“男老鸨”厮混在一起的时候,秦意之的脸色难堪得紧,十分不悦。 还有他伪装成玄凛身份的时候,他甚至为了北慕宸选择假死,后来玄凛的“尸身”还是北慕宸找到的,若他们关系不是十分亲密,怎么这样关乎生死的事情,都能这般信任与坦诚? 连她都被排在北慕宸之后! 而且这一次,秦意之作战在营中,北慕宸也不在京都,她一直怀疑难道北慕宸是跟着他来了战场,说不定此时就被他藏在哪个营帐之中,或是故意将她与北慕宸分开安置。 毕竟秦意之混迹情场多年,应付两个人的本事可是有的。 想到这,秦姝兮不由一阵心口窒闷。 若那些设想是真的,那北慕宸于秦意之而言,可比她重要多了! 她的手指抚摸上窗户, 白净秀气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她原本以为北慕宸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不想竟可能是她的情敌?! 冬日的夜来的很快,此时夜幕降临,账外已经响起了战士们归营的声音,似乎正在整装,刚打了胜仗,将士们很是亢奋,连疲惫的声音中都难掩着归家的渴望。 有将领们带着刚刚回来的将士们休整,也有的开始喝酒庆祝,账外一片欢悦之声。 秦姝兮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秦意之便端着晚膳走进来了。 男人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绯红的衣袍,宽松随意的搭在身上,因为沐浴的缘故,他的长发还是湿的,简单的用一根白色玉簪盘着,前额还垂着些许碎发。 随着他的走进,一股深冬的凛意也透了过来。 “饿了吧,我带了晚膳来。” 秦姝兮抬步走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没穿铠甲的他,周身多了一抹随性,此时唇角噙着一抹笑容,眸光如水的望向他,多了几分俊俏公子哥的风流韵味。 秦姝兮心口一阵复杂。 她随口问道:“军队的事情,你不用管吗?” 秦意之将晚膳放在桌上,又拉着她坐下,“我只是监察史,现在人都回来了,打了胜仗都等着封官加爵呢,自然不归我管了,我们就琢磨我们的事便好。”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潋滟的眸子灼灼的望过来,意味不明。 秦姝兮眸色转了转,将打量的目光敛起,抿唇道:“我同你能有什么事?” 秦意之一把拉过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当然是有很多大事了。” 他一边揽着她纤细的腰身,一边围了她几口膳食,黑眸含着坏笑,“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办大事。” 秦姝兮微顿,见他跟刚才出去之前完全判若两人,又好像回到了当初那个满嘴坏话的男人,不由更加狐疑起来,心口也有些不自在。 他这样,到似乎真的很想同她做些什么,可既然如此,刚刚为什么拒绝她,而且他对北慕宸又那么好。 秦姝兮没同他说笑,只是简单吃了几口,“我不是很饿,我先给你解毒吧,敌方制作了毒人用了不少心思,这毒多耽搁一会就危险一分。” 秦意之也不想她担心,反正此时腰身上的疤痕也看不出来了,没有后顾之忧,他便在她唇上啄了下,放她下来了。 秦姝兮重新拿了药箱和银针,旋即看向秦意之道:“你先脱一下衣服。” 秦意之闻言,脸上却是划过一丝异样。 他伸手,将她纤细的手指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凤眸含笑道:“每次我受伤,都是你亲自替我脱衣医治,这会儿倒是没有那会在床上主动了。” 秦姝兮微恼,伸手打了下他的肩膀,“又胡说。” 那会明明是他防备太深! 秦意之心知她介意什么,心下微恼自己错过了一个最佳时机。 又不由的想,等她治疗完,今夜都补回给她。 秦姝兮将他的外袍扯开,仔细检查了一番他被毒人刺伤的几个地方,伤口有些溃烂,但好在他中毒不深,没有她想象的那边糟糕。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毒素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沐浴前,她明明给他把过脉的,这毒还远没有现在严重。 秦姝兮蹙眉道:“你的身体有没有比之前难受?” 秦意之微怔,侧眸道:“没有,怎么了?” 除了腰间疼痛不已,其他没什么异常。 秦姝兮将银针放下,秀眉蹙的更紧。 “你刚刚是不是碰了什么药物?好像加深了你体内的毒。” ——嗡! 秦意之脑中一蒙,眼底飞快的闪过什么,神色也紧绷了一瞬,但却努力维持着,不让秦姝兮看出端倪。 她医术那般了得,不会察觉出来吧? 糟了,他千算万算,药水都用了,就是没想到这个! 但秦意之反应很快,这种事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只要秦姝兮没有证据,就拿他没有办法。 男人眸色一敛,又恢复往常那不正经的神色道:“碰什么东西?营地里除了男人就是你,我除了你,谁也没碰过!” 秦姝兮忍不住横了他一眼,“秦意之!” 他又这样胡诌起来。 罢了,可能是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给他治病要紧。 秦姝兮给秦意之的伤口迅速做了处理,又涂抹了她研制好的药方,将伤口包扎起来。 她动作依旧轻柔,纤细的指尖划过他的皮肤,带来奇异的触感,偶尔发丝不经意的划过他的鼻尖,又是异常芬芳。 秦意之唇角含笑,眸中映出她绝美的容颜,喉咙发紧。 一抹期待更自心间澎湃而出。 天色已经黑了,她也吃饱了,等她包扎完…… 伤口处理好之后,秦姝兮开口说道:“毒人的药性很大,不过你的身体比我想的承受能力更好,大部分毒素都排出去了,而且也没有影响到你什么,还有部分残毒需要好好调养,有几点忌讳。” 秦意之拉过秦姝兮的手指,将她拉到身前,笑道:“你尽管说,你说的,我都听。” “不能吃辣,不能喝酒,还有……” 秦姝兮对上他一双流光潋滟的眸子,掀唇道:“忌讳房事——” 第340章 他太熟练了 忌讳房事?! 男人的身形一僵,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期待了这么久的事,竟然因为这该死的毒……功亏一篑! 秦姝兮打量着秦意之的神色,将他脸上的错愕、震惊与失望都尽收眼底。 看到他是真的因此愤懑,心里也不由有些惋惜。 不过,想要检验秦意之是不是真的对女人没有兴趣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以此来试探了。 秦意之还没从这巨大的噩耗中回过神来,便见秦姝兮拿了一些草药放到桌上,道:“我喊人进来给你打桶水吧,你的毒需要用药物慢慢浸泡清除,得泡一泡澡。” 话落,秦姝兮便走到营帐门口,遮着脸吩咐两个士兵来打水。 不多时,士兵就抬进来一个装着热水的木桶。 秦姝兮将药草放进木桶之中,转身盈盈的看向秦意之,“还愣着做什么,快来泡药桶浴了,你不想早点好了么!” 秦意之敛起神色,只能神色恹恹的走到浴桶边,当真是既气又怒。 满腔的不甘充斥着男人心口,秦意之望着尽在咫尺的绝色美人,吸了口气,伸手就将她揽入怀中,狠狠的吻了片刻。 虽说不能行房事,可亲一亲总是可以的吧? 秦姝兮从厮磨中都感受到了男人的气愤,眉头微挑,出言提醒道:“你小心太激动,气血上行,又把持不住,可又做不了什么,这不是为难自己?” 秦意之闻言,看着秦姝兮的那双眸子中都似要喷出了火来。 可随后又像皮球一般泄了气。 罢了,等他好起来,一定立刻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秦姝兮对上秦意之的神色,微微失笑,伸手拉住他的大手,安抚道:“我想去外面看看中毒的士兵们,给他们也解毒。” 秦意之知道她身为医者到哪都是惦记着受伤的人,倒是理解,只是打量着她道:“你就这样出去?” 秦姝兮想起自己被东洲军削落的人皮面具,不由惋惜道:“可惜了我那面具,做了一路呢。” 秦意之宠溺一笑,伸手摸了下她的发,“没了人皮面具,还有易容术,你好好哄哄我,就帮你易容。” 秦姝兮倏地想起,上次她与秦意之去查关于文字狱的线索,他片刻的时间就在她身后扮出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这男人,是会易容术的。 秦姝兮对上他那双意味不明的眼,问道:“怎么哄你?” 秦意之忽然大手在她腰身后一拉,将她扣入怀中,故意扬起了脸颊,意有所指的望着她。 秦姝兮看着忽然像个孩子似的男人,微微失笑,旋即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偏在这时,秦意之一把揽紧了她的腰上,往上一托,准确的捉住了她的唇瓣,狠狠的咬了下,而后又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吻了下。 他这次满意的将她拉到书桌前,拿出了一些工具,给她易容起来。 秦姝兮看着男人熟练的易容手法,有些胡思乱想。 这男人做的这么熟练。 不会还瞒着她隐藏了什么身份吧,就想当初玄凛一样? 但转念一想,有玄凛的事情在先,他应该不会再有那样的胆量骗她一次了。 若是真有…… 呵。 那他会死在她手里! 片刻的功夫,一张寡淡的男人模样便易容好了,之前秦姝兮来的时候,那人皮面具也做的不够精细,士兵们又在战场之上,必定不会细看,此时这张脸,足够瞒天过海了。 秦姝兮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便起身朝着秦意之道:“你先泡药浴吧,我出去看看。” 秦意之点头,却是张开了双臂,一副等着她宽衣解带的模样,声音也透着慵懒。 “我受伤了,自己脱不了衣服。” 秦姝兮无奈一笑,他抱她搂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动不了呢? 她看透不说透,走上前去将他的为数不多的衣衫脱下,只留一条裤子,就将他推到浴桶前,“赶紧泡吧,一会水要凉了。” 秦意之捏了捏她白净的脸蛋,“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泡。” “谁要跟你一起!”秦姝兮脸颊微红,打了下他的手,便去账外给士兵看病。 郑风和几名将领正在清点受伤士兵,军医也在外进行包扎,但自从与东洲国对战开始,他们每次都有不少士兵中毒人的毒,但始终无解。 时间一久,中了毒人的士兵累计越多,军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将他们放到几个营帐里,派专人照料。 郑风见一白衣男子从秦意之的账中走出,便知是易了容的秦姝兮,抬步上前,道:“王监军,方才作战惊险,您可有伤到?” 郑风一说话,其余几位将领便也跟上嘘寒问暖,还有一些士兵也跟着问候起来。 秦姝兮用磷粉帮他们打了胜仗,在他们心里便是大功臣,自然也十分热情。 “我没事。”秦姝兮摇头,主动提起要看被毒人所伤的士兵的伤情,“本官略通医术,刚刚替秦监察史解了毒,现在想去看看中毒士兵的情况。” 几名将领一听这位监军会医术,不由想到被她弄死的那名将领,心下有些胆寒,可又听她说已经替秦意之解毒,又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士兵们的毒越发厉害了,要是能将这毒治好,他们也能多省下一份心。 几人忙请秦姝兮到营中诊治。 秦姝兮替中了毒的将士们一一把脉,秀眉深深蹙起。 他们中的毒,跟秦意之沐浴前的情况是一样的,并不是个例,每个人中毒的程度都是一样的,只有秦意之的变异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 这种毒会不会跟瘟疫一样在人体内一再变异…… 她没时间多想,替士兵们诊治之后,又开了药方,吩咐郑风派人煎煮之后,就迅速赶回了秦意之那里。 她一回帐子,秦意之便若有所感的抬起眸来,隔着一道简易的屏风,他低沉的嗓音传来。 “你查完了吗,营中的将士怎么样?” 秦姝兮嗯了一声,眸光落在那屏风后他搭着的衣袍上,不动声色的走过去。 “已经给他们开了药,按时服用就会好了。” 说着,她简单的查看了下秦意之的铠甲和所用的配刀,都没有查出什么,待查到他的衣襟上时,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秦姝兮将衣服拿起,拨弄几下,认真的检查起来。 倏地,她发现这衣服里中间的位置上,有些残留的药水,甚至是有些刺鼻的味道。 秦姝兮一惊。 这不是…… 第341章 主子快要气死了 这不是当初盛行的遮掩疤痕的专用药水么! 当初京都不知从哪里传出一种药水可以遮掩疤痕,很多爱美的女子,都用来掩盖一些丑陋的疤痕,但代价却是蚀骨灼心的疼痛,有很强的副作用。 当初用的人很多,后来大家有的用在脸上,却出现了红疹,便没人再用了。 上一世,她因为脸上有疤,近乎自卑,甚至想过用这种药水,可这也只能管一时用,而不能一世用,再加上会有很强的副作用,所以她即使买了,也没有用过,但对于这个味道却印象极为深刻。 秦意之怎么会用这个东西,他怎么了? 秦姝兮还没有想明白,就听男人的声音慵懒的传了过来。 “进来,帮我擦身,在屏风口那做什么呢?” 秦姝兮蓦然捏紧衣衫,走进去盯着他,质问道:“你这衣服,为什么有一股祛疤药水的味道,你老实跟我交代,是不是用这药水做了什么!” 原本正靠着木桶慵懒沐浴的男人眸色一紧,慌乱之中一下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声音焦急道:“不是……” “秦意之!”秦姝兮看见男人毫不遮掩的袒露在自己面前,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伸手挡住了脸,转过身面红耳赤的低呼,“你给我泡回水里去!” 秦意之看见秦姝兮这娇羞的模样,反而冷静下来,笑了。 “吃亏的不是我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浴桶中跨出,快步朝秦姝兮走去。 哗啦啦的水声落在地面,他每走一步,秦姝兮的心跳就加速一下,耳尖也烧得厉害。 她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将那衣服单手举起,“秦意之,我没让你起来,你赶紧给我……” 她忽然被男人从身后抱住了腰,她的衣服也湿了,从男人身上传来的明显的药味,“秦意之!穿衣服!我有话要问你!” 秦意之见小女人真的羞恼得不行,脸颊都涨红了,才伸手将衣服拿起,随手搭在了肩上。 秦姝兮感觉手上空了,身前又是一阵凉风,这才要眼睛睁开,好好质问一下男人。 可不料,她刚睁眼,便整个人身子一空,被横打抱起,走向床榻。 秦姝兮微恼,拍打着男人的肩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放我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只是随意搭在秦意之肩膀上的衣服彻底被打掉了,散落一地。 秦意之擒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放入床榻上,随后撑在她两侧,为防她乱动,还按住了她的手腕。 他一本正经的瞎扯,“我就是之前受了点伤,留了疤,怕你担心,就用了这个药水。” 这个算不上欺骗,只能说是历史遗留问题。 秦姝兮气得咬牙,迎上他的眉眼,“这种药水是随便能用的吗!这是会有副作用的,你本就余毒未消,还敢乱涂,不要命了?!” 秦意之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用着讨好的语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乱用了,那副作用只是少数,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秦姝兮越听越气,伸手就推向他的胸膛,“怎么好了,你就是因为……” 她猛然一推,眸光不经意的下移,才赫然发现—— 他竟然没穿衣服,就这么不着寸屡的贴着她! 秦姝兮耳根倏地涨红。 “秦意之,你、你给我滚开!” 她用力推他,面色窘迫,可男人却是唇角挑起一抹坏笑。 “我刚刚可是披着衣服呢,是你亲手给我挑下的,看来,我媳妇儿很着急。” “你这混蛋!”秦姝兮咬唇既气又怒。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但敢乱用药,还敢不听她的话了! 秦意之低笑一声,伸手捏向她白净的脸蛋,声音透着十足的顽劣,“动不动就生气会变老的,还这么容易害羞,这几日你可是要日日跟我睡在一起,可怎么办?” “谁要跟你睡一起了!”秦姝兮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刚张嘴就被他低头吻住了。 秦意之一边亲着她,大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可偏偏他力气大的很,秦姝兮根本推不开,只能抬腿踹向他。 但她刚伸腿就被他压住。 男人没穿衣服,她意识到什么,赫然不敢再乱来,只能狠狠咬了下他的唇道:“秦意之,你不要以为刚刚用的药水没有问题,就是因为那药水才刺激了你体内的毒,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要求你!” “现在我再次重申,不准碰我,在好起来之前都得忌讳房事!不然不但你的毒解不了,可能会再不能人道,严重时还会危及性命!” 这男人自己一手造作的,她才不会给他碰,自己忍着吧! 秦意之一怔,生生停了下来,一副不甘与恼意瞬间爬上眼底。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扮演那么多身份! 他恐怕是全天下唯一一个守着自己媳妇不能吃,还得想多种理由和合理身份跟她周旋的人了。 刚有个好办法,她也愿意,他也能遮掩身份,结果又变成了现在这样,刺激了体内的毒。 媳妇明明近在眼前,他却还得当苦行僧! 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秦意之深吸口气,不甘心的在秦姝兮的锁骨上咬了咬,生生克制住自己某些不理智。 秦姝兮看着男人的反应,眸底划过一抹笑容。 谁让他总跟她耍混,连不穿衣服这招都用上了。 “起来,泡澡去。” 他满脸不甘,“哦……” 没人注意到,此时站在账外准备送热水进去的郑风,恰好听到秦姝兮最后几句话。 郑风立在账前整个人都傻住了,神色异常愤怒。 没想到东洲军这个毒,下得这般狠毒,还得忌行房事,不能人道,要是再重一点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郑风咬了咬后牙根,愤愤的端着茶壶离开,冷肃的脸上尽是愤懑! 东洲国,你们够狠! 但郑风走了几步,又赫然一顿,自言自语道:“不对啊,现在营中除了主子有女人,我们也没有女人,忌房事的话,那最惨的……好像还是主子。” 饶是郑风再气,也没忍住低笑几声。 明明就在眼前,却吃不着,主子也是够倒霉的,想必快要气死了吧…… 第342章 谁敢伤他的女人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营中将士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关于敌方毒人会让人断子绝孙的消息,一时间,中毒和没中毒的人都愤懑不已,连声咒骂东洲国东洲军手段阴毒。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从开始的怨憎,渐渐挑起了将士们的仇恨,一提起东洲国,就变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东洲军全部诛杀。 营中一夜之间,因为此事竟士气大振。 军中整顿完毕,已到深夜。 秦意之已经休整好,从账中出来。 诚然,男人脸色不是很好。 为了压住那险些控制不住的躁火,男人一连泡了两个时辰的冷水澡,才缓过来。 而秦姝兮担着监军的名头,给他治好伤后,就回了属于监军的营帐。 秦意之走向虎威将军的营帐。 主账中,虎威将军夏侯衍正沉思的看着边塞沙盘地图,他已卸了铠甲,微暗的灯光罩在身上,宽大的身形显得越发魁梧,一脸的络腮胡显得中气十足。 秦意之进来的时候,周身染着深夜的冷意,郑风也随后走了进来,同时身侧跟着的还有几个颇有领兵能力的将士。 夏侯衍一抬眸,看向率先走进来的秦意之,略显风霜和沧桑的粗糙面容上扬起几分豪迈的笑容。 他起身,连忙走向秦意之,用力拍了拍秦意之的肩头,“意之,干得不错,用兵如神,打了场胜仗,本将以为你歇息了呢,还想着明日再派人去探望你呢!” 夏侯衍早就听属下说了,那个什么监军,竟想到用麟粉让毒人自燃,真是智谋过人。 而秦意之则单枪匹马杀向东洲军后方的勇武事迹,若非他兵行险招杀出一条血路,以今日这情况,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取胜。 他早就对秦意之的将帅之能青眼有加,外加感觉到皇帝也颇为看重秦意之,他便直接放权给了秦意之。 其实他知道,即使不提拔秦意之,以秦意之的雄才大略,封侯拜将是迟早的事情,况且毒人还挺难攻克,他不如给秦意之让路,既能成全秦意之立下战功,又能成全自己结下善缘,还能化解楚国之困境。 秦意之的心不在这一场仗的胜利上,并未对夏侯衍的夸赞上心,只简单的同他寒暄几句,将今日的情况说了。 夏侯衍亦是长话短说,只是提到新来的王监军的时候,特意夸赞了几句,又因为天色已晚不便打扰,便嘱托秦意之好生替他招待。 秦意之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应道:“下官,定会好好招待这位监察史的。” 郑风跟在秦意之身侧,低头暗笑,打心眼里替自家主子高兴。 还是主子厉害,可以再众人眼皮子底下与王妃厮守,就是可惜只能看着。 啧,主子实惨! 几人将营中的事说了,秦意之便径直的切入正题之中。 “下官方才来的时候,见虎威将军正在看地图,可是还有什么打算?” 夏侯衍眸色眯起,划过一抹凝重,与秦意之一同站到地图面前,其余几人也跟着走过去。 夏侯衍沉吟道:“今日东洲军大退,应该至少两年之内不会再来犯,可保边塞两年安定无虞。” “两年……”秦意之忽而嗤笑一声,字音透着森寒与阴鸷,“若只是区区两年,这仗不赢也罢。” 夏侯衍蹙起浓密的眉头,问道:“此话怎讲?” 秦意之拿起沙盘上中的殷红的旗帜,毫不犹豫的插入东洲国的地盘之上,眼底戾气自生,声音阴鸷无比,“下官,要踏平这东洲国!” 敢动他心爱的女人,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男人说话的时候,周身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气场,他就这么淡淡的睨睥着这一方天地,仿佛天下尽归他有的王者。 夏侯衍被自己突然生出的奇异感觉吓到,其余人皆是随之震撼,唯有郑风一脸自豪的样子。 不愧是他家二爷,必定是因为东洲军伤了王妃,要给王妃报仇了! 郑风摩拳擦掌准备开干,却赫然发现,账中几人皆是面色犹豫,夏侯衍更是沉吟不定。 夏侯衍不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皇帝并没有这样的旨意,而且起初,皇帝只是想要退敌东洲国的意思。 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毕竟,这是冒险的事,若是再攻打下去,胜了还好,若是输了,既劳民伤财,恐怕还会担上一个野心磅礴的名头。 “秦监察史,皇上的旨意只说击退敌国便可,如今东洲军已退,我等班师回朝,便是完成了使命。” 秦意之敛起神色,一双黑眸落到夏侯衍身上。 那一瞬间,夏侯衍只觉得他那点心思,被面前的年轻人看的透透的。 哪怕他身为主帅,竟比不过这一个少年人身上所散发的威压。 秦意之并未着急反驳夏侯衍,只是轻掀薄唇。 “虎威将军大可就此班师回朝,但将军可否想过,东洲国蠢蠢欲动,搅乱楚国之心从未停止过,即使今日退敌,他日未必不会卷土重来,到时候,边境依旧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这难道是虎威将军想要看到的场面吗?” “或许这几年尚且安宁,待几年之后,边塞再次动荡,皇上必定会派新的将领出征平反,或许,是同虎威将军一样职权的人,届时对方若是一举踏平东洲国,皇帝赏赐的便是他人。” “又或者,让将军府领兵出征,待一回朝中,将军府的父子得了封赏,权势滔天,到时候,还有几个人记得虎威将军此时此刻,为这场战役的牺牲与付出?又有几人记得今时今日是虎威将军身先士卒才换来楚国的这几年安逸?” “偌大的军功,就这么拱手让人,不可惜吗?” 夏侯衍沉默了,营中的几个将领也面面相觑。 郑风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出了动摇,他咳了一声,补充道:“虎威将军思虑周全,郑风佩服,可战场之上,若是仁慈了,受苦的便是我国百姓了,此时东洲军已退百里,乘胜追击,是最好的时刻。” “且,他们都那么阴毒了,不仅拿他们的百姓做成毒人,与我们对战,还给咱们下了那断子绝孙的毒,咱们还顾及他们干什么!” “什么!”夏侯衍一听,胡子都竖起来了,“你说什么断子绝孙的毒?” 这时,另一个小将立刻愤愤的接话道:“就是他们在毒人身上下的毒,那种毒让人不能行房事,还会断子绝孙呐,营中都传开了!” 小将话音刚落,夏侯衍大手就猛地一拍沙盘,连里面的旗标都震了出来。 “这帮龟孙子!敢绝老子的种!老子就俩闺女,还没生儿子呢,干,老子要干翻他们!” 这东洲军手段太阴损了,不灭了他们,难解心头之恨! 夏侯衍话音一落,账中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几人都跟着笑了出声,瞬间士气大振。 “对,干翻他们,这才像我们楚国的男儿!” “损招太多了,要怪也只怪他们不积德,等军中大伙的毒都解完了,咱们就整兵出发,不给它灭了,誓不罢休!” 几名将领也跟着喊道,几人相视一眼,都燃起了斗志。 秦意之潋滟的眸光从几人身上划过,唇角扬起一道极浅的弧度,满意的勾了勾唇。 而后,他的目光又落到那东洲国的国都之上,蓦然变得阴鸷又森冷,透着一丝危险与妖冶。 那些险些伤了秦姝兮的人,他要他们—— 拿命来偿! 第343章 正大光明的困住她 秦姝兮开的药很管用,加上给士兵们做了特制的药浴,不出两日,基本上整个营地中了毒的士兵都大有好转,基本上与常人无异。 与此同时,这几日,秦姝兮也在营地中救治伤病,医术高明,让军中大夫都自愧不如。 很快,“王监军”医术高超的名声就在军中散开。 而这几日,秦意之也与夏侯衍等人商量出了对敌的计策,并让郑风和几名小将下去部署,一切准备就绪,军队整装待发。 将士们本就打了胜仗,士气大增,此时准备乘胜追击,加之前几日关于断子绝孙的传言,他们本就想要一雪前耻,此时各个都是枕戈待旦。 相比于军中的团结,京都朝中盘踞的各个势力们听说了边塞的战况,却是各自防备起来,暗流汹涌。 尤其是大将军姜邵武,之前军中的动静始终没离开过他的掌控。 可现在却完全脱离了掌控,因为他安排的心腹,竟然都被秦意之杀完了! 只有几个还算忠心的小兵,给他传回了消息。 没有一件是好事,除了秦姝兮女扮男装假传圣旨去了军中,勉强算是一件好消息! 可要不是她,跟秦意之配合的天衣无缝,那战局也不会扭转!秦意之恐怕早就死了! 姜邵武得知此事时,气得火冒三丈! 可有这样的把柄在手里,姜邵武自然不会放过,当夜,他便狠狠的参了侯府一本。 此事京动宫里乃至朝堂上下,以至于次日上朝,向来维持着一贯死气沉沉的朝堂上,破天荒的大吵起来。 皇帝将奏折递扔在龙案上,凛冽的眸光淡淡的从百官脸上扫过,“誉王妃之事,众卿家对此事有何看法?” 站在左侧一列的几乎都是太子一党的人,此时各个脸色淡然,一副看戏的样子。 北盛澈敛着眸,不动声色,姜政舌尖抵了下腮,眼中勾起嗜血般的狂热。 右侧为首的是丞相和太傅等人,还有一脸惶恐、不断擦汗的秦雍。 众人心思各异。 姜邵武率先一步出列,拱手行礼道:“皇上,这誉王妃眼中毫无王法,不但假传圣旨自称监军,还跑去战场,此乃欺君之罪,应当株连九族!” 他话音一落,殿中就轰然响起一声跪地之声,紧接着,便是秦雍极其惶恐的声音。 “皇上,此事必定另有隐情,小女绝非冲动之人,此事出在臣家,臣定亲自去边塞将姝兮带回来,并将此事逐一查清,定给皇上一个交代!” 秦雍颤着音说完这席话,额头的冷汗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都淹到了眼睛里。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担惊受怕过,一直担心闯祸的会是秦意之,可谁能想到,竟然是向来懂事的姝兮! “交代?”姜邵武冷嗤一声,“侯爷自己跑到战场上带人回来就算交代了,这誉王妃假传圣旨,众所周知,这乃是死罪!你怎么交代?” 姜邵武刚说完,唐丞相便抬步上前走了出来。 “皇上,臣以为,誉王妃并非冲动之人,假传圣旨,必定是有什么隐情!誉王妃身受百姓爱戴,而且刚身先士卒的带着百姓救治了瘟疫,若是刚战胜瘟疫,就治罪誉王妃,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姜邵武冷哼一声,两鬓的发都跟着生了一股冷意,“按照丞相这么说,就因为瘟疫好了就功过相抵了,要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所有犯过事的人都可以随便因为什么理由就抵消了,那我楚国的威信何在!还如何让万民服众?” “皇上,”一名在瘟疫中受过秦姝兮救治的官员出列行礼道:“臣以为,事情究竟如何,应当交由大理寺评判,任何人都不能妄自猜测和污蔑。” 姜政把玩在袖下的人骨手串一顿,嗤笑一声,“谁不知道秦监察史在大理寺当差,这叔叔调查侄女,还能公正吗?” 始终没有说话的北盛澈闻言,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阴鸷的冷光,看向他的一个心腹下臣。 那官员心领神会,立刻走出道:“皇上,臣以为,此事无论怎么调查,誉王妃都假传圣旨了,此大罪便该株连九族!” 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突然一拍龙案,讽刺般的冷道:“株连九族?姝兮现在是誉王妃,是皇家之人,你们要把朕一块杀了吗!” 皇帝话音一落,朝堂之上立刻一片安静,顿时跪下一片,齐声道—— “皇上恕罪!” 皇帝冷笑:“你们一个个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容不得一个救了万民的女子,在这朝堂之上吵来吵去,争个你死我活,朕怎么没见谁像誉王妃那样身先士卒的救治灾民、去奔赴战场?” “皇上息怒!”百官们又说了一遍,但此刻却基本上明白了皇帝袒护秦姝兮之意,便没有人在争辩。 北盛澈黑眸暗了一瞬,便也顺着道:“父皇息怒,当心气坏身体!” 姜政和姜邵武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从皇帝这话里便分辩出来,皇帝这是想要保誉王妃了。 父子二人皆是有些不服气。 姜政手指攥紧,克制住眼中的不满,拱手道:“皇上,若朝廷需要,微臣也愿为前线身先士卒,绝不退缩!” 姜邵武也毫不含糊道:“老臣也愿一马当先,为我楚国誓死效忠!” 皇帝眉心微拢,沉沉的看了一眼姜氏父子,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皇帝没着急说话,众人不知君心,都不敢出声。 直至半晌过后,皇帝才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都不许再提,横竖誉王妃手里还有朕赐下的免死金牌,就是降罪了又能怎样不成?” “你们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保楚国安康吧,若谁能有誉王妃那样的骨气,再来同朕争论也罢!都起来吧。” 秦雍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连腿都有些软了,幸而起身的时候丞相扶了他一把。 姜邵武父子见此,也不好再争论,但心下皆是燃起了一股怒意。 一个誉王妃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得皇帝如此偏袒,此人留不得! 而北盛澈眼底更加激起了对秦姝兮的渴望。 有他在,她绝不会死,但他要有一个正大光明困住她的理由。 可惜了,这次老皇帝非偏袒她,不然等把她抓回牢里,他来个狸猫换太子,再一把火烧了大牢,有谁会知她落在了他的手里…… 就在这时,沈洌匆匆踏进大殿,他手中拿着一封信件,俯身行礼道:“报陛下!边关大捷!秦监察史临时被虎威将军受命,把东洲小贼打得落荒而逃!” 闻言,皇帝大喜,拍案道:“好!” 沈洌刚想盛上捷报,皇帝直接道:“直接念!快念!” 第344章 这次可以了 “是。”沈洌也不含糊,打开捷报,迅速阅览迅速道:“皇上!这一仗多亏了誉王妃,东洲国用了毒人来作战,毒性极强,要不是王妃及时赶到给将士们解了毒,还想出对抗毒人的方法,此战便极为凶险了!” “而且王妃虽然假传圣旨,但也是形势所逼,当时营中很多人都装病不愿出兵,迫于无奈之下,王妃只能假传圣旨,压住那些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士兵。” “王妃此举震慑住了当时的军营,后来王妃还出了用磷粉击退东洲军的主意,甚至不惜亲自进入东洲军身后,险些被东洲军所杀,后来大家积极配合,才打了胜仗!” 闻言,百官脸上皆是一阵复杂,有震惊有错愕,尤其是秦庸听到女儿这样的事迹,腿上险些又是一软。 皇帝听了亦是一惊,不由眼底眉梢都染了一丝宽慰。 “朕果然没有看错誉王妃,这般胆识,这般将帅之才,丝毫不输男子,可惜是个女子,否则朕定要誉王妃领兵打仗,上阵杀敌了!” 将军府一党的人听到皇帝这般赞赏,又知秦意之的胜仗打得这般出彩,不由都暗自生恨。 姜政倏然捏紧了手中的活人骨。 沈冽顺势将手中信封举起,扬声道:“皇上,除了捷报,还有一份秦监察史派人送来的请罪书。” “哦?”皇帝颇为意外的挑了眉峰,“呈上来。” 王公公立刻上前将信捧到皇帝身前,皇帝拆开看了,神色一阵复杂。 秦意之的请罪书上写着,营中的左右副将带头闹事,他迫于无奈将人处决了,请皇帝等他回来,再行惩治,他愿一力承担。 皇帝的眸光落到那两名将领的名字上,军中的左右副将,若他没记错,那曾经是姜邵武的部下。 皇帝将信封放在龙案上,眸光阴沉的看向姜邵武,“军中有两名将领闹事,朕记得这两人,可是跟过姜爱卿已久的,这么说,这回闹事的士兵们,都是曾经将军府的人了?” 姜邵武一怔,没想到秦意之的请罪书里竟有这些,暗恨秦意之恶人先告状,气得手指发紧,连忙上前道:“皇上,这里定有误会,老臣会彻查……” 皇帝却面色无恙的摆手道:“姜爱卿这些年戍守,劳苦功高,就不必做这些小事了,让大理寺去查便可。” 闻言,姜政和北盛澈心口皆是发凉起来。 皇帝已经不信任将军府了。 姜政眼底逼出了一丝危险的杀意。 皇帝看向大理寺的判官,“宋爱卿,即刻派人查清此事。” 大理寺的官员领了旨意,皇帝也没有再为难姜邵武,但心里却是越发的沉了。 将军府如今当真是胆大妄为了,家国大事上也敢掺和私人恩怨。 好,好得很! 但皇帝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仍是为打赢胜仗而开怀,“让内阁拟旨,若东洲小国投降,往后每年的岁贡加重三倍即可,等签下协约,命边塞将士即刻班师回朝。” 沈冽却又道:“皇上,现在整个军队士气高涨,大家都想为国争光,一举端平东洲国,捷报上虎威将军将此事汇报皇上,求皇上应允。” 闻言,姜邵武父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险些冷呵出声。 一群不过上了一次战场打了场胜仗就得意的狂妄庶子,真是异想天开! 姜邵武眼角横纹挑起,开口道:“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们当打仗是随随便便过家家么!当年老臣不是没有带兵打过东洲国,可那边的确易守难攻,几个月才拿下一座城池,虎威将军和秦监察史莫不是打了一场胜仗就有些得意忘形了,想得太过简单了?” 姜邵武说完,朝中就安静了下来,这一次,连北盛澈都觉得秦意之是骄傲自大了。 皇帝倒不是没有动过踏平东洲国的心思,但东洲国虽小,地势却极为险要,守着几条流域要塞,长年居于峡谷之间,易守难攻,而且他们善于蛊毒,可利用地势,配合各种毒虫毒草操纵蛊人,极其凶险。 况且,秦意之一开始久攻不下,不也是因为他们制作出了毒人么。 可现在秦意之却想要继续征战东洲军,野心太大,只怕日后会死无全尸! 北盛澈眼底划过一抹阴鸷之色,唇角不经意间的上扬了下,透着一丝期待。 将军府的父子两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打量起皇帝的神色。 皇帝沉吟片刻,最终道:“内阁传朕旨意,让秦监察史与虎威将军放手去做,誉王妃可协同在军中辅助,朕等他们一举踏平东洲国的消息!” 内阁首领立刻领命去拟旨。 姜邵武与北盛澈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神色—— 皇帝这般拥护秦意之,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向着将军府的势头了。 这个皇帝,不能留了! …… 就在整个朝堂为秦姝兮之事争吵不已的时候,另一边,秦姝兮本人却已陆续治好营中将士。 将士们病情得以缓解,已经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出征。 而秦意之在泡了三天的药浴之后,身上的毒素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 营帐中。 秦意之刚泡完药浴,浑身还挂着湿漉漉的水汽,他一袭绯红的衣袍坐在桌前,秦姝兮给他再次把脉。 片刻后,她收回纤白的手指,道:“这次可以了,所有的毒都解干净了。” 秦意之唇角含笑,伸手将秦姝兮勾入怀中,抱坐在腿上,又在她脸上啄了啄,“我媳妇的医术就是好。” 男人离得很近,因为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分外好闻。 秦姝兮心思一动,伸手把玩起他的手指,既然他毒也解了,对他而言,房事不是问题了。 那他到底对她有没有心思,或者还是真的喜欢男人,她或许可以试探一下。 她想到这,便抬起一双皓腕勾在男人的脖子上,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难得她主动示好,秦意之自然按捺不住,揽住她的腰身。 药香混合着她身上独有香气,男人一阵心猿意马,将她在自己身前抱紧,用力的咬住她的唇瓣,攻池掠地…… 秦姝兮眸色微转,素手一点点的扯开他的衣领。 秦意之在她面前本就没什么的理智顷刻间瓦解,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揽住她的腰身,抬步便朝床榻走去。 她刚被放入床榻上,男人就压了下来,大手将她的衣襟脱落,呼吸也越发急促…… 第345章 我发过誓,不会再骗你 日光照进账中,渐渐一发不可收拾。 秦姝兮也被这气氛感染,心跳狂乱,她用力抱紧了男人的腰身。 也就在这瞬间,秦意之身体猛地一僵,他睁开眼,忽然想起腰间的胎记,那药水不过能撑三日,此时早已显露出来,现在偏偏又是白天! 一股恼意划过心头,秦意之稍停,既无奈又惋惜。 这丫头为什么总在白天撩拨他! 秦姝兮见秦意之停下,眼中透出打量的神色,她攀着男人的肩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晚上……”秦意之克制着自己,低喘着,声音也透着嘶哑,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晚上,你想怎么来,我都任你摆布,嗯?” 秦姝兮心口咯噔一下,眼底的情愫褪去。 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拒绝她? 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 瞬间,羞愤、不甘、委屈纷纷充斥着心口,秦姝兮咬了下唇瓣,脸色也不大好看。 或许是不甘的心情更多一点,又加上想要试探,秦姝兮不想再给秦意之商量的机会,揽住他的脖子,就狠狠的吻上去,甚至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像是赌气一般,秦姝兮咬牙道。 “我不要晚上,我就要现在!” 说着,她便俯身吻他。 她的力度很大,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兽,蛮横的乱撞着,几乎咬疼了他,却难得透着几分娇憨与可爱。 秦意之看着她愤懑的样子,心口既疼又爱,脑中的理智几乎所剩无几。 两人衣襟乱了,散落一地,床榻边的帘布也放了下来,甚至,连秦意之的眸底都盛满了浓郁的情愫。 可最后,他却一手捏紧了床沿,任凭手臂青筋暴起,也生生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甚至,他都不敢再碰秦姝兮一下,连眼睛都憋得布满了红色血丝…… 秦姝兮见他不再有任何动作,也停了下来,瞬间像一只泄气的玩偶,坐在床上羞愤的瞪着秦意之,甚至红了眼睛,“你是不是对我已经……” 她想问秦意之是不是对她没感觉了,可眸光不经意的瞥到男人身上……又好像不是。 “没、绝对没有!”秦意之也一下坐起,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捏紧她的双肩,声色极为认真道:“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只是我还没准备好,晚上,就今天晚上,我们就把好事办了,嗯?” 他都这样了,还要怎么准备…… 秦姝兮愤愤的咬紧唇瓣,抬手挥开秦意之的胳膊,“为什么就偏偏得晚上,你晚上还能变身不成?” 她越想越气,狠狠的推了秦意之的胸膛一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 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拒绝她? 她不要面子的么?! “没,怎么会!”秦意之连声道:“我可是发过誓的,绝对不会再骗你的!” 秦姝兮瞪向秦意之,他这神色看着怎么都不想没撒谎。 “秦意之!你当我很好骗是不是?” 话落,她拿起床边散落的外衫就要下床。 秦意之神色微变,连忙伸手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抱住,“姝兮,是我不好,别走,我错了,好不好,你要打要罚都随便来,我给你打给你罚,别走!” 秦姝兮被他扯入怀中,后背贴上他炽热的胸膛。 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秦姝兮耳畔一热,“谁要因为这种事罚你,你不想,我为何要勉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真是越说越尴尬。 亏得他以前动不动就要撩拨她,现在她都主动两次了,却什么都没成。 倒不是她着急或是不矜持,他对她的感情,真真切切,绝不像作假,可已经到这地步了,秦意之还要推开他,她真的得怀疑一下他的动机。 他……他总不能真有个心爱的男人? 还是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事,非要瞒着她。 秦姝兮越想心里越堵,伸手要推开秦意之,可男人却是越揽越紧,死活不松手。 他们的衣服早已在那时就扯下了,尤其是她的,身上几乎就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反倒是秦意之除了胸膛露得多些,衣襟松垮了点,倒是没有什么。 可此时,他就这么搂着她,长臂越过她的身前,还抱住不松手。 她怎么都有些不自在。 “秦意之,你松手,我现在不想让你抱着。” 秦意之倒是乖乖的松了手,却是在下一刻,就勾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 她单薄的腰身顿时就靠的他更近了。 秦姝兮气得咬牙。 “你!你离我远一点!” 秦意之低笑一声,大手落在她的腰间,悄悄的捏了捏,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再次重申道。 “好媳妇,别气了,就今晚,你想怎么来怎么来,我都依着你,嗯?” 秦姝兮将头偏向一边,声色沉郁道:“今晚,你不用来了。” “不行,一晚没有你我都睡不好觉。”秦意之将下巴抵在秦姝兮的肩头,蹭着她的脖颈。 细密的胡茬落在她的颈肩痒痒的麻麻的,秦姝兮侧眸瞪他,“可我想睡个好觉。” 虽说她和秦意之在众人眼里,是各自住着各自的营帐,分开住的,可他却是一到深夜就跑进她的账中抱着她,弄得她这两天都没睡好。 秦意之低笑一声,一双潋滟的眸子映出她羞恼微冷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却觉得可爱的紧,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他把玩着她的手指,语气却认真的问道:“这几次你都这么主动,是不是已经放下所有心结,不再顾及我们的身份,都想跟我在一起了?” 秦姝兮见他不再闹笑,便也侧过脸,认真的回 道:“我现在要的只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什么身份,我都只要你。” 她语气坚定,说话的时候,眼中透着一抹光亮,美丽动人。 秦意之心口一动,蔓延起感动来,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我也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与你不离不弃。” 秦姝兮唇角微扬。 她活了两世,还没有什么时候这也跟人这般表白过,更无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有些矫情,可又不免让人动容。 她是踏过黑暗的人,从地狱里重新活过一回,这滋味并不好受,可若能有人爱着,与她这一世平安厮守,不离不弃,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幸运了。 一时间,秦姝兮心头因刚刚被拒绝的不快也逐渐消散,心情敞亮起来,也认真的同秦意之推心置腹的坦诚说道。 “我们九死一生才换来的今日,我自然也不会纠结于过去,玄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你不是我的仇人,和讨厌的人,我都跟定你。” 秦意之闻言,瞳眸微微一缩…… 第346章 北慕宸惹你了 她还从没有跟他提起过仇人这样的字眼。 他想起曾经的她总是满腔心事的样子,而且对于皇后一党的人,似乎还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秦意之心头隐约有了一丝感应,正色看向秦姝兮,试探的问道:“你说的仇人……” “是太子和皇后一党的人。”秦姝兮咬唇,一字一字的说着。 瞬间,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就布满了阴云,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沉痛又布满恨意,连手指都捏在一起。 “你也知道,十三年前皇后他们用文字狱一事,害死我祖父一族,我祖父一家百十条性命惨死,至今没能沉冤昭雪,若非皇后陷害,我祖父现在也是朝中一股清流,可以颐享天年,我母亲也不会被嘲笑多年,我们侯府更不会夹起尾巴做人举步维艰,这一切,都是拜北盛澈母子所赐!” 她像是想起什么沉重的往事,声音都透着颤音与冷意,“我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还有上一世,她每一次吃过的苦,受过的累,被他们母子还得那样惨烈的事情,她必定会一一奉还! 秦意之被秦姝兮这样的神色吓了一跳。 十三年前,她不过还是个孩童,总是因为外祖一事,对皇后母子有恨,可他总觉得,她的神色,不仅仅是与他们有血海深仇,更像是被他们母子蚀骨挖心过一般。 而那种恨,是出于她内心的。 可这又怎么可能,她明明根本没和皇后他们两人有过太多接触。 秦意之只觉得自己想多了,安抚般的拍了拍秦姝兮的肩头,大手又顺着她的衣襟随意的乱动着。 “放心,既然是你的仇人,也便是我的仇人,等日后,我给我媳妇一起报仇,让他们亲自跪在你脚边,给你解气,嗯?” 反正,他与皇后一党,也有笔账要算。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清算好了。 秦姝兮点头,“没关系,我的家仇,要亲自报,有些事我已经在办了,等合适的时机,便可将皇后一举击之。” 秦意之知道她说的是姜成岭的事,等找到姜成岭,让他招了供,那一切都好办了,到时候,不仅她大仇得报,他也可以为母妃翻案。 他下意识捏紧了秦姝兮的手指,语气透着心疼,“别什么都自己扛,我陪你。” 秦姝兮低嗯了一声,语气也舒缓了。 秦意之想到刚刚的话题,又问道:“除了你的仇人,你可有什么讨厌的人?” 这丫头向来善良,也从不与人结仇,应该没什么厌恶之人吧? 秦姝兮敛起眼底的神色,神情也放松了些,继而审打量着秦意之,忽而勾唇说道:“当然有,北慕宸,那个害死玄凛的人,便是我讨厌的人。” 秦意之手指微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有些僵硬的问道:“北慕宸……他怎么惹到你了?” 秦姝兮的眼底浮起一抹厌恶,“北慕宸为了一己私利,让你欺我、瞒我,后来还让玄凛死在我的眼前,害我伤心那么久,我怎能不厌他!” 说着,她眉心也蹙起来,“更何况,当初我正是因为誉王已经死了多年才会选择嫁给誉王的,要是我一早就知道他还活着,我必定是不会嫁的!” 而且,她也不会喜欢北慕宸那样强势,又爱霸王硬上弓的男人,对她一点都不尊重,还那么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还一次又一次的拖着不和离。 若不是还算良善之辈,也跟她命运与共,如今还是秦意之的主子,她定会想办法治治他。 “他……”男人不由心虚极了,眼神都不敢看向秦姝兮。 真是太头疼了,他当初怎么就这么把自己作到死胡同里? 若是平日有谁惹她不快,他必定早就替她解决了,可偏偏这个人,是他自己。 现在反而成了她最讨厌的人。 秦意之犹豫片刻,忍不住给北慕宸往回找了下形象,“其实,当初我以玄凛身份诈死,也是迫不得已,不能怪他,他也只是顾全大局罢了。” “怎么不怪他?”秦姝兮一下身体都坐直了,反驳道:“难道他不给你下令,你还能自己忍心当着我的面跳下悬崖?还能让我一个人伤心那么久?” 秦意之抿了抿薄唇,越发的心虚了,更蔓延上一股心疼之感。 他嘴上没再替北慕宸分辩,秦姝兮却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审视着问道:“不对,你为什么要帮九皇子说话?” 秦意之的心口微跳,面上不动声色道:“没帮他说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当然是因为九皇子也是他,他不想被她讨厌。 但他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秦姝兮勾住秦意之的脖子,甚至用手捧住了他的脸颊,眯眼仔细的端详着。 “你在帮你的情敌解释他的为人,你怎么会那么好心?秦意之,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之前明明他吃北慕宸的醋时,恨不得都要把他砍了。 难不成,他现在跟北慕宸真有点什么? 秦姝兮锐利的眸光透着一丝危险,看得秦意之几乎面上都要绷不住的虚了。 他咬紧牙关,同她打起马虎眼,大手扯着她唯一的薄衣,勾起一抹坏笑道:“不提这个了,今晚,我们成好事,嗯?” 秦姝兮眯了眯眸,心头狐疑更甚,他为什么一定要晚上? 晚上,跟白日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好啊,那就晚上。” 她大大方方的应了,可心里却想,今晚,她就一定要弄明白,秦意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意之见她没有拒绝,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捧住她的脸颊就狠狠的拥吻起来。 今晚,终于可以成好事了—— 下午的时候,秦意之去主账议事了一会儿,待从夏侯衍那里回来的时候,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秦意之特意去沐浴了一番,水中还特意放了秦姝兮向来喜欢的药草味道来熏身。 待等夕阳收尽,完全黑下来之后。 男人便踏着夜色回了帐子。 账中,灯光微暗,秦姝兮正坐在梳妆桌前梳妆。 三千青丝落在腰间,肌肤如雪,她淡淡看着窗外的星河,微亮的眸比夜色还美,此时坐在那里,宛若一张美人图。 秦意之不由看怔了。 秦姝兮听到脚步声,将视线移过来,起身朝他淡淡勾唇,拘着星子的澄澈眸中笑意动人。 秦意之喉咙微紧,抬步就朝秦姝兮走过去,一把将她横打抱起,朝着那床榻走去。 秦姝兮的腰身被放入柔软的床榻上,男人身上熟悉的墨竹香气传到鼻尖。 两人四目相视,秦姝兮的心口罕见的透着一丝紧张。 “姝兮,我……”秦意之喉发紧,眼中尽是灼热,搭在她腰身上的手倏然染上了躁意。 “嗯。”秦姝兮应了一声,手下意识的抵住他的胸膛,手心都出了湿汗。 他窥见她不自在的神色,扬唇扯出一抹轻笑,故意强调道。 “我刚刚沐浴了。” 秦姝兮一下捏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有些微恼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这男人,就像生怕她忘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一样,偏要强调出来…… 第347章 姝兮,跟着我 秦意之的大手捉住了她柔软的手指,在她鼻尖吻了吻,“我洗的这么香,当是为了我媳妇喜欢!” 秦姝兮猝然红了脸,嗔斥道:“又不正经了!” 男人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身上,边吻边道:“跟我媳妇睡觉,天经地义,要什么正经?” 更何况,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看着秦姝兮越发红透的脸颊,他暗笑了下,“不是上午还挺主动,现在怎么这么紧张了?” “谁紧张了。”秦姝兮咬着唇,心口跳的飞快,连声音都透着慌乱。 她音落,账外忽然就起了风,烈烈的风将帐子吹得呼呼直响,帐篷上面都晃动起来,仿佛什么激烈的场景。 这样应情应景的气氛,更给秦姝兮心口添了一丝轻微的局促。 秦意之潋滟的眸子微微眯起,划过一抹暗笑,而后像个等候已久的困兽一般,再也控制不住的吻她。 秦姝兮的脑中乱成一片,浑身僵硬…… 突然,一道兴奋又激动的声音在帐前赫然响起,彻底打破了这账中刚刚营造的美好—— “二爷,起风了!而且是好大的风,我们刚刚观望了一下,东洲军山前的雾气全散了!这场风定能把他们设置的毒障吹散,现在是最好的进攻时机,虎威将军让奴才过来叫您!” 郑风一嗓子,瞬间打破了一时旖旎的气氛。 账中两人停下,皆是一怔。 秦姝兮埋首在他的怀里,羞躁的快当场去世了,“秦意之……” 秦意之差一点就要破防,却偏偏被郑风打断! 男人吸了口气,半晌都没缓过来。 郑风见里面没有声音,生怕秦意之没听见,又喊道:“二爷,今天要是不进攻,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咱们不能失去了这先机啊!” 秦意之本就在欲罢不能的时候被打断,此时又听郑风的催促声,眼中原本的躁火彻底变成的怒火。 他打死郑风的心都有了! 秦姝兮比他先缓过来,感觉到男人身上爆发出的极其强烈的怒意与不甘心,终于忍不住失笑。 “快起来,你和我的好日子以后都是,可攻打东洲军只有这一次,刚刚的风声你也听见了,机不可失。” 秦意之缓了缓,又不甘的看了秦姝兮一眼,沉吟了一瞬,生生将满腔的躁动压了回去,才哑着嗓子低声朝账外骂道:“知道了,滚远点!” 郑风一听这嗓音,突然意识到什么,骤然脸色一白。 完了,他不会打扰了主子和王妃的好事了吧? 得,这回麻烦大了,等打完仗,主子饶不了他的。 郑风一溜烟拔腿就跑,至少现在先躲过一劫再说。 听到门口的人走远了,秦意之才将眸光移到秦姝兮的脸上。 绝美如画的容颜上,皮肤瓷白如雪,只是额头直眼角留下了一道极浅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好在可以治愈,不会留疤。 虽然秦姝兮额角的伤已经好了,但还不行,那些伤了他媳妇的人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得给媳妇儿报仇—— 踏平东洲国! 男人在秦姝兮的面上深深落下一吻,声色暗哑道:“等这一仗打完,我立刻补回来。” 秦姝兮的脸颊更红,躲进被子里,看着他,“那我们就先一起打一场胜仗再说吧。” …… 当夜,秦意之便带着数十万大军,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朝东洲国开拓。 东洲国本就利用地势地貌,配合毒虫毒虫形成的毒障作为抵御外敌之用,此时遇到数十年不遇的罕见大风,将这些毒障吹散不少,原本的山势地貌顷刻暴露。 秦意之便立刻率兵攻其而上,他用兵如神,一路挥师而上,势如破竹。 不过一晚的时间,就破了地方一座城池。 但东洲国人擅长用毒用蛊,一夜之间他们被破了多个地方,立刻就防备起来,甚至为了速战,将有大量有毒的飞鸟放出,还有无数的毒虫、毒兽都纷纷朝楚军所在的位置涌去。 “注意防备,空中有飞鸟!” 副将发现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乌鸦朝楚军飞来,立刻大吼一声。 士兵们立刻拔出了刀剑防备起来。 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起来的笛音倏然在楚军所在的山谷里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伴随着乌鸦极其刺耳的啼叫,在山谷之间哀鸣不绝,像是琴弦不断绷断一样,听得人头痛欲裂。 士兵们像是生了心魔一样,被那笛音蛊惑住,有的已经拿不住剑,甚至抱住了脑袋。 鸟群黑压压的俯冲而来,吐露着尖利的牙喙,朝着士兵便撕咬起来。 几名不慎被咬住的士兵骤然哀鸣起来。 秦姝兮看着那天幕似的鸟群,瞳眸微缩,头也跟着那笛声隐隐作痛。 秦意之一把扶住她微晃的身体,将她勾入怀中扶着,同时抽出了腰间长刀,凛冽的刺穿飞来的黑鸦。 秦姝兮克制住自己的心神,狠狠咬唇道:“大家从拿出腰包中的玄灵草,紫色的那支,含在嘴里!” 出征前,她早就提前了解了东洲国的战术,为防他们以蛊虫毒物来伏击楚军,她提早就将一些可能用到的药草放在了小包里发放给每个士兵。 士兵们一听,立刻找出玄灵草,含在嘴里,不消片刻,就稳住了心神,同那黑鸦厮杀起来。 楚军将士含着玄灵草,不再被干扰,不由士气更振。 秦意之单手扶着秦姝兮的腰身,奋力搏杀着,秦姝兮也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着。 耳畔是一片兵器碰撞声和乌鸦惨绝人寰的嘶鸣声音。 血腥气涌入鼻尖,带着一种极其刺鼻的味道。 血水溅到士兵的脸上,顿时灼烧起来,有士兵捂着被血溅到的脸和手痛呼起来—— “啊!我的脸,这血会腐蚀面部!” 副将大叫道:“大家注意遮挡!” 秦姝兮一怔,黑眸微惊,立刻又道:“大家拿出红色药瓶,快撒在自己身上,可以阻住黑鸦来袭和毒血的侵蚀!” 早在来之前,她便给大家研制了百毒不侵的解药,所以将士们不会中毒,但这黑鸦的毒血却会让人瞬间被腐蚀面部,好在她提前研制了药物可以阻挡。 将士们很快就拿出瓶装药粉扬向空中,秦姝兮也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以防止毒鸦的靠近。 她刚扬手要洒,就被秦意之圈入身前。 “跟着我,不需要你出手。” 男人绯红的战袍笼罩住她,旋即大手捏住她的手腕,带动着她一起将药粉扬在空中。 两人配合得极其默契。 倏地,靠近的乌鸦被药粉洒上,皆是惊叫起来,呼扇着翅膀就要飞离,却最终被秦意之一刀斩落,化为齑粉。 另一边的将士们也纷纷用药粉挡住黑鸦群的攻势,同时挥刀将他们斩落。 东洲军藏在暗处,似乎发现了秦姝兮很通医术,那笛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紧接着,那些黑鸦像是最后竭力一击一样,悉数朝着秦姝兮所在涌过来。 与此同时,林中出现了很多毒虫、猛兽,自四面八方的朝秦意之等人围拢过来! 黑压压的一片直奔秦姝兮,秦姝兮意识到什么,猛地就要推开秦意之,却被男人一把拉紧。 秦意之双眸含着怒火,抬手就斩杀数十只黑鸦,声音冰冷无比,几乎咬牙道:“关键时候就想推开我,秦姝兮,我待会再收拾你!” 第348章 宠着媳妇 “我……”秦姝兮咬唇,不再说话,挥手将药粉散开。 但这一次,每一只黑鸦都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即使药粉扬在他们身上,也只是嘶鸣一声,继续俯冲而下。 一直黑鸦,像是鸟群之首,生得高大威猛,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秦姝兮,展开巨大的翅膀就朝秦姝兮飞来! 秦姝兮后退一步,抵上男人坚硬的铠甲。 下一刻,她忽而身体一轻,竟被秦意之单手夹起腰身,飞快的旋转一圈,天旋地转间,她似乎见那鸟群之首被秦意之一刀砍成两半。 秦姝兮稳稳的落地,但飞鸟却越来越多,近乎将他们包围。 秦姝兮心口蓦然一凉。 秦意之薄唇紧抿,忽的伸手将秦姝兮圈入怀中,他高大魁梧的身体近乎像个罩子一般将秦姝兮笼罩! 与此同时,数十只飞鸟狠狠的啄向秦意之的后背! 即使有铠甲护着,秦意之也被那锋利的鸦嘴啄伤,闷哼一声。 秦姝兮红了眸,急呼,“秦意之,你疯了吗!你快放开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男人手起刀落,十分利落,刀锋染血,战袍飒飒。 他护着身前的女人,忽然挑起一分满足的笑容,透着几分嗜血之意。 “要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好,怎配得上你?” 秦姝兮听到他连声音都有些颤了,此时已经是十分吃力,心口狠狠的颤抖起来,竟生出一股要与他死在一起的决然。 她红着眸道:“你这个傻子,你要是有事,我也绝对不会独活!” 这一世,他生,她生。 他死,她陪! 秦意之极短暂的怔了一瞬,漆黑的眼底飞快的划过什么,心口有些发酸。 “我们谁也不会有事,敢动你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随着最后一字音落,秦意之眼底倏地浮起滔天烈焰,唇角挑起一道妖冶的弧度,周身爆发出令人胆寒的霸气与凛意—— “燃火!” 蓦然,一排燃着火油的箭矢齐刷刷的从半山处射出,瞬间将空中的鸟群们射穿,各个烧成黑焦的鸦碳! 随后而来的毒虫猛兽几乎都被这不知从哪而来的火箭矢射了个透。 与此同时,原本看似被猛兽与鸟群们缠住的士兵,突然猛烈的开始进攻起来,根本不像方才那么被动的样子! 笼罩在秦姝兮脸上的绯红衣袍滑落,露出她白净无暇的容颜,眼前渐渐清明起来。 她这才看清,半山处,数不清的楚军正拿着箭矢自上而下的俯射,有的人用的是燃着火的箭矢,有的人箭矢上还绑着药包。 而那药包,正是秦意之出发前让她准备可以让毒蛇猛兽慌乱退避的药草! 一排排的箭矢射出,鸟群、毒兽皆是哀鸣不已,哀鸣声一阵一阵的响起,歇斯底里的叫唤,一片兵荒马乱。 不多时,就所剩无几! 秦姝兮迅速反应过来,方才他们被鸟群攻击显得十分被动,竟是秦意之故意的,这是他的诱敌之计,为了把东洲军的所有防备的引出来,而他早就在半山腰安排了人,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那山谷间的笛音越发的仓惶急促,甚至开始断断续续起来,秦姝兮敏锐的发现,这声音似乎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 她隔着周边的竹林仔细的辨别着,“那片树林后面好像藏着人。” 几乎在同一刻,秦意之也发现了那人,眼中浮起逼人的戾气。 “嗯。” 他揽住秦姝兮的腰身,从身后的箭篓中拔出箭矢,搭在了长弓之上。 秦姝兮侧目看着他,烈风吹乱了男人额前的碎发,衣袂翻飞,他眯了眯眸,仿佛一个霸气的王者,凛意自生。 长箭离弦,只一瞬,山谷那边便传来一声哀嚎,惊恐之声响彻山谷。 那笛声也断了。 紧接着,东洲军似乎慌乱了起来,隔着一片树影,千百东洲军的马儿都跟着发出了嘶鸣,暴露无遗。 秦意之唇角一勾,潋滟的眸中浮起快意,旋即道:“包围他们!” 楚军骤然打起精神来,朝着藏在林间的东洲军冲杀过去。 不过须臾的功夫,林间那端便响起一阵慌乱逃窜的声音。 “快撤!撤!” “快逃!”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藏在林中的东洲军悉数被剿灭! 将士们首战告捷,不由士气大增,欢呼声连成一片,甚至是调侃起来—— “这首战就胜利了,这东洲军被打得后退了百里,之前僵持不下的战争,我看用不着半个月,东洲国就能一举拿下了!轻而易举!” “多亏了王监军的医术,要不是王监军提早准备了这药物,今日我们还不知怎么办呢!” “秦监察史也厉害啊,他早就料到东洲军会在山谷伏击,特意备了一部分人在山腰以火攻打,药粉配上火攻,同时还用那药粉拦住了兽物的路,这一般人谁想的出来!这计策,谁比得了?!” “谁也别说谁了,依我看,这秦监察史和王监军配合的默契简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跟那心有灵犀的眷侣一样!只可惜王监军是个男子。” “男子又如何,咱们秦监察史又不是只喜欢女人哈哈哈……” “秦监察史英勇无比,简直就是战神,就是人家看不上我,不然,我都想嫁给他了!” “对,战神!”不知谁喊了一声,四面八方突然涌起欢呼声,众将士高举起手中长剑,齐刷刷的喊道—— “战神!战神!战神!” “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欢呼声响彻山谷,全军上下沉浸在首战告捷的喜悦中,加上有了秦姝兮的药物,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东洲军的毒物,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秦姝兮也被气氛带动,由衷的高兴起来。 她侧目看向秦意之,深吸一口气,朝他笑道。 “首战告捷,恭喜秦监察史了!” 秦意之黑眸灼灼,望着她的眼神,尽是深情。 他一字未说,可那双眼中却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是胜利的喜悦,是她不顾安危陪伴在他身侧的感动。 男人逆着光,一步一步走向秦姝兮。 就在这样的欢呼声中,俯身抱起了身前的人。 秦姝兮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秦意之薄唇微勾,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笑容,“带你回去休息。” 话落,他抱着她,朝着营地就往回走。 将士们见此,立时唏嘘一片,调侃的笑声嬴荡在山间。 “我就说秦监察史看上王监军了,你们还不信!” “挺好挺好,王监军身段不错,就是单薄了点,秦监察史这么威猛,也不知道受得住不!” “哈哈哈哈!” 秦姝兮知道秦意之和士兵们关系极好,容得他们这样开玩笑,也知道军营里什么话都讲,可还是不由恼得红了脸,只是隔着易容术看不出来。 她瞪向秦意之,“你怎么总是胡来!” 秦意之毫不在意,只是将她往上揽了揽,“我宠着自家媳妇,有何不可?” 第349章 风光无限 话落,他吩咐了一名将,扬声道。 “收拾残局,整治伤病,大家也休整一下!” 将士们欢呼一声,也都开始重新准备起来,擦洗兵器,治疗伤兵。 楚军休整过后,又再次进入战备状态。 开战前,秦意之一身红衣铠甲,在万千将士前施令道:“楚军所过之处,不得伤害百姓,不得毁坏庄稼作物,如有违令者,斩!” “是!”将士们英气勃发的回应着,有了首战告捷,他们各个都生出了越战越勇的魄力与气势。 一连多日,楚军攻下了数个城池,气势如虹,东洲军见势不妙,不但丢弃城池,还将百姓做成毒人来诱敌。 秦意之命士兵们不得伤害百姓,用奇谋与东洲军周旋,秦姝兮也以毒计攻破敌人的战术,同时救下了不少东洲的无辜百姓。 百姓们看到楚军竟像看到亲人一般满含热泪,感激不已。 而秦意之,几乎被将士们口口相传称为战神,在军中极得人心! 甚至,连东洲国的百姓们都对秦意之攻破东洲国都翘首以盼! 只有破了这腐朽的王朝,他们这无辜的人们,才能过上真正太平安定的日子。 …… 秦意之连连获胜的捷报传入宫中,皇帝高兴不已,在朝堂之上连连道了好几个“好”字。 “秦监察史屡立奇功,军中士气大胜,已经攻下了数十城池!可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秦监察史有勇有谋,屡立战功,誉王妃医术了得,也出了不少好计策,让敌军卸甲而逃,等他们凯旋,朕要好好赏赐!” 皇帝话音落下,朝堂上立刻响起一片恭贺之声,“恭贺皇上,恭贺我朝!” 皇帝大笑一声,看向秦雍。 “秦爱卿,你们侯府衷心可嘉,你这个兄长与父亲当得好啊,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另外朕听闻你素来喜爱研究字画。” 说着,皇帝看向王公公,“王德正,去把朕御书房中名士孙谦的山水图拿来,赐给秦爱卿。” 王公公速去领命。 皇帝此言一出,百官惊了,秦雍傻了。 皇帝还没这般封赏过谁,侯府都能这样的赏赐,那等秦意之回来,还了得? 秦雍惶恐又兴奋的跪在地上,狠狠的扣了头,“臣谢皇上恩典!” 朝中目光各异,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恨得牙根痒痒的。 北盛澈与姜政相视一眼,眸底闪过冷冽的杀意。 姜政手指攥着袖中的活人骨,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是嗜血般的寒意。 看来,这个皇帝是真的不能再留了。 一下朝,秦雍就被朝中各路官员围住恭贺起来,就连向来关系没那么亲近的官员,都忍不住过来巴结巴结。 真的太风光了。 女儿那么强就算了,原本纨绔的弟弟,现在都烂泥扶上墙了,真叫人嫉妒羡慕恨啊。 秦雍一时间成了朝中最风光的人物。 但,秦雍在这喜悦的氛围中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秦雍没有多呆,只是同官员们谦虚的寒暄着,“都是侥幸、侥幸!” 出了宫门,秦雍便快速的回了府中,但心中沉积的乌云始终未曾消散。 秦雍的感觉并没有错。 就在他惴惴不安的当夜,太子府中,迎来了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的女子,正是他的女儿秦婉知。 凛冽的寒风吹打在窗棂上。 北盛澈早已屏退了府中的下人,此时,偌大的府中,只听得一阵风声和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又很快合上。 秦婉知望向倚靠在软塌上的冷峻男人,唇角一扬,将身上的兜帽解下,走向北盛澈。 “殿下,怎么这么晚叫婉知过来?” 北盛澈眸光在秦婉知的尚平腹部飞快的扫过,一抹厌恶转瞬即逝。 他伸出纤长有力的大手,勾住秦婉知的腰身,将她揽到他身前的小榻上,幽幽说道。 “有些时日不见你,本宫倒不能再找你了?果然现在成了父皇的女人,就不把本宫放在心里了。” 秦婉知心头咯噔一下,明明是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可那幽森的语气说出,便让人生出一种脊柱发寒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捂住腹部,盈眸转笑道:“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婉知不论在谁身边,都不会忘本的,若不是殿下将婉知送入宫中,婉知哪来今日的风光。” 秦婉知巧妙的回答着,态度不卑不亢,既防备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又能给自己未来做些打算。 北盛澈节骨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秦婉知的手,唇角微勾,神色幽暗道:“本宫送你入宫,是为了你可以坐享荣华富贵,可如今,本宫看那你那妹妹风光都超过了你。” 凉薄的声音响在秦婉知耳畔,她心口蓦然一寒,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些。 北盛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此时又提起秦姝兮,必定是在筹谋着什么,这或许是他的激将法。 秦婉知敛了敛眸,道:“现在秦意之和秦姝兮风头很盛,可他们都是十一皇子那边的人,对殿下并不利,现在,殿下有什么打算吗?” 北盛澈不紧不慢的坐起来,幽暗的神色微微绷紧,脸色蓦然严肃起来。 “有一件事,需要你替本宫做。” 他从床侧拿出一个药包,塞到秦婉知的手中。 “把这个毒下给父皇。” 秦婉知身形一抖,险些没能拿住药包。 她惊惶的看向北盛澈,声音都带着颤意,“殿下这是要弑君……” “你只需要按照本宫说的去做便可。”北盛澈的声音冷如寒潭,这是命令的语气,而非商量。 秦婉知心知,若是此时拒绝他,又知道他的想法,恐怕不会能活着出去了。 沉吟片刻,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殿下,并非我不肯照做,只不过,皇上的吃穿用度向来谨慎,我根本靠近不了,如何下毒,而且我现在怀有身孕,皇上也不会招我侍寝,着实有些难。” 北盛澈眼神变得有些狠辣,他靠近秦婉知,眯了眯眸,透出一丝阴鸷的冷意。 “是没有办法,还是你不想做?” 没等秦婉知开口,他的眸光落在她的腹部,语气阴柔的说道:“皇帝若死了,本宫就是新帝,你便是皇后,我们的孩子,就是太子,本宫给你的,可是无上的荣华富贵。” 若不是看在她有用的份上,他早就舍弃她了,根本不会与她在这里虚与委蛇,凭她也配给他生孩子? 更何况,她肚子里的孽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秦婉知暗自咬了咬牙,低眸的瞬间,眼底阴沉狠辣。 她猝然想起上一次在宫中,秦姝兮提醒过她,即使她帮了北盛澈,最后也未必可以落得什么好处,这孩子,他也未必容得下。 她早就不像曾经那样,别人说什么便会信什么。 即使是为自己日后铺路,她也要做两手准备。 秦婉知沉思一瞬,便敛起神色,捏紧了手中的药包。 “婉知,愿助殿下得偿所愿……” 第350章 姝兮,我带你回家 北盛澈笑了下,伸手将秦婉知勾入怀中,眼中却是寒凉一片,唯有一丝对权力的欲望控制不住的腾起,仿佛那滔天权势尽在咫尺…… 秦婉知从太子府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行踪瞒得隐秘,知道的都是心腹。 当夜,她便招来一个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心腹婢女,将下毒的事安排了。 那婢女一走,秦婉知便又传来自己的贴身侍卫吩咐道:“盯紧她,毒下完之后,找个地方解决了她,做得干净点。” 话落,她似是想到什么,又迅速提笔写了一封家书递给侍卫,“将这个信送往侯府,亲自交给本宫的父亲。” “是。”侍卫领命下去。 秦婉知望着寂静的冷夜,手掌抚摸上腹部,眸光湛湛。 北盛澈与她并非一条心,她不得不给自己两条路都铺好,以防有变。 这信封中,她已经点明皇帝可能中毒,病重之事,父亲就算为自保,也不会让宫中变了天的,自然会让人准备,到时候,就算北盛澈计划败露,她也算是救驾有功。 可秦婉知却没有料到,收到家书的秦雍,以为她又是来要钱的,只是长叹了口气,并没有将信封拆开,便压在了书桌上。 …… 半月之后,东洲军已越战越衰,到最后几乎都失去了斗志。 再加上东洲军本就靠着毒物们形成天然屏障,再由蛊师们控制,可秦姝兮却以药物抵住了外袭,无疑让他们失去了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楚军越战越勇,深得东洲百姓的信任,不少民间义士前来助阵,恨不得让楚军的铁骑早日踏平这肮脏腐败,以百姓身躯炼制蛊毒的皇室。 楚军一连破了东洲军多道关卡,攻下城池数十座。 后来,东洲军听到秦意之的名声都闻风丧胆起来,纷纷弃甲而逃。 东洲国数十座城池不过半月的时间,便已丢了十五座城池。 不出几日,楚军以直捣东洲国都。 为了保证秦姝兮的安全,一到国都附近,秦意之便安排秦姝兮在后面的马车上,并派数十位高手保护,始终距离他有一段距离。 此时,秦意之带着将士们整装完毕,攻城前,秦姝兮不放心的多给秦意之备了一些药粉在身上。 “东洲国人狡诈,你攻进去要小心。” 秦意之伸手搭在秦姝兮的肩头,“放心,我会注意的,里面必定是一场激战,你在外等我,我让郑风他们护着你。” 说着,他眸光落在秦姝兮额角几乎看不到的浅淡刀痕上。 “等我,给你报仇。” 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东洲人都击败。 秦姝兮微微一怔,笑意在脸上绽开,点头道:“好,我等你回来。” 秦意之摸了摸她的发,随后安置好她,翻身上马,眸光凛冽的看向身后的千军万马,拔出长剑,直指城楼—— “将士们,随我攻入城中!” 他红袍随风翻飞,烈烈作响,属于战士特有的豪迈之前油然而生。 “冲!冲!冲!” 数万大军眼看即将破城,斗志昂扬,举剑呼应。 万千将士扬起铁骑跟随秦意之直捣城门。 秦姝兮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如战神般的男人,心中亦跟着泛起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她的男人,可指挥千军万马,可挥剑直指天下,保家为国,身负苍生。 不久后的将来,他不仅是她一个人的英雄,更是天下人的英雄。 黄沙铁骑,东洲的千里国土都会被他踏平,历史更将会将这位一个少年英雄载入史册。 这一天,即将到来。 不过一天的时间,东洲国都便已攻破。 东洲国很多将领早已望风而逃,只留下一些守军,秦意之带领将士们一路攻到宫殿前。 殿前,东洲帝手捧着投降书,脱了发冠,一身素衣的候着,苍老的脸上只有死寂般的衰败。 他佝偻着身躯上前,将十六座城池的地图拱手于前,颤着音道—— “我们东洲国,投降,从此为楚国驱使,只求楚国饶我等性命!” 秦意之走到东洲帝身前,深深凝望他一眼,伸手将受降书接过。 男人身型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的霸气,仿佛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臣服的冲动。 无数双眼紧紧盯着这一刻,楚军将士、东洲百姓,悉数都将眸光锁在那身着红衣铠甲的男人身上。 夕阳下,秦意之侧过身,将受降书高举而起。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时间却仿佛静止一般。 无论是楚军还是东洲国人,场中所有人的心口都提了起来。 尔后,他们听见,一道冷冽带着霸气的声音,从高台上传下—— “东洲国已降,即刻止战,楚军大胜!” 话音落下,楚军中爆发出极其激动的欢呼声,如惊雷般响彻沉寂的大地—— “我们赢了!” “可以回家了!” “呜呼!赢了!回家!” 在场楚国的将士无不欢欣鼓舞,连东洲国的百姓们脸上都含着喜悦—— 终于,止战了! 终于,和平了! 他们兴奋的将周身的头盔都抛向了空中,甚至有几名士兵高兴的将他们周边的人都朝空中抛起。 “赢了!” “我们赢了!” 秦意之含笑望着狂欢的人群们,没有看到已经打开的城门处,一道浅色的身影正遥遥的看着他。 秦姝兮望着他,眼中浮起一抹喜极而泣的红晕,心口控制不住的澎湃与悸动起来—— 为他的荣光,为他开创的自此后两国再无战乱的安宁! 秦意之若有所感的抬眸,朝身后的道路看去,隔着万千将士,对上秦姝兮那泛红的眸子。 紧接着,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男人扔下染血的长刀,捏紧手中的降书,跨过千军万马,快步走向道路尽头那抹单薄的身影。 “秦……” 秦姝兮见他走来,唇齿轻掀,声音竟透着一丝颤抖。 她话音未落,便忽而被男人一把扣住了腰肢,高高的举起,甚至是旋转起来。 秦姝兮不由低呼一声。 尔后,男人将她放下,用无比认真的神色看着她,眼中的光亮比星辰还要耀眼—— “姝兮,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回家!” 第351章 给媳妇捏捏脚 一句话,让秦姝兮险些涌出泪水。 回家—— 为了更多的百姓回家,为了两国从此之后的安宁,多少将士马革裹尸,踏遍黄沙大漠,殒身在这战场之上,再也回不了家。 他们何其幸运,能与相爱的人一起看这场胜利,能见证未来多少年的太平安宁。 秦姝兮心口一悸,重重点头,“好,我们回家。” 夕阳下白璧无瑕的脸上,潭水般的静眸晕上一丝动容。 他们,终于要回家了! 秦姝兮抿了抿薄唇,目色含光的看向人群们。 夕阳照耀在人们喜悦的脸上,散发着辉光,一片祥和与安宁,唯有被击败的东洲皇室面色死寂,格格不入。 或许,这便是因果报应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善待百姓的王者,从不会失了民心。 秦意之能攻破敌军,不仅因为他的将帅之才,更因为,他有着一颗体察百姓疾苦的仁心。 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唯有仁可治天下,唯有民心可保王朝长盛不衰。 秦意之听到秦姝兮的回应,高兴的将她再次举向空中,,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与欢喜。 那笑容,比斜阳还要耀眼。 欢喜与自豪蔓延整片大地。 秦姝兮也随着他笑,一边打着他的手,“快放我下来!” 秦意之扫了一眼身后,命郑风去协助其他将帅处理投降的事宜,便伸手将秦姝兮往身上一揽,朝外大步走了出去。 “媳妇儿,我把那些伤你面容的人都打怕了,以后再也没人会动你了!” 男人说话的声音透着宠溺,像个要夸奖的孩子,让秦姝兮忍不住心头泛起甜蜜。 “我的英雄,自然厉害。”秦姝兮难得夸了他一次。 果然,便见秦意之更肆无忌惮的问道:“那我的奖励呢?” “什么奖励?” 男人眼中划过一抹暗芒,趁着无人在她鼻尖落下一吻,“打了胜仗,你答应我的事呢?” 秦姝兮迅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面色绯红起来,“你,这种事倒是记得清楚……” “英雄抱得美人归,不是理所当然吗?”秦意之牵着秦姝兮的手朝营地走去。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天地万物仿佛静止般,风中只留下他们交缠的笑声…… 秦意之当晚没肖想秦姝兮,打仗累人,她必然也累,何况他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有点顾不上她。 楚军直接踏破东洲,将东洲国收为楚国所有。 这几日收整间,秦意之命士兵不得伤害东洲百姓,如同善待自己的百姓一般。 东洲皇室早就民心尽失,东洲百姓早有反心,此时东洲军被楚军打败,众望所归。 秦意之带着大军返程的路上,不少东洲国人前来相送,他们在街道上高声欢呼—— “感谢楚国救我们东洲百姓于水火之中,你们才是来解救我们的!” “东洲这样的朝廷我们早就不想要了,如今归降楚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拿我们百姓炼制药人了,世道终于太平了!” “太平了!多谢战神!” “战神!战神!” “战神……” 秦意之与秦姝兮分别坐在两匹战马上并驾齐驱,听到百姓们的欢呼,不由相视一眼,眼中尽是快意。 秦意之拉着马绳,靠近秦姝兮所在的马,声音难掩宠溺,道:“从这里回到京都还需时日,要是骑马累,就去坐马车。” 秦姝兮摇了摇头,温柔的回视,“不累,刚好多练下骑马。” 她的身份众人不知,她不能公然与他乘坐一骑,但两人若是一起坐马车,日日腻在一起,军中难免有流言。 更何况,大家本就误会他好男色。 秦意之自然知道她担心什么,心中越发的觉得他这个媳妇儿娶得值,温柔懂事还绝美无双,越想便越觉得恨不得现在就抱着她好好的亲一亲。 秦意之唇角一扬,一双流光潋滟的眸中不知在想什么,说道:“什么都不用顾忌,有我护着你呢,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你就是想现在坐到我腿上,也都依着你。” 秦姝兮下意识看向身后,好在身边跟着的都是秦意之的心腹,知道她的身份。 她瞥见郑风都憋笑的快要忍不住了,不由瞪向秦意之,“谁要坐你腿上!” 这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嘴上也没个正行。 话落,她便牵起马绳往前骑去,秦意之很快就跟上来。 秦姝兮便子向左牵动绳子,与他无意中拉开一些距离,秦意之恍若未见,牵着马将距离缩短了。 “你那匹马是母马,喜欢跟着我这匹公马,这战马都是受过训练的,你的马不会离我太远,你甩不开我的。” 秦姝兮咬紧牙关,微微恼怒的样子被秦意之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动人。 算一算,上次亲近她还是攻打东洲国之前。 现下打了胜仗,他们的好事该提到眼前了。 他含笑望着她,心情大好,靠近她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现在人太多了,晚上给你打打解气,你想怎么打都行。” 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让秦姝兮脸又红了,只是隔着一层易容术,不大明显。 “我累了,晚上要休息。” 秦意之点头,含笑道:“那刚好,我去给媳妇捏捏脚。” 秦姝兮瞪向他,两人逗闷间,一日便这么过去了。 军队浩浩荡荡的停在了一处官驿之中。 随军的将领见秦意之与秦姝兮平日走得近,特意将他们房间紧挨着安排。 众人用过晚膳后,各自回房。 秦意之跟在秦姝兮身后,随着她便要迈进房间。 秦姝兮停下脚步,盈眸含笑的望着他:“你的房间在旁边。” 男人唇角勾起笑容,伸手就撑在了她身后的房门上,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不是说累了吗,我一会给你按摩按摩。” 他离得很近,薄唇几乎擦过她的鼻尖,淡淡的墨竹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残阳的余光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交叠的影子拉长。 秦姝兮自然知道男人想的事,她抿唇,没着急应下。 见秦姝兮神色犹豫,秦意之吻了吻她的唇,“如今打了胜仗,心情好,晚上我们就成好事吧,嗯?” 第352章 都是套路 晚上,又是晚上! 为什么非得是晚上? 秦姝兮心口一跳,倒是也有几分紧张,可此时,当真没有理由拒绝他,她也不想拒绝他。 谁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世相守呢? 更何况,她也想查一查,为什么这男人为什么一定是晚上…… 半明半暗间,秦姝兮对上男人黑如潭水般的眼,并没有拒绝他,只是道。 “骑了一天的马,身上都是风沙,你不去洗一洗,我还要沐浴呢,晚上再说!” 秦意之得了应许,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般唇角都含了笑容,他微微俯身,在秦姝兮的耳畔咬了下。 “嗯,的确得沐浴一番。” 秦姝兮耳畔像灼烧了下,还没轰秦意之,他便转身踏进了旁边的房中。 秦姝兮便也转身回房,命人送了桶水沐浴,并安排了一个驿站中的侍女守在门前。 房中,热水漫过腰身,浑身酸痛的肌肉都得以舒缓,秦姝兮不觉间便靠着浴桶有些犯困。 自从瘟疫爆发,她忙了两个月,后来又打仗,过了许久,从初冬都快到开春了。 几个月以来,她始终未曾好好睡过一觉。 此时泡在水中,浑身上下得到放松,秦姝兮漫漫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门突然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秦姝兮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抬头,仍有些睁不开眼,以为是侍女来送热水,便模糊的说道:“热水不用加了,你帮我把衣服送进来吧。” 屏风那端颀长的身影像是怔了一下,有些犹豫。 男人还没开口,便又听秦姝兮道:“帮我再拿个毯子来,有点冷。” 秦意之一听到她冷,便再也顾不上许多,拿起秦姝兮搭在衣架上的衣服便往里走。 一进去,男人的眸光便凝住了。 秦姝兮背对着他靠在浴桶边,一头乌发被一根木簪随意的挽着,几根长发垂落,瓷白的肌肤被水泡得泛红,在烛火下散发着一层浅淡的辉光,光是那背影,便没得不似凡人。 秦意之再难移开目光,喉咙有些发紧。 秦姝兮困顿得厉害,早已失去了本能的防备,没有回头,便朝一侧伸手。 “衣服给我,你先出去吧,多谢了。” 秦意之看着那悬在半空中的玉臂,唇角忽而一勾,眼中浮起坏笑,只将毛巾和一个长毯递了上去,继而拿着她的衣服走出屏风。 秦姝兮擦洗后,并没有看到衣服,纳闷的叫了几声侍女,也不见回应,便只能用那长毯裹住身体,从屏风里面走了出来。 然而,当她赤着脚迈出屏风,看清眼前景象时,瞳眸都剧烈的紧缩起来,顷刻间,困意全消——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命侍女守在门口的!” 此时,她的床榻上,男人撑着头,斜斜的倚靠着,绯红的衣袍搭在身上,领口微敞。 他似乎也是刚刚沐浴完,黑发染着水汽,妖孽般的脸上流光潋滟,像是一副世间罕见的美人图。 “她守在你门口,太碍事了,我找了点活,把她支走了。” 秦姝兮怔住。 这么说来,刚刚她沐浴时候他就在房间了,那给他递毛巾的也是他…… 还不给她拿衣服! 秦姝兮狠狠的瞪向秦意之,“你这混蛋,我衣服呢?” “穿衣服做什么,那么碍事。”秦意之说得理所当然。 人嫌碍事,衣服也嫌碍事? 秦姝兮气得咬牙,“我可没嫌碍事!” 秦意之眼中笑意更深,他伸手,拍了拍里侧的床榻,笑得风流俊俏,如妖孽一般。 “不碍事,那你就自己来换上。” 秦姝兮这才发现,那条她准备好的干净的衣裙,被秦意之放到了床榻最里侧,顿时气得胸口都要裂开了。 要拿到衣服,必然先要越过他。 可长毯里面,她只穿了一层薄纱小衣和里裤。 他还斜躺在里面……那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秦姝兮窘迫至极,她随军不过就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一套已经洗了,一套就在他里侧。 她对上他含笑的神色,眸光紧了紧,忽然就有了主意。 秦姝兮快步朝秦意之走去,猝不及防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秦意之有些意外,心情不由大好,紧跟着也回应起来,可下一刻,秦姝兮忽然拿到了他放在里侧的衣裙,抬步就要往屏风后走。 不料,她刚迈出一步,腰身就男人一把勾住,拦腰径直放入榻上。 他笑,“学坏了,都敢套路我了,嗯?” 秦姝兮大窘,几乎从牙缝中挤出颤音,“秦意之!” 虽说他们只见早有过亲密的举措,可也经不起他这样的撩拨。 秦姝兮迅速捏住长毯。 可他更快,掌风一扫,她手中的衣裙、身上的长毯都被他挥了出去,连床榻四周的帘布都被放了下来。 视线骤然暗了不少。 秦姝兮心口猛跳,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此时她身上这层薄纱根本不算什么。 他眸光灼灼的凝着她的眼,声音嘶哑无比。 “姝兮,我会轻一点的。” 秦姝兮一怔,虽说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可她的心口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手指紧紧掐住男人的肩头,点头,从唇瓣间溢出一个“嗯”字。 得到回应,男人像是即将脱困的猛兽,整个人都显得亢奋起来,他唇角一扬,俊美的脸上浮起笑意,“等我去把烛火熄了。” 秦姝兮神色微变,拉住即将起身的男人,“我不喜欢熄灯,别熄。” 男人的眼眸微闪,“熄了灯更好。” 她有点狐疑的看他,“你为什么一定要熄灯?” 之前,他便不肯白日里与她……如今还非得是全黑着才肯。 他到底在想什么? 秦意之眼神微动,眸底飞快闪过一抹异色,安抚着她一本正经的胡乱扯道:“我……害羞!” 秦姝兮登时愣住,随后险些气笑了,以风流称著京都的秦二爷会害羞? 这男人,必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秦意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秦姝兮审视着他问道,连眼中的情愫的消散不少。 秦意之俊容微敛,同她打着马虎眼,在她唇上啄了啄,“自然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你?我就是想熄灯,让气氛更自然一点!” 话落,他便抬起上身,伸手要推出掌风将那烛火熄灭。 秦姝兮却猛地抱住男人的胳膊,“等一下。” 她清眸微眯,透出一丝打量。 秦意之一定要熄灯,那必定是身上有什么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秦姝兮唇角微勾,眉眼眯了眯,勾住男人的脖颈,将他往下拉了拉,“太黑的话,看不见你,衣服也不好脱。” 音落,她忽然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修长的玉指一勾。 男人的身体都绷紧了,见她主动心中欢喜,可这么扯下去,他腰间的胎记必定暴露无遗,他又忍不住的忐忑起来。 他拉住秦姝兮的手腕,声音透着暗哑,“难得我媳妇这般主动,但咱们把灯熄了,气氛好一些,嗯?” 她见他又拿气氛说事想要熄灯,眼中狐疑更深,“既然是成好事,这熄不熄火都会成,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秦意之正思忖怎么应对间,秦姝兮忽然一扯他的衣衫,将他的衣服悉数扯开! 蓦然,秦意之身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第353章 遮住她的眼 他神色一变,立刻捉住她的指尖,猛地翻身将她压住。 他对上她的眼,炽热的气息喷洒在秦姝兮的脸上,故意坏笑道:“想不到我媳妇这么豪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验充足呢。” 秦姝兮身体一僵,脸色飞快的白了一下,“你……介意我这么豪放吗?” 其实上辈子,她并没有太多这种事的经验,北盛澈娶她,一开始从来不碰她是因为她还没有及笄,后来她因为救北盛澈被大火毁容了,北盛澈嫌她丑陋,对她厌恶至极,更是不会碰她。 有一天晚上,北盛澈似乎是喝醉了闯进了她的房间,当时她没有掌灯,他特别粗暴的夺走了她的第一次…… 那一晚,对她而言,并没有很美好的感觉,只有疼痛。 后来,便是这一次,她就怀孕了,可北盛澈却骂她怀的是野种,还说这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从没碰过她! 当初她拼命解释,是有一晚,他喝多了来了她的房间,可北盛澈却矢口否认,到最后,还把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弄死了。 现在想想,还挺可悲,上辈子虽然只有一次经验,但面对这辈子还没碰过女人的秦意之,她觉得还挺对不起他的。 秦姝兮思忖间,便听秦意之暗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要多想,我执意关灯是因为在梦中跟你有过一次这种事,梦中我喝多了,闯进了你的房中,与你……但因为是熄灯做的,我又醉酒,印象不深,我就想在现实中,好好的感受拥有你,而不是像梦中一样,到最后连记忆都是模糊的。” 秦姝兮脸色一紧,这怎么可能? 他梦中的事情,怎么和她上辈子发生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上辈子那个闯进她房中的人是他…… 不,不可能,他绝对不会知道上辈子的事,上辈子他们交集那么少,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一定是她想多了。 说不定,秦意之只是随口胡诌了一句,恰巧而已。 可思虑到此处,秦姝兮越发觉得心口发闷,想到上一世那不好的事情,她也越发不想熄火。 “不行,我就要点着烛火来!” 男人见秦姝兮不容商量,而且这样僵持下去,她反而会发现什么。 夜长梦多,秦意之不再迟疑,俯身就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点不点灯,不是重点,今晚,别想再逃。” …… 周身的温度仿佛在不断身高,冷肃的冬日,竟显得异常燥热。 房间里一片旖旎…… 迷蒙中,秦意之一扯腰带,最后一层衣服也在刹那脱下。 而这一瞬间,秦姝兮隐约看到他腰间有什么印记,一闪而过。 她正要再仔细看看,秦意之却忽然拿起那红色的腰带,遮住了她的眼。 秦姝兮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有点慌的攥紧手。 突然,秦意之猛地停了下来。 他神色微怔,大手朝被子中探去。 紧接着,他的脸色变了变。 秦姝兮也恍惚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红了个透。 气氛凝滞,忽然变得极其怪异。 秦姝兮将眼睛上的布条拿下,她咬唇,结巴道:“我、我葵水好像来了……” 像是心中的答案得到印证,秦意之整个人都不好了,俊美的脸骤然黑了下了。 ——太要命了! 上一次郑风打断,这一次,她偏偏来了月事。 天要亡他。 秦姝兮感觉到男人的情绪,几乎不敢看他,将头深深埋在他的心口处,小声道:“我下次、下次补给你!” 下次,那得是多少天后吧。 现在他尝了甜头,却戛然而止,让他怎么熬? 秦意之深吸了口气,手臂上青筋都暴起了,却怎么也压不住体内的躁火。 刚刚他明明都要破功了! 他克制住胸膛剧烈的起伏,气息喷薄在她脸上,“姝兮,男人这种事,忍多了,对身体不好。” 秦姝兮咬唇,“我,我……你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吗?” 秦意之的眸光缓缓落到秦姝兮纤细白净的十指上。 他的声音极其克制,但已经暗哑得听起来十分难受。 “你可以自己帮我。” 秦姝兮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腾红。 她想要推开秦意之,可奈何他死死压在她身上,怎么也推不开。 她只能窘迫道:“我要去清洗一下……唔……” 秦意之眼中躁火未消,根本不容她拒绝,径直将她拖入床被之中…… 就在大军因为这场胜利而欢喜鼓舞之时,京都的皇宫内却已是一片水深火热。 “皇上!皇上您……快,快传太医,皇上吐血了!” 皇帝寝宫之中,王公公一边慌乱的给皇帝擦着唇角的血水,一边焦急的呼唤着侯在一旁的太医。 王太医迅速上前,跪着替皇帝施针。 皇帝自从前几日突然晕倒之后,就开始时不时的吐血,太医院上下全力救治,却始终找不出病因。 王太医总觉得这种情况像是中毒,但没有确实证据,谁也不敢乱说,更何况一时也找不到解毒之法,只能靠着不断施针来救治,但显然,皇帝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皇帝虚弱的躺在龙榻上,脸色苍白无比,双眼无神,眼底一片青黑,仿佛一夜之间苍老十岁。 宫中为了防止有变,已将皇帝病重的消息封锁,寝宫前安排的都是皇帝心腹之人,沈冽更是亲自守在大殿门前。 王公公看向给皇帝施针的王太医眉头紧锁,低声询问道:“王太医,陛下如何了?” 王太医看了一眼近乎昏迷的皇帝,轻轻摇了摇头。 殿中气氛低到极点。 却在这时,寝宫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大将军求见皇上,有紧急之事报告!” 王公公立刻亲自走到殿外,扫了一眼在殿门口跪了一地的小太监和侍卫们,眸光又落到眉目飞扬的姜邵武身上。 “大将军,皇上这几日染了风寒,正在殿中修养,什么事都得过些日子再说了!” 姜邵武横眉一挑,根本不屑与王公公说话,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他在殿外扬声道:“皇上,臣有事要启奏,十一皇子妃通敌叛国,与金国常有往来,窃取我国皇室情报交与金国!” 第354章 二爷,您该回归皇族了 王公公立时道:“大将军不可喧哗,皇上尚在休养之中!” 便在这时,殿中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让他进来。” 姜邵武冷哼一声,抬步撞开了王公公,朝皇帝寝宫走近。 隔着一层屏风,姜邵武俯身行礼,透着屏风的空隙悄然打量着皇帝。 皇帝已经坐起,但神色看着并不是很好,的确是病入膏肓之相。 姜邵武放了心,将一本奏折与信件呈上,“皇上,微臣的人在茶楼发现十一皇子妃与金国的人有往来,并将一些信件交给金国人。” “臣为防他们居心叵测,命人暗中调换信件,却发现,十一皇子妃的书信中涉及到我朝军中事宜,甚至将出兵时间、皇宫布防图都详细的写下,显然其心不轨!” “而且皇子妃终日与十一皇子待在一处,十一皇子又如此睿智必然知情,却一直不说必定是有心包庇!皇上,边境还在征战,此时万不能出岔子,还请皇上速速处置乱臣贼子!” 姜邵武音落,龙榻上的皇帝心中疑云猛增,身体都僵直起来,他接过奏章,仔细看了信件,气得浑身发抖。 竟真的是通敌之词,他信任的好儿子和好儿媳,怎么能做出这等通敌卖国颠覆楚国的事情来! 皇帝浑身一颤,只觉血液上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御医和侍从们立刻跪下。 姜邵武也俯身道:“请皇上保住龙体!” 然而,就在这时,殿门外忽然响起百里玄风的声音—— “皇上,臣百里玄风夜观天象,楚国将有异事,特来告知皇上。” 皇帝一听,本就吐了血,躺在了龙榻上,硬是强撑住一口气,挥手示意王公公将人带进来。 百里玄风一进大殿就惶恐的跪地,手指拂尘也跟着颤抖起来,“皇上,臣见紫薇星势衰,东南方位的星君逼近,已经严重影响紫薇运数,朝中将有变故,还请皇上早做防备啊!” 紫薇星,乃帝星,代表着皇帝的运势。 而东南方位,便是十一皇子府所在的方向! 这个老十一,当真要造反吗! 皇帝浑身一颤,连床边的茶杯都扫落在地,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哆嗦的指向空中,“这个逆子!” 百里玄风闻言,和姜邵武飞快的对视一眼,连忙道:“还请皇上保重龙体,此异像并非无解,将靠近紫薇星的那颗星制住,阻止他逼近,便可解眼下之危。” 百里玄风的话让暴怒的皇帝稍微安静了下来,近日他的身体突然一落千丈,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头痛欲裂,也就只有百里玄风,能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吃了他给的丹药,也能有些好转,可如今一桩又一桩的事情砸下来,他的思绪已然乱成一片,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皇帝的脑袋沉重不已,躁意大起,嘶哑着声音道:“去叫沈冽。” 片刻后,沈冽就赶了过来,皇帝此时已经躺在龙榻上, 双目半阖,虚弱无比,但声音仍然带着怒意—— “十一皇子与皇子妃通敌叛国,其心可诛,沈冽,你亲自带兵将老十一和十一皇子妃抓入天牢!”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宫人们相视一眼,气氛凝滞。 沈冽眸光锐利的在姜邵武与百里玄风身上扫过,黑眸幽转,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立时跪地求情道:“皇上,十一皇子忠君爱国,卑职以性命担保,他绝对不可能通敌叛国,还请陛下三思,不要只听信天象之说。” “放肆!”皇帝大怒,浑身一抖,狠狠的拍了床榻,“你也要造反不成!” 沈洌叩首:“卑职不敢,请皇上息怒!卑职只是觉得十一皇子和皇子妃没有异心……” “人证物证俱在,何谈没有异心!”皇帝脑中昏沉越发厉害,怒火中烧的道:“既然沈统领觉得十一没有异心,那你就去牢中好好替朕问问!” “来人,把沈冽关入大牢,朕要看看谁还敢求情!” 殿中一片凝滞。 很快,沈冽、十一皇子、皇子妃都被关入了大牢。 皇帝打发走姜邵武等人,便一头昏睡了过去。 姜邵武从皇帝寝宫出来,面上不由挑起得逞的笑容。 百里玄风跟在他身后。 宫中侍卫立刻跟上姜邵武,“大将军,现在该如何?” 姜邵武唇角挑起一抹阴鸷的笑容,“皇帝要不行了,自然是按计划行事,你去告诉太子和少将军,宫中的局势,本将已经全部掌控,让他们放心行事。” “另外,派人通知虎威将军于秦意之,就说陛下命他们戍守京都外驻地,无诏不得进京。” 如今,沈冽不再他眼前碍事,京都的军队已由他悉数掌控,只有秦意之那支兵是心头之患。 但只要秦意之进不了京,就救不了皇帝,只需几日,他们就能将这龙椅换个人坐了。 到时候,除掉秦意之和誉王妃,又或者是侯府,又算什么? 百里玄风跟在姜邵武身后,既有些亢奋,又有些紧张。 一旦皇帝不成了,太子殿下便会登基,他必定会受重用! 但在龙椅上换个人,毕竟不是小事…… 半个时辰后,皇帝寝宫出了一道懿旨,便是将京都的大小事宜都交于太子处理,并命将军府保卫京都。 一日之间,京都突然多了很多兵,将各个城门甬道都封死了,京都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雄狮,虎视眈眈的盯着每个人,一时间压抑至极。 而皇帝已经几日没上早朝,很多大臣甚至连皇帝的寝宫都没靠近就被请回,十一皇子与皇子妃,还有禁卫军统领沈洌纷纷入狱。 朝中每个人都觉得风云巨变,必将有大事发生! 丞相府、太傅府中连夜便汇聚在一起商讨起来,几府中的人都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更像是将军府把控住了皇帝。 皇宫封锁的消息也传入侯府,连向来稳坐家中秦雍都隐隐感觉心头不安,在家中叮嘱宋庄毓,“这几日哪里都不要去,这京恐怕是要变天了!” 宋庄毓心头也不安生,想到了什么,不由抓住秦雍的手,道:“姝兮还没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秦雍眉心锁紧,“现在意之他们恐怕已经收到不能入京的旨意了,不好说。” 宋庄毓瞳眸微缩,赫然又道:“婉知她在宫中向来得宠,会不会能听到什么风头,若是宫中真出了事,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要是知道什么,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秦庸神色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赶往书房…… 京都局势迫在眉睫的时刻,秦意之也带着秦姝兮,率军回到了京都外。 自然,他也收到来自宫中的懿旨—— 命他们数十万大军驻守京都之外,大军不得进城。 与此同时,郑风也送来京都探子们传来的消息。 “二爷,已经查明了,是大将军那边暗中做了手脚,感觉太子那边要坐不住了,而且统领、十一皇子夫妇都被抓了。奴才就说,咱们已到京都边缘,距驻地不过百里距离,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有大军不得进城这样的指令,估计将军府的人已经把控住皇宫内外了。” 秦意之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京都中的布防图,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凝重。 姜邵武他们,终于是要坐不住了。 郑风打量着秦意之的脸色问道:“二爷,咱们这次回去,是不是就要回归正位了?” 眼下的情况,宫中有了旨意让主子按兵不动,他师出无名不能回京,若是一个闹不好,就有谋反的嫌疑。 但若是以九皇子的身份班师回朝,救下皇帝,那是名正言顺,而且主子的身份迟早是要重新回归的,何不借此机会,一举两得呢! 秦意之薄唇紧抿,眉眼间染了一抹晦暗…… 第355章 本王,需要想想 “本王,需要想想。” 男人在椅子上坐下,不由有些心烦意乱。 无论他以什么身份回归京都,此时,都不得不面临取舍。 秦意之或是九皇子。 一个可以继续和秦姝兮保持现在的关系,一个却可以一举两得,既救了父皇,又名正言顺的回归,但代价,恐怕却是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郑风看出秦意之的纠结,抿了抿唇道:“二爷,这个时候了,还是得以大局为重,您就是重回誉王之位,王妃也始终是您的王妃,生气一会就好了,再怎么着也脱不出您的手掌心。” 秦意之却赫然想到那一日秦姝兮跟他说的话—— 若是再敢骗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 那冰冷严肃的语气,不是骗人的,她也绝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秦意之攥紧了拳头,俊美的脸上愁云密布,“想让她原谅,没有那么容易。” “什么没那么容易?” 男人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推开,秦姝兮徐步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掩着面纱的女子。 秦意之一见秦姝兮走进,不知道她听到多少,后背都暗生了一层冷汗。 他连忙圆话道:“京都局势现在有些不明朗,回京都似乎那么容易了。” 郑风见自家主子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不由抿唇暗笑了下,不敢戳破。 果然,人撒谎一次,就得用数不清的谎言去圆同一个慌。 “原来是这样,”秦姝兮没有多想,拉过身后的女子,便道:“唐姑娘,你刚刚说京都有急事,究竟是怎么了?” 唐蓁将脸上的面纱取下,秦意之这才认出唐蓁来,瞳眸微眯。 唐蓁绞着手指,焦急的说道:“秦哥哥,京都出大事了!皇帝病重,快不行了!” 闻言,秦意之和秦姝兮相视一眼,眸底皆是涌起惊涛。 郑风立即将房门关上,守好。 秦姝兮连忙拉住唐蓁的手,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蓁的眼底涌起一抹委屈和焦急的猩红,哽咽道:“现在的局面十分紧张,将军府怕是要造反,或者很有可能要逼皇帝退位传位太子,现在京都半数兵马都围在了皇宫,很多朝着重臣的府邸都被监视了,我们丞相府也被监视了,哥哥他们根本都出不来,我是因为女儿身,才有可能出来的。” “秦哥哥,王妃,祖父和父亲让我帮助你们进京救驾,不然要是任由太子继承皇位,京都就危险了,皇上也危险了……” 唐蓁说到最后,都有些害怕的颤抖起来,“祖父说,只有秦哥哥又办法和能力,你现在手里还有大军,还有,王妃也要去救皇上,皇上突然病重,可能命悬一线!” 秦姝兮连忙伸手抱了下她的肩膀,“没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房中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秦意之看向秦姝兮,眼中已经有了主意。 “事不宜迟,郑风,你先去将此事告知虎威将军,我们商量一下分工如何救出皇上,姝兮,你与我先回京,我们的计划在路上制定。” 秦姝兮也重重点头,“好,我也去准备药。” 数十万大军再次整装待发,气氛一夕之间,紧张到极致。 便在这个时候,远在京都里的秦雍已经找到了秦婉知几天前写给他的书信,得知皇帝的事情,险些没站稳,手指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皇帝竟然中毒了! 秦雍知道此事之后,立刻给秦婉知写信,叮嘱秦婉知以大局为重,以一家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游说,想让她暗中帮秦姝兮他们一把,让她盯住皇宫动静,并以家书的形势将消息暗中送到秦婉知手里。 秦婉知收到秦雍的消息时,眼中控制不住的勾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现在无论是太子一党,还是皇帝一党,都需要她。 很快,秦婉知便唤来一位心腹侍卫,将一些东西交给他,并低声道:“你去帮本宫办一件事……” 侍卫看到东西的时候,微微一惊,“娘娘是要帮誉王妃他们?” 秦婉知倨傲的抬起下巴,漂亮的眸子闪过幽暗的精芒。 皇帝现在中毒了,那个毒是百里玄风下得,现在帮不帮都无所谓,但至少两头都可以占好。 若是帮了秦姝兮他们,他们替皇帝解了毒,她也算功臣。 若是他们没能给皇帝解毒,她就站在太子那边,举发他们。 “本宫要的,是双赢。无论是谁胜了,此战之后,本宫都会是功臣,到时候,看谁还敢压本宫一头!便是那皇后,也不是本宫的对手!” 心腹侍卫了然,拱手退下,“是!” 秦婉知将信纸一烧,眼中浮起疯狂的烈焰,似乎滔天权势尽在眼前。 …… 就在京都局势万分紧张的时候,秦意之的大军已经悄然靠近京都,乔装成各种百姓和生意人进入城中一部分,剩下的也在城外等待着策应。 秦意之和秦姝兮先给秦雍去了一份信,之后也乔装易容进入城中。 如今京都把守很严,全都换上了姜邵武的人。 他们根本无法靠近皇宫。 郑风在皇宫附近四处打探之后,与秦意之和秦姝兮在一处客栈汇合,唐蓁也和他们在一起。 “二爷、王妃,宫中的关卡都封锁了,重兵把守,除了侍卫根本进不去,想要进去,只能混在大将军的手下。” “不行!”秦意之单手攥拳,捶在桌面上,“姝兮跟着我一起,太危险了,要是被发现……” “我可以!”男人话还没说完,秦姝兮抿了抿唇,打断了他,“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即使被发现,我的命有用,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 “我不许!”秦意之猛地站起,深谙的眸紧紧盯着秦姝兮,既气又急,声音都透着冷意,“你又想像上次瘟疫和冒充监军一样是不是,你还嫌我担心不够么!” 第356章 细腰 想起上次瘟疫,和冒充监军的时候,她那不顾自己安危的行为,秦意之便觉得心头一阵恼火。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她做出任何冒险的事情。 秦姝兮也站了起来,紧紧盯着秦意之,“可如今,皇上病重,宫中御医都被姜邵武控制了,没有人能救皇上,我必须进去。” 唐蓁看着秦意之那样关心秦姝兮的模样,心口一阵窒闷。 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唐蓁咬唇道:“我出门前,我爹和祖父说,有一个人或许为了保全自己,能帮上我们!” 秦姝兮和秦意之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唐蓁所说之人—— 秦婉知! 她如今是最能让北盛澈一党的人放松警惕的了,若是为了自保,她或许会出手。 既然话音刚落,房间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几人同时一凝。 他们行踪隐秘,为了不被发现,连饮食都是郑风买回来的,不可能是小二。 秦意之下意识抽出腰间长刀,朝门口走了过去。 唐蓁下意识抱住了秦姝兮的胳膊,即使这一路奔波已经让她成长很多,可此事仍是忍不住防备起来,越是离虎口进近的地方,随时面临的危机,都足以倾覆一切。 秦姝兮拍了拍唐蓁的手背,凝着挡在他们身前的男人,心口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仿佛原本应该害怕的,都消失不见。 “什么人?”秦意之凝着门口,防备的问道。 门口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你们此时需要的人。” 秦意之眸色微凝,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伸手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个军装侍卫走了进了,秦意之一刀横在了那人脖颈上。 唐蓁看到军装,险些惊叫出声,被秦姝兮一把捂住了唇,才安静下来。 “什么人!”郑风也拿出刀定定的问道。 军装男人面色平静道:“属下是婉妃娘娘的人,娘娘听侯爷说各位需要帮助,所以让属下特意前来相助各位。” 秦姝兮一听婉妃,抬步走出,“可有信物?”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个侯府特有的令牌,还有秦婉知出嫁之前常带的发钗。 “婉妃娘娘知道誉王妃心细,必定不会轻易信属下,所以特命属下带了她出阁前的东西。” 郑风上前,接过东西,交到秦姝兮手上。 秦姝兮检查过,白净的脸上透出一股清冽,“的确是婉妃之物,你怎么帮我们?” 秦意之这才将刀从男人脖颈上拿下,却也没着急收回,防备的挡在秦姝兮的身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军装男人从怀中掏出两块令牌,“属下是婉妃娘娘安插在大将军中的人,属下带来了宫中下人的衣服,助王妃你们进入皇宫,进入宫中之后,婉妃娘娘会在宫中接应你们。” 秦意之与秦姝兮相视一眼,黑眸中闪过一抹犹豫。 他到底不愿她一起跟他去冒险。 秦姝兮却是毫不犹豫的道:“我跟你去,皇上病重,如今,只有我可以救人。” “姝兮……”秦意之眉头紧锁。 “不用说了,我都懂。”秦姝兮朝秦意之勾唇,“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们也一定会成功的。” 秦意之伸手,重重放在秦姝兮的肩头一压,心口有万千思绪散开。 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 “我不会让你有事。”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谁也不能伤他的女人分毫! 唐蓁看着两人的模样,不自在的将头偏开了,心里酸涩无比,却又觉得,秦姝兮若不是秦意之的亲侄女,的确是与他般配的。 样貌同样绝色无双。 同样聪明过人。 同样心系天下,治病救人,保家卫国。 就像是天生一对。 …… 秦姝兮与秦意之换了衣服,并易容成宫女和太监,拿着侍卫给的令牌,又推了一车的药草和瓜果做掩护很快进了宫。 两人一入宫,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下—— “你们两个,令牌呢?” 秦姝兮和秦意之低着头,将令牌交给看守的一个大胡子头领。 大胡子头领打量着秦姝兮,眯了眯眸,眼中浮起一道精光,“出宫干什么去了,没见你们出宫的记录?” 秦姝兮忙抿着唇道:“婢子是婉妃娘娘宫中负责才买的人,大人事忙,或许正巧在忙的时候,婢子出去了,所以没有看到。” 大胡子检查了一下瓜果和药材,没有起疑心,继而扫了一眼秦意之,拇指抚摸着刀柄,突然拿刀柄抵了抵他的下巴道:“那你呢?我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生呢?” 两人虽然易了容,但难免有些人记忆深刻,对宫中人记得清楚。 秦姝兮见那大胡子的刀柄挑向秦意之,手指瞬间捏紧了,掌心都冒了冷汗。 她黑眸一转,立刻挡在秦意之身前道:“这位大人,他是跟我随行的人,新来的,干活还不利落呢,大人别见怪!” 大胡子见秦姝兮说话温言细语的,心情不由大好,扫了一眼她平平无奇的小脸,眸光又落到她纤细的腰上,舌尖掂了掂两腮,将刀柄收回,一脸猥琐的笑道。 “虽然你这丫头长得一般,性子倒是挺好。” 说话间,他四下一撇,无形中靠近了秦姝兮。 下一刻,他那油腻的大手就朝秦姝兮的细腰摸了过来! 秦意之瞬间脸色一变,一把将秦姝兮扯开,挡在她身前。 倏地,大胡子偷摸的大手就落到秦意之的腰间! 秦意之瞬间唇角一挑,伸手将大胡子的手狠狠的压在自己腰间,一脸恭维的笑道:“大哥,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奴才也可以的!这小丫头太嫩了,怕是不合大哥口味!你看看奴才这腰,大哥满意不?” 秦意之入宫前,刻意将自己化丑了些,还用黑墨把牙也涂得只剩参差不齐,此时唇角贴着一颗大痦子,笑得挤眉弄眼,五官都蹙在一起,比媒婆还要喜庆。 那大胡子头领顿生了一股油腻感,伸手就要甩开秦意之,“去去去,你这死太监,赶紧滚!” 大胡子头领要将手抽回,却见眼前这位丑陋无比的太监却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松手,整个人都要靠上来了,还拿出一个绢帕像个女子一样朝他扇了扇,“别啊,侍卫大哥,奴才见你风华俊朗,奴才是真心愿意服侍你呢!” 一股浓郁的香粉气息钻入大胡子鼻中。 “噗——” 旁边的几个侍卫忍不住笑了,“老大,你不行就收了他吧!看着也挺有经验的,说不定比小宫女好玩!” 大胡子领再也忍不住心中恶寒,原本想要调戏那小宫女一番的,眼下兴致全无,连忙伸手挥了挥,“赶紧走赶紧走吧!” 秦意之眼中划过一抹暗笑,打定主意要恶心他,又故意压着嗓子,女里女气的朝他抛媚眼问道:“大哥,真不用了?奴才可是心甘情愿……” “赶紧滚!”侍卫头领一脸晦气的赶着他们,还没等秦意之说完,就打断了他。 秦姝兮和秦意之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抹冷意,推着车往远处走去。 不料,秦姝兮两人走了几步,那门口的侍卫就到了换班的时间。 另一队的头领远远瞥见秦姝兮俏丽的身影,问道:“那是那宫的宫女,腰这么细?” 大胡子纳闷道:“婉妃宫里的,不是你早上当值的时候,你放出去的吗,你怎么问我?” 另一队头领道:“没有啊,我都没见过这小宫女,这么细软的腰身,要是我见了还能记不住?” 大胡子愣了一瞬,恍惚意识到什么,方才他要推开刚刚那死太监的时候,对方极其有力,他竟然推不开。 这两人不会有问题吧? “你们两个站住!” 第357章 觊觎他女人的人,都得死 秦姝兮和秦意之推着车没走出多远,便见大胡子带着人追上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秦意之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袖中的短刀,秦姝兮也忍不住攥住了掌心中的药粉。 秦姝兮款款转身,脸上噙着一抹笑:“大哥怎么了?” 大胡子冷笑了一声,拇指抵着刀柄朝着秦意之就走了过去,“刚刚没看仔细,现在再查一查。” 随着大胡子盘查,另外两队的人都朝着这边走过来。 秦姝兮幽亮的眸一闪,立刻解下腰间的荷包塞给那大胡子几两碎银子。 “大哥,我们真是婉妃娘娘宫中的,娘娘着急要这些瓜果呢,要是晚了怪罪下来,可不好,还请大哥通融一下。” 大胡子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不动声色的塞入怀中,竟挥了挥手,“快走吧!” 秦姝兮松了口气,示意秦意之先走。 她便也朝大胡子行了礼,抬步要走。 秦意之推起小车,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大胡子突然神色一变,冷哼着拔刀就朝秦意之后背砍去! “小心——”秦姝兮脸色大变,惊呼一声! 秦意之若是躲开了,便必定暴露武功,要是没暴露,就要硬抗下这一刀! 秦姝兮几乎本能冲上去,要替秦意之挡下这一刀! 秦意之若有所感,一把拉过秦姝兮,脸上戾气滚滚,袖中刀几乎出锋芒。 就在这火光石电间! 不远处响起一道愤懑的声音—— “都住手!” 大胡子顿了一下,逼急的刀生生停了下来,侧目朝着发声的人看过去,便见秦婉知宫里的邹嬷嬷气哼哼的冲了过来。 “何人在宫中闹事!” 与此同时,秦意之反应极快,一把将秦姝兮拉到身后,看着她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几乎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 “又来是不是?!我回去再收拾你!” 竟又敢以身犯险! 这次,他真的绝不饶她! 邹嬷嬷风风火火的走过,扫了一眼秦姝兮,冷哼道:“婉妃娘娘让你出宫买点东西,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说着,邹嬷嬷看向大胡子侍卫,“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胡子知道邹嬷嬷在宫中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不敢得罪,道:“属下觉得两人有疑,多审了两下,邹嬷嬷别见怪。” 邹嬷嬷哼了声,“婉妃娘娘宫里的人,也轮到你审问了?” 大胡子忙道:“属下不敢。” 邹嬷嬷扫向秦意之两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还想让娘娘等多久?” “是!”秦姝兮和秦意之很快便跟着在邹嬷嬷身后离开了。 大胡子望着离开的几人,突然浑身抽搐一下,一阵恶心感猛地涌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门口侍卫见到,纷纷围拢起来。 他们身后忽然就乱了。 秦姝兮略有诧异的看向秦意之,低声问他—— “你做的?” 秦意之唇角上扬,唇瓣微勾,眼中戾气滚滚。 “在那帕子里放了你给我的药,用不了多久,这个色胆包天的人,就会爆体而亡。” 敢觊觎他女人的人,都得死! 秦姝兮眸色微敛,透着一抹震惊,却没有多说。 邹嬷嬷将两人带入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膳房里,便将宫中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下。 “如今宫中都是大将军的人,皇上寝宫门口把守更是森严,唯一能进去的人,就是送药的宫女和给皇上擦洗的太监,婉妃娘娘会在必要的时候帮你们,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邹嬷嬷要靠谁?” 邹嬷嬷刚说完一席话,门口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身铠甲的人踏进来—— 正是将军府的副将王阎! 此时,王阎负责整个皇宫的戍守。 秦姝兮与秦意之对视一眼,眸色赫然一紧。 邹嬷嬷眸色一紧,反应很快,立刻笑着朝王阎行礼道:“婉妃娘娘在伺候皇上呢,让老奴命人做了些给皇上调养身体的药膳,老奴正让这两人给皇上送过去呢,老奴在说,让他们尽心些,皇上的身体能不能好都靠着这好药呢。” 王阎眯眸光冷锐的扫向秦姝兮与秦意之。 “这两个人,本将似乎从来没见过呢。” 邹嬷嬷上前一步挡住王阎扫视的视线,“从浣衣局新调过来的,将军看着面生是正常的。” 说着,邹嬷嬷训斥秦姝兮道:“还不把羹汤给皇上送过去,冷了怎么办?” 秦姝兮和秦意之行礼,端着桌上的托盘就要朝外面走过去。 却在路过王阎的时候,猛地被他提剑挡住了去路。 秦意之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王阎眸光冷锐的扫了秦意之一眼,旋即目光落到秦姝兮端着的盘子上,忽而问道。 “既然是负责做药膳的宫女,必定是知道这里面的药材都用了什么,背出来听听。” 闻言,邹嬷嬷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药膳是她做的,她都背不全,这誉王妃便是再通医术,也不可能将这没见过的药膳名称说全了吧? 她早就告诉过婉妃,不要与虎谋皮,现在要是再这就露馅了可怎么办! 邹嬷嬷紧张的捏住手指。 秦意之暗自看向秦姝兮,袖中的刀再次准备亮出。 副将王阎是出了名的杀伐果决,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此时他既然问了,便是已经起疑。 若是姝兮说不出,此人必定不会留她。 秦意之低下头,眼底浮起一丝冷冽的杀意。 若是王阎敢对她动手,他便是血洗皇宫,也不会让他碰秦姝兮一根头发。 秦姝兮端稳盘子,微微吸了口气,神色平稳道:“回将军,这里放了人参一支、鹿茸、狐尾草,各两支,紫苏、桑叶、紫英草……” 秦姝兮不慌不忙的说出来十几种药材,甚至连药方都背全。 王阎森冷的看了秦姝兮一眼,眸底透着精光。 “你可不要欺本将不识草药,你敢拿性命担保,你说的这个药方与你手里端的药膳,是一致的吗?” 秦姝兮抿唇,周身同样生起一股凛意,“婢子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呵!本将什么时候说要你用自己的性命作保了?”王阎嗤笑一声,笑得晦暗不明,忽然拔了剑,指向秦意之的喉咙—— 第358章 有我在,别怕 “你敢拿你同伴的性命担保吗?” 王阎一进来就看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宫中宫女与太监对食的不再少数。 他们二人估计也是如此,若她能以这小太监的性命做保,便可说明当真可信。 即便没说对,便将这两人一起杀了也无妨。 秦姝兮身前尽是王阎的威压。 她咬唇,瞬间抬起一双清幽的眸子,眼中的怒火隐忍克制。 可她的手紧紧攥着药膳,几乎要抖了起来。 她的确,不敢! 即使她有十成把握,也不会拿秦意之的命去赌。 更何况,她只是闻了这药香,以及,一些关于前世皇帝身体的了解,想到对应的药物。 王阎看出秦姝兮的犹豫,出言激道:“若是不敢,便是你有问题。” “奴婢……” 秦姝兮狠狠吸了口气,刚要开口,旁边便传来秦意之的声音,“奴才敢以性命担保,她刚刚说的药材不会有误,若是说错,奴才自愿交出性命!” 秦姝兮的脸色瞬间一沉,既愤怒又惊愕的看向秦意之。 可他却投来十分信任的目光。 灼灼黑眸,锃亮无比。 他在告诉她,有我在,不用怕。 王阎大笑一声,扫了眼秦意之,“你这小太监,倒是有几分义气,对这小宫女是真上心。” 话落,王阎没再看厨房里神色复杂的三人,挥手招进来一个太医院的药童。 他伸手,将羹汤的盖子打开,“把药膳查一下。” 药童走进来,柔软的小手,伸手掀开了盖子。 厨房中的气氛一下紧张到极致。 秦姝兮端着托盘,手心都冒出冷汗。 药童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旋即道:“回将军,这里又人参、鹿茸、狐尾草、紫英草……” 药童说的与秦姝兮一模一样。 邹嬷嬷这才松了口气,生怕连累了秦婉知和自己。 秦姝兮和秦意之松口气,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无尽的情意。 前路虽艰险,但这危难之中,他们却从未放开彼此。 王阎心底的戒备这才散去,打量着秦姝兮道:“看来,你当值还算尽心,跟本将来吧。” 一行人跟着王阎一同走向皇帝寝宫。 邹嬷嬷以照顾婉妃为由,要先行退下。 王阎冷冽的眸光扫过邹嬷嬷,低声提醒了一句道:“婉妃是个聪明人,如今宫中的情况,也该审时度势,卑职好心奉劝婉妃一句,别动歪心思,没有人能在大将军眼皮底下做什么。” 邹嬷嬷心口一跳,心知王阎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此时不拦他们,是不是后面还有人,或者还有后招。 邹嬷嬷与王阎打了个马虎眼,便迅速离开。 秦姝兮和秦意之自然也听到了王阎那句暗有所指的话,心知没那么简单。 但,即使前方有猛虎野兽,他们也没有退路了。 现在王阎就跟着他们,若是他们贸然离开,才会暴露。 穿过繁复的宫廷长廊,几人就到了皇帝寝宫前。 秦姝兮刚要进去,却不想,就在这时,王阎却拦住了他们,旋即从殿中叫出一个时常在皇帝身前伺候的宫女,说道。 “如今皇上的身体不适合太多人进去伺候,省着给皇上过了病气,你们把东西交给她便可。” 秦姝兮一下攥紧手心,秦意之眸中一寒。 这个王阎,果然防着他们。 但如果这样,他们根本进不去寝宫! 殿中的宫女迈步出来,哆哆嗦嗦的朝秦姝兮走来,仿佛被吓得不轻。 不用想,便知殿中情况不会太好。 而这宫女,怕是想到自己知道的太多,活不成了才会这样吧。 秦姝兮盯着迎面走来的宫女,幽亮的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宫女接过秦姝兮手里的托盘,手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秦姝兮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忽而道:“这位姐姐怎么手抖得这么厉害,这可是皇上的药膳,若是弄砸了,是要怪罪的。” 那宫女本就吓得够呛,听秦姝兮这么一说,几乎站不稳,就要跌到。 秦意之眼疾手快,一下接稳了托盘,与此同时,一道寒光从他袖中划出。 下一刻,宫女就跌坐在地,猛地干呕起来。 王阎健步走来,拇指抵上剑柄,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秦姝兮摇了摇头,蹲下扶起宫女,同时无形的撒下了些药粉,问道:“这位姐姐操劳太过,头晕疲倦?” 宫女抚摸着额头,点着头,紧跟着就冷汗涔涔而下,呕得更厉害了。 王阎和众侍卫脸色微变,如今皇上宫里就留这么一位伺候的宫女,略通药理,若是这么病了,一时间哪里去找合适的宫女照顾? “怎么回事!皇上的药膳呢!”就在这时,殿中的王公公忽然走了出来。 他一看见那宫女呕吐的秽物,不由凶恶道:“放肆,皇上寝宫门口,怎么如此,脑袋都不想要了么?婉妃娘娘身怀六甲都在里面伺候着,你们要是让婉妃看见了恶心着了,拿你们是问!” 虽然皇帝此时已经昏迷,但王公公只要一出现,对于众人来说,依旧代表皇帝之意,威压尚在。 王阎等人立刻跪下,并命人将宫女搀走。 便在这时,殿中响起一道柔软的声音,正是秦婉知—— “皇上的药膳呢,怎么还不送进来?” 王公公立刻低斥道:“还不快来人伺候着!” 王阎神色一凝,正犹豫开口,便见秦姝兮上前一步,朝王公公道。 “回王公公,方才那位宫女姐姐身体不适,婢子为皇上熬了药膳,这就跟公公进去伺候。” 王公公一见说话的宫女还算伶俐,便允道:“进来吧。” 秦姝兮与秦意之对视一眼,端着药膳走了进去。 殿中只有几名伺候的宫人,连太医都被请到另一间房为皇帝研制药物。 只有秦婉知靠近皇帝坐着。 满宫的嫔妃都无法靠近皇宫,但秦婉知却可以为皇帝侍疾。 可见,秦婉知如今的势力,着实不能小觑。 秦姝兮接过秦意之手中的药膳放在一旁,暗中打了皇帝一眼。 皇帝神色灰白,唇瓣发紫,眼底更是青黑一片,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秦婉知一见秦姝兮的神色,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易容的秦意之,便心知这两人便是秦姝兮与秦意之,便挥手让王公公等人都退下了。 大殿中,除了昏迷不醒的皇帝,便只剩他们三人。 秦婉知扫了秦姝兮一眼,冷笑一声,“皇宫把守那么严,你们进来的时间,倒是比本宫预料的要早,赶紧给皇上看看吧。” 秦姝兮没有与秦婉知多言,按上皇帝脉搏便仔细诊治起来,秦意之也立在一旁,看着如今几乎要不行的皇帝,神色复杂至极。 半晌,秦姝兮给皇帝施针之后,眉心深深蹙起,“和我预想的一样,皇上是中毒了,毒很深,没那么容易解开,我需要时间。” 秦婉知漂亮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异,“你需要多久?” 秦姝兮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皇帝的症状,道:“不是几个时辰能解决的事情,我得留下来诊治。” 秦婉知有些烦躁。 本来以为她要是帮秦姝兮进来,等秦姝兮解了毒,她就可以全身而退,现在突然没那么容易了。 可她撑不了那么久,万一北盛澈来了,抓个现行,就功亏一篑了。 “不行,本宫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宫里都是将军府的人,保不齐就被发现。” 第359章 他为她逆天改命 秦姝兮又给皇帝施了几针,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坚毅。 她看向秦婉知,提醒道:“你现在和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若皇上有事,你以为太子当真会帮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秦婉知盈眸一闪,脸上有几分愤怒,倨傲道:“用不着你提醒本宫,你别忘了,今日还是本宫放你们进来的,这个人情是你欠本宫的!” 秦意之见秦婉知语气犀利,抬步上前,冰冷的睨着她,明明都什么都没有说,可那样的目光却让秦婉知不由浑身发寒。 仿佛,她再多说一句对秦姝兮不客气的话,眼前这个男人轻易间便可将她碾死一般。 明明同是侄女,到底差别却是这么大。 秦婉知眸底浮起一道怨气,最终,却掀了掀唇,对秦姝兮道:“你可以留下,但他不行,人太多,目标便就越大。” 秦意之神色微凝,骤然反对道:“不行,这宫里都是太子的人,我要留下来保护她。” 秦姝兮心口赫然一紧,施针的手也是一顿。 “不行,现在宫里太危险了,能出去一个是一个!” 而且,如今她重生的轨迹改变了,尤其是秦意之这边的。 很多事情都提前了,她更无法预料和预知未来。 她不想他跟着一起冒险! ——秦姝兮的感觉是没错的。 她不知道,前世的时候秦意之为了她能重生,做了很多事情。 为她祈愿,为她抄经苦修,为她救济天下,他将自己毕生的好运气都分了出去,只为她能再下一世平安一生。 他逆天改命,将她这一世所有的苦难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的苦,他受着,她的难,他顶着,她的灾,他护着。 用他的一生苦难,换她一世无忧。 所以,秦意之很多轨迹才会与前世不一样,甚至是,换上了最差的命格与运气。 秦意之对上秦姝兮执拗的神色,眼中深沉冷戾,那其中的强硬,丝毫不比她差。 “是我将你带进来的,更是我将你卷入这场风波,无论如何,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男人的眸光不经意的划过床上的老者,无形的深了下去,手指也攥在一起。 这个人在这里,他自然也不会走。 秦姝兮急得站起,因为秦婉知在场,不得不克制着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先出去等我,嗯?” 秦意之眸底倏地泛起两簇冷光,神色偏执阴暗,近乎咬牙道:“你若再敢赶我走,我现在就毁了这皇宫,血洗这皇城!” 秦姝兮被他的神色吓到,心知他有这样的本事,也绝非虚言,但现在却不该冲动,更不能激他。 若真让他杀出一条血路来,日后呢,他们侯府该如何? 秦婉知听到这样的话,险些忍不住要笑了,一个京都臭名昭著的二世祖扬言要血洗皇宫?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可当她看到秦意之那阴冷的不像话的目光,以及周身瞬间迸发的强大气场时,又几乎忍不住要相信这或许会是真的。 秦婉知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觉得自己要疯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秦婉知朝秦姝兮看去,只见秦姝兮眼中划过一抹苦笑,“你冷静些,我不赶你走,但你不许冲动。” “嗯。”秦意之敛起眼中的情绪,像是个被捋顺了毛的小狮子。 秦婉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目光在秦姝兮和秦意之之间徘徊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更诧异于秦意之在秦姝兮面前的乖顺。 这两人,怎么瞧着一点都不像叔侄? 反倒像是……情人? 奇了怪了,秦婉知觉得许久未见他们,感觉自己的性子都变了不少,疑神疑鬼了许多。 她看着他们,说道:“既然你们都执意要留,本宫也不拦着,但若东窗事发,你们要自己承担后果,也绝不可牵扯本宫!” 母亲和弟弟都死在这两个人手里,要真是东窗事发了,那就让这两个人一块死了! 正好,给他们报仇了! 秦姝兮和秦意之没有意见。 秦婉知眸色幽转,掠过龙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帝,下意识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漂亮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你在这里给皇上诊治,速度要快些,本宫去外面打掩护,晚些再来看皇上。” 话落,秦婉知便不再看房中的人,捂着已经略微隆起的小腹,朝殿门口走去。 很快,殿门口就响起她的声音—— “本宫已经安排人照料皇上了,你们看好寝宫门,无事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皇上休息!” 紧接着,门口又传来整齐划一的回复:“是,婉妃娘娘。” 秦意之听着秦婉知的脚步声走远,快步走到秦姝兮身旁,问道:“要治好皇上,具体需要多久?” 秦姝兮抿了抿唇,回眸看向他,“最少,一天一夜。” 秦意之不放心的朝外看去,拳头攥紧,“不行,婉妃随时有可能会背叛我们,不能轻易相信。” 以秦婉知如今在宫中的势力和威压,必然是早已背靠北盛澈,如今肯帮他们,不过就是给自己铺路。 但,一旦稍有不慎,便会将他们推出去顶罪。 他不能拿她冒险! 秦意之一把拉住秦姝兮,神色犹豫道:“姝兮,现在情况紧张,我们最好把皇上送走,送到没有人找到的地方,首先要保证皇上的安全。” 秦姝兮清眸微动,想起刚刚秦婉知在外的吩咐,一届宫妃竟然有这样的威压,必定早就备好后招。 “我同意,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外面又戒备森严,进来时都重重盘查,眼下该怎么把皇上送走?” 秦意之拉起秦姝兮的手腕,在殿中随意查看起来,“一般皇帝寝宫都会有一些密道的,我们找找看。” 虽然他嘴上只是猜测,但心中却十分笃定。 小的时候,他便知晓皇帝宫中的密道位置,直通他母妃殿内。 但如今,不知道有没有被封死。 秦姝兮认真的在殿中找了起来。 只不过,皇帝的寝宫里除了龙榻、书架和用膳的桌椅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东西最多的便是书架,秦姝兮朝书架走去,好一阵摆弄,将每个物件都研究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开关。 “我感觉,皇上这里可能没有密道。” 秦姝兮寻找间,看到秦意之在皇帝的龙床间摸着,将一层一层被褥扯开,还想笃定那里有什么一般。 秦意之一边翻着,一边道:“即使没有密道,应该也会给自己留个活命的出口,前朝皇帝当初被起兵的时候,不就是随着密道逃走的,给自己备后路,也是正常。” 秦姝兮并不反对这点,但她入宫这么久,来来回回,几乎每一处宫殿都是熟悉的。 实在想不出,皇帝即使安密道会通向哪里。 而且,这密道又会以什么形势出现。 秦姝兮在大殿中走了一圈,几乎哪里都摸了,也没发觉端倪,反倒是注意到秦意之竟然俯身在皇帝的被褥处摸着什么。 秦姝兮提起裙摆走去,“要不要再找找别的地方,你在这都摸了好一阵了……” 她话音还没落下,便听床榻突然一声响动,紧接着,龙榻之下的空间里,赫然展开了一个密道。 “找到了。” 秦姝兮诧异的看向秦意之,密道竟然在龙床之下? 而这开关,竟然在皇帝的被褥之中?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360章 殿下回来了 秦姝兮瞬间清幽的眸中浮起一丝狐疑之色。 秦姝兮没有来得急多想,就被秦意之一把抓住手腕,同时,男人俯身背起病榻上的皇帝,一并朝密道里走去。 密道口很窄,秦意之背起皇帝,从小口跳下,又将手递给秦姝兮。 “来,下来。” 秦姝兮看着漆黑无比又封闭的密道,本能的蹙眉,这样的黑,让她赫然响起上一世被北盛澈挖了眼睛,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芦苇丛逃命的时候。 什么都看不见,绝望在心底蔓延,最终坠入深渊。 那样的感觉,深入骨髓。 “姝兮,你怎么了?”秦意之察觉到秦姝兮的不对劲,声音有些急促。 秦姝兮听着他关切的声音,心底漫漫涌起一股力量,咬了咬唇。 “没什么,我这就下来。” 她提起裙子,小心的沿着台阶迈步,直到一双手抬到她面前。 “把手给我。” 男人的声音如泉水般漫过心头,顷刻磨洗掉她心口涌动的黑暗与惧意。 秦姝兮将手递给秦意之,下一刻,她的腰身,就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拥住。 熟悉的墨竹香气蔓延在鼻尖,她被他勾入怀中。 “怎么半天不下来,嗯?” 秦姝兮摇头,心口的沉闷散去,“我没事。” 秦意之将皇帝重新在身后背好,又俯身在秦姝兮的唇上一啄,拉紧了她白玉似的小手,“别怕,有我呢,下次要是怕,我就抱着你下来。” “谁怕了!”秦姝兮撇头,不愿让他担心,将自己的局促敛入眼底。 秦意之牵着她一路前去,唇角勾出一道极浅又宠溺的弧度。 “有时候,我倒真希望,你肯像个小姑娘一般倚靠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他孤军涉险,让他胆颤心忧,生怕伤了她,吓着了她。 秦姝兮不说话,小手勾着他的指尖,跟着他一路穿过漫长的密道。 黑暗笼罩一切。 她忽的想起,上一世,她在这楚国深宫中如履薄冰的几年。 为北盛澈战战兢兢的打探消息,保持着东宫太子妃的威严,可在背后,却如同一只看家的鹰犬,得不到他任何垂怜。 漫长的冬夜,就像此刻的黑暗一般,让她窒息。 而此时,她跟在这个男人身旁,哪怕身处险境,却依旧心安。 她想起曾经的那一世,忽觉恍然如梦。 只有此刻,跟在他身边,才是安心的。 她竟不再厌恶这样的环境。 原来,并非她讨厌黑暗的一切,而是因为讨厌看不到光明。 此刻,她身边的男人,才是救赎她的那道光。 听着他们并肩走在这密道里回荡的脚步声,秦姝兮唇角微勾,有什么情绪缓缓释怀。 “比起做你手中呵护的娇花,我宁愿做一匹与你独步天下、并肩作战的野马。” 她知他心怀天下,将会成为楚国的英雄。 既然这一世可以重新选择,那她必定会陪他,将这一生过好。 秦意之步伐微微一顿,心口蔓起巨大的感动,伸手将秦姝兮揽入怀中。 黑暗中,他的薄唇飞快的擦过她柔软的唇瓣,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暗哑,“忽然说这样感动的话做什么,是生怕我在这暗道中不会做什么,嗯?” “你——”秦姝兮脸颊微红,伸手推开了她,神色略窘迫。 “别闹,皇上病情耽误不得,我们还是快找通道吧,这里怪黑的。” 秦意之低笑一声,伸手将她拉好,往前走去。 黑暗中,她听到男人几乎含着笑的欢愉声音—— “姝兮,无论你做不做我掌心的娇花,我是不是你的英雄,这辈子,都不要想再从我身边逃离了。” “你刚刚说的话,我可都记下了。” 她这样好,他是一刻也不会再放开她,恨不得天天与她私磨在一起。 虽然上次好事未成,但这次朝局安稳后,他势必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晚一天都不行! 他们继续往前走了会儿,穿过一间暗室,秦意之像是很熟悉一样,自然的在一个暗室里找到了蜡烛点燃。 漆黑的暗道这才明亮了些许。 秦姝兮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蜡烛?” “这间暗室跟别的地方设计都不一样,显然是用来存储所用。” 秦意之给蜡烛找了个罩子安好,继而放到秦姝兮手中,“拿好蜡烛,我带你们出去。” 紧接着,他背着皇帝,又拉着秦姝兮,穿过层层暗室,一路顺畅的来到一道笔直的长道上。 秦姝兮隐约可见光明,有些欣喜道:“可能快出去了。” “嗯,走吧。”秦意之又将皇帝往上背了背,秦姝兮也帮他扶着皇帝。 直到逼近出口,到了一处半高的台子上,秦姝兮往后望去,才发现,他们所穿过的层层密室,像是一道迷宫一样。 应该是为了防止搜捕特意建造成这样的,寻常人进去,怕是没有一段时日是出不来的。 可偏偏,秦意之轻车熟路的带他们走了出来。 秦姝兮蹙眉,心口涌起一团迷雾。 她在宫中来来回回这么多次,都不知道里面有这样一条密道。 可秦意之却对皇宫,近乎了如指掌。 甚至还知道密道怎么走。 那这皇宫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秦意之的实力强悍,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凡夫俗子。 他,真的只是北慕宸的一个部下吗? 秦姝兮狐疑间,他们已经从密道走出。 更令她吃惊的是,密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处极为荒凉的废弃寝宫。 宫中废弃的地方,只有一处—— 竟是九皇子母妃的寝宫! 秦姝兮本来还不相信,可此时四下一扫,只见殿中废弃的地方,悉数都是妃子的旧物,甚至有个牌匾上,还刻着“容妃”二字! 容妃——就是九皇子的生母! 秦姝兮怔在原地,看着秦意之的神色越发深谙。 却发现,秦意之站在密道门口,淡淡望着外面,深谙的眸中一瞬间涌起万千情绪,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起来,神色也变得有些紧绷,像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秦姝兮敏锐觉察,立即拉住男人的衣袖,“你怎么了?” “没事。”秦意之敛起眼中情绪,只一瞬,便恢复如常。 秦意之将皇帝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榻上,在殿中巡视一圈。 秦姝兮以为他在找什么,谁知下一刻,更令她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秦意之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子,缓缓的吹起。 不多时,那荒废的殿宇门口就来了两个拿着扫着和水盆的太监。 他们兴冲冲的跑进来,见到秦意之一张易容的脸,不由有些错愕,但眸光落到秦意之手上的赤色血扳指时,神色赫然一凝,立时认出了他。 倏地,他们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 是殿下! 殿下回来了! 这么多他们一直在暗处行事,没想到殿下突然亲自来找他们,必定有大事,他们终于可以为殿下效力了! 下一刻,两人就扔下手中的东西,朝着秦意之就跪下,“殿下……” 第361章 姝兮,你躲什么 二字还没从口中出来,他们便见秦意之黑眸微眯,重重的咳了一声。 二人立刻注意到秦意之身后还跟着人。 老太监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下,猛地打了个喷嚏,硬道:“您怎么在这?” 秦意之低咳了一声,眸光从老太监和小太监身上划过,冷声道:“你们找三个人,易容成皇帝,我,还有她的模样。” 秦意之一指秦姝兮,继续道:“然后换上我们的衣服,去皇帝的寝宫,顶替我们。” 男人言简意赅的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和要他们所做的事情。 秦姝兮在后面听着,本来还在担心,即使这些手下或许是九皇子的人,但此时就这么信了秦意之,冒充皇帝,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即便是九皇子亲自来,他们都未必有这个胆量去,更何况是九皇子一个部下在这而已。 可秦姝兮万万没想到的是,秦意之寥寥交代几句之后,那两个人竟然没有一丝胆惧之意,只是行礼道:“属下必定不负所托!” 两人走到皇帝身边,将皇帝的龙袍脱下,由于他们本身就穿着太监的衣服,所以便没找秦意之拿衣服。 秦姝兮找了间空房,准备将宫女的外衣脱下递给他们。 便在这时,秦意之推门走了进来。 秦姝兮下了一跳,下意识的护住胸口。 男人勾唇一笑,眼中的沉意散去不少,“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秦姝兮恼怒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来!” 秦意之笑着,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她,“你把换下来的宫女服给我,我拿给他们,这里我找到一些容妃曾经的衣服,你先凑合穿。” 秦姝兮一怔,捏紧了手中的衣服,“这是容妃的衣服,这不太好吧?” 她并无介意的意思,但到底容妃是九皇子的母妃,这件事若是让北慕宸知道,也不太好。 秦意之眼中浮起一抹深谙,转过身道:“她不会介意的。” 话落,他没等秦姝兮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秦姝兮心口泛起异样的感觉,看着男人的背影总觉得莫名沉重,似乎,从一踏入容妃的殿中,他便像是被一层乌云笼罩着。 难道,就只是因为他是九皇子的部下,而这里是九皇子母妃的寝殿? 那他这是种莫名的情绪是为何,因为爱屋及乌? 这么说来,他和九皇子的关系当真不一样…… 就在秦姝兮忍不住脑补出一大堆,而心思沉郁的时候。 殿中的两个太监很快找又找了一个人,照着秦姝兮他们三个人的模样化了妆,易好容,几人装扮成皇帝他们的模样,几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几人装扮好,便顺着密道离开了。 秦姝兮换了容妃的衣服出来后,从房间里走出,殿中已经恢复一片安静。 让秦意之十分意外的是,她的身形穿在这衣料中,竟然刚刚好。 秦意之看着她,眸色微微深了深,“容妃高挑,身姿极瘦,本以为你穿着会瘦,没想到刚刚好。” 秦姝兮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秦意之,“你似乎对容妃很了解。” 秦意之唇角微敛,下一刻,笑意张扬的道:“小爷我是谁,这世上哪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满不在乎又纨绔的模样,仿佛又回到昔日那个满身伪装的男人身上。 可这一瞬间,秦姝兮却莫名的,觉得他和北慕宸在重合。 一样的疏狂与放纵,仿佛天下之间,没什么可束缚他们的事,一些都尽在掌控。 可明明,他与北慕宸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张扬肆意,深情起来,却让她招架不住,既偏执又暖心。 而北慕宸,做事偏激,根本不顾她的感受,简直如疯魔一般。 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秦姝兮摇了摇头,将思绪冲散。 必定是因为在容妃殿中,竟让她产生了错觉。 但,无论如何,秦意之的实力,今日今日,都让她大开眼界。 能在皇宫里随意调遣人手,甚至能让他们去冒充皇帝,还能在暗道里游走自如。 简直是手眼通天! 但她又不由觉得诡异,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想什么呢?看着我发呆,要是想亲我,可以直说。” 秦姝兮怔然间,秦意之已经抬步走来,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俯身落下一吻。 秦姝兮耳尖微红,将思绪敛起,“谁要亲你了,还有正事呢!” 说着,她迈步朝殿内的皇帝走去,同时,拿出提早备好的药物开始研磨。 皇帝的症状并不好解,带并非不能解。 待她再次施针后,将毒素逼出,再以药草解毒,便可以醒过来。 秦意之也从殿中拿了些制药的工具走过来,给秦姝兮打下手,“殿中找到的,应该还能用上。” 秦姝兮给皇帝的几处大穴施了针,待皇帝气血稳定些后,便开口问向秦意之。 “你和九皇子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会这么重视你,连密道这样的事,你都知道?” 她不相信,以北慕宸那样的为人,能无条件信任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连宫中隐秘的事情都会说,而且秦意之还能这样随随便便的使唤北慕宸的势力,他们甚至对他唯命是从。 除非他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否则,当真很难让人相信。 秦意之心口一跳,黑眸中迅速涌动出一缕暗芒,面上佯装磨药,掩饰得极其平静。 怕是他今日做得太过了,引得她怀疑了。 不行,千万不能让她猜到自己的身份。 秦意之手中的动作停下,眸光落在秦姝兮娴静的容颜上,又很快移开。 最终,他沉吟道:“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容妃身边最信任的部下的孩子,当年,我父亲为救容妃而死,甚至为了北慕宸挡下一下致命一击,我们一族人都世代忠于容妃一家,忠于九皇子,所以他很放心,很多势力,也都交给我管辖。” 秦意之刚说完,便见床上的皇帝手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男人心口猛跳,他的父亲要是知道他这么瞎扯,怕是要被他气死了。 明明生父就在眼前,还要扯着弥天大谎。 秦意之当真是要被自己作死了。 他当初,怎么就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呢? 第362章 被追查到 完了,这么一来,他又不得不为了圆一个谎,又撒了一个谎。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秦意之这么说,秦姝兮的手指微顿,并未全信。 若他真是这样的身世,又怎么被阴差阳错带回侯府呢? 她摇了摇头,将脑中思绪挤出,专心给皇帝治病起来。 迟早,她会弄清楚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治好皇帝。 秦意之看着面前的人不再深究,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却越发觉得以后的日子要难上加难了…… 废殿里,秦姝兮专注而焦急的给皇帝诊治。 废殿外,百里玄风专注而亢奋的开始兴风作浪。 百里玄风拿着罗盘,一路来到北盛澈议事的大殿。 从宫变计划开始,北盛澈就叮嘱过他一定要多关注各种天象运势的变化。 在刚刚,他经过一场严密的推敲,算出宫中已有变动,便迫不及待的来汇报。 “殿下,老夫刚刚看了卦,这卦象上显示,将有变动,请殿下早做准备!” 变动? 北盛澈从椅子上起身,深谙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鸷的冷意,矜贵的衣袍随之摆动,更显冷意。 他看向手下林铮,“父皇怎么样了?” 林铮拱手道:“回殿下,尚且还在昏迷中,早上的时候,属下已经命人看过了,没有异常。” 北盛澈拧眉蹙起,眉眼间深沉冷戾,“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即刻带人,随本宫去看父皇!” 北盛澈很快带着几人入了皇帝寝宫。 寝宫里,皇帝依旧是满脸青黑,皮肤都透着苍白之色的昏睡着,宫中只有一个小宫女和太监守着,没有任何异常。 北盛澈直到亲眼看过皇帝,才算放下心来。 可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总是隐隐不安。 出了皇帝寝宫,北盛澈便开口对林铮道:“再安排些人,加强全宫上下的巡逻,戒备起来,任何可疑人员,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让少将军那边也盯仔细了。” “是!”林铮立刻安排一队人马离开。 乌云笼罩在皇宫上空,冷风吹起男人矜贵华丽的衣袍,可还是有什么重重围绕在心口一般,经久不散。 北盛澈响起百里玄风的话,忽而挑了挑眉峰,眼底涌上一抹暗芒:“来人,随本宫一起巡查。”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决定带着人一个个寝宫盘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变故的人和事。 林铮又安排了一队侍卫,跟在北盛澈在皇宫大大小小的查看起来。 宫中很多都是妃嫔的住处,北盛澈便以搜找宫中丢失宝物为由,逐一排查起来,用了大半天,也没见哪处有什么蹊跷之处。 不知不觉,众人就绕道了一处废殿。 林铮提醒道:“殿下,这是九皇子母妃生前殿宇,已经是一处废殿了,不会有人的,平时这边也是阴凉的很。” 北盛澈淡淡的打量着殿宇四周,已经衰败无比,透着森森凉意。 他启唇,忽而说道:“进去看看。” 男人缓缓抬步,朝着殿宇深处走去,一路侍卫顿时包围废殿。 废殿中最偏的浴房中。 秦姝兮正在给皇帝诊治,丝毫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经过施针和药物的浸泡,皇帝已经逼吐体内的一部分毒素,已有转醒的迹象。 秦姝兮笑了下,刚要朝秦意之开口,忽见男人面目冷峻的走来,一把拉起她,低声道:“有人查过来了。” 秦姝兮赫然一惊,皇帝还没有治好,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皇帝! “去暗道里。”男人话音刚落下,便听殿中已有脚步声响起,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秦姝兮与秦意之对视一眼,迅速拿起手中的东西,顺便背起皇帝。 他们刚要从房间门口跑出,便听到门口有人说话道:“殿下,外面都搜找过了,没有什么人。” “那这间呢?”北盛澈森冷的声音陡然响起。 秦姝兮和秦意之对视一眼,便听有侍卫回道:“回殿下,这间似乎是浴室,还没有查呢。” “查!” 一字落下,一抹慌乱从秦姝兮的眼底划过。 下一刻,她的腰身就被身旁的男人一把勾起,纵身从窗户跃出。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被猛地踹开,一个侍卫走进,北盛澈也随之迈步。 秦姝兮与秦意之带着皇帝落入窗外的地方,恰好是一处空心的草垛,旁边有几个废弃的竹筐,动静很轻,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处,秦意之大手一勾,带着秦姝兮和皇帝藏入了草垛中。 藏在草堆里,他们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房中的一幕。 “殿下,这里有血迹!”一个侍卫指着地上的殷红印迹查看起来,“是新的血,这有人来过。” 北盛澈眸色一寒,抬步朝那处走去,声音也跟着冷起来,“查!” 一众侍卫掏出了刀剑,在容妃的废殿中仔细的搜查起来。 侍卫们提着刀剑就是一通乱捅,锋利的刀剑很快就将殿中一切弄得凌乱起来,瓷器散落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容妃旧时的衣服也被他们弄出来,散落在地上。 一件件的扯开,裂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草垛的空隙中,秦姝兮猝然绷紧呼吸,朝秦意之看去。 只见,男人长臂绷紧,黑眸紧紧盯着外面的人,涌出滔天恨意,周身的戾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几乎都要控制不住。 秦姝兮赫然想到,他说过,他们一族都效忠容妃,受过容妃很大的恩惠。 如今,恩人的旧物被毁,他却又不得不忍住这样的屈辱,守着她与皇帝。 这一瞬间,秦姝兮几乎相信,如果他是自己一人,必定要将外面的人都诛杀殆尽。 悲悯蔓上心头,秦姝兮下意识抬手,抚摸在男人的手背上,将力量传递给他。 秦意之低眸,攥住她柔软的小手,将眼中惊涛骇浪压下。 也就是在这瞬间,一把长刀赫然扎进他们藏身的草垛中! 冰冷的刀锋倏然横在两人之间,距离秦姝兮不过分毫的距离! 秦意之骤然白了脸,秦姝兮亦出了一身冷汗。 头顶传来侍卫的交谈声—— “真奇怪,这废殿中好端端的怎么放了这么多草垛,容妃生前不会失宠到连炭火都用不起吧?” “有时候附近值班的小太监来殿中休息,为了舒服点,就搭了个草垛呗,查查看吧。” 另一个侍卫拔了长刀,胡乱的捅起来。 瞬间,锋利刀刃便朝着秦姝兮身旁的皇帝刺去! 秦姝兮心口狂跳,几乎本能的用身体挡住皇帝。 眼看刀锋便要刺进她的胸口,秦姝兮近乎认命的闭上了眼…… 第363章 秦姝兮,我真饶不了你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她睁开,便对上一双几乎要喷火的眸子。 秦意之一手抓住了那把长剑,鲜血,骤然渗出。 时间一瞬静止。 秦姝兮的心一下提到胸口。 那侍卫嘿了一声,“我这刀好像卡住了。 另一人狐疑起来,“草垛怎么会有东西卡住刀,扒开看看!” 两人靠近草垛,便听林铮从不远处走来,挑眉问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刚刚我这刀卡在里面了!” 那人回答间,秦意之眸色一变,迅速放开长刀,带着秦姝兮和皇帝悄然往一侧移去。 也就是在这片刻间,卡住刀的侍卫又狐疑了一声,用刀再次捅了捅,几乎要将秦姝兮方才所在的地方捅出一个窟窿来。 却是什么也没捅到。 侍卫惊奇的道:“真是见了鬼了!刚刚不知撞到什么上,这会又没事了!” “走吧走吧,怪吓人的,听说这殿里常有怪事传出,别犯了什么忌讳才好!” 两人的步伐离去,林铮也没有再揪着。 秦姝兮这才松口气,担忧的朝秦意之看去。 男人眸色泛着霜寒,阴沉得像要将她撕裂一般。 秦姝兮抿唇,带着一丝讨好和担忧,去查看秦意之大手上的伤势。 却不料,她刚拉住男人的手,皇帝的身体却猛然动了一下,一下便碰到草垛中的东西,霎时发出不小的响动。 但仅仅抽搐了这么一下,皇帝便又陷入昏睡中。 原本离开的两名侍卫瞬间停住步伐,面面相觑,“好、好像……有东西!” “怎么回事?”本就没走远的林铮快步走来,望着两人诡异的神色。 侍卫立刻指向草垛,“里面有东西!” 闻言,一身华服的北盛澈却是率先走来,面色阴沉的看向草垛,一步一步靠近。 林铮等侍卫也纷纷围拢过来,抽出了长刀,高高举起。 半晌,北盛澈在正对秦意之所在位置停下,一双阴鸷的冷眸霎时眯起。 秦姝兮咬着唇瓣,心口狂跳,一股冷寒之意顺着脊骨蔓延。 秦意之沉了沉眸,不动声色的抽出腰间的长刀,同时伸手将秦姝兮勾入怀中。 只隔着一道薄薄的蒲草,稍有动静就会被发现。 气氛紧绷到极致。 北盛澈道:“拿火把来。” 秦姝兮赫然一惊,他竟是要点燃这草垛! 林铮很快将一束火把拿来,耀耀的火光照亮了北盛澈阴鸷的神色。 “点!” 随着这一字落下,秦姝兮浑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一处,一股逼近死亡的决然从眼中迸发而出。 她的眸光落到身旁的男人身上,秦意之眼神阴翳,长刀已出,周身戾气沉沉。 秦姝兮抿唇,若不能脱困,她与他死在一处,便也无妨。 侍卫举着火把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他一俯身,秦姝兮几乎能感觉隔着蒲草涌上的一层灼热。 便是在这火光电石间—— 一只老鼠突然吱吱一声蹿了出来,紧跟着,草垛后闪过唰唰唰的几声。 一只野猫随着就追出来,像是潜伏已久! 野猫一个飞扑就捉住老鼠,瞬间,老鼠在它的口中皮开肉绽,殷红的血迹喷洒一地! 这血迹,竟与浴室如出一澈。 野猫几下吞了老鼠,受惊一般看向举着火把的侍卫,仓皇逃离。 殿中忽而一片死寂,都被这猫捉老鼠的闹剧弄得啼笑皆非。 唯有北盛澈阴鸷的眼底涌动一丝薄怒,划过嫌恶与躁意,这才消散了其中的疑虑。 林铮恍然道:“那浴室的血迹,可能是猫捉老鼠所留下的,这废殿常有野猫和老鼠出没,让殿下受惊了!” 北盛澈狠狠看了一眼草垛旁两名侍卫,低斥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林铮连忙取来绢帕给北盛澈净手。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头领快步走进,朝北盛澈行礼道:“殿下,少将军那边刚刚传了消息,秦意之的大军在京外戍守,暂且没有什么动静。” 北盛澈拿起绢帕,不紧不慢的擦了手,狭长的眸中捋过一丝惊异。 “他倒是难得老实,但不可轻敌,让姜政盯紧了大军的动向,秦意之手里数十万的军队,不可小觑。” “还有什么消息?” 那侍卫便又道:“没有其他的消息了,但属下巡视各宫的时候,却发现岚贵妃有身孕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一直藏在宫中没有出去。” 北盛澈冷眸一凝,手指也微微顿住。 “怀孕好几个月,竟然不上报宫中?” 北盛澈眯眸,划过一丝危险,不知想到什么,一掀衣袍,男人抬步离去。 林铮便带着队伍也跟在北盛澈身后,很快离开。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刚从容妃殿中离开,秦姝兮和秦意之便带着皇帝从草垛中出来。 两人将皇帝扶好,安置在榻上,秦姝兮便手忙脚乱的拿起药瓶,握住秦意之的手要给他上药。 秦意之冷着脸不说话,秦姝兮知道男人气什么,有些心虚,声音带着一丝哄诱的意味。 “我知道错了,刚刚不该胡乱档剑,但皇上也不能有事,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么!” 秦意之面色阴沉,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没等秦姝兮包扎完,便一手夺过棉布,自行缠绕起来。 秦姝兮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声音透着一抹焦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刚刚听见了吗,岚贵妃被发现怀有身孕,我怕她会出事。” 秦姝兮黑眸中尽是担忧,“你能不能派人给岚贵妃送封信,让她稍安,不要冲动行事?” 秦意之包扎的动作微停,凤眸涌动,伸手就拉住她的手腕,声音透着恼意,森冷无比。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拿我之前的话当耳旁风,嗯?” 秦姝兮咬唇,清眸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皇上是个好皇帝,我不想要万民失去他,更何况,皇上也是别人的父兄,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失去他。” “那你就敢让我失去你,嗯?” 秦意之突然发了怒,伸手就将秦姝兮压在墙壁上,眼中仿佛蹿起两簇火苗一般。 他拉住她的手腕,狠狠攥着,“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说的话当回事!你……” 男人话没说完,就被秦姝兮忽而用力一拉脖颈,封住了所有的话。 秦意之一怔,伸手就要推开她,秦姝兮却紧紧地看着他,道:“你不许生气,等这事之后,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你要干什么我都依你,我们先去救岚贵妃,嗯?” 温软的语气消弭了秦意之不少怒火,眼下也不是纠结此时的时候,他自然知道当以大局为重。 可他心口就是藏着这么一股怒火。 秦意之咬了咬牙,对上她如古井般的眸,俯身狠狠咬了下她的唇瓣,这才道:“秦姝兮,等安定后,我真饶不了你!” 第364章 替她更衣 她咬唇,“好。” 男人再次拿出怀中的哨子吹起,不多时,便有伪装成太监的手下,很快赶来。 秦姝兮匆匆写了封信,说明现在的情况,让侍卫交给岚贵妃。 那人领命离去,秦姝兮这才缓缓松口气,继而走向秦意之,将他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认真的包扎起来。 “希望岚贵妃能沉住气,若我们想斗赢,恐怕还需岚贵妃的帮助。” 秦意之深深看了秦姝兮一眼,将她拉住一把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声音低沉而晗带着无奈的薄怒。 “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冲在我的身前,听到没,嗯?” 秦姝兮点头,刚要开口,忽而看到床榻上的皇帝手指动了下…… 就在宫中情况紧张到极致的时候,岚妃也险些沉不住气。 方才宫中一阵搜查,她被发现怀孕多月未报。 吓得宫中的婢子嬷嬷都跪了一地,求太子的人饶过岚宫上下,生怕太子迁怒连累到腹中胎儿。 岚妃久居宫中,是何等精明的人。 如今北盛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搜宫巡查,说明皇帝恐怕已经不行了,这皇宫内外,怕是都被北盛澈和将军府的人重兵守住了。 太子的人一走,孙嬷嬷便忍不住劝道。 “娘娘,您腹中尚有胎儿,便是为了这孩子,可一定要忍住啊,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还忍什么!”岚妃一下气得站起,“如今太子的人都猖狂成这样,分明是要逼宫了!” 她怀孕被发现就被发现,可现在她儿子、儿媳都在牢中关起来了,若是东宫逼宫称帝,她的孩儿,首当其冲! 孙嬷嬷连忙扶住岚妃,“娘娘慎言,小心动了胎气!” 岚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口突突直跳,咬牙切齿道:“不管了,若是十一有什么闪失,本宫就冲出去和他们拼了!本宫就算势单力薄,但若是死在了这宫里,太子想要明正言顺的继位,必定也会让人诟病!” 孙嬷嬷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娘娘不可啊,现在门外都是太子的人,切莫冲动行事!” 孙嬷嬷话音刚落,便又一个太监端着羹汤俯身走了进来,“娘娘,您要的甜枣汤到了。” 岚妃和孙嬷嬷相视一眼,她们都没有要过甜枣汤。 岚妃刚要说话,便见小太监朝门口看了一眼,趁着没人注意到,从袖中拿出一纸书信,悄然塞入岚妃手中,低声道:“是誉王妃派小的来的。” 岚妃一听,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神色都紧绷起来,配合着小太监道:“你把汤放在这里,本宫会喝的。” 小太监从殿中走出后,孙嬷嬷立时以给岚妃更衣为由,将无关紧要的人都轰了出去。 殿中安静下来,岚妃打开秦姝兮给她写的书信,脸色骤然一变。 她绷紧着神色,拉住孙嬷嬷,压低声音道:“誉王妃和她二叔秦监察史都悄然进宫了,她告诉我们还有转机,不要冲动行事,让本宫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孙嬷嬷一怔,神色有些复杂,“这么说,皇上或许还有救?誉王妃为什么突然找娘娘?” “还有一事。”岚妃紧紧拉住孙嬷嬷,将她拉到耳边道:“誉王妃信里说需要一味叫苏钱子的药,这药极其贵重,刚好前几个月皇上把它赐给本宫调养身体,本宫一直没舍得用,誉王妃想从本宫这里取走,去救皇上。” 孙嬷嬷心口一下提起,压低声音道:“誉王妃是想和娘娘联手?娘娘,这个时候,宫中的人都想着如何自保,万一被发现,必然会被处理的,娘娘要三思啊!” “你先下去吧,容本宫想想。”岚妃的脸上浮起一抹复杂。 孙嬷嬷起身,离开了殿中。 岚妃看着信件,心绪万千。 若是与誉王妃联手,她便多了分可以保全十一的希望,可皇宫如今大局都被太子那边的人把持住了,她此时根本不知道誉王妃他们什么情况,若是他们败了,她这么一来,反而会牵连十一…… 岚妃捏着信纸,太过激动,连手指都不由有些颤抖。 半晌,她将信纸点燃,准备烧毁。 然,就在这时,一道张扬阴鸷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你们家娘娘呢?” “少、少将军,您怎么来了,我们娘娘在换衣服呢!”孙嬷嬷声音有些颤抖,故意扬起声来提醒岚妃。 岚妃手一抖,几乎要拿不住信件,硬生生咬牙,将那信件飞快往火中一压,火苗几乎舔上了她的手心。 就在这刹那间,岚妃的寝宫门就被姜政一脚踹开。 孙嬷嬷惊吼一声,“少将军不可,这是我们娘娘的寝宫、是寝宫啊!” “滚开!”姜政一脚将孙嬷嬷踹翻在地,抬步走了进来。 他四处一扫,眸光落在静坐在桌前的岚妃身上,阴鸷的眉眼间多了一丝邪气。 “听说岚妃有孕,本将军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看望岚妃的。” 姜政的目光在岚妃身上游走一圈,虽说岚妃已经生过十一皇子,但年纪并不大,身姿保养的也是极好,三十多岁的女人,更是独有一番风韵。 听说,这些年,岚妃在宫中并不受宠,但权利却不低,现在更是几乎要盖过皇后。 漂亮的还有权利的女人,又是这般傲骨难训,他偏偏喜欢这种感觉的。 姜政慢悠悠的抬步走进岚妃,舌尖抵了抵腮帮,忽而闻到一股烧焦的气息,饶有兴致的问道:“不是说,岚妃在换衣服么,这殿中怎么闻着有股烧焦的味道?” 岚妃冷冷的看着姜政,白净的脸上添了一抹寒意,却并不说话,冷傲的眉眼睨着姜政,嫌弃与轻蔑皆有。 姜政对上那样的神色,忽然来了兴趣,他摸了摸手中的活人骨,倏然自腰间掏出匕首,隔着长桌,挑上岚妃白净的下颌。 “本将军问你话呢!” 孙嬷嬷吓得要死,跪在地上爬了过来,哀戚戚的望着姜政道:“少将军饶命,我家娘娘的确是要换衣服,但是娘娘换衣之前都有个习惯,要用香熏一熏,今日不知哪个新来的婢子没将香料放好,烧糊了,这才有的胡味!” “少将军,我家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嗓子也发了炎症,说话不太方便,请少将军见谅!” 孙嬷嬷生怕岚妃性情太刚硬,得罪姜政,引他误会,头都磕得碰碰响。 姜政笑了,眉眼中煞气尽显,“你这老奴倒是忠心,即如此,便服侍你家娘娘更衣吧。” 姜政音落,手突然一松,那匕首就顺着岚妃的脸颊堪堪划过,笔直的戳入桌上。 蓦地,上好的檀木桌便多了丝裂痕。 殿中,一片死寂。 孙嬷嬷吓了一跳,惊惶的望着岚妃和姜政,开口道:“老奴这就伺候娘娘更衣,还请少将军移到殿外稍后。” 姜政嗤笑一声,“本将军,何时说过要去殿外了?” 他身体前倾,撑在檀木桌上,笔直的望着岚妃,“娘娘要是怀孕不方便,本将可亲自帮娘娘更衣……” 第365章 讨个媳妇 “放肆!” 岚妃瞬间捏紧了手指,抬手就抄起旁边的砚台,朝着姜政脸上砸去。 姜政只偏头一躲,就避开了。 他绕过长桌上前,一把拉起岚妃,大手勾起她的下颌,笑得猖狂,“娘娘这么凶,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要是动了胎气,小产了,本将可不负责。” 说着,他还伸手拍了拍岚妃微拢的小腹,笑得更加猖狂。 岚妃手指几乎要扣进掌心,克制住心底的愠怒道:“少将军不戍守皇宫,来本宫殿中,究竟要做什么!” 若非誉王妃在信中告诉她要忍一时,她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容不得这腌臜的人羞辱。 姜政漫不经心的撩起岚妃垂落肩头一缕发丝,另一手摸着腰间的活人骨手串。 “十一皇子在牢中受苦,本将同朝为官,自然是要多照拂一下他的母妃了,但本将看岚妃似乎不太欢迎本将的样子,怎么连盏热茶都没有呢?” 孙嬷嬷立刻哀嚎道:“少将军息怒,老奴这就去备茶,请少将军别为难我家娘娘!” 孙嬷嬷很快就端上一盏热茶到姜政身前。 姜政却没有接,笑吟吟的看着岚妃,“岚妃娘娘,十一皇子如今由本将看押,本将如何待他,可全看你的心意了。” 一句含着威胁和挑衅的话,倏地让岚妃脸色一白。 不行,十一还在他手里,不能惹怒他。 岚妃吸口气,咬住红唇,忍住心中不甘,接过孙嬷嬷手中热茶,端到姜政身前,“是本宫招待不周,还请少将军见谅。” 姜政阴恻恻一笑,“娘娘就这么敬茶,真是没诚意。” 岚妃咬唇,一抹红晕飞上眼角,单膝跪在地上。 姜政扫她一眼,却道:“双腿。” 岚妃端着茶盏的手一紧,将心中万千情绪咽下,旋即双腿跪了下去,再次道。 “请少将军用茶。” 孙嬷嬷不忍的移开眼。 姜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忽而一口喷到了岚妃的脸上,紧接着,他手一歪,一盏热茶就朝岚妃洒了上去! “啊——” 岚妃惊惶的捂住胸口,白皙的脖颈都被烫出红晕。 姜政故意呀了一声,阴鸷的笑了,“本将军手抖,不小心烫坏了娘娘,娘娘可要见谅。” “不过娘娘这么细皮嫩肉,烫坏了就不好了,还是早些更衣——” 姜政音未落,大手突然扣住岚妃纤细的脖颈用力一扯,半边衣服都被他扯下! 刺啦一声! 岚妃的锁骨都露了出来! 岚妃脸色煞白,浑身一抖,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怒意。 “姜政!”她伸手就拔出头上的簪子,要朝姜政就刺了去! 姜政躲慢了一步,发簪擦着他的脖颈落下一道极浅的血丝。 姜政眼神变了,忽然自腰间抽出了刀。 宫中立时跪倒一片,宫人们都几乎看不下去。 “少将军不可!”姜政的心腹侍卫走出,与他附耳道:“出来前,大将军叮嘱过,现在皇帝还没有断气,少将军切莫冲动行事,等江山易主,少将军想怎样都可。” 姜政舔了舔唇瓣,淡淡扫了眼花容失色的岚妃,不紧不慢的将刀按回。 “行吧。” 反正他现在除了那寡妇小王妃,看谁都觉得一般,等江山易了主,他就把誉王妃抢过来,好好玩玩! 话落,姜政没再看岚妃一眼,只命人看紧岚宫,便带人走了。 孙嬷嬷立刻拿了衣衫披在岚妃身上,心疼的抱住自家主子,眼中都含着热泪。 “娘娘,这少将军太不是人了!” “孙嬷嬷……”岚妃这才恍若缓过神来一般,紧紧捏着她的手,“你去,现在就让人把那支药材送给誉王妃!” 孙嬷嬷一怔,“娘娘这个时候,咱们真的要和太子对着干吗?” 岚妃紧紧咬牙,凄厉的眸中透出一抹坚毅之色,“对,我们必须救皇上,江山绝对不能易主!” 若是落在了姜政这样的人手里,楚国亡矣!十一也别想活! 皇帝绝不能有事! 月上树梢,飞鸟归巢。 就在姜政与太子等人严守皇帝寝宫之时,皇帝本尊已在容妃的废殿中醒来。 “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姝兮一面给皇帝喂着汤药,一面又给他仔细把了脉。 皇帝靠在新收拾出来的干净床榻上,点了点头,喝了汤药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认真的打量着面前,为他悉心诊治的秦姝兮。 “姝兮啊,朕能醒过来,多亏了你和秦爱卿了。” 秦姝兮将药放在一旁,一下跪在了地上,郑重扣首道。 “姝兮擅自做主,将皇上带出宫中,还与二叔私自进宫,还请皇上责罚。” “要罚就罚我,又不是你的主意。” 这时,秦意之从后走面走出,手中还端着食物。 皇帝看到秦意之逆光站在阴影里的刹那,浑浊的眼中忽而亮起一道光。 那俊美无俦的少年,此时站在容妃故居中,模样竟有几分与容妃重合,就连那双笑得深不见底的眸,都如出一辙。 “这……”皇帝猛地激动的坐起,这片刻间,秦意之已将食物放下,一掀衣摆,跪在秦姝兮的身旁。 “皇上,带您出宫,是臣的主意,与姝兮无关,皇上若罚,罚微臣便是。” 皇帝低咳一声,颤着身体就朝两人伸手拉去。 秦姝兮和秦意之忙一左一右扶住皇帝。 皇帝拍了拍他们的手,灰白的脸上慨然道:“是你们救了朕,朕罚你们做什么?都起来!” 两人起身,皇帝掩唇咳道:“若不是你们,朕恐怕便要被将军府那些人蒙蔽视听了!” 秦姝兮已经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皇帝自然也反应过来。 先前在宫中。他这身体就病得很奇怪。 再加上他昏厥前,姜邵武拿出了一份十一皇子妃的罪证,这些事出现的未必太过巧合。 果然,他一昏迷,姜邵武就假传圣旨,围了寝宫,与太子一起,几乎把控了整个朝堂。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帝深深蹙眉,狠狠一拍床榻,“将军府一党竟敢假传圣旨,罪不可赦,朕定要将他们好生问罪!” 秦姝兮连忙扶住皇帝,见他心中已有决断,便趁机言道:“皇上,皇上息怒,先要保重龙体才是,但当时情况复杂,十一皇子妃心性纯良正直,绝非会轻易叛国之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十一皇子向来忠心,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现在皇上病重,把控朝政的人却是太子殿下……姝兮无意干政,但眼下之况,还请皇上圣断!” 皇帝闻言,深深敛眸,浑浊的瞳孔中多了一丝愠怒与复杂,“此事,朕的确要好好想想了!” 秦意之见皇帝脸色不好,深黑的眸底划过一抹凝重,但面上却是笑得一脸痞气,道:“皇上放心,如今虎威将军的十万大军被大将军拦在京都之外,等您身体好起来,臣便与虎威将军前后夹击,到时候,大军定将这些对您不忠之人狠狠收拾了!” 秦意之说的好像斩杀个小兵小将一般简单,那样肆意的少年姿态,不由将皇帝逗笑了。 皇帝看着他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朗声道:“不愧是朕看中的好儿郎,朕没有看走眼!日后好好给建功立业,兴盛楚国!” 秦意之拱手,一双黑眸耀耀,比星光更亮。 “臣定会竭力挽救局势,必定不会让皇上失望,到时候,臣还要跟皇上讨个恩典,娶个好媳妇儿呢!” 第366章 他跟容妃长得好像 皇帝大笑一声,“好,等日后,你若看中哪家姑娘,朕给你赐婚!” 秦姝兮一下捏紧了手指,幽静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 她将心口的情绪压下,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抿唇道:“那皇上这几日便先在这容妃殿休息,姝兮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侍女,这里都是姝兮临时打扫的,委屈皇上将就了,但这几日,姝兮必定尽心照顾好皇上。” “不委屈,这里甚好,十几年前,朕最喜欢的就是容妃殿里,安静,能养心。” 皇帝说着,目光突然就落在了秦意之刚刚摘来的冬枣上,忽而凝了凝。 秦意之上前,将冬枣放到皇帝的身前,眸光晦暗不明道:“臣方才在殿中采摘的冬枣,这枣子也能养身,皇上多吃些。” “没想到,这么多年,这枣树,竟还活着。” 皇帝的声音忽然有些飘忽,像是触动了什么陈年往事一般。 他的目光在容妃殿中四处扫视了一下,眸底越发遗憾与复杂。 容妃殿中的枣树,是当年他与容妃一起亲手种下的,当年一直没有结果。 如今这红润的枣子,竟是由秦意之摘来的。 皇帝不由想起他早去的老九,若是老九还活着,必定也是如秦意之这样的俊朗少年。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秦意之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此时在这殿里,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皇帝深深叹口气,拿起一颗冬枣放入口中,自嘲般的说道:“都是命啊。” 秦姝兮有些莫名,但也隐约猜到,皇帝与容妃必定是与常人不同的,这里或许还有什么故事吧。 秦意之却听懂了皇帝未尽之语,一贯在脸上的风流笑容忽然敛起。 他的黑眸变得深邃而复杂,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抚摸上那赤色扳指来。 几人谈了一会宫中的事,简单制定了下之后的打算,秦姝兮为皇帝又施了针,皇帝便先躺下了。 “皇上睡下了,我们去外面说。” 秦姝兮收起银针,正准备迈步,忽而看见身后的男人,正定定的盯着床榻上睡颜安静的老者,那样的神色,竟如有千言万语一般。 她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出去吧。”秦意之感觉到秦姝兮的打量,瞬间敛起神色,将眼底的复杂悉数压下,牵起秦姝兮的手朝外殿走去。 秦姝兮也拉住秦意之的手,问道:“现在我们该如何?” 秦意之望着幽幽夜色,缓缓道:“宫里那边他们暂且拖住了,但皇上这几日若迟迟没有‘出事’的话,北盛澈必定有所动静。” “你是说,我们先等北盛澈动手,拿到证据,然后一网打尽?”秦姝兮几乎很快便猜到男人想要做什么。 秦意之不置可否,忽而将她的腰身拉近自己。 耀耀星光下,男人低头抵上她的鼻尖,温声亲昵的出声:“姝兮,皇宫很快就会有变故,凶险万分,我想等皇上好些,就将你送出宫去。” 想起这两日惊心动魄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他是当真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冒险了。 秦姝兮神色微变,伸手就要推开他,却被秦意之用力扣住腰身。 她知道打不过他,只能瞪向他,幽静的眸中一片深谙。 “秦意之,你不要想再甩开我,我既然跟你进了宫,就没想过一个人离开。” 她何尝不知,往后他们即将面临的局面是何等艰险。 但若让她一人留下他独自面临那一切,她做不到。 秦意之早就意料到她的反应,无奈一笑,大手直接将她的后颈一带,重重压在自己的肩头。 紧接着,男人又觉得不够似的,轻轻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姝兮,让我抱会儿。” 第一次,秦姝兮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疲惫的意味。 但直觉告诉她,他并不是因为那未知的危险,与即将发生的战斗而疲惫的。 他是未来的摄政王,更是楚国的英雄。 这些,在他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他这般低落的情绪又是为何? 难道是和皇帝与容妃有关? 也很奇怪。 容妃对他而言,应该只是恩人,难不成,他真的是因为北慕宸的原因,而站在他的角度替他难过?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 一丝心疼与费解蔓上心头,秦姝兮伸手拍了拍秦意之的后背。 等她出宫,定要将他与北慕宸之间的关系弄清楚,不管有什么,她都会陪他一起面对。 ——然而,现在的秦姝兮不会想到,就在不久的将来,当她真的知道秦意之和北慕宸之间的联系。 那场轩然大波之后,几乎要了秦意之半条命的人,是她自己。 秦姝兮将头靠在秦意之的肩头,望着漫天的繁星,忽而说道:“你记不记得,之前你还是玄凛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 “哪句?”他闷声问道。 “玄凛说:不开心,就吃糖。”秦姝兮道。 秦意之淡淡勾唇,配合着问道:“糖呢?” 男人话落,便见怀中的女子忽然从他的胸前抬起一双晶亮的眸,伸手用力将他的脖颈向下一扯,踮起脚尖就吻了上去。 温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秦意之一下变了神色,就在秦姝兮踮起的脚尖还没落稳时,他忽而长臂一勾,径直的将她的腰身抱起,用力的吻住。 他的大手灼热,托着她的腰肢,动作温柔而克制,可偏偏掌心却像藏了一团火。 墨竹香气铺天盖地的压下,秦姝兮的唇瓣都被他吻得发痛…… 第367章 造反 月色照人,漫天繁星将一对璧人的身影拉长。 许久,男人才克制住停下,低沉暗哑的换道:“姝兮。” 秦姝兮抬眸,一双眼睛透出微光,低声回应,“嗯。” 秦意之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 夜色静极,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心口的跳动。 “等一切的一切都结束,我们就公开,我一定补给你一场风光的大婚。” 男人黑眸灼灼,字字清晰,如泉水般冲进秦姝兮的肺腑间。 她的眸底有些湿润,哑声道:“好。” …… 东风渐起,长夜将尽,位于皇帝寝宫正上方的紫薇星却亮得惊人。 百里玄风看着黎明前的天空,深深蹙起眉心。 这天象之中,紫微星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发的明亮。 “不应该啊,按理说,本道下得毒,皇帝老儿这几天就该‘薨逝’了,怎么殿中还是没有动静?” 百里玄风本能的觉得不对劲,迅速来到北盛澈暂居的寝宫汇报。 “殿下,皇上那边还没有动静,而且老夫刚刚夜观星象,却发现,紫薇星更亮了,恐怕……有变啊!” 北盛澈本就因为这几日的事情昼夜难眠,此时一听,不由深深锁眉,薄唇掀起一道阴翳的弧度。 “父皇的身体,御医怎么说?” 百里玄风来之前特意询问过,便如实道:“御医说,还同前几日差不多,但好像精气神倒是比之前好了。” 闻言,北盛澈深沉的眸中倏然多了一丝决然的冷意。 他抬步走到窗前,一袭华丽的紫衣长袍披在修长的身上,黎明前最黑的寒夜笼罩在他上方,森气涌动。 “迟则生变,本宫才该是众望所归,若父皇始终不肯咽下这一口气,那只好由本宫亲自动手了!” 百里玄风一惊,迅速明白北盛澈的话中之意—— 太子,怕是要坐不住了! “殿下,您打算何时动手?” 北盛澈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攥起,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只是那惨淡的白色中,竟多了一丝迷蒙的红,像是血的颜色。 男人深望着那混沌一般的天际,下颌微抬,薄唇倏地溢出冰冷的指令—— “去拿本宫拟好的圣旨,通知朝中大臣父皇禅位,本宫,将在今日继承大统!” 从此,这楚国的天下,皆为他所有! “是!” 不出两个时辰,朝中百官,悉数收到了来自宫中的传召。 更由将军府的人,亲自将百官带入金碧辉煌的紫金大殿。 朝臣们像是预感到楚国即将变换的天,各个神色各异,身体像是一根绷紧的弦,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少数的人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的被带入宫中。 秦雍也在朝臣之列,与丞相府的人并列在前排,还有老太傅,都由将军府的士兵重点看护。 丞相与太傅,以及秦雍面面相觑,神色皆是难堪至极。 他们入朝为官多年,自问清廉,受百姓拥护、皇上信任,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北盛澈一纸令书,说是请重臣来宫议事,但这样的形势,不用想,也几乎可以猜到北盛澈欲行之事。 今日,只怕他们若是不肯拥护北盛澈,便别想活着走出这皇宫了! 秦雍抬首,望了望灰暗阴沉的天际,明明已经大亮,可天空却似乎蒙着一层灰白。 “秦侯爷怎么是这副表情,如今太子殿下主持朝政,你不乐意了?”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自秦雍身侧响起,正是得意忘形的百里玄风。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到吉时,就是殿下坐拥楚国江山的时刻。 届时,他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权势与名声皆在掌中。 至于秦雍,那个多次坏了他好事的誉王妃的亲生父亲,他不会轻易放过! 到时候,他就让殿下血洗这侯府,给他出口恶气! 秦雍不语,冷硬的脸上倏然多了丝刚正之气,深眸中更是对这神算子不屑一顾。 “本侯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只要是名正言顺,师出有名的诏令,自然臣服。” 秦雍一句话,让殿中更加安静,朝臣们不由对他高看了一眼。 百里玄风一噎,秦雍这话,暗指太子殿下私发诏令,并非命皇上授意。 他若此时反驳,便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若不反驳,便是默认。 百里玄风暗自咬牙,刚要开口,便见大殿之外,少将军姜政带着一排士兵拥护着北盛澈缓缓走来。 他眼中不由得意一笑,冷哼了一声。 秦雍、侯府、誉王妃……看你们还能得意多久! 一支整齐的列队,铿锵有力的步伐声倏然响彻大殿。 姜政带着士兵不动声色的将大殿围拢。 灰暗的天空下,被士兵围拢在中央的男人逆光而来,冷风吹在他身上,仿佛魔鬼降临人世一般,透着森森的寒意。 百官们瞬时色变,更令他们震惊的,更是北盛澈的装束—— 他一袭明黄长袍,头戴金龙玉冠,肩上纹绘着九匹神兽,中央俨然是一条神情威严的真龙! 这是龙袍! 北盛澈在紫金殿之上落定,睨睥着朝中百官,脸上是严肃到极致的威严与庄重。 “父皇如今病重,实感无法再主持宫中大局,未免朝中政事耽搁,已于昨夜,禅让帝位于本宫,自即日起,朕,便是这楚国新帝!” 北盛澈的话音落下,朝臣中便是一片哗然。 “不可能——”内阁大学士走出道:“皇上前几日尚且还康健,怎么会忽然病重,太子殿下这话不明不白,皇上怎会突然让位,这么说来,难以服众!” “就是,从前几日皇上便称病不朝,臣等都未能见到皇上一面,太子殿下突然主持大局,登基为帝,臣等实在不服,还请殿下让臣等见一见皇上!” 几位大臣见有人分辩,便立刻跟着附和起来,极其激烈,将几日被监视看护的怒意一并发难。 “放肆,紫金殿上岂容喧哗!”百里玄风立刻走上前去,站到北盛澈下首的位置,朝着朝臣们道:“殿下身为储君继承大统,乃是天命所归,哪容你们置喙!” 百里玄风说完,朝着北盛澈一拱手,一脸恭维的样子。 秦雍等人看不过眼,纷纷皱眉。 内阁大学士更是看百里玄风不顺眼,气得咬牙低斥。 “本官看你才是放肆,一届臭道士也敢在朝中耀武耀威,狐假虎威,就凭你一个惹人唾弃的蠹虫也想在朝中耀武扬威?本官……啊——” 内阁大学士话还未说完,眼前忽然划过一道寒光,他唇上陡然一痛,捂着嘴就跪到了地上! 姜政不知何时走到了大学士身前,抽了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低头一看,竟是血淋淋的半截舌头! 第368章 临死之人,猖狂什么 再看大学士,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似的,五官整个在脸上凸起,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僵直的跪在地上,还没叫出声音来,就砰的一声,疼晕了过去。 姜政将长刀收起,阴鸷森冷的哼了一声,“诸位要是长着舌头却不会说话,本将军不介意帮你们削了,省得留在嘴里占地方。” 殿中一片死寂。 秦雍只觉得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姜政这是……杀鸡儆猴! 北盛澈蹙了蹙眉,却没有多说。 他俯瞰着众臣,眼中寒芒涌现,忽而伸手,自袖中拿出一卷明黄的卷轴高高的举起。 “诸位大人可看清,这是何物?” 百官看清那东西时,皆是脸色大变,齐刷刷的就跪了下去! 这是……圣旨! 北盛澈满意的勾唇,将圣旨交给一旁的小太监宣读。 小太监将圣旨打开,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知天命将至,已无力还朝,然太子德行倍加,身为储君,众望所归,继承大统,朕将禅位于太子为新帝……” 百官惶恐的听着,秦雍和太傅几乎认命的必上了眼。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张扬邪肆的嗓音忽而响彻紫金大殿! “皇上并未重病,太子殿下就急着承袭帝位,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 众人一惊,齐刷刷的朝门口望去。 只见,身着绯红衣袍的俊美男人抬步踏入殿中,另一道清丽的身影也随之而来。 而他们中央,扶着的那人,面色威严,虽有病容之色却神采奕奕,俨然是皇帝! 殿外不知何时下了雪,漫天的白色裹挟着风霜,几人抬步进入殿中,凛意霎时让殿中的人都抖了个激灵。 一股寒意,从心间钻到脚跟,北盛澈浑身一震,“父皇……” 这怎么可能,父皇没事,父皇是什么时候从寝宫出来的…… 不,不对,父皇不是从寝宫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盛澈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已被秦意之和秦姝兮扶着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 众臣这才如梦初醒,磕头行礼道:“臣等参见皇上!” 秦雍和丞相太傅等人,看着归来的秦意之和秦姝兮,竟激动的颤抖起来。 他们来了,皇上有救了! 北盛澈被打得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无比,声音颤抖着道:“参、参见父皇!” 皇帝冷嗤一声,眼中腾起滔天盛怒,一把抓住北盛澈的衣领,大手几乎要将他勒断。 “逆子!你妄想弑君夺位,朕没有你这个儿子!” 话落,皇帝甩开手,北盛澈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滚落一圈。 惊慌与恨意爬上眼底,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朝皇帝磕头。 “父皇息怒,儿臣当真不知您身体已经恢复,昨日,太医告诉儿臣,父皇已经……儿臣是为了大局稳定,才出此下策,想要暂时借此稳住朝政,儿臣当真没有想要取代父皇之意!” 秦意之冷笑一声,饶有兴致的看着北盛澈演戏。 “太子殿下倒真是心系朝堂,为了稳住局面,连至少三个月才能做出一件的龙袍都赶制出来了,想必殿下是通了神力,未卜先知,三个月前就算到了今日这一天?” “秦意之,你休要胡言!”北盛澈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将头磕得更深,“父皇,儿臣当真是心系朝堂,想要为您分忧,这龙袍原是四爪蟒袍,是昨夜临时才加上了一只爪,变成的五爪金龙,父皇明鉴!” 秦姝兮见状,不由冷笑。 事情已然这般,北盛澈必然是早就将身后的一切打理好,便是差人问,也会向着他说。 他这人本事没多少,偏偏狡兔三窟,特别能将自己摘的干净。 皇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太子,你太令朕失望了!现如今还在狡辩!” 北盛澈咬牙,死不承认。 “儿臣不敢,父皇明鉴!” 站在角落里的姜政看着这一幕,瞬间用手抵上了刀柄,随时准备。 他本想既然皇帝来了,便一举杀之,反正如今皇宫上下都是他将军府的人,皇帝早已没了实权,便是杀了,又能如何? 可没想到,北盛澈这么窝囊,皇帝一出现,他便想办法求饶了! 真是活该被十一皇子夺权! 不过,北盛澈这么没用,日后倒是个不错的傀儡皇帝…… 姜政舔舔唇瓣,拇指抵上刀柄,黑眸中煞气滚滚,尽是杀意。 既然如此,不如屠了这殿中所有人…… 北盛澈的眸光瞥到姜政还想拔刀,瞬间觉得情况不妙! 姜政这个蠢货,皇帝都没死,他竟然还敢拔刀! 现在国家动荡,皇位本就难坐,若是坐了,必然要坐得稳妥,名正言顺,若是谋反得来,失了民心,必然会被后人诟病,引起大乱! 当然,倘若姜政真赢了,也是可以解救此时之危。 “父皇……” 北盛澈咬紧牙关,正犹豫着拖住皇帝之时,忽听一声拔刀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姜政大笑一声,张狂的响彻大殿—— “殿下怂什么,本将军替你屠了这大殿,皇位照样是你的!” 姜政的话音落下,殿中忽然被将军府的人密密麻麻的包围,百官们缩在一团,瑟瑟发抖。 “乱臣贼子!给朕诛杀!杀!”皇上气得手指狠狠抖了抖,秦姝兮连忙扶住皇上。 秦意之上前一步,将皇帝和秦姝兮挡在身后,俊美的脸上尽是寒霜。 北盛澈还在原地跪着。 姜政提着刀朝秦意之走来,眸光扫过身前几人,满是煞气的脸上,勾起阴凉的森笑。 “本来还想留你们几天,好好折磨折磨,多玩一玩,既然你们这么不自量力,自投罗网,非要找死,那本将军就成全你们!” 姜政将长刀举起,眼中杀意滚滚。 便也是在这一瞬间,秦意之忽然幽冷一笑。 姜政瞥见那笑容,仿佛被激起盛怒,“临死之人,猖狂什么?” 也就是在这瞬间,大殿之外、皇宫入口,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动出山崩海啸般的厮杀声、刀剑声! “少将军,不好了,城门失守了!” “少将军,不好了,有士兵攻入殿中了!” 与此同时,几声士兵的汇报径直传入姜政耳中。 姜政神色倏变,“怎么可能!” 秦意之的十万大军不是在京都外戍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悉数涌入! 他诧异的朝外看去,殿中突然涌入大批的红衣铠甲,漫天飞雪中,刀光剑影,一片混乱,不过须臾,就把殿外的兵压制,声势浩大的围拢了紫金殿! “虎威军奉秦监察史之命救驾,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杀无赦!” “虎威军救驾,反抗者诛之!” 第369章 苦肉计 一群红衣铠甲军不知何时来到紫金殿外,不多时就将殿外杀得惨叫连天,被狠狠压制! 秦雍当场就拍手叫绝,“好!” 太傅和丞相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意! 秦意之这少年,虽然平日里纨绔不正经,可关键时刻总是靠谱的! 与他们欢喜不同的是北盛澈沉了眸,姜政脸色铁青! 谁也没想到,秦意之的兵竟然这么快就到了京都,破了皇宫! 姜政率反应过来就想擒住秦意之,却被秦意之一拳扫落在地,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剑指姜政,眉眼一冷,深寒的声音比姜政更甚。 “本来本监察史还想留你们几天,好好折磨折磨,多玩一玩,既然你们这么不自量力,自投罗网,非要找死,那监察史就成全你们!” “临死之人,可还有的猖狂?” 原封不动的话,还给姜政。 姜政从地上爬起,抬手抹去唇角渗出的血迹,眼中阴鸷至极。 “想不到你一个二世祖,武艺竟还不错!” 是他大意,小瞧了这秦意之! 秦姝兮看向秦意之,只见男人幽凉一笑,声音森冷。 “去过战场的人,无法自保的都成尸体了,大势已去,我奉劝你早些求饶,也许还能求皇上给你留个全尸。” 姜政却哈哈大笑起来,“求饶?老子宁可死!” 话音刚落下,大殿的上方突然跳下十多名黑衣死士,不管不顾的朝秦姝兮杀了过去! 秦意之神色一凛,一把扯过秦姝兮,一把将她勾入怀中! 与此同时,一把长剑笔直的朝皇帝杀去! “皇上,小心!”秦姝兮急呼! 皇帝睁大瞳眸,惊恐的僵直了身体,火光石电间,突然有一道明黄的衣袍挡在了他面前,用身体挡在他面前! 死士手中的长剑没入北盛澈的身体,倏地,男人喷出一口殷红的液体。 “太子?!”皇帝震惊的看着给自己挡剑的人! “父皇,您没事吧……”北盛澈虚弱的朝皇帝一笑,下一刻便倒在了他的身旁。 秦意之护着秦姝兮,飞快的解决了殿中涌现的死士,更是一剑刺入姜政的前胸,将他制服。 红衣铠甲军也在这片刻时间内将姜政的兵都悉数压制住,包围了大殿。 百官们得以解救,松了口气,纷纷围拢皇帝。 皇帝扶起太子,脸上尽是震惊之色,“太子,你怎么样!快、快叫太医!” 谁也没想到,北盛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替皇帝挡剑。 “儿臣……噗——”北盛澈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旋即,他在皇帝眼中看到担忧的神色时,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自红衣铠甲军出现,姜政便注定是败局之将。 替皇帝挡下一剑,既可以自保,又可以摘清自己。 是个不错的抉择。 众臣们还在这大变中没有缓过神来,唯有秦姝兮一双幽冷的眸紧紧盯着北盛澈,透着深寒与恨意—— 北盛澈竟然用苦肉计! 真狡猾! 秦意之注意到秦姝兮的变化,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都是血,少看。” 秦姝兮抿唇不语。 皇帝没有想起秦姝兮给北盛澈治伤,太医很快被传唤过来,暂缓压住北盛澈后背汹涌不止的血水。 秦雍、太傅、丞相等朝臣也纷纷围拢皇帝,紧张的询问着。 皇帝命人照料好太子,目光寒澈的朝姜政看去,苍白阴沉的脸上已是怒不可遏。 “将这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姜政早已被红衣铠甲军压住,胸前一把长剑贯穿,血流不止,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唯有一双阴鸷的冷眸,不甘心的望着秦意之。 “秦意之,皇上有旨不许你率军入城,你却依旧我行我素,你也一样想当皇帝吧,皇上,叛军可不止我一人!” 如今这场面,大势已去,他也不在乎,但挑他下马的秦意之,必须跟他一块死! 不死也得让老皇帝对他起疑心! 秦意之还没有说话,就听丞相出声道:“是本官让人通知监察史的,尔等以下犯上,企图颠覆我大楚王朝,监察史审时度势,智勇双全才击溃你的阴谋诡计,救下皇上!你大势已去就如疯狗一般乱咬人,以为皇上看不出来吗!” 秦姝兮抓了抓秦意之的手。 秦意之反握住她的手,嗤笑道:“唐相爷不必跟他纠缠这些,他此刻正心虚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有这么周密的计划和部署,绝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眼下不过是想转移皇上的注意力,好为别人脱罪争取时间罢了。” 秦意之的声音落下,朝中的人都敏锐的朝北盛澈望过去,哪怕是北盛澈亲自替皇帝挡下致命一击,可也是难逃怀疑。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太子的动作很多啊。 皇帝的眼中更是迸射出一抹寒芒,略有苍白的脸上挑起一道森冷的怒意,“你背后还有谁?” 姜政眯了眯眸,阴鸷的目光从北盛澈苍白的脸上划过,突然大笑一声,唇角渗出了血迹,依旧张狂难驯。 “夺个权篡个位,能有多难?想谋反便谋了,当个皇帝玩玩而已,本将军从不受任何人指使,也无人有资格指使本将军!” 既然兵败垂成,这罪责他一人揽下便是,他们将军府日后依旧是楚国屹立不倒的存在! “放肆!”皇帝身边随后赶来的王公公大喝一声。 皇帝的眼中也倏地腾起烈焰。 秦姝兮瞬间眯起清眸,怒意止不住的翻涌。 随便当个皇帝玩玩? 就他这等不择手段,打个胜仗都可以随便将几千精兵作为诱饵,白白送死的将领,若是真让他篡位成功,楚国百姓还能有太平日子可过? 姜政虽有武力,却无智谋,这般详尽的部署,不会是他一人做出来的。 秦意之冷睨着姜政,“你以为一个人揽下所有罪责,就可以解决一切了?谋反是五马分尸抄家灭族的死罪,你想整个将军府与你陪葬?” 皇帝虽怒火中烧,却也心知秦意之是想趁机揪出始作俑者,解他心头大患,便也忍下杀意,暂且道:“姜政,你若从实招来,朕可饶你不死!” 姜政依旧是大笑一声,惨白的脸上,一双煞气十足的眼中仿佛对生死满不在乎。 “都说了是本将军一个人想当个皇帝玩玩,成王败寇,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问题!” “放肆!”皇帝怒不可遏,一甩金袖,声音透着十足的冷意,“来人,把这乱臣贼子给朕——” “皇上息怒,老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倏然响彻紫金大殿,紧接着,一身铠甲的姜邵武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队整齐划一的军队。 “备阵,护驾!”秦意之眯眸,长剑一挑。 冰冷锋利的刀剑直指向姜邵武的方向,瞬间,红衣铠甲军防备起来,剑拔弩张! 姜邵武还未走到皇帝近前,就被一队红衣士兵拔剑拦住。 “姜大将军带兵入宫,是要与少将军一起谋反不成!”太傅沈良卓率先开口,一脸的愤懑。 姜邵武看向皇帝,脸上尽是焦急,“皇上恕罪,老臣当真是来救驾的!” 秦姝兮目光冷锐的扫向姜邵武。 姜邵武心思缜密,心思狠毒。 若真是来帮皇上为何不卸甲,反而这般张扬,显然就是打着护驾的名义来看殿中局势,若是不利,未必不会再做打算。 如今将军府中手上尚有数万兵马,他要是为了救姜政,不惜背上弑君的名头,那今日紫金殿只有被血洗的可能! 想到这,秦姝兮不由抬步,站到秦意之身侧,手上也拿起早就备好的毒粉。 这毒粉虽微末,杀伤力却极强,只需一点,便可与姜政父子玉石俱焚! 秦意之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冷冷睨向姜邵武,声音森冷又张扬。 “大将军说救驾,那想必是知道皇上有难了?你既知皇上有难,为何先前不动手救人,偏要挑此刻,铠甲披身,谁知你是来救皇上,还是来害皇上的!” 第370章 畜生,休要胡言 这秦意之,当真通透! 这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姜邵武的脸色难看,低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姜政。 其实他早与姜政定好里应外合的计策,但方才殿中动乱,一切计划已经打乱。 此时他带兵深入宫中,冒险前来一见,便是做了两种打算。 若是殿中局势有利,他们尚且能有希望打赢秦意之,他便帮太子杀了皇帝,夺了这皇位、救下姜政,顺便血洗这紫金大殿,今日所在百官,若有反抗者,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若是殿中局势不利,没有分毫的机会赢,他便只能弃车保帅,亲手杀了姜政,来保将军府。 可如今的局势,他便是再不舍,也得舍了—— 姜邵武深吸口气,一手按住刀柄,朝着皇帝叩拜下去,再抬眸时,眼中已是一片愤然之色。 “皇上恕罪,老臣也是见今日威虎军大量涌入宫中,才知宫中生变,但不知是逆子犯下滔天的恶行,请皇上恕罪!” 姜邵武话落,朝中一片哗然。 姜政心底一沉,似乎已经预料了自己的结局,反而目中无人的笑了。 秦雍愤怒不已,“今日宫里宫外这么大动静,你一个坐拥数万大军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谁信?” 丞相愤然道:“姜邵武,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么!” 姜邵武心里暗恨,脸上却是一片忠贞之色,“皇上,老臣的确不知情况,老臣昨夜喝了药酒入眠,一觉醒来才知这逆子拿了将军府的令牌,暗自出兵,狼子野心的想要谋朝篡位!” 姜邵武越说越激动,倏然起身,一脚踹向姜政的肩头,伸手拔出腰间长刀。 “逆子,皇上向来厚待我们将军府,你竟起了这等心思,早知如此,本将军就该杀了你!” 姜政被姜邵武一脚踹翻在地,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他伏在地上,身形剧烈一震,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紧接着,他吸了口气,像是下了赴死的决心一般,眼底涌起如巨浪翻滚,瞠目欲裂的望向姜邵武。 “我从不比任何人差,为何这天下,皇帝做得,太子做得,儿子却做不得!” 说着,姜政单膝撑住自己,抬手狠狠的擦了唇角的血迹,挑衅般的伸出手指指向在场大臣。 “你们之中,有谁比得过本将军更能撑起这楚国大业,你们指望着太子日后继承大统,一个连剑都提不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登基为王,这天下本就该是能者居之,皇帝病重,本将军举兵镇压朝局,何错之有!” “住口!”姜邵武又是一脚踹向姜政,直将他踹出大殿,翻滚在被白雪覆盖的台阶之上! 霜雪瞬间染上了他的铠甲,鲜血在漫天的白色中尤为扎眼。 北盛澈被御医扶着,眯了眯眸,深谙的眼中划过一抹深意,猝然捏紧手指,只能按兵不动。 就在满朝被姜政一席话气得愤懑不已时,一道清冽的嗓音毅然划过大殿—— “姜政,你所说的大业,就是以万千楚国子民的性命为代价吗!血洗皇宫,改朝换代,就为了满足你虚妄的野心、去成全你们将军府的荣光?!” 秦姝兮松开秦意之,站到大殿门口,冷冷的睨向白雪之中那浑然染血的人,纤白如玉的手缓缓指向大殿之中。 “紫金殿,楚国的权力的巅峰之所,无数学子、百姓向往与崇拜的地方,这里,有清廉执政的皇上,有满腹经纶的臣子,此时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为楚国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哪一个不是忠君爱国,舍身忘己的人!” “楚国危难之间,他们为皇上殚心竭虑,明知今日一入紫金殿,或许再也出不来,可每一个臣子,都还是来了!他们也有家人妻小,他们不想享受天伦之乐么!” “可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所说的大业,无数臣子来到这紫金殿,哪个不是报了赴死的决心!姜政,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永远也不会懂何为爱国,何为爱民!” 秦姝兮一袭话落下,整个紫金殿都安静了,无人不为之震撼,誉王妃区区女流,怎么口齿这般伶俐,当真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连秦意之,也忍不住为自己身旁的这个小女人而动容。 沈太傅站出,扬声道:“没错,王妃舍生忘死救治百姓时、秦监察史带兵深入敌军,保卫家国时,你这乱臣贼子在哪!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狼子野心,谁人看不出,今日,本太傅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 “姜政,你为了夺权篡位,手上杀了多少人,长宫甬道的人都被你杀尽了!你这样的人也配提拯救家国,笑话!老夫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坐上皇位的!” 御史大夫站了出来,一把年纪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字字清晰,殿中百官纷纷附和而起—— “乱臣贼子,我等绝不会让你得逞!” “我们虽不能像誉王妃和秦监察史那样冲锋上前,但哪怕是有一丝气息尚在,也绝不容许你血洗紫金殿!” 秦姝兮与秦意之相视一眼,眼中皆泛起坚毅之色。 秦姝兮目光坚定的看着姜政,“姜政,你看到了吗,这才忠君爱国的样子!你敢以血夺权,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哈哈哈哈——”姜政看着秦姝兮,竟是大笑起来,猖狂的脸上尽是疯狂的烈焰。 “有意思,有意思!”他癫狂大笑,许是人之将死时,所思所想都格外清晰,在这一刻他竟觉得与他剑拔弩张的秦姝兮,格外美丽,高贵。 可惜了,他们是仇人。 “今日败在你手里,本将军心服口服,你这么可人,地下少了你,当真是孤寂的很,不如,你跟本将军一同入这地府,如何啊?” “住口,口出狂言的畜生!”姜邵武大喝一声! 铁甲生寒的脊背挺得僵直,他背对着皇帝等人,浑浊的眼中倏然凝上一抹猩红。 “将军府世代忠良从无二心,几代忠烈之名,全都被你毁了,还不快与皇上认错,束手就擒!” 姜政的脸上疯狂,只有漆黑的眼底一片幽凉。 “有种你们就杀了我!少拿将军府压我,你口中满门的忠义道德,与我何干!” 姜邵武浑身一震,再次俯身跪在皇帝身前,“皇上,姜政私自带兵,都是他一人的主意,此事确与我将军府无关,请皇上明鉴!老臣教子无方,愧对皇上,但请皇上一定要相信我们将军府的忠心,老臣从未背叛过皇上,将军府更未有不臣之心!” 皇帝冷哼一声,眯眸望着姜邵武父子,深谙的眸中涌起打量的神色,“将军府如今的兵力足可以覆灭皇宫,朕当真是小看了你们将军府!” 秦姝兮见皇帝既没说信,又没说不信,不由抬眸朝秦意之看去,两人相视一眼。 姜政现在,恐怕是打定了主意牺牲自己来保全将军府了!可他以为,这样演一场戏,让皇帝相信是他一人所为,此事便可以这样过去了吗!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挑出一丝森凉的笑,幽幽道:“少将军和大将军的这场戏还没演够,我们可都要看够了。将军府参与没参与此事,等大理寺介入,一查便知!” 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将军府既然做了,想要全身而退,没那么简单! “你!”姜邵武被气得发抖,脸色跟着一白,对上秦意之挑笃定的神色,眼中倏地泛起滔天烈焰。 姜政却是狂傲的笑了,“姓秦的,你何必再诈将军府,将军府点胆量,还不配与本将军为伍,便是再给本将军一次机会,本将军也依旧杀进皇宫,独揽大权,谁也拦不住!” “畜生,你屡次口出狂言,本将容你不得!”姜邵武大喝一声,毅然提刀上前踏入那一片雪白之中,颤着手将长刀举了起来—— 第371章 儿臣想要改嫁 姜政没有反抗,癫狂的笑。 只要将军府还在,雄魂与荣誉不灭,将军府便永远长盛不衰! 即使少了他一人又何妨,他日,他父亲与太子也会东山再起! 就是可惜,没人陪他一块走。 姜政穿过人群,看向秦姝兮,望着她最后一眼。 长刀倏地划过落雪的当空,一道凛冽的寒光闪过—— 唰的一声!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血水染红了白雪,寒风猎猎作响,大殿之外,一片殷红。 瞬间,百官巨震! 北盛澈亦直了眼睛。 一双大手瞬间遮上秦姝兮的眼睛,秦意之一把将她带入怀中。 秦姝兮也瞬间捏紧了秦意之的手指! 她看到了姜政临死前那变态的笑容,瞬间懂了那样的神色。 他以为,将军府还会有再次崛起的机会吗? 不,她不会再给将军府和北盛澈,卷土重来的机会了! 殿外一片寂静。 姜邵武深吸一口气,背对着皇帝,一双持刀的手剧烈的颤抖着。 从未想过,他戎马一生,杀敌无数,有朝一日,亲手砍下的,会是自己的儿子。 半晌,姜邵武颤着手放下了刀,颤巍巍的转身,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 “皇上,老臣已经亲手处置了这逆子!还望皇上看在将军府一片忠心的份上, 从轻处罚!” 皇帝敛了敛眸,深眸中掠过震惊。 姜邵武能做到如此地步,若非他当真与姜政谋反之事无关,便是此人心思狠绝至极。 但无论如何,他已大义灭亲,朝堂之上,皇帝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皇帝冷哼一声,朝着皇座落下,看向姜邵武。 “姜邵武看管不利,教子无方,以至于城门失守,致使宫中混乱,朕命你即刻交出兵权,从此不入朝堂,并囚禁于府中,永世不得出!” 姜邵武抬步走进大殿,跪在地上,面色难掩疲惫,“臣,领旨,谢恩!” 他的话音刚落,便被侍卫们上前,当众卸去铠甲,压着带走了。 与此同时,姜政的尸身也很快被带走。 漫天的大雪纷飞而至,很快就将那一片殷红掩埋。 一侧捂着伤口的北盛澈,看着姜邵武一瞬间垂老的背影,身形剧烈一震,眼中腾起一抹惊惶来。 昨日他还风光无限,原以为能顺利继承正统,没想到今日将军府没了,姜政死了。 皇上还对他起了疑心,他如今,竟独木不成林,举步维艰! 而导致他变成这样的,竟是他又爱又恨的秦姝兮! 还有那混账秦意之! 这两人,这两人他偏偏奈何不了! 百官见皇帝坐于高位,迅速站到两侧,等候着皇帝主持大局。 皇帝的目光在大殿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秦意之与秦姝兮身上,眼底这才舒缓起来。 “今日若非秦爱卿与誉王妃叔侄忠勇可嘉,冒死救驾,这天下,恐怕就要被乱臣贼子易主了!” “秦爱卿,你立下大功,又替朕打下东洲国,朕要好好赏你!” 秦意之松开秦姝兮,上前一步,朝皇帝行礼道:“谢皇上夸奖,但这都是微臣该做的!” 秦意之不卑不亢的出列,一袭红袍被冬日的风吹起,俊美的脸上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沉稳与大气。 皇帝顿了顿,恍惚中又想起在容妃旧殿中,一睁眼就看到秦意之的那一幕。 无论是气势还是容貌都像极了容妃。 也许是上天垂怜,感念他心爱的儿子英年早逝,所以特意将秦意之带到他的眼前,再加上这样的少年英才,忠心可嘉,更像是上苍赐给他楚国的一员猛将,绝不可辜负! 皇帝眼中浮起一抹慈和,伸手示意秦意之起身,缓缓道。 “秦爱卿少年英才,有将帅之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救驾有功,朕心甚慰!特此,册封秦爱卿为楚国摄政王,与老十一一同接管将军府大权!另外,择虎威军中将士数万,与将军府军一同编制新军,由摄政王管辖,朕,赐名为赤焰军!” 皇帝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秦雍简直都傻了。 他家这个二世祖刚刚封了什么? 摄政王! 这怎么可能! 还赐给他整整一支军队! 楚国朝堂之上,还从未有人像秦意之一样,简直是一步登天。 丞相与沈太傅相视一眼,更是震惊于皇帝于秦意之的看重。 偌大的紫金殿中,唯有秦姝兮的清眸中闪过宽慰又惊喜的光—— 秦意之,终于再次为王! 没想到,今生她竟能亲眼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到来。 不过,这的确比她意料之中的要快得多,毕竟前世的这个时候,秦意之还只是初入朝堂。 殿中,秦意之一袭红袍赫然跪地,衣袂翻飞,俊美的脸上黑眸涌动。 “臣领旨,谢皇上恩典!” 皇帝大笑一声,脸上的病态都消散不少,“秦爱卿快起,朕能得你这栋梁之材,楚国兴盛指日可待啊!” 百官立时跪下,齐声道:“恭贺皇上,恭贺摄政王,愿我楚国日益昌盛!” 见状,北盛澈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的难看。 他如今功败垂成,秦意之不仅顺风顺水,还一举封了摄政王! 他紧紧咬牙,袖中的手指几乎要掐紧肉里,感觉刚刚重创的伤口,如今都像是被撕裂开来一般,脸上几乎毫无血色。 秦姝兮随着百官一同行礼,一双清幽的眸中浮起耀耀光华,黑瞳之中尽是秦意之的飒爽风姿! 皇帝示意百官起身,旋即目光看向秦姝兮,“此次战役之中,誉王妃也是功臣,不但救治了瘟疫,与摄政王一同出谋划策,打了胜仗,还一并救朕于危难之间,也该大赏!” 更何况,这丫头还是他最喜欢的儿媳。 如今,楚国有摄政王和誉王妃,何愁日后不昌盛? 皇帝简直越看这两人就心情越好,“誉王妃,你想要什么,可随便跟朕提,朕都赏你!” 百官们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自古女子不入朝堂,现在誉王妃不但能在朝中 得到皇帝重视,还能有这样的赏赐,他们从来没见过,皇上对哪个儿媳能有誉王妃一样的好! 秦姝兮也上前跪在地上,行礼道:“皇上,此番并非是儿臣一人的功劳,还有很多人都在暗中相助,如果可以,儿臣想让皇上将赏赐多分给他们一些,况且,十一皇子和皇子妃勾结金国之事恐怕另有隐情,还请皇上让人彻查此事,没要让他们身受不白之冤!” 皇帝点头,心中已有决断。 不止他们,听说这次岚妃也舍命相助,就连婉妃都给他们通风报信,他自然会好生嘉奖。 “好,你所说之事,朕会逐一嘉奖,十一皇子之事,朕也会命大理寺彻查,不会错怪任何忠臣,在此之前,朕会让十一和沈冽他们都离开牢房。” 秦姝兮忙道:“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朗声一笑,也越发慈眉善目,“誉王妃,你是此次大功臣,别只顾着给别人要奖赏,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朕,朕都会满足你!” 秦姝兮抿唇,清幽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意,“儿臣不要任何奖赏奖赏,儿臣只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秦意之的眼眸微动,有些好奇。 “哦?”皇帝兴致勃勃,“你要什么?” “儿臣想要改嫁!” 第372章 她跟九皇子和离 秦姝兮话落,紫金殿中瞬间雅雀无声。 秦意之懵了,皇帝也懵了,连底下的秦雍都懵了。 这誉王妃平日看起来挺冷静的一个丫头,此时竟闹着要改嫁! 这这这! 北盛澈却双眸一亮。 要改嫁? 若皇帝能应允,于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放眼天下,还能有谁比他更适合秦姝兮男人? 皇帝也觉得秦姝兮年纪挺小,本来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可偏偏嫁给他故去的儿子,的确委屈了。 可,这么好的一个儿媳,他是真心的舍不得。 秦意之的脸上几乎黑的没法看,袖下的手紧紧攥着血色扳指,克制着心口的波涛汹涌。 这丫头,竟然敢让皇帝给她改嫁! 皇帝蹙起眉头,看了眼都伸长脖子等着他回应的文武百官。 他咳了一声,“誉王妃可确定?” 秦姝兮道:“儿臣十分确定!” 皇帝犹豫间,秦意之已然不动声色的拉了秦姝兮一把。 “皇上,或许是刚刚殿中的事情太过突然,姝兮或许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思绪不清楚,臣觉得姝兮需要回去之后好好考虑一番再做决策,此事不如晚些再议!”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看着秦姝兮道:“不着急,誉王妃,你先回去考虑考虑,若日后决定了,再来告诉朕,朕今日可以先许诺你一个条件,日后你若有事请求,依旧可以随时同朕提起要求。” 秦姝兮还要开口,却赫然感觉到秦意之拉住了她的衣袖,且见他上前道:“臣,替誉王妃谢过皇上恩赐!” 秦姝兮没了再说话的机会,对于秦意之的阻碍,黑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却也不得不赶紧谢了恩。 而后,皇帝把该赏赐的人都赏赐了一遍,身体也疲乏下来,叫人将太子送回府邸养伤,识人不清好好闭门思过。 又留下太傅和丞相两位重臣,其余人都打发了。 百官们齐声告退,秦意之与秦姝兮也一并往宫门口走去。 一出宫殿,秦姝兮这才发现,雪已经下得快到膝盖那样高了。 白茫茫的一片将偌大的紫金宫笼罩。 秦姝兮站在雪中,竟一时有些恍惚。 瘟疫结束了,东洲国战败,姜政死了,将军府倒下了,秦意之成为摄政王…… 仿佛短短数月,已经把她上一世最重要的事情都走了一遍。 但好在,这一世,她没有输! 守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没让她输过! 怔然间,秦姝兮的头顶忽然多了一把雪色的油纸伞。 她诧然抬头,便见身旁的男人已经脱下绯红的外袍替她系在身上。 秦意之一手拿着油纸伞,一手隔着袖子将她的素手攒进掌心,紧紧包住。 “宫里的小太监还算有眼力见,将伞递过来,你都没瞧见,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秦姝兮摇了摇头,清幽的眸底然起一丝笑意,提醒他道:“你刚封了摄政王,以后要自称‘本王’了。” 秦意之捏紧了她素白的小手,带着她一深一浅的踏进茫茫白雪之中。 “在你面前,我不想这样拘束。” 秦姝兮想到什么,眼中浮起狐疑之色,“你方才在殿中为什么——” 秦意之像是早就料到她要问,言道:“姝兮,你和九皇子这件事,我可以解决,你相信我,嗯?” 解决? 如何解决? 誉王并不配合她,她已经决意脱离誉王妃的身份,就必须走到这一步。 不然她会一直很被动的。 秦姝兮刚想问他有什么好法子,就见秦意之带着她忽然加快了步伐。 她诧异望去,便见,数不清的朝廷官员,纷纷面带喜色的朝秦意之涌来—— “摄政王,老臣给您贺喜!” “摄政王,恭喜恭喜,日后还望王爷多多照拂!” 一路上,官员们对秦意之的祝贺当真是延绵不绝,关系好的、不好的,都跟着来恭维一番,无不庆祝这位楚国的少年英雄,当朝的摄政王! 越来越多官员涌来,秦姝兮始终没有机会,再去问他在殿中拒绝她和离的事。 秦意之落落大方的朝各位官员颔首道谢,也同他们寒暄几句。 但还是拉着秦姝兮越走越快,等人稍微少些了,秦姝兮才问道:“走怎么快做什么?” 秦意之勾唇一笑,俊美的脸上浮起宠溺。 “他们吵得很,我只想和媳妇儿单独多呆会儿。” 说话间,一道凛风刮过,吹乱秦姝兮的发梢。 秦意之伸手,十分自然的将她的发丝勾在耳后,又伸手替她将头上的兜帽拉上。 绯红的兜帽瞬间将秦姝兮白净无暇的脸颊,衬托的更加绝艳,她唇瓣微抿,绽开一道笑容,“那我们回家吧。” 男人一怔,伸手将她的手拉紧,勾起一道风华绝代的笑容,“好,我们回家。” 漫天飘雪落在一对红衣的璧人身上,他们打着伞并肩而行,渐渐化作这漫天霜白中的两个小点。 秦雍从大殿中出来,远远看着见两道身影,竟觉得莫名相配。 秦雍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们是叔侄,怎么可能相配! 秦雍快步走去,追上秦意之的步伐,一路上,秦雍被一众官员连连道贺恭喜,十分有面子。 直到到了马车附近,秦雍才追上秦意之两人,那恭贺之声才算清净了不少。 秦雍这才长出了口气,从上到下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秦意之,一直紧绷又低调的脸上再也绷不住的扬起了笑容。 他这弟弟,京都有名的二世祖,竟然成了当朝摄政王! 这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大哥,你看着我傻笑做什么?是不是现在也觉得弟弟我孺子可教也?” 秦意之站在马车前,扇子一摇,笑得风度翩翩。 若是能哄得大哥高兴,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也可以跟他提一提姝兮的事了。 秦雍扬着唇,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本侯发现,你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这运气是真的好,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 秦意之:“……” 行,行吧。 他这形象看来在他大哥心里早已经根深蒂固,挽救不回了。 秦姝兮也跟着忍不住笑了。 几人上了马车,秦雍又忍不住一本正经的唠叨起来,什么即使当了摄政王,也要小心官场水深,不是他再能大意的了云云。 秦雍说的绘声绘色,恨不得将这半生的官场经验,那些中庸的保命之法都悉数传授给秦意之。 其实秦雍并非没有察觉,他这弟弟似乎的确有些本事。 但对秦意之那十几年的印象始终根深蒂固,加上他又不断想起秦意之和姝兮一连离开侯府的这几个月。 他真是一颗心提了好几个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不免叨叨个没完。 秦意之神情恹恹的听着,摇着扇子,眸光再也没离开过秦姝兮。 一双黑眸深思莫测。 方才在朝堂之上,他若是晚拦了一步,这丫头现在岂不是要跟他和离了? 他当初扮演的那些劳什子身份,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373章 她看到了他的背 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得快点想出办法才好。 秦意之越想越郁闷,索性连扇子都不扇了,眸光透过车窗,神色复杂的看着窗外。 就在这时,长街上突然多了许多百姓的欢呼声,他们围拢着马车,兴奋的扬声道—— “欢迎战神凯旋!” “欢迎战神归来,战神!摄政王!” “战神!摄政王!” 秦意之成为摄政王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已经是楚国皆知,竟是百姓们自发前来恭贺秦意之凯旋。 长街上热闹非凡,皆是呼声。 秦姝兮一抬头,便见男人靠着车壁,唇角微扬,窗外是漫天飞雪,清幽的白光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红衣如火,美如妖孽。 从初冬瘟疫爆发,到后来两国交战,再到宫中变乱,这一切,恍然如梦。 而今,她身边的这个男子,竟然当真成了楚国的摄政王,从此,保护一方水土,护家国天下。 无论这一世他们有怎样的命格转变,他都不负众望,成为了世人敬仰的英雄。 秦姝兮缓缓的笑了,眸光与男人不期而遇。 秦雍听着外面的呼声正高兴着,一转头,就看见秦意之与秦姝兮对视。 他瞧了瞧秦姝兮,又看了看秦意之,怎么觉得这两人的眼神怪怪的。 仿佛眉目传情! 怪事怪事,他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弟弟跟女儿。 秦意之虽然纨绔风流了些,但不至于这么道德沦丧。 秦雍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经到了侯府。 几人一下马车,便看见下人们扶着宋庄毓侯在门口。 下人们一见秦意之,都齐刷刷的跪下了,“恭迎摄政王归来!” 连大着肚子的宋庄毓都要跪下去,幸而被秦意之一把扶住,他开玩笑似的道:“嫂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是一下两个人跪我,意之可受不起!” 宋庄毓被扶起,眸光打量着秦意之和秦姝兮,险些红了眼,笑着连道了好几个好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走吧,先进去吧。” 秦雍开口,几个人忙一同步入侯府,用了膳,好好的寒暄了一番。 屋外的雪下个没完,寒气逼人,屋内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来,意之,多吃点,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宋庄毓挺着个大肚子,伸手给秦意之加了好些菜。 秦意之美滋滋的接下,尝了一口,立刻拍着马屁道:“好吃好吃,这手艺比鸿宴楼还绝!” 秦姝兮看着母亲和秦意之一来二去的热情,心口都忍不住犯了酸,“娘亲,你怎么对二叔这么好了!” 宋庄毓不知是气,还是怨深深的看了秦姝兮一眼。 “我不对你二叔好,你现在能这么给我平平安安的站在娘亲眼前吗!上次闹个瘟疫,你招呼一声都不打就走了也罢,这次呢,竟然一声不吭的去了个战场,那是你女子该去的地方吗!” 秦姝兮一看宋庄毓说着有些红了眼,连忙哄着道:“娘亲别气,你还怀着孕呢,都是姝兮不好,绝对没有下次了,你看,我和二叔这不都好好的。” 宋庄毓叹了口气,又给秦意之夹了菜,道:“那是你二叔本事大,能护着你!你也不知道好好谢谢你二叔!” 宋庄毓也是个聪明人,秦意之纨绔虽纨绔,但总是护着自己女儿的,姝兮此番能平安归来,多半是亏着他照顾。 秦意之见宋庄毓对自己改观这么大,乐开了花,道:“不用见外,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当然得护着了。” “以后?”宋庄毓狐疑道:“现在我们不也是一家人吗?” “是,是一家人,您可是我岳……咳,嫂嫂!” 秦意之话说一半,就被秦姝兮在暗中踩了一脚。 紧接着,男人话锋一转,朝秦姝兮笑得晦暗不明,“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自然都是自家人,我照顾姝兮都是应该的,而且小侄女这一路乖的很,帮了我不少大忙呢,她也早已经谢过我了。” 宋庄毓一听,和秦雍笑着相视一眼,面上更添喜色。 之前两人走时,他们还想着说不定这一趟回来秦意之和姝兮关系又像从前那般要好了,果然,现在,比曾经更好了呢! 更重要的是,秦意之如今封了王,他们侯府日后也算是更添倚仗,宋庄毓别提多高兴了。 几人聊着,气氛一片融洽。 桃叶和郑风也随后赶来伺候着,两人见主子们高兴也跟着高兴,郑风更是喜上眉梢。 待等饭后,桃叶伺候秦姝兮漱口时,悄然跟她道:“王妃,昨天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信,送信的人说比较着急,让你回来就看,信被奴婢放在房间了。” 秦姝兮眼中的笑意微顿,浮起一丝清幽之色,点头道:“我知道了。” 一家人聊了半晌,待等外面的风雪小了些,秦姝兮和秦意之拜别了秦雍夫妇,分别告退。 秦意之刚封了摄政王,还有很多朝中事宜要处理,也没有多待,便回了自己的桃花居。 秦姝兮便也跟着桃叶回到房中,拿起了那封来信,那信是从迎春楼来的。 拆开信封,秦姝兮瞬间眸色一变—— 信中说道皇后的亲信,姜成岭找到了,现在人已经被关押起来! 既然是北慕宸派人给她送的信,那便说明北慕宸已经回到了京都。 现在秦意之也从宫中回来了,怎么会时间这样巧? 莫非他们两个,当真有什么事…… 秦姝兮四下望了望,确保无人发现之后,便打发桃叶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院中安静下来后。 秦姝兮将信件收入怀中,旋即找到书架之后被秦意之挖出来的暗道。 抿了抿唇,秦姝兮推开书架,拿着一盏烛火踏入暗道。 暗道显然已经被秦意之命人打扫干净了,四周已经没有了灰土,甚至还在走廊的沿途摆上了一些油灯,有的地方,连水都备全了。 这个男人,准备的这么周全,显然是准备常来了。 秦姝兮忍不住失笑。 她在这里走着,却突然想到皇帝与容妃旧殿里的那条暗道,这里修缮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总体构造却是出奇怪的相似,像是一个缩小版的。 她不由得怔住,一抹狐疑再次泛上心头。 即使容妃是秦意之的救命恩人,他与九皇子北慕宸关系也不错,但总不至于连暗道都能看出某些相似的痕迹吧? 秦姝兮眨了眨眸,将心头的疑惑暂且压,顺着暗道一路走出。 总有一天,她会查明真相的。 暗道的尽头是一扇可以推开的小门,不知道那一边有没有锁住,她尝试着推了一下,那小门一下便开。 秦姝兮却没想到,那小门之后,竟连个遮挡都没有,她迈步而出,一下便看到正在换衣服的秦意之! 光滑的脊背骤然呈现在她的眼前…… 第374章 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男人一怔,眸光敏锐的朝动静处看去,看到秦姝兮的刹那,黑眸微缩,眼中飞快划过一缕暗芒。 他大手将衣服一挑,转过身,将衣服披在身上,极快的盖住了腰腹间的一道月状胎记。 那速度,快到就像掠过一道黑影,秦姝兮几乎除了一道背影,什么都没有看清。 但秦姝兮还是红了一下耳尖,眼神移开,将手中烛台放下,“你、你这暗道怎么都不挡个屏风什么的,出来就什么都能看到!” 秦意之也没有料到秦姝兮会在这个时候找来,他将衣襟穿好,唇角微勾,朝秦姝兮迈步过来,抬手就撑在她身后的墙上。 他靠近她,墨竹香气扑面而来,“挡上了还怎么夜夜去见你?” 秦姝兮抬眸,对上男人那双潋滟含笑的眸,微光幽转,“那也得挡,万一有人突然来找你,看到这暗道,该怎么办?” 秦意之哂笑,伸手捏了捏秦姝兮白净的脸庞,“平日我这府中又不待客,即使待客也不在卧室,我这间卧室除了你和郑风,要还请了别人进来,岂不是有问题?” 秦姝兮一想也是,便没有多问,只道:“你以后换衣服能不能去屏风后面,还好你这是上身……” 若非上身,岂不是尴尬的是她? 秦意之笑了,不知想起什么,俯身在她耳垂轻啄了下,“不是上身又怎样,你又不是……” “不许说了!”秦姝兮抬手捂住男人的嘴,耳畔都红透了。 这男人,一两句就开始不正经。 秦意之低声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指尖放到唇边吻了吻,“怎么突然来找我,这么会不见,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 秦姝兮将手指拽出,脸颊都烧得厉害起来。 这男人都哪里学得这些调调,要命…… 迎春楼楼主整日待在迎春楼里,都没练出这些,倒尽是让他学上了这些风流话。 “我来找你是有急事的!” 秦姝兮言归正传,从衣襟中拿出一纸信封,交给了秦意之。 “这是前些日子,我托北慕宸办的事,调查过皇后亲信姜成岭的下落,他给我回信说,已经找到了,现在人在他手里呢。” 秦姝兮又将关于姜成岭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给秦意之,连同她托北慕宸办事的事。 秦意之深眸中掠过一丝微澜,面上若有所思的配合道。 “这个人听起来,会易容还能逃那么久,的确有几分狡猾。” 秦姝兮点头,捏紧了信件,打量般对上秦意之的黑眸。 “既然这个人已经找到了,想必后面的事就好办了,我想让你陪我去找一趟北慕宸,让他将此事放权,全权交给我们,你是他信任的人,你跟我一起去,想必他不会不放心的。” 正好,她也可以探探,秦意之和北慕宸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 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秦意之的额头倏地猛跳,袖下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血色扳指。 他的黑眸凝向秦姝兮,莫名的虚了一下,却克制住,没露出端倪。 要他跟自己另一个身份,在她面前相处。 这简直比去皇宫救皇帝还难,而且还拒绝不了。 要命…… 秦姝兮见男人没着急回答,诧异问道:“你不愿意?” “媳妇儿的要求怎么会不答应?”秦意之扶住她的双肩,就像刻意要证明什么似的,认真道:“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晚上陪你一起去,嗯?” 不知为什么,秦姝兮总感觉,每次她提到北慕宸的时候,秦意之就像要逃避什么一般,少了往日的果断。 他越是这样有几分认真,便越让她觉得有问题。 而且,他刚刚叫她媳妇儿的语调,竟莫名让她想起北慕宸。 这两人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总是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秦姝兮在秦意之胸前抬头,问道:“不能是现在吗,必须得等晚上?” 秦意之的脸上罕见的沉吟之色,“那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把一些琐事处理好,便带你去见他,嗯?” “不用了,先以你的事情为紧吧,我们晚上再去便是了。” 秦姝兮见他一副真的有事的样子, 便敛起神色,道:“那你先忙,晚一点我们去迎春楼,时间还早,我刚好回去收拾一下。” 秦意之应允,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晚上我去接你。” 话落,他亲自将她送入密道,又给她点了盏蜡烛带好,直到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眼中的笑意消散,倏然变成一抹焦急。 完了,这次她要同时见他们两个人,绝对不能露馅! 秦意之咬牙,飞快的去传了郑风过来…… 另一边,秦姝兮刚踏入密道,便狐疑的蹙起眉。 不对劲,秦意之太不对劲! 平日她每次张罗离开,这男人都会挽留她一会,至少会同她私磨许久。 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挽留她! 而且他们刚刚一见面,他还动手动脚的呢,在宫里的时候也说过会跟她“算算账”,结果她一说要见北慕宸,他立刻就有些犹豫了,也没了那么多的兴致,就好像触动了什么禁忌一般。 要说他们两个之间没有问题,谁信! 秦姝兮捏紧手中烛台,快步朝暗道走去,眸中的困惑更甚…… 秦姝兮心中的疑惑一直持续到傍晚。 到了时间,秦姝兮便换了男装,与秦意之一道去了迎春楼。 迎春楼一到晚上,更是热闹非凡,灯火通明,歌声舞乐不断。 秦意之这样招摇的脸若是从正门进去,今日怕是别想再出来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从迎春楼的后门进入。 踏入雅阁前,秦姝兮自楼上朝下望去,若有所思的勾唇道:“如今你封了摄政王,以后怕是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着迎春楼逛荡了,怕是要碎了迎春楼姑娘们一地的芳心呢。” 秦意之听出秦姝兮拿他消遣之意,抬步上前,大手忽而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秦姝兮一躲,反而撞到了他怀里。 男人便十分自然的揽住她的腰肢,大手在她的腰间一掐,笑得风流浪荡。 “没关系,反正本王身边如今有了个俊俏小倌,天下女子男子都入不得眼了,日后就守着这一人快哉,足矣了。” 秦姝兮憋红了脸,抬起手肘朝男人腰间撞去,“秦意之,你给我把你的手拿开!” 秦意之朗声一笑,摇了摇扇子,故意道:“一不小心入乡随俗了,来了迎春楼,总要也跟着找点乐子消遣消遣。” 第375章 你该自称本王 秦姝兮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又朝不远处的雅阁里望去,压低声音道:“听闻迎春楼主北慕宸,乃是天下第一好看之人,既然能开迎春楼,估计本身也是十分‘好客’的,从前你只是在他手下办事便罢了,可如今你也是楚国的摄政王了,有权有势,既然找乐子,不如去消遣消遣他如何?” 秦意之唇角一敛,笑不出来了。 他这小媳妇儿,不声不响的,嘴可真毒。 让他去消遣他自己,找找乐子? 他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秦意之手指捏紧了扇子,还没想好如何应答,身旁的人就已经抬起清幽的步子,推开了的雅阁的房门。 雅阁里。 黑衣男人带着黑金色的面具,一身长袍垂落在地,正倒了一盏茶。 见秦意之与秦姝兮来了,男人下意识的想起身,却在对上秦意之制止的眸光时,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章寒攥紧了袖下的手指,上次他替主子冒充‘玄凛’,而今他还得冒充‘誉王’。 他真是太难了! 秦姝兮与秦意之一并走进房中,房门也被关上。 秦姝兮看了“北慕宸”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时日不见,他的气息好像有所不同。 她又下意识的看了秦意之一眼,他们之间,就这么冷淡? 秦意之似乎意识到什么,拱手朝章寒道:“参见殿下。” 章寒压制着声音,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如今你已封王,不必再同本王行如此大礼。” 秦意之飞快的看了一眼章寒,依旧拱手道:“属下不敢。” 章寒意识到什么,抿抿唇,不再多话,眼神飞快的闪过什么。 秦姝兮狐疑的看了“北慕宸”一眼,怎么誉王出了趟京都,还变得好说话了,没有一点锐气。 “誉王殿下,今日我收到你的来信,听说姜成岭已经找到了,不知他现在关押在哪?” 章寒都不敢看秦姝兮,道:“姜成岭已经被关押在迎春楼底下的暗牢之中,稍后,你可以同意之一并过去,他认得暗牢的路。” 一抹怪异忽然浮上眼底,秦姝兮蹙眉道:“多谢殿下,还有一事,姝兮这次来,是想同殿下商量一件事,关于姜成岭相关事情,我想和我二叔一起调查,恳请王爷能将此事放权,全权交给二叔和我。” 章寒看了秦意之一眼,伸手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略作沉吟的样子,片刻就道:“好,本王允了。” 秦姝兮清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这北慕宸今日似乎和平时真的不一样。 她方才没提跟秦意之一块办事,北慕宸就已经先提了让秦意之带她去暗牢。 现在她提了,他也不生气,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有点不看看秦意之? 可他明明才是主子,为什么不敢看秦意之? 秦姝兮又试探道:“听说前些日子誉王殿下出了京都,似乎回来之后,有些变化。” 闻言,秦意之敏锐的眯了眸。 章寒更是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活,可偏偏主子就让他来! 他胆寒的看了一眼秦意之,硬着头皮对秦姝兮道—— “本王只是近日事多,心力憔悴罢了,若是王妃觉得是本王冷淡了你,改日本王定宴请王妃,让王妃开心开心。” ——苍天有眼,这话可是主子教他的! 秦姝兮一听这口气,立刻瞥了一眼秦意之,怕北慕宸说出个什么让他不悦的话来。 “无妨,姝兮还是和殿下仅保持合作上的往来,便可。” 秦意之生怕秦姝兮再怀疑什么,立刻配合章寒演戏起来,行礼道:“属下一定会保护好王妃,请主子放心!” 章寒看到秦意之朝自己行礼,额头都冒了冷汗,吓得都不敢多说话,生怕说多错多。 这事要是搞砸了,他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章寒绷住自己,淡淡应了一声,“此事便如此吧,你们退下吧。” 秦姝兮看了一眼北慕宸,旋即与秦意之寒暄告退。 章寒看着两人从房间离开,长长的松了口气,“吓死人了!” 他这才惊觉,后背都已经发凉了。 他连忙起身,将主子的墨黑长袍换下。 秦姝兮与秦意之一同出了雅阁,越往外走便越觉得奇怪。 今日的北慕宸到底是怎么了,好像与平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姝兮,怎么了?”秦意之察觉不对,侧身朝她望了过来。 “不对劲。”秦姝兮蹙起眉心。 秦意之心口有些忐忑,拉住她的手腕道:“什么不对劲,天色都晚了,赶紧回府吧。” 秦姝兮黑眸琢磨着什么,眼中幽光闪烁,步伐一顿,忽而亮了下。 下一刻,她推开秦意之,再次朝雅阁走去! 秦意之恍惚意识到什么,脸色倏变,立时跟了上去! ——砰! 雅阁的门再次被推开! 章寒正在换衣服,看到杀了个回马枪的秦姝兮时,整个人都傻了! 第376章 你才是容妃之子 他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腰腹间一片月牙状胎记十分明显,映入秦姝兮眼眸。 章寒克制住自己的慌乱,道:“誉王妃,你可还有事?” 秦姝兮看到面前男人腰间的胎记,脑中的疑虑渐渐打消,旋即道:“是我误以为落下了东西,打扰殿下了。” 话落,秦姝兮转身离开。 秦意之与章寒相视一眼,皆是身上冒出了冷汗。 章寒松口气,还好主子提醒过他腰间的胎记,必要时可以出卖皮肉,不然就要露馅了。 秦意之跟上秦姝兮的步伐,故作不知的问道:“姝兮,你刚才怎么了?” 秦姝兮转眸,对上秦意之的眼,问道:“你平时和北慕宸相处也是这般冷淡吗?” 秦意之故作轻松的一笑,摇起扇子来,“属下和上级,不就该如此么,否则,你还真以为我敢去调戏他?” 秦姝兮敛起眼中怀疑,抬步向前走去,“没什么,应该是我多虑了,先回吧。” 秦意之缓缓舒了口气,一颗忐忑的心这才放下些许。 虽然今日算是过去了,可他这样,还能骗她多久? 两人从雅阁出来,一路来到迎春楼的密室之中。 上一次她来这密室,是来看被玄凛抓住的高柱的,没想到时隔半年,这暗室已经被打通,大变样子,甚至又加强了布置,但从陈设上看,这暗牢似乎已有十年之久。 迎春楼暗牢修建得极其隐蔽,七绕八绕之后才来到地下一处入口。 秦姝兮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排布,简直与容妃殿中那个暗道如出一辙。 “小心脚底下。”秦意之见秦姝兮四处打量,不由启唇提醒道。 秦姝兮才发现,这暗室中,脚下还设置了不少机关,北慕宸建造此地时,怕是也没少费心思。 只不过,秦意之对这里几乎是了如执掌。 从迎春楼建立怎么也有十年,那个时候这个暗室应该就是存在的吧,难道那时候秦意之就已经和北慕宸“勾结”在一起? 秦姝兮胡思乱想间,秦意之已经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关押着姜成岭的暗牢前。 为了防止姜成岭乱跑,北慕宸特意命人将姜成岭关建造一间镀金般的牢笼,将他的四肢都牢牢固定在上面。 牢笼里的人,蓬头垢面,但棱角分明的轮廓已经显现出来,一双黝黑的眼睛透着森森的防备,脸上那颗用来遮掩身份的大痣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秦姝兮一眼认出,这就是姜成岭。 姜成岭听到步伐声,警觉的看向来人,声音低沉浑厚,“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几个月前,他察觉有人在查当年的事情后,就一直在逃,好不容易入了京都,却被暗中一股势力盯得死紧,他一路易容逃窜,甚至化身为最下等的奴仆,却还是被人抓住了! 然后就被关押到这处暗牢之中。 他猜到跟十三年前文字狱的事情有关,但只要他不承认,也没有人能拿他如何! 秦姝兮上前,走到牢笼前,清眸中闪过一道寒芒,道:“你当真不知为什么被抓?那你这几个月在京都躲什么呢?还是在等着太子或者皇后来救你?” “什么皇后太子,我就是一个划船的渔夫,来京都混口饭吃而已,被你们莫名其妙的抓来了,我告诉你们,私自建立牢房是死罪,等我出去,立刻去官府告发你们!”姜成岭气势汹汹的说道。 秦姝兮一眼看透他的虚张声势,淡淡勾唇一笑,“既然能抓得了你,你觉得,如果你不坦诚点,还有机会再出去吗?” 姜成岭黑眸一转,闪过什么,却攥拳克制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告诉我十三年前文字狱的真相,我保你一条命。”秦姝兮的目光落到暗室中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坐下,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 秦意之也跟着走过去坐下,抱着胳膊看戏起来。 看着自家媳妇审人,倒是有趣的紧。 姜成岭慌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继续否认,“什么十三年前,什么真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帮你说说看?”秦姝兮勾唇一笑,黑眸笃定的望着他,一字字道。 “你本名姜成岭,是皇后的亲戚,因为十三年前的旧事,不得不化名江河,隐姓埋名。” “十三年前,当朝太师宋崎被人告发,在诗集书卷中写了暗讽朝廷之事,引发了文字狱风波,甚至连累了九皇子母妃,后来,宋太师一族皆死于文字狱一案,没过多久,主审此案的大理寺卿陈舟也死了,杀陈舟的人,是一名大内高手,名叫高柱。” “后来,高柱被我们抓住,给了我们一个宋太师当年认罪书一角,我发现,这认罪书上的字迹和宋太师本人的字迹完全不一样,是有人陷害了宋太师!” “根据我手中掌握的资料,陷害宋太师的人叫做陈梓岷,他也是当时小有名气的书画家,最擅长临摹字迹,便是他临摹了宋太师的字迹,伪造了宋太师的认罪书,但没有多久,陈梓岷就病死了。” “再后来,我们查到陈梓岷是被人下毒而死,并非病死!在这之前,只有你行迹最为诡异!” 秦姝兮眸色瞬间一凛,透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感,“当初,让陈梓岷去模仿宋太师字迹的人是你,也你给他下的毒,杀了他伪造成土匪祸害死的,是与不是?!” 姜成岭没想到,竟还有人能将十三年前的事情查的这么仔细,这么清楚,简直就是还原了十三年前的历史! 他看向秦姝兮,却被她幽凉宛若古井一般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掩饰起来。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旁的秦意之笑了下,声音慵懒却透着寒意,“看来,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既有本事抓你,自然也有本事让你开口。” 秦意之话音落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扣着姜成岭四肢的地方忽然勒紧,疼痛从四面八方来袭。 姜成岭痛得惊吼起来。 “你们这是想屈打成招!当年的事情跟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意之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幽然笑了,“这么说,除了当年的事,其余的事,你还是知道不少的——关于陈梓岷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那机关始终未停,姜成岭的手腕都要被勒断,周身暴汗,疼的瞠目欲裂,“我不会说的!你们敢动用私刑,皇后不会放过你们的,皇后一定会救我的!” “皇后救你?皇后都自身难保,瘫痪在床,如何救你?”秦姝兮起身抬步上前,冷冷的睨着他道。 “不仅皇后落难,你的族人少将军姜政谋权篡位,已被大将军亲手诛杀,将军府大权旁落,太子尚不能自保,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谁还能救你?” “什么……不可能!”姜成岭眉峰紧拢,冷汗涔涔的看向秦姝兮,“皇后和将军府怎么会自身难保!” 秦姝兮唇角勾起,划过一丝冷意,“那是他们野心太大,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些消息我没有必要骗你,若你不信,我不介意陪你在等几天,只不过,你能不能熬过这里的机关,可就说不准了。” “这暗牢构造复杂,根本没有人能进得来,你在这里就是关上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姜成岭的脸色迅速衰败下去,“怎么可能,皇后和将军府要倒台了……” 如此一来,他的靠山岂不是要没了! 秦意之幽幽起身,扇子一摇,俊美的脸上笑得饶有深意。 “还有时间犹豫,看来是不够疼。” 说话间,秦意之手上又摸上暗牢中的另一处开关,霎时间,那铁笼带着姜成岭就天旋地转的晃动起来。 与此同时,铁笼的四周延伸起许多细密的小刺,一根一根扎进他的手指。 姜成岭疼的惊呼起来,铁笼稍微停下,秦意之靠近他,笑得如妖孽一般,“现在清醒了吗,要是不够,本王慢慢陪你玩。” 姜成岭这才透过空隙,看到秦意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半明半暗间,他一阵恍惚,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与当初宫中的容妃几乎是有六七成相似,尤其是那深邃立体的五官,还有那双流光潋滟的眸子,一样的魅惑人心。 姜成岭浑身一僵,颤抖着道:“你、你和那个人怎么这么像,你是……” 第377章 一起睡 “你是谁!你是容妃……啊!” 他话音未落,秦意之面色骤然一变,再次启动一个机关,瞬间姜成岭的身上就挨了鞭打,痛得惊呼出声。 秦意之冷冷睨着他:“不说重点,故意饶圈子是吧?” 秦姝兮没听清姜成岭最后要说的话,便被秦意之打断了,但怎么听起来像是容妃? 秦姝兮启唇问向姜成岭,黑眸中尽是狐疑,“你刚刚要说什么?” 姜成岭张了张唇,却是一口鲜血涌上心口,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秦意之一合扇子,将秦姝兮拉到身侧,薄唇擦过她耳边,“姝兮,小心他挑拨,我和他们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吗,他即使要说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秦姝兮心道,或许,姜成岭要说的,便是秦意之像容妃身边某个人,而那个人或许就是他的生母? 那若是如此,必定也是个绝色美人了。 秦姝兮点点头,却没有再问,只因这姜成岭不肯配合而蹙起眉。 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眸光看着姜成岭,却是越发的阴凉森狠,尽是杀伐之气。 片刻,他揽过秦姝兮削瘦单薄的肩膀,眸光定定的望着她,“给我一个晚上时间,我有法子让他说出当年真相,嗯?” 秦姝兮微怔,虽然不知道秦意之会用什么手段,但北慕宸建造的这间暗牢并不简单,他又是北慕宸的手下,自然有他自己的法子。 而且此时姜成岭有些油盐不进,也只能让他试试了。 秦姝兮抿抿唇,朝秦意之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你结束之后,也早些去休息。” “好。”男人伸手摸了摸她脸,眼神温柔而宠溺。 片刻后,秦意之将秦姝兮送出暗牢,折身返了回来。 姜成岭倒在地上,听到脚步声,还没有抬头,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意,头顶似是朦上一层霜暗的影子。 他颤巍巍的抬眼,一下对上秦意之带着杀意的凤眸。 秦意之唇角挑起一道妖冶的弧度,明明是噙着笑,却让人莫名遍体生寒。 那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一双幽凉的眸,像是要穿透人心一般。 姜成岭浑身一抖,越发觉得他像极了死去的容妃。 以前他坏事做多了也从未觉得害怕,但眼前这个人,却让他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一般,由身到心的害怕。 当初为了扳倒容妃,他替皇后做事,手上沾染了很多鲜血,更杀了不少容妃宫中的人,此时这么一个像极容妃的人站在眼前,姜成岭便如被恶鬼附身一般,恐惧吞噬一切。 被秦意之的气势所摄,他不自觉的朝后退去,“你、你要做什么……” 秦意之撑起摇扇,语气慵懒的看他一眼,“现在怕了?刚刚不是还挺嚣张?”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问我,也问不出来什么!”姜成岭依旧咬牙道。 秦意之见他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彻底失去了耐心,手中扇子一合,一道杀意铺天盖地的压下。 下一刻,姜成岭几乎都没有看清秦意之是如何出手,他的周身就像被撕裂一般,落下无数细小的伤口,攥心的疼! 与此同时,那机关笼上竟然喷发出稀稀拉拉的盐水,如虫蚁噬心般,灼烧着他的血脉! 一瞬间,姜成岭疼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可男人的声音却如魔鬼般钻入—— “本王废了那么多心思捉你回来,不配合还多喘气,岂不是太便宜你,本王提醒你,你的伤口,若三个时辰之内不上药,就会血脉爆裂而亡,而这几个时辰之内,你会清晰的感知到血液的流逝与灼痛,每一刻都疼的仿佛死去一般。” 秦意之话音落下,便转身要往外走,身后倏然传来姜成岭痛苦求饶的声音—— “求你放过我,我说,我都说!”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他是一刻也不想忍了! 秦意之侧目,满意的勾起薄唇,“本王可不是要你在这里承认当年的事,而是作为证人,去指证皇后,你可想好了。” 姜成岭已经被汗水湿透衣衫,虚弱的趴在地上,几乎只剩一口气。 “只要你给我条活路,我干……” 秦意之点点头,黑眸落在姜成岭那双杀过人的手上,戾气滚滚。 这双手,害了母妃、害了容宫上下数百条性命,更害死了姝兮的外祖一家。 即便让他活下来,他也会让他为自己所做所为付出代价,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好,本王答应你。” 一丝阴翳又妖冶的笑容从秦意之薄唇中溢出,那强大又骇然的杀气让姜成岭再次胆寒起来。 但,他心中始终有一丝疑问不解开,便如跗骨之疽一般缠绕在心头。 姜成岭下意识的问道:“你是不是容妃之子?” 他们,实在太像了。 秦意之笑容微顿,倏尔一挑眉心,绽开一道森冷的弧度,“你觉得呢?” 说话间,男人神色的凛意与杀伐之气霎时间包裹了姜成岭,几乎让他感受到死亡的降临。 “我、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求王爷绕我一命!” 秦意之用扇柄挑起他的下颌,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你好好配合我们指证皇后,本王,定说话算话。” 话落,秦意之放开姜成岭,绯红的衣袍朝外走去,冷戾的背影融进暗处,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一双黑眸如墨般晕开,阴沉森冷。 这么多年,真相终将公布于众。 他母妃之冤、宋太师之冤,也将重获天日。 至于皇后,手里欠了太多血债,必将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秦意之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还未亮,怕吵着秦姝兮睡觉,便没有着急从暗道过去。 直到天空隐约泛起光亮,男人才从暗道中来到秦姝兮的房间,却不料,她还是醒了过来。 一见秦意之从暗道出来,秦姝兮便撑起身子,睡眼朦胧的看向他,“你刚回来啦,姜成岭招了吗?” 秦意之朝床榻走去,伸手将秦姝兮揽入怀中,“招了,他同意指证皇后。” 秦姝兮终于松口气般,眼中泛出光亮,因为刚醒声音还带着一丝难得的慵懒,“你是刚回来吗?” 秦意之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轻笑道:“回来一会了,怕吵你,没着急过来,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秦姝兮靠着他的胸膛道:“在等你,没睡实。” “那就再睡会。”男人长臂一揽,带着她一同在床上躺下,声音也染了一丝慵懒,“刚好我也没睡,我们一起睡。” 第378章 文字狱,只是开始 秦姝兮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墨竹香气,安心的闭上了眼,“你是怎么让姜成岭同意的?” 男人的眼中划过一抹深谙,长臂揽着她纤细的腰身,道:“迎春楼成立这么多年,总有些自己的法子,那些就不让你知道了,免得辱了你的耳,虽然姜成岭同意了,但还是要防着些,这样的人,永远以利益为重,一旦给了他可以利用的机会,未必不会反扑。” 秦姝兮点头,迷蒙的眼中忽而想起什么,一下撑起半个身子道:“如今太子已经自断一臂,现在姜成岭招供,正是我们捅出文字狱的好时候,我们该乘胜追击!” 秦意之看了眼秦姝兮着急的样子,又看了眼外面未全亮的天,无奈的勾唇一笑,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你就是再着急,也得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再乘胜追击。” “再躺一会,天亮我陪你去书坊找掌柜许衍,嗯?” 秦姝兮也知自己心急,便窝在秦意之胸前认真的躺了一会,而秦意之,像是真的累了,抱紧秦姝兮就闭上了眼。 直到天亮,秦姝兮两人立时便出了府,去找了书坊老板许衍,将姜成岭招供的之事的相关口供都带上。 许衍见到秦意之和秦姝兮的时候,立刻关上了书坊的门,将他们带到里间。 秦姝兮简单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后,将手中的东西塞给许衍,“许老板,我们已经找到当初杀害您表哥陈梓岷的人,他们现在我们手里,这是从他手里拿到的口供。” 许衍接过口供,打开一瞧,霎时间,浑身剧烈一颤。 “是皇后,他果然承认了,这一切都是皇后的安排!” 是皇后让他表哥模范宋太师笔迹,栽赃陷害宋太师和容妃之后,又杀了表哥! 许衍死死捏住口供,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我一定要为表哥翻供!” 秦姝兮的眼中划过一抹担忧,“许老板,我们也有这样的打算,但你要知道这件事,陈梓岷的事情牵扯到文字狱,此事,一直是朝中大忌,稍有不慎就会赔上性命,你要有心理准备。” 许衍咬牙,拳头攥得紧紧的。 “表哥被害这么多年,如今尸骨都未能安歇,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为表哥讨回公道!誉王妃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秦姝兮和秦意之相视一眼。 半晌,秦意之幽幽开口,“要翻陈年旧案,只能击鼓告御状。” 许衍脸上蓦然浮起一道坚毅的寒光。 一个时辰后。 皇宫门前的鸣冤鼓倏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鼓声阵阵,响彻长街。 身着一袭白衣的神色凛然的许衍,敲起鸣冤鼓,字字悲彻—— “小人有冤案要翻,状告皇后,请皇上明鉴!” 鸣冤鼓数十年未有人敲过,此时一响,百官震惊,长街一片骇然。 很快,许衍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见了皇帝。 此事传遍京都,近来战事刚息,宫中又出动荡。 如今甚至有人状告皇后,百姓们都以为要出大事了,一时间,全京城的人都有些草木皆兵。 片刻后,许衍在紫金殿见到了皇帝。 此时正是百官上朝的时候,一众官员皆立在两侧。 许衍跪下朝皇帝行礼,“小人许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目光寒澈的看着许衍,“是你在宫外敲响鸣冤鼓,说状告皇后?” 许衍将头磕深,声色悲彻道:“正是小人,小人要状告皇后!十三年前,皇后命人来找小人表哥陈梓岷,让他模仿太师宋崎的字迹,此事一过,皇后就命人将小人表哥一家悉数杀害!” 说话间,许衍将写好的状书,以及有关陈梓岷之死的证据都纷纷呈上。 文字狱! 这竟然牵扯到了文字狱! 瞬间,朝中一片哗然! 唯有秦意之一双冷眸不动声色。 秦雍一听与宋崎有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崎,那件事,是文字狱!皇帝的逆鳞! 太子一党的人立刻有人站出说道:“绝对不可能,皇后乃一国之母,为何要杀你表哥来陷害太师!” 皇帝微微蹙了眉,冷声道:“皇后为何要杀你表哥?” 许衍字字铿将有力道:“皇后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污蔑誉王妃的外公太师宋崎!当年,皇后便是命小人表哥认下模仿宋太师的认罪书,后来又命人将小人表哥全家杀害,详细的过程,以及小人调查的过程都写在里面!” “大胆!”皇帝突然暴怒,大手狠狠拍向桌子,胸口瞬间剧烈起伏起来,“文字狱之事早在十三年前就定案,你是在置疑大理寺的判案和皇家的决策么!” 又是文字狱,又来了个不怕死的人! 为何总有人在质疑他这个皇帝! 许衍立刻惶恐道:“可此事之后,大理寺卿陈舟也突然死了,皇上,此事蹊跷的地方还有很多!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深深叹气,眼神浑浊的看着许衍,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暴躁的很,很想杀了这个告御状的人,但文武百官都在,他又只能隐忍不发。 半晌,皇帝只能看向秦意之,“摄政王,此事,你怎么看?” 皇帝虽有躁意浮在心头,看谁都烦,却看秦意之格外顺眼。 从战胜归来,到他冒险救驾,皇帝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也觉得秦意之虽年纪轻,却比那些老臣还要稳重。 秦雍也胆颤心惊的朝秦意之看过去,生怕再揪起文字狱之事。 谁料,秦意之出列,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凝重,旋即行礼道:“回皇上,臣以为,现在战乱刚平,百姓有怨申诉,不管查出的真相如何,但朝廷始终要给百姓们一个安心的态度。” 查? 怎么查! 秦雍袖下的手都在发抖,只觉得秦意之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仓惶朝皇帝望去。 皇帝敛了敛眸,虽然心中隐有不悦,但又深知此时战乱方平,最需要给百姓一个安抚的态度,若是连伸冤的人都要受刑,那恐难服众。 摄政王所言说的没错。 皇帝强压下心头躁意,这躁动之间,他头疼的抚额,竟是最先想起百里玄风给他调制的补药。 百里玄风是有点算卦的本事,而且还会制作丹药,让他很快平静快活起来。 宫变的事情与他应该没有怎么掺和,所以就一直留着百里玄风。 现在,他只想要回去喝些药,驱一驱这烦乱的事。 皇帝烦闷的挥了挥手,示意大理寺卿主审此案,“速查此事,将事情查清楚。” 大理寺卿立刻应下,与侍卫将许衍带下去。 皇帝眸光沉沉的看着许衍被带走,心头躁意大起,一股阴云笼罩。 秦意之打量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黑眸中却似酝起万千风雨。 文字狱重提,仅仅是个开始…… 第379章 快要失控了 就在朝堂发生大事的同一时间,皇后寝宫。 百里玄风给皇后开了几副汤药之后,便走到静坐在屏风外的北盛澈身侧。 北盛澈重伤已经复不少,脸色仍有些苍白,神色冷厉的朝百里玄风看过去。 “母后怎么样了?” 百里玄风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说道:“皇后娘娘已经好多了,再喝几味贫道开的汤药,应该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还需要这么久……”北盛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心。 自从逼宫那件事之后,北煜泽被放了出来,岚妃有孕的事情也查了出来。 而且据说,秦姝兮救下父皇时,岚妃也出了力,现在父皇虽然重视百里玄风,但十一那边的势力依旧不可撼动,眼下大将军府的大权旁落,形势于他而言,实在是不利。 但无论怎么样,母后也是后宫之主,她若是好了,必能帮他一把。 百里玄风回身,看了眼躺在榻上的皇后,皇后神色清醒,神智已经恢复不少,但由于病情迟迟不好,双腿与周身剧痛无比,始终是痛苦至极。 百里玄风隐约猜到北盛澈心中所忧,便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北盛澈敛起神色,两人很快就到了旁厅。 百里玄风这才说道:“殿下,贫道的师父曾经留下一剂猛药,要是病重的人喝了,可以很快好转,甚至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但那药却有很大的副作用。” 北盛澈眸中先是一亮,后又涌起复杂,“什么副作用?” 百里玄风沉重道:“喝此药之人会折寿,若是皇后喝了,便会如回光返照一般,却只能再活半年。” 只能活半年? 北盛澈的心头一阵揪起。 虽然母后待他并不是很好,但好歹有血缘关系,若只有半年的性命,万一一切不如他那样发展,母后就这样没了,他只会更加无所依仗。 北盛澈冷峻的脸上倏然多了一丝阴冷与不忍,“容本宫再想想。” 然,就在这时,林铮飞快的跑进殿中,一脸的神色慌张。 “殿下,不好了,前殿出事了!” 一股不安在心头泛起,北盛澈紧接着就听林铮道:“方才在宫门前有人状告皇后,随后被带入宫中,一审之下,那人竟然重提了文字狱之事,说是要状告皇后,现在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 “什么……”北盛澈心头落下一击猛锤,“时隔多年,竟然有人还提文字狱之事!” 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北盛澈本能的想到是九皇子余孽。 之前他一直在追查姜成岭的下落,却没有找到,看来,是被九皇子捷足先登了! 强烈的不安蔓上心头,北盛澈死死攥拳,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薄唇中溢出一句话。 “百里道长,你替本宫去给母后准备那剂良药吧。” 如今,为了稳固他在宫中的地位,他只能心狠一些了。 “是,贫道这就去准备。”百里玄风应下。 北盛澈吸口气,脸上的神色一寸一寸的变得冰冷无比。 北盛澈走后,百里玄风迅速回到房中调制猛药,心中越发的得意。 如今,皇帝用了他的药,越发的离不开他。 太子也被他掌控在手中,通过这几味药,控制好皇帝和皇后,来日他封侯拜将,必然不在话下。 而且他早就算过了,北盛澈是有皇帝的命格的,只不过命中似乎与一颗逼近的赤色星相冲,尚且还不知道是与朝中的谁冲撞。 但只要他能帮北盛澈一把,助他登临大业,日后,这皇宫自然也是他的天下了。 不过,与北盛澈命中相斥的赤色星君,与他的命格也相克。 百里玄风紧了紧手中的神药,眸色眯了眯,他日后一定要小心处事才行,别犯了忌讳。 一抹精芒浮现眼底,百里玄风眼中仿佛看到了尽在眼前的功名利禄指日可待…… 秦意之下了朝,又忙了半天朝中之事,从宫里回到桃花居时已经将近傍晚了。 天空灰暗,有些阴沉沉的。 男人刚迈步入府,便见郑风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二爷,您猜谁来了!” “别卖关子,有话快说。”秦意之边走,便将身上的赤狐大氅摘下递给郑风,掩去一身的风霜。 “王妃来了,从暗道来的,没人知道,此时正在房间里等着您呢,奴才已经备好了酒菜,这就替二爷将院子的人清空!”郑风说着,脸上尽是笑意,一脸邀功的模样。 秦意之唇角一扬,拿着扇子拍了拍郑风的头,旋即朝房间里走去。 男人还没进门,便透过窗子见到秦姝兮正静坐在他的书桌前,随意的拿着一本书看着,不时的朝门口看着,娴静温柔。 秦意之心头微动,不自觉的便生出一种下朝回家后,有妻子静坐等候归来的满足感。 秦姝兮再次抬眸的时候,透过窗子一下看到秦意之高挺颀长的身影,连忙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拉开了门。 门一打开,她纤细的腰身就被男人抱个满怀。 与此同时,房间中的门窗悉数落下。 秦意之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她脖颈间的馨香悉数传来,厮磨半晌才松开。 “才多会儿不见,就这么想我,嗯?” 秦姝兮脸颊微红,伸手推开他的胸膛,“谁想你了,我是一直得不着消息,前来问问。” 秦意之揽着她朝里间走去,俯身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听郑风说,你来了半晌。” 秦姝兮点头,对上男人的黑眸,有些紧张的问:“许老板他,怎么样了?” 毕竟击御鼓的事,若是一个不慎,触怒皇帝逆鳞,就是诛九族的罪责。 秦意之将朝中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又揽着她的腰身说道:“皇上已经命大理寺去查此事了,也算先给他们抛个引子吧,等大理寺顺着线索查下去,文字狱的事情,也刚好可以钓出更多,一步一步的牵出皇后。” 秦姝兮算是松下了口气,清眸中划过一抹焦急,道:“那接下来呢,若是大理寺查出当年的事,我们该如何?” 文字狱一旦揪出,便非同小可。 皇帝势必也会命人将当年的事细查下去,届时,外祖的事,还有容妃的事都会有所牵连,绝非小事。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今日的事情一出,很多人怕就按捺不住了。 眼下的情况,最好的方式就是乘胜追击。 秦意之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问道:“你打算如何?” “借此机会,一举为我外祖翻案,若是我外祖翻案了,容妃之事恐怕也会细查,我想,到时候,你那主子,九皇子北慕宸,便也该到了回归朝堂的时候了。” 秦姝兮说话的时候,神色中透着一种凛冽与聪慧,浑身像是散着一层柔光般,美丽而高贵,却又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气度。 她长发无意中划过男人的面颊,馨香自脖颈散出。 秦意之心头微动,黑眸渐渐深了下去。 他揽紧她纤细的腰肢,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似乎,很在乎北慕宸回归朝堂的事?” “那是自然!”秦姝兮想到那次在朝堂上没能求下的和离,心口便是一阵窒闷。 “若我外祖和容妃翻案,北慕宸回归九皇子之位,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他和离了。” 秦意之抱着秦姝兮的长臂一僵,黑眸中深谙又复杂。 上次他在朝中阻拦了她和离之事,现在她又要想别的法子和离了。 但此时他当真是不能表露出任何态度了,否则,必露马脚。 恼,真恼! 男人抱着她的手臂倏然捏紧了不少,眼中不自觉的腾起一丝躁意。 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后面的事要失控了。 但其实秦意之想的没错—— 很快,等文字狱爆发,局面就要彻底失控了! 第380章 黑灯瞎火 秦意之既气又恼,厌极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却又不能无故露出端倪,只能俯身在她脖颈间重重咬了一口,才道。 “那件事先不急,你所想到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秦姝兮敏锐的感觉到男人似乎一提到和离的事情,气息就总是有些紊乱,连动作都用力不少。 他好奇怪,她要是跟北慕宸和离,第一个高兴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再者,不管北慕宸是好是坏,她心里有秦意之了,肯定不能再与北慕宸牵扯。 “想什么呢,在我怀里,还胡思乱想,又发呆,嗯?” 秦姝兮思忖间,秦意之的声音在她耳畔危险的响起。 她一抬眼,就对上他忽而暗下的灼灼黑眸,半眯着,透着些许的危险。 秦姝兮下意识的开口道:“我在想到底怎么才能同北慕宸和……唔……” “和离”两字还没说出口,她忽然被秦意之捧住脸颊,封住了所有声音。 铺天盖地的气息忽然压了下来,灼热逼人。 秦姝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压倒在床榻,挑开了衣襟。 紧接着,秦意之不知像被触怒了哪根神经一般,按住她的手,狠狠的肆虐起来。 “你、你干什么……”秦姝兮涨红了脸,一时有些喘不过气,眸底都染上了一层恼意。 “在我面前,还敢提别的男人,嗯?”秦意之哑着嗓子,撑在她两侧,重重的咬了她一口。 “我没有,我不是在解决问题么……” 秦姝兮话音未尽,就被男人拉入薄被中,“有我在,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去解决,嗯?” 秦姝兮喘了口气,有些莫名的对上他那双含着薄怒与极强占有欲的眸子,“在宫中的时候,我们配合的不是很好么?” 她也没给他添乱,而且,他们可是一起救下的皇帝。 提起宫中,秦意之忽而顿了下,俊美无俦的脸上更添了一丝阴鸷与妖冶。 他伸手,就在秦姝兮的臀上用力打了一下。 “你还敢提宫中,有笔账,我倒是该好好跟你算算了!” 秦姝兮倏然想到,在宫中,她给他挡剑和给皇帝挡剑那两次,他都气极了说回去要好好罚她。 倏地,秦姝兮脸色红了个透—— 他说的算账,竟然是这个! 秦姝兮眼中既慌又乱,连忙扶住男人肩头,带着一丝讨好道:“宫中那两次,是我错了,我不该……” “现在才想起来认错?”秦意之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唇瓣忽而挑起一道灰暗不明的笑容,“晚了。” 音落,他大手一煽,房中的烛火悉数尽灭。 下一刻,秦姝兮便被他裹入被中。 红袍退尽,漫天的墨竹香气铺天盖地而来…… 月上树梢,房中一片旖旎。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 秦姝兮朦胧睁眼,只觉得周身酸痛无比。 她隐约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坐起,恍然看见身上一片旖旎的痕迹,猝然烧红了耳尖。 床的另一侧还是温热的,却已经不见了人。 秦姝兮一下捏紧的被单,既羞又恼。 这男人,到底是黑灯瞎火的把她给睡了。 想起昨夜他说的那些孟浪话,她的脸颊烧了又烧,一点都不见转好。 半晌,秦姝兮才收拾好杂乱无章的心情,将衣服穿好,又将脖颈间的痕迹掩盖上,整理好自己,起身顺着密道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刚回来了房间,便迅速换了一身男装,头上又带了斗笠,去了迎春楼。 秦姝兮踏入雅阁的时候,北慕宸像是早就料到她要来,提前备好了茶候着。 一袭黑衣笼罩在身上,脸上的黑金面具始终未摘,却莫名给秦姝兮一种他也是刚刚到这里的感觉。 秦姝兮没有注意到,北慕宸的眸光在落到她脖颈上那一丝旖旎痕迹时,唇瓣无声的挑起一道妖冶的弧度,眼底掠过一丝回味般的暗芒。 “媳妇今日来得很早。” 言行间,秦姝兮感觉北慕宸,似乎又变成那个变换莫测的男人,与上一次见他判若两人。 秦姝兮听到他叫自己“媳妇”的时候,本能觉得刺耳,想起昨夜与秦意之的一幕,她的脸上又多了不自在。 “殿下与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还请殿下不要再这么叫姝兮了。” 北慕宸瞳眸微眯,唇瓣勾起一丝危险的弧度。 他抬步上前,忽而靠近秦姝兮,“名义上的夫妻……难道王妃觉得这些不够,是想与本王成夫妻之实?” 倏地,秦姝兮的眼底捋过万千情绪,她下意识的捏紧手指,将目光偏开,“殿下,我找你来是有正事的。” 她当真厌极了这样的感觉,怎么也和离不成,可偏偏昨日已经跟秦意之意乱情迷…… 不,此事一过,她必须和离! 北慕宸看着小丫头尽力克制又绷紧的神色,心口漾着宠溺与暖意,仿佛捕捉到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可脸上却是深谙至极,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什么事?” 秦姝兮抿了抿唇瓣,扬起下颌道:“文字狱的事情很快就会有收获,到时候,殿下要不要以九皇子的身份入宫,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为容妃伸冤?” 如今,也只有九皇子找回身份,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同他和离,她跟秦意之都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不可能还顶着誉王妃的身份。 北慕宸像是一眼看透秦姝兮所想一般,眸底浮起暗芒,黑金面具下,薄唇更是挑起一道妖冶的弧度,“等宫中爆发了文字狱的事情,本王自会出面。” 秦姝兮点头,不动声色的与他拉开距离,抿唇道:“好,姝兮恭候殿下回朝。” 北慕宸看着秦姝兮有意拉开的距离,眉心泛起浓浓的不悦。 现在,她为了秦意之,竟然连距离都要同他保持这么大了! 也是奇怪,秦意之与他,除了身份上的,其余还有什么不同吗? 秦姝兮没有多留,很快便转身离开了迎春楼雅阁之中。 北慕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阴鸷的冷光浮上俊美的容颜,心头也如被乌云笼罩一般,越发惆怅。 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九皇子的身份终究要露于众人眼前。 该来的总要来,躲不过去的…… 第381章 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秦姝兮从迎春楼回到侯府时,天刚大亮,一丝日光透出云层,冷风呼啸而来,隐隐有些压抑。 “王妃,你这是去哪了?奴婢早上伺候您洗漱就发现您不见了,宫里出大事了!” 秦姝兮刚步入院中,摘下头上斗笠,桃叶便匆匆迎了上来。 她看到秦姝兮一身男装,微微吃惊了下,却并没有多问,迅速又道:“王妃,宫里不知怎么来传,让您和夫人一起进宫呢!侯爷已经上早朝去了,这宫中突然来了旨意,夫人和奴婢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秦姝兮心头一紧,清澈的瞳眸也缩紧了。 能让她和母亲一同进宫,多半是文字狱的事情。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大理寺就将此事调查完了。 但母亲如今还怀孕着,若因为此事受惊,可就不好了。 秦姝兮清眸一闪,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回房,迅速换了一身宫装,又将皇帝赐给她的免死金牌拿出。 她刚收拾好,宋庄毓就赶到了,有些焦急的由着下人扶着迈步进来。 “姝兮,你听说了么,皇上宣咱们母女进宫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姝兮一听,便猜到是父亲昨日虽然在场,但这件事怕是瞒了母亲。 她扶住宋庄毓,眸光划过她大腹便便的腹部,安抚道:“母亲别急,姝兮先入宫去,您拿好这块金牌,比姝兮晚些再去。” 宋庄毓看着这块免死金牌,心头隐约觉得不安,“姝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把这个给了娘亲,你会不会有危险?”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昨日长街前有人敲鼓,她是知道的,必定宫中是有大事发生的。 现在姝兮又是这样的神情…… 宋庄毓只觉得心头不安的很。 秦姝兮扶好宋庄毓,清眸中泛起一丝决然。 “娘亲放心,姝兮不会有事的,您听我的,先在家中安坐,姝兮去趟宫中,稍后就回来。” 宋庄毓只能点头,又用力捏了捏秦姝兮的手,“有什么事你都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撑,你爹爹、还有二叔,都在朝中呢,他们定会帮你的!” 秦姝兮安抚好宋庄毓便起身去了宫中。 临入宫前,她趁着宋庄毓没注意,还特意从柜子里找到了当初爹爹送给她的外祖的手札,上面有宋太师亲笔字迹。 但令秦姝兮没想到的是,皇帝似乎真动了怒。 她到紫金殿的时候,殿内一片冷肃,百官们各个俯首恭敬的立着,大气也不敢出。 十一皇子在府里,北盛澈笔直的站着,秦意之直接被调走了。 入宫前,她问过随行的小太监,秦意之去处理军中事务,并不在殿中。 这样的巧合,未免让人觉得心慌。 一股不安蔓延上心头,秦姝兮一身秀丽宫装,稳步踏入大殿,举止之间从容有度,一双古井般的眸子幽深而坚毅。 今日是为外公翻案的最好时机,成败在此一举! “儿臣拜见皇上。” 秦姝兮朝皇帝行礼,上方便传下皇帝极有威压的声音,不怒自威,“誉王妃,怎么就你一人来了?朕明明传了宋夫人一同来见。” 秦雍见宋庄毓没来,心口猛地提起,手心都冒了冷汗,眸色转了转,也不解的朝自家女儿看过去。 秦姝兮恭敬道:“回皇上,母亲今日出来之时,突感腹痛不知,恐怕是要生了,儿臣担心中途有什么意外,恐辱圣目,便没让母亲前来。” 皇帝听此,心中不满更甚,却便没再追究,毕竟妇人生产之时,若强来,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若如此,便罢了,你先起来吧。” 秦雍的脸色却是一暗,宋庄毓的产期还未到,姝兮怕是在找借口,为何要找借口,她要做什么? 秦雍也跟着心头不安起来。 秦姝兮谢过皇帝,起身立于大殿之中,便感觉有目光自四面八方投来,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复杂无比。 这时,皇帝深深的看了秦姝兮一眼,冷峻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寒霜,不怒自威。 “誉王妃,朕叫你来,是因为大理寺最近出了一桩案子,此事与你外祖太师宋崎的陈年旧案相关,而且,告御状的人,在审讯中表明,他是认识你的,且见过你,可有此事?” 皇帝说话间,秦姝兮便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帝座上传来,从四面八方笼罩着她。 秦姝兮抿唇,字音清晰,“回皇上,确有此事。” 皇帝心中一下便不快起来,这个誉王妃,竟然在暗中调查她外公之事,亏他待她不薄,她却置疑他的决策。 她做了这么多事,难道是为了给文字狱翻案不成! 秦姝兮的话音落下,秦雍脸上顿时呈现死寂般的衰败。 这丫头,怎么一声不吭的查起这个事来了,这可是皇上的逆鳞! 完了,完了! 秦雍只觉得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随时有可能侯府满门抄斩了! 秦雍心口刚涌起一震惊惶,便听皇帝威严无比的问向秦姝兮,“是你自己交代,还是等朕来问你?” 秦姝兮抿唇,再抬眸时,眼中一片清冽。 “回皇上,姝兮自己说。姝兮之所以查文字狱之事,实在是因为,姝兮与母亲都被此事困扰已久,外界看母亲的时候,总觉得母亲是逆党遗后,言语和神色中大多轻蔑,母亲也常常为此难以释怀。” “但姝兮听闻,外公宋崎是当朝太师,为官时清廉,忠君,爱国爱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加上母亲如今怀孕,日后的孩子更是侯府嫡子,姝兮不想弟弟一出生,便被挂上逆臣遗子的名号,是以,大胆调查了当年之事。” “的确是胆子很大!”皇帝冷冷的睨着秦姝兮,声音都透着冷寒之意。 他虽喜欢这个儿媳,而且依照她所言,调查此事,也算是有理有据,但他就是越听越觉得愤怒。 仿佛一团怒火在不断的冲击着肺腑! “告御状的人是书房的老板许衍,他提供了一份陈梓岷留下的遗书,表明陈梓岷的死是谋杀,你查了这么久,查到了什么,可有什么证据?” 秦姝兮忽然抬起一双清冷的眸子,腾出阵阵凛意…… 第382章 誉王进宫了 “回皇上,姝兮查到了上一任大理寺卿——陈舟,在审讯外祖父宋太师之时,宋太师并没有承认过文字狱中的任何罪名!姝兮还对比过宋太师手札上的字迹,还有认罪书上的字迹,完全不一样!” “而且,许衍告知过姝兮,他的表哥陈梓岷也在遗书中点明,曾模仿过宋太师的字迹写下过一份认罪书,由此可以说明,宋太师的认罪书是伪造的!这桩桩件件都可以证明——宋太师很可能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宋太师或许根本没有犯错!” “另外,据姝兮所知,杀害陈梓岷的凶手乃是皇后的亲戚姜成岭,这一点,在陈梓岷的手札上可以查到相关证据!姜成岭在文字狱之前从未和陈梓岷有接触,偏偏见过姜成岭之后,陈梓岷便意外身亡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姝兮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可派大理寺继续彻查,看看姝兮所言,是否是虚言。” 秦姝兮话音一落,秦雍和丞相等人都不由担忧的看向了她,眼中尽是警醒之意。 誉王妃暗中查了这么多,查的这么细,是要给当年之事平反不成?! 这可是皇上的大忌啊! 北盛澈一双幽深的眸中尽是深谙,脸上也浮起震惊之色。 显然没有想到,秦姝兮竟然在暗中操纵了这么多! 皇帝也是越听越生气,几乎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脸上也骤然浮现冷意。 “誉王妃都查得这般齐全了,还需要朕派人查什么,直接让大理寺翻案不就可以了吗!” 皇帝话音一落,秦雍一个哆嗦就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息怒?”皇帝冷嗤一声,伸手重重一拍书案,“秦爱卿可是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秦雍的身子剧烈抖了抖,天子最忌讳越俎代庖了! 更忌讳有人质疑皇帝的决裁! 便在这时,沈太傅出列道:“皇上,老臣觉得兹事体大,务必要查清楚,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忠臣!” 丞相也附和沈太傅的说辞。 皇帝见此时两个朝中重臣向着秦姝兮说话,不由怒火中烧,狠狠一拍桌案,挑眉怒道:“朕现在不是在查?” 皇帝愠怒,丞相与沈太傅顿时不敢再劝,立刻行礼道:“皇上息怒!” 太子一党的官员不由暗自幸灾乐祸起来,誉王妃侍宠生娇,终究碰了皇帝的底线,必然是死路一条! 秦雍越发的胆寒,十一皇子帮派的人也是越发为秦姝兮担忧。 文字狱之事果然是皇帝逆鳞,轻易碰不得! 不然就是像秦姝兮这样,特别讨皇帝欢心的人,一旦惹着皇帝不悦,依旧没有好下场。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陷入一片死寂。 皇帝见无人再敢说话,目光冷冷的看向秦姝兮,面容罕见的严肃与冷厉。 “誉王妃,你若有问题,可以与朕明言,可你身为女子,又是皇家儿媳,竟私底下暗查朝廷之事,你可想过后果?又有什么资格去做?!” 皇帝言下之意,点出了秦姝兮干政之嫌,官员们一听,皆是神情各异。 后宫不得干政,皇帝此时这般说,想必是心中已经是不满至极! 秦姝兮心口微沉,俯身跪下,但眼中依然是一片清幽与决然之色。 “父皇,姝兮知错,但事关姝兮外祖一事,极其重大,姝兮为保不走露风声,只能出此下策,所有后果,姝兮都会一并承担!” 皇帝冷哼,不悦的蹙眉,“好一个一并承担!你身为皇家儿媳,还敢知法犯法,带头暗查文字狱并闹事,即使你为朝廷付出极多,此事,朕也饶你不得!” 秦雍与丞相等人心口一沉,秦姝兮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关,文字狱,揭开的是十三年前皇帝决策失误的丑案,皇帝不满是必然的,道:“任凭皇上处置!” 皇帝猝然冷道:“来人,赏誉王妃一百大板!” 这丫头如今本事大了,仗着他的喜爱手也敢伸长了,真该搓搓她的锐气! 不然照此下去,以后她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而且她身上还有他赏的免死金牌,有那个东西,她的气焰就更加嚣张了! 他当初就不该赐她那免死金牌! 若是今日她肯用着免死金牌,此事也就罢了,他本也不要她的命,只是想压一压她的威压。 百官霎时一惊,连北盛澈都不由蹙了眉,心里有些着急。 一百大板,父皇这是真动了怒! 这刑罚,男人都未必挨得过去,更何况秦姝兮一个柔弱女子! 秦雍几乎都要摊在地上了,一百大板,这是要姝兮的命啊! 他控制不住的惶恐道:“皇上息怒,此事,臣定会好生教训姝兮,绝不会让她再提,姝兮的身子弱,这一百大板着实挨不住啊!” 皇帝冷冷一哼,“秦爱卿倒是爱女心切,可朕看,誉王妃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反而还很泰然自若!” 众人不由朝秦姝兮看过去,只见她一袭月白衣衫,平静的跪在地上,绝美如画的脸上更是透着一种平静与无畏。 沈太傅站得近,在一百大板面前,都恨不得手眼并用的小声提醒秦姝兮。 “王妃不是还有一块免死金牌么,快些求情,还在犹豫什么?” 秦姝兮感激的朝沈太傅看了一眼,旋即行礼道:“姝兮谢陛下恩典。” 话落,殿中一片安静。 誉王妃这是准备认罚了?! 她不要命了吗! 皇帝都不由眯起眼,觉得秦姝兮真是不知者无畏! 可他的心头盛怒,既然秦姝兮不愿用免死金牌抵过非要认罚,他自然不会再收回成命。 皇帝一挥手,便有侍卫要带秦姝兮下去受罚,朝臣们的心更是提到心口。 誉王妃这么娇柔的身板,一百大板下去,真真必死无疑啊! 然,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入内,跪在殿中,赫然道:“皇上,门口有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要面见皇上,说是他的手里,有关于十三年前文字狱,最关键的证人!” 闻言,朝野震惊,秦姝兮古井般的眸子更是一凝。 戴面具的男人,莫不是誉王…… 第383章 他要恢复身份了 十三年前,文字狱! 皇帝龙目骤然凝重,朝野雅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秦姝兮不动声色的望向皇帝。 片刻后,皇帝深沉的脸上闪过一道威严四射的寒芒,“宣。” 冰冷的字眼落下,大殿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一道如寒霜般挺拔的身影赫然踏进,大红黑袍随风飘动,戾气自生,沉稳有力的脚步在大殿中响起,吸引了一众的眸光。 男人脸上带着黑金铁甲面具,深邃的眸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最终落到秦姝兮的身上。 担忧一闪而过。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正是姜成岭。 北盛澈的目光落到姜成岭的身上时,骤然拧紧,心底蓦然发沉。 皇帝看着北慕宸踏入,心口莫名腾起一股亲近与熟悉感,来者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息,竟让他一时恍惚,仿佛在哪里见过。 朝臣们相视一眼,此人敢提文字狱的事,怕又是个不要命的。 可此人虽然穿着寻常,但气度不凡,并不像寻常人。 朝臣们一时也没敢多言,秦雍颤巍巍的端详着,同时担心着秦姝兮。 原本押着秦姝兮的侍卫见气氛不对,将秦姝兮带到一侧看护。 秦姝兮看着北慕宸,眼底划过一抹深意和笑意。 还真是他。 如果是他来,那他今日岂不是要正式恢复身份了? 秦姝兮沉思间,北慕宸不紧不慢的朝皇帝行礼。 “参见皇上,草民斗胆前来面圣,是有关于十三年前的事情,想要禀报,事关中宫,不得已只能惊扰圣上。” 皇帝凝眸冷视,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心头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他这般胆大妄为,可他竟生出耐心,没有打断。 “说!” 皇帝音落,北慕宸的眸光便冷戾扫过姜成岭,姜成岭骤然一个激灵朝着皇帝跪拜下去,哆哆嗦嗦起来,半晌才开始猛地磕头道。 “皇上恕罪,小人、小人要控告皇后!” 姜成岭声音一出,朝中之人,闻声色变,北盛澈更是脸色大变! 皇帝亦是沉了脸,“混账,你控告中宫,可有证据?” 姜成岭咬了咬牙,又暗自扶了下袖下几乎要被缴断的手指,像是发了狠,跪着上前几步。 “皇上明鉴,草民姜成岭,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亲戚,十三年前,皇后娘娘命小人找到墨棠居士陈梓岷,让他模仿当朝太师宋崎的字迹,写了一些居心不良的诗词,借此嫁祸宋太师,后来一度引起文字狱风波。” “此事之后,皇后娘娘又派人将陈梓岷杀害,并命小人隐姓埋名,一藏就是十几年。” 姜成岭话音落下,北盛澈神色骤变,连忙上前道:“不可能,绝无此事!父皇,儿臣清楚母后的为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个人来历不明,就这么随随便便指摘母后,定是居心不良!” 北盛澈疾言厉色,但袖下的手却已紧紧扣住,如潭的眸底藏着滔天的怒火。 这个姜成岭,竟然会倒戈! 秦姝兮心下冷笑,她就知道,北盛澈定会这般托词。 她朝北慕宸望过去。 谁知,北慕宸恰好也在看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男人的眸底不经意的流露出一抹安抚之意。 下一刻,北慕宸就像早就预料到一般,上前对皇帝道:“皇上,草民斗胆觐见,自然也是带了证据来,皇后娘娘深居后宫,不仅危害后妃,更将手伸向朝廷多年……” “一派胡言!” 北慕宸话音方落,大手刚要从袖中拿证据,大殿之后,忽然扬起一道高傲尖锐的嗓音—— 竟是皇后!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头戴凤冠,一身金色华服的中年女子突然出现,雍容华贵的脸上,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犀利之感。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污蔑本宫!” 皇后抬步踏入,金簪凤衣,殷红的唇瓣挑起凌厉的弧度,冷艳的气场霎时震慑大殿。 百官目色一凝,立时朝拜下去,秦姝兮和北慕宸不约而同,神色骤变,惊愕不已。 皇后?! 她病得那样重,是怎么突然好起来的,而且这娇艳的面容,丝毫不像是大病初愈! 这怎么可能! 北盛澈反应极快,绛紫色的华贵衣袍一掀,就俯身拜了下去,“母后万安,母后方才朝中有人污蔑您指使十三年前文字狱之事,儿臣正在对峙。” 皇后朝皇帝行了礼,旋即目色犀利道:“呵,本宫倒是不知道,十三年前的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皇帝审视着,龙目腾起一道冷芒,如刀一样划过,“皇后可认得地上之人?” 皇后眸光落到姜成岭身上冷冷一撇,处变不惊的沉吟道:“回皇上,臣妾认得,他是臣妾的亲信,已经多年未见。” 说着,皇后略有诧异的朝姜成岭看去,凤眸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嘲讽 “姜成岭,本宫多年未见你,怎么成了这番模样,可是有人威逼利诱你,若是有人为难于你,大可说出来,本宫看为你做主。” 秦姝兮闻言,心头一阵发沉。 现在的皇后和曾经判若两人,而且皇后明明被她施针诊治后瘫痪了,怎么短短数日,就已经行动自如了,这怎么可能? 秦姝兮正凝神,忽听姜成岭深吸口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再次朝皇帝磕头,骤然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求您们为小的做主啊,这一切,都是誉王妃指使小的干的!其实都是誉王妃蓄意不轨,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扰乱朝局,扶持十一皇子上位!” 姜成岭话音一落,百官神色骤变! 秦姝兮猝不及防,僵在当场—— 第384章 誉王妃跟人有染 北慕宸更是神色僵住,周身倏然腾起滚滚煞气,狠撇了姜成岭一眼。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皇帝赫然冷道:“放肆!你这么说,可有证据!要是敢污蔑皇室,你可知何罪!” 皇帝话音一出,姜成岭便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瞥了眼皇后,鼓起勇气咬牙道:“皇上明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起初小人控告皇后,全是誉王妃威逼小人,要是小人敢反抗,她就要杀了小人,还要杀了小人的家人,小人,小人都是没办法啊……” 秦姝兮的眼神极冷。 这些人,明显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北慕宸的眸底黑云骤集,强压着翻滚而起的杀意。 这时,皇后突然朝皇帝道:“皇上,您都听见了,誉王妃显然居心不良!您想想,十三年前的事,怎么会无故被提起,如今还带了个证人,这显然就是有人别有用心!臣妾听说,誉王妃一直在暗中调查十三年前的事——” 皇后说着,猛地凝视秦姝兮,目光犀利至极:“明明已经定案的事,誉王妃暗中调查,是对皇上的判断不满不成!” 皇后一句话,顿时将场面压住,更将话题引向对皇帝的不满。 果然,皇帝霎时沉了眸,扫向秦姝兮的目光更多了层阴寒。 “誉王妃,你怎么解释?” 皇帝开口,百官更是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秦姝兮,秦雍只觉得一把刀都横在了脖子上,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怎么、怎么场面就成了这番样子! 秦姝兮眯眸,清冷的身形微微一敛,皇后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事都没有,还有本事让姜成岭反咬,必定是还有什么姜成岭的把柄在手中。 秦姝兮咬唇,望向皇帝,绝美的脸上透着一丝决然。 “皇上,暗中调查是姝兮之过,但姝兮的的确确搜到了证据,当年之事却是有人蒙冤,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姝兮绝对没有不臣之心,还请皇上明鉴!” 皇后冷冷一嗤,眸光撇向大殿之上呈上的证据,挑眉道:“誉王妃你所谓的证据就是那些陈年旧纸?若你想为当年翻案,说不定也会找些莫须有的证据,甚至是做假证的人来之人来污蔑本宫,这不,这里就跪着一个么,若非本宫来的及时,今日便让你栽赃成了!” 皇后的声音冷戾的响彻大殿,几言几语就已经搬弄了是非黑白。 北慕宸与秦姝兮对望一眼,一抹怒火霎时间在眼中挑起,他刚要开口,就听皇帝冷声道。 “皇后,你说誉王妃居心不良,那为什么她只对付你?” 皇后早有准备,敛起凤眸,不急不缓道:“誉王妃先是刻意拉拢唐阁老,又是为沈太傅治病,后又是在十一皇子妃还未入宫前就处心积虑的接近,如今在民间,谁不说誉王妃的好?” “誉王妃这般处心积虑的拉拢人心,无非想要扶持十一皇子上位,在宫中建立自己的势力!皇上仔细想想,每一次十一皇子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誉王妃总是第一时间出现,鼎力相助,这不是很奇怪?” “再者,誉王妃与十一皇子妃总在私下见面,十一皇子妃身为金国之人,身份特殊,如今两国关系紧张,其他皇子妃皆知避嫌,怎么偏就誉王妃却还交往甚密,不知道的,还以为誉王妃与十一皇子妃在密谋些什么。” 皇后说完,定定的朝皇帝望过去。 她与皇帝夫妻多年,早就很了解皇帝为人,皇帝最是忌惮玩弄权术的人,有时候只需扇扇风,就可以让他心中的火焰顷刻燎原。 果然,她一语落下,皇帝大骇,心中一阵发寒,龙目也瞬时腾起烈焰。 秦姝兮心头一紧,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乃君家大忌!尤其是牵扯皇家! 她瞬时冷起一双寒眸,“皇上,姝兮与十一皇子妃绝无……” “住口,誉王妃,你先不要说话!” 秦姝兮还未说完,就被皇帝猛然打断。 皇帝沉沉的出了口气,苍老浑厚的眉眼中尽是戾气。 “皇后,你接着说,誉王妃为何这般帮老十一?” 皇帝一声令下,场中谁也不敢再多言。 北慕宸看向龙椅上的皇帝,黑金面具下,一双冷目寒光闪闪,周身戾气四射,衣袍之下,手指用力捏紧了血色扳指。 皇后望向秦姝兮的眸光里透着十足的得意。 “誉王妃如此煞费苦心,不惜一身设想,想要扳倒本宫,为十一皇子铺路,自然是因为他们二人有染!” “皇上仔细想想,当初十一皇子误入山林,便是誉王妃最先找到的她,甚至是十一皇子大婚,誉王妃也是和十一皇子的新妇在一处,若非两个人有些什么,怎么会如此巧合!” 北慕宸一双冷眸几乎要腾起火来,周身冷得骇人…… 第385章 她,是为了本王 皇后此言一出,场中一片惊愕,这怎么可能?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誉王妃虽是王妃,可必定是个寡妇,却长得天人之姿,十一皇子年轻帅气,楚国翘楚,为何不可? 这样的说辞,竟然连秦姝兮都无从反驳。 秦姝兮捏紧纤细的指骨,一双幽井般的眸子冷如沉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上一世,皇后就是这样一次一次的陷害污蔑她的,如今,竟又让她卷土重来! 她绝不会再给皇后这样的机会! 秦姝兮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漆黑的眸底涌动着汩汩寒意。 皇帝自然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骇然,誉王妃身为他最宠爱的儿媳,若是生了这样的心思,当真是,罪不可恕! 但仔细想来,皇后所言,却句句为实! 每一次,十一遇到什么,都是誉王妃会出手相助…… 呵,原来,竟真是动了别的心思。 那如此说,她或许未必为了翻案,毕竟文字狱的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了,而是为了老十一! 皇帝的眸光再次落到秦姝兮身上,倏尔腾起一道杀意! 誉王妃的心思缜密,要只是单纯的对老十一动了心思,不会这般为他费劲心思的去算计皇后,说不定,他们早已行了苟且之事! 秦姝兮猝然对上皇帝那样的眼神,心口骤然一紧,立刻解释道:“皇上,儿臣与十一皇子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十一皇子妃的事!还请皇上相信儿臣,不要听信这没有根据的事!” 她知天子多疑,也知翻出文字狱的事情,也是在挑衅皇家尊严,但为了外祖父一生的清誉,她与娘亲不再受人桎梏,她一定,也必须要站出来翻案! 但她没有想到,会横生皇后事端,她与秦意之计划的一切,从现在开始被打乱。 局面一度陷于劣势! 皇帝伸手拍向桌案,立刻沉声冷哼道:“没有根据?你敢让御医查验清白吗!” ——轰! 朝中一片惊愕,皇上真是气急了,竟连验证清白之身都说的出口! 秦姝兮更是僵在当场! 她的确没有和十一皇子如何,可她和秦意之才刚刚…… 北慕宸脸色一变,浑身寒意骤起。 沈太傅与丞相等人皆是相视一眼,皇上已经这样不信任誉王妃了么! 她一个女子,自出嫁便是守寡,却让她在宫中验清白,何等难堪! 北盛澈目光犀利的注视着秦姝兮,看她神色微变,敏锐的眯起凤眸,眼底划过一抹狐疑。 秦姝兮没有说话,连皇帝都察觉不对,龙目更是腾起烈焰,“怎么,你不敢?” 百官齐刷刷的望向秦姝兮。 忽而死一般的寂静。 越安静,百官便越惊疑,难道真是说中了,果然,誉王妃与十一皇子不清不楚! 想不到,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王妃,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气氛开始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投向秦姝兮的目光也开始变得鄙夷。 无数目光像刀子一般落在秦姝兮身上,几乎要将她刺穿。 秦姝兮袖下的手猛地攥紧了,强自镇定道:“皇上,姝兮与十一皇子,绝没有做过任何私情!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说话全无凭证,随便将罪名扣在儿臣头上,儿臣不服!但儿臣愿意验明正身,可儿臣若还清白,父皇是不是该为儿臣出头,私自翻案之过儿臣该罚,皇后污蔑之罪,也该重责!” 她的医术足以解决清白的问题,如今她绝不能被皇后抓到过错,不然为外祖父翻案的事情,就功亏一篑,甚至再无翻案的机会了! 往后,她自当与北慕宸言明谢罪,求赐休书! 瞬间,气氛又是一阵陡转急下! 众大臣都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姝兮! 誉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挑衅皇后! 简直前无古人啊! 皇帝眯起了龙目,皇后却冷笑,“誉王妃,皇上给你的赏赐还不够多么,你深居高位,却不知检点,甚至暗中翻查文字狱之事,试图扰乱朝堂,如今死到临头还敢倒打一耙,本宫说你与十一皇子有染,你就是有染!来人,把誉王妃带下去验明——” “住手!誉王妃与十一皇子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皇后的话音未落,大殿之中猝然响起一道低沉冷锐的嗓音,打断了皇帝的话—— “她查文字狱,是为了本王!” 第386章 他是誉王 ——轰! 又是平地惊雷! 众人齐刷刷朝着那个自称“本王”的,戴着黑金面具的男人望去! 黑金面具下,男人冷眸如潭,眸光锋利无比,周身腾起汩汩寒意,令人无法忽视。 百官惊了,皇帝惊了,着急的火烧火燎的秦雍更是呆住了! 本王? 什么王? 十一皇子尚未封王,更在府中呆着,太子就在皇后身边,其他皇子也不在京中,几位藩王都去了封地,这个带面具的男人自称“本王”,到底是谁! 京中唯有一位封王之人…… 皇后脸色倏变,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北慕宸的身上,“你是摄政王?” 提到秦意之,秦姝兮心口一跳,飞快对上北慕宸的眼,只见对方那双深谙的眸中飞快的划过什么情绪,旋即道:“本王并非摄政王。” “放肆!”皇后目色一凝,飞快道。 “如今诸位王爷皆不在京中,你自称本王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这个胆大妄为的贱民拖下去砍了!” “慢着!”皇帝眯起眼,不满的皱起眉头。 “说出你的身份,若是欺君,便是死罪!” 皇后急躁,“皇上……” 皇帝不想听她说话,他只想知道,这个戴着面具的人,究竟是谁! 见状,北盛澈的心底也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 北慕宸在百官的注视下,目光再次落到秦姝兮的脸上,似乎透着一股不忍。 半晌,北慕宸眼神冷冽:“本王,乃誉王。” ——轰! 满朝惊愕! 誉王? 十三年前就死在那场宫变中的誉王? “放肆!”皇帝瞬间拍了书案,怒不可遏! “誉王乃朕之爱子,容不得他人冒充,你说你是誉王,可有证据,若拿不出证据,朕,抄你满门!” 秦姝兮也有些吃惊,没想到九皇子就这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还以为,除了皇后这一茬,他可能会觉得时机不对,再寻时机露面。 不过也正好,可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北慕宸如果可以回归正位,必定比从前顺利…… 世人皆知皇帝对九皇子的宠爱,最是容不得他人亵渎,若是这个面具男人,不能证明自己,恐怕今日便是要命丧于此了。 朝中大臣们相视一眼,皆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弓身肃立,不敢出声。 北盛澈也凝起眉头,一抹不安倏然浮上心底,难不成,当年那个余孽真的没死? 他抬步而出,逼视北慕宸,“你说你是本宫九弟,却带着这么一张面具,都不敢以自身面目示人,拿什么证明!” 皇后也道:“皇上,此人居心不良,要仔细审问!” 众人惊疑间,皇帝突然注意北慕宸发冠上镶着的凤状血宝石,骤然大骇,激动的颤抖起来,竟一下站起来,抬手颤巍巍的指向他。 “你是谁,摘下面具!” 这个血宝石,是当初他赏给容妃的,价值连城,世间仅有一枚,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 皇帝方才没有注意,自这个人自称是誉王后,他仔细一看,才惊觉,此人声音,举止,甚至给人的感觉,都几乎与容妃一模一样。 殿中,男人大红黑袍随风飘动,浑身散发着一种妖冶却冷戾的气息,还有那衣服上独有的龙凤暗纹,皆是容妃所喜! 皇帝呆住,若他与容妃的那个孩子还活着,或许便如此人一般,身材高大,不怒自威,像极了当年的他。 “摘下你的面具!”皇帝再次说道,声音透着一种迫切,不像是怒意,更像是期待。 朝臣们更是惊于皇帝的反应,也不免对这人好奇至极。 皇后与北盛澈像是一眼,皆是有些费解。 北慕宸与皇帝沉沉的对视,两双漆黑的眸中,皆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像是某种特殊的感应,几乎在这一瞬,皇帝的心中就有一个答案要破土而出。 时间如静止一般,大殿再次鸦雀无声。 大殿中的男人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抵住面具的一端。 皇帝凝视着,仿佛听到自己心口急切的声音。 秦姝兮自然知道北慕宸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她对他真实的容貌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紧张的是,九皇子北慕宸能不能顺利回归朝堂。 皇后被这突然压抑的气氛弄得心烦意乱,控制不住的扬声道:“你究竟是谁,少再这里故弄玄虚!快摘下面具!” 男人唇角微挑,飞快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可他看向秦姝兮,漆黑的瞳眸映出女人绝美的面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终于将面具摘下…… 第387章 怎么会是他 黑金色的面具下移,一双如潭水般的凤眸浮现,斜飞的弧度透着勾人射魄的妖冶气息。 秦姝兮对上那双眸时,诧然一凛,一个即将成型的念头骤然迸入心间。 紧接着,男人大手一挑,黑金面具凭空而落,砰的一声,落在地面上,碎裂成片。 刹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映入众人的眸底。 他黑袍翻飞,凛意自生。 刹那,秦姝兮听到心口的弦瞬间崩裂。 殿中一众的人,皆是惊愕的睁大的眸,一个个全傻了—— 竟然是秦意之!!! 之前秦意之总穿红衣,给人一种纨绔子弟的既视感,可现在一身英挺的黑袍搭在身上,金色暗纹勾勒,霸气四射,浑然天成,仿佛一个与生俱来的王者,竟让人生出一种忍不住要跪下的冲动。 皇后与北盛澈呆了,秦雍傻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这个二世祖怎么连王爷都敢冒充,完了、完了,侯府完了! 众人一片惊愕中,唯有皇帝在惊悸与颤抖中,险些红了眸子。 竟然,是他! 当初,这个少年出现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心底升起一股亲近感,尤其是在容妃宫中的时候,他几乎以为,秦意之就是他与容妃的孩子。 可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个秦意之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他的老九…… 秦姝兮看着秦意之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语气,浑身血液像是在逆流而上,手脚冰凉,脑中嗡嗡作响。 怎么会是秦意之?! 这个节骨眼上,秦意之不可能还冒牌顶替九皇子的! 难道,难道…… 不,不可能! 她下意识的不肯相信这个结果,脑中已经混乱成一片。 或许、或许,秦意之也是迫不得已,或许是北慕宸让他暂时前来代替他的呢…… 万千思绪堵在心口,秦姝兮已是一片混沌。 一片死寂中,北盛澈率先开了口,声音透着暴怒—— “大胆秦意之!誉王也是你能冒充的,脑袋不想要了么!竟敢戏弄皇上与百官,你当紫金殿是何地方!” “你如今都已是楚国摄政王,还敢顶替别人身份,以前顶替誉王妃的下属便罢,如今连九弟都敢冒充!九弟早已薨逝,你想让他在底下难眠么!你安得是什么心!” 皇帝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秦意之,愈发红了眼眸,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 以前容妃就经常女扮男装,而且也爱穿黑色的衣服,跟此时的秦意之简直是一模一样。 没错,没错,若那个孩子还活着,一定是他! 皇帝心头百感交集。 但北盛澈却是怒不可遏,不可能,誉王不可能还活着,更不可能是秦意之! 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的人, 他向来视之为敌人的人,竟然会是秦意之这个不入流的二世祖! 更可恶的是,如果誉王真的是秦意之的话,他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了那么久,甚至还躲过了他的探查,这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他们又在搞什么鬼! 秦意之冷睨了北盛澈一眼,眸底的杀意极强,在北盛澈看来,恍若挑衅一般,更加怒不可遏,“你说话!为何要假装本宫的九弟,是不是为了保誉王妃!” “她没做错什么,本王为何要保她?”秦意之勾唇一笑,依旧是风华绝代,却不似从前那般轻佻,反而是少有的持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冽的霸气。 “本王就是誉王!”说这几个字时,秦意之的手指攥的咯咯作响,那双精致的凤眸在落到已经呆滞的秦姝兮身上时,更是闪过痛惜与无奈。 他隔着百官望向她,秦姝兮惊愕又无措,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 可他一句又一句的话语,砸的她脑袋一阵眩晕。 秦意之,应该是为了保她,才这么顶替的,他说过,不会再骗她…… 她要相信他! 相对于北盛澈的激动,皇后虽震惊,但也算强自镇定,伸手拉了下北盛澈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 母子两人相视一眼,北盛澈最先反应过来,冷声道。 “当年九弟出生,宫中皆知,他身上有一个胎记,你说你是誉王,那你身上可有胎记证明!” 北盛澈话落,皇帝紧张起来,秦姝兮也蹙紧了眉头,紧张起来。 秦意之身上究竟有没有胎记? 每次他们亲密的时候,都是黑的,她似乎也从未看清过。 秦雍简直都要瘫在大殿上了,誉王还有胎记? 秦意之这会完了,他是爹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是誉王,完了完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灭九族的,这二世祖闹大了! 秦意之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冷声道:“太子怎么知道本王没有?” 秦意之话音方落,下一刻,一把长刀就笔直的朝他刺了过来! “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 众人的心一下提到心口。 秦意之没有躲,任凭北盛澈手中的刀锋飞快的划过他的衣襟,将他腰间挑开—— 倏地,一道月牙胎记映入众人眼底。 秦姝兮的瞳孔倏地紧缩,瞬间如遭雷击…… 第388章 他到底还有几层身份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秦雍半晌没回过神,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腰间有了个胎记,不会是画的吧? 北盛澈定定的凝视着秦意之要身上的月牙胎记,忽而眯了眯眸,一下就冷笑出声! “秦意之你可真放肆!你这胎记,并非九皇子的胎记!” 传闻中,九皇子身上的胎记为菱形,可秦意之身上却是月形,显然是冒充! 皇后亦是松了口气。 当初,九皇子身上有胎记大家都知道,但具体是个什么样子大家却并不知道,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晓,可她听说过,容妃之子的胎记是菱形的! 那想来,应该是假的了! 秦姝兮也盯着秦意之的后腰,红唇死死地咬着。 她与他的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腰间的胎记究竟是真的,还是画的。 北盛澈一扬长剑,立刻直指秦意之咽喉,几乎要割破他的喉咙,“你竟敢冒充本宫九弟!本宫定要为九弟讨个公道!” 奈何北盛澈手中的剑还没落到秦意之身上,就被秦意之用修长的手指夹住了。 北盛澈武功不弱,但竟然用尽全力都拧不过秦意之的两根手指。 秦意之并没有打算在这上为难北盛澈,朝众人解释道:“本王身上的胎记的确是月状的,因为出生之后,母妃担心比较女气,传出去会引人笑话,便命宫人故意说成是菱形的,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晓。” 音落,秦意之看向皇帝,眸中神思复杂。 “皇上,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隐瞒,若有隐藏,甘愿拿命谢罪!” “呵,巧言善辩!”北盛澈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秦意之是出了名滑头,你刚立了大功,若真杀了你,只会对朝中不利,谁又知道,你是否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才铤而走险的!” “若你只是为了保全誉王妃也说不定!” 北盛澈声色厉荏的看向秦意之,对他的话只字不信。 秦姝兮的脑中嗡嗡作响,乱成一片。 此时此刻,她竟觉得,她似乎从未了解过他。 秦意之远远的看了秦姝兮一眼,喉咙紧了紧,像是要把万千情绪咽下,继而道:“是不是真的,皇上找当年知晓此事的旧人一验便知。” 北盛澈与皇后对视一眼,反倒认为秦意之是怕了,故意反其道行之。 皇后凤眸暗了暗,勾起一抹嘲弄,对皇帝道:“皇上,臣妾认为,誉王之事不可小觑,若是随随便便就这么放过了,岂不是以后谁都敢冒充皇家子嗣了,所以,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若是查出是假的,即便摄政王再有功名在身,您也不可轻易饶过!” 皇帝原本激动的心情,被北盛澈和皇后这么一说也压了下来,龙目中多了几分谨慎,但仍然克制不住期待。 他坐回龙椅,挥了挥手,示意王公公去查。 “王德正,你去看看。” “是。”王公公领命,朝秦意之走去。 满朝文武的心都被提了起来,秦雍忐忑的颤抖着,连秦姝兮都紧紧抿唇,纤白的手指攥紧,几乎要攥出一道血印子。 王公公走到秦意之身前,微微俯身,那双精明的老眼落到那月状胎记时,浑身剧烈一颤。 众人们更是随着王公公这一颤,心都提到嗓子眼。 ——扑通! 下一刻,王公公猛地跪在秦意之身前,激动的行了个大礼,眼睛都跟着红了起来—— “是誉王殿下!真的是誉王殿下!老奴参见誉王殿下!” ——轰! 偌大的紫金大殿,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激动的双目赤红,“宸儿……真的是朕的宸儿!” 秦雍跌坐在地,他很铁不成钢多年的弟弟,竟是誉王,当朝九皇子? 皇后惊呆的张大嘴,北盛澈也僵了。 摄政王秦意之,竟真的是誉王! 这怎么可能?! 满朝之中,有人惊喜有人惊骇。 唯有那道纤细素白的身影如石头一般,彻底僵硬在原地。 秦姝兮的心口如被炸开一般,血液凝固,四肢百骸都已经麻木。 秦意之,竟然真的是誉王…… 难怪,她从来看不见北慕宸与秦意之共处一室。 难怪,北慕宸所有的秘密,甚至是容妃宫中的暗道,秦意之都了如指掌。 难怪他从来不肯在白天同她亲密,原来,竟是隐瞒了她这样一个秘密! 玄凛、秦意之、誉王、他到底还有几层身份,又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秦姝兮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满眼的苦涩弥漫。 ——我发誓,绝对不会再骗你,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姝兮,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个‘玄凛’出现,我也绝对不会再骗你!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与你不离不弃。 一次一次,他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之中,如笑话一般嘲讽着此时的秦姝兮。 她目光笔直的看向秦意之,那样难以置信,那样空洞,那样苦涩。 是不是,从他说这些话时,甚至更早之前,就谋划了一个惊天大局,她就是他的掌中之物,注定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想她当初,竟还傻乎乎的跟他说—— “我现在要的只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什么身份,我都只要你。” 仔细想想,真是,太可笑了…… 秦意之看到了秦姝兮眼中的碎裂,看到她眼底的光灭了下去。 那是失望,甚至是绝望。 他的身体一瞬间冷到极致…… 第389章 誉王,真的好可怕 仿佛有一扇巨大的冰墙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再也无法跨越。 这瞬间,他听不到王公公的跪拜,听不到皇帝惊愕的话语,看不到满朝文武的表情,眼里心里只有秦姝兮一人。 他想过去抱抱她,想跪着求她原谅,可偏偏此时此刻,他只能克制住所有的情绪,与皇后太子勾斗,为她挡下所有利箭! 而且,他不仅仅只是秦意之,他也是北慕宸,十三年前他母妃的冤案,还有曾今为了护他而死去的人,在今日他也理应给他们一个交代! 两人之间,无声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直到,皇后怒吼的声音响彻大殿,“王公公,你可看仔细了,这种事,事关皇子,若是判断失误,你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王公公深深叩首,声色凝重的朝皇帝、皇后磕头,“皇上,皇后娘娘,老奴敢以性命担保,这就是九皇子殿下无疑,这月状胎记,当初知道的人甚少,但皇上您是知道的,老奴定不会作假!” 闻言,秦姝兮深深闭上眼,心尖狠狠抽痛宛若钝刀凌迟,寸寸生疼,喉咙间尽是酸意。 皇帝同样深吸一口气,却是放松了下来。 北盛澈气得手抖,第一个辩驳道:“不可能!世人皆知,秦家二爷乃侯府子嗣,怎么就成了本宫的九弟!这简直匪夷所思!” 一贯自持的男人罕见的语气有些急速,迫不及待的药推翻这个事实。 皇帝的眸光也凝了一瞬,转而看向秦雍,凝重问道:“秦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秦雍惊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结巴,“回、回皇上,这,臣也不知道啊……臣、就知道,意之是当年老侯爷抱回来的……说是私生子。” “私生子”几个字落下,秦雍也打了个寒噤。 私生子!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是父亲在外有什么不干净的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他从不过问。 但此时想来,秦意之抱回来的那年,确实是文字狱发生的那年,那时容妃不过过世一段时间,他并未往那处想。 谁承想,敢情父亲竟然抱回来一个皇子! 秦雍的脸都白了。 皇帝一看秦雍的反应,又了解秦雍向来是个能少一事绝对不多一事的处世风格,便知道他八成也不知道真相,多半也是个不知情的。 皇帝的眸光落到秦意之身上,仍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连声音都透着沙哑,“你自己说,当年是怎么个回事。” 秦意之敛了敛眸,眼底倏然腾起一道烈焰,冷冷的扫向皇后,“如今这个局面,反倒要问问皇后娘娘了。” 此言一出,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起来。 朝中大臣看见情况,更是心知肚明的没有说话。 这分明是赤果果的宣战,想必今日,这九皇子与皇后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了。 北盛澈手脚冰凉,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秦意之此刻愤怒的很,似乎是要将他和母后生吞撕碎了一般,那样的盛怒! 而皇后终究是皇后,自然是有中宫的气度的,即使如此,也依然临危不乱的冷冷看向秦意之。 “即便你是九皇子又如何,你的事,与本宫何干!” 秦意之早知皇后会如此说,不由掀唇冷冷一笑。 “皇后娘娘当真是推脱的一把好手,既然记不得,那就让本王再讲述一下当年的经过,也无妨。” 秦意之的周身腾起滚滚戾气,强大的气场直冲皇后。 “本王七岁那年,宫中发生一场大火,有人要害本王,本王的母妃也是由那个人害死的,但当时皇上听信文字狱之事,对母妃冷落至极,根本不管我们母子死活,母妃让本王诈死出宫,以求自保,她则葬身火海……” 男人说着,眸光再次瞥向秦姝兮,隐隐透着不忍,字字艰难—— “这十几年里,本王一直在等待机会给母妃平反,刚好皇上又指婚姝兮给本王,姝兮又是宋太师的外孙,与本王皆为当年文字狱所累,所以本王便暗中联系了她,甚至利用她为本王重回朝堂造势,为日后给母妃证明清白而铺路。” “姝兮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本王利用,无非也是她心系宋太师旧案,想要为宋太师翻案。” 秦意之深吸口气,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手指更是紧紧的捏着血色扳指,近乎不敢看秦姝兮的眼。 身在不远处的女子,听着他的话,用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眸。 沉了那么短暂的一瞬,秦意之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魂儿,又冰冷道。 “今日姝兮呈上的种种证据,皆是本王在暗中操控,从始至终,她只是本王的一枚棋子。” 闻言,全场骇然。 誉王真的好可怕! 众人原本都以为他只是纨绔的私生子,身份低微,成为摄政王也只是幸运和会些小聪明,还有誉王妃的相助,没想到他竟全都伪装的,他步步为营,心机深沉的蛰伏,甚至还将誉王妃把控玩弄,算计着成为他的棋子,为的只是今日! 这么一看,誉王妃似乎,有些可怜…… 秦姝兮的脸色更是惨白,清丽的眼眸有些呆滞的望着秦意之。 此时此刻,秦意之所言,字字句句皆如刀刃一般刻在她的心上。 疼,心脏处窒息一般的疼,难受的她近乎快要呼吸不上来…… 第390章 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龙椅上的皇帝却突然起身,身体甚至是踉跄一下,才稳住步伐。 身边侍卫连忙走过去要扶,却被皇帝大手挥开。 皇帝快步走到秦意之的身前,先低头俯身看了一眼他腰间的胎记。 下一刻,苍老的王唇瓣一颤,倏尔猩红了眸,一把扶住秦意之的肩膀,唇齿颤抖起来。 半晌,他才用力的拍了拍秦意之的肩头,哑声道:“朕的老九,流落在外十几年,受苦了!” 秦意之垂在身侧的手指攥得发紧,拱手行礼:“父皇。” 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感,扑面而来,还有这么多年对秦意之的心疼,都让皇帝兴奋不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皇帝紧紧扶着秦意之的肩膀,动作落到北盛澈的眼底,已是激起千层怒意,万分慌乱。 父皇对他从未有过这么亲近的动作,可誉王不过刚相认,竟这般亲近! 以后誉王回归朝堂,他这个东宫太子,可还会有半点地位! 而且,秦意之用尽心机,为的就是对付他和母后! 他决不能让秦意之得逞! 一股深寒与错乱从北盛澈的心口开始燃烧,北盛澈强自镇定,目光却变得阴鸷无比。 “父皇,莫要轻易相信摄政王!他一张巧嘴能言善辩,出口成谎谁也辨不出真假,若他真是皇家血脉,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侯府的二公子!谁知道是不是跟侯爷里应外合,一起诓骗父皇!” “还有,他说此事皆是他一人的主意,与誉王妃无关,可有证据,谁又知道摄政王是不是只是为了保全誉王妃而故意这么说!” 北盛澈两句话,一下就将秦意之的罪责推到最大,更将他往觊觎皇位上指摘。 秦雍顿时下出一声冷汗,连忙从跌坐在地的姿势换成俯首跪拜,道:“皇上明鉴,绝无此事!臣以性命担保,忠勇侯府上下绝无二心!” 秦雍一连三个头,脑袋都砸在地上叮咣作响,仍缓解不了他一颗担惊受怕的心。 今天这一茬儿接着一茬的,怎么字字句句针对侯府,感觉侯府今天绝对完了! 秦雍已经六神无主,吓得连唇瓣都开始哆嗦。 皇帝是何等眼明心亮,只一扫就不再看秦雍,便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做不成这事。 但誉王妃的确不可小觑,一个女子,竟然重提文字狱之事,甚至找出了证据,还在宫殿之上当中指责皇后,可谓胆大妄为! 皇帝止住秦雍的哀嚎,眸光敏锐的在秦姝兮身上扫视一圈,又落到秦意之身上来。 像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些年秦意之的生活,皇帝开口问道:“意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会进侯府,今日你……和姝兮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提起秦姝兮的时候,语气微微沉了下,透着不满。 秦姝兮恍若惊醒,动了动唇,恰好对上秦意之一双深谙复杂,又透着不忍的凤眸。 她袖下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也不能减弱心口处的一丝痛楚。 见状,北盛彻当即道:“父皇,这还能是怎么回事,誉王妃耍尽手段,一皆妇人竟管上了朝廷之事,本就是要对朝中不利,还如此诬告母后,更是要乱了后宫!而誉王即便真是九弟,是父皇的儿子,但他毕竟在外面长大,他们才是一家人,父皇,人心隔肚皮,当心受他们蒙骗!” “父皇,别与摄政王多说,就审问誉王妃……” 北盛澈已经快乱了阵脚,一听皇帝问起,几乎朝着秦姝兮就走去,拉着她就要往大殿中央拽。 然而,他还没接触到秦姝兮的衣角,秦意之便先一步挡在了秦姝兮身前,一把将秦姝兮拉到自己的身后。 秦姝兮神色恍惚,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拉,一头撞在秦意之宽阔的后背上! 秦意之睇向北盛澈的目光盛怒异常。 “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北盛澈抿紧薄唇,怒视秦意之,两人之间,一下剑拔弩张起来。 直到,皇帝一声薄怒响起—— “够了!太子!朕还没有昏聩到不能明辨是非的地步!” 皇帝话落,北盛澈和秦意之纠缠的目光,火药味更浓烈了。 随即,秦意之侧过身,伸手要去拉秦姝兮的手,“姝兮,我……” 然而,他的手指刚碰到秦姝兮的皓腕,就猛地被她甩开—— 第391章 她要休了秦意之 秦意之的手一下僵在半空,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收起。 心口,狠狠抽痛。 他们动作小,没人能瞧见他们不和。 秦姝兮侧过头,对上皇帝与皇后分别打量两人的眸光,她强压心头酸涩,低声提醒秦意之,“殿下,皇上还在等你回话。” 即使此时此刻,她恨极了秦意之的欺骗与谎言,可大敌当前,她也绝对不会乱了分寸。 她与秦意之好歹都是侯府的人,更是文字狱相关的人,如今他们共同的敌人就在眼前,这是扳倒他们最好的机会!皇后欠她外祖父一族的,跨越了十三年的深仇血债,今日必须让她血债血偿! 而无论秦意之和她之间发生什么,那也是他们之间的私事,若能成功平反,她回去之后,便彻底与这个骗子划清关系,与他一纸和离! 秦意之的薄唇紧抿着,一张俊脸微微发白,他微微侧身,无声的挡在秦姝兮身前,与皇帝开口道。 “父皇,儿臣当初诈死出宫,为了躲避追杀,不得已流亡边境,恰好,当时老侯爷同时在边境痛失爱子,又救下像儿臣这么落魄的一个人,一直以为儿臣是个没人要的乞丐孤儿,索性便直接收养了。” 闻言,皇后一直强忍着情绪,没有过多反应的脸上,终于闪过慌乱,她的手指也勒出印子,胳膊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当年宫中那场大火没能烧死这个孽障,如今,他做了这么大一个局,将十几年前的文字狱一步步推翻,闹了那么大一出,就为了来找她复仇,想将她置于死地…… 秦意之说着,眸光如刀片一般,锋利无比的射向皇后。 “父皇,今日儿臣所为的确贸然,但当初若非儿臣母妃被人陷害至死,儿臣也险些命丧火海,也不会与您分离数十载,这些年来,儿臣没有一日不再想着为母妃洗刷冤屈,还容宫清白!” “是以,今日布下此局,皆是为了还当年蒙冤之死的人一个清白,更是为了给儿臣母妃洗刷冤屈,还请父皇切莫放过当年的罪魁祸首!” 秦意之眸光冷戾的扫向皇后,字字句句,皆将罪责引向了她。 当初,皇后埋下了那样的因,今日便注定要承受这样的果! 而今日,他原本设计好的局面,为了给文字狱送证人,帮姝兮一把,却被皇后一头搅乱,才让他和姝兮走到这一步。 他定要皇后母子,抽筋扒皮,以解心头之恨! 皇后被秦意之那凭空射来的寒眸惊得下了一跳,心口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噤,护甲都刻进了皮肉里。 场中众人听秦意之这么一说,倒是都觉得说得通,当年老侯爷一直在边境外,没见过真正的九皇子,认不出秦意之,见他一个孩子流落在外,故而收养,也情有可原。 就是没想到,誉王那会才七岁,就已经那样的胆识,知道如何保命,诈死脱逃,的确并非一般人! 大臣们瞬间议论纷纷:“誉王果然是自小就非常人,这般厉害有谋略!” “是啊,若非当初容妃被人陷害,现在誉王定是名动天下了!” “说不定太子之位是谁都尚未可知……” 几位大臣的低声议论传进皇后与北盛澈的耳中,两人的脸色在一瞬间难看至极! 秦姝兮望向秦意之,微白的唇抿得很紧。 从前,她从未听他说过这些事情。 着实有些可笑,毕竟他诓骗了她那么久那么多次,但她还是心疼他。 七岁就面临勾心斗角,与自己的生母生离死别,坦白说,她七岁最多只是能念书,开始琢磨入门医道,可秦意之的七岁,就已经经历了这么惨烈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他此时说的这些,又究竟有几分真假…… 众人议论间,唯有秦雍在默默吐槽—— 放屁,如果秦意之不是他爹的私生子的话,那他爹就只有他秦雍这么一个儿子,哪有过什么痛失爱子! 秦雍仔细想了一下,当初宫变之后,他爹没两年就把满脸麻子的秦意之领回家了,一直单独养在别院里,连他都是在三五年之后才见到秦意之本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不过,这小子这么说,应该是为了侯府脱罪。 但这小子瞒得他好苦! 明明聪明的很,非要装纨绔,总气得他无可奈何! 而且,而且姝兮怎么办……好好的纨绔变成了她的丈夫,这到时候怎么称呼啊? 这丫头心里肯定也是一团乱麻…… 第392章 他蓄谋已久 秦雍是想开口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抬头朝秦姝兮看过去,一张小脸当真是难看的紧。 皇帝听着秦意之的阐述,心口当真是五味杂陈,谁能想到他最疼爱的皇子,竟然受过这么多的挫折和磨难! 皇帝苍老的脸上满是心疼,再看向皇后和北盛澈的目光倏然多了一抹厌恶。 皇后与皇帝夫妻数十年,一对上皇帝的眼睛,就立刻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克制住心口的慌乱,上前靠近皇帝,声色悲切道。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这些事,这些都是他们陷害臣妾的,誉王妃是誉王的人,他们拿出这些就是为了扳倒臣妾和太子,然后为誉王回归朝堂铺路啊!” “皇上,您与誉王殿下已经多年未见,并不了解他的心性,更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澈儿一直拿您当最崇拜的父皇,我们母子才是一心为您的,皇上明鉴!” 皇后一副极其悲痛的模样,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她一边抹着眼泪,说得声嘶力竭。 皇帝眯眸,眼底闪过一道微光。 也就是这刹那的功夫,皇后目光一变,看向秦意之,厉声冷道。 “即使你真是宸儿,本宫也绝不会让你在这里混乱朝堂的!当初姜政谋反之时,你拥兵自入皇宫,与誉王妃里应外合,早就在宫中布好局,若不是皇上醒的及时,谁知道那日会发生什么!” “谁又能证明,那日你和誉王妃不是在密谋什么,今日拿着一些莫须有的证据,谁又知道到底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皇后故作镇定的说完这些,掌心已是涌起一阵薄汗。 果然,皇帝顿时就响起姜政逼宫那日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皇后说的这些顾虑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秦意之明明知道宫中的有密道,却就是不肯表明身份,却还密谋了那么久,直到今天才出现在众人眼底。 万千情绪堵在心口,皇帝狐疑的目光朝秦姝兮看去,秦姝兮却是看着皇后冷笑一声—— “皇后娘娘,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不成!” “究竟是谁别有用心,是谁一直在暗中作祟,一看便知!” 音落,秦姝兮便自怀中拿出一沓字据,原本这些是要给皇帝看的,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正是时候,她又拿起那时指控皇后时所用的证据高举起来—— “这些都是证据!” “这上面,当年的来龙去脉,字字清晰,若皇后娘娘觉得誉王殿下与姝兮信口开河,那这些证据,又该作何解释!” “还有这些,一个是我外祖的亲笔字迹,一个是当年仿写的!” 秦姝兮将相关证据一一展开,她的眉眼间尽是坚强和冷然。 即使脑中一片混沌,即便心如刀绞,即便手指都忍不住有些发抖,但此时此刻,她就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也要打败皇后,为外祖平反! 原本早已筋疲力竭的她,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强忍着崩溃的情绪,一下跪在地上,郑重道—— “求皇上给姝兮外祖一家平反!还宋家,百十口冤死亡魂一个公道!” ——轰! 蓦然,全场一片死寂! 皇后懵了,太子呆了,一直跪在地上的姜成岭也傻了。 没想到虽然许衍交上一份证据,但誉王妃手里竟然还有证据。 甚至是连宋太师的真迹与陈梓岷的仿写都亲自带过来了! 秦姝兮沉痛无比的看向皇帝,清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寒意,“皇上,当初皇后指使姜成岭设计陷害姝兮外祖,姜成岭手中必定还有证据,还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 皇帝抿唇,脸上一抹沉吟之色。 就在这时,秦意之忽而抬步上前,冷冷扫向姜成岭,眸光冷戾无比。 “姜成岭,事到如今,你还要替皇后兜着揽着么,若你肯将皇后之事详细指出,本王会向皇上请旨,留你一命!” 闻言,皇后与太子皆是担忧的朝姜成岭望过去,脸上煞白无比。 此人,的确还有他们的证据! 皇后立刻说道:“皇上,此人居心叵测,之前他便被誉王压着指控臣妾,后来臣妾出现,他又向着臣妾说,这人分明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根本信不得!” 北盛澈:“父皇!今日誉王与誉王妃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专门针对儿臣与母妃的,父皇不要听信小人谗言,母妃与父皇十几年的恩情,怎么会做出对不起父皇的事!” 皇帝心烦意乱,龙目狠狠皱起,一片盛怒。 皇后见皇帝沉吟,立刻就挑起凤眸,狠厉的指控姜成岭,“姜成岭,你屡次搬弄是非,扰乱朝堂,到底是何居心!” 闻言,秦意之看向皇后,神色中尽是冷嘲,“皇后娘娘这么着急打断姜成岭,又安得什么心!是怕姜成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被捏在手里?” “胡扯!本宫怎么可能有把柄!”皇后气得几乎伸手指向秦意之,“这没有根据的事情,誉王殿下说话当慎重!” 秦意之仿若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冷言道:“没有证据?皇后娘娘瞎了吗?姝兮手中的证据,还有大理寺中许衍的供词,当年陈梓岷的事情,哪一个不是证据,是皇后不想承认,还是不敢承认?” 皇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近乎有一些慌乱,却不得不拼命忍住,继续道。 “你休要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今日分明是你和誉王妃谋已久,为的就是扳倒我们母子,好为你日后回朝铺路!” 而此时,北盛澈猛地掀开衣袍,朝皇帝跪了下去,疾言厉色的道:“父皇,母后说的在理,必然是誉王想要回朝,却缺一个机会,所以他故意利用十三年前文字狱的事情,来陷害母后,蒙蔽父皇!” 秦姝兮的眼中陡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在这里蒙蔽视听的一直是你们!” 第393章 儿臣与姝兮,要一个 秦姝兮字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极其有力的力量,如澎湃的洪水,猛地冲进众人的耳中。 她寒潭般的眸子死死盯着皇后。 “若非当年皇后娘娘陷害容妃,设计姝兮的外祖,害臣外祖一族百余性命无辜惨死,又害了容妃娘娘红颜薄命,如今哪还有这样的事!” “皇后娘娘如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为当年的事情悔改,但娘娘别忘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若问心无愧,为何要派高柱杀陈梓岷,又派姜成岭反杀高柱!” “若非今日之事公之于众,说不定哪日,姜成岭也会死于非命,这件事的最后一个证人也会消失,皇后娘娘依然可以逍遥法外,但午夜梦回,你就不怕被你害死的孤魂野鬼前来索命吗!” 秦姝兮一席话竟将皇后震慑得哑口无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瞬间白了脸,强自镇定道。 “怕什么,本宫是中宫皇后——” “这么说,皇后娘娘是承认自己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了?” 秦姝兮冷笑一声,冷静犀利的捕捉到皇后话语中的漏洞,眸光如寒剑一般射向皇后。 皇后的脸上刷的一下白了。 半晌,她才颤着音,朝皇帝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 “住口!”皇帝突然大喝一声,打断皇后,“你当朕是傻子,看不出来什么是不是!” “你给朕闭嘴,朕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你们母子说话!” 皇帝话音落下,皇后和北盛澈脸色都猛地一变。 姜成岭纵观大局,心知皇后今日必将倒台,自己的性命也是难保,但若与誉王合作,或许尚且能谋得一线生机。 姜成岭抿唇,重重磕头在地,字字悲切痛楚。 “皇上恕罪,十三年前,小人的确是受皇后娘娘指使,安排仿写文字狱之事!当年,容妃与宋太祖之事,的确是被冤枉的!” “小人为求自保,特意留了一份证据,这里都是皇后娘娘当年指使小人所谓的证据往来!” 姜成岭从贴身的衣物中拿出一沓书信,早已陈旧不堪,却依旧保持完好。 皇后看到那证据之时,身形一晃,几乎要跌坐在地。 这个姜成岭,她留他是为了扳倒秦姝兮,却不想到头来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她早该杀了他! 王公公立刻将证据呈上,又辨认道:“皇上,这的确是皇后娘娘的字迹。” 闻言,满朝文武一阵骇然。 皇帝看向书信往来,脸色铁青无比。 秦意之见此,深深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秦姝兮,忽而一掀衣袍,与她并肩跪地。 “父皇,儿臣母妃亦受文字狱所累,如今人证物证具在,种种证据皆指明是皇后为保全自己在宫中地位,而动用的阴狠手段,儿臣与姝兮一并请命,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还当年之事一个公道!” 誉王妃请命彻查,誉王也请命彻查,这当真是在皇帝逆鳞上探查! 皇帝见秦意之也跪了下去,心头诧然揪起,看着他与容妃极其相似的面容,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愧疚。 若非当年他听信皇后,冷落容宫上下,或许就不会发生那场大火,这孩子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一股愧疚与愤怒从皇帝心口腾起! “查,现在就查!” 一语落下,皇后与太子几乎同时脸上一白,晃了晃身体。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发展。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多谢父皇。”秦意之侧身就要去扶秦姝兮。 然,秦姝兮同样谢恩后,提起衣裙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起身侯在一旁,一双清眸中满是生疏与寒凉,眸底也有几分快意! 她与皇后之间的深仇大恨,隔了前世今生,终于有个结果了!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避让的动作,虽然他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刻,他却觉得恍若隔着千里冰山。 大理寺卿立刻带着几名官员接过秦姝兮手上的证据仔细辨认起来,外加之前许衍告御状的时候,本就带了一份证据,更有案底留档。 因此不多时,大理寺的官员就已经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得差不多。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时时刻刻对北盛澈母子皆是煎熬。 北盛澈脸色煞白无比。 反倒是皇后,脸上浮起死一般的寂静神色,一双眸子越发的空洞与冷漠。 直到,大理寺卿捧着一沓证据跪在皇帝脚边—— “皇上,臣已查明,当年之事,确为皇后娘娘所为,宋太师与容妃皆为冤枉!” ——轰! 一句话在大殿上恍若惊雷般炸开,北盛澈的腿几乎都在颤抖,满朝文武惊呆,皇后闭了闭眸,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秦姝兮与秦意之都面不改色的看着,等着。 皇帝接过证据,脸色倏然愤怒无比。 他大手一挥,将证据几乎甩在皇后脸上。 “皇后,你还有何要说!” 飞舞的纸张字据飘散,皇后在这缝隙中抬起一双暗淡的眸,对上皇帝冷视的怒目。 她怔了片刻,忽而唇角一牵,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来—— “哈哈哈哈!” “就是本宫干得,又如何!”皇后如疯魔一般,精致的脸上浮起嗜血般的笑容,妖冶至极。 皇帝暴怒,“混账,你为何这么做!” “因为 容妃、宋太师他们都该死!” 第394章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得到她 “放肆!”皇帝气急,上前大手一挥,狠狠的给了皇后一个巴掌。 ——啪! 皇后被打翻在地,北盛澈踉跄来扶,却被皇后推开。 一抹鲜血自皇后口中溢出,她却依旧在笑。 “怎么,皇上现在心疼了?后悔了?可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对容妃不闻不问,才导致今日局面的!” “当初,是你对容妃盛宠,放着满朝文武不管,后宫不问,只当她是掌心宠,甚至连初一、十五都要在容妃宫中,臣妾是中宫皇后啊!皇上让世人怎么看臣妾?” “是,臣妾不满,臣妾嫉妒,臣妾日日面的着皇上在宫中豢养的莺莺燕燕,心底恨极了,却还得强颜欢笑!尤其是容妃,她一叫臣妾姐姐,臣妾就觉得恶心!” 秦意之的拳头攥紧,皇帝更是怒不可遏,用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皇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哈?我这样,都是皇上一手造成的!” 皇后踉踉跄跄站起,眼中都是嗜血的疯狂。 “当初,太子病重,皇上都没去看一眼,心里只想着容妃,只在容妃那里呆着,可想过我们母子半分!是皇上不公,是你不公啊!” 皇后似笑似哭,疯癫至极—— “当年臣妾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也为皇上鞠躬尽瘁,用父亲的势力替皇上拉拢百官,皇上生病,臣妾衣不解带,皇上说想喝莲子羹,臣妾亲自脱掉鞋袜采摘莲子!相处那么多年,臣妾哪一件事不是亲力亲为!” “你登基之时,说会善待我们母子,可你却独宠容妃,早就将当年承诺忘在脑后!” 皇帝沉痛的闭眸,眼中尽是失望。 “这就是你与太子陷害朝臣,陷害容妃的理由?你是中宫皇后,该有包容后宫之心,可你的嫉妒心作祟,却把罪责都推到后妃身上!” 皇后冷笑,“皇后就活该看着皇上宠幸一个又一个的莺莺燕燕吗?就活该被宠妃压上一头?” 像是已经心灰意冷,皇后只是冷嗤一声,沉沉闭了闭眸,朝皇帝跪了下去。 “如今皇上已经负了臣妾,就不要再负太子了,这件事与太子无关,皆为臣妾一人的主意,文字狱之时,太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今日罪责臣妾一人承担,还请皇上善待太子。” 她已经时日无多,不过半年的性命,若今日可以用她一命,换澈儿平安,不怕他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皇帝冷哼,“当年之事是你所为,若朕查明与太子无关,自也不会为难!” “母后……”像是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北盛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向皇后满是痛楚。 秦姝兮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心口哽塞,如今他们也知道了这样的滋味,可他们宋家百十口性命,却全都死在了皇后的构陷之下!就只是因为她嫉妒容妃! 她那可爱可敬的外祖父,一生清廉,为官公正,忧国忧民,却被扣上那么大的罪名,一辈子不得善终,甚至死后还被人挖出来鞭尸,一个偌大的家族,百十口亡魂都死了,多可笑,可笑的令人发指! 秦意之看向秦姝兮单薄的身影,控制不住的伸手想抱一抱,却不得不生生忍住。 皇帝深深一叹,冷冷看向皇后,到底还是念了几分旧情,沉吟片刻开口道:“皇后中宫失德,陷害后妃与朝臣,德不配位,即日起,废除后位,打入冷宫,当年之事牵扯之人,全部彻查一遍!” 冷宫…… 秦姝兮和秦意之皆是眯了眯眸,皇帝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 皇后之罪,该满门抄斩! 皇帝音落,侍卫立时朝皇后走去,将她围拢。 皇后恍若未见,款款起身,深深的看了北盛澈一眼,旋即,用嗜血般的眼神定定的望着皇帝,字字悲彻道。 “本宫生来尊贵,绝不入冷宫,而你一代君王,言出必践——记住你对我们母子的承诺!” 音落,皇后竟猛地抽出身前侍卫腰身所带的长刀,扬手一挥,抹脖自尽了! ——唰! 血水飞溅! “母后——” 北盛澈霎时猩红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脖颈青筋暴起! 他飞快起身,朝着皇后踉跄而上,却只抓住了皇后一角衣襟。 “砰”的一声,皇后倒在当场。 血水溅了北盛澈一身! 皇后的手指瞬间垂落在地,没留一口生气。 静,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与朝臣们皆是白了脸,谁也没想到,皇后会做出这样的举措。 秦姝兮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幕,黑瞳微缩。 皇后死了,大仇得报,她外祖一家终于可以瞑目。 可那百余口性命,却怎么也回不来了。 皇后尚且可以一死了之,死得这么容易,那内些无辜之人呢? 谁来替他们超度往生…… 秦姝兮漂亮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神情,而秦意之看都未看皇后,眼中只有秦姝兮。 他伸出大手,轻轻的揽住了秦姝兮的肩。 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意与沉痛,只有他最能与她感同身受。 秦姝兮死死的凝视着皇后,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肩头的大手。 北盛澈惊呆的看着眼前一幕,半晌都反应不过来,直到伺候过皇后的宫女开始低泣,他才有了一丝反应。 北盛澈颤巍巍的伸手,探向皇后的鼻息,一丝气息也无。 她的身体,也在迅速的冷却。 “啊——”北盛澈抱起皇后,悲彻大哭! “母后,母后你丢下儿臣,你让儿臣怎么办!” 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北盛澈颤抖着身体,双眸猩红,一双凤眸倏地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冰冷的扫射在秦意之和秦姝兮身上。 他什么都没说,可他痛恨的眼神,仿若寒冰刻骨,冷彻至极。 原来,秦姝兮一直跟秦意之勾勾搭搭,一直在利用他! 他一次一次的放过她,都是为了得到她,可她却满心想的都是逼死他的母后! 秦姝兮,秦意之,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秦姝兮在他身下求饶,卑贱如妓子! 北盛澈手指深深捏进掌心,满是煞气的睨着秦姝兮。 秦意之注意到他那样的神色,无声的挡在秦姝兮身前,丝毫不惧的看向北盛澈,如王者一般回视。 北盛澈眸中嗜血般的猩红与刻骨的恨意更加浓烈了,恨不得现在就将秦意之撕碎! 皇帝看不下去,一双龙目满是氤氲,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一般。 众臣看着皇上,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皇帝长叹一声,精神也萎靡起来,挥了挥手,“给皇后收尸吧,依旧按照皇后之礼,厚葬。” “除了誉王和誉王妃,其他人,都下去吧。” 侍卫们立刻将皇后的尸身抬走,北盛澈也被浑浑噩噩的扶走。 朝臣们经历了一场大戏,早就想走了。 听到皇帝放人,皆是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告退。 秦意之看到众人离开,但他和姝兮留下,还算庆幸,但心口始终忐忑着一口气。 不过至少,他还有机会跟姝兮解释。 王公公见皇帝状态不好,连忙将皇帝扶到龙椅上。 就在这朝臣告退的间隙,秦意之侧目看向身旁的人,想将秦姝兮拥入怀中。 “姝兮,方才……” 话还未说完,男人就猛地被秦姝兮重重的推开。 她看着他,眼神宛若冰霜般冷寒—— 第395章 她自请下堂 秦意之被她推的险些没站稳,黑袍随之掀飞。 他望着眼前单薄孱弱的身影,他的心脏像捅进了根钉子,寸寸生疼。 他本以为只要她没走,他就还有解释的机会,可此时对上她的眼,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唇,那些原本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口边,最后只变成了一声轻唤,“姝兮,我……” 姝兮是不是把他方才在殿中的说辞当成了真的?他想问这个,秦姝兮却漠然的将头扭过去,看向皇帝。 此刻,皇帝已经被王公公扶上龙椅,一转眸就看到秦意之和秦姝兮僵持着。 他疲惫的眸光从两人的身上扫过,心头沉郁着许多乌云似的。 半晌,皇帝才开口道:“今日之事,不管怎么样,你们两个,一个冒犯了天子威严,一个瞒天过海多年,犯得是欺君之罪,朕若不罚你们,堵不住悠悠众口。” 秦姝兮清眸微眯,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攥紧,捏住了衣摆。 她还没说话,秦意之突然掀袍跪下。 “父皇,此事与姝兮无关,一切都是儿臣所谋划,儿臣一直是在暗中与姝兮传信,今日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儿臣的身份。” “姝兮只是听从儿臣命令,甚至是一直被儿臣利用!您要罚,就罚儿臣!” 男人的声音如沉潭的水一般,低沉浓厚,透着一抹痛意,宽阔的肩膀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跪着。 皇帝眯眸,冷嗤一声,自然是不信。 姝兮多聪明的一个人,他才不信她一点都没认出来秦意之就是誉王,而且他们两个人经常呆在一起,之前又那般要好。 如今秦意之说瞒着姝兮,她丝毫不知,谁信? 皇帝哼声,不悦的看着秦意之,“这话你跟别人说也就罢了,当朕也聋了瞎了不成?” 秦意之目色一凛,拱手行礼更低,“儿臣不敢,但此事千真万确!” 他声音隐隐显露一丝迫切,还要再辩,忽见身旁的女子一掀衣裙,抬步重重跪下。 “皇上,此事是姝兮不对,姝兮冒犯天子威严,后宫不得干政,这些皆是姝兮之过,姝兮自请受罚!” 秦姝兮俯身,不知是同他较劲还是怎的,重重磕头在地,额头都红了一片。 王公公站在皇帝一旁,看着秦姝兮单薄瘦小的身体那样重的磕在地上,心口都跟着一颤。 这誉王妃和誉王,一个个都要求自罚,是要闹哪样? 秦意之见此,惊愕的睁大凤眸,他的喉咙发紧,心口突突直跳。 她知不知道,她此刻突然跳出来担罪责,肯定是要挨罚的! 可她却一点都不看他,秦意之修长的大手紧攥着手上的血色扳指,脖颈间几乎青筋暴起,眼神多了几分担忧和紧张。 除了玄凛那件事过后,她从未这么疏远过他。 他也从来没有与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皇帝眯眸,看着大殿之中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面上越发沉重。 一个是他曾经最宠爱的皇子,一个是他十分喜爱的儿媳,两人无论是从样貌还是品性上都是没得挑,要是没这些事,说不定也是一段佳话。 可偏偏,就是他们,一个比一个敢触他的眉头! 皇帝大手搭在膝头,声音也透着冷戾。 “誉王妃,你冒犯天子威严,你觉得该如何责罚?” 皇帝话音一出,秦意之有些慌了,生怕秦姝兮乱说什么,挨了罚。 秦姝兮清丽的眉眼间一片坦诚,绝美如画的脸上倏然添了一股凛意。 她双手行礼,神色无比郑重道:“是,姝兮罪不可恕,自请下堂—— 第396章 姝兮,你等我回来 “所以,恳请皇上收回赐给姝兮所有的尊荣与恩赐,从此姝兮必当严守克己,绝不再涉及朝中之事!” 前世北盛澈利用她这么多,物尽其用之后就把她弄死,作践她一生的真心与付出,而这一世,秦意之竟也欺她瞒她! 她是真的怕了,怕那种重蹈覆辙的感觉,此时,她已经分辩不出秦意之的话里的真假,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再万劫不复。 说来也是可笑,她竟在知道真相之前失了身! 如果说秦意之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相信! ——自请下堂? 她竟自请下堂! “我不同意!”秦意之一下就急了,倏地跪直了身体,侧身转向秦姝兮,像一个慌了神的孩子,猛地就拉住秦姝兮的手腕。 “姝兮,我错了,我不该隐瞒你的,咱们回家解释好不好,你不要这样,我最怕你这样,嗯?” 皇帝惊了,王公公更是一片惊愕! 这,这还是那个杀伐果决,能以一人之力杀敌百人的誉王殿下? 当初誉王殿下带兵杀入宫中,连大将军父子都不怕,甚至彻底断了他们的势力,如今怎么跟誉王妃面前,又怕又慌? 王公公不由有些费解,不就是暴露个身份么,誉王妃怎么就要生这样的气? 誉王恢复身份,她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誉王妃,也不用守寡了,这不是好事吗! 皇帝眯眸,目光落在两人之间,定定的审视着。 秦姝兮的目光落到秦意之的大手上,如被烫了一般,本能的就要甩开他。 可秦意之力量极大,她越甩,他拉得就越紧。 到最后,秦意之几乎抱住了秦姝兮的半个胳膊,用力揽住。 皇帝远远看着,倒像是两个闹别扭的小孩子,眼底都浮起一抹无奈。 而秦姝兮却只是冰冷的回视,眸光凛冽,不怒自威。 “誉王殿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姝兮犯了错就该受罚,还请你尊重姝兮的选择!” 冰冷的话语再次刺进秦意之的心口。 他倏然红了眸,拿秦姝兮没有办法,他看向皇帝,“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干的,欺君也是儿臣欺的,姝兮冒犯天子威严也是受儿臣指使!” “但姝兮就是儿臣的王妃,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 秦意之像一个疯了似的野兽,眸底尽是强烈的占有欲,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试一次! 姝兮,绝对不能同他分开! 一刻都不能! 王公公更是惊愕住。 这誉王殿下在外人面前,多么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么一个人,结果誉王妃就说了这么一句和离,他竟然就怕成这样? 民间谁不知道誉王之前的浪荡名声,原来也有这么深情的时候。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皇帝深深皱眉,看向秦姝兮与秦意之两人。 “誉王妃,你可想清楚了?” 秦姝兮漂亮的脸上浮起一抹决然,认真点头,沉着眸道:“姝兮心意已决,还请皇上赐下惩罚!” 她的长发垂落肩头,一袭白衣如雪如画,行止间皆是一抹冷肃之意,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她与秦意之从未曾发生过什么一般。 秦姝兮字字凿在秦意之的心口,如一个个闷拳。 秦意之倏地就乱了分寸,他不管不顾的长臂一伸,也不管皇帝还在,死死捏住秦姝兮的肩头,逼着她看向自己,怒气陡生。 “姝兮,我早就说过,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你都忘了吗!” “你求谁都不行!父皇也不行!我有错,你要杀要打怎么都行,就是不许离开我!” 他力度之大,生生弄疼了秦姝兮。 秦姝兮用力挣扎,却被秦意之长臂一揽,半边身子都圈在怀里。 修长的手臂极其有力,不给秦姝兮一点空隙。 秦姝兮气得咬唇怒视,要不是顾及皇帝在跟前,她只想给秦意之一巴掌! 看着秦意之不管不顾的模样,皇帝瞬间恼怒起来。 “放肆!你当谁都可以替朕裁决了么!” 王公公亦是面色有些为难的捏着手,不知如何是好,低声提醒道。 “王爷,皇上会有决断的,不可逾越。” 场面一度有些不好收场。 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僵硬的时刻,大殿之外忽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一声铠甲的沈冽便走进来行礼道:“参见皇上、王爷、王妃!皇上,侯府刚刚差人过来,说宋夫人难产,情况危及,要请誉王妃回去救命!” 秦姝兮一听,瞬间煞白了脸,连忙问道:“我母亲怎么了!怎么会难产!” 秦意之也放开秦姝兮,同样望向沈冽的方向,妖冶的凤眸中浮起担忧之色。 宋夫人的身体一向很好,这一胎又是姝兮亲自照看的,怎么会突然难产? 不安迅速蔓延众人的心口。 沈冽摇头,大手下意识的握住配刀,道:“侯爷派人赶来的,听说,情况有些紧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帝听得也头疼,见秦姝兮请命要开口,便率先挥手道:“你的事以后再说,先回去救人要紧。” 皇帝方音落,秦姝兮立刻就起身匆匆行了礼,着急的要告退。 却不想,她的手腕被秦意之一把拉住。 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眸,“姝兮,你等我回来跟你解释清楚,不要再乱做什么决定,嗯?” 第397章 他总感觉要失去她了 秦姝兮被秦意之一把拉得手腕都发疼,她焦急中怒视秦意之,伸出手指就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跟着沈冽离开。 秦意之看着那道清丽单薄身影,心头涌上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失去什么一般…… 姝兮,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了。 男人周身散出一股低迷的气息,冷戾、寒凉,满是恼意。 王公公看了这样的秦意之,都不由心口一颤。 这誉王殿下什么时候不是意气风发的,每每一袭红衣出场,整条街的小姑娘怕是都要为他脸红心跳起来的。 可如今因誉王妃的一句话,就成了这样…… 不过誉王妃这般绝色姿容,通透性情,也难怪誉王殿下为情所困。 秦姝兮跟着沈冽离开后,皇帝沉沉的看向秦意之,深吸了口气,眼神中即使愤怒又是心疼。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终于失而复得,自然是开心的,可今日所发生的的种种,却让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场风波,失去的性命太多了。 皇帝沉默半晌,看着秦意之,眸光略微柔和了下道:“难怪之前朕便看着你合眼缘,想不到,你当真是朕的老九,老天也算对朕不薄,终归让你这孩子长得这样好,还能回到朕身边。” 秦意之黑袍一凛,俯身给皇帝重重磕了个头,道:“都是儿臣不好,这么久都没能来和父皇相认。” 男人磕头很深,姿态恭敬而虔诚。 这一刻,他是真的在大仇得报之后,发自内心的面对一个父亲,而非皇帝。 这些年的是非恩怨,阴谋勾斗,不过为的都是今日。 他等了这么多年,龙椅上的人都已经鬓角微霜了。 秦意之的心底自然也是五味杂陈。 秦意之这么一来,皇帝也被这情绪感染,心口泛起一股酸意,竟亲自起身走到秦意之身前搀扶他起来。 皇帝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秦意之的肩膀,慢慢的红了眸。 “回来就好,你我父子总算相认了。” 这些年,这孩子一个人流落在外,不比其他皇子一样在宫中享受应有的荣华富贵。 他一想到,当年老九还那么小,就失去母妃去了边境,心头就忍不住愧疚起来,更控制不住的想要多弥补他一些。 皇帝拍了拍秦意之的手,在殿中踱步沉吟道。 “你和誉王妃之间的事,朕不管,你如今已经在大殿之上的与朕相认,朝臣们已经知道你真实的身份,总归是要给众人一个交代的,朕打算让你回归正位。” 他原本单独留下两个人是想着息事宁人,虽说姝兮这丫头大不敬,但终归是这孩子的王妃,随便罚罚就过去了。 他也不想这孩子在外流离失所多年,刚与他相认,就拆散他们。 皇帝身旁的王公公一听,眸底泛起精光,旋即一脸恭敬的小声提醒皇帝道:“皇上,今日事情闹得大,皇后娘娘刚薨逝,太子殿下和十一皇子都在看着,如果皇上对誉王殿下太过偏宠,连他诈死等事都不管,如今又犯了欺君之罪,怕是难以服众。” 皇帝虽不爱听这些,但王公公素来说话都是恰到好处,也不算太过逆耳。 而且这话着实在理。 皇帝沉默了片刻,又道:“但你身为皇子,犯了错,该罚还是得罚。” 而且,今日这局面闹得这样僵,姝兮这丫头想必对他也是存了怨念的。 若是他罚得重些,倒是可以试试姝兮对老九有没有真心,她手中有免死金牌,他也好奇,她终究会不会将这免死金牌给他用。 秦意之漆黑的瞳眸闪过一瞬的微光,他拱手道:“请父皇重责!” 今日之事闹得大,若是罚轻了,朝臣定会不满,对姝兮的怨气也会大。 只要他受罚够重,姝兮那边就会越安全。 或许,姝兮还会心疼他。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彻大殿,更是不卑不亢,大红黑袍笼罩在他的身上,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不像是领罚,反倒是像在赴死一般。 皇帝抿了抿唇,沉声道:“誉王犯了欺君之罪,但念在事出有因,朕便罚你仗则一百军棍,今日之后,再加一百军棍,明后两天继续!” “是,儿臣领旨谢恩!”秦意之平静应声,俊美无俦的脸上反倒多了一分自若。 皇帝的目光落在秦意之宽阔颀长的身影上,眯了眯眸。 如果姝兮不愿拿出免死金牌来救,那明后两天他便只能安排人暗中轻打这孩子了。 但今日必定得是重责,至少样子得做,才能服众。 若是罚轻了,日后老九在朝中怕是也难以得人信服。 不过,老九有内力,又这般身强体壮,自然不会有事的。 皇帝放心的挥了挥手,便示意侍卫带秦意之下去领罚了。 ——但皇帝却万万没有想到,秦意之竟然在受罚的时候,把内力撤了! 第398章 本王要见姝兮 寒风凛冽,吹向皇宫朱红色的大门。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小太监将一个黑袍男人送上马车,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王公公。 王公公似乎叮嘱了什么,一脸担忧的让车夫将人送走了。 没过多久,宫门又合上了。 宫门口的几个守卫冻得瑟瑟发抖,扬着脖子看着。 他们没看清那人模样,只觉得那黑袍男人周身气度说不出的出类拔萃,只不过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脚步都是虚浮的,地上还淌了一地的血,一看就是受罚了,不由嘀咕道:“什么大人物,挨了打,还能让王公公亲自送。”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是誉王殿下!”方才送秦意之上车的小太监回来了,一脸八卦的神色。 “不得不说,这誉王真不是一般人,这一百大板打下去,竟还能站起来自己走,虚是虚了点,但那可是重刑啊,宫里的手腕你们是知道的,一般人下去,早就一命呜呼了!” “殿下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受了,受完还伸手擦了下唇角的血,一掀衣袍,自己走了,得亏王公公让我们照应着……” 深冬凛寒,路上又空旷,秦意之上了马车,行了很远,还能依稀听见几个小太监的议论声。 他靠着马车,漆黑的眸中露出一抹微芒,只是淡淡一嗤,便闭上了眼。 他的后背又渗出了血水,哗啦啦的往下淌,划过背脊的触感黏腻而不适,很快就将他的衣袍再次浸湿。 男人恍若未觉,脑中只有秦姝兮冷漠的模样,像是一根根密密麻麻的小针扎进心脏,疼的窒息。 冬日的冷风吹进马车,微光落在秦意之俊美又苍白的脸上,显得无比憔悴。 “王爷,小的送您先回桃花居,皇上派了御医过来。” 马车外,小太监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意之倏然睁开一双黑眸,清冷又锋利,“不去,回侯府,速度再快点。” 此时此刻,除了秦姝兮,他谁也不想见。 伤也不想治。 马车外很快就传来小太监为难的声音,“可是殿下的伤需要赶紧治……”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次。”一道犀利浑厚的嗓音从车内传来,小太监莫名打了个寒颤,立刻应声称是,一路加快的车速。 长街颠簸,秦意之的伤口一下疼的更厉害了,后背像撕裂一般。 但他只是沉着眸,薄唇微抿,一袭黑袍笼罩在身上,气息低压至极,让人不敢靠近。 马车终于到了侯府门口,小太监刚要伸手扶秦意之,马车上的男人便径自撩开车帘,快步迈下。 秦意之头也不回的冲进院子,步伐踉跄,步步带血。 院中下人们因为宋庄毓生产之事忙成一团,一见秦意之浑身带血的冲进来,骤然一惊。 “二爷,二爷这是怎么了?”几名小厮过来要搀扶秦意之。 秦意之抓住一个小厮便问。 “姝兮,姝兮呢!” “王妃在宋夫人院中接生呢,宋夫人情况不好……” 秦意之飞快跑进宋庄毓的院子,那里更是一片兵荒马乱,端盆的送水的,各个都是丫鬟,只有秦雍一个人在外面急得直跺脚。 秦雍一见秦意之回来就往院里冲,立刻上前拦住他,疾声厉色道:“你干什么去,那里可是产房!” “我要见姝兮!”秦意之脸色差极,几乎全白,声音虚得都在颤抖。 “不许进,现在是你嫂……是姝兮的母亲在生产,任何男人都不能进!”秦雍猛地挡住了秦意之,不由用力一推。 秦雍护子心切,力气用得极大,秦意之本就受伤,一时竟被秦雍推得后退几步。 秦雍这才发现秦意之竟然浑身是血,脸色大变,“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桃叶匆匆忙忙的端着一盆血水就从房间跑了出来,神色无比慌张,“不好了侯爷……” 第399章 他来了 “不好了侯爷,现在房间里缺药,两个男孩都要难产了!” “王妃让奴婢找人去百草堂拿药!” 秦雍脸色倏变,“那你快去!” 秦雍刚回头要跟秦意之继续说话,没想到秦意之已经转身走了,步伐飞快,黑袍在身上猎猎作响。 秦雍看着秦意之的背影,简直都要气死了! 秦意之这是什么态度,说两句就走了! 他都还没生气呢! 桃叶将带着血的水盆放下之后,就立刻风风火火的朝百草堂赶过去了。 桃叶的动作很快,但百草堂的东家——左月卿的速度更快。 不出一刻,左月卿便跟着桃叶一并赶到了侯府,手中还亲自带着给宋庄毓的药。 一袭玄色长衫踏着凛冬的寒意,风尘仆仆的踏入侯府院中,脸色苍白的有些瘆人。 秦雍看着桃叶带着左月卿来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张普通的脸,秦雍却腾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此人虽然一副慵懒的打扮,他却只感受到左月卿满心的焦急。 甚至看起来,十分虚弱。 “侯爷,侯爷!这是百草堂的左老板,他带了妇人生产时专用的药物,但是这个药物很特殊,得他亲自指导誉王妃!” 桃叶深知情况紧急,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明。 秦雍一听左月卿要紧产房,脸色唰的就沉了下来,“不行!妇人产房,男人怎么能进!” “左某知道这多有冒犯,但这个药物特殊,剂量若用不好会母子双亡,左某必须亲自指导誉王妃才行,但左某保证隔着屏风,不会进去的!”左月卿言辞恳切的说着,黑眸中尽是焦灼,因为来的匆忙,似乎他的脸上却又白了几分。 母子双亡! 秦雍吓得浑身一哆嗦,这还怎么了得! “桃叶,好了没有,王妃在催了,宋夫人不好了!” 忽然,房间里传来一阵急呼,秦雍一听瞬间白了脸,也不管什么礼节的,推着左月卿就往房间里推。 “快快快,左老板,有劳了!求你一定要帮姝兮救救本侯夫人!” 秦雍大手猝不及防的落到左月卿的后背上,一股钻心的痛如冲入肺腑一般,密密麻麻的拧成一片。 倏地,男人衣袖下的大手瞬间紧握成拳,手腕上更是青筋暴起。 须臾之间,男人就克制住浑身撕裂般的痛楚,将一切掩盖在那平静的人皮面具之下,唯有左手的拇指紧紧捏着血色扳指。 “好。” 桃叶匆匆忙忙的带着左月卿进去,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讲给秦姝兮,“王妃……” 此时秦姝兮正忙着给宋庄毓止血,稳婆也在一旁接生。 秦姝兮闻言身形微顿,眸色震惊的隔着一道屏风朝左月卿看过去。 她没想到,左月卿会亲自来。 但或许是皇后死了,他也得到了消息,大仇得报,所以亲自用这种方式来答谢?或取得消息? 秦姝兮没时间想这么多,救人要紧。 她朝着左月卿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左老板了。” 左月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姝兮,黑眸中神色复杂,宛若深潭。 见她没事,他轻微松了口气,可他知道,她很难过也很着急。 他同样难过,恨不得替她做好一切。 秦姝兮给宋庄毓扎了一针,迅速同左月卿问起药的事情,左月卿将药交给桃叶,由桃叶递给秦姝兮。 “这个药,分三种,一种给夫人口服,一种用在出血的地方,一种……” 左月卿敛起万千思绪,认真的将药的用法用量讲出,秦姝兮一边将药分类放置,一边照着左月卿的方法操作,同时配合着自己的医术,给宋庄毓扎了几针。 “左老板,你这个愈合血液的伤药有副作用吗?我母亲的皮肤比较敏感。”秦姝兮一边配制着,一边问道。 “不会的,相信我。”左月卿隔着屏风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心口仿佛比她还着急,但面容上依旧保持着淡静,生怕自己的情绪影响道秦姝兮。 “来这里的路上,左某已经拿自己试过药了,宋夫人可以放心用。” ——抹在他的伤口上,没有任何的溃烂迹象。 而且,这个药物是针对妇人的,他身上的伤口更大,更容易溃烂,既然他都没事,宋夫人也绝对不会有事。 秦姝兮手指微微一顿,狐疑道:“左老板也受伤了?” 第400章 母子平安 “没事,小伤口,顺便测试了下。”左月卿满不在乎的回答,一双黑眸盯着秦姝兮,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秦姝兮没有多想,点了头,专心的给宋庄毓止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期间宋庄毓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怎么都生不下来,一次一次的晕过去,好在有左月卿带来的三种药材撑着,才勉强吊着,也没有再失血过多的情况出现。 一房间的人各个是提心吊胆,紧张至极,秦雍在外面更是不断的踱步。 左月卿耐心的指导着秦姝兮用药,恰到好处的提醒着她,两人配合极其默契,直到晚上的时候,宋庄毓的症状已经有所好转。 房间里极其安静,每个人都绷着一口气。 直到,产婆忽然惊喜道:“快了快了,看见头了!看见头了!”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提起了一口气,激动的攥紧手指。 桃叶的腿几乎都在抖,一双眼睛极其明亮的看向秦姝兮。 “王妃,快了,我们可以的!” “嗯!”秦姝兮满头大汗的摸了摸宋庄毓的脸颊,眼中也浮起欣慰的微光,“娘,你听见了吗,看见孩子的头了,你再件坚持一下,一定可以的!” 宋庄毓早就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唇瓣都是惨白的,几乎要半条命都没了。 此时听到这一句,却像是看到希望一般,那灰暗的眸中,凭空爆发出一抹光亮,她死死拉住秦姝兮的手腕,眼中泪水氤氲。 秦姝兮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宋庄毓的长发, “娘,你一定要坚持住,爹就在外面等我们,两个弟弟都是健康的,用力,我们用力,生下他们,嗯?” 明明宋庄毓快虚脱了,但对上秦姝兮温柔的眼神,却是凭空腾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稳婆催着道:“夫人,用力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侯府! 下一刻,门外就传来秦雍担忧至极的声音,“阿毓,阿毓你坚持住!阿毓——” 房外的人心口都紧紧揪了起来,更是没见过这样的侯爷,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快了,快了,再用力!”稳婆欣喜的急呼! “我、我,没……力气了……”宋庄毓红了眸,眼泪淅淅沥沥的往下掉。 “娘你一定可以的,女儿在这呢,娘你一定要坚持住!”秦姝兮一边给宋庄毓擦汗,一边死死拉住她,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夫人坚持住——呜呜——”桃叶咬住唇眼泪都往下掉。 “不要放弃!夫人你可以的!” “夫人你还有我们!” “用力啊夫人,用力啊!” 房中不知是谁牵起头,每一个人都在为宋庄毓打气,每一个人都在为她祈祷。 每一个人都在虔诚的屏息祝愿。 “坚持住……”左月卿隔着纱帘,望着那抹单薄的声音,无声的掀唇,心口也紧紧揪起。 若是宋夫人有事,姝兮怕是再难撑住了。 他不想她有事,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能为她做的,却那么少。 偏偏,他还在这之前,让她难过。 他真该死! 似乎是被这种气息感染,下一刻,宋庄毓像是一只为保护自己孩子的母狮一般,骤然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力量,拼尽全力!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直冲云霄! 宋庄毓纤细的指甲狠狠刺破秦姝兮的手腕! 左月卿的心一下提到胸口—— 只听,稳婆惊呼出声! “生了生了!出来了,两个小男孩!” 稳婆十分有经验的在两个孩子身上各拍了拍,蓦然,两个孩子“哇”的哭了出来!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呐!” 稳婆一声落下,侯府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秦姝兮和宋庄毓等人更是喜极而泣,秦姝兮一下抱住了宋庄毓。 “娘,你吓死姝兮了!” 宋庄毓筋疲力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秦姝兮和那两个丑不拉几的小孩,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淌,不过下一刻就累晕了过去。 秦姝兮替宋庄毓擦了擦汗,坐在床边,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总算,母子平安。 稳婆们擦干孩子们,笑脸盈盈的道:“小世子可真可爱,真是辛苦宋夫人了!” “快去知会侯爷吧!” 秦姝兮闻声望去,起身摸了摸孩子们粉嫩嫩的小脚丫,眼底缓缓浮现一抹柔色,说不出的温柔动人。 她没有注意到,那玄色衣袍的男人也在同样温柔的注目着她。 左月卿唇角勾着,压在心底的窒闷感漫漫消散,漆黑的瞳孔中映着那抹倩影。 男人摸了摸手上的血色扳指。 不由想到,若是日后可以与她有一对这样可爱的孩子,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孩子…… 左月卿又不由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别说孩子了,眼下这局面,他都不知该如何去解。 她都能在皇上面前提和离,想来这一次,她必定是气狠了。 “孩子,快让本侯看看孩子!” 就在这时,秦雍激动的冲开了房门,稳婆忙带着秦雍来外间道—— “恭喜侯爷,是一对小世子呢!母子平安!” “好,好!全府上下厚赏!”秦雍看到孩子们的刹那,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了。 他一边抱起孩子查看,一边担忧的问道:“阿毓呢,夫人怎么样?” 稳婆喜上眉梢道:“夫人累晕过去了,但王妃在呢,不会有事的,养些日子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雍松了口气,仍心有余悸的眨着眼,半晌都没缓过来,又笑又要哭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最后只能拿袖子掩了面,指着那两个嘤嘤啼哭的小子道。 “你们看看,就为了你们两个,你们娘亲受了多少罪!” 虽是怨怪,但到底是眉开眼笑的。 秦姝兮给宋庄毓施了针,又喂了药,叮嘱了几个下人照料宋庄毓,才从屏风里面走出来。 这才算一口气松了下来。 但这气一松,她才赫然发觉,自己的手指和腿都在发抖,再加上一天都没有进食,竟是险些一头栽过去。 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扶,却有一双修长的大手恰到好处的出现,扶稳了她…… 第401章 他受了重伤,你去见见吧 秦姝兮站稳,抬眸便对上一双担忧的黑眸,眼如寒潭,深邃又温和。 “王妃还是要照顾好自己。”左月卿扶好她,便恰到好处的将手移开,甚至是不动声色的敛起衣袖,将手腕上一些细小的伤痕掩掉。 秦姝兮点头,唇瓣有些发白,但仍是微笑道:“好,多谢左老板,今日多亏了你的药。” 左月卿面上含笑,心口却有些隐秘的酸涩。 他恨不得揽她入怀,恨不得现在就抱着她去休息。 可终究没有办法,如今,只有用这个身份才能和她平静的说上几句话。 “王妃不必客气,日后若有需要,只管来找左某便是。” 说着,左月卿从随身的药袋里又拿出一粒丹丸,递给秦姝兮。 “这个是补充身体的,一粒可以补上一天需要食物的量,你今天一天没有用膳,先吃这个补充吧。” 秦姝兮知道左月卿手里有很多良单妙药,但毕竟他今日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之前在疫病的事情上又帮了她那么多,她并不想欠他太多,只是摇了摇头。 “左老板有心了,姝兮回去吃点东西就好了,你不必担心,姝兮自己就是大夫。” 左月卿皱了眉,面上仍克制着,温和道:“医者不能自医,若是王妃执意不吃,左某只能逾矩亲自来喂王妃了。” “左某视王妃为友,自然希望王妃照顾好自己,这样才能照顾好宋夫人。” 左月卿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凝视着秦姝兮,笑得云淡风轻,只不过,袖下的一双手,却已在微微颤抖。 从宫中回来到现在,过去了一个下午,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他始终未曾包扎过伤口,早已失血过多。 只不过,仍在勉励自持。 秦姝兮疲惫的轻笑一下,笑着谢过。 “那姝兮就不跟左老板客气了。” 她伸手,将药从左月卿手中接过,两人指尖不经意的碰了下,秦姝兮敏锐的发现,左月卿的手指竟然冰凉的可怕。 她行医多年,只一下,就立刻察觉到,这种冰寒,不是冬日所致,而是,失血过多所致。 秦姝兮忽然想到之前他说过拿自己伤口试药…… 她倏然抬眸,目光犀利的问道:“左老板,你究竟是受了什么伤,手怎么这么凉,没有上药吗?” 左月卿微微一僵,一双凤眸迅速闪过一抹异样,只一瞬,就掩饰好。 “不过是这两天撞了下,没关系,左某这里良药很多,不打紧。” 秦姝兮心知左月卿身为江湖中人,不便多问太多,便将手中药丸收好,出于对左月卿的感激,加上行医的本能,仍是坚持道。 “那今日的药上了吗,用不用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左月卿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住。 只一瞬,左月卿便恢复了一贯持有的笑容,道:“不用了,只是一些小伤,左某回去会处理好的,多谢王妃了。” 秦姝兮不知怎么的,就是莫名感觉,左月卿一提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就好似疏离了不少。 即便也是在笑,可她也觉得他笑得不达眼底,生怕她问出什么来。 秦姝兮便没有再问,但她看着左月卿的脸色着实不算太好,惨白如纸不说,连唇瓣都几乎没有血色。 她便道:“好,那左老板如果有需要记得和姝兮说,你也说了当姝兮是朋友,那自己人,便不要客气。” 而且,左月卿多次帮她,她也是真的想帮他做点什么。 男人黑眸闪过微光,挺拔的身形微微一敛。 “好,放心,对了,刚刚贵府二爷的小厮郑风去百草堂拿了很多药材,都是治疗外伤的,左某猜测,可能是二爷受了重伤。” 左月卿话音落下,秦姝兮心口猛地一窒,瞳眸微缩了下。 秦意之受伤了吗? 可只一瞬,她胸口便腾起一股冷意。 与她何干呢? 左月卿仔细的盯着秦姝兮,不愿错过她分毫的表情,见她没有反应又像在克制着什么,他亦是胸口发涩。 旋即,他从药袋中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秦姝兮,“这瓶金疮药汇集百草,比一般的凝血膏都要管用,如果需要的话,王妃可以送过去。” 秦姝兮看着那瓶药没有伸手,红唇轻轻抿起。 左月卿无声的叹息,径直的将药瓶塞入秦姝兮手中,“左某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男人转身,玄色长袍在身后翻飞。 他抬步踏出了侯府的院子,很快,在漫天的风霜中化作一抹小点。 身影颀长,俊朗无双。 直到走出侯府很远,男人始终憋着的一口气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来。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了!”郑风早就在侯府外候着,一见左月卿出来,立刻上前搀扶,谁知,竟是伤得这般重! 男人扶住郑风的手,微微调息,这才缓过来一口气,后背早已疼得麻木了。 他敛眸,当即挥开了郑风的手。 “走,这里人多眼杂,会有人看见你的。” 到时候若是姝兮知道了他这最后一层身份,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的。 郑风急道:“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而且奴才来的很隐蔽……” 他还没说完,立刻接到男人冷如刀刃一般的眼神,郑风吓了一跳,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讪讪离开。 夜色如墨,星光如海。 男人捻去唇瓣的血迹,旋即大手覆上移,将脸上的面具缓缓摘下。 潋滟的眸映出漫天的星子,黑眸灼灼,风华无双。 一抹酸涩蔓延至心口。 曾几何时,他也是带着那样一张人皮面具,扮做玄凛的样子,带着姝兮飞身落在那颗巨大的杉树上,看着无际星河,将一颗糖包开放入她的口中…… 可如今,他带着另一张面具,却彻底与她隔着一座山峰。 姝兮,你可知,我朝你多靠近一步,有多难…… 左月卿走后,秦姝兮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金疮药。 她没想象中那么镇定,早已经心乱如麻 桃花居里也有不少草药,秦意之还要去百草堂拿药,怕是伤的不轻。 如今皇后已死,大将军也大权旁落,北盛澈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会受伤,只能说明是他自愿的。 难道是在宫中出事了么? 可宫中怎会受伤? 她已经许久没有过理不清思绪的时候了,冲动的想要冲过密道见他…… 第402章 姝兮,你来了 秦姝兮蹙起眉头,正思忖间,桃叶便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王妃,王公公带着圣旨来了,侯爷让您赶紧过去接旨呢!” 秦姝兮一怔,连忙将金疮药收进怀里,敛起神色便跟着桃叶去了院中接旨。 侯府中跪了一院子的人,心里皆是七上八下的等着接旨。 他们早闻今日宫中之事,心知皇帝必定不会少罚,秦雍更是从喜得孩子的喜悦,心情一瞬跌至谷底。 完了,皇帝少不了大罚,侯府不会就此完了吧…… 众人齐刷刷的朝秦姝兮看过去。 秦姝兮面色平静的跪下,手搭在身前,手指紧攥着,泰然自若。 王公公精锐的眸光扫过秦姝兮,将圣旨打开,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誉王妃不敬皇上,罪不可恕,但皇上念其事出有因,特赐,罚俸两年,免进太医院之荣,望日后勤勉克己,以此为戒。” 王公公此言一出,秦雍心底才算彻底松了口气,险些跌坐在地。 秦姝兮抿了抿唇,黑眸中浮起讶异,皇上怎么会罚得这么轻? 她还未深思,王公公便出言提醒道:“誉王妃,还不快接旨?” 秦姝兮连忙行礼道:“姝兮领旨谢恩。” 院中其他人也忙道:“谢皇上隆恩!” 王公公将秦姝兮扶起,目光一转,带着她不动声色的到一旁。 其他人便识趣的退到一旁,各自忙碌去了,秦雍也连忙去看儿子了。 待人走后,秦姝兮看着王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便先启唇问道:“王公公,可是皇上还有事要说?” 王公公惋惜一叹,“誉王妃多么玲珑的心思,怎么就和誉王殿下走到今天这一步?” 秦姝兮抿了抿唇,没说话。 王公公见秦姝兮这样,也知她是个硬骨头,不好劝的,便只能好心又道:“今日王妃走后,誉王在宫里受了罚,生生挨了一百军棍,伤的不轻呢,皇上这回是真怒了,今个儿的不算,明天后天还有一百军棍呢!” 秦姝兮愕然。 一百军棍,皇上竟罚他罚的那么重?! 秦姝兮心头窒闷,手指不自觉的绞紧。 “誉王殿下曾经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皇上怎么会罚得这样重?” 王公公叹道:“咱家不该多说,但也是心疼王爷和王妃,皇上这回动怒了,誉王殿下今天就被打的要不成了,要是明天还挨着棍子,怕是……挨不住啊!” 秦姝兮心中顿时一紧,“皇上失而复得,不能真的把他打死了吧?” “皇上金口玉言,可不好说……”王公公隐晦一笑,叹气道:“不过,王妃的手里,是有能救誉王殿下性命的东西。” 秦姝兮霎时明白过来—— 免死金牌! 王公公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敲醒她,必然是有所图。 也好,她或许能拿这免死金牌,换回她的自由身。 王公公见秦姝兮已经明白过来,也没有再点她,匆匆告辞了。 王公公一走,秦雍便又返回了院子,收起脸上的喜悦,换成严肃之感。 见秦姝兮站在院中杵着,秦雍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姝兮,意之……殿下今天来过,不过很快就走了。” 秦姝兮听后,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但,在秦雍看不到的地方,她还是兀自捏紧了袖下纤长的手指。 秦雍一见,还以为自家女儿因为秦意之变成夫君这件事刺激太大,一下反应不过来,不由心疼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姝兮,这种事你一时接受不了,爹能理解,过些日子就能适应了,你不要太难受。” “爹,我没事。”秦姝兮抬眸,坦然一笑,“我什么事都没有,爹就放心吧。” “姝兮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不会让你们担心的,只不过这件事,先瞒着母亲吧,免得母亲身体不好又受刺激。” 以前,母亲最看不上的人怕就是秦意之了。 她想了很多可以圆过去的话,但独独没有以誉王的身份考虑过,眼下似乎也都用不上了。 如今,这么以来,她生怕母亲受不住。 秦姝兮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那兀自坚强的样子,反倒让人心疼。 秦雍一时有些怔住,这都能没事? 他家闺女心里承受能力也太强了吧! 秦雍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秦雍又一连安抚了秦姝兮好几句,才转而去陪宋庄毓和孩子们。 秦雍走了,院中也倏然安静下来。 秦姝兮看了看已经暗淡的夜色,她咬了咬唇,随后快步反回房找到了那块免死金牌,紧攥在掌心之中,而后朝着桃花居走去。 月光落在她单薄的身影上,周身散发着一股决然的冷意。 这,将是她和秦意之的最后一笔交易! …… 就在秦姝兮以为她此一去是与秦意之的彻底撇清关系,殊不知,竟是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她到时,桃花居里一片灯火通明。 郑风早就在门口守了大半天,远远的一看秦姝兮来了,立刻派人通知秦意之准备好,便迅速朝秦姝兮迎了上去,一脸哭丧道。 “王妃,您可来了,王爷这回不太成了!” 秦姝兮抿抿唇,步伐下意识的迈得快了些。 片刻,她便到了秦意之房间门口。 “王妃,请!”郑风十分识趣的替秦姝兮开了门。 秦姝兮一眼就看到半倚在床榻上的男人。 他衣衫半开,倾国倾城的脸上苍白无比,前胸染上点点血迹,后背已然血透,衣衫湿哒哒的披盖身上,被血染红的衣襟将他衬托得如画中的病美人一般。 烛火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间,他抬起一双潋滟的眸子,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勾起,妖冶而温柔。 “姝兮,你来了……” 第403章 除了和离,你要什么都给 秦意之看到秦姝兮抬步进来,心口说不出的高兴,连身上的伤口都顾不上了,撑着身体就抬步跳下了床榻。 男人快步走到秦姝兮身前,一把将她带入房间。 郑风十分有眼力见的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姝兮,这么晚你过来,冷不冷,我给你捂捂手!” 秦意之一把抓住秦姝兮冰凉的手指,径直的拉开他的衣领,放到他心脏的位置,给她暖手。 果然,媳妇儿还是心疼他的,这么晚了都过来看他。 秦姝兮看着秦意之的动作,心口泛起一股涩意,说不出的窒闷感蔓延心口。 他身上的伤,她只扫一眼,就知道伤的不轻。 秦姝兮咬紧薄唇,将心口一腔复杂的情绪悉数咽下。 她刚要收回手指,就被秦意之拉着带到桌前,秦意之拿起一个果子就递给她,“姝兮,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说着,他又手忙脚乱的倒了杯热水给她。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男人忙前忙后,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塞给她,俊美的脸上满是热切,更是说不出的兴奋。 姝兮能来,那他便还有希望。 他一定要哄好媳妇! “姝兮,吃点小点心,很甜的!” “姝兮,这个水果也好吃,我给你削一个!” 秦意之将房间里所有好吃的,都放在秦姝兮身前的小桌上,生生摆了一片。 忙碌间,男人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鲜红的血水浸湿衣袍,一滴滴血落到地上。 秦姝兮的手指一下捏紧袖中的免死金牌,心口腾起的却是滔天的愤怒与心疼。 若非他骗她,她必定亲手给他包扎,甚至绝不会让他受伤。 可他—— 都做了些什么! 秦姝兮深深吸气,克制着胸口的惊涛骇浪,低头看着他摆的果盘。 秦意之看见她的表情,知道她是心疼了,只是满不在乎的一笑,朝秦姝兮解释道:“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父皇看我闲的太久,今日就替我活动下了。” 秦姝兮又看向秦意之,如古井般幽深的眸子突然就沉了下去,变得深谙而晦涩。 在今日之前,她来这里,都觉得十分幸福。 秦意之很好,什么都会为她去做,甚至是连命都可以给她。 在这个房间里,他也曾为她暖手,为她倒水,为她剥果皮。 这房间的每一处,都有他们的温情。 可现在,她却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曾经,玄凛对她那么好,却是一个他伪装的身份。 现在呢,她好不容易接受玄凛就是秦意之的事实,选择相信了他,可又发现他是她最讨厌的九皇子北慕宸! 她还能相信什么? 谁又知道,他还有多少个身份是她不知道的。 上一世,她信过一人,却被伤的遍体鳞伤,连命都没了。 她不是没给他机会,是他说过,绝对不会再骗她—— 秦姝兮看着秦意之忙忙碌碌的样子,心口泛起巨大的悲恸。 如果……如果他没有再骗她这一次,她当真是准备要在文字狱之后,和父母亲坦白,无论他们支持与否,她都会跟他在一起。 哪怕被世人所不容,哪怕被是忍所唾弃,她也陪着他。 可…… 秦姝兮想着想着,唇角就勾起一抹凄楚的苦笑。 没有可是了。 她抬眸,目光落到秦意之身上,冰冷无比。 秦意之刚好将一杯滚烫的热水倒好,端到她的身前,又要抓她的手去捂着水杯,“姝兮,快喝口热茶,暖身子,别着凉。” 秦姝兮终于开了口。 “放在这里吧,我来不是跟你喝茶的。” 一句淡漠的话,让秦意之脸上的笑容没了大半。 他僵硬的端着水杯,强笑了下,继续挑着笑容道:“那媳妇想吃什么,我让郑风去准备!” “鸿宴楼的烧鸭好不好?这些日子你都瘦了,得好好补一补了!” 秦意之起身就要去唤郑风。 “秦意之。”冰冷的三个字在男人身后响起,淡漠如路人。 “我来找你,是来找你谈合作的。” 秦姝兮伸手,将袖中的免死金牌往桌上一放,清脆的声音在桌面上发出闷响,像是重重的凿在秦意之的身上一般! 秦姝兮清晰的看到秦意之的后背一僵,步伐也顿住了。 男人转身,俊美的容颜沉浸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潋滟的眸望着秦姝兮。 “姝兮,我们何须谈合作,你想要什么,我都应你。” 秦姝兮深吸一口气,冷着脸将免死金牌在往桌上推去。 “王公公跟我说了你受罚的事,若你想活命,免死金牌是唯一的法子,这块金牌我可以给你,但条件是——你我和离。” 和离……还是和离! 倏地,秦意之眸中的那一缕期待的光亮在刹那间破碎。 他袖下的手指一个个的攒起,紧握成拳,手腕青筋鼓起,“姝兮,你认真的?” 秦姝兮对上男人那双如朱玉般碎裂的眸子,手指倏然攥紧,一股恼怒与苦闷在心口蔓延。 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从他这一次骗她开始,这一幕就注定会发生! 秦姝兮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站起,凝视着秦意之。 “自然是认真的,这块金牌可以免去你的责罚,你今天受了很重的伤,明、后两天的板子你挨不住的。” “我手中的免死金牌可以给你,你用它替你挡下责罚,皇上也不会怪罪的,但你必须与我和离!其实,我们早晚都会和离的,用和离换一块免死金牌,你不亏。” 她不知是心疼的太厉害已经麻木了,还是已经心灰意冷,她只想同他谈完,然后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心口始终藏着一团火,又疼又燃,她克制着不爆发,但不代表不难受。 秦意之闻言,倏尔变了神色。 他浑身剧烈一震,手臂山青筋暴起,瞬间抓起那块金牌猛地朝墙上扔去! ——砰! 免死金牌击中一个白玉花瓶,瞬间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外的郑风吓了一个哆嗦,身影都抖了抖,下意识的低咳一声,刚想开口说了两个字:“主子……” 他就猛地听见屋里传来一身野兽般的怒吼—— “滚远点!” 第404章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郑风抖了又抖,连忙打发院中看热闹的人都走了。 同时心里不免替王妃和主子担心,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主子此刻异常愤怒…… 想必王妃不想过下去了,所以主子才这么生气。 哎,早就知道会翻车!正常人哪里有那么多身份去接近一个人的,即便真心诚意,但欺骗就是欺骗,王妃能不生气吗! 只是郑风看着他们这么相互折磨,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毕竟主子和王妃,前些日子简直都能蜜里调油了,如今闹成这样,真叫人难受…… 院里院外都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的人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秦意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眸光狠厉的看着秦姝兮。 可是看着看着,男人的眼底就倏地浮起一抹猩红来。 悲痛与无奈,还有无数情绪积压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我什么时候畏惧过生死!为了你,我死都愿意!” 可她竟然拿一块免死金牌来换自由,来跟他和离! 她是真的不懂他,还是在故意气他! ——他不畏生,不惧死,平生所惧,只怕失去她! 秦姝兮却恍若未闻,她抬起一双幽凉冷彻的眸子,含着怒意的看着秦意之。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 一句话落下,秦意之像是瞬间被激怒的狮子,既无奈又满是怒火,他猛地上前扯住秦姝兮的手腕,想将她狠狠的抱在怀里。 “我没说过结束,你说的不算!” “离开我,你想都不要想!” 男人刚碰到秦姝兮的手腕,一根银针就精准的扎在他的穴位上,瞬间,剧烈的酸麻感蔓延,秦意之闷哼一声,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秦姝兮一双冷眸腾着烈焰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我不是跟你商量……啊——” 她声音未落,身体猛然一轻,骤然天旋地转起来。 紧接着,秦姝兮就被男人扛在肩上,不过几下就扔到了床榻上,秦意之强壮有力的身躯紧紧地压住了她。 “秦意之!”秦姝兮气得怒吼,明媚的眼中尽是痛恨与和寒意,“你是不是想让我动手?!” “姝兮,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骂我、捅我、杀我、只要你解气,怎样都行,我只求你别离开我,别和离……” 秦意之的声音几乎都是嘶哑的,眼底一抹猩红,肩头的血水顺着玉簪淌下,溅湿她的青衣。 他恍然未觉,只是一脸恳切的看着秦姝兮,像祈求,更像求饶。 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房间昏暗的烛火落在两人身上,气息低迷又压抑,唯有血气蔓延。 秦姝兮心口骤痛,狠狠咬唇,眸色也跟着猩红起来,道:“秦意之,你别和我认错,当初玄凛的事你不是这么保证的么!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她越说越委屈,火气也腾腾而上,心脏也绞得生疼。 “我信你了,我信过你!可你呢,你做了什么,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一次不够,两次!这是第二次!” “这么久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嫁的人就是你!我根本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你!” 秦意之看到秦姝兮那样的表情,心疼的不得了,连忙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双颊,自责无比的道歉。 “姝兮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我费尽心机的做了一个局,就是为了可以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我想给你幸福,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本来我是想跟你坦白的,可我又怕你生气,你本就不喜欢誉王,所以我想着慢慢与你坦白,甚至若是这一次皇后不出现,我可以一直藏着,如果我亲自说出口,或许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秦意之捧着秦姝兮的脸颊,胡乱的贴近,慌张如孩童。 秦姝兮的心口狠狠抽痛,却是一个字也不想信了。 她伸手用力的推向他的胸膛,“秦意之,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没有皇后,你骗了我,你就是骗了我!” 她前世受过那样的伤,那样的欺骗,她本来就不再相信爱,更不会相信男人。 可是,玄凛对她好,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她发自内心的想要守护一个人,她好不容易的想要喜欢一个人。 但那都是假的啊! 是幻象! 玄凛是假的,秦意之是假的,他们都是九皇子北慕宸! 这样一个浑身都是面具的人说爱她,说会保护她,说不会再骗她。 她怎么信? 这让她怎么相信? 他做不到的。 这种事,有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还会有第三次。 她也是一个人啊,一颗真心双手奉上,竟被他这般糟蹋蹂躏,她会疼的,很疼! 秦意之狠狠摇头,盯着她的眼睛,重重发誓。 “姝兮,这是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骗你,若我再骗你,就天打雷劈,乱石砸死,你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秦姝兮看着男人这幅样子,心口泛起一股悲凉与愤懑,眼睛都忍不住发红起来。 谎言听多了,她竟有些分辨不出他此刻话里的真假。 “秦意之,我现在需要冷静,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 “当初我和九皇子在一起,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就是奔着守寡去的,我不知道九皇子还活着,但后来知道他还活着,刚刚一相处就对我动手动脚,每一次合作都是充满算计,这样的人,你让我怎么不讨厌?” “北慕宸是我最讨厌的人,可偏偏,你就是北慕宸!” “你和我在一起那么久,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跟我说明身份,但你什么都没有做,你什么都没有解释,我跟你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秦姝兮的心脏像是被刀剜了一般,窒息的痛感让她说话都艰难了。 “我们先和离吧……如果以后我还可以原谅你,那我们就复合。” 她拿着谈判的口气说着,可一语落下,秦意之却猛地怔住,眼中更加焦急与暴躁。 骗鬼! 一旦和离,她绝不会再跟他一起了…… 第405章 你是我的王妃,就该留下 “不行!”秦意之黑眸猩红,语气急促,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他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克制住心口的万千情绪,对上她的眼,字字清晰道。 “姝兮,那天晚上我们该发生都发生了,说不定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要是和离了,以后你和孩子怎么办……” 那晚的事情…… 他竟还有脸提! 倏地,秦姝兮原本艰难克制的情绪顷刻爆发,她突然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眼中腾起无尽的愤怒! “秦意之你个混蛋!那天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早就猜到最近会发生什么,你怕我生气,所以就故意将事情做了,以为这样我失身于你,就不会再离开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 “你现在竟然敢拿这件事威胁我,你要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从始至终,我只是你争权夺利的一枚棋子,我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秦姝兮用尽全力的推开秦意之,通红着眼睛,踉踉跄跄的要下床。 这一刻,她心口压抑的情绪如山崩地裂般逼到极致,刷刷的往脑海中蹿! 痛苦至极! 上一世,北盛澈喝醉了强迫她,黑灯瞎火的之中,她忍受着撕裂般的痛苦,可没想到,北盛澈第二天却不认账,更是利用她的感情,榨干她的价值! 那一切一切都如梦魇般,折磨了她两世,挥之不去! 而如今,虽然秦意之承认是他做的,承认他们有夫妻之实,可同样也利用了她! 甚至更糟践了她的满心信任! 这场充满算计的利用的婚姻,他与北盛澈有什么区别! 秦姝兮如魔怔一般往下冲,脸色惨败无比,刹那间虚弱如纸。 周身的每一寸血液都在燃烧,都在被侵蚀。 她已体无完肤。 秦意之也煞白了脸,连忙扶住秦姝兮,用力的将她往怀里带。 “姝兮,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混蛋!你放开我!”秦姝兮用力的推着他,崩溃至极,痛苦至极。 秦意之慌了神,一把抱住她,用力揽入怀中,将她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的胸膛。 “姝兮,你冷静点,你听我说,不那样的!” “我从来没有算计过你,也没有把你当成棋子,我在宫里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是怕父皇和朝臣怪罪你,所以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所以我只能说你毫不知情,你是被我利用的!” “姝兮,我真的从来没有利用过你!我心悦你,你是知道的……” 他心痛至极,用力抱着她,让她埋首在自己的胸膛间,一刻也不肯松手。 当然,那一晚他与她纯属情不自禁。 不知道为何,他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秦姝兮。 梦里他喝醉酒,很粗暴的对待她…… 这种梦做多了,他对她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更何况她本就是他的女人。 无论梦境还是现实,她都是他的,他自然更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他也知道梦里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伤害过姝兮,所以现实中对姝兮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自然也包括九皇子的事,他更是瞒着死死的,生怕她知道了,会有如今的局面。 可是,她还是知道了…… 秦姝兮听着秦意之字字句句的解释,脑中却已经乱成一片,仿佛有千金重担压在身上,连话都不想多说,不想跟他再多说一字。 而且,这男人的话里没有一句是真的,她听都不想再听。 “秦意之,我要回府了,你放开我!” 秦意之蹙眉,声音仍有些焦急,怎么也不肯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和离,我怕一放手,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娘亲刚生产完,我要回去照料!”秦姝兮剧烈挣扎,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 可刚掰开,秦意之又抱上来。 “姝兮,我不想让你走,我也受伤了,我也需要人照顾……” 秦姝兮狠狠的甩开他,大声吼道:“秦意之,你有完没完!” 男人微怔,看着秦姝兮默了半晌,唇角不经意的溢出一抹猩红,喉间更是腥甜无比。 他的眼神有几分黯淡,“姝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你就这么忍心看着我难受?” 秦姝兮的发丝凌乱,眼睛通红的盯着他,袖下的手指更是紧紧捏着衣摆。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大夫照顾你,如果实在不行,宫中还有御医,皇上也不会不管你的。” 氤氲附上眼底,秦意之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一样,抬步上前,猛地捧住秦姝兮的脸,俯身就朝着她吻下去。 秦姝兮一惊,伸手朝他打去,秦意之早有准备,一手压住她的手腕,径直的将她抵在墙上,用力撕咬。 “秦意之,你混蛋……唔!” 秦姝兮急得眼睛都红了。 “是,我混蛋,你留下来,你怎么惩罚我这个混蛋都行!” 秦意之厮磨着她的唇,声音哽咽道。 “姝兮,我的身份揭开了,你是我的王妃,应该和我住在一起的,你留下,嗯?” 秦姝兮挣扎不过,反倒不挣扎了,只是红唇掀起,冰冷的话语从唇齿间溢出。 “秦意之,你要是不想我再讨厌你一点,你大可以现在就强迫我!” ——轰! 秦意之整个人猛地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姝兮。 昏暗的烛火下,光影落在他俊美的脸上,那如潭的凤眸,再一次碎裂。 她,竟然这么看他…… 秦意之僵着,喉咙微紧,像是涌起一抹哽咽,他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松开了秦姝兮。 房中的气氛再次僵硬起来。 秦姝兮侧开眸,没有看他那双碎裂般的眸。 “秦意之,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纠缠。” 男人的大手缓缓攥拳,附到身后,将眼中的沉痛敛起,再看向秦姝兮的眸光,忽而多了一抹控制欲极强的感觉。 他薄唇轻掀,语气是属于王者般的霸气。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誉王妃,这个身份尚且还能护着你,护着侯府,甚至,你心情不好,可以同我吵架,可以闹别扭。” “但——” 男人话锋一转,锋利的眸光落在秦姝兮脸上,变得危险至极。 “你若是与我和离了,你不过是侯府一个小小嫡女,而我是誉王,是王,手握十万大军的兵权,想要对一个小嫡女做什么,你还能挡得住吗?” 秦姝兮瞳眸深深一缩,便见男人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抬手将她白玉凤簪扶好,戴稳,声音又低又沉—— “届时,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本王对你,可以为所欲为……” 第406章 姝兮,你斗不过我 秦意之的语气很轻,可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让秦姝兮莫名心口一震。 可仔细一想,他竟敢威胁她! 一股怒火蓦然从心底腾起,秦姝兮脸色都变了。 九皇子的身份捂不住了,秦意之就变得极其气人,如今连威胁都这么狠! 玄凛骗走她的心,秦意之骗走她的身,可她到底是爱他的,就把他放在心尖上,照样原谅了他。 可没想到,他最后变成了她最讨厌的誉王北慕宸! 北慕宸从新婚之夜就开始围在她身边,哪里都有他,但同时,他也没少对她放肆…… 数不清的片段冲上脑海,秦姝兮已经越发分不清哪个才是她喜欢的人了。 巨大的委屈、愤怒、悲痛,像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狠狠的咬唇,抬起一双清亮的眼,愤怒无比的看向秦意之—— “誉王殿下真是好大的本事,姝兮从前真是小看了你!” 枉她那样信任玄凛,那样爱着秦意之,一次一次的相信他,到现在她反而成了他可以随意掌控的鱼肉了! 现在的他,楚国的誉王,这个阴狠毒辣不择手段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他吧? 她既气又恨,气他这蛮不讲理的讨厌感觉,也恨自己没有出息的为他陷入感情的漩涡!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委屈又愤怒的表情,一下心疼又自责懊恼起来。 他的大手勾起秦姝兮的下颌,妖冶的眉目毫不掩饰的深情和在意。 “姝兮,你斗不过我的。” “既然斗不过,不如让我宠着,让我用余生来宠你,嗯?” 男人危险又迷人的气息包裹着秦姝兮,她咬紧唇瓣,脸上恼意更甚! 那双漂亮的眼中既是愤怒又是一股浓浓的不服! “你觉得我斗不过你?行啊,那我们就斗斗看!” 秦意之暗自咬紧了压根。 下一刻,男人的双手忽而用力的扣紧了秦姝兮的细腰,像抱小孩一样,轻轻一抬就将她放在了一旁的南红长木桌上坐着。 他长臂一扫,桌上的东西应声而落,腾出了更大的空间。 秦姝兮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胳膊就已经贴着纤腰两侧穿过,径直将她抵在长桌上。 “秦意之,你干什么!” 她低呼出声,惊惶间,长发如瀑布般铺散开,纤细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露出,如妖精般勾人。 秦意之眼底倏然浮起一股浓郁的躁意和恼意。 “不是说要斗一斗么,那就开始。” 音落,他大手猛地撑在秦姝兮的脑后,用力的将她带入怀中,深深吻住。 “你唔……”秦姝兮剧烈挣扎着,手指胡乱的扯着,却不料,将他的衣袍扯开了大半。 倏地,精壮有力的胸膛瞬间暴露在她眼前。 秦姝兮瞬间慌了,抬腿剧烈的踹向他。 秦意之伸手,狠狠的掐了下秦姝兮的脚踝,却反而贴她更近。 甚至,将她彻底禁锢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秦意之!”秦姝兮气得伸出手用力的朝他肩膀打去。 他背后有伤,她随便使点劲都能牵动他的伤口,可他却毫不在意。 男人大手落在她纤细的腰间,用力一托,两人更加贴近。 “姝兮……”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是你招我的。” “谁招惹你了,明明是你……唔……” 秦姝兮未说完的话,再次被他堵住。 秦意之疯了似的吻她,他理智溃散,像是一只即将爆发的野兽,浑身充满的血性,强劲有力。 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挽留她一样…… 秦姝兮越发的呼吸不上来。 “秦意之!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乱来……” “你是我媳妇儿,我对你做什么都不是乱来。”秦意之长臂一甩,血色长袍应声而落。 紧接着,他声音暗哑无比,凤眸猩红,紧紧的压住她的手腕。 “听过么,床头吵架,床尾和。” 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她,连后背上的伤口都不顾了,血淋淋的洒了一地。 炽热无比的体温将秦姝兮的愤怒一下拉回了现实,她狠狠一怔,只感觉到浓烈又可怕的危险气息。 秦姝兮用力的挣扎着,手腕都转的发疼发红,可眼前的男人却如铜墙铁壁一般,怎么也推不开。 “唔……”秦姝兮急得快哭出声来,手忙脚乱的踹着秦意之。 可是越挣扎,他就越放肆。 不知是愤怒,还是心中控制不住的占有欲作祟。 秦姝兮的衣服都被他扯开,她彻底慌了,数不清的画面往脑海中不断冲击着,痛彻心扉。 她原本就想到上一世北盛澈对她做的那些事,现在感觉更明显了,秦意之此时,跟上辈子北盛澈醉酒那夜,强迫她时简直一模一样!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她,秦姝兮不管不顾的,惊惶的抬头一口咬在了秦意之的肩膀上! “嘶……”秦意之吃痛,微微顿了下,便赫然对上秦姝兮愤怒含恨的眸子。 那眼中的厌恶与恐惧瞬间落在他眼中,如胆颤的兔子看到老鹰一般,满心的畏惧。 ——轰! 秦意之顿时如遭雷击,浑身陡然一僵,“姝兮……” 她在怕他,眼中的惊惧那么明显。 她竟然怕他到这个地步…… 第407章 她是不是恨极了本王 就在这分神间,秦姝兮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秦意之,仓惶的拢好衣服,慌慌张张的就往外冲。 “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那单薄的身影踏着凛冬的寒意匆匆逃跑。 半晌,秦意之才怆然回过神来,心脏的位置生疼。 无比挫败。 她是他放在掌心疼的人,怎么就吓成这样? 明明上一次,他们都很愉悦…… 秦意之懊恼得一拳打在了墙上。 郑风在院外守着,却无意听见动静,一转头就看到发丝凌乱,面色惨败的秦姝兮正在往外走。 她步伐踉跄,脸上泪痕尤在,脖颈上还有个咬痕,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郑风不敢看秦姝兮那被弄红的脖子,示意侍女拿过一个披风给她披上,就连忙道:“王妃,天色太晚了,您要不住在府中?” 秦姝兮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毫无血色的脸颊,摇了摇头。 “那小的送您回去吧。”郑风连忙跟在她身后。 “不用。”秦姝兮步伐顿了顿,系好侍女递来的披风,用尽全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失态。 她抬步欲走,可又记起什么,咬着唇,又像是想到什么,顿住了脚步。 她深深吸了口气,心口的怒火,眼中的惊惧怎么也压不下去。 郑风看到秦姝兮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王妃,您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去做?” 秦姝兮垂下眼眸,抿紧了唇对郑风道:“你不用管我,回去照顾你主子吧,那地上有东西,能让你主子免去责罚,你记得给他。” 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什么,闹得如何僵,可命不是闹着玩的。 他身体已经伤成那样,受不住剩下的一百大板了。 更何况,他再混账,哪怕刚刚那么对她,她纵使气愤,也只是想与他和离,又不是想要他的命。 秦姝兮捏紧了手指,说完这些,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那抹身影就融进了夜色之中。 郑风连忙示意别的小厮暗中护送秦姝兮回去。 待她走后,郑风立即去秦意之的房间,诧异的瞧着地上的免死金牌,原来王妃是把这个东西留给主子了。 其实王妃还是挺心疼主子的,明明记挂着彼此,却就是不肯给主子一个机会。 郑风下意识的朝房间里看去,只见,秦意之赤着上身站在窗前,死死的凝视着秦姝兮走远的身影,漆黑的瞳眸中满是痛楚与懊悔。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好似一座冰山,手臂青筋暴起,后背上的血水已经凝结,纵横交错在他有力的脊背上。 郑风都看了心疼,但这个时候,他更不敢把免死金牌给宫里那位了,否则,主子怕是得杀了他……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夜色又深了,寒星点点。 男人望着夜色,深黑的长眸仿佛失了光亮,一片灰暗。 房间安静至极,桃花居上下更是一片死寂,谁也不敢招惹这位全心上下只为誉王妃的男人。 郑风叹了口气,打了盆热水走了进来,他刚将水盆放下,便听那恍若石雕般的男人开了口。 “可派人将她送回去了?” 郑风点头,从袖中拿出一瓶草药,“主子放心,誉王妃已经到了。” “主子,奴才先给您上药吧,伤口又裂开了。” 秦意之不甚在意的牵了牵唇,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不用。” 郑风跟着心头也是不好受,主子怕是疼的在心,而非在身。 郑风将手中的金疮药拿出,轻声道:“主子,这药是王妃刚刚拿给随行的小厮的,让小厮交给小的,正是今日从百草堂出去的那瓶。” “其实,王妃还是关心您的。” 闻言,秦意之这才算是有了些反应,他侧目,有些诧异的拿起那瓶金疮药,心口瞬间五味杂陈。 她到底还是在乎他的。 男人修长的大手倏尔捏紧的药瓶,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俊美无俦的脸上竟然浮现有些孩子气的笑容,既难过又欣慰。 郑风连忙问道:“那主子现在可肯上药了?” 秦意之扫了郑风一眼,将药瓶递给郑风,“本王媳妇给的药,你可上仔细了,不得浪费!” 郑风:“……” 那不还是从百草堂拿的…… 主子你开心就好。 郑风小心翼翼的替秦意之擦洗了伤口,用用药膏给他涂了。 男人后背上早已经皮开肉绽,若是出了宫就好好上药还好,可他不但不处理伤口,还跑了一趟侯府,又与王妃折腾一番,这会血肉模糊,已经烂的见了骨。 郑风心口窒闷,心疼的道:“主子,您今日一天就伤的这么厉害,明日后日还有一百大板,纵使您这些年在外早就历经无数血雨腥风,当年身中数十刀都不带眨眼的人,可再怎么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秦意之后背僵了僵,声音忽而就寒了。 “你也想要本王与姝兮和离,去换那免死金牌?” 郑风被男人话语中的寒意震慑的吓了一哆嗦,连忙俯身跪地道:“主子恕罪,奴才只是关心主子,其实王妃走的时候提点了奴才一句,虽然这不是个好方法,但奴才觉得,王妃是关心您的安危的,毕竟您们一起经历那么多。” 秦意之喉咙紧了紧,望着窗外漫天的星光,寒眸如月。 他的声音分外低沉,几乎有些沙哑。 “你说,她现在,是不是恨极了本王?” 郑风从来没见过秦意之这边消沉过,更没同他这样推心置腹的聊天过。 可,这么一个问题,简直就是送命题。 郑风没办法正面回答,又不敢撒谎,权衡之下,只能道。 “主子,当初王妃知道您去了沙场,不顾自生死带着一队士兵绕道敌人后面去助您,险些破相毁容,甚至陪您深入敌军腹地,当初,玄凛‘死’的时候,王妃更是要跟着去了,王妃爱您的程度,其实跨越了生死,连自己性命都不顾,想必一直要与迎风楼主和离,也是为了和您在一起。” “如今她知道您隐瞒身份,必定是心中有怨气的,正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感觉被骗才会那么气愤。但是王妃既然当初能为了您连命都不要,恰恰说明了她离不开您……奴才觉得,王妃不会那么绝情的,只是暂时气急了而已。” 郑风一席话,秦意之心口更疼,黑眸如潭,深邃至极。 “她为了本王做了那么多,本王却骗了她。” “是本王该死……” 第408章 小两口暗中较劲 郑风怕秦意之心口郁结,连忙劝慰道:“可王爷也是为了保全王妃才这么做的,当初您也说,九皇子的身份回朝,生死未知,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您只要一日不与王妃坦白,那她一日便是安全的。” “您也有自己的苦衷,造成这一切根源的是皇后!倘若不是她谋害容妃娘娘,主子何必诈死逃难,您与王妃本就天作之合,定有姻缘,本就该美满幸福的!” 郑风愤愤的说着,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主子和王妃他们都是为了彼此好,各有各的苦衷,主子当初为了王妃的安危才一直隐瞒,可王妃也为了主子连命都不要。 想必若是王妃知道主子的身份,便是事情失败,她也是愿意陪主子一同赴死的吧? 可主子那样爱王妃,又怎么舍得让她陪他死,他护得那样紧,恨不得放在掌心,想必一分一毫的危险都不可以。 命运弄人,命运弄人! 秦意之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只是淡淡闭眼,疲惫的挥手,“你下去吧。” 郑风见此,便上前要替秦意之包扎,却被秦意之止住了。 郑风不解道:“主子,这伤不包扎也会感染的。” 秦意之却是满不在乎,薄唇抿着。 “本王伤了她,理应受罚。” 当初他护她,说过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可没想到,她所经受的苦楚,都是他给的。 郑风心头一紧,便知主子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刑罚都受下了。 郑风无奈退下,果然,没出他所料,次日一早,天刚大亮,秦意之便入宫受罚了。 皇帝知道此事的时候也微微一惊,蹙眉看向王公公。 “你是说老九一大早就来了宫中领罚?你昨日没有提点姝兮吗?” 王公公扶着皇帝在龙椅上坐下,认真道:“皇上放心,奴才早就提点过了,而且王妃昨夜也去过桃花居了,听说给了殿下免死金牌,但是殿下给摔了,事闹得大,府上都知道了。” “想必今日是殿下自己来的,这小两口怕是闹别扭,较劲呢!” 皇帝哼了一声,也是有些无奈。 “朕倒也是没有见过谁抢着要惩罚的,这老九和他的王妃,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一个个的都跟朕抢着要惩罚。” 王公公这么一听,知道皇帝到底还是心疼他们的,便试探问道:“那今日誉王殿下的惩罚……” 皇帝探口气,给了王公公一个眼神,“让宫里的人下手轻点吧。” 好歹姝兮也是去过桃花居的,到底是心疼他的老九。 但是皇帝不知怎的,原本最喜欢秦姝兮这个儿媳,现在提起秦姝兮,竟然腾起了一股心烦意燥,他一烦,就想赶紧让百里玄风来送药。 王公公慈眉善目的应了个“是”,他见皇帝面上仍有愁云,不由沉思起来。 最近皇上找回誉王殿下,心里高兴,但此时还能这么愁,怕是通过誉王想起了其他皇子,他躬身问道:“皇上可还是在担忧誉王,又或者是太子殿下?” 皇帝身体往龙椅上靠去,“以前朕总觉得太子心气高,太过急功近利,担忧着大统旁落,有心培养着十一,可现在,十一娶得王妃却也是朕的一块心病。” “金国虎视眈眈,若十一登基,赫连氏便是皇后,外有金国支持,绝非好事。” “但朕看着,如今老九不错,是个人选,就是偏偏太意气用事了,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王公公立时心领神会,“皇上暗中帮上誉王一把,让他们夫妻和睦,不就成了?誉王妃也是个通透人,又心地善良,若是日后辅佐殿下,必定是一番佳话。” 皇帝一听,伸手指了指王公公,动了动唇角。 “你也是个老滑头!不过此事再议吧。” “你先安排沈冽去监督,莫真伤了誉王。” “是。”王公公谦虚一笑,朝皇帝行了礼,便俯身要退下。 这时,皇帝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 “王德正,你去把百里道长叫过来。” 王公公顿了顿,悄然抬眼,便见皇帝一脸躁意,大手已经按上了太阳穴。 怕是又头疼了。 如今,皇上心头一烦就会头疼,一头疼就找百里道长,别说请誉王妃过来看了,现在连御医都不看了。 王公公简直怀疑这百里玄风给皇上下了什么蛊惑人心的药。 自从百里玄风出现,皇上越发不重视誉王妃了,他真怕这个百里玄风在暗中给誉王妃和殿下使绊子…… “是,奴才这就去办。”王公公悄然敛起神色,弓身退了出去…… 用刑侍卫处。 沈冽亲自到场监督。 侍卫们心领神会的给秦意之上了刑。 宫里的侍卫们各个是会察言观色的主,上面要保的人,他们巴不得借机巴结着。 因此,用刑时,侍卫们有意避开秦意之身上皮开肉绽的地方,也避开了一些大穴,看着用力猛,实际上,恰到好处的护全了秦意之不说,专打的那几个位置,甚至是疏通全身经脉的。 只不过,让侍卫们费解的是,他们打的应该挺舒服的,怎么到了誉王殿下这里,好像已经丧失了生念一般? 此时,秦意之退了衣衫,露着宽阔的肩膀站在冰冷的刑房中央,堪称完美的身材,极其有型的轮廓在昏暗的光影下,显得十分禁欲。 他闭着眼,长发如墨,浑身散发出死寂般的气息,煞气滚滚。 那一瞬间,侍卫们竟不约而同的觉得,若今日真是往死里打,誉王殿下这浑身的阴寒煞气,怕是连鬼差都不会收的。 侍卫们打了一些棍子,慢慢的,竟犹豫着不敢下棍,只得看向沈洌。 沈冽看着秦意之,微微皱了眉,殿下与誉王妃的事情他听说了,殿下今日这般状态,怕是为着王妃。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先把眼下的事挺过去。 皇上要给朝臣一个说法,这刑罚不得不罚。 “还有二十棍,继续。”打手侍卫回了神,又是几棍子落下。 棍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很响亮,男人连眉头都不曾眨过,只是双手垂落握着拳,淡漠的面对。 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一般…… 侍卫们莫名抖了抖,迅速将这剩下的棍子打完。 刑罚一结束,侍卫头领宋昀,亲自双手捧着秦意之的一袭大红黑袍,恭敬的捧到秦意之的身前。 “殿下受苦了,卑职给殿下更衣。” 秦意之不发一言,只是瞥了一眼宋昀,大手一挑,大红黑袍在空中铺开,男人长臂舒展,那衣袍就稳稳的披在了他的肩上。 他抬臂,双手捻过领口的边缘,一路将衣襟抚平。 动作一气呵成,说不出的帅气逼人。 沈洌示意其他人下去,走到秦意之面前行礼,“殿下,卑职送您出去。” 秦意之没有拒绝,薄唇微挑,冰冷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你替本王转告王公公,让他……” 第409章 他要见媳妇 “让他替本王谢过父皇恩赐。” “是。”沈洌自然知道秦意之所说的恩赐,是指今天这恰到好处的刑罚,殿下如此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是皇上授意。 沈洌眸光划过秦意之身上的伤,也隐约有些不忍,便道。 “其实殿下不必这样自苦,皇上派了卑职来,就是心疼殿下,更是提醒殿下要爱惜自己。” 秦意之心口发紧,毫无血色的唇瓣挑起一道失落的弧度,“本王知道。” 只不过做不到罢了。 或许,身上多疼一些,心上的痛才能少一分。 沈冽何尝看不出秦意之所想,便安抚道:“王妃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遇事冷静,待人真诚,所以不免遇到事的时候会钻牛角尖,殿下多些耐心便好,一切,会好起来的。” 沈冽一说,秦意之心头更加沉闷。 的确,姝兮至情至性,爱恨分明,她对自己是这样,对他更是这样。 秦意之吸了口气,“但愿吧。” 他不再看沈冽,抬步离去,步伐沉沉的在刑房中渐行渐远,伟岸的背影冰冷而落寞。 沈冽沉沉叹息,也离开了刑房。 侍卫们从来没有这么煎熬的上刑过。 两人一走,他们都松了口气,暗自嘀咕起来。 “也不知道誉王殿下这是怎么了,今日皇上特意放轻的责罚,他好像还……不太开心?” “不应该啊,皇上今日可以下旨给了容妃和宋太师平反,容妃是殿下的母妃,平冤昭雪不该开心吗!” “八成是和王妃的那件事!听说殿下为了王妃不吃不喝的!” “誉王殿下真是个痴情种!” 一连两日,侍卫们口中的痴情男人,日日早早的就来刑房处受了刑,且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府中最愁的人当属郑风了,那天主子从密道找王妃解释,谁料,王妃一怒之下将主子轰走,紧接着就命人把房间中和秦意之的密道封了。 秦意之发觉后,这两天几乎就没开口说过什么话。 其余时间,除了进宫领罚,几乎都呆在暗道里。 郑风便端着汤药来到密道口,远远道:“主子,您还是得喝点药,身体要紧!” 郑风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回音,只能看到那抹清俊颀长的背影贴靠着那道封死的门,手里提着一坛酒,不要命的灌着自己,失魂落魄。 他的脚边,已经倒了一地的酒坛,密道里酒气熏天。 郑风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秦意之,衣衫不整,面容憔悴,连下巴都冒出了胡茬。 要知道,从前主子是多意气风发,走到哪里,一条街的姑娘都追着他送花,如今这副模样,可真少见…… 郑风叹气,将药碗放下离开。 秦意之依然靠在那扇已经封死的门上。 侯府他不敢大大咧咧的去,怕惹她生气,也怕惹岳父岳母生气。 密道的门,他想拆时时刻刻都能拆,可他不敢——怕她恼他。 可他想她……发了疯的想见她。 男人倏然抬手,猛地将酒坛一扔,酒坛击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后背再次裂开,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径自扬手在唇上一捻,将胸腔里的腥甜悉数咽下。 “姝兮,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么?” 秦意之抚摸着墙壁,眸底泛起猩红,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秦姝兮与他只隔有一墙之隔。 其实,自她封了密道,便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的两天。 她靠着冰凉的石壁上,同样的黯然伤神,同样的思绪混乱。 她伸手,抚摸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好痛好痛。 被蛇咬过的人,都会怕井绳。 她不是神,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惧怕和底线。 欺骗,就是她的底线! 一滴清泪话落,沾湿了她的衣裙,脑中无数回忆浮现,与他看星星的,与他策马并行的…… 秦姝兮再也控制不住,抱膝痛哭。 秦意之,你可知,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与你共同面对,同生共死,而不是,看着你瞒着我,独自承担…… “王妃、王妃……你还好吗?” 门外,传来桃叶焦急的呼声。 王妃这几日明明难受的要死,却还要在老爷夫人面前强颜欢笑,只有她知道,王妃回到房间里就会一个人难过的哭泣。 甚至王妃已经不吃不喝两天了。 桃叶听着也难受,但桃叶也不理解,王妃明明之前为了二爷可以不顾生死,现在怎么就闹成了这个地步? 其实想一想,二爷英俊神武,与王妃年纪相当,应该也不难接受。 王妃难过,定是因为觉得二爷欺骗她吧…… 桃叶胡思乱想间,秦姝兮已经收整好情绪,略有暗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怎么了桃叶,可是母亲的身体有什么事?” 桃叶连忙摇头道:“没有王妃,夫人挺好的,是老爷说过两天要在府中举办一个酒宴,庆祝侯府喜得双生子,让奴婢来通知您。” 秦姝兮怔了下,旋即问道:“誉王……也来吗?” “侯爷说,不能少了誉王,他毕竟是您的……夫君。” 桃叶说着,又想起什么,道:“对了,王妃,侯爷说让您也去,不用担心别的,这次家宴没有外人。” “还有,近来不管是什么看热闹的还是什么人,他会护着您,让您不用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咱们侯府从来都很团结!” 秦姝兮心口一暖,爹爹这半年来对她和母亲也是越发上心,更有一家之主和父亲、丈夫的样子了。 “我知道了。” 若是她不去,爹和娘都会担心的。 秦姝兮咬了咬唇,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你去帮我准备一身合适的衣服吧。” “是。” 桃叶听了更是心疼秦姝兮了,王妃真是倔强又坚强。 侯府要举办酒宴的消息一出,郑风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秦意之。 瞬间,原本颓废的男人霎时打气精神来。 他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见媳妇了! 第410章 侯府真是养虎为患 侯府家宴。 一早,秦意之就带着郑风和一车贺礼来了侯府。 侯府门前挂了红色绸缎,但似乎有意低调,除了几盆新配置的梅花便没有再张扬。 秦意之到了侯府门前,步伐飞快的踏入了侯府。 这些日子,他怎么也进不来侯府,姝兮又把暗道封了,好不容易能看见媳妇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郑风一路提着礼物跟在后面,也不由替秦意之高兴。 今日家宴,没有请外人,都是府中的人。 秦意之一进设宴的大厅,就看到坐在府中正中央的秦姝兮。 她一袭月白色的衣服,上面绣着淡淡的莲花纹路,头上带着白玉凤簪,明明只有三日不见,却感觉她清瘦了很多,原本就削瘦的脸颊,更是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秦雍并没有坐在她的身边,父女两人正说着什么。 直到,秦雍身旁的老管家提醒道。 “侯爷,誉王殿下到了!” 秦姝兮的手指一颤,清美的脸上却没有特别的神色。 秦雍一敛眸,脸上的笑容收了不少,黑眸中浮起一抹复杂神色,他看了秦姝兮一眼,才起身朝秦意之走去。 众人都顺着秦雍的方向看去。 这才几日不见,秦意之似乎瘦了许久,俊美的脸上多了分焦急与憔悴,唇瓣也显得有些惨白。 他一袭红衣,风风火火的踏进来,眼底只有秦姝兮一人。 待看到秦姝兮,他心头的一口气才算舒缓了下来。 秦意之见秦雍走来,心口处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岳……” 秦意之第一个字念出来,秦雍的脸色难看极了。 秦意之如今的身份变了,这么叫他也没什么不对,但秦雍仍然很生气。 那天这混小子匆匆忙忙的回来,就那么走了,再也没来过,更没给姝兮一个交代。 秦雍简直要替自家女儿气死了! 他当即抬手止住秦意之的动作,克制着心头火气,打断秦意之的行礼,“微臣不敢,微臣参见王爷。” 秦姝兮看着两人对着行礼,纤长的手指绞着,眼神有些黯然。 原本她想在事成之后,亲自带着秦意之,告诉秦雍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原本,他们该一起给秦雍行礼的…… 秦姝兮兀自捏紧水杯,秦意之倾国倾城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扶起秦雍,“您快起来。” 秦意之明显看出秦雍的不乐意,心底隐隐有些忐忑,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秦姝兮后,他示意郑风将礼物提上。 “这些都是滋补的药材,恢复元气的,岳……嫂子和孩子呢?” 秦雍脸上冷肃下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庄毓在内院休息呢,都睡了,这会见不了。” 秦意之道:“来日方长,我晚些再来看弟弟和嫂子。” 府中都睁大眼盯着秦意之,这么好说话的人,哪里是乖戾张扬的秦意之? 秦雍哼了声,不再看秦意之,径自回到席上,挨着秦姝兮坐下,将秦姝兮完完全全的挡在了里面。 而府中给秦意之设立的席位,恰好是距离秦姝兮最远的对面。 秦意之的薄唇微微抿了抿,落座。 没关系,只要能看到姝兮,他就还有机会。 府中的人不由暗自打量起来。 秦意之红衣似火,绝艳少年,秦姝兮蓝衣似水,绝美如画。 从前他们没把秦意之和秦姝兮往一块想,现在这么一瞧,两人当真是绝配! 下人们很快就上了酒,府里没有请舞姬,只有两个简单的民间艺人唱曲。 秦雍刻意置办的低调些,自然也是事出有因。 一是因为那日宫中之事,他担心宋庄毓的身体,怕她听到什么风头,知道了秦意之的身份,影响身体。 二是因为,这两日太子病重,听说皇后故去那天开始,就一直卧床昏迷不醒,在说胡话。 现在已经传到宫外了。 还有流言说,北盛澈昏迷的这几日里,一直在说姝兮是他的太子妃一类,以前就是他的,现在也是他的。 牵扯到了自己的女儿,秦雍自然是不想横生枝节。 但秦雍没想到的是,秦姝兮的人也听到了这个事,暗中汇报给了她。 此时,秦姝兮看着秦雍愁眉苦脸的神色,再加上今日刻意的低调,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件事。 父亲向来好面子,能大办的事绝对不会小办,能让他放弃大办的,便只有麻烦了。 昨晚,她的侍卫贺枫将这件事上报的时候,她以为或许是民间有人刻意传的,但今日看父亲这样谨慎,想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可是,北盛澈怎么会说出她是他的太子妃这样的话? 那明明是上一世的事情! 她也从来没有提过,更不会有人透露给北盛澈。 秦姝兮赫然想起另一种可能,秀眉骤然蹙起,一下捏紧了茶杯—— 除非,北盛澈也重生了! 她如今好不容易扳倒皇后,扳倒大将军府,北盛澈终于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她就只差他这一个敌人了! 若是他重生了,那就麻烦了…… 秦姝兮蹙眉想着,没有注意到她对面的席位上,秦意之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的黑眸里透着一抹焦灼,又不得不克制着。 大红长袍落在身上,气质高华。 府中原本看不上秦意之的小姑娘们都倏然红了脸。 从前臭名昭著的二世祖,现在可是楚国的摄政王,更是天子曾今最看重的皇子——誉王殿下,要是能被他看上,当上个侧妃,那多幸福…… “真想嫁给二爷!” “美得你,那可是皇子,你想当侧妃,也得看咱们王妃同意不……” 侍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郑风耳中,他看着那边侍女们花痴的眼神,不屑的摇了摇头,侧身给秦意之添了酒。 他们家主子最是专情了,就是皇上给赐侧妃,主子也不会要的。 哎,就是可惜,主子这般风华绝代,一颗心都掏给了王妃,王妃要是能快点原谅主子就好了。 大厅中弹曲的艺人结束后,院子一下安静了下来,虽是给宋庄毓庆祝,可毕竟还没出月子,是不好出来的。 但宋庄毓偏侧的屋子里,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院中一安静,气氛就显得有些僵硬了。 秦雍看着秦意之的目光总是盯着秦姝兮,那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心口不由腾起一股怒火。 他忽然想起当初姝兮嫁誉王时,秦意之牵着红绸跟姝兮拜堂,还抢了牌位。 后来姝兮这及笄礼,这小子也来凑热闹,还从他手里抢了发簪给她戴上! 从前只当秦意之浪荡,逗弄小侄女,现在这么一回想,秦雍顿时怒不可遏。 原来,那个时候,这小子就看上他家闺女了! 真真是养虎为患,养虎为患! 第411章 秦意之喝醉了 秦雍一肚子的火没地发,更想替自家闺女打抱不平,忽然就拿起酒杯举起道:“侯府许久没有一起热闹了,如今,庄毓生了两个小家伙,该举杯庆祝一下。” 秦雍话落,秦姝兮和秦意之便各自拿起酒杯举起。 秦姝兮知道宋庄毓就坐在房间里,能听得到一切,便拿起酒杯朝着里面道:“娘,如今多了两个弟弟,日后府中就热闹了,您辛苦了!” 秦意之也道:“是……嫂子辛苦了,意之带了些补身的上好药材,回头给嫂子补补身。” 如今秦雍看他脸色都不对,明显是不愿承认他的身份,他不该肆意妄为乱喊岳父岳母,免得惹人嫌,他会耐心等他们的认可。 房中,宋庄毓的声音有些微弱,但仍听得出有几分喜悦,“好,好,我如今身体不便,不好出去,你们吃好喝好就行。” 闻言,秦雍沉沉的看了秦意之一眼,更加郁闷了。 要不是被这小子闹得,他能吃不好喝不好? 秦雍闷闷的给自己到了杯酒,举杯道:“意之,自你开府以后,很久没过来聚了,后来你又忙着建功立业,如今有了‘大作为’,本侯替你高兴,来,敬你一杯。” 秦意之心下猛地一跳。 这么多年,秦雍可从来没跟他这么客气过。 秦意之双手托着杯子,隔空朝秦雍遥遥举起,“多谢兄长。” 男人一饮而尽。 秦姝兮看了看秦雍,又瞧了瞧秦意之,红唇微抿,却没有作声。 而秦意之刚喝完,秦雍的一杯酒竟又举了起来,“功成名就的事,应该痛饮三杯才是,一杯怎么够,再说了,你这酒量又不止这么点。” 这下,是个人都看出来秦雍在为难秦意之了。 秦意之眼眸微闪,不动声色的笑道:“是当痛饮。” 话落,他大手一扬,径直举起酒坛,一仰头,便将整坛酒都灌了入口中。 冰凉的酒水顺着男人的脖颈流下,平添几分诱惑。 待一坛饮尽,秦意之将酒坛重重放下,一双潋滟的眸子定定的望向秦姝兮,尽是深情。 秦姝兮不动声色移开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指。 秦雍冷哼一声,一看秦意之的酒坛空了,便扬声道:“再拿酒来,备上!” 秦姝兮蹙起眉心,父亲这样,怕是要替她出气。 但秦意之又不是傻子,他若不想喝,哪有人能灌他的酒。 秦姝兮想着,就没有阻拦,却又忍不住心乱如麻。 秦姝兮猜的没错,秦雍的确是有意为难秦意之,一连让下人给秦意之上了五坛子的酒,其间更是屡屡同他喝着。 秦意之却来者不拒,一坛一坛的下肚,眼睛都不带眨的。 郑风看了都心疼。 主子这分明是想灌醉自己,可能想借酒消愁,也可能想看看王妃会不会心疼他…… 秦意之大口喝着酒,从最开始被秦雍灌酒,到再后来,竟是一杯一杯的自己喝起来,甚至主动敬秦雍。 只不过,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秦姝兮。 许是喝得热了些,他大手在衣领上一扯,便将领口拉开了些许,身体微微朝后仰了仰。 红色长袍随意的落在地上,更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秦姝兮的余光瞥见秦意之脚下的酒坛已经空了很多,手指紧紧捏起,克制着眼底翻江倒海的心疼。 他的身上还有伤,最是不能饮酒。 若他们没闹僵,她必定不会让他碰酒,可如今她要跟他和离,便不该再多插手他的事情…… 秦姝兮心烦意乱,捏紧酒杯,忽地一饮而尽。 “王妃,您酒量不好,少喝些!”一旁的桃叶不忍劝道。 王妃的酒量很差的,喝多了很容易醉…… 秦姝兮不在意的摇头,“左右是在自己家,醉了也没什么。” 总比看着他难受强。 “可是……”桃叶看看秦姝兮,又看看秦意之,一脸为难。 要是他们都醉倒了,那就剩侯爷一个人喝酒了,这还叫什么家宴。 秦姝兮没有给桃叶开口的机会,便吩咐道:“桃叶,倒酒吧,我自有分寸。” 桃叶咬了咬唇,又给秦姝兮添上酒。 秦意之自然是看到了秦姝兮在喝酒,深黑的瞳孔一下缩紧,变得紧张异常。 她酒量那么差,喝多了会难受的。 男人下意识起身,可就在这瞬间,诸多画面如激流般,猛地冲入脑海之中! 刹那,他痛得险些晕过去。 郑风连忙扶住秦意之,“主子,您怎么了?” 秦意之感觉一阵眩晕,被郑风搀扶着坐下,脑中的画面却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皇宫中铺垫盖地的红色,一身嫁衣的秦姝兮徐步踏入紫金大殿。 红衣似火,风华无双。 而她的不远处,有个同样穿着红衣,与她遥遥对望的人,仔细一瞧,竟是北盛澈! 他也在其中,就坐在大殿的一侧,面无表情。 众人的注视下,秦姝兮将一双素手递到北盛澈手中,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向大殿中央,朝着皇帝、皇后跪拜下去。 那画面,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疯了似的喝酒,心痛至极…… 数不清的画面灌入脑海中,秦意之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躁意从心底泛起,长臂一挥,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在地上。 砰的一声,白玉酒杯摔在地上,洒湿了男人的长袍。 姝兮是他的,怎么会嫁给北盛澈! 他绝不允许! 虽然这段时间他也做了那么多诡异荒唐的梦,梦里也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可那究竟是梦,当不得真。 可如今大白天的,他竟也能出现幻觉?! 一时间,秦意之头痛欲裂,连眼睛都红了起来。 “二爷,您怎么样,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郑风焦急的扶住秦意之。 秦姝兮黑眸霎时一紧,担忧的望过来,手指都绞在一起。 秦雍也瞧出了秦意之的异常,只当他是喝多了,“意之要是喝不动了就别勉强了,早点回去休息便是。” “无妨。”秦意之一咬唇瓣,大手从心脏的位置移开,又去提酒,“我还能喝!” 若是现在走了,他就看不到她了…… 第412章 这辈子都不放手 郑风却是担忧坏了,主子的伤还没有好,侯爷又不知情,这么灌酒很容易伤到主子的。 而且他方才看着,主子脸色那么白,怎么都不像是喝醉了,必定是哪里不舒服。 秦雍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又举起酒杯道:“那就喝!” 灌秦意之的意图仍然十分明显。 厅中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侯爷这副样子,简直和平日判若两人。 平日里,谁也没见过侯爷这样喝过酒、灌过谁。 秦意之脑中的画面仍挥之不去,但脑袋已经不疼了,可他心里不快,想要借着喝酒,冲散这令人讨厌的画面。 就在这时,秦姝兮忽然拿着酒杯站了起来,朝秦雍举杯道:“爹,这一杯,姝兮陪您喝。” 她拿起酒杯,就将酒水一饮而尽。 腥辣的酒水灌入喉咙,火烧火燎的,秦姝兮饮尽,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动作一气呵成,反倒生出了一股飒爽之风。 秦雍蹙眉,自然将秦姝兮的意图看透,将酒也喝了。 秦意之见此,俊美的脸上多了丝喜悦。 既心疼又高兴,心里像抹了蜜一样。 姝兮还是在乎他的! 虽然她嘴上不上,可却替他挡了一杯酒…… 秦意之简直高兴坏了,正要放下酒杯,起身跟秦姝兮说两句话,便听她开口对秦雍道:“爹,别再喝了,小心酒后失言。” 话落,她下意识的看向里间宋庄毓的方向。 秦雍这才想起来,如今秦意之的身份还瞒着宋庄毓,现在小叔子成了女婿,姝兮的娘肯定一时接受不了。 他别太激动,给说漏了嘴。 秦意之刚要抬步的动作,在听到秦姝兮的话语后,戛然而止。 心情也砰的落了下来。 原来姝兮是因为怕宋夫人听到才这么说的。 男人深黑的眸底浮起一抹黯然,失落无比。 秦姝兮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长睫微闪,紧紧攥拳,心口窒闷。 既然不打算和他再在一起,她就不会给他任何希望。 可她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爹不停的灌他酒。 此时的秦姝兮,简直恨死自己的这般没出息。 她伸手,拿起酒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王妃,你少喝点!”桃叶知道秦姝兮的酒量,眼看她都喝了好几杯了,更加担心了。 “无妨。”秦姝兮说完,又去提酒瓶。 然而,这次,她的手还没抓住酒瓶,就被一双修长的大手包裹住。 她诧异抬眸,便对上一双黑如潭水的眸子,仿佛藏匿着一腔深情。 秦意之见她又要喝酒,便控制不住的朝她走过来。 “姝兮,我们聊聊……” 秦意之话音未落,手背上赫然挨了一巴掌,那掌风极大,霎时就将他的大手拍掉了,稳稳的落下一道红印子。 秦雍将秦姝兮往自己的身后一拉,凶巴巴的瞪着秦意之,咬牙小声道。 “你给本侯放开,这是本侯的闺女!” 他的好闺女被这个兔崽子抢走了,甚至还给欺负了,当着他的面,还想在这碰他闺女的手? 美得他! 秦雍好歹也是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这一掌几乎打的秦意之手都麻了。 秦意之委屈巴巴的看向秦雍,“兄长……” “哼,本侯可担不起!王爷吃完酒席,还是赶紧从哪来的回哪里去吧!” 秦雍将秦姝兮护得紧,宽大的身体径直挡在两人之间。 秦姝兮只能看见秦意之被瞬间打肿的手,不由有些心疼,深深的蹙起秀眉,可脑袋却有些晕沉起来。 秦意之见秦雍怒气未消,又拿起一杯酒,就要讨好秦雍。 “意之再自罚一杯,您消消气。” 秦意之刚要喝下,谁料,竟然被秦姝兮一下抢走,一饮而尽。 秦雍和秦意之都明显惊诧,秦姝兮却放下酒杯,“时间差不多了,这酒我替王爷喝了,王爷还是早点离开吧!” 本来前两杯喝完,秦姝兮的脑中就有些晕晕乎乎的强撑着,此时这一杯烈酒喝完,瞬间上头,小脸霎时就红了起来,连脚步都险些站不稳。 秦意之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不知为何,瞧着她这幅模样,他一下就联想到刚刚突然浮现的画面。 她穿着大红嫁衣嫁给了北盛澈。 姝兮是他的,怎么能和别人成婚! 男人心口一沉,一股无法控制的占有欲霎时间强烈的涌上心头,周身戾气滚动。 “你这小子,你又……” 秦雍见了,急得又要伸手去打秦意之。 可这一次,秦意之却不管了,任由秦雍动手。 他的大手拉住秦姝兮用力一拽,秦姝兮正头晕着,猝不及防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下一刻,男人径直俯身,猛地将她横打抱起。 “你、你……你给本侯放下!”秦雍怒不可遏,气得胸口起伏。 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有没有规矩了! 可秦意之恍若未闻,更在秦雍愤怒与惊愕的神情中,头也不回的抱着秦姝兮朝大厅门口走去。 “王妃!王妃……”桃叶反应极快,刚要去拉秦姝兮,就被郑风一把拉住。 “桃叶,如今王妃是我们王爷的王妃,主子要带她回府,天经地义!” “可是……”桃叶只得止步,无措的站在原地。 秦雍狠狠跺脚要追上去,也一并被郑风拦下。 “秦意之!你这厮,是不是又犯浑!” 秦意之恍若未闻,径自带着秦姝兮离去。 秦雍只觉得心头火气躁动,如今这小子原本就是摄政王,权力滔天,如今还成了誉王,身份更是尊贵,皇室血脉,谁都不敢跟他横着来,竟更肆无忌惮了! 他担忧的看着秦姝兮,这小子抱她这么娴熟的样子,说不定他家闺女已经被他…… 想到这,秦雍气得拂了袖子,心口一团火怎么也挥之不去…… 厅中众人惊愕的看去,只见,那修长挺拔的男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长袍飞扬,周身忽而戾气十足。 秦姝兮根本反应不过来,脑中又懵成一团,晕乎乎的抬眸,只看到男人下巴上的青涩胡茬,和滚动的喉结。 “秦意之,你要带我去哪……”秦姝兮神色迷离,开口间满是醉意。 男人低眸,无声的抱紧了她,神色温柔又霸道,“我带你回家。” 回我们的家。 秦姝兮已经完全醉了,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一声,“谁要跟你这个混蛋回家,快放开我……” 秦意之直接将她抱上了马车,语气沉沉,又格外的强势。 “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的……” 第413章 别怕,有我在 酒劲来的猛,秦姝兮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但又还没有完全的睡死过去。 郑风疾步从侯府出来,远远地就瞧见秦意之将她带上了马车,秦姝兮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 她的脑袋靠在秦意之的肩膀上,细腰也被他稳稳地揽住,动作看着暧昧不清,实则格外小心。 但主子才是有伤的人,他这样抱着秦姝兮,后背的伤口肯定会牵扯到。 也许主子的伤口又撕裂了,他却没见主子皱过一次眉。 秦意之妖冶的眸朝他直射过来,“回府。” 郑风立即回神,道:“是,主子。” 桃花居就在侯府隔壁,没一会就到了。 秦意之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秦姝兮下车,径直抱回自己的房间,吩咐郑风道:“让人煮一碗醒酒汤,她喝酒容易难受。” 郑风忙道:“是。” 秦意之将她抱进屋里,动作轻柔的放在床上,他一身红衣,后背却被血色浸染成了深红色,然而他没空理,忙活着给她脱去鞋子。 他亲自端着热水,拿着毛巾仔细为她擦脸。 这时,郑风端着醒酒汤进来,瞧见秦意之这般屈尊降贵,又见他后背的衣服都被血浸湿,忙道:“主子,府里有老嬷嬷,要不让她来照顾王妃吧,您是万金之躯,这点小事不需要您来做,而且您的衣服上有血,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主子为王妃屈尊降贵做的事情可多了,他也不是有意见,毕竟万金难买主子乐意,但主子现在更紧要的是处理自己的伤,而不是照顾一个身体康健的人。 秦意之接过他手里的醒酒汤,手掌落在秦姝兮的脑袋处,托着她的后颈,“本王没事,你出去吧。” 郑风着急,“可是主子……” 秦意之睨了他一眼,黑沉的眼眸微眯,郑风便不敢多言了,最后说了一句“您记得处理伤口”后,便离开了房间。 屋内重新静下来。 秦意之垂眸,瞧着怀里安静的女人,温柔的将醒酒汤喂给她喝。 她不喝,秀眉紧蹙着乱动起来。 男人精致的眉目未变,“乖,你刚刚喝了好几杯,喝点醒酒汤,身子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秦姝兮毫无反应,秦意之便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将她捞了起来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低头扣着她的脸颊,覆上她的唇,强硬的将醒酒汤渡过她。 他是想只给她喂汤,但软玉在怀,他每次喂完汤之后,都没忍住多纠缠了两下,深深的吻着她,最后吻够了便松开了她,随即又追过去,轻啄着她的唇。 他满怀爱意,嗓音低沉亲昵的唤着她:“姝兮……” 好像这些天没见着她的那些害怕,失落,惶恐,难受,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抚慰,一颗心满满当当的落回了心底。 他爱的人此刻就在他的屋里,他的床上,他的怀里,没再像前几日那般推开他,与他针锋相对。 秦意之将她重新放平在床上,为她解开衣衫,给她换上舒适一点的衣物…… 而此时,秦姝兮正陷入梦魇之中。 她看见了北盛澈举剑朝她走来,笑的好温情。 “秦姝兮,婉知说你的眼睛很好看,你既然为本宫无私奉献了那么多,也帮本宫做了那么多事情,不如再帮本宫讨讨婉知欢心,把眼睛给本宫吧,如何?” 秦姝兮的手指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我不愿!你要眼睛就挖自己的!我不会再被你利用了,我也足够强大,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姝兮!本宫就要你的眼睛,你不是爱本宫么,为什么要反抗本宫?!不听话的棋子都该死!”北盛澈脸上的笑容倏地一变,猛然狰狞起来,举刀就要往她身上刺去—— “你才该死!”秦姝兮猛地睁开了眼睛,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她满头大汗,急急地喘着粗气。 秦意之从刚刚给她换衣服开始就听见她在说梦话,一直叫她却叫不醒,此刻见状,忙捧着她冰凉的脸颊,“怎么了姝兮,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姝兮听到熟悉的声音,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完全抽离出来,眼神都阴沉又惊惧,看得男人心头一紧,将她一把揽进怀里,“别怕,有我在。” 秦姝兮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的眼,她深陷噩梦之中,听着秦意之的话,还以为是北盛澈,又突然笑起来,有点阴狠。 “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救了无数人,扭转了无数的结局,我为的就是强大自己,丰满羽翼!谁都不可以再欺负我,欺负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秦意之有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最后一句他明白,动作轻柔又不失力量的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温和:“我知道。” 秦姝兮算是皇家女眷,却十分得朝廷重臣的青睐,那一日为宋太师翻案,多少朝臣为她说话,为她请愿。 父皇都轻易动不得她,尤其是她手里还有免死金牌,若不是她自己非要走一走翻案流程,挑了天子颜面,父皇都抓不到她的错处罚她。 对比起从前的孤闭软弱,她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甚至,他以誉王身份回归朝廷,在桃花居的那几日也有好些朝臣送礼示好,但郑风说了,太傅和丞相府的人一个都没来。 他们都是向着秦姝兮的人,若她不松口,这些人都不会与他有往来的,说不定过些时日,这几位大臣还会给他颜色瞧瞧! 秦姝兮身上的酒味很重,加上秦意之刚刚想给她换衣服,解了衣扣衣衫凌乱的,让她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像个醉鬼。 “你知道什么?”她的眼神藏浓烈的着敌视和嘲讽,不知道是醉的厉害还是情绪激动,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再也不是当年的秦姝兮了!你想要拿我的眼睛,想再害我,也得先掂量掂量你自己,够不够格!” “北盛澈?”秦意之的瞳眸重重一缩,没想到秦姝兮竟将他认错了…… 第414章 秦意之,你就是个混蛋 秦意之险些吐血,他本就有点在意不久前在侯府看见的幻觉,在意北盛澈跟她有牵连,此刻他的心头更是一阵吃味,酸的不行。 “姝兮,你跟北盛澈还有什么交集?” 除了文字狱的交锋,他不知道秦姝兮跟北盛澈平日里还有什么仇怨。 难道是梦里的仇怨么,在他的梦里,北盛澈是杀了姝兮的人—— 但这个梦,难道姝兮也做吗? 他刚要继续说话,就听秦姝兮歪头冷笑着,醉态明显。 “怎么,你想狡辩吗!你如此骗我,利用我,我会亲手杀了你,北盛澈!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恨,我绝对要你血债血偿!” 秦意之瞧着她猩红的眸,竟也出奇的愤怒,“好,为夫帮你杀了他!” 凡是媳妇要杀的人,他都绝对不会手软! 不过,他弄不明白北盛澈跟她究竟有什么渊源,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对北盛澈格外关注,格外的憎恨与厌恶…… 什么骗她,利用她,他们之间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 他还没有想通,秦姝兮突然甩开了他的手,她说完那些话觉得更加难受了,脑子眩晕的很,整个人都往身后倒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搂住了她的腰,秦姝兮纤细的手下意识的勾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女人摇了摇头,用力的眨了下眼睛,看清楚了一张美人的脸庞。 他的薄唇微微发白,直挺的线条异常的鼻翼,再往上是一双潋滟的眼眸,睫毛浓密细长漂亮的不像话,真是,真是一张好看的脸。 他的声音还那么富有磁性,而又那么的熟悉,“姝兮……” 秦姝兮的心底深处忽然涌来一阵排倒海的钝痛,像是布帛从中间撕开,带出最深的痛楚,“秦意之……” 是秦意之的声音,也只有秦意之才长得那么像祸国妖姬,比她还漂亮。 说来可笑,北盛澈骗她一世害她惨死,她发过誓要报仇,绝不会放过他!也早就在遇玄凛之前警告过自己,这辈子应当断情绝爱,不可奢求。 可真心还是给了秦意之,甚至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连身子也给出去了,如此大不敬如此败坏门风,明知是错,但因为那个人是他,是秦意之,她甘之如饴。 然而,他对她竟也充满了欺瞒欺骗…… 秦意之见她神态认真的盯着他瞧了半晌,墨黑的眸底当即划过一丝愉悦,他闻着她身上的清香,重重的亲了亲她的唇角,“姝兮,你终于认出我了,我在。” “为什么要骗我?”秦姝兮醉了,她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红晕,手指摸着他的鼻翼,顺着往下滑到他的唇,充满恨意的眼眸逐渐变得黯淡,委屈,痛苦,“为什么总骗我?” 两句话问的很轻,秦意之的身体却猛地僵住,心脏重重的瑟缩了一下。 他抿紧了唇,妖孽的脸上自责愧疚,“对不起。” 从前骗她有苦衷,但其实也不敢跟她说。 他七岁丧母,虽善于伪装,但其实从未跟女子走近过,她又是他珍之重之的心尖宠,很怕说了以后就会失去她,所以只能死死地瞒着,却终究还是伤了她。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秦姝兮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先狠狠的咬了他的肩膀,似乎要将他皮肉都咬下来一块。 男人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却始终没推开她,反倒愈发抱紧了她,感受着她咬他的力度不断加大,“是没用,可我没办法了,姝兮,我对你束手无策……” 除了她,他还从未曾与人低过头。 他可以玩弄权术戏弄朝臣,也能玩弄人心诛杀仇敌,还上阵杀敌护百姓安宁,他几乎无所不能,独独哄不好自己的女人。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们才能和好如初……” “你骗我那么多,我不跟你好了,我再也不跟你好了,”秦姝兮用力的拍打他的胸膛,她死死地咬住唇,不让哭腔溢出来,可眼泪还是蓄满了整个眼眶,抑制不住的滚下来,真是太委屈了,“秦意之,你就是个混蛋,我从未见过你这么浑的人!” 他极少见她落泪,可回回她落泪,似乎都因为他。 秦意之的心疼死了,拇指轻轻的拭去她的泪珠,温柔的吻去她的泪水,“是我浑,是我不该,我骗你太多了,都是我不好,我现在去给你拿刀,你捅我捅到满意了,我们就和好……” 他的话未说完,唇上骤然一热,被她狠狠的咬了。 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 秦姝兮气到颤抖,脑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完全不受控制,理智早就如脱缰的野马拽不回来了。 她此刻只想抒发心情,压抑了那么多天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实际行动——咬他,狠狠咬他! 把他咬死算了! 而秦意之这么多天没见她,早就思之如狂,更何况掉马之前,他们还圆了房,开了先例的男人怎能抗拒诱惑? 如今心尖尖上的人就在他怀里,甚至曾经无比渴求的想要得到,而她还那么对他,秦意之就快疯了,怕她更气他,更不想跟他和好,所以他忍住了。 他艰难的推开了她,可秦姝兮只想教训他,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蹭。 “姝兮。”男人的底线总算奔溃,勾着她的下颌,用力的吻住了她…… 第415章 他涅槃重生 屋内烛火通明,两人的十指紧紧相扣,不曾松开丝毫。 而男人的红袍被扯下,腹部线条充斥着野性强悍,可后背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形成强烈的反差,可他却分毫不顾。 屋外似乎起了风,疾风刮着门窗,毫不留情,门窗抖动着,在疾风的面前毫无还手的余地,发出嘎吱的响动声…… 风起云涌,这注定是无眠的夜晚。 与此同时,太子府里的那位,在昏迷了三日三夜之后,终于清醒了。 当夜,北盛澈连夜召见了百里玄风。 百里玄风收到消息赶到太子府的时候,府中安静至极,处处透着一种清冷至极的气息。 而那个曾经尊贵无比的男人,在一场大病清醒后,眉眼间已经与曾经判若两人。 北盛澈坐在榻上,薄唇白的毫无血色,眉眼间一片阴翳之色,眼下一片青黑,周身煞气滚滚,就那么闭着眼坐着,浑身散发着一种鬼叉般阴寒之气。 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男人一样。 百里玄风几乎能在他身上看到一缕诡异的冥火。 北盛澈听到脚步声,倏尔抬起一双含着深寒无比的眸。 百里玄风被北盛澈的目光慑得微微一怔。 太子殿下,似乎不一样了。 百里玄风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的夜空。 明明皇后倒台的时候,那代表东宫的太微星已经弱到极致,几乎要陨落,可此时,竟是出齐的强盛,更有种涅槃重生的感觉。 “贫道参加殿下,殿下可好些了?深夜唤贫道前来,可是有别的安排?” 北盛澈唇角微挑,声音透着刻骨的冰寒,“你替本宫在父皇的药中继续加大药量,只许多,不许少。” 男人说话的时候,深红发紫的唇瓣一开一合,仿佛毫无感情的帝王。 百里玄风一惊,连忙道:“皇上现在的药量已经很大了,若是再重些,很容易暴露……” “本宫只要他早点死!”北盛澈忽而怒吼一声,周身寒意迸发。 “你继续控制他的心智,等父皇驾崩,本宫就能继承大统了!” 不管那个秦意之和老十一怎么强,他才是太子,才是东宫之主,没人能取代! 百里玄风吓了一跳,看着北盛澈阴鸷的面容,不再分辩,俯身称是。 殿下这一觉醒来,的确变了很多,但也开始有些剑走偏锋。 不过他也能理解殿下。 毕竟殿下从小倚仗的将军府和皇后娘娘都倒台了,如今能护住他的只有他自己。 若是他再不强大起来,只能任人宰割了。 百里玄风沉思片刻,眼中忽而浮起一抹精芒。 “殿下,您如今大权旁落,朝中地位不稳,贫道倒是有个主意,能助您一臂之力。” 北盛澈冷撇百里玄风一眼,“说。” “丞相府势力强大,却始终未被殿下所用,他们府中的嫡女恰到适嫁年纪,殿下若是求娶,皇上必定会念在殿下刚刚失去母妃上同意的。” “殿下即便能继承大统,能稳坐皇位也同样重要。” 北盛澈凤眸一眯—— 唐蓁。 那个聒噪跋扈的女子。 男人眼中倏然浮起一抹厌恶,神色也阴狠起来,“本宫想想吧。” 百里玄风见北盛澈并不是很满意,再加上近日听到的风言风语,也想到了他心里想的人,不用沉吟道。 “其实,誉王妃才是天生自有凤骨之人,娶了她的男人帝王之气才会更重,但誉王妃身上却有很多奇怪的事情,是贫道解不开的。” 北盛澈一听就来了兴趣,眯眸问道:“什么事?” 百里玄风战战兢兢道,“当初举国瘟疫的时候,贫道本想做个法事让上天将瘟疫收了,也挣点名气,可誉王妃却像是早就知道贫道要做什么一样,特意在贫道做法前将病人都送走,让贫道扑空。” “还有好几次,誉王妃都像预先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将事情恰到好处的反转,就跟特意给贫道撒网一样……” “贫道算过她的命数,却怎么也算不透,就像人间阳寿已尽的人,得了什么功德庇佑,身上带着圣光,一般人靠近不了,也无法测算她的运势。” 百里玄风一口气将疫病时发生的诸多事情,一股脑的说出来。 北盛澈越听眼神就越异样,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倏然攥紧。 难怪,他们每次见面,他就对她又这样的亲近感。 难怪,每次她都用那么仇恨的眼神看他。 难怪,她每次都能未卜先知…… 男人紧紧攥拳,脸上既有悔恨,又有愤恨,恨不得现在就将秦姝兮带到身边! 可是听着听着,他又突然大笑起来,脸上尽是疯狂的烈焰。 “既然这样,那事情反而简单了,本宫要做的,就是要让一切回归到正轨上!” 但北盛澈绝地想不到,将来秦意之也会觉醒,涅槃重生——王者归来! 翌日,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床榻上相拥的两人身上。 地上,已经一片衣衫。 男人一宿没睡,注视着怀里拥着的女人,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他倾身在她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唇角止不住的上扬起来。 却又不够似的,他的大手又抱住秦姝兮,亲了亲她的脸颊,一下、两下…… 就在这时,秦姝兮突然睁开幽凉的眸,猝不及防的对上秦意之那含着柔情的凤眼—— 第416章 姝兮,我们是夫妻 秦姝兮看清他的刹那,瞳眸狠狠一缩,霎时清醒—— 她猛地往后退了退,扬手就要打他,“秦意之,你这混蛋!你,我,你对我干了什么?!” 秦意之反应极快,大手一握住住了她的小手,用力一拉,放在唇边亲了亲,眼眸含笑问道:“只是做了夫妻间该做的事情,你忘记了?” ——轰! 秦姝兮猛地僵住,她浑身酸疼,哪怕昨晚喝断片了,对发生过的事情没有太大印象,但她心里大概猜到了这个答案,可被秦意之这么开口证实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怎么……怎么能和秦意之再次…… 秦姝兮猛地就要起身,却被秦意之用力拥住,“饿不饿,我让郑风给你拿点吃的,嗯?” 男人的声音温柔至极,她却一寸一寸红了眼,连声音都透着哽咽。 “秦意之,你够了没有!” 秦意之一看怀里的人委屈的模样,心都疼的要化了,一时慌乱起来。 “你别气,其实昨天你喝多了,我……” “我喝多了,你就可以这么对我!”秦姝兮气得拿起枕头就朝秦意之扔过去! “以前我还当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尽做这些禽兽的事!” 秦姝兮真是气急了,说话间,用词都跟着狠了起来。 秦意之避开枕头,灼热的眼眸定定的瞧着她,“昨晚,是你先主动的,完事了你还吵着要穿我的衣服,非要我给你穿上,你瞧,你身上还穿着我的里衣。” “不可能!”秦姝兮气得脸都红了,低头一瞧身上,穿的衣服还真不是自己的尺码,一抹委屈倏然腾上心口,她脑袋都大了,“这,我,我怎么可能……可能主动跟你……” 就算她很喜欢他,但,但她最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了,怎么可能还跟他…… 她怎么可能会主动?! 必定是他欺负她喝醉了,故意这么说的! 可她头痛欲裂,关于昨天的画面,怎么都记不清了。 “我没骗你,你瞧,我身上有多少你的杰作。” 秦意之见秦姝兮一脸不信,抬手一指脖颈上的咬痕,甚至是背上的抓痕。 他靠近她,声音温柔,“你昨天喝多了就咬我,一直骂我,我不依你,你便往我身上凑,我只好从了你。” 从,从了她…… 秦姝兮脑中一懵,脸上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背上的伤痕确实是女人的指甲,而且他脖子上的位置,也是恰好她能够到的地方。 她昨天都干了什么! 秦姝兮既气又委屈,脑中这时隐隐浮现一些疯狂的片段,她连脖子都烧红了,狠狠的瞪向他。 “秦意之,你这个混蛋!我主动,你就不会拒绝么?!” 秦意之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眼神极为有侵略性,薄唇勾起,“你勾勾手我就能跟你走,如何拒绝?” 昨晚那种情况,他能把持得住就不是男人。 他的眼神烫人,秦姝兮原本就气急败坏,甚至恼羞成怒,被他这么瞧着,本就薄的脸面刷的一下都能滴出血来。 她起身就要走,秦意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抱入怀里,另一手安抚着拍打秦姝兮的后背。 “姝兮,你还是在乎我的,不然也不会为我挡酒,你就是心疼我,舍不得我喝那么多酒。” “谁会在乎你!”秦姝兮侧过头,狠狠推开他。 结果,她刚推开他些许,男人便又缠了上来,再次抱住。 秦姝兮越打他、推他,他就越像个粘人精一样攀附过来。 秦姝兮咬着唇,既气又怒,就是无可奈何,只得红着眸看他,气道:“秦意之,从前我跟你说的话,都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没想跟你纠缠下去!” 秦意之的瞳孔微缩,心尖狠狠一刺,可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却始终挂着讨好的笑。 “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可我们毕竟是夫妻,你心里有我,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彼此伤害?” “是,我心里有你,你受伤了还不要命的喝酒,我很心疼,我看不下去!”秦姝兮抬手狠狠捶向男人的胸膛,用力的抵着。 “但我也知道,你就是吃准了我会心疼你,就因为我心里有你,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欺骗我!” “我现在不想为难你,我也不想伤害你,我只想回到正轨上,回到没有玄凛,没有秦意之,没有北慕宸的生活!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每见一次他们就互相折磨一次,她忘不掉被他欺骗,更不知道他究竟还有多少没告诉她的事。 她甚至不敢多想,眼下只想好好陪着娘亲陪着刚出生的弟弟,可昨天他们竟又做了糊涂事,而且还是她主动的! 这简直,简直…… 秦意之怔住,忽而哑口无言。 他知道伤害了她,用力的弥补着,是他不好,是他该死。 可他却不曾想,如今秦姝兮竟都不想再见到他。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了秦意之。 他斜撑在床上,黑眸尽是痛楚,望着眼前的秦姝兮,眼中像是一坛深水,浓密至极。 半晌,他动了动唇,一字字道。 “姝兮,欺瞒你的事情,的确是我的过错。当初玄凛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九皇子的身份接触你,其实也为了保护你,跟玄凛不同的是,九皇子在你面前的确挺犯浑的。” “我当时觉得,你是我媳妇,我们拜过天地,就情不自禁逗弄你,未曾想过你不喜欢,所以酿成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秦姝兮看向秦意之一脸认真的神色,心头隐隐发痛。 她最气的就是秦意之这样永远有理由,永远有道理的样子。 什么都是为了她,却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这真的是为了她好? “你的欺骗,何止如此!”她咬牙气道:“你还曾说,玄凛当初是为了保护九皇子,所以没办法只能选择‘自我牺牲’,让我肝肠寸断。” “而秦意之是‘九皇子’的手下,替九皇子抗下了许多事,压力极大,不得不替九皇子‘背锅’,让我担惊受怕,每日每夜都在想,秦意之会不会被‘九皇子’杀了,这些都是你亲口说的!” 秦姝兮说着,眼底倏然腾起泪水,回想起曾今她为他犯傻的那些往事,声音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秦意之,你在说这些谎言的时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逗弄我很好玩吗!看我一个人在哪里傻乎乎的痛苦,快乐,悲伤,你都没有感觉吗,你只觉得我是你的妻子,所以就这般随意哄骗,随意伤害!” 她那么喜欢他,也从没有掩饰过对他的喜欢,可他怎么能这么耍着她玩呢? 第417章 你心里有我 她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她自己也有重生的秘密从没有说过,所以玄凛有事瞒她,她不多问,秦意之有事瞒她,她也不追根究底,谁知道他瞒的竟是这样的秘密! 秦姝兮的泪水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滚,喉咙里更是酸涩一片。 “秦意之,你以为我不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么,我甚至想过与玄凛远走高飞,后来知道玄凛就是秦意之的时候,我就想九皇子和离,跟秦意之在一起!” “我冒着天下大不韪,求皇上让我改嫁,请九皇子和离,抵抗皇命也要和你在一起,可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秦意之一看秦姝兮哭成这样,心脏几乎要搅成一片,又疼又愧疚,巨大的自责包裹了他,“姝兮……” 突然,男人径直跪在床上认错,“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我发誓,我真的不敢了!若再有下次,你杀了我吧!” 此时秦意之已经不记得他还藏着一层身份,他只知道她一哭,他命都没了一半。 这么痛苦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秦姝兮恶狠狠的转头看他,却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他竟然没穿衣服! 修长的身影逆着光,一切依然清晰可见。 刹那,秦姝兮羞红了脸,既气又恼。 “秦意之,你给我穿上衣服!” 他没动,只是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要是你觉得我跪床上太轻,那我去跪石子,跪刀剑都行!只要你能消气,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先去穿衣服,穿完衣服再说!”秦姝兮咬着唇,十分郁闷的看着秦意之。 “你是我媳妇,没什么不能看的,而且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看过,我……” 他话没说完,秦姝兮就已经恼羞成怒,咬着牙看着他健壮的身躯,倏然抬手将床榻上的软垫子再次朝他扔过去,愤怒无比。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你好歹也是一个王爷,能不能正经一点!” 而且,每次他都是这副样子! 比起他那样求她原谅,她宁愿他们从来没有这样的误会! 秦意之被打中了也不在意,一下抱住秦姝兮,将她死死揽入怀中,用力亲了亲,“在你面前,我只是你夫君,不是什么王爷,你消消气,好不好?” 秦意之极少低三下四,他能力强实力雄厚,面对皇帝也不曾这么卑微过,可他在她的面前完全没有原则,知错就改,认错到她愿意原谅为止,生怕两人心里有隔阂。 而他对天发誓,只要他媳妇不再生他气了,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秦姝兮没有挣扎,默默垂下眼睫,心口涩涩的,却蔓延起巨大的失望和苦涩。 此时此刻,她并没有看到秦意之的诚意。 “秦意之,‘我错了’这三个字,我听得太多了。” “玄凛当初身份暴露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气氛多恼怒么?我恨不得就此不见你!” 说着,她深吸了口气,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但因为是秦意之,所以我选择了原谅。” “我们两人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生生死死……我连女子最重要的贞洁都给了你!我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只是因为对方是你,我还是给了!” 那都是因为她爱他。 秦意之察觉到她的难过,大手紧紧地揽紧了她。 秦姝兮接着道。 “我处理文字狱的事情,敢那般挑衅皇后,不仅仅是为了要给外公翻案,也是想要借此机会跟九皇子和离,只为了能更好的和你在一起。”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秦意之一生一世!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明明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跟我说明情况,可你都没有说!这才是我最在意的,爱情里或许可以有欺骗,但绝不是你我如今这样的欺瞒。” “对不起姝兮,对不起……”秦意之揽紧她,声音自责无比。 秦姝兮深深吸了口气,一点一点的掰开他的手指,声音仿佛冷透一般。 “秦意之,我最不想从你口中听到的就是‘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出,便意味着伤害已经形成。 有些底线是不能挑战的,她不想因为爱一个人,而失去了自己。 前世的时候,她因为北盛澈,一再放低自己的底线,最终落得个开膛破肚的下场! 她未出世的孩子,就那么胎死腹中! 她一直觉得秦意之跟北盛澈是不一样的人,可他到底,还是伤了她! 男人都是一个样,为了自己的家国大业,为了自己的伟大宏图,女人永远都是可以被利用,被欺骗的。 秦姝兮说着,目光已是一片死寂,如潭水一样,没有任何光亮。 所以她信奉一个道理——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如果注定被伤害,那她宁愿不要这段感情。 秦意之见秦姝兮心如死灰的模样,心尖翻滚着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一般席卷着他。 他抿紧了唇,低下头,一张俊脸竟染上了几分苍白。 “姝兮,当初我隐瞒着那些身份,确实是只考虑了你的安危,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当时情况复杂混乱,我只想着如何护你周全,更想着,一旦事情失败,我或许会殒命,便不想你也趟进这趟浑水里来,可我却忽略了你在我们感情中的付出,我只想着不能失去你,没想过谎言说多了,戳穿之后会给你带来成倍的痛苦。” 秦意之越说心越疼,愧疚与自责包裹住了他。 他真混蛋,让媳妇这么伤心难过。 “我错的离谱,你气我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无法辩解,但我爱你,除了与我分开,你要我做什么我都……” 男人说着想看看秦姝兮的反应,可他一抬头,床上已经空了。 方才他说的太认真,连秦姝兮何时从床上下去,他都没看到。 只看一抹蓝色衣角一闪而过。 秦意之突然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他真混蛋,媳妇走了都没看到。 他迅速拿起衣服穿好,跟着就要冲出去追秦姝兮。 秦姝兮走的很快,府中人也没敢拦着。 秦意之穿好衣服的时候,秦姝兮已经不见影踪。 秦意之心里着急的想追,就突然被匆匆赶来的郑风拦住。 “主子,不好了,百草堂那边出事了,吴掌柜受了重伤,外面有一群人在闹事,是太子的人,这次得您亲自出马才行了。” 秦意之的脸色倏地一变,凝重无比,黑眸中也腾起一抹凛冽的杀意。 北盛澈,当真是阴魂不散! 他和姝兮的关系才刚缓和那么一瞬,若是此时他以左月卿的身份出现,再与她有所纠缠的话,那就又演变成他在骗她的局面了…… 第418章 秦意之发火了 郑风担忧的朝秦意之望过来,“主子,现在怎么办?太子那些人来势汹汹,也知吴掌柜身后还有东家,若您不出面,怕是镇不住……” 也不知太子那些人怎么回事,今日好像就是特意针对百草堂的。 北盛澈竟知道百草堂背后有东家? 这么蹊跷? 秦意之妖冶的脸上多了几分凛意和杀戮之色,完全把这几日的火气转移到了那些人身上。 “既然敢闹,本王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踏着晨曦的微光,秦姝兮这边刚回到侯府,要准备梳洗一下。 谁料, 桃叶刚伺候着替她换了身衣服,百草堂那边就来了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见了秦姝兮。 “王妃,不好了,有人在我们百草堂闹事,吴掌柜受了重伤,请王妃去救命!” 秦姝兮顾不得许多,立刻带着药箱跟着小厮就走了。 当初百草堂倾囊相助救助百姓,吴掌柜也是个好人,她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去救人。 …… 秦意之从府中出来,刚到百草堂附近,就看到人山人海的百姓已经将百草堂包围的水泄不通。 百草堂门口还有几个人在闹事—— “他们百草堂的药有问题,竟然敢卖给我们毒药!” “幸亏让他们掌柜试吃一下,结果现在他们掌柜都中毒了!” “你们这店有问题,我们要告你们,让官府查封你们!” 几人闹着,百草堂的伙计和大夫们也在同他们据理力争。 “你胡说,我们药铺的药根本就没有问题,你们自己来了就专门找几个奇怪的药,后来还没完没了的找事,谁知道你们哪里来的人,是不是来捣乱的!” “我看你们就是来捣乱的!”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越发不能入耳。 “想不得百草堂也做这黑心买卖!” “之前我们还觉得他们家仁慈仗义,疫病的时候对百姓倾囊相助,看来都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名气。”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百草堂名声在外,这说不定是他们对家暗中闹事呢……” 秦意之冷冷看着眼前的状况,抬步朝草堂走去,准备先去看看吴易。 这时,小厮章寒匆匆迎了上来,“主子您来了,王妃也……” 他还没说完,秦意之已经一脚踏进了药堂中,看到了那拿着银针,给掌柜吴易施针的女子。 吴易是中毒之象,脸色惨白,唇瓣发紫,几乎要失去意识。 而秦姝兮垂着眸,神色无比认真。 男人的步伐戛然而止,赶紧往旁边退了退,低斥着:“谁让你们把她请来的?” 章寒完全没有听出秦意之的不满,反倒气不打一处来。 “先前来了几个人抓了药,然后没多久就说咱们店里的伙计抓错药了,非说伙计抓的药有毒,吴掌柜问过了,咱们伙计的确没有抓错药,那几个人非让吴掌柜吃下药丸,结果吴掌柜就这样了,王妃医术高明,属下怕吴掌柜出事,所以就让人去寻王妃了。” “而那几个人一见吴掌柜出事就开始煽风点火,在百草堂门前大闹起来,小的暗中查了,这几个是太子府那边的侍卫!十分的不怀好意!” 吴掌柜一把年纪,跟随秦意之多年,他出事秦意之的确放心不下,秦姝兮医术高明,能医死人肉白骨,有她在,他很放心。 而仔细听下来,北盛澈的人明显就是针对百草堂的。 为什么? 秦意之的眼中划过一抹狐疑,指骨也按得作响。 难道说,他的势力暴露了?有那么明显么。 秦意之薄唇紧抿,又听章寒担忧道:“主子,现在他们闹着要找官府,要见您,恐怕您得露个面了。” 秦意之看着里面忙着给吴易治病的女子,眉心深深蹙起。 解决这个事情,的确需要他亲自出面。 原本他并不想再用左月卿的身份,或者任何身份出现在秦姝兮面前。 他更不想骗她,不想再重演之前的事。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必须出来解决问题。 可一旦用秦意之的身份出现,直接戳穿他的最后一层身份,他与她刚刚好了这么一点,又必定会因为他骗她而再次破裂…… 一股深深的无力与自责充满心头。 怎么每一次他想跟她坦白身份,或者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都偏偏出了那么多的事。 秦意之看了一眼乱哄哄的外面,薄唇轻启,“走吧,去看看。” 章寒道:“是。” 章寒问道:“王妃在呢,那主子是以什么身份?” “自然是左月卿。”秦意之头也不回,转身踏入百草堂内院。 他哪敢以本尊出面,等会解决完事情,便立刻离开,绝不与她有交流,且再也不用这个身份了。 可秦意之哪里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第419章 他不该离她太近 不出片刻,一袭青衫的男子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相貌平常,身材颀长,周身散发出一股清冷沉稳的气息。 男人从百草堂后院走出,章寒立刻示意几名小厮围了过来,贴身保护秦意之。 大夫们和其他小厮一见左月卿,立刻恭敬的站好。 那些来捣乱的人没有看到左月卿,仍在叫嚣着闹事,“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怕了?我告诉你们,等会官府来了,你们这害人的药店,都得查封!” “你们东家呢,怎么不出来,当缩头乌龟吗?” “就凭你们几个,也敢来百草堂闹事?”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几人身后说出,冷如寒潭。 几人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震慑得莫名一颤。 他们转身,齐刷刷的看着眼前青衫长袍的男人,果然和传说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百草堂东家差不多,但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有那么点可怕。 不过,那又怎样,有太子殿下罩着他们,一个百草堂东家再如何,能有太子殿下厉害? 为首的矮个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毫不畏惧的看着左月卿,“你就是百草堂的东家,你这里的药有问题,差点毒死我们,你怎么解决?” “可有此事?”左月卿侧头,问向几名大夫。 坐镇大夫迈步,在左月卿身侧回道:“回东家,药丸我们检查过了,确实没问题,但不知道哪里有毒,吴掌柜就那么倒下去了。” 矮个男人哼了一声,“没问题你们掌柜的会倒下?报官吧报官吧,等官府查了你们这药铺就知道了!” 左月卿冷冷凝视着他们,声音冷如寒潭,“既然药丸没有问题,那就是喂药的人有问题了。” 几人执意要报官,却迟迟没有报官,不过是拿此事当借口,肆意闹大,若是官府的人真来了,怕也是北盛澈提前安排好的。 但他们有胆量来,那就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男人的眸底染上了一层嘲弄。 那矮个男人和其他的人见左月卿这样态度,骤然怒不可遏,扬唇就骂起来—— “大家都看看啊,这百草堂的药有问题,大家都看见了,他们自家的掌柜吃了药丸都中毒了,可他们家东家还不认,在这颠倒是非黑白!” “原本我们以为百草堂的名声在这,怎么也会负责的,可大家都看看昂,他们东家,如今把药卖的这么贵,出了事还不负责。” “还想把责任推给我们,我们拿着药又怎么了,那还不是从你们这里买的,你们讲不讲道理!” 见此,看热闹的百姓们也议论起来,开始对百草堂有意见。 左月卿冷声一笑,眼中寒光湛湛,“我何时说过,是你有问题,还是说,本就是你有问题?” 左月卿的话一出,矮个男人瞬时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章寒立刻道:“我看你们就是故意在这闹事的,现在露馅了吧!此地无银三百两,如今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矮个男人没话说,他旁边的大汉立刻接起话茬来。 “你们百草堂的大夫都中毒了,我们为什么要自圆其说?你要是有理,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们掌柜的是怎么中毒的!” “就是,我们过来理论,你们不但没有点道歉的态度,反而还诬陷我们!不是你们蓄意谋害,难道还是我们自导自演不成?” 几个闹事的人七嘴八舌的挑事。 这么一说,场中的百姓们也开始对左月卿指指点点,言辞十分不利。 场面一度十分僵硬。 就在这时,一道冷肃含怒的嗓音十分有力的从药堂处传来—— “若就是有人故意下毒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齐刷刷的朝百草堂望去,让出一条路来。 只有左月卿一人浑身僵硬了几分。 而一袭月白衣衫的秦姝兮从人群中踏步而出,径直在迈步站定,步伐稳重有力,气势凛冽。 矮个的人一见秦姝兮走出来,纵使知道她的身份,也并没有太当回事,哼道:“故意下毒?” 秦姝兮不紧不慢的在几人面前站定,她眯了眯眸,声音坚定有力。 “对,吴掌柜现在已经醒了,他根本不是药物所致,而是中毒了!而且下毒者,此刻就在这里!”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毒害吴掌柜? 可誉王妃的名头谁没听过,她的医术这么高明,自然不可能说谎。 左月卿手指下意识去抹那血色扳指,漆黑的眸看向秦姝兮,神色异样。 他抬步就想靠近她,却不得不克制住。 这个时候,他不该离她太近。 左月卿强迫自己收回步伐。 那矮个男人和其他闹事的人没想到秦姝兮会突然出现,得此结论,不由的微慌。 “那要是按照你这么说,百草堂里的人都有嫌疑了!” 秦姝兮看向矮个子男人,眸底射出一道冷寒的光。 “我刚刚验出了,吴掌柜所中的毒中含有花龙草,带有西域特有的异香,但凡是碰过那毒的人,掌心都会有余毒!不是洗就能洗掉的!” 秦姝兮话音一落,几个挑事的男人皆是一惊,下意识的就将手背到身后,藏了起来。 甚至,矮个的男人还将手用力的蹭着裤子,试图搓掉什么蛛丝马迹。 左月卿眼疾手快,眸子一眯,立刻飞快上前,一把拉住矮个男人的手腕,“你这么着急蹭作什么,怕我们发现,所以毁掉证据?” “你胡说什么,我腿痒痒蹭一蹭怎么了?”矮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想将手扯出来,可谁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左月卿,竟然十分有力,他费劲十足的力气,竟然都没能将手移开。 反而被左月卿按得死紧! 左月卿冷冷的睨向他的手掌,黑眸中发出一缕微芒。 “掌心成青色,留有异香,你怎么解释?” 左月卿话音一出,场中霎时热闹起来。 小厮立刻指证道:“对,刚刚就是这个人给吴掌柜喂药丸!” “好像是,就是他,我也看见了!”一个在百草堂同样拿药的人也看见了,立刻指证起来。 秦姝兮眯了眯眸,和左月卿飞快的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左月卿心领神会,捏着那人的手腕继续道:“若你想证明自己,那你也吃一颗自证清白,若是无事,我们可以信你没有说谎,百草堂愿一力承担你们的损失。” 矮个男人仍有犹豫,左顾言他道:“我好好的又没病成那样,吃药做什么!” “不吃?那便没法自证清白了。”左月卿唇角微勾,笑得冰冷又凉薄,下一刻,他倏然用力,险些捏断那人的手。 “可你这手上有嫌疑,我药铺卖出的东西没有问题,我药铺里的人却被你喂得药弄伤了,没找到凶手,只找到了你这有嫌疑的手,那既然这样,不如你把手留下,赔给吴掌柜,如何?” 左月卿每说一句,手上便多用力一分。 到最后,那矮个男人已经惨叫连连,几乎要跪了下去—— “我吃,我吃!” 其余的人也是跟着一抖,有些莫名胆颤。 这哪里是传闻中那个温文尔雅的,药店东家左月卿? 秦姝兮若有所思的看着左月卿,刹那,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第420章 左老板,我们聊聊 她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多想,便见左月卿已经放开了矮个男人。 “就用你拿来的药。”左月卿又出声,眼底尽是嘲弄。 矮个男人落在地上,本能的想逃,但若是跑了便越发说明他心虚。 况且, 眼前这个相貌平庸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极其有力的威压感,让他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矮个男人抬起那只没被染色的手迅速的取走药丸,直接塞进口中。 众人瞧着,他完全没有出事,不像吴掌柜吃下去就吐血,晕过去了。 这说明药丸没问题啊。 可很快,众人就听左月卿冷戾的声音响起,“用你的另一只手拿着吃。” 矮个男人吓了一跳,脸上故意不愤道:“我已经吃过了,而且用哪只手不是一样?” “你没死,说明我的药丸没事,”左月卿不紧不慢道:“但你这手上沾染了颜色,却不敢用这只手吃,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谁、谁心里有鬼了!”矮个男人没了法子,就开始找别的理由搪塞。 “我这手不小心蹭了点颜料,绿不拉几的看着就膈应,我想换一只手怎么了?” 说着,他才将药丸换到那支染了色的手上,只不过犹豫着迟迟没有服用。 左月卿深黑的眸中涌起一抹寒意,他看了秦姝兮一样,同她确认道:“王妃,若是此人手中涂抹了你说的那种毒药,服用之下可会与吴掌柜一样?” 秦姝兮看了一眼左月卿,眸色微闪配合着道:“若是他掌心涂了毒,又不能及时解毒,便会比吴掌柜中毒还深——当场毙命。” 秦姝兮不知为何,同左月卿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今日的他与往日有些不同。 矮个男人一听,瞬间慌了,另外几个人也是脸色一白,下意识就要后退。 左月卿眯了眯眸,朝着矮个男人走去,“不是说此事与你无关么,怎么不吃?” “就是无关!吃就吃!” 矮个男人颤抖着举起药丸,张了张嘴,却没有咽下,倏地,他眼中浮起一缕精光,也就是在这分神间,他捏紧药丸突然拔腿就要跑! 左月卿早有准备,在他抬腿的瞬间,一脚踹向男人的膝窝。 男人猝不及防,猛地跪倒在地,而就在这转瞬之间,左月卿已如鬼魅一般,一手扣住他的下颌,一手捏住他捏住药丸的手腕,硬生生的压着他的手腕,将那药丸送入他口中! 那人惊呼一声,慌乱中用手开始扣嗓子眼,想要逼出药丸。 而他却忘了,那双手也染上了毒粉。 不出片刻,他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那扣进嗓子眼里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已经倒在地上,猛地吐出白沫,剧烈抽搐起来。 看热闹的人都惊了,同矮个男人一起来闹事的人更是吓坏了。 他们无措的看着地上的人,刚俯身要碰他,只见矮个男人的身体猛地打了个挺,就横斜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他眼睛瞪圆,死相极惨。 百姓们一片低呼—— “天啊,死了,是他干的吧,这人还陷害百草堂,真是过分!” “死有余辜!” 而其余几人,早在百姓的议论中,都跌坐在地,围着矮个的男人,惧怕惊忧起来,各个脸色煞白。 有的人转身想跑,却被章寒等小厮立刻围住,纷纷押住。 秦姝兮抬步探向矮个男人的脉搏,已经没了动静,她又捏起一根银针,探向他的口鼻和掌心。 左月卿看着秦姝兮的动作,心头一阵窒闷,若非怕身份引起怀疑,他定会拉她到一旁好生护着,让别的大夫去探这人的死活。 左月卿的大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半晌,秦姝兮举起一根已经发黑的银针,对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他服用了两次药丸,第一次服用没事,第二次用沾染药粉的手送服,就成了这幅模样,那是因为此人掌心中藏着的毒粉毒死了他自己,而且,这也和吴掌柜所中是一种毒。” 秦姝兮话音一落,百姓们更是铺天盖地的骂起来。 “这些人真是缺德,陷害百草堂,百草堂可是在疫病的时候救过我们老百姓的!” “还是誉王妃医术厉害,几下就查出来了,还救了吴掌柜,吴掌柜也是个好人!” “他们的东家看着也不错,做事雷利风行的,还总在暗中帮助百姓!” “对,当时天灾的时候到时候,多亏了有左东家和誉王妃,我们应该要相信他们的!” 百姓们又想起当初天灾的时候,百草堂和秦姝兮齐心协力救助他们的画面,心中不由一阵感激,再看着这些陷害他们的人,更是引起一阵公愤。 不知是哪个老太太先朝闹事的人扔了一个鸡蛋,剩下的人也跟着咒骂起来。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现在还敢陷害百草堂和王妃,赶紧走吧,晦气,打死你们!” 那几个闹事的人眼看着众人就对秦姝兮和百草堂都是百般维护,将怒火都转移到他们身上,更是越发胆颤,连忙灰溜溜的跑了。 百草堂的人也没有再追。 左月卿冷冷的隔着人群看向他们,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戾气。 总要放他们回去给北盛澈报信的。 北盛澈如今敢暗中搞事,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他们的对垒,也不过刚刚开始。 事情解决,百姓们也觉得大快人心,也被百草堂的小厮们疏散了。 而至于那具倒下的尸体,也被小厮们交给了官府,顺便也将证据交上去,后续一切,皆有官府处置。 这边的事解决完了,秦姝兮又吩咐几位大夫给吴易一同开了药,确保他没有事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左月卿在门外看着秦姝兮忙碌的背影,没有去打扰,也准备打道回府。 毕竟这个身份,并不适合再同她有牵扯。 但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章寒一见秦姝兮交代完之后要走,便上前道—— “誉王妃,我们家东家准备了热茶,要招待招待您,您要不喝点茶再走?” 听说最近主子和王妃闹矛盾了,他得帮主子一把才行! 章寒暗戳戳的笑了下。 门外还没有来得及走的左月卿,身体猛地僵住了。 怕什么来什么。 他暗中剜了一眼章寒,冲秦姝兮扯唇笑道:“若是王妃忙,就约下次吧,不着急。” 秦姝兮望向左月卿,想到她也有桩生意要同他谈一谈,便应下了。 “就现在吧,我们聊聊……” 第421章 姝兮,其实我的身份是 “王妃、东家,里面请!”章寒连忙领着两人去了里间别院,又让人去准备热茶给两人。 左月卿想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心思沉重的与秦姝兮一同朝里间走去,内心越发的挣扎。 早上他刚听她推心置腹的说完那些,就根本不想再用这个身份再接触她了。 以前想着法子、甚至用着好几个身份才能接触到她,现在他不想再伪装自己,却发现,根本躲不掉。 左月卿沉沉的叹了口气,甚至在想,等会若是他自爆身份,姝兮她会不会很生气…… 两人一同在百草堂里间落座,章寒也迅速给两人上了茶水放在楠木小桌上。 章寒放好茶水,就走了出去,房间里也安静下来。 秦姝兮想起,似乎她每次和左月卿见面,他们中间都隔着一层帘布,就连上次给母亲接生,他们都是隔着屏风的。 像这样两人安静对坐着的机会,似乎并不多。 之前左月卿给她的感觉更是极其神秘,近来似乎接触的机会也变得多了。 左月卿不知秦姝兮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无形的打量着什么。 男人袖下的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血红扳指,低头给秦姝兮倒了杯茶水,将茶碗推到她面前。 “今日受惊了,喝点茶,压一压。”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说不出的好听,仿佛与方才压制矮个男人的那个左月卿判若两人。 可秦秦姝兮却觉得,这样的他,才更像每次她所见的那个他。 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秦姝兮伸手捻住杯盖,轻轻刮了刮茶叶,掀唇道:“无妨,不是大事,只不过刚刚那些闹事的人似乎有人指使,好像是太子的人,相信左老板应该也看出来了。” 她认出来一些人,是太子府里的侍卫。 这次的发难,绝对是太子那边搞出来的。 左月卿点头,开门见山道:“没错,左某的人也去查了,的确是太子的人。” 秦姝兮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眼中凝起寒光。 “如今百草堂深得民心,你与姝兮交好,太子投鼠忌器,必定会先拿百草堂开刀。” “而我听说,皇后曾经把控整个皇商的药材供给,如今皇后虽然死了,但是太子还在,这块的势力恐怕也会落到东宫手里,而且那位如今势单力薄,为求自保,必定反击起来更狠。” “但如果,百草堂能在此事上反杀那位一局,那太子那边的财力和势力都会大受打击。” 上一世她在北盛澈身边很久,知道当初他从皇后手里接管过皇商后,就大肆在楚国上下进行买卖交易,给他自己增加了人力物力,在皇帝面前也特别有优势,若不斩断他的势力任其发展,绝对会成为日后的隐患。 既然如此,不如从根源上阻断。 左月卿是商人,他手里的资源定然不少,又经营着百草堂,是最合适去挑选皇商的人选。 左月卿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水,面上做出凝思状,心底却已经暗戳戳的欢呼起来。 果然是他媳妇,可真聪明,什么都想到了。 他自然是乐意对付太子的。 即使媳妇不说,他也有这样的打算。 左月卿将茶杯放下,他才慢悠悠的开口道。 “王妃请放心,左某定会想办法,将皇商这一块的势力收为己用。” 秦姝兮点了点头,“东宫那位势力庞大,不容小觑,你行事要小心,若有难处,可与姝兮说起。” “无妨,其实……” 左月卿定定的凝视着她,掀开薄唇,拇指用力的摩挲着,心口像是堵塞了什么东西,强烈坦白的欲望充斥心间。 他不想再骗她了,一刻都不想。 此时此刻,他只想告诉她,他是他的夫君,任何事,都可以与他说,不必商量,更不必自己扛。 秦姝兮看到左月卿欲言又止的样子,若有所思的望过来,“左老板想要说什么?” 左月卿绷了许久的话,在这一刻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想跟你说,我……” 可谁料,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东家,王妃,小的来添茶!” 门口传来声音,章寒很快就推门进来,提着水壶就快步给两个人加了一杯热茶。 同时,还不忘了给左月卿传递眼色邀功—— 主子,我是来给你助攻的! 左月卿袖下的手指忍不住攥了拳头。 章寒添茶之后,还笑着跟秦姝兮道:“王妃快尝尝,这是我们店里新采购的好茶,现在天冷,王妃慢慢品,多待会儿,不着急!” 秦姝兮笑着谢过,章寒忙提着茶壶走了,心里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太好了,这下王妃可以多待会了,主子必定会奖励他的! 章寒没有看到,他身后来自左月卿那能杀死人的幽怨眼神…… 房间再一次安静下来,秦姝兮笑着抿了抿茶水,同左月卿道:“贵店里的人都很热情好客,上次在天灾中,章寒就帮了姝兮很大的忙。” “那是他们应该的。”左月卿淡淡一笑,也喝茶将自己的情绪掩饰过去。 毕竟她是他们的主母。 秦姝兮怔了一下,却没有细辩他话里的意思,想到左月卿那会有话未同她说完,便不由问道。 “刚才左东家有什么话要说?” 左月卿袖下的手指一下捏紧了,掌心都渗出了薄汗,脸色绷紧,眼底如深潭。 心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忐忑不安,可话到嘴边,勇气却没有刚刚那么强了。 秦姝兮略有不解的看向左月卿,但礼貌的没有再问,只当他又什么难言之隐,犹豫着不想再说而已。 她淡笑了下,径自喝了口茶,却不知坐在对面的人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如坐针毡。 “姝兮,其实我是……” 第422章 若是她有孩子 “对了,左老板,刚好我还有件事想要同你说……” 左月卿话音刚起,秦姝兮就开了口。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步而出。 两人皆是一怔。 刹那,左月卿那刚萌生的一点勇气,悉数消散。 他敛起神色,问道:“什么事?” 秦姝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姝兮想要麻烦左老板帮忙采购几味药材,要上好的透骨草、苏木、红花、皂刺、鳖甲……” 秦姝兮一口气说了数十种珍贵的药材,为防左月卿记不住,她还特意拿了笔纸写下。 字字娟秀有力,她低眸的瞬间,左月卿的眸色微微一柔。 这些药材都是上好的祛疤药。 是……给他用的吗? 片刻后,秦姝兮写好了药材,将单子递给左月卿,“这些药草比较贵重,还望左老板请专人去采买,中途所需费用,姝兮一并承担。” “不必客气。”左月卿的心里忍不住要乐开了花,但也不够确定,仍试探着问道:“这些药材都是都祛疤的,是王妃有亲人受伤了么?” 秦姝兮微微一怔,并没有否认。 她的夫君,也是她的亲人,哪怕现在还没有和离成功。 秦姝兮点了点头,神情略有心疼之意,“嗯,他伤的很重,我怕他落疤。” 秦意之那么招摇的一个人,身上不应该留疤痕。 她也,舍不得他身上留疤…… 左月卿心里简直就差用放烟花来形容了。 他几乎要绷不住笑容了,连之前要坦白的事情也都被他抛之脑后。 “你放心,左某一定办到!”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快办到!” 秦姝兮有些不解的看了左月卿一眼,不知道他怎么这般高兴。 不过她没有多想,继续道:“那就劳烦左老板把药集齐之后,派个人找个理由送到桃花居去,还有,希望左老板可以替姝兮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是我送的。” 左月卿唇角忍不住上扬起来,眼底都透着一抹激动,掌心的冷汗也消散了。 “好,你放心,我……左某绝对不说!” 媳妇真好,刀子嘴豆腐心,还是疼他的! 真是恨不得立刻变成秦意之,狠狠的亲她! 他愿意帮她,秦姝兮便没什么想说的了,起身跟他告辞,但左月卿没应话,唇角勾着,不知道想着什么那么开心。 她眨了下眼睛,也没多说,迈步离开了。 门口,章寒见秦姝兮这么快就出来了,忍不住进屋,“主子,您就这么让王妃走了啊,怎么不再聊会?” 左月卿这才反应过来,秦姝兮走了。 他猛地起身,顺着窗户望去,只见一袭蓝衣背影已经渐行渐远。 他心中一片柔软,越看便越觉得媳妇可爱。 男人神色微眯,不知想到了什么,旋即大手一挥,朝章寒勾了勾手,“你去给本王准备点东西送到侯府……” 两人耳语几句,章寒不由伸手扬起了大拇指,“主子,你可真会!” “快去!顺便找几个人把姝兮护送回去!”男人伸手给了章寒一拳,“还有,找个左月卿的替身吧。” 他不想干了,现在只想要媳妇孩子热炕头,再也不骗她了…… “啊?是是。”章寒原本震惊,但见左月卿眼眸一眯,他顿时抬腿就跑,乐呵呵的去办事了。 就在这空当,秦姝兮已经撑着酸软的腰身回到了侯府。 虽然喝醉了,对昨晚的印象不太深,但她怎么感觉秦意之昨晚用狠劲了呢,一晚上折腾的她腰酸背痛的,比第一……还难受…… 她一回来,就由着桃叶伺候着梳洗,然后狠狠的补了觉。 同时,还不忘在心里狠狠骂了秦意之。 这一觉,秦姝兮就睡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没顾上。 她一醒来,桃叶端了些食物送了上来,她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心疼的望着秦姝兮。 “王妃,您吃点东西吧,是不是累坏了?” 桃叶不说还好,一说,秦姝兮倏然想到什么,脸就红了个透。 原本想端茶的手也僵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望向桃叶,那茶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桃叶,你……” 桃叶一脸认真道:“奴婢听府中的人说,王妃您一早就去了百草堂救了吴掌柜,还帮他们的东家赶走了闹事的人,您一回来就累成这样,奴婢看着都心疼。” 秦姝兮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还以为桃叶是说…… 她的脑中有些不自觉的浮现某些旖旎的画面,脸上仍是一片灼热。 怎么睡了一觉,那些画面却更清晰了。 明明她还一肚子气,现在竟总想起秦意之,她简直更要气死了。 “王妃,你先用膳吧,夫人已经醒了,刚刚还找王妃你呢,一会奴婢陪王妃去看看夫人吧?” 桃叶的话将秦姝兮的思绪拉回。 “不吃了,现在就去吧。” 秦姝兮简单的收拾了下,便同桃叶一起去了宋庄毓的苑中。 宋庄毓虽然历经了难产,但好在百草堂的药用的好,加上这几日秦姝兮也在尽心调制,她好起来也很快。 此时,正和秦雍两人一起抱着那两个粉粉嫩嫩的孩子,耐心的哄着。 两人眉开眼笑,气氛十分和谐。 自从有了孩子,父亲母亲两人的感情都增进了不少。 秦姝兮带着桃叶一同走进,朝秦雍和宋庄毓行了礼,“爹,娘,姝兮来了。” 宋庄毓两人一见秦姝兮来,便笑着招呼她坐下。 “姝兮,快来,看看你弟弟们。” 秦姝兮走过去,捏了捏孩子们肉嘟嘟的脸颊,也打心眼里高兴起来。 两个小孩子,软软的,真好。 若是她日后也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就好了…… 第423章 娘亲,秦意之就是誉王 这个念头一出,秦姝兮不由吓了一跳,旋即心口泛起苦涩。 别说她会不会有孩子,且说她与秦意之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完呢。 秦姝兮敛了神色,还没来得及坐下,便看到,在房间的角落里,放着很多礼品盒子。 一个一个硕大的盒子,堆积成山,跟七彩祥云似的,那一面墙都没地方了。 秦姝兮不由问道:“怎么这么多礼盒?” 桃叶脱口道:“都是誉……二爷送的!” 秦雍也咳了一声道:“都是意之昨日差人送来的,本侯看着眼乱,就让人堆在角落里了。” 秦雍提起秦意之,仍是一副不太爱搭理的样子。 秦姝兮心口微跳,忽然想起,昨天家里置办酒宴时,秦意之的确送了很多礼物。 “怎么有这么多?” 桃叶又补充道:“刚刚王妃休息的时候,王爷还往各院送了好多吃的呢!” 王爷对王妃可真好,之前桃叶一直觉得王爷不太上道,可现在想想,王爷和王妃也挺配的,而且王爷又有了自己的一番作为,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可惜,现在府中除了宋夫人,大家都知道了,他们还得一起瞒着宋夫人。 好在宋夫人以为他们口中的王爷是“摄政王”,而非“誉王”。 秦姝兮一看就知道现在桃叶已经成功被吃的收买,向着秦意之了,不由更是蹙起眉心,沉沉未出声。 倒是宋庄毓引起了几分好奇,十分善解人意道:“都是我这两天太忙了,都没顾得上看,姝兮你去看看吧。” 秦姝兮点头,走到那成山的礼物前,伸手打开了一个。 里面是一对孩子戴的上好的玲珑玉镯,却不想,上面还放着一张字条—— 姝兮,对不起。 那遒劲有力的字迹,一看就是秦意之写的。 秦姝兮抿唇,心头泛起一股躁意,放下这个礼物,又拆开一个如意锁,结果里面又有一个字条掉出来。 依然是同样的内容:姝兮,对不起。 秦姝兮心头越发的沉重,一连打开了好几个,结果每一个都是不同的礼物,相同的字条。 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秦意之。 这礼物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几百个,甚至上面还有燃尽的蜡烛印迹,想必是挑灯熬夜写的。 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压在心头,像是感动,又像是委屈。 若是他不骗她,又何至于有这样一天,她看到这些,只怕是感动坏了…… 秦姝兮一个一个拆开,那些盒子中竟没有一个落下字条,甚至有的盒子上面都画着男子给女子跪拜求饶的小人儿图画。 桃叶悄悄走过来,看了秦姝兮一眼。 “王妃,王爷送来这些礼物的时候,跟每个小厮都说,要转告王妃,跟王妃说‘对不起’。” 秦姝兮微微一怔,心头越发沉闷,一股酸涩感蔓延心头。 她将礼物放下,再也不拆了,转身去跟宋庄毓聊天去了。 宋庄毓到底是个玲珑心思,也察觉了秦意之此举怪怪的,便问向秦姝兮,“你跟意之又吵架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即便是吵架,为何意之哄姝兮哄到她这里来。 没道理的。 宋庄毓一脸狐疑,又看了眼神色复杂的秦雍,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她。 秦姝兮摇了摇唇瓣,低头,给宋庄毓把了脉。 也就是在她低头的瞬间,宋庄毓看到了秦姝兮脖颈上隐隐露出的青紫痕迹。 这是——吻痕! 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一股不安蔓上心头,宋庄毓错愕的看向秦姝兮,“你,你这……” 秦姝兮确定宋庄毓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后,便攥紧宋庄毓的手,又看了看她怀里已经安睡的孩子,吸了口气道。 “娘,这段时间,我为外祖翻案了,文字狱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皇上已经命大理寺去推翻案情,昭告天下了。” 宋庄毓依旧瞪着大眼,“啊,啊这件事,你爹已经跟我说了。” 秦姝兮见秦雍也跟着点头,心也松了口气。 难怪最近娘亲这样高兴。 她看着宋庄毓无处安放的手,表情明显僵硬,她咬着唇,口涌上一个决定。 秦姝兮深吸口气,忽而抬起一双幽亮的眸—— “娘,有件事我要跟你讲。” 宋庄毓很少见秦姝兮这个样子,心里仿佛悬了把刀,更加不安了,难道姝兮没守住寡,跟,跟谁好了? 她强压着心思,拍了拍怀里的孩子,笑着道:“怎么这么严肃?坐下说吧。” 秦姝兮坐在宋庄毓身前的小凳子上,秦雍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忍的看了宋庄毓一眼。 宋庄毓感觉到事情的严肃,抬眸看向秦姝兮,只见她红唇轻启,道。 “娘,十三年前文字狱的时候,传闻九皇子丧命于火海之中,但是近来,九皇子……也就是誉王出现了,他并没有死,如今还回归了朝堂。” “而誉王……就是秦意之。” 倏地,宋庄毓睁大瞳眸,惊得连怀里的孩子都险些没抱住! “什么?!秦意之是誉王?姝兮,你别跟娘开玩笑!” 秦姝兮咬了咬唇瓣,神色绷紧而严肃。 宋庄毓审视着秦姝兮的神色,又看了眼丝毫不吃惊的秦雍,心口蓦然一凉。 他们父女没理由骗她。 宋庄毓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所以,所以不是她女儿没守住寡,而是,而是她的死鬼夫君——活了?! 而且她的夫君还是—— 还是风骚又爱玩的秦意之?! 第424章 秦意之见丈母娘 宋庄毓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秦姝兮却沉着性子,不紧不慢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 当然,关于北慕宸就是迎春楼主的事,以及她和秦意之的那些私事,她自然是没有说的。 待秦姝兮说完,宋庄毓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表明了,她险些晕过去,可脑子又无比的清醒。 她沉了半晌,倏然侧头,审视着秦雍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意之是他的弟弟,秦雍或许知道的更早! 可他们竟然瞒着她…… 一股说不出是沉重还是细思极恐的情绪充斥心间,宋庄毓只觉得一座大山朝她压了过来,所有事情都出乎意料。 姝兮是她的女儿,秦意之是誉王,那岂不是二叔变夫君? 难怪,难怪,那小子平日里对姝兮那么好,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秦雍不说话,神情既无奈,又担忧,怕宋庄毓情绪过激。 他抬步要过来扶宋庄毓,却被宋庄毓挥开。 她沉着脸,示意奶娘将两个孩子带走,又冷着脸看向秦雍,“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姝兮说。” “这……”秦雍担忧的看向秦姝兮,她却泰然的朝他点头。 该来的总会来,瞒下去不是办法。 秦雍叹口气,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宋庄毓缓了缓神,眸光落在秦姝兮身上,是从未有过的审视,十分严肃。 似乎,她也在这短短的半柱香功夫接受了这个事实,再开口时,已经没有了那么锋利。 “姝兮,你是怎么想的?” 秦姝兮咬了咬唇,实话实说,“之前我想过要与誉王和离的,但现在,我……我也乱了。” 她是很生气,很恼怒,可她也知道,他对她很好,刚刚那些礼物上的字条她都看见了,那好几百个礼物呢,每一个礼物都有字条。 又是昨日送的,想必他们分开的那几日里,他一直都在写她的名字,她甚至都能想到他当时的心境,他的歉意,她既然看见了,就无法无动于衷…… 宋庄毓心疼的拉向秦姝兮的手,何尝不懂自家女儿的心思。 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不可控的。 况且,姝兮要是不想跟秦意之在一起,只会说要和离,怎么可能会说她乱了呢。 而她赫然想起,曾经一段时间,姝兮为着那侍卫,也是心如死灰,几乎生了赴死的决心,如今先抛开秦意之的身份和性子,姝兮的余生若有个男人倚靠,未必不是好事。 “姝兮,娘记得,你之前心里是有那个侍卫的,现在你对他的感情,可因着秦意之放下了?” 秦姝兮心口一紧,垂下了眸子,手指搅在一起,“娘,玄凛他……他就是秦意之假扮的。” 闻言,宋庄毓瞬间脸色大变,“什么?!” 原本心头那一点期许也消散不见,霎时火气。 她猛地伸手重重拍向身侧的楠木小桌,雷霆震怒! “岂有此理!他这拿你当什么了!” 秦意之怎么回事,是拿她的女儿当猴耍吗! 秦姝兮咬唇没说话,那清亮的眉眼中透出一股无奈与痛意。 宋庄毓看着自家女儿一脸平静的样子,更是替她委屈不值,更是气得够呛。 “原本我就不看好这个秦意之,我早就说过这么一个纨绔,绝非良人,就是千算万算,没想到……” 没想到会变成她的女婿! 宋庄毓说不下去了,气得长叹。 “娘,其实他也没您想的那么差,他的能力……” 秦姝兮刚想为秦意之说点什么,宋庄毓便已径自打断了。 “你不必替他说话,为娘心里都清楚的很!既然誉王殿下为孩子们送这么多礼物,自然也是要亲自答谢的。” 她手撑在桌上,狠狠攥拳,脸上更是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秦姝兮的心都跟着一颤,还从未见过宋庄毓发过这么大脾气,她下意识的想替他辩解,可母亲在气头上,实在是不该再说。 “娘,他当初瞒我的事情,我都已经原谅他了,他其实也是为了我好,我……” “什么为了你好,我就没见过为了一个人好,诈死叫人伤心的!行了,你不必再说!” 宋庄毓目色微冷,她的确性子温和,可为母则刚,遇到她女儿的事情,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来人,去请誉王殿下过来,就说本夫人要好生‘答谢’他。” 宋庄毓对房中候着的人一声令下,秦姝兮微微蹙起眉心。 总觉得,大事不妙。 秦意之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他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听宋庄毓张罗着亲自答谢,而且是答谢“誉王”! 这说明什么,说明宋庄毓知道他的身份了,他不需要再遮掩身份。 秦意之的心里简直美得放烟花。 只要他搞定了丈母娘,还怕接不了媳妇回家么! 男人眉目飞扬,一拍桌案,起身就朝外走去。 负责来通知消息的郑风也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只不过,秦意之刚走几步,又赫然停下,转身对着铜镜自上到下的扫视了自己一眼。 “不行,见丈母娘,得好生打扮。” “郑风,去把本王最好的衣服都找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主子高兴,郑风自然也跟着眉开眼笑。 谁料,他前腿刚迈,秦意之就又叫住了他。 “等下,只要成熟稳重的,什么花的红的,统统不要!” 郑风领了命令去拿衣服,不由暗自腹诽,明明之前主子最喜欢的就是那大红的鲜艳衣服。 现在见个丈母娘突然这么隆重,郑风觉得十分不适应。 半个时辰后,郑风看着书房成山成堆的衣服,默默叹了口气。 “主子,这淡青色,挺好看,最衬托您的气质,温润儒雅!一看就是良婿!” “不行,颜色太浅,轻浮,不够稳重。” 他得好生打扮打扮,改变一下过往丈母娘对他深刻的误解。 秦意之打量着镜子里的人,长发如墨,头戴玉冠,只有儒雅之气,却少了几分他的气质。 “不好,太刻意了。” 郑风:“……” 您现在不就是在“刻意打扮”么? “那这件紫色的呢?”郑风选了一件剪裁精致的长衫。 秦意之审视了一下,摇了摇头,“姝兮不喜紫色。” 虽不知为何,但他知道,她从不用紫色的饰物。 今日能见着媳妇了,自然也要她高兴才行。 “那这个、这个和这个呢?”郑风一连拿了三件。 秦意之审视着,眸光落在其中一见深蓝长衫上,黑眸中泛起光亮。 “就是它了。” 郑风看了眼窗外的时辰,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替秦意之穿戴好。 片刻后,秦意之和满意的看向镜子。 郑风也跟着不住的点头。 镜中男人一袭如海般深蓝的长袍,上面绣着云墨暗纹,长发高束,头上别了墨玉发簪,手中摇着的折扇。 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配上这样的装束,简直像是仙家出来的贵公子,温润如玉,两袖清风。 秦意之略微整理了下衣襟,侧首问向郑风,“本王这身怎么样?” 郑风立刻伸出大拇指赞道:“风华无双,气质高绝!” 难得主子这么多天终于振作起来了,他得夸,使劲夸! 秦意之将手中竹墨山水的折扇推开摇了摇,“那,像不像好女婿进门?” 公子翩翩,风度有礼。 “像,太像了!”郑风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请秦意之迈步,催促道:“王爷咱们可快点吧,迟到不好,宋夫人会有意见的!” “走。”秦意之这才意识到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迫切,又有些紧张,带着郑风迅速去了侯府…… 第425章 他不要孩子 宋庄毓刚生完孩子不久,尽管已经能下地走动,但身子还虚。 她坐月子避不见客,可为了要见秦意之,却让人给她挑好了衣服,打扮了一下。 秦姝兮见宋庄毓这般郑重,纤细的手指绞了绞,心里愈发不安。 而这时,桃叶来报:“王妃,夫人,誉王殿下来了。” 秦姝兮的眼神微微一变,就见宋庄毓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微冷的道:“扶我起来。” “是。”秦姝兮搀扶着她起身往外走,她咬了咬唇,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几人出去,一眼就瞧见身着蓝色长袍的秦意之候在厅房里。 温润如玉的装扮将他的祸国妖孽的绝艳压了几分,多了几分庄重和沉稳。 他倾国无双的脸上满面春风,精致的眉目染着喜色,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殿下心情很好呢。 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还从未见过二爷这般温和儒雅的模样呢。 而且,二爷这身蓝衣,与王妃身上的长衫颜色一致,瞧着十分登对。 宋庄毓走的慢,秦意之便自行走上前,他刚要朝她恭敬拱手,宋庄毓却率先俯身,朝他郑重的行了大礼,“臣妇,见过誉王殿下。” 她的语气多了几分疏远,与平时说话的模样截然不同,男人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修长的手指都抖了一下,赶忙将宋庄毓扶起来,“您不必多礼。” 跟在秦意之身后的郑风,挠挠头,感觉气氛怪怪的。 宋庄毓慢慢的直起腰身,脸色也没有怎么变化。 秦意之忍不住看了秦姝兮一眼,她也在看他,眼神却有些复杂,秀眉微蹙着,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宋庄毓与秦姝兮道:“姝兮,你先出去,娘与誉王殿下单独聊聊。” 秦姝兮又瞥了秦意之一眼,咬唇道:“是。” 她绕过秦意之的身子,与桃叶先行离开,郑风看了看秦意之,嘴角动了动,最终也转身离开了。 他怎么看着这气氛好像不太好啊,不像是来欢喜认女婿的,反倒像是……鸿门宴? 很快,屋内瞬间只剩下秦意之和宋庄毓两人。 宋庄毓看着他,疏离的笑道:“殿下,请坐。” 秦意之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攥紧,心里七上八下的,“母亲先坐。” 从前秦意之只称呼她“嫂子”,如今叫她“母亲”。 这辈分的差距,宋庄毓险些被口水呛着,她忍不住咳了一声,十分不自然的坐了下来。 不过,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见秦意之也坐在了一侧,便张口道:“殿下送的礼,臣妇都收到了,多谢殿下。” “您喜欢就好,往后弟弟满月,周岁,意之还送。” 宋庄毓的眉眼微不可觉的皱起,“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臣妇也不跟殿下兜圈子,直言跟殿下说了,臣妇觉得姝兮那丫头,不适合成为誉王妃。” 秦意之漆黑的瞳眸骤然深缩,大脑短暂的空白,反应过来之前,心脏已经先翻滚过一丝痛意。 他下意识的反驳,声音急切:“母亲,姝兮就是誉王妃,我只要她。” 宋庄毓看着秦意之,想起玄凛就是他,心里就一阵不痛快。 “殿下请听臣妇说说,您跟姝兮不合适是有道理的,其一就是性格上不太合适,我也记不清她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性格大变,比从前更沉稳更聪慧,可她也不过是刚及笄的小丫头,心思纯良没那么多圈圈绕绕,可您是誉王殿下,臣妇听闻殿下自幼博学多才,深得皇上喜欢,您诈死出宫,从侯府二爷到暗卫,再到皇族,好几个身份来回换却依旧游刃有余,能力和心性,以及做人做事的实力真无人能及……” 言外之意,就是秦意之心思不纯,一会这个身份,一会那个身份,来回换着花样玩,秦姝兮这个小白兔不是对手。 秦意之的心沉了又沉,俊脸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一点喜色,却无比迫切又郑重的道:“我虽有许多身份,但都是迫不得已,我对姝兮的真心天地可鉴,希望您不要因此而觉得我在玩弄她的感情。” 他七岁丧母,诈死离宫隐瞒身份苟且活着,做人做事的确心思不纯,习惯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在皇宫那样阴谋诡计生存的人,又有几分心性纯良的人? 除了玄凛是故意接近秦姝兮的身份,其他的身份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铺好了,那都是他为了活下去,被逼无奈要做的事情。 而且他手段再卑劣,也不会用到她的身上,他宁可死,都绝对不会伤害她! 宋庄毓听着秦意之的解释,也知道秦意之的过往,身为妇人,若秦意之是她的孩子她许是会很心疼他的身世,但她是秦姝兮的娘亲。 跟秦意之什么关系都好,独独不能是夫君啊! “臣妇知道殿下的意思,但臣妇还是觉得不妥,其实侯爷也跟臣妇说了,文字狱的事情上,殿下帮了不少忙,而且听说您还步步为营,神机妙算,的确聪颖无人能比,但您与姝兮之间实力过于悬殊,都说门当户对,夫妻俩要势均力敌才能长远走下去,您一骑绝尘,姝兮那丫头太笨,如何能追上您?” “况且,抛开您尊贵的身份和强大的实力,就是您这生活上的习惯,比如爱逛花楼,喜新厌旧,今日喜欢东风楼的花魁,明日喜欢怡红院的花魁,姝兮她是吃不消的,就好比侯爷若是总这般喜新厌旧,臣妇也吃不消,便是一个李夫人,臣妇的半条命都去了,您还博爱天下,姝兮又如何受得?您说是与不是?” 秦意之的眸底黑云密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暴起,嗓音沉沉的道:“母亲,除了姝兮,我没有其他的女人,秦二爷风流纨绔的名头,都是我为了隐瞒誉王身份故意演出来的戏码。” 而且,姝兮也不笨,她若是不聪明,何以能逼他至此。 宋庄毓顿时气乐了,开始有些压不住火气。 “殿下,您不必诓臣妇,您忘记当初有个挺着七八个月身孕的妇人,来找您求娶么,您当时还劝她不要孩子呢,这也能演出来?” 第426章 秦姝兮,你再说一遍 秦意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选择伪装纨绔这个身份,他应该去装傻子,至少在众人眼里,他看起来是干净的。 他的眉眼越压越沉,越压越暗,“那个妇人,是我的一个男手下扮演的,他的七八个月肚子是塞棉絮演出来的,当时你们都想我成婚,但我对姝兮忠贞不二,只能出此下策。” “什么?男的?!”宋庄毓瞪大了眼睛,震惊的都想撬开秦意之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什么,怎么什么事情他都干得出来? “这,你,你……”她又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行,你们就是不合适!” 秦意之的心里压着骇人的戾气,眸底的阴寒也在压着,不敢对宋庄毓有任何不敬,喉咙如火烧一般。 “您此时还觉得,我是有哪里不好吗?” 他不喜欢任何人说,他跟秦姝兮不合适。 他们两情相悦,互通心意,怎么不合适? 不说她的人她的心他都得到了,就是没得到,她也注定是他的! 这个念头如春草一般蔓延生长,早已经根深蒂固,谁都撼动不了! 宋庄毓不是觉得秦意之不好,她是觉得秦意之太强,还是皇家的人,心思城府都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瞧瞧皇家的人都是什么秉性,文字狱的真相揭开,她才知道父亲依旧是那般为国为民,从未对不住天家,却沦为皇后娘娘为了对付容妃的一个筹码,最后导致整个宋家都惨死在了皇族的阴谋诡计当中! 而容妃多受皇上恩宠,还不是下场凄凉,自古红颜多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宁可姝兮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过一生,也不要嫁给皇族之人,享受那点权势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她定定的瞧着秦意之,丝毫不退让的道:“殿下别忘记了,当初姝兮嫁的是一个死人,婚嫁采用的是冥婚的方式,虽然不是很屈辱,但比起寻常女子来说也是受尽委屈,以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更是惹人嘲笑,没人喜欢被人笑话,可您既已‘复生’,那姝兮当初与您的婚事细节,必定会被人诟病!臣妇真不忍心见姝兮那孩子伤心难受的模样,希望殿下可以理解。” 当然她现在也总算明白了,当初为什么秦意之要抢牌位,牵红绸,与姝兮那丫头拜堂成婚了。 她叹口气,“您是誉王,是皇上看重的皇子,往后要经历的大风大浪还很多,眼下您觉得姝兮不错,喜欢她的年轻貌美,善良懂事,往后您也会遇到姝晴,姝言等等各有千秋的女子,将她们纳为侧妃,这样一来姝兮她……” 话未说完,秦意之就打断了她,“不会有别人,我只要姝兮!” 他语气沉沉,冷静的面具下压抑克制的情绪像是快要裂开一般,已经忍到极致了。 宋庄毓都有些心惊于他的执拗,她定定的看着他俊美的脸,沉默了一会,却没有松口。 “不管怎么说,当年那场婚事确实是败笔,殿下与姝兮若是真有感情,和离了再风光大娶姝兮,也未尝不可,还能两全,不是吗?” …… 方才秦姝兮离开了房间后,并没有走远。 屋外阴云密布,连一丝阳光都见不到,她守在屋外,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花瓣,心情沉重的宛若这天气。 虽然听不见屋里的人在说什么,但她大概能猜到一些。 也不知,秦意之会如何应对…… 桃叶和郑风就在一侧候着,而秦雍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抱着孩子走来走去,视线时不时的瞥一眼房间,却始终紧闭着没开。 忽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秦意之从屋内迈步走出来,反手将房门关上。 秦姝兮手里的动作一顿,转头朝他看去,男人的脸色有些差,与方才春风满面神采奕奕相比,简直差到极致了。 秦意之也看见了她,长腿迈开,径直朝她走来。 桃叶看了看秦意之,又看了看秦姝兮,忐忑不已的观察着,却突然被郑风拉到一侧,低声道:“别扰了主子们说话。” 秦雍也背对了他们,但余光总时不时扫过来,竖起耳朵准备偷听他们说话。 这时,秦意之已经走到了秦姝兮的面前,他的身形高大挺拔,阴影猛地压在她的头上竟莫名的十分迫人。 秦姝兮微微仰着脸,幽深如古井般的瞳眸紧紧的瞧着他,手指却下意识的蜷缩起来。 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身前,嗓音又低又沉:“方才母亲跟我说我们不合适,想让我们和离,我不愿意。” 母亲。 秦姝兮的心脏瞬间悸动,她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这还是她头一回听秦意之称呼她娘亲为母亲,感觉怪怪的,但也不算太违和。 毕竟……秦意之也只比她大几岁。 “哦……”她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眉眼微垂,“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娘亲跟你说了什么,我与娘亲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矛盾和欺骗,和离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的酸涩却突然涌了上来。 秦意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就这么盯着她瞧,“你也是这么想的?要跟我和离,和离之后,若觉得我们还有感情,我们再复合?” 嗯? 娘亲是这么说的吗?她还以为,娘亲不想再让她跟他在一块了。 秦姝兮的眼神有些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其实也是一种方案,总比我们现在僵持不下要好,现在主要问题在我,我过不去我们之间的矛盾,放不下想不通,如果我能自己走出来,而你那时若还愿意娶我,我们再谈嫁娶的事情。” 秦意之光听着什么话都没说,他猛地朝她走前了一步,秦姝兮下意识后退,他的目光牢牢的绞着她,像是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痛意,步步紧逼。 “秦姝兮,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第427章 秦意之,你疯了 他进一步,秦姝兮就得退一步,她看着他盛装怒意的眼睛,咬了咬唇,“我,我刚刚说和离……” 才说到“和离”两个字,秦姝兮就蓦然被步步紧逼她的男人直接抵在了外屋的墙角处。 她低叫了一声,下意识抬头看他,男人满目戾气的绞着她,修长白皙的手重重的撑在她的耳侧,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秦姝兮,你没听见我的回答?我说:我不愿意!” 他节骨分明的手指掐着她精巧的下颌,俊美的脸上阴沉的可怕,眸底还有几分无法掩饰的疼痛。 “不愿意跟不同意有差别,不同意是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同意,我不想理会你的意愿你的心情,但不愿意这个答案,是我伤心了,你们的意愿违背了我的意愿,你让我疼了,懂了吗?” 秦姝兮的瞳孔剧烈一颤,震惊无比。 她还从未听他说过“伤心”这个词。 至少,她从跟他走近以来,他好像无所不能,爱跟她闹爱跟她玩也喜欢撒娇,但绝没有软弱这一面。 她的心像是被谁拿针狠狠扎了下,细白的齿咬着红唇,“秦意之……” “母亲说我本事大,说我城府深,她的确没说错,可我要是真的跟你耍手段,你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男人捏着她的下巴,手指修长好看,温度却是低得很。“姝兮,你要逼我动手么?” 秦姝兮的心脏重重的蜷缩起来,定定的盯着他看,他的眼睛里像是有破碎的光,很伤心很难过,又带着几分偏执和强势,像是迫切的想要她转口。 可坦白说,尽管她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也因为他的一句“伤心了”而乱了方寸,却清楚的知道她的心结还没有放下。 如果还是想要跟他好好奔赴未来,那她就必须放下与他的隔阂,不然就算和好了,也会因为这个隔阂而再次闹翻的。 可当前的现状是她需要跟他分开,冷静思考,但秦意之既然已经回归朝廷,性格又强势霸道,她要是不跟他和离,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跟他分开。 像昨晚那样稀里糊涂跟他睡了的情况,往后还会发生很多的…… 她抬手推开他,“娘亲向来关心我,她知道你是誉王殿下,自然心生隔阂,毕竟我们都没有想过,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会变成君臣,死人重新变成了活人,所以会跟你说那些话,她的确不该说你城府深,我代我娘向你道歉,但但和离这件事,我保持刚刚的意见,也希望殿下可唔唔……” 秦姝兮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已经俯身,低头,直接吻了下来,而且是强势的趁虚而入,攻略城池般的侵略她,吻的很用力。 逆耳的话终于消失了,人也落在了他的怀里,男人拼命压制的从心底不断翻滚起来的戾气和痛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缓解。 秦姝兮只懵了几个瞬间,等她反应过来秦意之在干什么的时候,忙手脚并用的推开他,近乎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秦意之在干什么! 她爹,还有桃叶他们都看着呢!他竟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亲她?! 可男人无动于衷,哦不,他的呼吸沉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心尖上的戾气瞬间如海浪一般排山倒海的向他席卷而来,然后更凶更重的吻她。 男人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女人,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另一只手扣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当着众人的面,跟他接吻。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桃叶都看傻了眼,惊呼出声,小脸瞬间红成一团。 “别看别看,这是你能看的吗。”郑风也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捂住她的眼睛,脸上却乐滋滋的,但也不敢多看他的主子跟王妃在做什么。 这种事情要是看清楚了,主子不得挖了他的眼? 不过,主子这是跟王妃和好了吗? 都已经开始亲亲抱抱了,应该是和好了吧? 而在不远处亭子里站着的秦雍,顿时气的跺脚,咬牙切齿! 秦意之这臭小子,简直无法无天,嚣张至极! 当着他的面都敢对他的女儿这样那样!简直,简直无耻! 可这院子里人多口杂,他们又是正经夫妻,他身为老丈人,还真没什么权力过问…… 人这么多,桃叶郑风,甚至她爹都在不远处看着,秦姝兮全身紧绷着,白皙漂亮的脸火辣辣的烧着,甚至都不敢再把目光看向他们。 羞耻心被他的动作来回拉扯,他这样做,往后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别人?! 推不开他,秦姝兮只能脚上不断的踩他。 脚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他应该是疼的,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直到吻够了,秦意之才稍微的松开了她,看着她慌张又明显恼羞成怒的脸,他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你瞧,我要是真跟你来硬的,你连跟我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秦姝兮紧紧地咬着唇,想要调整呼吸,可男人靠她太近,强烈的男人气息不断扑入鼻间,扰乱她的思绪,“所以,你要对我用强了么?” “对你用强?”男人重复了一句她的话,绝艳的眉眼锋利如刀,眼底却充斥着柔情,格外矛盾,“我怎么舍得欺负你,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但你要我放手,实话实说——我做不到。” 秦姝兮的心却忽地一颤,唇抿紧了,耳朵却被他咬了一下,有点重,她有点疼,而很快就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我做不到放手,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但姝兮,我可以对付我自己。” 她下意识侧头看他,秦意之深黑如墨的瞳眸正盯着她瞧,唇角挑出一抹笑,隐隐的有些疯狂,“往后,只要你跟我说一次和离,我就往我身上划一刀,刀刀深可见骨。” 秦姝兮的心登时漏了一拍,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开口说话了,“秦意之,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眼前的男人这股隐匿的狠辣的模样直令人心悸,秦姝兮浑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一般,冰冷迅速蹿向她的全身—— “秦意之,你疯了是不是?!” 第428章 秦意之,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听他都在说些什么,只要她说一次和离,他就往他身上划一刀,话说的这么变态吓人,他不是疯是什么?! 重要的是她却真觉得,眼下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不管是杀人也好,还是伤他自己也罢,都叫她格外不安。 其实秦姝兮猜的不错,秦意之的确快克制不住自己了,这些天他把大喜大悲希望绝望什么滋味都受过了,梦境现实甚至是幻觉又不断交织在一块,冲击的他脑袋疼。 他其实很暴躁,但只要不说和离,她不跟他分开他什么都能接受,要多温柔良善他都能做到。 男人节骨分明的手指扳过她的脸,眸色深幽的仿若隔世,“姝兮,人是可以伪装的,情绪也可以伪装,我很多事情都是假的,但爱你是真的,可以坦白的跟你说,从我梦见你的开始,我就对你就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执念。” “这个念头越是压抑就越是清晰,所以这辈子你只能跟我在一起,而除了我,也没人配得上你。” 她心脏狂跳,神经都紧绷起来,“秦意之……” 他充耳不闻,薄唇重重的碾压辗转在她的唇角处,暧昧又强势,“何况,你的心和身都是我的,里里外外我都得到了,为什么我不能要你?我——非要不可!” 秦姝兮的瞳眸重重一缩,看着他这张俊美的覆上了一层妖异的脸,阴鸷又偏执的眼神,心悸的厉害。 这才是秦意之的真面目吧,毕竟是皇室血脉,霸道和强势几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根本容不得别人的反抗。 她始终没说话,唇咬了又咬,像是不安又像是惊惧。 秦意之深邃的眼眸暗下去,神色瞧着温柔了些,可说出来的话却比刚刚所有都要直白强迫,“我给你一点时间收拾,今晚开始,搬到我的府上住。” 秦姝兮的脸色倏地变了,狠狠咬唇,“你威胁我?” 很奇怪,他言语间没有一点威胁的词,但听起来却格外的有威慑力。 男人凝视着她的脸,可嗓音却冷淡,不容置疑,“你可以当做是通知。” 本就是他的妻,跟他住有什么不对。 就是他要亲她要抱她要跟她缠绵悱恻,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好比此刻。 说完,男人也没多看秦姝兮,松开了手就转身离开了。 压迫感瞬间消散,秦姝兮将唇都咬到泛白,她的眼睛似乎微微有些发红,湿润。 下一刻,她却也扭头回了院子。 郑风见秦意之要走,他赶忙松开手,桃叶就瞧见了迎面走来的贵公子,而她家王妃正疾步往院子走去,“王妃……” 桃叶去追秦姝兮,秦意之路过凉亭,跟半背对着他的秦雍拱手行礼。 秦雍咳了两声,抱着孩子想说什么,却见秦意之已经径直出了侯府。 郑风紧随其后。 四下寂静无声,郑风跟在秦意之的身后,明显感觉到主子的心情很差。 可为什么呢,去侯府之前不是还挺高兴的么,而且刚刚还跟王妃那么亲密…… 刚回到府,郑风就听男人冷声道:“除了有人住的房间,其余的都给本王堆满杂物,王妃平日里会用到的东西,让嬷嬷再去添置。” 把其他的房间堆满杂物?这空房可有好几十间呢! “是,”郑风楞了一下,赶紧接话,想了想又道:“不过主子,王妃的日常用品,衣服首饰先前就已经备好了,还需要多备点吗?” “备上。” “好,”郑风犹豫了一下,盯着秦意之,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王妃今日是要来府上住了吗?她……答应了吗?” 但凡王妃要是从此往后都跟主子住一块,主子不得开心死,可如今瞧着,主子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他感觉情况不妙啊。 秦意狭长的凤眼眼底酝酿出某种复杂的色调,但唯一不变的是强硬。 “她会答应的。” 要是不答应,他就把她抓回来!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郑风把秦意之交代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却迟迟不见秦姝兮来。 整个摄政王府都阴云避日似的,气压极低。 等到日落西山,郑风都快成望夫石了,终于盼到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的秦姝兮,背着包袱来了。 而桃叶跟在她的身后。 郑风终于松了口气,主子自从侯府回来后,一口饭都没吃,就坐在屋子里等着王妃呢! 王妃要是再不来,主子还真得出毛病! 他冲上前去,喜上眉梢的道:“王妃,您可算来了!主子在屋里等您好久了!” 秦姝兮一张漂亮的脸上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情绪,但仔细听明显能感觉出来她在压着火气。 “嗯,我住哪,带我去吧。” 郑风笑着道:“您自然是跟主子一间房,奴才带您去?” 秦姝兮绷着脸,“我不跟他住,你给我安排一间房。” 桃叶的眼神有些惊讶,王妃都要来王府住了,怎么不跟二爷住一个屋子? “这,”郑风总算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让他把房间堆满杂物了,对王妃可真是了如指掌,他有些为难道:“王妃,府里现下没有空房,您看……” “没有空房?好歹也是摄政王府,更是誉王府,这一眼望去全是屋子,你跟我说没有空房?!”秦姝兮的声音陡然间拔高几分,多了几分火气。 她知道郑风跟秦意之一条心,不再跟他多话,直接上手推门,可一连推了好几个房间,竟都堆满了杂物。 而那些杂物都是崭新的桌子椅子,崭新的锅碗瓢盆,一个落脚地都没有,明摆着就是故意放的! “秦意之这混蛋!”秦姝兮的双手顿时紧握成拳,一脸盛怒,转身气势汹汹的冲向秦意之的房间。 “王妃……”桃叶要跟上去,郑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你别走,我偷偷给你留了一件房,跟我来。” “可是王妃……” 郑风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把桃叶带走了。 这时候还要打扰王妃跟主子,桃叶真是个小笨蛋! …… 秦姝兮到了秦意之屋子外。 “砰”的一声,她直接踹开了门,秦意之就坐在屋子中央,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秦姝兮怒不可遏的迈步进屋,将包袱重重甩在桌子上,就连桌上的茶碗都震了两下。 她瞪着他,压抑了几个时辰的火气全面爆发,咬牙切齿。 “秦意之,你到底要干什么!” 终究,她还是来了。 秦意之的眉眼突然一弯,勾出几分灼灼的艳丽,他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她大半的身子直接被他圈进了怀里。 秦姝兮都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突然弯腰捧着她的脸,重重吻她…… 第429章 媳妇,媳妇我疼 她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压抑和激烈的情绪,全都倾注在这个吻上。 既热烈,又深情。 秦姝兮都呆愣住了,反应过来刚要在他的怀里挣扎,他就松开了她,可手却圈得她更紧,男人透露着压抑与低哑的嗓音砸落下来—— “欢迎回家,我的王妃……” 八个字,一字一句如重拳般砸在了她的心上。 秦姝兮的心尖竟狠狠一颤,她还以为两人会再针锋相对,毕竟他都敢拿命威胁她了,却没想到他竟深吻她,而开口第一句话甚至是“欢迎回家”。 他要的,只是她能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她一下想起两人从前的甜蜜,咬唇要挣扎,纤细的腰肢却被他牢牢的扣着,“放开我,我没同意你抱我!” 他不放,一改阴沉冷冽的模样,薄唇勾着笑,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刚刚还亲了,抱一下没什么不妥。你就是舍不得我,偏偏爱口是心非,姝兮,我早晚被你虐的遍体鳞伤,”他将她冰凉的手放进温热的心脏处暖着,修长好看的手指搓了搓,捂上她有些冻红的耳朵,“穿太少了,往后出门让桃叶给你带着披风,别冻着,嗯?” 秦姝兮被他温暖着,心情陡然间更差了,气急败坏的踹了他一脚。 “秦意之,你究竟几个意思,早上吓唬我,现在又跟我来温情这一套,你玩我?” 他早上脾气差的好像随时要杀人一般,而且还威胁她!还凶她,他从没有对她这么凶过,都差点把她气哭了! 现在又亲又抱还说情话,他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肆意妄为极了! 秦意之被踹了一点都不疼似的,高大的身子依旧挺得笔直,漆黑深邃的眼眸始终含笑瞧着她,“姝兮,我要跟你不是这个玩法,早上跟你说的都是认真……” “秦意之!你还说!”她急急地打断他的话,恶狠狠的瞪着他,“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要是还敢说出早上的那些话,我,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不该拿他自己的命当筹码来威胁她,连想都不能想!他有没有想过,她也会慌的…… 这么想着,她的眼睛又微微发红起来,本来就委屈,还要被他威胁,又被他这么吓唬,真是铁打的心都受不住。 秦意之定定的凝视着她,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心忽地像是被人重重的揉了一下,先前那些酸涩疼痛和等待时的彷徨不安,在此刻才真正的烟消云散。 男人捂着她的耳朵,蓦然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我不和你做朋友,我只跟你做夫妻。”他将她的耳朵捂暖了,瞧着她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腮帮,“别气了,是我太凶吓着你了,我跟你道歉。” 眼睛里似乎更湿润了,秦姝兮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心会这么难受。 这段日子以来,她好像过得很清醒很理智,又好像过得浑浑噩噩,整个人的脑子都是乱的。 都是他害的,都怪他! 她抵着他的胸膛想要用力的推开他,却被他大力的抱在了怀里,“不气了,我现在就让你欺负回来,你爱怎么欺负怎么欺负,绑床上绑桌子上都依你,好不好,嗯?” 这个流氓! 秦姝兮顿时什么委屈的心思都没了,咬牙切齿的瞪他,“秦意之,你真是一个混蛋!” “这个混蛋爱你,”秦意之见她一副炸毛的模样,竟诡异的觉得舒服,至少不是跟他疏离冷静的说话,“当初和你的大婚不够隆重,我想要重办一次婚宴,你想要什么样的大婚?” 下午他静坐等她来的时候,仔细想了下丈母娘的话,大婚的事情没骂错。 当初他还没有恢复身份,给她的婚礼走的是冥婚,尽管他抢走了牌位以身相待,但终究是亏待了她。 不过,这件事不和离也能补偿。 大婚? 秦姝兮的心脏猛地瑟缩了一下,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 “我跟你说分开,你跟我说大婚……” 秦意之的眸底陡然间染上笑意,甚至是闪过一丝得意。 他的小丫头竟没有再跟他提和离。 “都要跟我住一块睡一张床了,还想着分开?”他轻轻地啄着她的脸颊,搂着她的腰肢,蛊惑着,“大婚若是你没想法,不如就让我来布局?” “秦意之,你不要得寸进尺!”秦姝兮的心重重一跳,手推不开他就打了他一下,“我没想过跟你睡一间屋子,我要分房睡……” 她抗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姝兮,你不要打我,我背疼。” “你背上的伤还没有好吗,怎么会疼?”秦姝兮赶紧收回手,却又想到什么似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狐疑的看着他,蹙眉问:“不对,我刚刚打的是你的肩膀,你怎么背疼?” 而且,她根本也没使劲…… 秦意之的眼眸微闪,下一刻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她的脖颈处,态度陡然间一百八十度转变,像是只要不到吃的大狗狗似的蹭了又蹭。 “就是背疼,姝兮我很难受,百草堂的人送了药过来,但我够不着也看不见,伤口一直没有处理,随便动一下都难受……” 他这后背的伤都多少天了,竟还没有处理!早知如此,就应该让百草堂的人送药的时候,直接按着他上药才对的! 秦姝兮的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下颌紧紧绷住。 男人又蹭了蹭她的颈窝,“媳妇,媳妇我疼……” 第430章 姝兮,你嫁给过别人 他的声音听着倒是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可手上的动作却蛮横霸道的要命,将她搂在怀里,手臂紧了又紧,险些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可这明摆着就是苦肉计啊! 秦姝兮还能不了解秦意之的性子么,就他身上这点伤,他要是想治,根本都轮不到她出手,郑风就会为他安排的妥妥当当。 他费这个劲就是想让她疼疼他,不管是威胁也好,哄人也罢,抑或是像现在一样跟她撒娇示软,就为了达到他的目的! 秦姝兮的拳头攥紧了,吐出来的话却非常没出息,“你光嚷着疼就能止疼了么,快放开我,我给你看看后背的伤。”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的唇角顿时弯了弯,眸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什么跟他分房睡,想都别想。 他乖乖的站好,开始宽衣解带,“还是媳妇好,知道心疼夫君。” 秦姝兮有点恼羞成怒,“再说我就不给你看了!” 秦意之就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她退一步他就能得寸进十步的人,脸厚比城墙,她怎么这么没出息喜欢这么个混账东西?! 男人没再与她说笑,怕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角落里有炭火,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秦意之脱了蓝色的外袍,又将里衣脱了,坐在床上。 他露出了健硕的上半身,腹肌层层分明充斥着野性美,可后背却伤痕交错,伤口都发炎起脓看着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好地方! 比她昨两日瞧见的还要严重的多。 刹那间,秦姝兮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眼睛里划过浓烈的心疼。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在他的后背上,“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让人治?” 这伤口应该很疼,可他竟就这么忍着,真是一个笨蛋! 秦意之的眼神暗了暗,想也没想的道:“我的身子只给你一个人看,除了你谁都不能治。” 秦姝兮的手指瞬间蜷缩微颤了一下,心尖处蔓延起酸涩感。 不管怎么样,她终究对他心动不已,被他一句两句情话撩的不可自拔,忘了东南西北。 秦意之这个人啊,他的魅力太大了,他甚至能做到不需要靠出色的身世背景,只是单纯的侯府二爷,就能让京都的男男女女为他折服,想嫁他的人比比皆是,她……也难逃浩劫。 “药在哪,我给你处理伤口。” 男人从脱下的衣服兜里给她拿出了几瓶药,只有一瓶是秦姝兮让百草堂送的,剩下的都是她曾经赠与他或“玄凛”身份的。 “媳妇,给你。” 他竟一直随身携带她送的东西…… 秦姝兮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抬眼瞧他,男人漆黑灼灼的眼眸里含着笑,仿若藏着星光,她一下抿紧了唇,接过他手里的药,“不准笑,转过身去。” 每次都笑得这么勾人,怪让人心软的。 男人勾唇笑得妖冶,相当乖巧,“我听媳妇的。” 秦姝兮帮他清理伤口,整个过程眉头就没松开过,始终紧锁着。 他的伤耽搁太久,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而且她怕弄疼他,动作都特别的小心翼翼。 秦意之背对着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浓烈的药味。 后背被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动作很轻,明明伤口还是疼的,可他一想到她此刻心疼他的眼神,他就忍不住扬唇,精致的眉梢挂满笑意。 突然,秦姝兮缠着纱布的动作微微顿住,她发现他这遍体鳞伤的后背上,似乎有一些浅浅淡淡的字符,不仔细看压根都发现不了。 女人的眉眼皱得更紧,试着擦了擦那些字符,竟擦不掉。 “秦意之,你后背上好像刻了字,这是怎么回事?” 从前她怎么没在他后背上见过这些字符,是因为太浅淡所以她忽略了,还是他最近对他自己干了点什么? 秦意之心情愉悦的挑着眉,“背上有字符?什么字符?” 她又仔细看了看,辨认着他后背上的字,但的确太浅淡了,而且他的后背全是细长的伤痕,不好看清,“应该是佛经,这字看起来是梵文。” 佛经? 男人俊脸上笼罩的欢愉蓦然一顿,斯文清隽的眉头一下拢起。 他从不信佛,后背上怎么会有佛经? 难道…… 秦意之转过身来,定定的凝视着她,不答反问,“姝兮,你觉不觉得,我最近变了许多?” “……”秦姝兮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你每天都在变,除了你自己,谁知道你究竟什么性情?” 男人的轮廓僵硬下去,变得极其幽暗复杂,抿着薄唇道:“姝兮,我的身份是有好多个,可我没有欺瞒过你我真实的性情,每个身份的性格都是真实的我,只不过每一个身份,都只给你展示了我的其中一面。” “玄凛是守护和柔情,秦意之是对你的宠溺,北慕宸是对你的占有和霸道,有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几个身份有交织的部分,那是因为我情不自禁,人都有两面,我也有坏的一面,我对敌人的残忍,手段心计基本都在誉王身上。” “从前隐瞒誉王的身份,一则怕暴露了你生气,更多的是怕你怕我,就像母亲现在对我的看法一样,可我对天发誓,除了身份比较多,我对你的真心从未变过!” 秦姝兮听着,心脏重重的蜷缩起来。 她没有像刚得知他身份时候那般情绪波动,也逐渐可以理解他欺瞒她的那些事情的苦衷,可到底是长时间被耍的团团转,也心有余悸,她还需要时间去缓和。 她的手上继续弄着纱布,拉回正题。 “你方才怎么突然说你自己变了?” 女人的身子往前倾来,娇软的身子一缕清香拂面而来,秦意之瞧着细心给他缠纱布的女人,眼神却始终幽暗。 “其实,我一直在做有关于你的梦,从前断断续续,最近却梦的很频繁……” 秦姝兮点着脑袋,将纱布打结,“还是梦见我死的那些事情么?” 他梦见她的事情,身份是玄凛的时候就说过了,她并不意外。 男人的眼睛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嗓音沉沉。 “不一样了,我还梦见了你嫁给别人……” 第431章 难道,他也是重生之人 “你那时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很漂亮,笑眯眯的看着很幸福。” 梦里的他,也是直到她嫁人才明白对她的心意,梦中的他们错过之间错过太多,所以导致现实中他对他们的爱情那么的小心翼翼,他对她也是那么的偏执霸道,不容许一丝一毫的遗憾发生。 这不好,控制欲和占有欲都难以自控的话,他保不准会伤害到她。 “啪”的一声,秦姝兮手里拿着的药猛地摔落在地上,瞳孔狠狠一震。 “你说什么,你还梦见过我嫁人?!” 她嫁人和惨死都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他梦见一件事情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梦见两件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难道秦意之跟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但这不合理,秦意之若是重生的,他应该更对北盛澈恨之入骨,毕竟北盛澈是他两世的仇敌,而且…… 而且她上辈子辅佐的是北盛澈,更是北盛澈的太子妃,他若真是重生,没道理会喜欢她…… 她嫁给北盛澈,既是梦也是幻觉,秦意之确定他没有记错,“是,梦见过。” 他瞧着她脸色大变的模样,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这幅表情,你想到什么了?” “没有,没有想到什么,”秦姝兮抬手扶着自己的脑袋,用手指将垂落下来的头发往后拨,借此缓解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移话题道:“你所说的性格变化,是跟你的梦境有关,你后背上的经文是什么情况,你还没有说明白。” 后背上的经文……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我也不知道。” 但倘若他的梦是真的,那就是在她死后,他为求她能够重生,修行功德时在后背上烙下的印记。 可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他又没有真的活两辈子…… 秦姝兮见问不出他背上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字符,心情更沉郁烦躁了。 就在气氛冷凝僵硬的时候,郑风颤巍巍的敲了敲门,“主子,王妃,太子来了,死活要见您二位……” 也不知这北盛澈抽什么疯,怎么都劝不走,害的他必须要来打断主子和王妃的二人世界。 但愿主子不生气才好。 这时候北盛澈来见…… 秦姝兮的手指蓦然攥得发紧,眸底神色冷骇。 皇后虽然死了,但她最大的敌人始终是北盛澈,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重生,她都要亲手杀了他,以报前世深仇大恨! 而且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她正好探探他是否重生的虚实! 她看向秦意之,“去见见吧?” 男人的手拿过里衣与外衫,眼底冰凉刺骨杀意极重,“见,当然要见。” 皇后虽然死了,但北盛澈还活着,而且在梦里还敢抢他的女人,甚至伤害他的女人,他绝对不能放过北盛澈! 更何况,他还暗中应允过秦姝兮,会替她手刃北盛澈的! 大厅里,北盛澈一袭深紫色长袍,发冠高高束起长发,正凝视着厅里高挂着的壁画。 侍卫林铮捧着一盒礼,站在北盛澈的一侧。 很快,他就听见有动静传来,抬头一瞧就见秦姝兮和秦意之,出双入对的走来。 这对夫妻很扎眼,不仅连身上穿的衣服颜色都是一样的,就连迎客的神态都是一样的。 北盛澈看着朝他不断走近的秦姝兮,她的容貌绝美清纯,气质柔和像是水做的一般,不带一点刺,他有片刻的失神恍惚,一下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直至—— 秦姝兮身边的高大挺拔的男人理所当然的环住了她的腰,强悍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听闻太子卧床三日下不来榻,怎么刚醒就来本王府上了?” 一来就见北盛澈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女人看,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秦意之深藏于骨的暴戾险些压不住,只想挖了北盛澈的眼睛! 秦姝兮都没空顾及落在自己腰间上的手,她看着北盛澈的眼神里探究居多,还不清楚他的来意。 林铮皱眉,秦意之和秦姝兮竟这般嚣张,见了太子都敢堂而皇之的不行礼了? 可他这么想,却不敢多说,毕竟秦意之如今权力滔天手握重兵,他要真想放肆,殿下还真没有资格叫嚷! 北盛澈的目光落在秦意之身上,眸底一闪而过冷邪和残忍的杀意,而视线落在秦意之搂着秦姝兮,明摆着宣誓主权的模样,一股浓烈的不悦在他心头散开。 可他出声,却半分都听不出真实情绪,“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罢了,那日宫里发生那么多事情,压了十三年的风浪全都掀起来了,就算本宫的母后都……” 话到这,北盛澈顿了顿,像是有几分无奈和深重,“罢了,过去的事情不多提,本宫此次前来,是为十三年前恩怨,为皇后——给九弟妹赔礼谢罪的。” “不必,”秦姝兮冷笑不止,丝毫没有顾及北盛澈的面子,“皇后已经故去,宋家上下一百多惨死的族人若知道,必定会在九泉之下‘好好相迎’!你我晚辈就别牵扯什么赔礼谢罪的话里,让族人听了笑话。” 秦意之勾着女人纤细的腰肢,听她毫不客气的怼北盛澈,心情竟莫名愉快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幻境刺激,他如今竟十分在意北盛澈跟他媳妇的一举一动,这种在意甚至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 北盛澈对上秦姝兮的眼睛,眸里透着一股复杂的光,薄唇弧度阴柔。 “长辈之间的矛盾,他们私下解决,我们晚辈的矛盾,也应当有个了结,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是么?”他抬手,语气不容置疑,“林铮,送礼。” 林铮将手里捧着的礼物,搁置在秦姝兮和秦意之面前的桌子上,“王妃,请过目。” 话音落下,林铮就当着他们的面,径直打开了礼盒。 瞬间,一排别致的银针展露出来,竟是曾经北盛澈在秦姝兮及笄时送过的大礼! 只不过,这礼收到的当晚就被秦姝兮让桃叶去黑市当了,没想到竟又被北盛澈找了回来! 而且,礼盒的另一边,静躺着一块做工精巧的蝴蝶玉佩! ——轰! 蓦地,秦姝兮如遭雷击般被狠狠戳痛了神经,她的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冷意如排山倒海般,迅速席卷至她的四肢百骸! 第432章 她至死都不知道的事 她本能的攥紧成拳,指甲都直接掐到断裂,恨意滔天! 这块玉佩是前世北盛澈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至死前对他都还存有一丝幻想,始终佩戴着,可他只想要她的命!何其讽刺! 更讽刺的是,这辈子这块玉佩竟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足以证明,北盛澈他——是与她一样的人! 怀里的女人身体僵硬,甚至有些颤抖,都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气的,秦意之方才还欢愉的心情瞬间犹如一盘冷水浇灌下来,他也盯着那块玉佩,漆黑的眸里翻涌起一抹可怖的戾气! 这块玉佩他在梦里见过,不管在任何场合秦姝兮都始终佩戴着,就是大婚当天都从未取下。 而这玉佩,梦里是北盛澈赠给秦姝兮的,如今现实中又是北盛澈所赠…… 同样的人,同样的物,同样的事件—— 难道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尖锐明晰的痛与不安像是在切割秦意之的神经,就连搂着她腰肢的力气都跟着快要失控了! 北盛澈的目光又定定的落在秦姝兮的身上,像是仔细等待她的反应,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王妃,”他面容沉静到极致,唯有一双眼睛藏着深意,似乎有眷恋也有柔情,“这礼物,可还喜欢?” 这么轻描淡写的问话实则透着赤果果的试探,秦姝兮心中翻滚着的恨意险些压不住! 她很清楚,不仅仅她想试探他的情况,他同样也想试探她! 她的情绪除了一如既往的冷嘲,再无其他。 “这种东西,我多的是,就不劳太子相赠了。” “媳妇说的是,”秦意之突然出声,他俊美的脸上浮出笑容,动作轻柔的为秦姝兮正了正白玉发钗,“太子如今闲赋在家,就靠那么一点俸禄过活,却还跟从前那般大手大脚的挥霍,要是哪日饿死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林铮顿时怒了,秦意之这么堂而皇之的诅咒太子死,简直放肆! “誉王,说话注意分寸!” 话都还没有说完,林铮只觉一阵巨大的掌风袭来,身子猛地往后飞去,狠狠地撞在了冰冷坚硬的墙上,大吐了口血! 气氛瞬间就诡异而充满杀意起来! 林铮艰难抬头,就看见秦意之妖邪的瞳孔里浮现冷冷的杀意,仿佛刚刚谈笑风生,为妻扶簪花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该庆幸,本王不喜欢在王妃面前杀人。” 秦姝兮看了他一眼,她感觉的出来秦意之心情很差,出手对付林铮甚至都不是为了杀鸡儆猴,而是真的因为不爽! 不过秦姝兮不知道,她其实猜对了,秦意之越听她跟北盛澈说话,心情就越差! 她瞥向林铮,同样愤怒他凶她的男人,“摄政王饶你一命,你还不谢恩?” 秦意之睨了她一眼,皱得死紧的眉头似乎又缓和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林铮五脏六腑都生疼,咬牙勉强站起身来,见北盛澈迟迟没有为他出声,他便不甘心的看着这夫妻两,拱手行礼:“属下,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说完,他便狼狈的重新回到北盛澈的身旁。 北盛澈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对秦意之的实力见怪不怪,但对秦姝兮对秦意之的维护,他他幽暗的眸里像是燃起了火焰,可嘴角却勾出一丝笑容。 “誉王,誉王妃何必动怒,本宫是真诚来赔礼道歉的,过两日会举行国丧,本宫想请誉王妃出席皇后的葬礼,跟从前跟过去,做一个了结。”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仔细听起来不知说的是宋家跟皇后的恩仇,还是秦姝兮与北盛澈的仇怨…… “太子这话说的好笑,一百多条冤魂,我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原谅,做了结?!相反,我觉得就该记住这血海深仇的恨,永永远远的记住!”秦姝兮深恶痛绝的看向北盛澈,眼底泛起阵阵杀意,“忘记,等于背叛!” 北盛澈的瞳眸狠狠一震,垂在身侧的手指终于忍不住攥紧了! 秦意之的眼神在北盛澈和秦姝兮的身上流转,看着他们交汇的眼神,对话,甚至是他们的情绪。 明明是他所熟知的文字狱的事情,但他怎么就感觉他们说的好像是另外的,他不知道的事情? 明明他才是秦姝兮的夫,可怎么好像一下成了……外人。 “咔嚓”一声,秦意之单手捏碎了腰间的玉佩,俊美的脸上戾气缭绕,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而北盛澈很快就恢复成了一贯的斯文阴柔,像是从来没有被她影响过。 对比起过去发生的一切,她这话算得了什么? 想要的夺过来,不想要的就摧毁,这才是他该遵循的生存规则! 秦姝兮是他的,即便现在在别的男人怀里,即便他每一瞬每一刻都想砍掉秦意之搂在她腰间的手,即便她如今对他横眉竖眼,但不急—— 只要他朝功成,她迟早都是他的! “不做了结也没关系,只要你能来参加母后的葬礼,本宫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幽暗,“你从前很想知道的秘密。” 她想知道的秘密?! 秦姝兮的呼吸蓦然变化,恨意更是浓烈! 难道是关于那件事吗? 那件……她至死都不知道的事情—— 第433章 姝兮,你看我像在开玩笑 北盛澈却没有给她任何时间反应,“时候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便往外走,林铮狼狈的跟上。 “慢着!”秦姝兮恨意的声音从喉咙里蹦出,北盛澈的眼里划过一抹笑意,转身回看。 秦姝兮动作迅猛的拿起眼前摆在桌上的礼盒,就要朝北盛澈的脑门上狠狠砸过去,让他带着他的垃圾利落的滚! 可动作根本没有施展开,她身边的男人就已经将她手里的东西抢走了。 这是今晚第一次,秦姝兮对上秦意之的眼眸,心尖重重一颤。 她还挺少见他这么疯狂的眼神,也不对,今早上她才见识过他的狠而痴狂,明摆着压抑的太久,就等着爆发。 秦意之松开了她的腰肢,转身走向北盛澈。 他将手里的礼盒递到北盛澈的跟前,“太子的礼物拿回去吧,宋家与皇后有深仇,姝兮是宋家唯一外孙,你是皇后唯一血脉,隔着血海深仇没必要强行和解,和解——才让人恶心。” 北盛澈的脸色刷的阴沉下来,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好似火花碰撞,风起云涌! 秦意之骨子里的狂妄和傲慢一点都没遮掩,北盛澈骨子里深埋的阴霾和狠厉也蓄势待发。 两人仿佛下一刻就能厮杀起来似的,离得近的林铮感觉杀气比先前还重,几乎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可北盛澈却突然笑了,“林铮,摄政王的话没听见么?” “是,”林铮忙接过秦意之手里的礼盒,可刚要盖上礼盒才发现异常,顿时大惊失色,“这——殿下,您看?” 北盛澈低头看去,发现他花大量人力物力,精心为秦姝兮准备的极有意义的银针和玉佩,不知何时竟都碎成了粉末! 不用说,也知道是秦意之干的好事! 他的胸腔里怒意猛地高涨,只一瞬间就压了回去,他冷厉的视线从秦意之节骨分明的手上划过,薄唇勾出淬了毒的笑。 秦意之还跟从前一般,戾气这么重! 狠得让人反感,让人憎恨! 迟早,他要亲手砍掉秦意之的四肢,挖心剖肝……迟早! 最后,他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秦姝兮,眯眼笑,“姝兮,不来葬礼你会后悔的,我等你。” 言罢,他甩袖而去。 林铮匆匆跟上。 大厅里瞬间只剩下秦意之和秦姝兮。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肃杀,眸色极其阴戾。 秦姝兮看着北盛澈离开的方向,眼中腾起滔天恨意,手指攥进掌心。 四周安静下来,冷风灌入大厅。 秦姝兮心烦意乱,转身要走,纤细的手腕却猛地被抓住,耳边响起男人沉闷的嗓音:“姝兮……” 秦姝兮克制着激荡的心情,转身看他,“嗯?” 秦意之心口躁动不已,有什么在体内喧嚣着、撕扯着,不断拉扯他的神经。 他很想问她,她与北盛澈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什么关系! 依照方才的情景来看,他们两人好像早就认识!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是隐隐觉得,一旦他将梦里的事情都说出来,就会发生一些特别不好的事情—— 而他又倏然想起那困扰他已久的梦境—— 梦中她与北盛澈拜堂成亲,欢欢喜喜的模样…… 男人突然俯身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力度极大,像是生怕她离开一样,语气也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姝兮,我等不及了,明日我就进宫去请旨!” 秦姝兮眸里满是茫然,“你请旨做什么?” 男人咬着牙,黑眸坚定无比,“我去请旨,给你补办一场大婚!我还欠你一场盛世婚礼,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秦意之的女人!” 他字字清晰,语气不容置疑。 当初,她嫁给誉王这个身份的时候,是个寡妇,嫁的憋屈,让不少人看了笑话,如今他重返朝堂,必须要给她一场盛世婚礼。 何况北盛澈觊觎在侧,梦中一切的一切也在刺激着他,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盛世婚礼?”秦姝兮推开了他,不可思议的道:“秦意之,你跟我开玩笑吗!” 秦意之黑眸无比认真的绞着她,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姝兮,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他克制着心口疯狂的醋意,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腰身,恨不得将秦姝兮嵌入骨血之中。 秦姝兮的眉头皱得很紧。 “皇后刚死,你就入宫请旨操办大婚,你是要北盛澈彻底撕破脸面?这样他很容易抓住你的把柄,在朝中的影响也不好。” 秦意之刚回归朝堂,哪怕在外的势力很强,但朝中根基未稳,而北盛澈的势力却是早就在朝中盘踞多年,哪怕皇后死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盛澈没那么容易对付! 况且,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他刚回归就动作这样大,不仅会引起朝臣不满,还容易惹闲话 她在为他考虑,也没有拒绝补办婚礼,秦意之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揉了一下,压制着深戾和不安的心瞬间被安抚下来。 秦意之扬扬唇,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提起北盛澈时态度却依旧寒凉,“我跟北盛澈没有什么脸面没撕破了,这一次,我不仅要补办婚礼,还要请旨追封母妃。” “皇后蛇蝎心肠,德不配位,她都能厚葬,凭什么我母妃就不能?姝兮,他们欠我们的太多了!” 秦姝兮的心里重重一颤,是啊,皇后太残忍,十三年前他不过只是一个七岁孩童,可皇后却残忍的毁了他的一切,害死了他的母妃。 皇后欠他太多了。 也欠他们宋家一族太多了! 的确不配厚葬,容妃才该追封。 但眼下皇后薨逝,朝局动荡,这事,皇上未必会应允…… 秦姝兮心事太重,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你开心就好,随心来吧。” 秦意之忍不住扬唇,“好,都听你的。” 突然,秦姝兮猛然皱起眉头。 不对,她什么时候说要补办婚礼了?! 她还没有原谅他呢,补办什么婚礼! 这男人,竟不知不觉将她绕进去了! 第434章 姝兮,你就是我的药 秦姝兮一下抬眸看向秦意之,谁料,男人正笑眯眯的望着她,神情中透着一缕窃喜。 她顿时咬紧了唇瓣。 险些被这厮利用北盛澈的事情‘化解’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你去派人给我安排一间屋子。” “都满着呢。”秦意之眼都不眨的拒绝,“在我屋里睡。” 秦姝兮清眸微眯,声音冷涩涩的道。 “不分房睡是么?那你这辈子就别想让我原谅了!” 如今她思绪混乱,还没有完全理好他们的情况,北盛澈的事情抛开不论,她跟秦意之之间……要是同一个屋檐下,很容易出问题的。 不,绝对不能像醉酒那样胡乱来了,万一……万一怀上了怎么办? 至少近期,她不能再给他机会。 秦意之一听,脸色飞快的沉下来。 可听着她略带威胁的话语,心头也默了片刻。 虽然他恨不得天天抱着她睡觉,可如今还是要先让她留下来,彻底原谅他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秦意之不甘心的看了眼床榻,“我这就让郑风去准备房间。” 音落,男人唤来郑风吩咐了下去,“你去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今晚姝兮就要住。” 郑风惊呆的张了张嘴,这房间都堆满了,主子竟还没留住王妃啊…… 不行,他得想法子帮帮主子! 郑风眼中微芒一闪,迅速带着一些下人们飞快的将秦意之的隔壁房间腾出,而后,秦姝兮住进了他隔壁…… 夜深,星光如水。 一袭红衣的男人半倚在窗边,望着隔壁的窗户,冷风吹向他俊美的面容,一双眸子的漆黑如潭。 他身形挺拔,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 脑中,仍是今日之事。 直到旁边的房间的桃叶走出,很快,隔壁的烛火也熄了。 桃叶走来朝秦意之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秦意之身上的冷意散去不少,隔着一扇窗问桃叶,“姝兮用晚膳了吗?” “王爷放心,王妃用过了,已经睡下了。” “姝兮今天回去之后,”秦意之眼中亮起一道微光,“可还有说什么?” 桃叶想了想,“王妃没提到什么,只是命奴婢去准备一些愈合的药材,想必是给王爷用的。” 秦意之心中一暖,潋滟的眸子亮了亮。 他就知道,她惦记着他! “天气冷了,姝兮畏寒,你每日走前,多给姝兮添点炭火。”秦意之叮嘱道。 “王爷放心,奴婢已经加了炭火。” 桃叶行礼告退,心里忍不住的替王妃高兴,二爷……不对,王爷对王妃可真好,就这么默默守着,什么都依着王妃! 桃叶走后,倚靠着窗子的男人唇角无声的弯起,冷风照面,也不觉得寒凉。 秦意之单手放下窗棂,转身躺回床榻。 月光渗出,夜枭啼叫,听得人心惶惶。 男人有点睡不着,起身从床边提了壶酒,大口灌了几下,酒水睡着他的喉咙滚下,心口的躁意这才像是被压下不少。 朦朦胧胧的,秦意之这才睡下。 梦中,又是那一片夺目的鲜红。 秦姝兮一袭红衣踏入紫金大殿,而她的身侧,同样一袭嫁衣的,竟是北盛澈。 北盛澈牵着红绸,与她一同行大礼,他喝着酒,听司仪道:“礼成,送太子妃送洞房——” 那一刻,他有多蚀骨碎心,可终究只是顿了一下,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涩无比! 很快,梦境就变了。 他带着红衣铠甲军跋涉而来,却看到秦姝兮躺在一片血泊中, “姝兮——”他喊破喉咙,双手颤抖的抱起她,却发现她早已没了气息。 连肚子都被划开,肚子里甚至清晰可见那已经有了雏形的孩子。 她双目瞪圆,死不瞑目。 “姝兮!” 桃花居里,男人惊恐的睁开双眼,一下坐了起来,头上尽是冷汗,心脏跳个不停。 “姝兮……” 巨大的恐慌包裹了男人,秦意之像是慌了一样,不管不顾的下床,径直跑进秦姝兮的房间。 床上的女子身影单薄,原本就因为白天的事烦着难以入眠,思绪混乱。 她正认真思索着对策,门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就感觉有人掀开了自己的被子,钻了进来。 “秦意之?”熟悉的墨竹香气铺面而来,还带了一些酒气,秦姝兮一惊。 她被突如其来的男人一把抱住,狠狠带入怀中,她还活生生的,还能跟他说话,秦意之的惊恐不安瞬间得到安抚,却更加用力的抱住她,害怕她离开似的,“姝兮,姝兮……” 秦姝兮被他抱的险些呼吸不上来,“秦意之,大晚上的,你做什么呢!” 也就还好她没睡着,要是睡着了岂不是被他吓醒?! 说好分房睡的,结果他又大半夜的闯她房间! “姝兮,我做噩梦了。”秦意之将她扣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声音透着委屈,“我害怕。” 秦姝兮怔了怔,以为他是故意这样闹她,不由低斥,“秦意之,你给我起来,别闹了!” “姝兮,我没骗你……”他抬头看她,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薄唇都失了血色。 秦姝兮微怔。 堂堂楚国摄政王,手握十万大军,从枪林弹雨中杀出一条血路的男人,怎么会被噩梦吓成这样? 那得是什么样的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 “还是从前的梦,”只不过这次格外清晰,比从前看的听的更加清晰明确了,甚至连她惨死前腹中的胎儿,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秦意之潋滟的眸底怅然若失,浮起一抹惶恐,“没事,你抱抱我就好。” 提起梦,他喉咙哽塞,仿佛心都在颤抖,字音也含糊不清了。 秦姝兮呆住,看着向来无坚不摧的男人此时脆弱的抱着她,心口骤然一痛。 她心疼极了,下意识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这个梦,已经困扰你很久了吗?” 秦意之感受到那双小手传来的力量,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了,他与她额头相抵,闷嗯了一声,“有些日子了。” 一次比一次痛苦。 秦姝兮心口发紧,伸手探了下他的脉搏。 确实脉象虚浮,最近必定是经常睡不好才这样。 “除了做噩梦还有什么症状?” “头也总疼。” 许是怕她担心,他说完又补充道:“姝兮,我没事,抱着你睡就好。” 秦姝兮咬唇,“那除了这个,你最近还有没有其他不一样的事?” 秦意之掀眸,俯身啄了啄她的唇瓣。 “除了你是我的变数,没有什么不在我的控制内。” 秦姝兮见他又开始胡扯,心知他缓和了不少。 她到底是心疼他,态度也放软了些,抬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 “我去给你开点药吧,或者给你扎一针,调理一下。” “不要!”秦意之想不都不想就拒绝,四肢都缠在了她身上,“你就是我的药,我扎什么针?” 第435章 孩子是他的 “我要是不给你扎针或开药,你这个状态还会持续出现。” 秦意之抱着她不松手,“那你明天给我开点药,我晚上就在这休息,好不好?” “秦意之……” 他的脸颊蹭了蹭她的下颌,颇有点撒娇的意思,“我难受,姝兮,你当疼疼我,嗯?” 秦姝兮终于还是被他磨没了脾气,心软了,“今晚,你躺着可以,但不可以乱来。” 秦姝兮话音刚落,秦意之便一仰头,用力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媳妇真好!” 秦姝兮咬了咬牙,横了他一眼。 刚说完不许乱来,他就当成耳旁风。 她侧了侧身,想要背过去,却发现完全动不了。 反倒是秦意之的大手落在她的腰身上,将她勾得更紧了。 “媳妇,我老做噩梦,要不这几天我都搬过来住,好不好?” 怎么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秦姝兮一把推开他,咬唇瞪他,“秦意之,你再多说两句,我现在就轰你走了。” “别,我都听你的,嗯?”秦意之不再乱动,身体老老实实的挨着她,果然没有再造次。 两人安静的休息。 可是慢慢的,秦姝兮却发现有点不对劲,他的身体越来越燥热,甚至…… 烫的惊人。 终于,秦姝兮忍不了了,一下坐起来,拿起枕头就朝秦意之丢过去。 “你给我下去睡!” 秦意之挨了砸也不怕,只是一脸委屈的看着秦姝兮,“媳妇,我什么也没做。” 秦姝兮掌心一下攥紧,脸颊红透。 他是什么都没做,可、可他…… 其实秦姝兮真误会秦意之了。 尽管他很渴望,但他的确没想动她,就想这么一夜天亮,毕竟终于可以和她同处一室,他自当好好珍惜,可她却受不住了,非要挑破。 秦姝兮长发垂落肩头,月光落在身上,既羞又恼的样子落在秦意之的眼中,他喉咙跟着发紧。 秦意之撑起身子,情不自禁就靠近了秦姝兮。 墨竹香气扑面而来,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映入眼帘,秦姝兮下意识朝里靠去。 可,她腰身还没抵上墙壁,就被秦意之的大手一下托住后脑,猛地拉到身前,深深吻住…… “唔……”秦姝兮用力捶向秦意之,“秦意……唔。” 他在这短暂的空隙失了理智一般,吻得很用力,热烈,情难自禁。 夜色如水,两情相悦的人,情不自禁的又岂会只有他一个,秦姝兮心跳跟着就乱了,大脑也乱了…… 窗帘不知何时散下,房间里已是一片意乱情迷。 秦意之一路吻了下来,大手落在她的衣襟上,炙热的掌心贴上住她的腰腹。 明明是盈盈一握的细腰,可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梦中她被开膛破肚的画面—— 男人一顿,骤然停了下来,心脏狠狠抽痛,碎裂一般。 那真实的梦境之中,她腰腹隆起,清晰可见孩童轮廓,可血迹已经干涸。 刹那,他的四肢如冻结一般僵住,薄唇落到她腹部,无尽心疼。 那已经成型的孩子,就好像是他的一样,深深的牵动着他的心。 秦意之漆黑的眸底霎时浮起痛楚与杀意。 他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肚子,深深的落下一吻,声音竟有些颤抖“姝兮,你说,以后这里,也会有我们的孩子吧?” 秦姝兮瞬间一怔,神志突然回笼,她一下想到前世那个有缘无分的孩子,心脏刺痛。 当初北盛澈对她无情便罢,可连这个孩子也不认,她怀胎八月,他却非说与她从未行房,这孩子是个野种! 那个孩子明明已经成了形,却被他的父亲亲手手刃! 何其残忍! 巨大的痛楚吞没,秦姝兮吸了口气,伸手抚摸向腹部,眼如幽井般透着寒意。 “现在还不能有。” 眼下大仇未报,她万万不能怀上,软肋太多容易被人掣肘,况且……她还未曾与前世的孩子道过别,心有亏欠。 只是,她与他最近这两次都没有喝药…… 现在喝避子汤,显然也来不及了。 她正胡思乱想间,腰身已经猝不及防的被秦意之勾起,他浑身炙热滚烫,委屈又不甘的压住她。 “为什么现在不行?” 她是不是还想着和离的事,甚至还没有原谅他? 秦意之又慌又醋,俯身就要胡乱的吻她。 秦姝兮比他还要怕,伸手就是一把推开他,声音都染了凶意。 “不管有没有怀上,秦意之你再不老实,现在就给我出去!以后再也不许踏进我的房间!” 秦姝兮想到这,心头便越发的郁闷了。 若不是这个男人乱来,她哪里还用担心这样的事!瞧瞧,刚刚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秦意之见秦姝兮动了怒,瞬间老实下来,整个人也克制住自己,不敢再放肆。 好不容易能躺在媳妇身边睡一觉,他可不敢再给自己作没了,可是孩子这事…… 男人压着醋意,委屈又可怜的在她的身边躺下,不敢乱来。 秦姝兮见秦意之老实了,这才安心睡了起来,直到后半夜男人将她揽入怀中也没有醒过来,出奇的好觉。 秦意之看着怀里的女子,心里的波涛汹涌也逐渐平复下来,俊美的脸上浮起满足感,他掀唇,轻轻的在秦姝兮脸上落下一吻,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悠长深远的叹息一语—— “原来踩过刀尖,穿过火海,真的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第436章 王爷王妃好手段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眠,直到天光大亮。 微光照进房间,秦意之头痛欲裂,过了好一会才缓和起来。 他侧头看向怀里的秦姝兮,见她还没醒,便替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郑风也趁着秦姝兮没醒,迅速拿着一沓账本来寻了秦意之。 “主子,这是百草堂近日的账单,还有药材的记录。” 以往每个月,百草堂那边许多事情都会呈上给秦意之报备,但如今秦意之甩手不干之后,只清点账单送过来。 原本账单他也不想管,只过问自己想过问的,但在吴掌柜强硬的哀求下,他才勉为其难的应下。 秦意之简单的看了一下,提笔标注了几下,便蹙眉看向郑风。 “账单没有问题,吴掌柜那边怎么样了,还有,替本殿下先把皇商的事情抓起来,尽快把北盛澈的人撤掉,换成我们的人。” 前些日子姝兮特意去找“左月卿”说了这件事,想必不是小事。 “放心吧主子,有王妃和咱们的草药在,吴掌柜都好利落了。” “皇商的事情,奴才也交代下去了,只不过,现在太子那边势单力薄,咱们这么费劲心思对付他……” 郑风话没说完,秦意之就一记冷眼横了过去。 郑风立刻道:“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去盯着办。” “不管太子那边是如今是怎么个情况,都要尽快加大力度对付。” 男人声音冰冷如深潭,不知想到什么,浑身戾气腾起,仿佛笼罩一层浓雾。 只有北盛澈彻底倒台,他才能放心。 他绝对不会让梦里的事情有机会发生! 秦意之又交代了郑风一些琐碎的事情,郑风才躬身退下,但他并没有将北盛澈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只当主子过度紧张了,毕竟是王妃提出来的事情,主子一贯过度重视。 可如今东宫那边的势力,树倒猢狲散,对付一个孤立无援的太子,早已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郑风没有想到,如今的北盛澈却早已今非昔比…… 初阳升起,桃叶端着银盆伺候了秦姝兮梳洗。 铜镜前,桃叶给秦姝兮梳理着及腰的长发,笑眯眯问道:“王妃,王爷给您准备了好几箱子的首饰,奴婢给您梳妆吧!” 秦姝兮的眸光落到秦意之给她准备的妆奁盒上,足足一柜子的珠宝发钗,几乎把全京都流行的发饰都买了回来。 她下意识的弯了弯唇,问道:“他呢?” 桃叶将秦姝兮的发盘好,答道:“王爷入宫请旨去了,说是要请旨给王妃补一场大婚。” 秦姝兮一怔,想起昨天男人说的话,手指下意识的捏紧桌上的发钗。 他还真的去了,也不怕失败…… 忽地想到什么,一抹暗芒浮上眼底,秦姝兮起身就往外走。 桃叶惊呼:“王妃,你去哪?” “备车,去十一皇子府。”秦姝兮步伐飞快,声音多了肃杀之感。 她昨晚仔细想过了,如今北盛澈已然涅槃,今非昔比。 最好下手的人就是十一皇子和赫连楹,若是他想夺权,必会先从十一皇子那边突破。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北盛澈回来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让一切回到正轨,从前的宫斗之中,便是十一皇子先出了事,那现在,恐怕北盛澈也会先拿他开刀…… 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先下手为强。 要斗倒北盛澈,十一皇子也是关键一步。 再者,这段时间她忙着,也许久没见过赫连楹了,不知她情况如何…… 半个时辰后。 十一皇子府踏入一道清丽的身影,步履匆匆,神情严肃 桃叶已经派人提前过去以探望赫连楹为由,给赫连楹送了信,但秦姝兮没想到的是,下人将她迎入府中,却是北煜泽。 大厅中。 北煜泽沉沉的坐在楠木椅中,手中正端详着一把小弓弩。 见秦姝兮来了,他长眸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誉王妃大驾光临,十一有失远迎。” 他虽说着,可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声音更是嘲弄,故意咬重‘誉王妃’三字。 秦姝兮一听,顿感有些不对,启唇道:“姝兮来府中是为了……” “王妃这般聪慧的人,来哪里自然有哪的道理,不必同本殿下解释什么,左右本殿下也是个闲人,帮不了誉王妃什么事。” “王妃若是来本殿下这里喝茶,倒是未尝不可。”说着,他便示意下人上茶,请秦姝兮落座。 秦姝兮手心蓦然攥起,“这几日宫中变故多,十一皇子若是与姝兮有什么误会,我们今日不妨借此机会,好好的解释一番。” “本殿下与誉王妃没什么误会。”北煜泽唇角勾起,英俊的脸色噙着冷笑。 “只不过,本殿下向来将誉王妃当朋友,没想到,王妃在宫里和誉王联手演的那场身份戏着实精彩,本殿下一个唱戏的,竟成了局外人——” 第437章 囊中之物 原本,他与秦姝兮也算是盟友。 可谁想到,她竟然早就与秦意之步好大局,步步为营。 想必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过也是他们手中,一枚对付北盛澈的棋子罢了。 再者,楹儿怀着孕还为誉王妃担心受怕,可她竟连真相都未曾告知半个字,倒是和誉王联手演了一场好戏。 真是好盟友! 秦姝兮心知北煜泽的怨气是从哪里来。 怕是十一皇子误会她与秦意之连手算计他了。 沉吟片刻,秦姝兮开口道:“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殿下只怕都觉得我是别有用心,算计于你,但姝兮坦言,那日大殿之事,事发突然另有隐情,姝兮在此之前,也是并不知情的。” “无论殿下信不信,姝兮可以保证的是——姝兮一直视你和朝华公主为友,绝没有利用之意。” “姝兮今天,也是诚心来看楹儿的。” 北煜泽眉眼微挑,那双犀利的眸子射出一道锋锐冷光,他哂笑道:“事情已经发生,誉王妃想怎么说辞,都是誉王妃的事,谁又知道当时真相呢。” “本殿下与楹儿虽说不爱争斗,却绝非谁都可以随意排布的,誉王妃要是不想闹得太难看,还是请回吧,府中茶不好喝,就不留王妃了。” 他不爱斗,不代表他不敢斗,从前秦叶轩与北盛澈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不怕事! 秦姝兮心口发紧,北煜泽这样,是认定了她利用他们。 此时若是再跟他解释什么,只怕在他这里都成了掩饰,既然如此,不如跟他挑明如今朝中局势的利害。 “我可以走,但十一皇子可有想过,若是今日我走了,你少了一个盟友,太子如今吃了亏必定反击,若针对于你和公主,你纵使不惧,可公主身后还有金国,皇上又忌惮她的身份,如今她还怀着孕,若有人有心使绊子,你可还挡得住?” 北煜泽星眸眯起,看向秦姝兮的眸光锋利无比。 “誉王妃想说什么?” “既然十一皇子问起,我便直言不讳了,”秦姝兮道:“姝兮的姐姐婉妃如今是太子的人,当初少将军姜政逼宫,岚妃和婉妃都立了功,尤其是岚妃冒着生命危险给皇上送药,可皇上如今却偏偏更宠爱婉妃一些。” 说到这,秦姝兮下意识看向突然捏紧茶杯的北煜泽,眸底幽暗,又继续道。 “而且,百里道长跟皇上走得很近,一个是皇上枕边人,一个是皇上心腹,他们都是太子的人,殿下母妃哪怕怀着身孕,也依旧在宫里过得如履薄冰。” “太子的势力一日不倒,殿下、岚妃,还有朝华公主便一日没有太平的日子,殿下要想公主腹中这一胎安全出生,便不得不防。” 北煜泽倏然捏紧了茶杯,“王妃今日来,恐怕不是来看楹儿这么简单吧,有话直说吧。” 秦姝兮见北煜泽态度缓和,盯着他的眉眼道。 “那我就直说了,太子看似大权旁落,但势力依旧不能小觑,他身边的人如今都深得皇上信任,还有一些皇后余党在帮他,他依旧处于不败之地。” “而如今誉王手中有十万大军,殿下手中有朝政大权,若你们联手一并对付太子,他必定很快倒台!至于打败太子之后,殿下若与誉王之间有什么恩怨是非,再行解决,也未尝不可。” 倘若没有变故,那两个人北盛澈或许能耍点计谋,但应该还拿捏不动,可变故陡生,这两个人估计应该直接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 北煜泽的黑眸倏尔一沉,锐利无比的目光落在秦姝兮的身上。 忽然,北煜泽冷笑一声,周身阴气沉沉。 “本殿下又怎知,誉王妃此时不是在骗本殿下?” “若是誉王肯与本殿下合作,本殿下又岂知,你们不是将本殿下作为对付太子的棋子,到时候若是出尔反尔,本殿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北煜泽认定秦姝兮骗过他一次,诚然她说的在理,他也会认真考虑。 他原是爽朗的人,但如今经历的事情多了,而且楹儿还怀着身孕,他不能做任何有风险的事。 秦姝兮一眼看透他的担忧,声音透着紧迫道:“若是姝兮要害你们,当初为何要救你们?” “殿下,姝兮今日来,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此时朝中局面你该清楚,北盛澈早已认定你我联手,此时一旦反攻,十一皇子府必当首当其冲,无论你与姝兮合作与否,你都和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了,若是你我此时离心,反而给了东宫机会!殿下需好好考虑一下!” “殿下,姝兮绝对不会害你们!若是姝兮真想对十一皇子府出手,还需等到今日吗?” 秦姝兮字字清晰,紧急又迫切。 北盛澈已经变了,他们自己人不能再内讧,否则就是给他时间和机会复盘! 北煜泽狠狠一震,大手攒起—— 第438章 孕期不好受 他眯着眸,英挺的鼻梁上,一双鹰隼般的眸越发深谙。 的确,秦姝兮和秦意之都救过他与公主很多次,若是没有他们二人,他与公主或许早就死了,若是誉王妃真想害他们,何必等到今日? 他虽心中有气,但到底气得都是小事。 而秦姝兮说的,才是眼下当务之急。 况且,今日秦姝兮来,确实是带了十足的诚意。 沉思片刻,男人再开口时,已经敛起了敌意,“誉王妃说的,本殿下会好好考虑。” 秦姝兮听音,便知北煜泽心中已有思忖,不好紧逼免得让他误解,道:“姝兮今天来是来探望十一皇子妃的,不知皇子妃如何了?” 北煜泽英俊的脸上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誉王妃进去看看吧,公主在房中。” 男人话落,便示意下人带着秦姝兮过去看赫连楹。 秦姝兮看到北煜泽这样的神色,心头一沉,本能的觉得不大好。 果然,她随着下人来到赫连楹的房间,一进去,就发现她的脸色苍白无比,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此时,赫连楹正坐在桌前看什么东西,神情认真,连下人的通报都没有听见。 “公主,我来看你了。” 直到秦姝兮走近,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赫连楹吓了一大跳,身体都僵直了,手里的东西也几乎没拿住。 她慌张回神,将手中的盒子胡乱塞到桌子下,又抹了抹眼角,强自扯出一抹笑容来。 “王妃姐姐,你怎么来了?” 秦姝兮的眸光从赫连楹身上打量一圈,只见她眼角飞红,眼底也有些青黑,肚子都已经拢了起来,可人却瘦出了尖尖的下巴。 显然是孕中没有调养好。 秦姝兮道:“我来看你,早就命人知会你了,是你看东西太专心了,你怎么样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赫连楹蹙起一抹笑容,扶着肚子迎了上来。 “楹儿没事,都是一些孕状,王妃姐姐费心了。” “那我来给你看看脉吧。” 赫连楹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待房间空了下来,秦姝兮立刻探向赫连楹的脉搏。 赫连楹的脉象虚浮,脸色也不好,孕中没有养好,是因为忧思过度。 孕妇最忌讳的就是心思沉重,她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秦姝兮下仔细回忆上一世赫连楹的结局,忧思过度早早就消香玉陨。 当时她因为母国的事情而难过,现在恐怕也与这件事有关。 如今朝局不稳,最怕她也有什么事,若是金国再在此时上添一把火,宫中怕是再难太平。 秦姝兮替赫连楹把了脉,担忧的看向她,“公主,你可是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一抹异样的情绪从赫连楹脸上划过,被她很快就克制住。 赫连楹手指紧紧捏在一起,眼底像是蒙了一层垂影般,原本就单薄的身影如今穿着宽大的衣衫,更显得弱小。 “没什么,或许睡不好导致的。” 秦姝兮抿唇,何尝不知睡不好可与赫连楹现在的症状不一样,她没有点破,只是拿出银针,给赫连楹调养了下孕吐的症状。 不过片刻,赫连楹倒是当真觉得胸口畅快不少,脑袋也没那么沉了。 “谢谢王妃姐姐,我好多了。” 她蹙起一对小酒窝,朝着秦姝兮感激一笑,又拉着她坐下,“王妃姐姐快坐下,喝点茶。” 赫连楹示意秦姝兮喝一点桌上备好的茶,秦姝兮眸光一扫,顺着桌子看过去,却发现,那桌子下一角好像有一抹带着血迹的纸张。 她眯了眯眸,想起她进房间时,赫连楹正匆忙的收着什么。 赫连楹见秦姝兮打量桌角,顺势望过去,却发现桌角有张纸竟在她收拾的时候漏掉了,脸色霎时一僵,慌慌张张的就去拿那张纸,却不料,径直打翻了桌下的盒子。 砰的一声,盒子扣在地上,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传来一股腥气。 秦姝兮低头一看,不由瞳孔都紧缩起来。 地上竟是一截血淋淋的断指! 与此同时,还有几张带着血的书信,诡异至极。 赫连楹吓坏了,当即就要俯身去捡,奈何她怀着孩子,身体反应本就慢,她还没蹲下去,那信封就已经落在秦姝兮手中。 赫连楹呆在原地,吓得脸色煞白,惊叫出声,“不要——” 第439章 他不喜欢她的背叛 秦姝兮一目十行,将信中内容看个干净—— “若是你再不挑动楚国内乱,本王会直接杀了你的母妃,看见这截断指没有,这就是你母妃的,想要她活命,就乖乖听话,别忘了你是谁的狗,若消息再送得不及时,下次就不是你母妃的手指了……” 那信上内容写的十分不堪入目,一直责怪赫连楹送消息不及时,连楚国宫中发生了那么多大事她都没有提到,不但用词极其不堪,威胁的话也字字狠毒。 秦姝兮瞳孔猛缩,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赫连楹一直在被母国逼迫,想必她上辈子虽然病死,但估计也和母国的人有关系。 赫连楹见秦姝兮看到信上内容, 霎时脸上血色全无,既惊又怕,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王、王妃姐姐,我……” 她紧紧攥着衣角,手上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直在被金国的人威胁?” 秦姝兮拿着染着血的纸张,声音沉了下来。 现在朝堂正乱着,金国趁机捣乱,后果不堪设想…… 也难怪赫连楹脸色这么差,这胎要是养不好,也会影响她的。 赫连楹被识破,脸色煞白无比,咬住唇瓣,拼命克制着自己的失态,故意惊叫道。 “天,这是什么,我房间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赫连楹踉跄走到秦姝兮身边,一脸愕然的看向地面。 “这怎么会有断指……” 闻言,秦姝兮敏锐的扫向赫连楹,却发现,她虽然嘴上说着怕,可手指却不停的捏着衣角,眼神也不敢看她。 秦姝兮抿了抿唇。 如今赫连楹怀孕,府中上下都很严密,绝对不会有人刻意将这些东西放进来,还放的这么明显。 而且这信件,用的是金国特制的纸张,显然就是一封密信,既然是密信,那就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所以,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赫连楹在说谎。 这信中以她母妃性命威胁赫连楹,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姝兮捏紧信件,又捡起地上的断指端详,“你什么时候收到的这些信件?” 赫连楹咬唇道:“楹儿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捏住手指,眼神下移,不敢看秦姝兮,唯有一双亮眸隐隐克制着什么。 秦姝兮看她一眼,见她一幅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样子,并未着急揭穿,而是认真的看向那断指。 断指应该是用药水做过处理的,虽然鲜红腥臭,但上面依稀可以看出一些处理过的痕迹。 秦姝兮挑眉问道:“你母妃可曾弹琴?” 赫连楹一怔,不知秦姝兮为何有此问,却还是如实道:“不会弹琴。” 秦姝兮看着掌中的断指,忽而笑了一下,抬手将断指扔进盒子里,笃定道:“放心,这断指不是你母妃的。” 赫连楹怔住,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几乎脱口道。 “这怎么可能,可是这信里分明写了这就是我母妃的手指,母妃也被他们所擒!” 话一出口,赫连楹猛地察觉不对,她刚刚才否认过这些事,此时慌乱中说出,一下就暴露了自己。 赫连楹惊慌的看着秦姝兮,“王妃姐姐,我……” “公主,我没有骗你,”秦姝兮一幅早已料到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断指的骨骼清晰,上面有琴弦的印记,虽然被人有意打磨过,但也仍看得出这手指的主人,是个弹琴的人。” “弹琴的人……”赫连楹大着胆子端详起来,“母妃从来没有弹过琴,她只会画画,应该是无名指上有痕迹……” 但这个手指上并没有画画的痕迹,但是手指的指腹却有弹琴的人才会有的痕迹,而且一看就是个高手,长年练琴的人。 她之前看了信就被吓得够呛,都没有仔细辨认这个手指。 那如此想来,母妃还算安全。 赫连楹松了口气,可瞬间又悲愤不已,若真是如此,那便一直意味着—— 他们一直在骗她,甚至是利用她! 秦姝兮的话更加肯定了赫连楹的想法。 “应该是你的族人为了让你听话,故意拿这手指骗你,故意给你下的套,为了更好的控制你给他们做事。” 赫连楹腿上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幸而被秦姝兮一把扶住。 她定定的望着赫连楹,“现在,公主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赫连楹眼泪倏的落下,心口发慌起来,手指紧紧搅在一起,害怕的哆嗦起来。 “王妃姐姐,我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她咬着唇,几乎要哭出声来,朝着秦姝兮就要跪下去。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楚国的事,是他们一直威胁我,我,我一直以为母亲在他们手里,拿他们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秦姝兮扶住赫连楹,将她扶到椅子上,神色复杂又交集的看着她。 “公主,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前些日子,她见赫连楹神色不对,就隐约觉得与她母国有关,可却不想,此事竟严重到这般! “我不敢,我怕连累殿下,”赫连楹惊魂未定,瞳空紧缩,既惊又怕,“王妃姐姐,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她怕的语无伦次,秦姝兮担心着她腹中胎儿,连忙伸手拍着她后背。 “公主,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先冷静点,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受惊!” 提到孩子,赫连楹才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对,孩子,我还有孩子,我不能慌!” 她伸手扶住肚子,已然六神无主,“王妃姐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即使我母妃现在没有在他们手里,我也不能确保母妃的安全……” 楚国与金国的事情她根本不想参与进来,她只想嫁给心中喜欢的人! 可是她却只能作为一个和亲的筹码,无论是她还是孩子,根本不能自己做主。 秦姝兮最懂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当初上一世,她一个人在宫中的时候,就每日面临着这种胆颤心惊的未知感。 她拉住赫连楹的手,眸色认真的看着她。 “若是你拿我当自己人,可以信我,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但你要将这些事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赫连楹看向秦姝兮的眼圈一寸寸的红了起来。 “王妃,谢谢你,我、我都告诉你……” “原本我来和亲,是为了见到十一皇子,可以和他在一起,那时楹儿真的很开心,但自从和亲的事情定下,皇族就开始暗中给我下旨,连我婚后也一直收到各种威胁的信件,他们以我母妃的性命要挟,让我探查楚国宫中消息,一有什么动静就汇报过去。” “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母妃有事,也不敢真的做出伤害殿下的事情,而且楚国的人对我很好,我不想挑起两国的战争。” 秦姝兮看着赫连楹颤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她以示安慰,“所以,你才这般忧思伤身?” “嗯,上次王妃姐姐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其实那时候十一皇子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算太好……” 他爱她,可不喜欢她的背叛,又不舍她受伤害,所以就这么为难着。 第440章 大婚 说到最后,赫连楹已经泣不成声。 她也想同北煜泽好好的过下去,为他生儿育女,可偏偏,金国只当她是一枚棋子,她的母妃性命更在他们手中。 她没有选择。 秦姝兮将赫连楹抱住,不断的安抚着她,“苦了公主了……” 她想起前世的时候的一些事,赫连楹和她的母妃都是好人,而赫连楹能和亲,也是因为她的母妃是金国一个强大部落中的长女,做为长女会有无尽尊荣与地位,金国皇室不会轻易动她的母妃。 但他们能以赫连楹的母妃做威胁,或许,她的母妃或许是真的被困住了。 金国皇帝野心很重,总想挑起两国战争,占领楚国,一统天下,前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秦意之亲赴战场,强悍如他,在金国卑劣的手段下,都还是九死一生才镇压的。 倘若,金国现在这样逼迫赫连楹,必定又与前世一般,起了异心。 这样的外患,迟早是要解决的! 赫连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秦姝兮,便擦了擦眼角,“王妃,如今能说的,不能说的,楹儿都告诉你了。” 秦姝兮拉住赫连楹的手,心疼的擦了擦她的眼角。 “别难过,我会替你想办法将你母妃救出来的,这样,你才没有后顾之忧,不再受控制。”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了此胎,若是这一胎出了问题,金国人岂不是更有机会大做文章,到时候十一皇子才更会为难,嗯?” 秦姝兮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伸到赫连楹面前。 赫连楹咬了咬唇,眼底腾起一股力量,忽而起身,朝着秦姝兮就跪拜下去。 “楹儿谢誉王妃救命之恩,若是王妃能助楹儿救出母妃,楹儿愿给王妃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秦姝兮连忙一把扶住赫连楹,失笑道:“我要你做牛做马做什么!你和十一皇子都是我朋友,我自然要帮的,而且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只有你们夫妻和睦,楚国安逸,朝廷安稳,誉王他才不用再去战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起当初秦意之与小国一战,跨过刀山血海,她日日担心受怕,没有一日能心安。 “更何况,我也不想两国交战。” 王者挥剑天下,可伤害的,却永远是百姓。 赫连楹咬唇,重重点头,“楹儿会全力配合王妃的。” 秦姝兮摸了摸赫连楹的头,“你只要好好养胎,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说,我会帮你想办法,但切记,不可再忧思过度了。” “好。”赫连楹破涕为笑,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像妹妹一样将头靠在秦姝兮的肩膀上。 “王妃姐姐,能遇到你……真好。” 秦姝兮看着眼前的像个小妹妹一样的丫头,心口微微柔了一瞬。 安抚好赫连楹,秦姝兮便离开了十一皇子府。 与来时不同的是,北煜泽亲自出来相送,甚至问了不少关于赫连楹的状况。 秦姝兮静静打量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没有错过他眼中对赫连楹的关心。 “十一皇子若是担心公主,应该亲自去看她,眼下境况,只有你们夫妻同心,才不会给暗中的人机会。” “而且,公主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你该相信她。” 北煜泽眸色一敛,漆黑的瞳眸若有所思的闪过什么,颔首道:“多谢誉王妃指点。” “无妨,姝兮等殿下的好消息,今日姝兮所说之事,殿下若是想好了,可随时派人来找姝兮。” “嗯。”北煜泽点头,眼中浮起一抹深意与复杂。 秦姝兮便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十一皇子府。 午后,阳光正盛,桃花居里一片安静。 郑风正端着给秦意之备好的茶水走在长廊上,远远的,就看见男人脸色阴沉的走过来。 秦意之穿着宫装,一袭大红黑袍随风而动,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冰冷瘆人。 郑风心道不好,主子进宫请旨去了,这个时辰回来,脸色还这般差,怕是没有好事…… 郑风连忙端着茶水迎了上去,“主子,您回来了,怎么样?” 秦意之脸色又沉了几分,朝秦姝兮的房间看了一眼,“姝兮呢?” 郑风道:“王妃今天去了十一皇子府,方才刚回来。” 郑风以为秦意之要过去,谁料,男人只是点点头,漆黑的眸底闪过一缕暗芒,便转身回房了。 郑风跟着进了房,要伺候秦意之用茶,却听男人冷不丁的说道:“去拿酒。” “是。”郑风微怔,不敢多言,立刻去拿了酒。 秦意之坐在椅子上,俊美的脸上神色阴沉,他一提酒坛,狠狠地灌了一口,这才将心口的躁意压下。 郑风打量着问道:“主子,皇上这是没答应您追封容妃娘娘的事情?” “答应了。”秦意之又抿了口酒。 郑风心下一凉,“那是您与王妃大婚的事情没应……” 第441章 你喝酒了? 秦意之瞳眸微缩一瞬,他颀长的身子像前探了探,薄唇轻掀,“父皇让本王一年之后,再与姝兮大婚。” 虽然父皇答应他给母妃追封,可到底,他与姝兮大婚的事情被压下来。 父皇让他等到一年后,他本就心中不快,而回来的路上,他还听到了一些坊间的议论。 说姝兮嫁给他时是按冥婚走的,结果死人复活,如今就这么住进府中,连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简直是名不正言不顺。 大概类似的流言蜚语有许多,有人替姝兮抱不平也就罢了,但更多的人,显然是为了凑热闹,说尽了污秽的话! 秦意之越想越气,心口如腾起烈焰般,久久不能平静。 郑风一看秦意之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忐忑道:“那主子打算怎么办?” 秦意之的手指攥紧,将手中酒坛捏住,脸上戾气沉沉。 “本王,绝不可能让姝兮再等一年。” 一年太长,他必定要想个办法和姝兮尽早大婚,而且是风光大嫁,百里红妆! 郑风点点头,脸上却出现为难的神色,让皇上改变主意谈何容易,更何况如今赶上皇后丧礼。 秦意之情绪冷静不少,抬眸看了眼郑风,就见他神色犹豫。 男人掀起薄唇,问道:“还有事?” 郑风点头,将今日另一件事立刻说了。 “主子,奴才暗中打听了皇商的情况,今年疫病跟战乱刚好撞一块了,制作金疮药等伤药用料大大消耗,而制造伤药的必备用料柏林药,金国又限额进贡,太子党皇商做的就是跟金国那边的散户的买卖,维持柏林药供给,可奴才打听过了,那些散户都不太跟陌生人做交易,若不能抢占柏林药的供给,咱们这边没有太多优势。” 闻言,秦意之手中的酒坛猛地扔在地上,砰的一声碎裂。 男人脸上瞬间戾气滚滚,“本王不论你用何种方法,只要是与太子有关的,势必都要抢过来!” 郑风吓了一跳。 如今,太子简直成了主子的禁忌了,只要与太子有关的,主子绝对不会手软! 郑风犹豫着开口,刚要劝慰秦意之冷静一下,便见男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原本戾气深沉的脸上瞬间柔和起来。 简直是秒变柔情汉! 郑风回头望去,只见窗前走过一道清丽动人的身影,俨然是秦姝兮无疑。 郑风:“……” 郑风摇摇头,行了礼就告退了。 只要有王妃在,主子就是闹上天,也能立刻软下来。 郑风快步离开,给两人腾地方…… 郑风前脚一走,秦意之已经起身,抬步迎上了秦姝兮。 “姝兮。” 秦姝兮到他的门口停下。 她侧目望去,就被秦意之一把拉入房中。 门砰的一声关上,府中的人皆是暗暗偷笑。 王爷跟王妃可真是新婚甜蜜蜜。 屋内,秦姝兮猛地被秦意之抵在门上,一抬头就看见男人深沉如潭的眸子。 他的眸底映出她的面庞,温柔至极。 他穿着一袭大红黑袍,霸气与明艳相称,格外张扬。 似乎秦意之成为王爷之后,这样的衣衫反而更衬得他的气质。 意识到有些分神,秦姝兮咬唇,“光天化日,你做什么?” 秦意之伸手,忽而拉近了她,捏住她白净的下颌,俯身就落下一吻。 “媳妇今天真好看。” 方才她从窗前走过,一袭蓝衣如水,妆容清丽动人,仿若三月春风一般,瞬间清净了他躁动的心。 “桃叶今日给你梳的发髻不错,该赏。” 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如今在他身边的缘故,近日见她,总觉得她的气质比以前更加干净明朗,沉稳大气。 秦姝兮被他眼神烫得有些脸颊发热,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秦意之顺势攥住了她纤细的手指,仔细亲了亲。 秦姝兮想缩,却抽不回来手,只能瞪向秦意之,脸颊红了。 “你这样,府中下人们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浮起笑容,薄唇勾出一道妖冶的弧度,“我自己的媳妇,我乐意。” 说话间,男人又似乎变成了那个放荡不羁的秦二爷,方才不悦一扫而空。 秦姝兮侧目打量他,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眸光不经意的落到地上,这才发现地上尽是碎裂的酒坛。 “你喝酒了?” 大白天喝酒,他是遇到了什么事? 秦姝兮蹙眉打量着,刚要抽回手,就被男人再次拉近,抱在怀里,熟悉的墨竹香气扑面而来。 “一点点而已。” 话落,他揽着她的腰身往里走去,却发现她的腰身似乎更细软了,像是又瘦了。 秦意之皱了皱眉,心口蓦然心疼起来,将秦姝兮按在椅子上坐下。 “你是不是冷,我去让人给你做点热汤,暖暖胃。” 他转身要走,秦姝兮一把拉住了他,“不冷,我没事,你坐吧。” 秦意之抿唇,望向秦姝兮,便见她已经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神色有些黯然。 她没有再问酒坛的事情。 若是他不想说,她自然也是问不出来的。 秦意之见秦姝兮的脸色不好,将茶杯放在桌上,又拿了张毯子盖在秦姝兮的膝头,问道。 “脸色怎么这么差,郑风说你今天去了十一皇子府,可是皇子妃身体不好?” 姝兮与那朝华公主向来走的近,能让她担忧的,怕是只有对方的身体了。 秦姝兮回了神,幽深如古井般的眸底浮起一缕暗芒。 “公主遇到点麻烦。” 秦意之剑眉微挑,眼底划过微芒。 “发生什么事了?” 秦姝兮咬咬唇瓣,“金国一直在威胁公主,让她暗中打探楚国消息,挑动两国内乱,发动战争,如今公主的母妃也在他们手里,情况危急……” 秦姝兮将两人的事情说给秦意之听。 男人静静听着,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深谙。 “你想帮她?” 秦姝兮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认真的看着秦意之,“如果我们可以帮公主救下她母妃,十一皇子和我们的关系也会更好一点,这样,你日后也可以和他联手对付太子一党。” 她思来想去,只有秦意之是最合适做这件事的人。 只有他最强,势力也遍布各地,想来救人能容易些。 况且,这件事若真能办下来,对秦意之拉近与十一皇子的关系也有好处,十一不是坏人,与他交好是可以放心的,而且手中也有权,必要时必能助秦意之一臂之力,对付太子! 秦意之默了默,神色中透出一点复杂的光,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血色扳指。 他从未北盛澈放在眼里过。 与不与十一皇子联手,对他来说,也无甚关系。 但只要是媳妇想要,他都会给。 男人唇角上扬,伸手替秦姝兮将脸庞的碎发勾起。 “我会安排人去救。” 秦姝兮缓缓松了口气,同时眼中又多了一抹严肃。 “虽然皇后已死,但如今的北盛澈已经今非昔比,我们绝不要轻敌,你要万事小心。” 如今北盛澈已经重生,他上一世活的比她长,知道的也远远比她要多,她必须要提醒秦意之。 闻言,秦意之搭在秦姝兮肩头的手指一顿,瞬间眯起黑眸—— 第442章 是不是舍不得为夫 “为什么这么说?” 秦意之想不通,秦姝兮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难道现在的北盛澈还能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即使有什么不一样,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为什么明明她从未和北盛澈有过多的了解,却好像极其了解他,甚至对他还有那么一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而且,这类似的话,姝兮不止一次这么说过,天灾的时候,她就说到过。 突然,秦意之想到很多次,她就像能得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一样,精准的预测未来…… 他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这样心思细腻,沉稳镇定,明明从前,包括在他的梦里,她是一个不谙世事,一心治病救人的单纯丫头……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秦意之不得而知也无法求解,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笼罩着他,让他觉得格外难受。 秦姝兮注意到秦意之的神情,意识到他已经起疑,心中一跳,移开了视线。 重生的事情太难解释,何况她也无法向他解释,只好道:“北盛澈如今失去将军府,失去皇后,被逼入绝境的人为了生机,必定会不择手段,甚至是奋力一击,我只是防患于未然。” 秦意之总觉得秦姝兮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他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可话到嘴边,他又停住了。 他曾今也瞒了她这么多事,若是此时逼问她什么,必定会引起误会,让她觉得他不信任她。 秦意之垂下黑眸,忍住了发问的冲动。 现在的秦意之不知道,当有一日他记忆复苏的时候,才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原来受过那么多的伤害,他是怎样的心如刀绞,恨不得将北盛澈碎尸万段! 而且,当他记忆复苏的那一刻,还想起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直到上一世他临死前才知道的秘密…… 房间安静下来,气氛也舒缓不少。 秦意之上前一步扶住秦姝兮的肩膀,唇角微扬,“还是媳妇关心我,放心,我会留心的。” 秦姝兮见男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心底微微松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我走了。” 谁料,她刚侧步,就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从身后用力抱住。 墨竹香气瞬间包裹了她,后背贴上了宽阔有力的胸膛。 秦姝兮一怔,“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说?” “没什么,”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讨好,“就是觉得外面冷,你在这里多待会,我给你倒盆洗脚水,给你泡泡脚,嗯?” 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温柔又克制。 秦姝兮心口一跳,袖下的手也捏紧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我要回去休息了。” 秦意之长臂揽过她的肩膀,与她面容相抵,“在我房间也可以休息,我不会打扰你,嗯?” 秦姝兮抿唇,眼中划过一抹犹豫。 秦意之便一把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替她包开一个橘子。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将橘子皮揭开,动作娴熟,说不出的好看。 他取了一瓣,塞入她的口中。 “快尝尝,甜不甜?” 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秦姝兮心口微漾,下意识点头。 秦意之简直心里乐开了花,“那我让他们多备着点。” 话落,他不但让下人送进来一筐橘子,亲手包给了她,又命人打了盆热水。 他将水盆放在她脚下,伸手就去脱她的鞋袜,“还是泡泡脚吧,我给你揉揉,去去乏。” 秦姝兮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好歹是个王爷,就这么伺候我,成什么样子?” 秦意之手上动作不停,小心的托住她光洁的小脚放入水中,笑得不羁,“你是我媳妇,我爱怎么宠着,就怎么宠着。” 温热的水没过脚面,舒服的散开,冲的秦姝兮心口发暖。 他认真的给她洗了脚,半晌,又拉着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认真的揉着她的脚心。 男人手指修长,温热的触感划过秦姝兮脚面,她下意识的缩了缩。 “别动。” 秦意之按住她的小腿,认真的搓揉着,“脚上有很多穴位,按摩起来会舒服,这样你晚上睡的也好些。” 那几次同她睡觉,她半夜总是醒过来,他是知道的。 似乎,她晚上总是睡不好。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秦姝兮心口散开。 这是男人第三次碰她的脚。 一次是他化成北慕宸来她房间给他揉脚,一次是他做玄凛的时候,她腿受伤,他给她涂药。 而这一次,他却是以她丈夫的身份。 秦姝兮心口五味陈杂,一时有些复杂。 秦意之见她失神,将她腿放下,抱她坐在自己身上,“想什么呢,是不是为夫的手法太好,舍不得走了?” “谁舍不得你了,又贫嘴!”秦姝兮放下衣裙,耳畔泛起一抹红晕。 他见她反应,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旋即在她身前蹲下,仔细又小心的替她穿好鞋袜。 “是不是特别舒服,轻松了很多?” 秦姝兮动了动脚趾,下意识点头,谁料她刚一低头,蹲在她身前的男人就猛地抬眸,在她唇瓣上夺了一吻…… 第443章 你什么时候搬回来 秦姝兮恼怒的瞪他。 秦意之笑嘻嘻的,“姝兮,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你也知,我好歹也是个王爷,王府里的人,都看着你跟我分房睡都议论纷纷着呢。” 秦姝兮抿唇,抬眸,似笑非笑道:“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了?” 秦意之伸手,用手指勾住她纤细的指尖,一脸坦诚道:“我不在乎别人,可我在乎你,你一日不过来住,我一日都睡不好。” 说着,他扳着她的肩膀看向床榻,“你看这床,可是你来之前,我特别命人换的,又软又舒服,便是你随意折腾,也不会腰酸背痛的。” 秦意之说完,秦姝兮更不想来了。 耳尖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红晕,她推开他就往外走,咬牙切齿,“谁要随意折腾,你自己睡吧。” 她越走越快,清丽的背影落在秦意之眼底,反而多了几分羞涩的意味。 男人的唇角一下勾起,眼中笑意更深。 直到秦姝兮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脚步声也远去。 秦意之收回目光,撇了一眼地上碎裂的酒坛,唇角的笑容敛起,周身倏然腾起一抹杀意。 北盛澈自皇后死后,一直深入简出,比从前都要少见人,却为何叫她这么忌惮…… 难道北盛澈经过丧母的事情后,没有颓废,而是坚韧了他的心性,使他变强了? 秦意之眼中的戾气四射,蓦然,脑中一下闪过一些片段,一晃而过。 刹那,他头痛欲裂,脚步也虚浮了一下。 秦意之狠狠的甩了下头,手撑在桌子上缓了缓,这才好一点。 半晌,他挥开脑中的念头,走向里间的书桌,开始处理公务。 而这时候,郑风也匆匆进来,送来了一沓子需要他处理的各种事情。 “主子,这是今天要审批的公文,还有楼里的事情。” 郑风将东西放在秦意之身前的桌上,男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低头看了起来。 郑风看着那小山似的书册记录,有些心疼秦意之。 原本,迎春楼的消息就已经要占用他极大的精力,如今回归朝堂,手中的事情简直堆积如山。 哪怕如此,主子也不忘了追媳妇。 郑风着实佩服。 还好主子自幼便是神童,处理这些得心应手,但他处理感情上的问题,可就太差了,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一点都不像主子的性子…… 郑风端详着秦意之的脸色,仍不见好,想必是烦心事还没解决。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得帮帮主子…… “你在那自己琢磨什么呢?” 秦意之瞥了一眼一脸严肃的郑风。 郑风搓了搓手,试探问道:“主子,您刚刚没留下王妃吗?” 秦意之给了郑风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手中的笔顿了顿,“你想说什么?” 郑风眼中精光一闪,劝慰道:“主子,其实奴才有个主意!” “要实在不行,您就跟王妃要个孩子,这样一来,和离的事情王妃也会慎重……” 郑风的话点到即止,秦意之已经领略,他将笔放下,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要留姝兮在身边,手段他有一万种。 但他不想让她不高兴。 他只想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本王,考虑一下。” 话落,秦意之绝美的脸上忽然多了一分愁容。 “郑风,你说她喜欢孩子吗?” 那个梦境,不知为何,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郑风一怔,忽然想起什么,一脸认真道:“必定是喜欢的,之前桃叶跟奴才说过,王妃之前会画小孩子画像,有时候去街上她也会看着一些孩童的东西发怔。” 郑风肯定道:“王妃必定是极其喜欢孩子的。” 秦意之的黑眸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舒缓许多。 要是姝兮喜欢,孩子可以安排上了。 不仅能留住她,还可以促进他们感情,当真是两全其美。 秦意之淡淡扬唇,看了一眼郑风,“自己去库里挑个喜欢的物件,赏你的。” 郑风霎时喜笑颜开,“谢主子!” 郑风发现,只要有关王妃的事情,主子的赏赐绝对是最多的! 郑风告退后,秦意之提起笔来,在桌案上迅速批阅着公文,神情中都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采。 男人一直处理公务到傍晚。 郑风都进来掌了灯,秦意之才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姝兮用膳了吗?” 郑风答道:“厨房那边刚送过去,王爷这时候过去,正好能赶上。” 秦意之点了点头,起身朝秦姝兮房间走去。 还未进屋,他便见一道俏丽的身影映在窗上,侧颜如玉,绝美如画。 秦姝兮在屋里净了手,正准备用膳,一转身,便看见窗边站立的男人。 冷风吹起他的衣袍,身形挺拔高大,一双潋滟的眸子映出她的轮廓,尽是深情。 秦姝兮敛起眸,想起今日与他说的话,“你怎么来了?” 秦意之绕到门前,跨步进来,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来陪你用膳。” “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来陪着了?” “那我来喂你吃饭。”秦意之脸色噙着一抹讨好的笑容,走来拉住秦姝兮的手,将她按坐在桌前。 秦姝兮也不跟他计较,“我有手有脚的,你喂我做什么?” “你是我媳妇,我喂你吃个饭怎么了?” 秦意之说的理所当然,拿起勺子舀了一个丸子就放到秦姝兮嘴边,“姝兮,快张嘴,啊。” 秦姝兮瞪他,这男人真是不要什么就来什么是吧? 她眸色忽而划过一抹光亮,就在男人靠过来的刹那,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脸。 秦意之一张俊脸在她手里蓦地就变了形。 男人一怔,发出的声音也跟着走了音,“唔……” 第444章 他的伤快好了 秦姝兮得意的笑了一下,这混蛋总折腾她,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男人皮肤很好,捏在手里很舒服,秦姝兮又忍不住多戳了两下。 秦意之也想不到,向来冷静自持的女子竟然这么猝不及防的俏皮起来。 男人心都要化了一般,他将勺子放下,身体猛地前倾,在秦姝兮唇上狠狠一吻。 “你……”秦姝兮手上未松,猝然用大力气,直将秦意之的脸都捏红了。 男人却毫不在意,反而伸手捏住了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精壮的胸膛上。 “媳妇高兴,想拧哪就拧。” 粗糙的大手将她柔软的小手裹起,放到心脏的位置。 四目相视,秦姝兮心口忽的就跳了起来。 她要拉回手,男人力气很大,却根本不放手,大手落在她腰间,顺势就将她压倒在长桌上。 “要是不够,人也给你。” 男人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漆黑的长眸流光潋滟,唇角微勾,妖冶冷艳。 秦姝兮心口突突直跳,伸手抵住他胸膛,耳尖红成一片。 “秦意之……你……” 这男人怎么这么会撩!他真的没有过别的女人吗?这些调调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下意识的推了推他,男人低笑一声,凤眸里都是戏谑。 他低头忽而咬了咬耳畔,声音撩拨至极,“人也不想要,嗯?” 秦姝兮耳朵已经火烧火燎,本能的反应道。 “要你做什么?” “要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给你捏脸揉腿,还可以……”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瞬间吻住了她。 秦姝兮一僵,脑中更是嗡嗡作响,男人抬手撑住她的后脑,越来放纵……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怕是也控制不住了。 秦姝兮猛地侧过头,深吸口气,僵硬又克制道。 “你……你还吃不吃饭了?” 秦意之低头,在她脖领上重重一咬,声音暗哑,“我不是在吃,嗯?” 轰! 秦姝兮只觉得血液都充上脑海,脸颊爆红。 他……他再这么撩下去…… “我还没吃,你先放开我……” “那我抱着你吃。” “我不用!”秦姝兮终于羞恼的瞪着他,“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秦意之将她的腰身揽紧,“自然是来哄媳妇开心的,顺便把你喂胖点。” 他说的理所当然,把媳妇喂胖一点,日后若怀了孩子,才好生养。 秦姝兮这么一听,本能推开他,起身就要走,连饭都不吃了。 秦意之连忙上前追上,“媳妇我错了,我不闹了,我是来找你涂药的,我背上的伤还没好,你给我再涂涂药,嗯?” 秦姝兮咬了咬唇瓣,想起那天看到他后背上惊心动魄的伤口,终究是没有再赶他。 “不是要给你上药吗,还不上药,要等到什么时候?” 男人一笑,拉着秦姝兮走到床榻边,伸手一挥,将房间的烛火煽灭了不少。 他一掀衣袍,长衫顺着健壮的轮廓滑落,精壮有型的身材显露出来。 秦姝兮眸色忽而暗了暗,不自在的将脸侧过去,“上个药,你把房间弄得这么暗做什么?” 秦意之低头,黑眸滚动,唇角无声勾起,“怕你看见那些疤痕,又要心疼了。” 他想起她每次看到他身上伤口,嘴上虽不说,但眼中的情绪,他都懂。 秦姝兮心口微漾,没有否认,只是伸手问道:“药呢?” 秦意之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放到她柔软的掌心里,乖顺的在床边坐下。 秦姝兮也挨着他坐下,将药膏倒出,在掌心搓了搓,旋即贴上男人精壮的后背。 柔软的触感落在秦意之有力的后背上,男人身形猛地一怔,周身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飞快的热了起来。 秦姝兮却没有往心里去,认真给他上药。 他后背的伤已经好了不少,渐渐结痂,有些伤痕深的地方,也开始慢慢愈合。 但落下的痕迹犹可见当时惨烈景象。 秦姝兮心口隐秘的疼了起来,她给他上完药,手指不自觉的落到他肩膀上,一时失神,竟忘了收起。 堂堂楚国摄政王,踏过尸山血海的人,战场上都没能让他受多重的伤,可偏偏,他却因着隐瞒身份之事,仗刑数百,还有他身上这浅淡的字符,也不知如何来的…… 秦意之见身后没了动静,诧然回眸,便对上秦姝兮那带着痛惜的神色。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姝兮,我没事,这不都好了,嗯?” 男人手掌宽大,炙热温暖,带来无比安心的力量。 秦姝兮唇角牵起,将药瓶收好放在一旁,思绪收起。 “我给你穿上衣服吧。” 她转身,去捡他落在地上的长袍。 随着她的动作,及腰的长发滑落到腰间,白皙的锁骨在月光下晶莹动人,落在男人眼底,倏然勾起一层火气。 她的手指还没碰到地上的衣衫,纤细的手腕就被男人拉住,身体也一把被秦意之带入怀中。 秦姝兮猝不及防,身体一软,栽倒在秦意之身上。 掌心撑住她的腰身,男人俯身,俊美的容颜刹那逼近。 “姝兮……”他暗哑的声音响起。 烛火本就暗,房间声音也低了下来,只听得碳火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碳烧得旺,秦姝兮心口莫名跳的也快了…… 第445章 看谁还要你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长臂攒得死紧,怎么也起身不了。 她咬牙提醒道:“秦意之,你别乱来,这药刚上完,还得等一会才能吸收,你要是不好好等着,发挥不了药效,是要落疤的。” “要是落了疤,看谁还敢要你。”她凶巴巴的瞪着他。 他大手勾起秦姝兮的下颌,不住的摩挲着,“男人身上几道疤,那才叫汉子,再说,我就是落了疤,也有人要。” 他一笑,步步逼近,眸光潋滟。 秦姝兮心口又是一跳,朝后退去,后背却抵上了墙壁,“你倒是有自信。” 秦意之抬手撑在她身后墙壁,“当然,你男人本事,你不知道?” 的确,他这一身本领,不仅战场杀敌可行,招惹姑娘芳心更是可行。 当年长街上送花的姑娘们都将侯府围的水泄不通了。 秦姝兮又酸又气,声音也不自然的扬起,“是,秦二爷这招蜂引蝶的本领可大的很呢,京都谁人不知?落了几道疤,也碍不着,那你留着吧,我不给你上药了。” 她将药瓶往他掌心一塞,秦意之望着她这幅样子,心情大好,勾唇笑道:“吃醋了?” 秦姝兮横眉道:“我吃什么醋,我又……唔!” 她气鼓鼓的开口,男人大手一把勾住她脖领,狠狠吻了下去。 炙热感直冲心扉,秦姝兮耳畔都跟着发烫起来。 半晌,男人松开她,笑的流光潋滟,“当真不吃醋?” “当然不……”她话出口,男人径直俯身,再次吻她。 “你……唔!” 只要她不承认一下,他就吻一下,甚至是一下又一下,肆意撩拨。 “秦意之……唔……” 秦姝兮心口全乱了,这人……怎么这么肆无忌惮! 他们都还没有真正的和好呢!但他好像全都忘记了似的…… 脑中嗡嗡的,她胡乱躲着,可他的吻又落到她身上。 她瞪了他一眼,秦意之看见她的反应,唇角挑开一抹笑容。 “其实我怕的,怕你嫌弃我丑陋了,要不媳妇让我日日睡房里,我好好涂药,保证不落疤,嗯?” 秦姝兮气结,伸手就朝他胸口捶去,“身体是你的,你倒用它威胁我,秦意之,你胆子大了!” 秦意之被打了也不恼,低笑一声。 她反应过来,觉得自己下意识竟这么小女儿家,推开他,“好了秦意之,别再闹了,你身上还有伤,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着,她便从他的怀里溜出去,却是一个不慎,衣角勾到衣架上。 “刺啦——” 倏地,衣袍开裂,她也随着惯性,笔直的朝地面倒下去…… “啊——” 秦姝兮惊呼一声,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腰身猛地被秦意之有力的大手勾住,身体一沉,她将男人瞬间压倒在床上。 蓦地,秦姝兮面容朝下,反倒亲上了秦意之的唇。 与此同时,只听衣衫破裂的声音响起,她的衣服被勾破,长衫滑落肩头,精致的锁骨露在男人眼前。 秦意之瞬间眼神就变了。 轰! 秦姝兮的眼睛陡然充血了。 “我……” 话音未落,她便听男人低笑一声,将她反压在床榻上。 “姝兮,这可是你主动的。” 话落,他不等秦姝兮反压,大手挑起她的衣襟,秦姝兮压根都没有反应的时间,迅速被风卷残云的男人侵袭了。 秦姝兮被迫沉沦,可终究还存有一丝理智,赶紧按住了他的手,“秦意之,不行——” 明天还要参加皇后的国丧,对战北盛澈,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意之的黑眸骤然缩了一下。 她就这么不想同他…… 秦姝兮将衣服拢好,“你还不回屋?” 见她赶他走,男人的神色有些黯然,“姝兮,我夜里会做噩梦,我保证不乱来,我就挨着你睡,嗯?” “不行!”秦姝兮想也不想就拒绝。 今日这情形,哪怕他克制住,她恐怕也难。 就不该让他上她的榻。 秦意之的神色不由暗下,也不敢胡来,“那你睡,我不走,守着你好不好?” 秦姝兮看见他挫败的神情,抿唇,又有点心软了,但其实这事是他不对,都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肆意妄为,这分房睡好像一场笑话,就如同她此刻的立场一样。 “那你……你去旁边睡。” 秦意之不甘心的嗯了一声,到底没有再放肆。 他给她盖好被子,从床榻上起身,他没着急动作,只是凝望着床上的人,狠狠的吸了口气,这才将一腔躁火压下。 他不想再惹她不开心,一分一毫都不行—— 第446章 她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刹那,房间里的烛火,也随之熄灭。 秦姝兮眼角看到旁边的男人赤着上身,轮廓浸在阴影里,手臂青筋暴起。 他调整了半晌的呼吸,终究是克制住了。 秦姝兮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便见他转过身,又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这才躺下。 秦姝兮听到旁边没声音了,才缓缓松了口气。 长夜漫漫,两人心思各异,却都一宿无眠…… 天光大亮,日光照进屋子。 秦姝兮睁眼就看到秦意之靠在床榻上,手撑着脑袋,目色温柔的打量着她。 见她醒过来,秦意之唇角微勾。 “我让他们给你备了早膳,起来就用膳吧。” 秦姝兮微微怔了怔,才撑起身体,四处打量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大概天亮才睡,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秦意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一眼看透她的防备,“我可没有乘人之危,刚刚才抱着你待会的。” 秦姝兮狐疑的看他,不过还是道:“你先用膳吧,我让桃叶进来伺候我装扮。” 她起身,取了一件长衫披上,正要从男人身侧迈过去,就见男人忽而一笑,勾起她膝窝便横打抱起,将她放到梳妆台前。 旋即,他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拿起了那浓郁的螺子黛,“姝兮,今日我给你画眉,嗯?” “日后,你若喜欢,我天天给你画眉,给你捏脚。” 秦意之唇角勾起,说话间眉眼风流肆意,仿佛在描绘着幸福的时日。 秦姝兮透过镜子,看得一怔。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好。 但前提是,扳倒北盛澈。 秦姝兮看着镜子,身后的男人一袭大红黑袍,风流中添了一分冷肃。 秦姝兮手指一寸寸捏紧,心头忽而压了一块石头般。 今日是皇后出殡,是国丧。 她必须要弄清北盛澈说的秘密是什么,但她同样对他们一党深恶痛绝。 秦姝兮发怔间,秦意之已经替她画好了眉,又将她拉到桌前,盛了一碗热汤。 “先喝点暖和的,待会带你去逛逛,嗯?” 秦姝兮接过热汤,却放在一旁,而是认真看向秦意之。 “今日是国丧,皇后出殡。” 男人唇角的笑敛了敛,“你想去?” 秦姝兮点头,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凝重,“北盛澈那日既然亲自来,手中必定还有什么筹码的,若是对此一无所知,我总觉得不踏实。” 而且,她也想知道北盛澈口中所说的秘密是什么。 既然他已经跟从前不一样,横竖有些事躲不开,那不如正面应战! 秦意之一下攥紧拳头,脸上毫不掩饰的阴沉起来,薄唇抿着。 “必须要去么?”他想起,北盛澈每次看她的眼神,他就忍不住醋意翻滚,极其不悦。 秦姝兮幽黑的眸如古井般深幽,眸底隐隐有些冷意,“是,要去。” “那我也去,陪着你一起,若他们敢为难你,我替你撕了他们。” 秦意之话音落下,周身寒意骤腾,俊美的脸上寒光耀耀。 不知为何,即使她说的从容淡定,可他就是生出了一种她去赴约的感觉,像是她与北盛澈之间有什么秘密,是他根本融不进去的。 想到这,他的心里就像腾起一层烈焰,忍不住的嫉妒发狂,连看她的眉妆,都变得格外刺眼起来。 男人忽然俯身,将秦姝兮重重揽进怀里。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今日朝臣众多,你就跟在我身后,凡事由我挡着,嗯?” 只有在他身边,他才能放心些许。 秦姝兮任他抱着,眉眼泛冷,“好。” 今日无论北盛澈是何目的,她必定也绝不手软! 秦姝兮与秦意之用过早膳,便换了一袭月白宫装,与秦意之一同出席皇后葬礼。 皇后的葬礼按照国母之礼安排,的确盛大无比。 丧礼安排在皇家祭台,由司礼主持,皇帝不必参加,后妃百官叩拜后,送入皇陵。 秦姝兮两人到达祭台时,已是一片素镐,白陵挂满四周,宫人上下皆穿后事服装,后妃与百官皆跪,周身素白,放眼望去,白惨惨的一片。 北盛澈跪于皇后棺木前,官服上系着白色绸缎,额上也带着白绫,一身清冷阴狠之气。 百里玄风站在北盛澈一侧,随时准备着祭天。 后妃们哭哭啼啼,哀声不断,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宣礼的小太监见秦姝兮与秦意之踏入,朝着众人方向高呼,“誉王殿下、誉王妃到——” 第447章 秦意之太狂了 这还是秦姝兮第一次与秦意之用夫妻身份共同登场,众人打量的目光悉数落在他们的身上。 秦意之一袭大红黑袍,身型高大,秦姝兮身着月色衣衫,步步生莲。 两人并肩而来,耀眼又夺目,一道踏入祭台场。 道路中央的北盛澈闻声望去,瞧见秦姝兮时,眸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他就知道,她会来的。 而他的眸光落在秦姝兮与秦意之相扣的手指时,眼中骤然腾起煞气,眼底一道冷意掠过。 不期然的,秦姝兮与北盛澈目光相撞,幽黑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寒光,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北盛澈敛起冷意,眸色微微柔和下来。 就在这时,她的腰身突然被身旁的秦意之揽住,他目光狠厉的扫向北盛澈。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几乎能擦出一道火光。 众人瞬间感觉气息压抑了下来。 北盛澈的眸色有些阴鸷,拳头攥紧,但想到很快就能让秦意之生不如死,他的拳头便又慢慢的松开了。 他给了站在一侧的百里玄风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朝秦姝兮和秦意之走去。 “王爷,王妃到了,你们怎么还愣着,还不快拿线香,”百里玄风赶紧让宫人们将线香捧到秦意之和秦姝兮面前,“王爷,王妃,这是祭拜的用具。” 众人都知道,秦意之的生母容妃,以及秦姝兮外祖父一族,都是被皇后谋害致死。 他们出席国丧,绝对不是真心的。 但出乎意料的,秦意之竟松开了秦姝兮的手,两人都接了线香,点燃。 百里玄风一见他们乖巧不搞事,脸色微变,一提拂尘,朝着秦意之两人道。 “王爷、王妃,该按照丧礼规矩,祭拜皇后娘娘是需要下跪祭拜的。” 跪? 皇后配? 秦姝兮看着手里的线香,眼神森寒。 秦意之冷睨了百里玄风一眼,薄唇勾出讥讽的弧度。 “区区一个道士,本王如何做,需用你来教?” 百里玄风的脸色顿时难看几分。 很快,他又道:“誉王殿下,贫道只是提醒罢了,今日是皇后娘娘丧礼,贫道星夜算卦,若是这丧礼办不好,会影响国运,贫道也是为了国运考虑,再者,皇上格外重视国丧,还特意叮嘱贫道办好此事,您见谅见谅。” 百里玄风的话落入众人耳中,那些向着皇后的家臣骤然不满。 毕竟秦姝兮和秦意之,与皇后之间的过节,他们都清清楚楚。 他们会来,肯定没安好心! 姜氏臣子不悦道:“誉王殿下,你刚入朝堂,就连宫中的规矩都不顾了吗,这可是皇宫,不是谁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 一句话,更是挑起更多人对秦意之机关算计回归朝堂的怨气。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接踵而来。 北盛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秦意之,眸里闪过一抹讥讽。 半晌,他才幽幽开口:“先皇后丧礼,九弟和九弟妹对本宫再不满,也不该在此不敬,这么多眼睛看着呢,要是传到父皇那里,九弟可知道后果?” 北盛澈一副仁孝模样,无声无息的就衬得秦意之与秦姝兮记着旧仇,连丧礼的不放过一样。 秦姝兮冷眼看向北盛澈,百里玄风和北盛澈将影响国运的事情压在他们头上,更拿皇上压制他们,明摆着就是要为难他们。 呵,她既然敢应邀北盛澈的局,又怎么会没有做准备? 让她祭拜皇后,首先,也得皇后够格! 秦意之的唇角挑出一缕笑,浑身戾气,“本王何时说不跪了,不过就耽搁了这么片刻,百里道长就搬出父皇和国运来压本王?你是不是看本王不爽?” 百里玄风心一跳,不知道秦意之这么犀利,忙拱手道:“王爷,贫道绝无此心。” 秦意之看都没看他一眼,居高临下的道:“谅你也不敢,不过,本王竟不知国运什么时候由一个丧礼说了算了?一个陷害朝臣,逼迫后妃的人都能影响国运,百里道长,这就是你算的卦?” “你要真那么在乎国运,王妃在天灾救治百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援手,当初邻国压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率大军出征?空谈误国,实干兴邦,道长要是不懂这八字,就给本王闭上你的嘴,少在父皇面前说瞎话。” 男人字字犀利,只言片语,众臣就皱了眉,感觉不妙。 对啊,从前的大楚子民和谐互助,朝官文武分明,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如今怎么以什么国运,什么运为重为先了? 可惜,皇上最近还真挺宠百里玄风的,这股风气可能还得吹一段时间…… 北盛澈陡然冷了眼,秦意之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呵,他倒是要看看,秦意之这么嚣张,等会祭拜他杀母仇人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百里玄风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被秦意之气的半死。 秦意之太狂了!除了天灾那会,他还从未被人这么下过脸! 他忍耐着,“是,那请誉王和誉王妃行跪拜礼!” 众人的眸光方才都在秦意之的身上,没有注意到,一阵风起,秦姝兮的手中悄然洒落一些粉末。 她极少说话,冷睨了一眼百里玄风,跟秦意之走向灵柩前上香,“王爷,好好上香,免得有人拿我们做文章,治我们一个大不敬。” 秦意之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姝兮,“本王听王妃的。” 北盛澈的脸色难看几分。 而秦姝兮和秦意之刚走到灵柩前,突然“砰”的一声,皇后的棺木骤然崩裂! 我去! 皇后的棺木竟然裂开了! 众人的神色骤变,顿时骚乱起来,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一阵大笑声响起! 竟是皇后平日里的心腹嬷嬷,婢女们,她们笑的乐不可支,还有跪在灵柩旁的姜氏一族,也都控制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 瞬间,整个‘悲伤’的国丧葬礼,变成了欢乐世界…… 场外跪着的后宫嫔妃和文武百官都傻眼了,这……这怎么回事? 他们都还假哭呢,皇后娘娘身边的亲信却笑得不停,是不想活了吧?! 北盛澈和百里玄风的脸色陡然变化。 秦姝兮毫不意外,俏丽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冷笑。 “皇后薨了,身边伺候照顾的人却都笑的直不起腰,这样的国丧成何体统!” “王爷和本王妃——还有跪的必要吗?” 第448章 秘密 这话明摆着是对百里玄风说的,可秦姝兮的目光看的却是北盛澈。 既敢入局,岂会没有准备。 北盛澈想让她好好祭拜皇后,他想的可真美。 她宋家一百多条人命枉死在皇后手里,皇后如何配的上她的跪拜!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百里玄风眉头皱紧了,呵斥那些大笑的人道:“住嘴!还不收声!再笑就拖下去重责了!” 方才还对秦姝兮和秦意之不满的姜氏等人,笑的满地打滚,眼泪狂流。 他们也不想笑,却好像被下了药一般,笑的没玩没了,甚至都没机会说话。 秦姝兮冷笑一声,北盛澈抬手,让人将大笑不止的人都拖下去,重责了。 秦意之暗中收手,讥讽的看了一眼皇后棺木,“本王看国丧办得也不过如此,道长不是最爱谈什么国运么,皇后的棺木都炸裂开了,显然受不起本王和王妃这一拜,文武百官都看见了,你没异议吧?” 他大手一松,线香落入沉泥,熄灭了。 秦姝兮手里的线香也陡然灭了。 百里玄风刚想说话,就听秦姝兮也道:“前几日是太子殿下到府中请我们来的,我们夫妇今日也带了祭品过来,该有的礼节我们一样不差,孰是孰非,道长回宫与父皇交代的时候,可不要颠倒黑白。” 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北盛澈请了他们过来,此时却刁难于他们,毫无度量。 秦意之见秦姝兮说“我们夫妇”一词,不由觉得格外舒心。 他唇角一勾,眸光睨向北盛澈。 百里玄风被秦意之和秦姝兮的一唱一和堵的哑口无言。 可他和北盛澈对视一眼,脸上的难堪之色消减了不少,眼眸眯起,看起来成竹在胸,不被这等小事所扰。 而北盛澈更没有丝毫慌乱。 不论是皇后棺木裂开,还是他身边为皇后守灵的人哄堂大笑,他都无动于衷。 母后已经故去,所谓国丧不国丧,隆不隆重她都看不见了,她此刻唯一的价值,就是将秦姝兮引到他的身边。 况且,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那棺木裂开是秦意之的手笔,而姜氏族人与母后亲信失态,是秦姝兮摆弄了什么药粉,这些他都心知肚明。 可北盛澈蓦然觉得一腔烈焰沸腾在心口,久久不灭,醋意翻滚。 当初秦姝兮的心里只有他,任何事都护着他。 可现在,她却总爱跟他对着干,心里眼里也只有秦意之,甚至与秦意之是那么的默契,一唱一和宛若天生一对…… 北盛澈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手指,示意百里玄风,“葬礼结束吧。” 没关系,日后,等他夺回她,他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百里玄风和林铮得了指示,立刻简单收了尾,一场大典兴师动众的开始,却狼狈结束,连皇后的棺椁都临时换了别的,匆匆下葬。 百官们等人见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匆匆拜别了北盛澈,从宫中离开。 丧礼匆匆结束后,场中安静下来,北盛澈看向秦姝兮,眸色才放柔和了些。 他上前,朝秦姝兮走去,秦意之下意识的将秦姝兮挡在身后。 北盛澈眯了眸眸,没有跟秦意之正面相对,而是看向秦姝兮,道:“姝兮,借一步说话。” 秦意之的心口一紧,蹙眉看向秦姝兮。 秦姝兮清幽的眸底闪过寒意。 北盛澈终于要跟她说那个秘密了么? 她朝秦意之点了点头,“我去去就来。” 秦意之抿唇。 半晌,他还是松了手,“我等你。” 音落,他又不放心似的,加了一句,“若是有事,只管叫我。” 秦姝兮点头,不过她既然来了,就不怕北盛澈折腾事,松开了秦意之的手。 北盛澈见两人郎情妾意,心里倏地翻滚起一丝戾气,还有一缕强烈的破坏欲。 “太子殿下,请吧。”秦姝兮目色清幽冷寒的看向北盛澈。 两人朝一侧长廊走去,秦意之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身上戾气腾起,但终究克制着,没有跟上步伐。 可他忍不住的想,他们会谈什么。 谈那个,他不知道的秘密么…… 第449章 野种是谁的 秦姝兮跟在北盛澈身后,两人走到了莲花池边。 冬日寒风凛冽,莲花叶都枯萎凋零了。 秦姝兮一袭月白色长衫,穿着厚实的披风,她的肌肤胜雪,精致的眉眼也跟藏了雪似的冷得渗人。 “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北盛澈瞧望着身边站着的神色冰冷的秦姝兮,心底深处倏地一疼。 他的俊脸上多了一抹深思和悠远,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怀念。 “姝兮,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也是在这冬日,也是在这皇宫,我因为做错一些事情受罚在雪地里跪着,你为了替我求情,想尽办法求人,就连母后都不敢插手我的事情,可你却不顾一切,最后甚至不顾自己柔弱的身子,固执的陪在我身边,陪我一同罚跪。” “你那时说结发为夫妻,是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缘,有什么事情都理应一起携手撑过去,绝不放弃绝不分离,后来父皇心软了,免了我的罪责,我们一同回府,那日雪大,你当时身子有点不舒服,却还强撑着身子替我熬一些姜汤驱寒,就怕我生病,却没想到……病的人是你。” 他在她的面前,破天荒的没有自称“本宫”,明摆着就是想拉近与她的距离。 秦姝兮的眉头蹙起,看向北盛澈的眼睛里厌恶之色深重,“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直奔主题,反倒跟她叙旧? 他不说还好,说了让她想起以前,她竟为北盛澈这种人渣干了这么多好事,花了这么多心思,简直恶心透了! 北盛澈的薄唇抿紧了,心中有些刺痛,狭长的眼睛里多了几分黯然。 “从前你与我说话,总是和风细雨,没想到如今我们竟会走到这步田地,针锋相对……” “够了,”秦姝兮简直快被他的回忆恶心透了,胃里都跟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极了,她冷笑一声,“如果你是想跟我叙旧,而不是说正事的话,那我们没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 说着,她便转身要走,身后却突然响起北盛澈略带几分阴沉的声音。 “我是想与你叙叙旧,但也跟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有关,从前我虽待你不是太好,但也从未伤害过你,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的态度会突然在一夜之间变了吗?” 秦姝兮蓦然顿住脚步。 她转身看他,讥笑出声,白皙漂亮的脸上恨意满满。 “好,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回馈你几句!北盛澈,你欺我辱我,可不是在一夜之间转变的,我秦姝兮亏欠的人很多,独独没有欠过你,可你却一再欺辱我,轻贱我,将我打入冷院谁都不准探望,更是为秦婉知挖我双眼,杀我侍女桃叶,甚至……”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姝兮的胸口起伏不定,憎恨厌恶的情绪强烈翻滚填满心脏的每一处,又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刮成一片片,疼的窒息。 “甚至辱骂我为荡妇,说你从未碰过我,而我却有了野种!最后将我生生活剖,残害我的骨肉!北盛澈,你要是不付出跟我一样的代价,被我生刮凌迟,我夜不能寐,枉费涅槃!” 她字字泣血,每说一个字脑子里都出现残忍痛苦的画面。 北盛澈的心瞬间揪着疼起来,眸底全是悔意。 “姝兮,你说的我都认,以前是我错了,我对你做的那些事连禽兽都不如,但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碰过你,所以我才会……才会对你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 他急切的朝她走去,伸手想抱她入怀,“姝兮,你……” 可北盛澈的手根本还没有挨到她的衣角,胸口处蓦然一疼。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登时大吐了一口血,痛苦的剜着她,“你……” 秦姝兮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紧紧地攥着银针,狠狠地推进北盛澈的心脏下方,没有多少血,却疼得北盛澈的脸色迅速惨白起来,明显呼吸都有点不畅了。 他的唇角还淌着血,额头疼得一直在冒冷汗,深黑的眸里却没有丝毫意外,反倒苦涩一笑。 “你,就这么恨我?”他似乎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艰涩的道:“我是不是该感谢我如今仍旧是太子,是个皇族,而你顾念着侯府,顾忌着你的娘亲,还有你刚出生的两个弟弟的平安,所以只是给我一个教训,没有杀我,若我只是个平民,你只怕……只怕现在就要将我千刀万剐了……” 秦姝兮将手里的三根银针骤然拔出,北盛澈疼得闷哼一声,直接半跪在地上直不起身。 她的眸光癫狂,发了疯的克制着心中的杀意。 “是,我只恨现在还不能直接杀了你!但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手刃你!” 如今他们谁也动不了谁,她回来的早,这一路铺了很多局,如今皇后已死,大将军失势,北盛澈没那么容易翻身,可他知道的事情比她多,她死后关于她的一切就都结束了,但他还活着,所以赢家还不一定是谁…… 北盛澈忍不住咳起来,唇角的血一下一下滴落在地。 “可是姝兮,你很清楚,我会一直是太子,往后更是九五之尊,如今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知道的甚至比你多的多,你心里应该很明白,想杀我已经不容易了。” 他定定的凝视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可眼眸里却蓄满了深情,唇角还挑着一缕温柔的笑。 “可我不会用手段逼你回到我的身边,姝兮,我自知伤你太深,只想求你给我一个好好解释的机会,我们从前走到相残的境地,的确是有人从中作梗,而那个人就是——” “那个人就是秦意之……” 第450章 前世,秦意之伤害过你 “那个人就是秦意之,你是不是想说这个?”秦姝兮蓦然打断他的话,冷冷一笑,“按你的心机和手段,如今这局面,只有挑拨我跟秦意之的关系,让我们分崩离析,你才能从中获利,我猜的对吗?” “姝兮,你可以不信我,但秦意之——他的确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满腹谎言!”北盛澈的唇角还染着血,幽深的黑眸直直的盯着秦姝兮的眼睛,“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他九皇子的身份,应当从没有与你坦白过吧,他将你玩弄的团团转,就足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姝兮,秦意之他以前就伤害过你,这才导致我们彼此误解,他……” “够了!”秦姝兮娇美的脸上布满森冷寒霜,眼底充斥着强烈的讥讽,“北盛澈,我绝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她知道秦意之心机深沉步步为营,那也是形势所逼,皇族之后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而且他一直对她以命相护,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即便骗过她一些事,让她不高兴,但也比北盛澈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可信千倍万倍! 北盛澈修长的手指蜷缩起来,脸色发白,目光黯淡,“终有一日你会信我的,因为那个秘密……” 秦姝兮讥笑一声,连他的话都没有听完,转身就走了。 她是很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但北盛澈毫无诚意,今日明摆着就不会说的。 那她还待个什么劲! 秦姝兮转身离开,北盛澈修长的手指捂着还在作疼的心脏处,缓缓起身,他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神色低落脸色发白,活像被人抛弃的弃夫。 可他的余光却扫向另一处,清楚的看见大红黑袍的衣袍一角从拐角处消失。 失落的神色骤然敛起,北盛澈的眼底掠过浓烈嗤笑,粗粝的指腹狠狠的擦过唇边的血,邪冷幽幽一笑。 呵,秦意之—— …… 一炷香后,皇后葬礼结束。 文武百官都散场了,秦姝兮跟秦意之也上了马车回府。 一路上,秦意之沉默寡言,年轻俊美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脑袋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姝兮从跟北盛澈单独见面过后,心里就一直憎恨厌恶不已,心里不舒服,想跟秦意之说话却又见他脸色寡淡,看起来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 秦姝兮的秀眉微蹙。 她想到刚刚从莲花池回到祭台上时,公公说秦意之被皇上叫去问话了,想着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给皇后跪拜,所以他被皇帝训斥了。 “秦意之,意之?”她扯了扯他的衣袍,男人抬起湛黑的眼眸,定定的凝视着她。 秦姝兮看不透他此刻的眼神,深邃悠长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她有点担心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挨父皇骂了?” 秦意之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难得的没有吭声。 她便以为猜对了。 像秦意之这种自幼天资聪颖的人,肯定没怎么挨过骂,尤其是现在刚回朝堂,与皇帝既是父子更是君臣,在乎的越多受其影响越深,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不要想今日的事情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秦姝兮有心逗他笑,双手交叠合十,笑吟吟的,“从前有一个老秀才, 他老来得子很高兴,取名为年纪,一年后, 他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 他就取名为学问, 又过了一年, 他又有了一个儿子, 他觉得这像是一个笑话, 于是取名为笑话……十几年之后,老秀才叫他的三个儿子上山去砍柴,当他的儿子们回到家时, 老秀才就问他夫人说:儿子们,砍的怎样? 他夫人回答说, 年纪有一大把, 学问一点也没有, 笑话倒有一箩筐……” 说着说着,她自己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像个娇俏的小姑娘,却见秦意之没什么反应,笑容不由得微微敛起,“不好笑吗?” 秦意之深深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得几分勉强,“好笑,你说的笑话都很好笑。” 秦姝兮脸上的笑容全部收起,多了几分困惑,“皇上除了训斥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他瞧着她,深黑的眸微动着,蓦然抬手将她的纤细的腰肢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姝兮……”他感受着怀里的人的温度,眼底却极度不安,心头依旧莫名的控制不住的发慌。 他曾经梦见过喝醉时,闯进了她的房间不顾一切强迫了她,也梦见过她盛装红衣嫁给北盛澈,这两个画面像幻境一样,最近总不断在他面前浮现或着梦见。 倘若北盛澈刚刚与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他曾经伤害过她,那…… 第451章 姝兮,留在我的身边 那会是他梦见过这些吗?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北盛澈可以说的那么理所应当,明明他们从前从没有交集,北盛澈更是不了解他! 又为什么,姝兮对于北盛澈的话总可以理解或接受的那么快? 她跟北盛澈之间似乎都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好像跟他的梦境有关。 不同的是他们知道的比他要多,清楚的把握全局,而他只有梦里的一些支离破碎,串不成线的片段。 此刻,秦意之竟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迫切的想弄明白,他的梦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圈着她的腰,手臂的力气大得能勒断她的骨头,秦姝兮的眉眼皱了起来,却没有推开他,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秦意之绝不会这么反常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声音温软,“虽然目前我们之间还有点矛盾,但你若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说,我虽势力不及你,但出谋划策应该或多或少是可以帮上忙的。” 秦意之妖冶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和不安,他微微松开了她一点,看着她清纯白皙的脸,还有格外柔和的目光,心脏处陡然间莫名的撕裂般的疼起来,连他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不吭声,气氛莫名的沉重。 秦姝兮明媚的眼眸里浮现心疼,双手抬手捧着他有些苍白的脸,紧紧地盯着他,语气愈发的柔和。 “意之,我是你可以绝对相信的人,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姝兮,”他的手指异常的冰凉,将她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下来,眼瞳深如幽潭的凝视着她,“只要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就是在帮我。” “可是……”秦姝兮还想说什么,他猛然压了下来吻住了她。 他的唇异常冰凉,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扣着她的后颈,吻得格外热烈,缱绻,深情又复杂的吻,倾注而上,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马车里,红衣黑袍的男人将娇小的蓝衣女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强势霸道似火,她温软顺从似水,两人的衣袍交织在一处,像是宿命的纠缠…… 而此时,离国丧结束已经过去好久了。 皇宫里,百里玄风将葬礼上的事情都如数说了一下,自然,隐去了皇后亲信笑场的事情。 “皇上,许是誉王殿下和誉王妃气运太强,冲撞了皇后,所以才会发生棺材震裂的事,但皇后娘娘的葬礼毕竟出了点以外,这国运……国运可能会出现点问题。” 说完,他还偷偷地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听着一个头两个大,揉着脑袋心情烦躁沉闷,眸底也有浅浅的一层薄怒。 他虽然有点生气,但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儿媳,他绝不会轻易惩处他们。 可心中又有些忐忑不安,这国丧并不顺利,不会真的会逆转国运吧? “你有什么办法弥补?” 皇帝听着却并没有勃然大怒,百里玄风眸底精光一闪,手中拂尘挥了挥,“皇上请放心,太子殿下见皇后娘娘的葬礼进展不顺利,方才葬礼一结束便去天坛了,准备向上天祈求国泰明安。” “哦?”皇帝大感震惊,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多了几分欣慰,“没想到,皇后一走,太子竟变得如此这般懂事了。” 百里玄风低头笑道:“是啊,有太子殿下在,皇上就放心吧。” “嗯。”皇帝满意点头,“再看吧,朕这几日睡得很好,心情也好多了,你再去给朕拿几个丹药。” 百里玄风应着,“是,皇上。” 一旁斟茶倒水的王公公见状,余光瞥了一眼小人得志般笑容的百里玄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中一阵不安。 皇上近来是睡得好了,可脾气明显越发暴躁,长此以往,可不是什么好事…… 寒风烈烈,秦意之抱着秦姝兮下马车,两人一同回到府中,两人神色皆是有些复杂,各有所思。 他刚刚那么吻她,一会温柔一会激烈的,差点把她活吞了,秦姝兮此刻都还感觉嘴唇发麻,不太舒服。 郑风迎了上来,一看两人的神色,就恭敬道:“王爷、王妃,可要用膳?” 秦意之点了头,看向秦姝兮,旋即吩咐郑风,“你去备上,再添点碳火,免得姝兮冷。” “是。”郑风得了命令,转身就命人去准备。 也就是在这时,桃花居上空,忽然落下了零星的灰影,一只信鸽骤然飞进,落在秦意之的肩头。 秦意之见到那信鸽的刹那,俊美如莲的脸上骤然间浮起凉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紧紧一下就将信鸽抓住了,同时取下信鸽脚上的信件。 “是宫里的消息。” 秦姝兮眯了眯眸,白净清淡的脸上染上冷凝,“上面写了什么?” 秦意之扫了眼信纸,将纸条递给秦姝兮,瞳眸眯起,道:“……” 第452章 狠戾无情的男人 “太子今日去了宫中,准备向上天祈福,祈求国泰民安,皇上允了。” 闻言,秦姝兮的心头顿时一紧。 这个时间,她和秦意之刚从宫中出来,皇上又知道了祭台的事情,北盛澈突然进宫请求祈福, 以他如今的性子,此事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但明明,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这个节点并没有发生任何大事。 秦姝兮抿了抿唇,将字条捏紧了,若是祈福什么的,恐怕与百里玄风有关。 想起出宫前,北盛澈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的脸上倏然腾起一丝想要击败北盛澈的急切与冷肃。 北盛澈这辈子被她折腾的活的比较窝囊,除了手握太子权重,没有一天登过高位,野心远见抱负远没有从前厉害,但他本性其实城府极深,即便外形气质温和斯文,骨子里也绝对是个狠戾无情的男人! 对他更是宁可高估,决不能低估半分! 而且眼下他重生,心性大改,肯定每日都琢磨着报仇,怎么可能还有心为民祈福。 “祈福祭祀,八成是百里玄风的主意,但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动作。” 秦意之看出她的担忧,伸手拉过秦姝兮的手,带着她往房间走去,道:“无论他有什么动作,一切都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想起她方才和北盛澈一起说话的样子,他忍不住抿紧唇,心中一阵吃味,此时关于北盛澈的一分一毫,他都不希望她参与。 可他又感觉,但凡是北盛澈有关的事,她都会未雨绸缪一番。 他们之间…… 男人心乱如麻,可面上却克制着,不想让秦姝兮看出。 不论怎样,他是她的夫君,该信她,更该同她站在一起。 秦姝兮步伐顿了顿,坚决道:“不行,如今北盛澈太过危险,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小心应对。” “如今皇上看重百里玄风,他又是北盛澈的人,北盛澈唯一能用的人也是他了。如今,百里玄风深得圣心,北盛澈一定会让他从皇上那里找到突破口,我们不得不防。” 秦意之瞧着她谨慎的模样,三句不离北盛澈,如临大敌,他心中想串联梦境的想法顿时愈发迫切,心口好似压了一块重石一般,沉甸甸的。 半晌,他才启唇道。 “那就请旨入宫,见一见父皇。” 秦姝兮点了点头,“好。” “先回屋休息吧,今日国丧搞砸了,父皇怕是暂时不想见我们,明日我再入宫拜见。” “好。” 秦姝兮迈步进了房间,秦意之目色凝重的看向秦姝兮那一双如古井般清幽的眸,俊美无双的脸上浮起深邃又复杂的光。 他走上前去,替秦姝兮解开外袍,又伸手替她捋了发丝。 修长的手指带着点点寒意,落在她白皙如雪的皮肤上,秦姝兮倏尔一惊,这才发现他的手指,竟然这样凉。 大概是她和北盛澈谈话时,他一直没有走远或是去温暖的地方烤烤火的原因。 秦姝兮心口更是一阵复杂。 待她与北盛澈结束这你死我活的战争,待他们解开这些重重误会,他们才能更安心的相守。 所以,无论如何,北盛澈,必须死! 秦姝兮侧目,静静朝窗外看去,只见那一片青砖灰瓦下,已有茸茸杂草蹿了出来。 她不觉有些失神,轻叹,“都快开春了呢。” 从她重生以来,改变这一世的命运,再到遇到玄凛、北慕宸、直到为外祖翻案,这一路经历了这么多。 兜兜转转,谁能想到,她最后会成了秦意之的妻,甚至与他一同坐在这屋内,谈论着家国大事。 他们是夫妻,也是盟友。 她想,人有前世今生,她和他的两世里,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命运羁绊。 诚然,此时的秦姝兮自然是不知道,上一世的秦意之为了她,礼佛祈祷数十载,不要帝王位,唯求美人归时经历了多少挫折和磨难,更不知,他为了换她这一世重生,踏过多少尸山血海,才会让他后背浮现那佛祖经文,经久不息…… 秦意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见,女子坐于桌前,凭窗侧望,静颜如画,绝美无双。 他黑眸涌动,神色温和了几分,心口的浮躁也跟着降了不少。 男人忽而伸手,搭在身前女子单薄的肩膀上,眼中多了一丝深谙。 “等开春了,带你去京外逛逛,我们也过过妇唱夫随的二人生活,嗯?” 秦姝兮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对上男人精致的眉眼,怔了怔,这才点了点头。 她想再问他怎么了,为何心情不好,可又想到,他要是真想说,自然会主动跟她说的,因此也没再提。 两人又聊了几句,一同用了膳,这才回了房。 翌日一早,秦意之便入宫觐见,但皇帝一听他在奏书上提起百里玄风之事,便拒绝了。 皇帝更是因为头痛,直接停了早朝。 秦意之完全被拒之门外。 那秦姝兮借此机会入宫,为皇帝请脉,却不想,这一次,皇帝连她也不见,只命宫中御医和百里玄风侍疾。 秦姝兮与秦意之心知肚明,这其中必定是百里玄风在暗中作梗。 可偏偏,他现在却是皇帝身前红人,他们夫妇却一时靠近不了。 而秦意之的势力更在上次姜政逼宫之后,被北盛澈等人警惕防备起来,他的暗线为了不打草惊蛇,迟迟没有渗入到皇帝身边。 一时半会,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 秦姝兮心情求见皇帝被拒,心情万分沉重,正在房中心烦意乱的写着字,直到,秦意之抬步迈了进来。 听到声音,秦姝兮侧目看了过去,急切问:“皇上还是没有见你吗?” “嗯,这个百里玄风,当真是本事不少,哄得父皇谁也不待见。” 秦意之俊美的容颜上寒意湛湛,待目光落到她脸上时,又柔和了些。 他薄唇掀起,黑眸腾起一抹精光。 “不过,虽然我们见不到父皇,但我有手段,让百里玄风亲自来见我们。” 秦姝兮听着秦意之的话,心底莫名浮起不安。 “你想用什么手段……” 第453章 他想串联梦境 秦意之的眸子里藏的都是幽深和复杂,可脸上却笑着,“你只看结果,别问过程。” 秦姝兮还要再问,秦意之却已经跨步走到她一侧,看向她桌上的字迹。 娟秀有力,却隐隐透着一股焦躁之感。 “怎么想起练字了?” 秦姝兮顿了顿,“现在来了你这里,也没有事情做,随手练练而已。” 她心不静,日夜想着如何对付北盛澈,唯有这练字的时刻才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可慌乱,不可被眼前的事情绊住手脚。 她想的出神,连手中的笔滴了墨都未曾察觉。 秦意之看了她一眼,黑眸中涌动起些许深谙,他上前,大手包裹住了秦姝兮的小手,同时那强劲有力的臂膀也扣住了她的腰身,以环抱姿势带着她在纸上挥动起来。 “光有字还不够。” 说着,他带动着她挥毫而就。 执笔间,风吹动两人的衣袍,连发丝都若有若无的勾在一起。 秦姝兮微微一怔,侧目望去,视线只能看到男人滚动的喉结,以及精致好看的下颌。 看着那近乎完美的线条,她有些恍惚,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意之的气质变了,不再如曾经那般张扬肆意。 那一身的风流气,似乎随着他的回归,被框住了不少,但似乎又更加迷人。 仿佛玄凛的温柔,北慕辰的霸道,与秦意之的随性,已经完美融合在一起…… 秦姝兮神思混乱,微微敛神,跟着男人的大手,笔若游龙,不出片刻,一个女子坐于窗前的倩影就勾勒而出。 十分动人。 秦姝兮微怔,“这是我?” 她猛地侧目,谁料,她一动,发丝便缠在了他的肩上,跟着,他喉咙紧了紧。 “想画很久了。” 曾经,多少次她拒绝他,或者他们吵架之时,他总是偷偷看她。 很多次,她都是一道倩丽的身影落在他眼底。 秦姝兮心口微暖,仿佛由北盛澈一事带来的躁闷也消散不少,不由极浅的笑了下。 秦意之见她唇角绽开了些许弧度,大手将她揽得更紧,旋即带着她在落款上写下“秦意之、秦姝兮”两字。 大字遒劲有力,透着深意。 秦姝兮淡淡扬唇,目光注视着那落款,又是一阵怔忪。 不知为何,她如今见着他的字,心口总是一阵异样,不由想起那些浮现在他后背的经文。 如今,那些经文已经越来越明显,令她不安。 仿佛有什么在召唤一般。 “怎么又发怔?”秦意之放下笔,将秦姝兮的腰身揽起,眉心深深蹙起。 近两日,她总是一次次的发呆,甚至是魂不守舍。 “没什么。”秦姝兮咬唇,到底没再多说,只是看了眼窗外,道:“早点去休息吧,你现在恢复了身份,应该有很多事要忙。” 秦意之神色暗了下来,如今,她嫁给他,心里却只有一些家国大事。 他嗯了一声,又叮嘱她几句,这才转身朝门口走去。 秦姝兮看着他走远,可,不过几步的距离,秦意之步伐忽而一顿,转身就跨步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压在桌上,重重吻住…… 清冽的气息徘徊在两人之间,他的周身炽热滚烫,她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拍在他的肩头。 可秦意之却似浑然未觉,半晌才松开她,抓住她的手。 “姝兮,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再离开我,嗯?” 他从来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而且还是他无法逆转的…… 敏锐如秦姝兮,只听他这么一说,就察觉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为什么最近他总是一幅心情沉重的样子,行为更是莫名其妙。 “你先答应我,嗯?”秦意之紧紧的环住她的腰身,声线低沉沙哑。 秦姝兮伸手拍了拍他有力的后背,“好。” 男人这才罢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秦姝兮看着那离开的身影,心头一阵异样,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秦姝兮的感觉没有错,自秦意之从她房间离开,一连两天没有出现,竟是把自己闷在房中,开始了拼命喝酒…… 一连两天,秦意之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外人打扰。 连郑风都被关在外面。 郑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偏偏,秦意之下了死命令,这件事根本不能告诉王妃。 郑风只能守在秦意之房间门口,听着那房间里传出的酒坛碎裂声音。 这两天,梦境跟幻境在秦意之面前不断交错。 依旧是那大片夺目的鲜红,还有姝兮血淋淋的样子。 还有北盛澈看姝兮的眼神,也在他的梦境里不断出现…… 男人胸口窒闷,又打开了一坛酒,大口灌入,酒水顺着他胸膛流下,绯红的衣襟更加鲜红夺目。 他伸手狠狠的擦了下唇角,周身戾气涌动,却越发浑噩。 “主子,您这么喝下去不是办法啊!有什么事,您跟奴才说,奴才去办!” 门外,郑风的声音焦急的传来。 半晌,房间里才传来秦意之低沉暗哑的声音,透着醉意。 “本王,没事,你去姝兮那边吧,若她有什么安排,你随时派人去办。” 秦意之在这个节骨眼上喝酒,自然不是随性随意。 他想要串联梦里的事情,想要清楚的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只有喝酒能助他醉生梦死。 而且,这样做的目的还有一个—— 第454章 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将百里玄风引来。 郑风根本进不去房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安排着人多盯着秦姝兮,以防她有什么需求人手不够。 而秦意之在屋子里不见天日时,秦姝兮正安排她的手下贺枫。 药铺里。 秦姝兮一边算着时间,一边吩咐贺枫道:“你派人盯紧太子府的一举一动,还有百里玄风那边,仔细盯着,有一丝异常都跟我汇报。” 她仔细的盘算了下北盛澈手中能用的势力,又派了暗线调查太子府往来的宾客,重心全都在如何对付北盛澈身上。 连觉都睡的少了,自然也没注意到旁边秦意之的反常。 “是,之前都已经听您的吩咐盯紧太子府了,暂时还没有发现异常。”贺枫恭敬的拱手,轻抬了眼皮,问道:“王妃是在担心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折腾什么祈福,绝对没那么简单。” 而且,以她对北盛澈的了解,既然重生了,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秦意之的。 上一世,她即使没有活到那么久,但也心知,他们两人,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如今北盛澈重生了,带着前世的记忆,那也就意味着,秦意之随时会有危险,她更不能放松警惕。 贺枫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王妃的担心,但王妃也要仔细自己的身体,您这一直在外奔波,王爷怕也是会担心的。” 秦姝兮心口微微一紧,这两日秦意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她也不见,她便在外奔波忙碌,关注着北盛澈的动静,想来也该回府见他了。 她叮嘱道:“好,我知道了,这两日若有任何消息,都要尽快汇报。” “属下遵命。” 贺枫走后,秦姝兮心头又是一阵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在慢慢不受控制的进行着。 那种莫名的恐慌感越发让她窒息。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种担忧感,不是来自于百里玄风和太子那边,反而是秦意之病倒了! 秦姝兮处理完药铺的事,便起身回了桃花居。 谁料,她刚踏入府门,郑风就急匆匆的冲了过来—— “王妃,不好了,王爷晕倒了!” “什么!”秦姝兮脸色倏然一变,“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好端端的晕倒了?” 郑风带着秦姝兮一路朝着秦意之的房间赶过去,边走边道。 “王妃,主子这两天一直不对劲,喝了好多酒,奴才在外面守着,就听一身闷响,再进去,就发现王爷晕倒了!” 喝酒? 秦意之为什么要喝酒? 秦姝兮漂亮的脸上蓦然浮起紧张之色。 她急冲冲的来到秦意之房间。 男人已经被下人们抬到床榻上,此时脸色苍白,神思混乱,口中还念着什么。 秦姝兮跑过去,伸手抚摸在他头顶。 男人浑身炽热滚烫,还带着酒气。 她目光一扫,房间的各个地方都散落着酒瓶,酒气熏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声音犀利。 秦意之向来身体很好,平日就强壮的像是不会有事一样,怎么会突然晕倒,还病得这么重! 郑风吓了一跳,立刻将秦意之这两天的反常说了。 “王爷已经喝了两天的酒了,根本不让奴才进来……” 秦姝兮的脸上骤然浮起一抹凝重,秦意之从国丧那天回来之后就怪怪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她也不见,感情是在一个人喝闷酒。 她抿着唇,示意下人去取她的药箱,“我给他看看。” “王妃,等下!”郑风的神色欲言又止,待秦姝兮犀利的眸光望过来,才道。 “王爷说,要让王妃去请百里道长诊治,不让王妃诊治。” 秦姝兮赫顿住,突然想起,那天他说有办法把,原来他的办法竟然是这个! ——竟用他自己做筹码! 蓦地,秦姝兮心口压了一口气,脸都气白了。 “真是胡闹!”她不过就这两天盯着药铺那边紧了点,他就这样不爱惜自己! 秦姝兮看着床上那男人,简直气坏了。 好,这男人,什么都不跟她商量,什么都自己做决定,是吧! 连请百里玄风来看病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床上的那人似乎有了点感应,迷迷糊糊的拉住秦姝兮的手指,喃喃唤了声,“姝兮,姝兮……” 秦姝兮心口心疼坏了,命下人去取沾了水的棉布压在秦意之脑袋上,又亲自给他暂时施针缓解了下,才准备进宫去请百里玄风。 临走前,她看着紧紧拉着她手指的秦意之,又气又恼,几乎红了眼。 “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第455章 王爷真的病了 话落,她便命人准备马车,亲自入宫求见皇帝。 不过半个时辰,秦姝兮便见到了皇帝。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色不悦,看到秦姝兮走进大殿,本能的蹙起了眉心。 龙椅两侧,站着百里玄风和王公公。 秦姝兮一见皇帝表情,便知皇帝已经知道秦意之病重的消息了。 她在殿中央顿步,行礼道:“参见父皇。” 皇帝冷冷扫了一眼秦姝兮,径直道:“听说你求见朕,是为了请百里道长,给老九看病?” “是。”秦姝兮恭敬点头。 皇帝闻言,冷厉的眉目上骤然浮起不满,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桌上。 “誉王妃,老九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你医术向来不错,怎么连你都治疗不了吗?” 秦姝兮跪下,恭敬道:“回父皇,王爷病得蹊跷,非儿臣医术所能治疗,这才来请百里道长。” 皇帝苍老的眉挑起,他重重哼了一声,“竟然真么重,誉王妃,你是怎么照顾老九的?” 闻言,百里玄风暗戳戳的冷笑了一下,旁边的王公公反倒是担忧的望着秦姝兮。 如今皇上偏信百里道长,不知怎的,看王妃和王爷总是不顺眼,近日也不召见了。 此时王妃来此求见,少不得要为难一番了。 秦姝兮抿唇,白净绝伦的脸上浮起痛色,不卑不亢道:“是臣媳失职。” “知道自己失职就好!”皇帝冷哼一声。 “别人家的妻子,日日都以照顾丈夫为重,而誉王妃的心里却只装着百姓,不装着丈夫。” 百里玄风得意一笑,见秦姝兮吃瘪,心中暗爽。 王公公心口不忍,提议道:“皇上,誉王病情要紧,不如先请百里道长诊治?” 皇帝这才敛起怒火,看了眼百里玄风,“道长,你去趟桃花居看看,务必替老九诊治好了。” 百里玄风侧出一步,躬身应下,“皇上放心,贫道必定尽心竭力。” 出乎意料的,百里玄风没有推拒。 秦姝兮抿着唇,看着百里玄风的背影,瞳眸幽深如古井。 他既然敢来,想必是做好了准备,但秦意之既然让她来请,应该也有对策。 想到这,秦姝兮敛起眼中寒意,“多谢父皇,有劳百里道长了。” 皇帝见秦姝兮如此乖顺好说话,到底也没有再为难,只是点了她一句道。 “待老九调养好,你身为誉王妃也要恪尽职守,早点为誉王府开枝散叶才行。” 秦姝兮心头一紧,瞳眸暗了暗,但面上不动声色,道了句:“是。” 皇帝说着,似乎是头疼起来,伸手撑住额头,“没事便下去吧。” 百里玄风见了,连忙上前道:“皇上,贫道给您揉揉。” 百里玄风上前,给皇帝按摩起来,连王公公都后退了两步。 皇帝没有拒绝,顺着百里玄风的力道往后靠去,神情疲惫又烦躁,像是在克制着某种暴躁的情绪。 秦姝兮一惊,暗中打量着,只觉得此时皇帝举措异常,像是病了一样。 而且,从皇帝的状况与面色上看,怎么隐隐觉得是中了某种药物…… 就在这时,王公公似乎看出些她的疑惑,朝她轻轻摇头。 她咬住唇瓣,将狐疑的目光收回,又朝皇帝行礼道。 “姝兮遵旨,告退。” 皇帝没有再理她。 百里玄风冷幽幽的瞥了秦姝兮一眼,得意至极。 秦姝兮由王公公送出宫去,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宫门口附近。 宫人少了,王公公才四下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王妃今日之事别往心里去。” 秦姝兮知王公公好意,忙道:“王公公放心,姝兮没有放在心上。” “皇上的情绪近来很暴躁,跟从前不一样,但奴才也知道,皇上现在的重心都在百里道长身上,谁的话都不中听,即便是重臣他也不肯见,奴才目前帮不上王妃什么忙,但奴才日后定会想办法让王妃和王爷这边多见皇上。” “有劳王公公。”秦姝兮也压低声音,问道:“近来皇上是否总是头疼?” “是。”王公公道:“而且每次疼,皇上都是找百里道长来看,连御医都靠近不了,王妃是觉得有些蹊跷?” 这些日子,他暗中观察,也是发觉了很多不对劲。 皇上性情越发暴躁,更是夜不能寐,噩梦缠身,可偏偏,百里道长一来,不出片刻,皇帝症状就缓解了。 秦姝兮目色微凝,漂亮的脸上浮起一丝狐疑。 旋即,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包递给王公公,轻声说道:“王公公,这是个检验毒物的药包,会与毒物发生反应,劳烦您暗中探查一下百里道长给皇上用的药物,用其沾染一下,若是变为黑色,便证明百里道正给皇上用的药物里有毒物。” “好,奴才一定照办。” 王公公面色一紧,迅速将东西收了起来。 秦姝兮颔首,这才转身离开,清丽的背影很快融进了将黑的天幕中。 王公公看着秦姝兮的背影,单薄瘦弱,像是一直都没休息好,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低迷担忧的气息。 想必是担心王爷所致…… 王爷怕是真的病了。 王公公轻叹一声,转身回了宫中。 而很快,百里玄风出宫,与秦姝兮一道回桃花居。 路上两人横眉冷对,却不知桃花居里的男人,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456章 他不见我? 桃花居。 昏昏沉沉的秦意之在梦里不断徘徊,挣扎,痛苦,最后猛地睁眼清醒过来。 男人满头大汗的坐起身来,俊美的脸上神色苍白,漆黑的瞳孔里染着恐慌和后怕,节骨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被褥,心有余悸。 他梦到了很多事情,有很大一部分终于都串联起来了! 梦里他没有像现在这样,对秦姝兮那么关注,他只知侯府里有个小侄女,她的外祖父与他的母妃有渊源,所以他刻意回避与她有过多的交集。 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他始终克制压抑自己的感情,却不自知,直至秦姝兮与北盛澈的大婚定下来,他才明白他对秦姝兮,早已动心。 此后,他白日里处理政务,夜里终日酗酒,好似能从这其中获得一丝丝的慰藉,日子过得不痛不痒,一潭死水。 那时他也像现在一般,视北盛澈和皇后为仇敌,但没有挑破九皇子的身份,只是成了当朝摄政王,风来雨去,孤枕难眠。 一日北盛澈办生辰宴,他原本不想去的,可一想到或许能见到她,他便跟着了魔似的,踏进了仇人的领地。 可他去了就后悔了,她跟北盛澈琴瑟和鸣,恩恩爱爱,那一刻他的妒忌就像春日里的野草似的疯狂滋长,压都压不住,最后全靠喝酒压下了所有情绪,包括心底蔓延而上的苦涩和酸楚。 好苦。 连入喉的烈酒都是苦的。 酒过半巡,北盛澈让她先回房休息,他的薄唇勾出一抹冷弧。 他想——反正她来,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他爱听爱看的,走了就走了。 可心里却忍不住空落落的。 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那个瞬间他有个疯狂可怕又龌龊的念头——杀了北盛澈,将她抢过来当王妃! 北盛澈有她如虎添翼,又有皇后将军府做倚仗,除掉北盛澈或许有点困难,但他也不是做不到。 可想到她的笑靥,这个念头又慢慢的放下了。 他跟北盛澈是仇敌,这在十几年前就注定了,始终会有那么一天拼个你死我活的局面,可她过得很幸福,即便他再恨再狠,有时也容易昏头心软。 酒过三巡,他的意识有点昏沉且浑身燥热,才惊觉竟被人下了药,他的眸里覆上一层薄怒,起身离开,却在东宫里兜兜转转出不去,可身体愈发难受,意识也愈发浑噩,最终他误打误撞闯进了她的房间。 她似乎睡了,被他的动静闹醒了,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太子殿下?” 就这四个字,他被药力侵蚀的最后一丝理智瞬间崩塌断裂,妒意蹭的一下掀起万丈高,他疾步走过去,强硬的将她按在怀里狠吻,她在惊呼也有点害怕,可他却不顾一切的强迫了她…… 从这里开始,他的梦就断了。 梦里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误会,竟一直不知道他碰的人就是秦姝兮。 而他梦中有两个断层的画面,一个是她浑身鲜血躺在他的怀里,另一个是他人到中年,修行圆满时抓到了百里玄风这唯一一条漏网之鱼。 百里玄风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太子妃当年,怀的是你的孩子。” 那一刹那,他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耳边嗡嗡作响,心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划开再一点一点撕裂,当场吐了血。 肝胆俱裂,痛不欲生! 百里玄风死了,至此这个梦中所有伤害她的人都死了,他也没有撑过当日,死时的悔恨痛苦,好像始终都没有散去,一直缠绕在他的心里…… 秦意之单手撑在床上,唇色都发了白。 他的眼眸里泛起红血丝,哪怕梦醒了,现实里的他却还在忏悔,悔恨梦中的自己,没有保护好秦姝兮,还有她腹中的,他们的孩子…… 他甚至已经有点不敢面对她,尽管他串联梦境后依旧弄不明白,那个梦跟现实,究竟有什么关系…… 难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他,另外一个秦姝兮,另外一个北盛澈……只不过一样的人,却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和结局? 秦意之拧着眉头,拿过一侧的杯子喝水,手指却微颤,放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郑风立即敲门,进来,“主子,您醒了?” 秦意之薄唇轻抿着,“嗯,王妃呢?” “王妃进宫了,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回来了。”郑风担忧的看着他的脸色,“主子,您看起来很难受,需不需要奴才先让百草堂的人给您……” 话还没有说完,秦意之就打断了他的话,微微阖着眼道:“不用,若是王妃回来,拦着她,本王只见百里玄风。” 郑风有些诧异,刚要问什么,就见秦意之摆了摆手。 他按捺着疑惑,恭敬退下了,“是,主子。” 秦姝兮和百里玄风一道回来之后,立刻匆匆来见秦意之。 她染着一身风尘,连皮肤都透着浅白。 远远的,她便见郑风守在房间门口。 “王爷怎么样了?我请百里道长过来看看。”秦姝兮说着就要带百里玄风走进去。 郑风朝里看了一眼,却是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犹豫道:“王妃,王爷醒了,就是还有点昏沉,但王爷说了,不让王妃进去,他在里面等百里道长就行。” 秦姝兮步伐一顿,白皙的脸上满是震惊。 “他不见我?” 第457章 本王让你过来 秦意之到底想干什么? 这几天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她也见不到他,现在都生病了,嘴里一直念着她的名却不让她进? 郑风看了眼一旁百里玄风略有惊讶的面容,怕着两人多想,又补充了句,“是王爷怕过了病气给王妃。” 百里玄风黑眸划过一抹狐疑,但很快就化作平静,只当是秦意之病得重。 但秦姝兮自然是不信的。 秦意之很少这样,国丧那日从在马车上开始,她就觉得他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原因。 不安在心口腾起,她着咬唇。 难道,是她最近拒绝他做的太过分了吗? “王妃,还是先让道长进去给王爷看看吧。”郑风提醒道。 秦姝兮回神,面上浮了一层幽冷,朝百里玄风冷淡的点了点头,“有劳百里道长了。” 她顿步,示意郑风带着百里玄风进去。 郑风目光幽深的看了百里玄风一眼:“道长,王爷在里面,请跟我来。” 百里玄风没再理会落在他身后的深寒目光,大步踏进秦意之房中,神色中透着一股得意。 如今誉王妃都无法诊治的病,只能来请他上阵,想必那誉王定是寻常没有做什么好事,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好端端的突然大病。 不过,这正好有利于太子殿下的筹谋! 百里玄风心口舒缓,一双黑眼不由闪出精光。 他跟着郑风走近床榻,只见秦意之已经从床上坐起,正靠着床榻,脸色苍白无比,眉宇间却是极亮。 他仔细看着秦意之。 好些天没见着誉王,竟然发现了他变了不少。 虽然脸色不好,可周身却像是镀了一层辉光一般,整个人像是悬浮在了上清界,身上有佛光普照,帝王命格竟无比亮眼! 且这命格极强,带有绝对的碾压之力,连太子都比不上! 太子与其相比,仿佛微尘与日月争辉,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百里玄风呆住了,眼神震愕,万万没想到秦意之身上会有这样的变化! 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明明之前从未在秦意之的身上看到这些。 诚然,百里玄风有些小本事,可窥探玄虚之学,可看日月星辰,却无法知晓前世今生。 前世,秦意之修行四十年,受苦百苦万难,早已非常人可以比拟,可窥探…… 百里玄风呆怔之际,身后的门已经被郑风一把关上,房间里只剩秦意之和他。 百里玄风回神,见秦意之目光森冷幽深的盯着他,一股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仿佛一个佛掌按在他头上,他的膝盖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几乎要跪在地上。 “参见誉王殿下。”百里玄风沉住气,拱手朝着秦意之行礼。 秦意之微微坐直了身子,却没有示意百里玄风起身。 百里玄风犹豫的抬了下眼皮,试探道:“听说誉王殿下病了,皇上派贫道前来替殿下看看。” 他刻意提到皇帝,是想拿皇帝压秦意之。 今日宫中皆知,他被请到桃花居,若是在桃花居受了苦,皇帝必定会怪罪。 可百里玄风的主意打错了,秦意之根本不在乎皇帝怎么看。 “跪下。”秦意之冷冰冰的嗓音响起,不带一点感情。 “是。” 百里玄风不甘心,但毕竟秦意之官大,他根本反抗不了,便恭敬的跪了,又行了礼,但男人仍是没让他起身。 “跪着过来,近点。” 百里玄风距离秦意之所在约莫数步距离,他连跪下都觉得不满,还要跪着过去?! 秦意之莫不是病了一回,脑子不清醒了?! 一瞬间,百里玄风的眼中尽是不甘,“王爷,贫道是来给你瞧病的,不是任由你羞辱的!” 秦意之嗤笑一声,“本王让你过来,就是羞辱你了?” “贫道不敢,贫道只是听从皇上旨意……誉王,你好大的胆,啊!” 百里玄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秦意之的大手一拽抓到了身前,嘴里赫然灌入了一股刺鼻的药水! 咕隆隆! 百里玄风竭力挣扎,一股胆寒之意陡然从心口升起,他瞪圆了眼,像个死金鱼一样,抬手就要朝着秦意之重重打去。 然而,只听“咔嚓”一声。 百里玄风的下颌骨,猛然被秦意之的大手捏碎了…… 第458章 姝兮,对不起 顿时,一声惨叫从屋内传出,响彻天际。 站在门外的郑风和院内静坐的秦姝兮都不由微微惊住。 这屋里应该是动了手的。 “这……”郑风担忧的朝秦姝兮看了过去,虽说自家主子强悍无比,一个百里玄风根本不再话下,可到底此时生了病,若是被那臭道士暗算该怎么办? 而且,这臭道士本来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之前不惜以百姓性命为代价,万一对主子使什么阴招怎么办? 他不能进,但王妃若是想进去,主子绝对不会为难她的。 秦姝兮抿了抿唇,清眸中透出担忧,但很快就安定下来。 只要叫唤的人是百里玄风,秦意之就是安全的。 更何况,他才是做了请君入瓮这个局的人。 房间里,百里玄风被碾碎下巴,哀嚎着弓起身体,几乎是磕头在地,他想说什么,却只能猩红着眼,痛苦无比的看着秦意之。 而男人只是淡淡松了手,睨着他,阴冷无比,“给本王听清楚了,你的这些邪门歪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百里玄风一听,身上冷汗直冒。 他寻思着,他不知什么时候惹到了这位活阎王,明明国丧上,他对秦意之和秦姝兮的为难也没有太明显,而且还见好就好了,这活阎王怎么还对他动手? 可他是太子的人,皇上又宠信他,有太子和皇上撑腰,秦意之再怎么着都不敢弄死他的! 百里玄风的脸上生出了几分不屈的感觉。 “誉王殿下这般,是想贫道做什么?” “本王,自然是想要你好好听话。”秦意之敛眸,森冷的脸上戾气滚滚,将手中的瓷瓶直接碾成粉末。 “本王问你,太子突然去天坛祈福,想做什么?” 竟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 哼! 他岂能让秦意之如愿! 百里玄风挣扎着抬起脑袋,答非所问道:“王爷将贫道请入房中,却这样对待,手段未必太不磊落了!” 秦意之冷眯起眼,“罪恶滔天的人,也配本王谈磊落?” 当初,若不是百里玄风苦心积虑的在天灾上算计,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命枉死? 甚至,若非他挑拨离间,姝兮又怎会处处受牵制? 还有父皇近日不肯见他们,连早朝都不上,想必也少不了百里玄风的手笔。 百里玄风听着男人幽冷的嗓音,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胆寒。 他忽然听到什么声音,捂住下巴望向男人。 只见秦意之从宽大的衣袍中掏出另一个红色瓷瓶,用拇指挑开瓶盖,又将瓶子倾斜过来,很快,药水就像细流一样缓慢的朝地面流了下来。 “本王懒得跟你废话,这是解药,只有一瓶,这瓶流完,你若是还不肯说,就等着在这毒发身亡吧。” 秦意之话刚说完,百里玄风体内的药性就挥发出来,浑身上下都涌动起一股燥热感,仿佛从五脏六腑开始撕裂,一寸寸的堵塞住他的咽喉,呼吸困难。 百里玄风怕到极致,从来没有这么接近死亡过。 这个誉王实在太可怕了,做事那么残忍,跟他周身涌动的圣光一点都不搭! 他强撑住自己,变脸咬牙道:“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现在皇上已经被他的药物控制住心神,只要他让皇帝责罚秦意之,皇帝必定会乖乖顺从! 秦意之冷笑,“你尽管去说,本王保证,从你离开桃花居开始,还走不到皇宫,就会毒发身亡,肠穿肚烂!” “百里道长,想要全京都都欣赏你惨死之相,大可回去告诉父皇,现在就走。” “你……”百里玄风剧烈一抖,气得肝胆俱裂,浑身痉挛起来,径直晕了过去。 敦实的身体砰的一生倒在地上,发出闷响。 秦姝兮在门口只听一下,就立刻冲了进来,诧然看见百里玄风面色青紫的抽搐倒地。 而那症状……分明和当初攻打邻国时,她研制的毒药丸一样。 那时她提炼过两颗,送给了秦意之,却没想到,被他留着用作这上了。 她抬起眸光,缓缓对上那塌上的男人的目光。 明明只是两日未见,她却隐约觉得,眼前的男人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冷得骇人,复杂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仿佛隔着万水千山,恍若隔世。 秦姝兮僵在当场,秦意之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目光看她。 一时间,她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过去。 而秦意之也没有像以往一样,黏着她,只是坐在那里,神色黯淡。 秦姝兮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朝他走去,“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秦意之凝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一下想到了梦境里的种种,喉咙似乎哽咽了下,“姝兮……” “嗯,你还发热吗?”她在他身前一步处落定,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谁料,她手到半空,面前的人忽而起了身,猛地就抱住了她。 他力度极大,仿佛要将她捏紧骨髓里,生怕失去她一样。 秦姝兮都被他抱得疼了,秀眉拧紧,“怎么了?” 片刻,秦意之才哽着喉,低声道:“姝兮,对不起。” 他气息微凉,喷薄在她脖颈间。 秦姝兮诧异抬眸看他。 秦意之为什么要道歉? 隐瞒身份那件事不是都过去了么。 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第459章 秦意之,你真的长本事了 她问:“怎么忽然跟我道歉?” 秦意之没有解释,修长的大手撑在秦姝兮的脑袋后,将脸深深埋进她的肩上,脑中都是梦中的画面。 谁能想到,那些梦境,仿佛在另一个时空,讲述了他与姝兮的半生,拼凑起来,竟然是那么残忍,可怖! 他根本不敢想象,从他梦境断开往后,到梦中姝兮惨死之前,她都经历过什么! 男人浑浑噩噩,周身温度滚烫,贴近秦姝兮的皮肤都散发一股热意,秦姝兮骤然一惊,“你怎么这么烫?还在发烧是不是,快去躺下!” 她入宫之前给秦意之扎过针,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可以控制住了,但是他却是更烫了! 八成是他喝酒过度的原因。 她心口压着一口气,不由分说的将秦意之按坐在床榻上,按着他躺下。 “秦意之,你以后要是想让我着急担心,你就这么喝!” 她语气不悦,沉着脸,可手上动作却不停,迅速取了银针,娴熟的替他施针。 “我没事,我有分分寸。”秦意之凝视着她紧蹙的眉头,复杂已久的黑眸绽出些许微光,他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 “你有什么分寸?一个人自作主张,酗酒,高烧,还谁也不见,秦意之,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 秦姝兮语气凶巴巴的,伸手打开秦意之的手,漂亮的眼中透着一抹担忧。 这男人最近身体才刚好不久,就一声不吭的自己灌了两天的酒,真是胡闹! 可眼下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她找到一些降温的药膏,给秦意之抹在耳后,又用湿棉布将他脸部仔细擦了来降温。 秦意之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虚弱的笑容,虽然病着,却生出了几分病美人的妖冶。 他拉着她的手心,讨好的语气道:“姝兮,我会注意的,你别生气了。” 秦姝兮冷哼一声,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秦意之,现在我们正是对付北盛澈的关键时刻,你这个时候这么折腾,若是他反攻,该怎么办?” 原本现在北盛澈重生,她就有许多未知的事情,生怕算不到,或是算漏了什么事,让桃花居上下、侯府上下满盘皆输。 所以她这几日的注意力都在如何对付北盛澈上,谁曾想,秦意之会不惜伤害自己为代价来引百里玄风过来。 这时候若北盛澈作点妖,那她是顾他,还是顾北盛澈? 况且,没有人值得他这么伤害他自己,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秦姝兮控制住情绪,可心口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气愤、心疼、郁闷…… 她给他擦洗,冷着脸不说话。 秦意之听她提到北盛澈,搭在床榻上的手瞬间攥紧,那双漆黑的眸忽然一片深谙。 他再次想到那些画面,想到她嫁给北盛澈,后来被北盛澈剖了腹,而那腹中惨死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一时间,秦意之的心剧烈疼痛起来。 那种痛失所爱,亲子被杀的感觉无比真实,令他痛不欲生,肝胆俱裂! 不行,他必须要知道后半部分的梦境是什么,也要弄清楚梦境里的姝兮到底怎么了,更要弄清楚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这么大的误会,为什么他会不知道他碰的那个人是姝兮?! 秦意之克制住心口的惊涛骇浪,神色难看。 气氛有些压抑,秦姝兮看到男人有些异样的神色,以为是自己说重了话,伸手捏捏他的脸。 “怎么生个病,你还不让说了,嗯?” 明明做错的是他,他还一脸委屈! 秦意之怔了一下,眸中亮起,将眼底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他躺在床上,黑眸灼灼的望着她。 “我保证以后不胡来,有事都跟你商量,好不好?” 秦意之讨好的说着,但笑容却不达眼底,也笑得不像往日那样没心没肺。 “嗯。”秦姝兮抿唇,今日这男人不知怎么了,好像瞒着她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而且他这几日,是越来越不对劲。 但他若是不想说,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秦姝兮蹙起眉心,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百里玄风,转了话题问道:“百里玄风究竟怎么回事?” 秦意之顺着她的眸光望过去,瞳孔一紧,霎时杀气滚滚。 “我给他喂了毒,当初上战场之前,你给我的毒,我一直留着,刚刚喂了他。” “但百里玄风比我想象的有骨气,虽然逼他露面,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秦姝兮眯了眯眸,漂亮的眉眼中染上冷意。 百里玄风之所以不会轻易出卖北盛澈,那是因为他想名扬千古,野心丝毫不弱于北盛澈。 他在北盛澈身上押了宝,下了赌注。 只要他咬死不说,北盛澈日后登临皇位,依旧会重用他,甚至,百里玄风的地位怕是不亚于丞相之位了。 这样狼子野心,不顾百姓生死的人,若是长久的插手朝政之事,楚国的未来可想而知! “让我来吧……” 第460章 那个梦里的后续 秦姝兮眼底浮起一丝幽深冷意,她走到百里玄风身前,取了银针缓缓蹲下。 秦意之见她靠近百里玄风,下意识的坐起来,目光泠泠的望过去,随时防备着。 他的脸色苍白,脸上一抹病态红,只是那么一坐,周身就腾起一股幽冷寒意,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于他而言,那一场噩梦,本就是地狱。 秦姝兮没注意到身后人的变化,捏着银针用力朝着百里玄风一插。 蓦地,躺在地上的人骤然疼醒。 “啊——”百里玄风哀嚎一声,周身冷汗涔涔而落,惊恐的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宛若看着夺命罗刹。 “你们竟然敢这么对贫道!贫道身后可是皇上和太子殿下,你们要是敢把贫道怎样,贫道必定……” 他话音未落,身上蓦然又挨了一针,疼得瞪圆了眼睛,青筋暴起! “必定参奏,让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皇上,是吗?”秦姝兮睨着他,一针下去,毫不手软。 百里玄风疼得浑身痉挛,这秦姝兮看着文文弱弱,想不到下手这么重! 是了,这个女人从来都不简单,不但能扛得起天灾疫病的重责,还敢千里奔赴战场,原本就让人琢磨不透,实力非凡。 如今又有誉王撑腰,更是强大如斯,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可想是这么想,百里玄风的眼底却依旧是一股子狂傲。 再厉害又如何,他们再厉害也没有皇帝厉害,不过就是吓唬他罢了,若他今天出了事,皇帝必定深究,届时桃花居上下都别想好过! 秦姝兮冷笑,目光落在地上那小红瓶子上。 “想必你还不知道,刚刚誉王给你服用的毒药,是尸毒提炼的,解药就只有一瓶,刚刚已经流失了大半,而这解药是本王妃特制的,全天下就只有本王妃知道解法。” “如果你一直得不到解药,这个毒就会窜入你的体内,吞噬你的五脏六腑,爆体而亡。” 秦姝兮说话的时候,语气淡定,神色自若,丝毫不像诓骗。 百里玄风听得心惊胆颤,深信不疑,毕竟他很清楚秦姝兮有这种本事。 看来,若是今天他不交代点什么就离开,怕是真的要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他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慌,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秦意之,又看向秦姝兮,面上仍然竭力克制着,故作镇定。 “王妃说什么,贫道可未必就信什么。” 秦姝兮冷笑,目光落在他被扎的银针上。 “现在你不仅吃了毒药,还挨了本王妃一针毒针,性命只不到半个时辰了,本王妃没必要骗你,你死了,我们誉王府更少了一个敌人。” “届时,就算是太子风光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你的功劳,你这宏图伟业岂不是完不成了?” “我要是你,就主动合作,乖乖投诚,给自己多铺条路。” 秦姝兮的话落到百里玄风的耳中,他的瞳眸倏尔一亮,忍不住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他们究竟是要杀太子,还是要皇位? 百里玄风心思百转,若是他们想杀太子,而不要皇位,那他依旧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可是若他们想要皇位…… 若是事情成了,未必还能留他性命。 秦意之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局面,始终没有出声。 秦姝兮眯起眸,射出一道锋利的光。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要知道太子最近在干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的无非是功名利禄,跟谁不是跟?最重要的是跟对人,不是吗?” 诚然,秦姝兮的话的确提醒了百里玄风。 他本就想扬名立万,而秦意之也有帝王之气,日后未必不会和北盛澈相争,甚至,最后的赢家都未必是北盛澈。 他若是与秦意之合作,也能图谋大计。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有种感觉,如果他跟秦意之合作,早晚身首异处。 两相权衡之下,百里玄风一双精光的眸闪动微光,沉吟道:“贫道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做什么,贫道只知道太子对于对付你们,胸有成竹。” “而且,自从上次太子殿下病好之后,贫道也有些看不透他了。” 百里玄风捂住疼痛的地方,警惕的看向秦意之两人。 “能说的贫道都说了,贫道也并非不配合殿下,殿下若是他日与太子相争胜了,可别忘了是贫道今日交代了不少。” 秦姝兮冷嗤,眼底都是寒凉,这老道士人精似的,倒是不忘了给自己卖好。 她敛起神道:“太子的事情你只知道这么多便罢了,那皇上的事情呢,皇上最近情况不容乐观,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贫道可没有伤害皇上!”百里玄风的手指紧紧攥着,激动辩解,“贫道只是给了皇上延年益寿的丹药,但架不住皇上野心大,想要长生不老。” “那贫道只能炼制一些丹药了。”百里玄风挑着重点的说了出来。 “丹药呢,你可随身带了?”秦姝兮问道。 百里玄风抿唇,并不愿意将丹药拿出,但抬眸对上秦姝兮那双幽冷的眸,不由有些犹豫。 秦姝兮是个狠角色,手段丝毫不比秦意之差,此时又给他下了毒,他今日就是不交代什么也不行了。 他沉吟间,床上的男人冷冷的开口,“想活命,就别耍花招!” 百里玄风被秦意之冷寒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情愿的从袖口中掏出丹药递给秦姝兮,“这是贫道练制的。” 秦姝兮接过那瓶子闻了闻,瞬间,一股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 皇上每日就服用这些丹药? 即使现在查不出来什么,但这气味就知道,百里玄风怕是为了牵掣皇上,没干好事。 这草菅人命的道士,连一国国主都敢乱动手,不杀他真是难解心头之气! 她蹙眉,森冷的横扫百里玄风一眼。 百里玄风忍住心口的憋屈和愤怒,有些惶恐的问道:“王妃可以给贫道解药了吗?” 秦姝兮伸手,忽而给他施了一针,“这一针,可以压制毒性,等你考虑好了侍奉谁为主,本王妃自会选择给不给你解毒!” 闻言,百里玄风真是又气又不敢言,满肚子憋屈。 他在太子府都是何等风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辱!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百里玄风深吸口气,咬着牙道:“想不到王妃也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秦意之嗤笑,声音冷如寒潭,“本王和王妃什么时候答应了你,你说了这些,就会饶你一命?” “你!你们……”百里玄风气的脸都成了紫色。 秦意之仍是冷冷睨着百里玄风,周身杀意滚滚,“百里道长还是回去想想怎么站队,免得选错了,性命不保,趁着本王今日不想杀你,你还是先走的好。” 好,好得很! 这对心狠的夫妇……可偏偏他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百里玄风硬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一甩拂尘,狼狈离去。 百里玄风离开后,秦姝兮收好丹药,侧目看向床榻上坐着的男人。 似乎,就在这片刻的功夫,秦意之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眼底似乎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蹙起眉头,走回他的身边,“你怎么样了,身体还是很不舒服?” 秦意之抬头瞧着她白皙的脸颊,目光柔和了不少,似乎是想笑,可唇角绽开的弧度还没形成一个弯就散开了。 “我好多了,倒是你累了好几天,早点去休息吧。” 他知她累,也想哄她开心,可心口像是堵了巨石一样闷的慌,无力哄她。 此刻,他只想继续串联梦境。 他太急迫的想知道,他和秦姝兮之间,在那个戛然而止的梦境里,在他强夺她之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第461章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可串联那些画面,需要半梦半醒或浑噩之时,才能看到或梦到那些。 眼下她看得紧,若是他再乱来,她怕是真要生气了。 秦姝兮打量着秦意之,他神色镇定,可她总感觉这男人有什么事瞒着她,而且,绝对不是小事! 一连几天,他的反应就没正常过,甚至总将她往外推…… 心头疑云越来越浓,她拉了拉秦意之的胳膊。 “今天日头盛,你陪我出去转转,你也该晒晒太阳,对身体好,我们不走远,就在府中逛。” 秦意之很少拒绝秦姝兮,尤其是见秦姝兮难得有兴致,便直接应下,“好。” 他撑起身子,寻了件白色狐皮大氅替秦姝兮系上,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庞,带来些许温柔的触感。 秦姝兮微微一震,侧目看他,“怎么这么冷,我给你灌一个汤婆子吧。” 她说着就要去弄,却是秦意之一把拉住了她。 他大手勾住秦姝兮的细腰,伸手将她往怀里一带,他的心思沉重复杂,大手落在她的腹部,轻轻地抚摸着,语气说不出的低沉。 “这样便好。” 秦姝兮的后背抵着他滚烫的胸膛,腰身整个被他圈住,无比强势霸道,她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他这究竟,是想要缠着她,还是想要推开她? 最终,两人一道朝外走去,天空晴朗,柔软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将冬日的寒气散去。 秦姝兮自来了桃花居还未曾好好逛过,似乎来了这里,他们就一直处理各种事情,也未曾一同逛过。 他们屏退了下人,并肩走在丛林小道上,四周树木茂密,还有一处温泉,四周养着冬日的花,常开不败,别有意趣。 秦姝兮的目中映出满园花色,忽然就想起当初玄凛也陪她在樱花树下赏过景,房顶上看过月,树上看过万家灯火。 一切那么美好。 恍若经年。 曾经,他还是她心中一个懵懂的向往的影子,可此时,他却成了她的夫君。 秦姝兮顿了步子,伸手摘下一朵梅花,朝身边的人问道:“你还记得我院中的樱花树吗,那时候,还是夏天。” 秦意之微微怔忪,像是在听,又不像在听,瞳眸凝聚在某处,却又不像在看哪里。 秦姝兮久久没有等来他的回应,不由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你在想什么?” 秦意之这才意识到刚刚秦姝兮似乎说了话,有些怔然的回过神来。 “我没事,姝兮,刚刚你说什么?” 秦姝兮神色暗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走了一会,你是不是累,要是累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秦意之摇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顺势将她手中的话别在她的发梢,“没事,我再同你逛逛,我们好久没有这么安静的相处过了。” 秦姝兮点头,眸光顺势望向一旁的温泉,眸中泛起微光,第一次有些主动的邀约道:“温泉水对你的病有缓解,我可以放些药,助你恢复。” 秦意之侧目,看着那泉水中两人的倒影,不知怎的,一下就想到后背上的经文,更有无数血淋淋的画面涌动在眼前,甚至,还有他跨过水岸,来到木屋的时候,只剩她一具冰冷的尸身了…… 一瞬之间,男人瞳孔紧缩,脸色难看至极。 秦姝兮也察觉不对,“你怎么了?” “我没事,姝兮……”秦意之克制住手臂暴起的青筋,掀唇道:“姝兮,府中的梅花都开了,我带你看看梅花吧。” 秦姝兮微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意之拉着离开,不由狐疑的看向那泉水。 那泉水有什么问题吗? 她由着他拉着走,两人一同从泉边离开,踏进梅园。 此地已是红梅如海,绵延数里不绝,秦姝兮一袭蓝衣,秦意之一袭红袍,两人牵手走在其中,如画中仙。 郑风远远见着,没让下人们打扰,忍不住笑着挠着头自语,“主子老早就命人种下的,就知道王妃喜欢。” 桃叶跟了上来,踮着脚一同望过去,眼睛都眯成了弧线,简直要冒了星星。 郑风伸手拍了拍桃叶的头,“你看什么呢!人家都走远了。” 桃叶吃痛,捂着头道:“王妃和王爷可真好看啊,就像,像……哎呀,反正登对的很!” 郑风笑得不行,桃叶笨死了,他看了看秦意之和秦姝兮,两人天作之合,浓情蜜意的模样,忙拉着桃叶走了,没再打扰他们。 这边,秦姝兮跟着秦意之走在梅花间,却赫然发现,身旁的男人仍在走神,漆黑的瞳孔没有这天地红色,反而很空洞。 他是不开心吗?因为什么? 她蹙起眉心,心头微微发沉。 秦意之想的认真,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神色变化,只是再次抬步时,感觉胳膊上一沉。 他以为她累了,转过头问道:“想回去了?” 话刚问完,男人便见一双素白的小手攥成拳头,伸到他面前。 然后,那小小的拳头在他眼前放开,柔软的掌心里正正方方的放着一颗糖。 “不开心的话,要吃糖。” 秦姝兮唇角勾了勾,眉宇间仿佛有光亮,撞入男人眼帘,心都跟着跳动一下。 曾经,他扮作玄凛的时候,喂她吃过糖,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后来,她以为玄凛死了,不哭不闹吃了一整夜的糖。 这些,他都知道。 秦意之的心尖突然狠狠一窒。 他凝视着秦姝兮,漆黑的眸深邃晦暗。 怎么梦里梦外,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命运,会差别这么大…… 他伸手,将糖果连同她的掌心包裹在大手之中,又俯身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媳妇真好,糖我收下了。” “好。”秦姝兮瞳眸望着他,有些试探的问道:“你不吃吗?” 秦意之大手捏紧了些,喉间哽了哽,“等会吃。” 秦姝兮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从前她哄哄他,他心情很快就好了。 可眼下,他收了糖,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她之前伤他太狠太深,他终于决定……要跟她拉开距离了吗? 秦姝兮皱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开口道:“你……” 第462章 他们的孩子 “你还病着,走走就可以了,我也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秦意之注视着她的神色,心头涌动愧疚。 “那我们回去,我给你捏捏脚。” 秦姝兮抿着唇,没有说话,一双清幽的眸,渐渐暗了下来。 她见他极其关心她,又忍不住觉得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没想跟她拉开距离。 可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是想跟她保持距离,就是对她有所隐瞒。 而且,隐瞒的还是很严重的事情! 她忍不住轻声道:“秦意之,你我是夫妻,不论遇到什么,现在都要共同面对,尤其是太子那边大局未定,你若是有事,不许瞒我。” 秦意之微怔,掌心捏紧,目光落到远方,苍凉的天空上一只雄鹰翱翔,俯瞰众生,桀骜不逊。 男人看着那鹰,眸光如隼般锋利起来,声音坚定,“我们不会有事的,谁都不会。” 他一定会弄清楚,那些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让姝兮那么惨,他们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若这些都发生过,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又是谁! 就算不择手段,他都会全部弄明白的! 秦姝兮的眉头舒展了一下。 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只要不自残,等她处理完北盛澈的事情,再仔细追问也不迟。 秦姝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去研究丹药的成分,追查有没有毒,而后又收到这些天一直盯着太子府,以及百里玄风的人的动向汇报。 十分平静。 太子府那边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包括百里玄风,下午回府后,连大门都没有迈出一步。 她拧紧了眉头,暗自猜测北盛澈没道理一直这么平静,他都去祈福了,肯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可秦姝兮没有料到,北盛澈真的没有和百里玄风联手折腾幺蛾子,因为就在第二天,宫里突然传出的惊天动地的消息,是跟土匪有关事情—— 楚国西北,最难攻克的黑风山,一直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王刀自杀了! 而那一整个山头的土匪,竟然都向朝廷自首了,还上缴了大量金银财宝来充盈国库。 黑风山一带,匪寇猖獗多年,抢夺百姓财产,搞得周围民不聊生,偏偏黑风山易守难攻,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极难处理。 而他们一投降,周围四座城池都能安定下来。 这简直是极其 匪夷所思的大喜事啊! 而此时宫中,北盛澈正在觐见,皇帝听闻此事,眉开眼笑,不由拍案叫好。 “很好,终于解了朕的一个心腹大患!” 百里玄风看了眼给皇帝请安而来的北盛澈,目中闪起精光,趁机说道:“恭喜皇上,国运昌盛啊!近日贫道见太子星牵制西北方动乱的星辰,将其克制,想必是太子殿下这三日来,虔诚的跪祭坛,为国祈福,这才克制了这些乱臣贼子!” 北盛澈面色如常,不紧不慢的跪下,“儿臣惶恐,儿臣只是尽了儿臣的本分,想替父皇分忧而已。” 皇帝本就信任百里玄风,又见北盛澈近日诚心祈福,都瘦了不少,自然是十分欣慰。 何况,最近秦姝兮和秦意之都不太让他省心,心里的一杆秤不由跟着偏了偏。 或许是皇后已经薨逝,太子一个人势单力薄,如今也收敛不少,懂事了不少,皇帝心中宽慰,笑道:“太子做的不错,该赏,想要什么?” 北盛澈眸光下垂,丝毫不在乎这些赏罚。 笑话,他要的,皇帝根本给不起。 可他却恭敬道:“谢父皇恩赐,但儿臣只想回府中,继续闭关忧思,斋戒反省,为父皇祈福。” 皇帝见北盛澈不骄不躁,也不似往日那又急躁,不由十分满意,更加欢喜,“好,太子经此一事,成长不少,好好回府中休息吧。” 说着,他看向王公公,“王德正,命宫中给朕缝制龙袍的绣娘给太子做些合身的衣袍,这几日想必太子跪破了不少衣服。” “是。”王公公应下,心头却很是惊讶! 他还是头一回见皇上对太子这么好,而皇上这番话更是力捧了太子一顿,不由替誉王和王妃担忧起来。 百里玄风暗自笑了,只觉得他与太子这一次,是赌对了。 “谢父皇。”北盛澈行了礼,仿佛根本不在乎这些恩赐,可他克制得极好,丝毫不让皇帝看出端倪,只有行礼时,那双幽深冷湛的眸中隐隐可见一丝嘲讽。 皇帝心情好,又同北盛澈寒暄几句,才将人放走。 北盛澈从宫中出来,王公公得了皇帝旨意,亲自送他到宫门口,看着北盛澈离开。 那一袭紫色官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若俯瞰的王者,浑身散发着阴寒冷意。 王公公注视着那背影,只觉得心口发冷。 而北盛澈前脚离开宫中,后脚消息就到了桃花居。 秦姝兮听到消息后,秀眉紧蹙,不可控制的担忧起来。 “黑风山的山匪,投降了?” 据她所知,那个黑风山的山匪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山匪,就是她当初她给秦意之名单上的人之一,是北盛澈的人! 上辈子北盛澈就是借助这些山匪敛财,干了不少歹毒,伤害百姓的事情。 而这帮山匪,当初连秦意之都拿不下来,可见实力有多强,不过更多是因为黑风山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没个上万精锐将士,的确很难拿下…… 可没想到北盛澈为了重新获取皇帝信任,竟然不惜自断一臂! 北盛澈如今,竟然这么狠! 秦姝兮细思极恐,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北盛澈如今重生,变化的确是很大,她能理解,毕竟皇后死了,他没有依靠了。 但他变得这么无所不用其极、这么偏激狠辣,她还真没有想到! 难不成上辈子她死后,北盛澈也发生了什么惨事,才导致戾气这么重么…… 第463章 让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秦姝兮猜的没错,北盛澈在她死后,的确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日日夜夜不得善终,故而戾气横生。 但这一点,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此时,北盛澈回了太子府,他一席紫袍,穿过东宫里布满白雪的小道,眉目间瞧着依旧是那般温和儒雅,可眼瞳里却布满了阴邪杀戮。 突然,他猛地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盛开的极美的梅花树。 跟在他身后的林铮也不由得停下,默默地站在一侧,没有吱声。 北盛澈抬手折下一枝梅花,嗓音沉冷,“多种点梅花树,要能开花的。” 秦姝兮喜欢梅花,前世她就很喜欢站在梅花树下发呆,今生喜好应该没变。 至少,桃花居的梅花也不少。 林铮立即道:“是,殿下。” 北盛澈瞧着手里的梅花,漆黑的眸掠过一丝笑意,抬脚走进了书房里。 林铮立即跟上。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恼了北盛澈。 如今的太子殿下,可不像从前了,就说这次黑风山的土匪突然投降,老大抹脖子自尽这种事,哪里有百里玄风说的那么凑巧。 这都是太子殿下精心策划好的—— 自从太子殿下高烧苏醒后,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黑风山老大藏匿乡下的一家妻小都抓了,绑了。 在准备皇后国丧前,殿下特意安排好人去找黑风山的老大,以老大的一家妻儿弱小的性命逼迫土匪老大自刎谢罪,还让他带着一众土匪兄弟投降归安,这才有了今日这局面。 太子殿下这一招,可以说步步为营,精心算计。 效果的确好得很,皇上龙颜大悦,对殿下赞赏有加。 可林铮越是细想,越觉得心慌。 太子殿下沉睡三天,醒来后竟这般运筹帷幄,手段高超,而且性情更是冷血残忍,令他都忍不住有些害怕。 北盛澈不知道林铮在想什么,也丝毫不在意,他将手中的梅花枝插进花瓶里。 这时,百里玄风就来了,给北盛澈行了礼。 “太子殿下。” 北盛澈侧身看了他一眼,眼神犀利宛若刀刃,“身后没跟什么尾巴吧?” 百里玄风眸色未变,笑了,“殿下放心,皇上极其信任贫道,绝不会让人跟着。” 但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这种话,他也不会说出来。 北盛澈紫袍一掀,坐在了椅子上,眼神清扫了百里玄风一眼,辨不出喜怒。 “听说誉王病了,誉王妃特意请你去看病?说说吧,昨日都发生了什么。” 百里玄风眸色一闪,没想到北盛澈去天坛祈福,私下里却对他和誉王府的动静了如指掌。 他面上没露任何的声色,“回殿下,旁得没发生什么,就是那摄政王是真病了,看起来挺虚弱的。” 闻言,北盛澈眯了眯眼,他脸上看着悠闲散漫,眉眼却一下笼起凛冽的讥讽和几分阴狠。 “以秦意之的性子,不可能什么都没做,你是单纯的想糊弄隐瞒本宫,还是——已经被秦意之收买了?” 话不算狠,可百里玄风却听出了几分骇人的杀意。 突然之间北盛澈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凌厉起来,危险得令人猝不及防。 他猛地心惊,立即俯身弯腰道:“殿下,贫道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怎么可能会被人收买?!贫道的确是瞒了您一件事,但也是在斟酌怎么开口比较合适——” “昨日那誉王和誉王妃逼迫贫道说出您突然去天坛祈福的原因和目的,贫道誓死守护殿下的秘密,什么都没说,结果就被他们喂了毒药!” “誉王妃说此毒特别凶悍,只有一颗解药,贫道无可奈何,求殿下看在贫道一心捍卫殿下的份上,救贫道一命!” 当然。 他说是没开口说太子祈福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说,实际上他也只是知道北盛澈有后手,但具体操作,他一点都不知情。 “你被下毒了?”北盛澈看着百里玄风点头,痛苦的道:“昨日毒发,贫道整个人都痛晕过去。” 北盛澈的眼神微深了几分,这才是秦意之干得出来的事情,他看向桌子上的酒杯,慢慢的倒了酒,幽幽的问:“他除了逼问,就没让你干点别的什么?” 自然是有的,那夫妻两的最后一番话,明显是让他重新选主子。 可百里玄风没多说,他隐去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深意,摇摇头道:“昨日就只是逼问贫道关于殿下的事情了,但贫道什么都没说出来,而又是从皇宫出来的,皇上知道此事,所以他们才有所忌惮,将贫道放了,想让贫道自身自灭,如今这局面,贫道只能依靠殿下找解药,救命了。” 北盛澈凝视着百里玄风,一只手闲适的把玩着酒杯,语气像是温和了几分,可怖的杀意也退去了不少。 “你放心,只要你为本宫卖命,本宫焉有负你之意,解药本宫会想办法的。” 一旁站着的林铮,手指猛地颤了颤。 太子殿下才刚刚逼死了一个忠心下属获取圣宠,他哪里有心,早已经残忍冷酷得面目全非了! 百里玄风却一下笑开,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嗯,”北盛澈轻抿杯中酒,居高临下的看向百里玄风,“昨日,誉王妃与誉王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说吵架之类的。” 异常? 百里玄风眸底精光一闪而过,仔细想想道:“昨日贫道与他们接触太少,看不出什么,不过贫道隐约感觉他们气氛不对,因为贫道跟着王妃去王府,誉王一开始却不让王妃进屋,两人好似生了嫌隙。” 生了嫌隙。 北盛澈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漆黑的瞳孔中显然掠过愉悦,“本宫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林铮,带道长去看御医,务必给道长解毒。” “是,殿下。” 林铮和百里玄风立即躬身退下。 北盛澈把玩着手中酒杯,唇角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喃喃自语。 “好好生嫌隙吧,有本宫在,绝不会让你们再像从前那般恩爱。” “秦意之,本宫若是不好好回敬你,都对不住本宫死后,你对本宫做的那些‘好’事!” 蓦然想起记忆中最黑暗的时刻,“啪”的一声,北盛澈手中的酒杯蓦然被捏碎,他黑色的瞳孔里溢满了杀气和血丝,眼底恨意翻卷。 很快,他就能让秦姝兮看看清楚,秦意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畜生,对她都做过…… 第464章 姝兮,本宫想你了 让她知道,秦意之都对她做过什么歹毒的事情! 北盛澈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手里破碎的杯子,眸底的冷意不断跳跃,忽然想到什么,冷声道:“林铮。” 林铮很快应声而进,“太子殿下。” “本宫有几件事要你去做,务必给本宫处理的漂亮点。” 林铮心里狠狠一跳,“是。” 很快,满城皆知北盛澈祈福国运昌盛,讨得皇帝欢心一事。 也满城皆知,朝廷如今局势严峻,先前十一皇子得势,百官倒戈十一皇子,前不久誉王半道杀出,实力强手段高,百官又有好些人倒戈誉王,如今太子受上天眷顾,可以左右国运,皇上也开始看好他,于是百官又倒戈了太子。 如今朝中局面混乱,朝臣押宝三派。 甚至有人押宝婉妃肚子里的孩子,毕竟秦婉知始终皇宠加深,可能前三者鹬蚌相争,最后都会失利,被秦婉知腹中的孩子渔翁得利。 翌日,这些消息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快北盛澈就入了宫,跪在地上主动恳求皇上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他只想当个闲散皇子,不管世事。 天子震怒,呵斥,“你身为太子,尽管有过错,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往后应当好好跟老九和十一好好相处,好好与他们配合,替朕分忧打理好江山才是要紧事!而不是在这跟朕耍小孩脾性!” 可话是这么多,明眼人都知道皇帝的心思。 自古皇帝都想要做长做久,如今他尚未垂暮,不过才中年罢了,可秦意之已经锋芒毕露,实力强悍,他若是不退位,那他膝下的几个皇子,尤其是有实力又有势力的人,未必愿意等到他退位的那日。 夺嫡,向来是残忍的,皇帝也是从这样的位置上,踩着兄弟的鲜血和尸身走过来的,难免对秦意之有所忌惮。 而太子这时候向皇帝诉说他无心皇权,实则以退为进,完全打消了皇帝对他的忌惮,甚至还以为他因皇后之死,打击颇深,对他更多了一丝怜惜。 最后,北盛澈得到了皇帝的鼓励,东宫之主的位置,比从前更加稳固。 这事外面也传的沸沸扬扬,百官猜测不断。 殊不知这一切,全都是北盛澈想让他们看见的,听见的…… 桃花居。 外面的流言蜚语满天飞,桃花居里却依旧平静无波。 秦姝兮深知北盛澈重生,他若是想折腾事,那必定会扭转局面。 皇帝对他有所喜爱也是正常的。 可她还是有些心浮气躁,心里前所未有的不安。 感觉此刻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偏偏她又诸事不顺,就愈发觉得压抑—— 她重复第三次研究手里的丹药,竟是真的没毒,而同时王公公那边捎人来信,也是他那边测皇帝的饮食和丹药没毒。 “啪”的一声,秦姝兮重重的将手里的信件拍在桌子上,刚要进屋汇报消息的桃叶吓了一大跳,“王妃,出什么事了,您怎么这么生气?” 她不是生气,是烦躁。 皇上那脾气那脸色就是中毒了,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一定是还有哪里疏忽了。 她得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入宫,靠近皇上才行。 秦姝兮一张俏脸紧绷着,将手中的纸张狠狠地攥成一团。 “我没生气,你方才走路这么匆忙,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 桃叶这才想起正事,“啊对,宫里婉妃娘娘的婢女来请王妃进宫号脉,说是婉妃娘娘有些不舒服,好像是胎位不正。” 秦姝兮的眼眸一亮,“婉妃!” 她怎么把秦婉知忘记了。 她虽猜测秦婉知可能在北盛澈重生后,两人的关系会愈发牢固,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一个母亲,上一次北盛澈联手将军府做的局,秦婉知多少也是帮了忙的,至少跟着北盛澈的心不是特别坚定。 或许是一个可以短期利用的人,而且秦婉知是受宠的后妃,她应该清楚皇帝的身体状况。 秦姝兮起身,准备换衣服,“我知道了,你去回禀,我随后就来。” 桃叶看着秦姝兮,有些犹豫的道:“可是王妃,那是婉妃,奴婢觉得她没安好心。” 秦婉知再怎么没安好心,也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她。 秦姝兮取了一件披风,“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我,快去吧。” 桃叶退下,秦姝兮理好衣襟,刚迈出门槛却又忍不住看向旁边一直安静的房间。 她想了想,迈步走进秦意之的房中,酒杯酒瓶都收好了,屋内也再没有酒气,她往里屋走,秦意之在榻上闭眼休息,郑风守在一侧。 他看见秦姝兮,正要行礼,被秦姝兮拦下。 她望着床榻上的俊美男人,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烧了。 郑风见状,解释道:“王妃给的药太猛烈,主子现在还没醒过,但烧退了。” 昨晚两人聊完,王妃就让主子吃东西喝药去了,结果主子这一睡,到现在也没起。 秦姝兮自然清楚,秦意之两日没睡,只知道喝酒,就是铁打的身体被他这么折腾也会坏的,所以她特意让他休息休息。 她安心了些,“秦婉知有些胎位不正,我进宫给她瞧瞧,正好问问皇上的情况,你家主子若是醒了,给他喝了粥,再吃点药,他很快就会好的。” 郑风见她眼底也有些疲惫,瞧着像是没睡好,“是,王妃。” 秦姝兮没有多留,说完她便离开,进宫了。 可秦姝兮万万没想到,她刚到婉妃宫,身后的婢女突然退了出去,还将宫门紧关了起来。 她心里一咯噔,一抬眼,就看见了身着华贵服饰的——北盛澈! 秦婉知不知所踪,整个宫殿只有北盛澈和她。 秦姝兮瞬间了然——北盛澈重生后,秦婉知已经被他牢牢地掌控了,不然也不可能私放外男进她的宫殿,还大胆诓骗摄政王妃! 她冷笑一声,十分镇定的转身要走,身后却忽地响起北盛澈温和却又强势的声音—— “不必挣扎,殿门关上了,若是没有本宫的命令没人会放你走,”他一步一步朝秦姝兮走近,俊美的脸上染着笑,眼神牢牢的绞着她,“姝兮,四日未见,本宫想你了……” 第465章 前世的秘密 秦姝兮闻言,侧身看向紫色绣蟒官服,头戴金冠眼眸含笑的北盛澈,她巴掌大的脸上浮起一丝冷冽,心下几近作呕。 没想到有一日,北盛澈竟会对她说出这种“深情款款”的话来,跟前世为了秦婉知要挖她眼睛,以此来讨好秦婉知的模样,可真是截然不同! “本王妃有王爷念着记着,用不着你想,”秦姝兮的眼神冰冷,“你这么大费周章请我来,不会就只是单纯的见我吧,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夫君还等着我回府照顾。” 北盛澈的心脏骤然被人捏紧一般,痛意瞬间席卷而上,他瞧着她,唇边的笑意蓦然淡了下来。 如今她张口闭口都是秦意之,听着真是该死的刺耳啊。 “你总是那么的聪明,我的确是有话跟你说,但想你也是真的。” 他走到她的身前,她的眼睛里只有厌恶和不耐,甚至还有警惕和戒备,看得他心头窒息,愈发憎恨秦意之了,是秦意之抢走了他的一切,要是秦意之死在七岁那年,现在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走向! 他嗓音低低,“之前说的秘密,你不是还不知答案么,我今日想告诉你真相。” 秦姝兮的黑眸顿时深深地眯起,瞥了他一眼。 “我不管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秘密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现在重生回来时来运转,宁可自断一臂也要向皇上表‘忠心’,是本王妃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但我提醒你一声——” “我入宫来为婉妃诊脉,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你辛苦在皇上面前靠骗得到的信任,不仅会功亏一篑,你掌控的秦婉知所有的势力也将烟消云散。” 她还以为他会牢牢地抓住他手里仅存的一些势力,谁知他眼也不眨的就弄死了他自己的心腹,当他的下属真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我说过,我不会再伤害你!”北盛澈像是很介意她这么误解,他贪恋和她朝夕相处的日子,尽管已经是前世的事情,可他却记忆犹新宛若昨日,今生既然已经重来,他会对她好的。 他义正严词的道:“上辈子我野心的确大,我们之间又有误会,我们才会……我才会辜负了你,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我绝不会再负你!而害我们之间生了嫌隙的人,上辈子就被我杀了,在——你死的那日。” 秦姝兮纤细的手指用力的攥紧,她压根就不信他的什么不辜负,哪怕北盛澈前世对秦婉知很好,看起来似乎爱的死去活来,可事实上他只爱他自己,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过有些疑惑她的确想知道——比如北盛澈的结局,比如……秦意之的结局。 她看着他,却冷声开口:“我死的早,往后的事情都不知情,你怎么编排,话里有几分真假我都不清楚,我现在也不想知道,我要回家了,让人开门。” “我不放又如何,我说过很多次了,秦意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怎么就不信,还非要回去照顾他!” 北盛澈的眸底终于闪过一丝嫉恨,猛地朝她走近了两步,用力的握紧了她的肩膀。 “前世就是他设计我强迫了你!就是他,全都是他做的!他害我们之间生了嫌隙,他害我们夫妻离心!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秦姝兮狠狠甩开他握在她肩膀处的手,闻言身子重重一颤,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北盛澈如愿看见了她脸上的不可置信,嫉妒的心一下舒坦了不少。 他想到他被秦意之砍了脑袋死不瞑目,尤其是是死后发生的一切,就愈发的憎恨与愤怒,眸底此刻布满了可怕的血丝和杀气。 “就是在我寿辰的那一晚,我喝了酒但被秦意之暗中算计了,当时你先回了房,而我仅存最后一点意识冲进了你的房中,强迫了你,但那药却使我失去了当晚的记忆,所以我才会以为你跟人有了苟且有了野种,我才会这么对你!” “而这一切,在秦意之死前我才知道真相,那时他想逼宫造反,最终被我拿下,他当时为了刺激我,他想让我后悔让我痛,就把所有真相告诉我了,姝兮,秦意之才是始作俑者!”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巨石一般,重重的压在了她的心上,“是秦意之害我们变得如今这般离心,前世我砍了他的脑袋,没想到今生他没再设计我,而是直接霸占了你,他简直——罪该万死!” 秦姝兮一把推开了北盛澈,反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疾言厉色的道:“你给我闭嘴!再瞎编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她怎么可能相信秦意之前世会死在北盛澈的手里! 她死时,虽然还没有听到秦意之班师回朝的消息,但他的势力和实力远高于北盛澈之上,是北盛澈斗了一辈子都无法斗赢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被北盛澈砍了脑袋?! 北盛澈被她打的脸颊偏了偏,唇角溢出血丝,他转头看向秦姝兮,俊脸上浮起一丝狠辣,却又很快消散下去,眼神黯淡下来。 “你觉得,我说的这些,真的是编排吗?” 他居高临下的瞧着她,朝她凑近,“我们死去的那个孩子,是个男孩,血淋淋的死得好惨,我将那孩子跟你葬在了一处,我为你手刃了李娟,甚至是秦婉知,凡是伤害过你的人,我全都杀了!” “姝兮,你今生依旧恨李娟恨秦婉知,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可你却爱着罪魁祸首,为他辩解替他开脱,你是不是忘记你前世有多惨,我们的孩子有多惨,你真的……不想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了么?” 一瞬间,秦姝兮的心宛如刀割…… 第466章 秦意之卑微的爱了她一生 孩子的事情她从不愿意多想,就连提一次都令她鲜血淋漓。 她的孩子如何死的,她心里格外清楚,惨状又是怎么样的,她更加明白! “我会报仇的!前世伤我的人,我全都不会放过!”她的声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凄厉激动,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可怕的猩红和痛楚。 她攥紧了恨到忍不住颤抖的手,看向北盛澈的心脏,想象着将毒针狠狠刺进他心脉,就是再厉害的御医,也救不回他! 北盛澈却像是看明白她了的心思,心尖的痛楚瞬间弥漫上来。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循循诱道:“姝兮,你不必惦记着杀我,我如今风光,你若要杀我还得想想侯府承不承担的了,而且……前世我伤了你,我愿用我的一生来偿还,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杀了秦意之!等杀了秦意之,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之后,我的命都是你的,你想刺我几刀,我都随你。” 他跟秦意之仇深四海,前世秦意之为秦姝兮报仇,当场砍了他的脑袋,那时他死的过于仓促,痛苦也只是一时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是她死后的第二天,他就以魂魄的方式出现在了秦意之的身边,日日都在反复承受死前那一刻的绝望和巨大痛楚! 那时他才知道,原是秦意之寻来得道高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他的魂魄拘在锁铃囊里,让他哪怕是魂魄都不得超生!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秦意之的真正身份,被迫看见秦意之为秦姝兮做的所有。 秦姝兮一死,秦意之好像就疯了,杀了所有或轻贱或辱骂她的人,伤害她的更是生不如死! 尤其是李娟和秦婉知,处以千刀万剐之刑! 秦意之为她的外租翻案,予他们一族皇家恩赐,而她的尸体是秦意之亲自抱着下葬的,那时秦意之已经是帝王,抱着她的尸体就这么躺了一宿。 最后,秦意之说地下太凉,她受不得凉。 要不是高僧死命劝秦意之下葬,不然她无法轮回,秦意之可能会抱着她的尸体过一辈子。 而他北盛澈,魂魄在锁铃囊里,就只能在秦意之的身边,哪里也去不了,他日夜受苦,看尽了秦意之的一生。 看秦意之爱着他死去的太子妃,感情日复一日的浓厚。 而他也亲眼见证秦意之为秦姝兮修行四十年,换取重生,至于秦意之四十多年前是被人暗算,所以才强迫了她,还令秦姝兮怀了孩子,他也是那会才知道的。 当初事发时,他就猜测过会是秦意之,但更多的是觉得他跟秦姝兮之间不清不楚,完全没想到秦意之是被人算计…… 可再多的不解也都无用了,他死后不久就明白,他早已爱上了秦姝兮,只可惜当初他活着的时候,心里只有皇权争斗,对她为他付出的一切视若尘埃,所以那四十年来后悔痛苦的,不止秦意之一个人。 现在秦姝兮真的重生了,说明秦意之积攒四十年的功德有用,而他也重生了,毕竟日日夜夜都跟着秦意之,秦意之修行也会渡化了他,这是秦意之万万想不到的! 可回忆起来,北盛澈还是带着强烈的嫉妒,仇恨,以及愤怒。 秦意之爱秦姝兮,爱到让他这个旁观者,这个情敌都觉得太过太满。 要是秦姝兮知道,前世有这么一个人,那么卑微的爱着她,她肯定不会再回头了! “姝兮,我们一起对付秦意之,为我们的孩子手刃仇人,好不好,嗯?” 北盛澈低三下四的跟她说话,眼睛里全都是期待希冀,看得秦姝兮只想冷笑,讥讽。 前世她坚定不移的相信,那晚的男人就是北盛澈,但如今重生,她却愈发觉得不可能是他,前世那会他都懒得看她,更不屑碰她,对于一个恶心的人,恨不得对方马上就死了,哪里还会有别的想法。 更何况,如今这话还是从北盛澈的嘴里说出来的,就这么挑拨她跟秦意之的关系,那就更不可信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前世碰她的人……会是谁? 秦姝兮下意识想到北盛澈要对付秦意之,总不能那晚的人是——秦意之? 第467章 秦姝兮,你去见北盛澈了 念头刚起,秦姝兮就下意识的否认了。 不可能是秦意之,上辈子她跟他没什么交集。 北盛澈见她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信了,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摸向她的脸颊,被秦姝兮当场甩开,“啪”的一声,又是重重的一耳光。 北盛澈瞬间愣住,脸上火辣辣的疼,唇也抿紧了,“姝兮……” 堂堂东宫太子,在短短一炷香里,在同一个人手里连挨两巴掌,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惊天丑闻?! 若是旁人,第一巴掌还没有打下来,就已经死了! 秦姝兮的眼睛里闪过狠厉和憎恨厌恶,冷声道:“北盛澈,你上辈子就靠这张嘴骗我至死,我不会轻易相信你,而且你跟秦婉知,应该跟前世一样有一腿吧,不然她也不会帮你邀请我入宫。” 北盛澈的脸色一变,为自己辩解,“秦婉知只是棋子,我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它只爱你一个!” 秦姝兮讥笑,“这话要是被秦婉知听见了,得有多少好戏看。” 他的脸色阴沉下去,她眼神嘲讽,“抛开你说的是真话假话,既然你说你爱我,那就拿出实际行动。” 他会骗她,没道理她不会反套路。 北盛澈这一次跟她说的话,唯一做到的就是再次挑起了她的仇恨,让她有一种想要跟他“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 可又想到她爹娘,还有秦意之,她又强行忍下了。 但她要北盛澈死!哪怕不择手段! 北盛澈看着秦姝兮冰冷的脸,眼眸深深地绞着她,“你想要什么,只有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 或许他骗了她很多,但爱她这件事,句句情真。 秦姝兮面无表情,眼神森寒,“我要你的印信,能调动金国边境皇商的印信。” 有印信,秦意之的人才能以皇商的身份随意出入金国,更加方便救下赫连楹的母妃。 只要赫连楹的母妃救下了,相信十一会愿意跟秦意之联手的。 闻言,北盛澈的眼眸微微一动,深深地看了秦姝兮一眼。 皇商是皇后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势力,他无论如何都是要拿捏在手里的。 而今皇商边境有人在找茬搞事,已经造成了混乱,秦姝兮这个时候要印信,无法也是想抢他的生意,好拿下皇商或者其他对付他之类的办法。 但秦姝兮有点天真,印信不过是个信物是个象征,皇帝的龙袍被人偷走了,难道皇帝就不是皇帝了么,她拿走印信最多就是给他造成一些困扰,没有实质伤害,更抢不走他的皇商。 他敛着眸底阴暗冷漠的眸色,将印信拿出来递到她的身前,深情款款的道:“我说过,我爱你,也愿意为你付出,你想要,就给你。” 秦姝兮将印信接了过来,她瞧着手里的小东西,几分嘲弄的笑。 话说的这么好听,她要是没猜测,他肯定也仔细衡量了一番,才决定给不给吧。 不过——他会为他这一次的“情深”行为,后悔的! “我要回府了,让人开门。”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北盛澈的眉眼忍不住泛起冷意,想要留人,却又觉得不能逼她太急,“好。” 北盛澈拍了拍手,殿门缓缓打开。 秦姝兮头也没回的拿着印信离开。 北盛澈眺望着她纤细的身影,那眼眸深深幽幽,像是常年阳光照不到的深林,幽暗森凉。 “姝兮,记住本宫说的话,别忘记了罪魁祸首,你真正的仇人!” 秦姝兮一步都没停,径直出宫,回了桃花居。 秦意之已经清醒了,但脑袋巨疼,比以往都要疼得厉害。 他哑着声音问:“姝兮呢?” 郑风如实回禀:“王妃进宫,给婉妃看诊了。” 秦意之抬手揉着头,郑风给他端药,他忍着头疼犹豫了一下,问道:“拿酒来。” 郑风顿时心惊,“主子,您又要喝酒?!不行,王妃特意叮嘱过,要是谁还敢给你送酒喝,以后都不要在王府呆了,您就不要惹王妃生气了,不然到时候辛苦的不还是您吗?” 秦意之的眉骨剧烈跳着,头疼难忍。 可就差一点,就能知道后半部分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他再喝酒或者再浑浑噩噩,精神恍惚一点,就能全部看清楚画面,了解梦中画面的一切了! 郑风担心的再劝,“主子,您应该照照镜子看看您的脸色有多难看,是真不想王妃跟您好了么?” 秦意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却道:“王妃是不是有研制过,一种能让精神恍惚的药?去拿两颗给本王。” 郑风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但只要主子不再酗酒,他什么都配合,“好。” 郑风刚走,秦姝兮就回来了。 此刻男人半靠在床榻上,手边都是待处理的公务,她顿时拧起了眉头,“身体都还没有好,怎么就开始处理公务了?” 秦意之瞧着她,眼眸里的光下意识灼灼生辉,无限妖异,“姝兮。” 他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到怀里紧紧地抱着,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里,脑袋的痛意似乎减少许多。 秦姝兮被他紧紧地抱着,被北盛澈恶心了一上午的情绪,瞬间就被秦意之安抚了。 “用过早膳,吃过药了吗?” 他亲了亲她的脖子,哑着嗓音道:“我刚醒不久,还没有喝药。” 秦姝兮推开他,喂他喝药,男人乖巧顺从,心尖忍不住发甜。 就算那些画面再可怕血腥残忍,至少现实里是好的。 她是他的,不是太子妃,更没有拿命去爱北盛澈。 等把药碗放下,秦姝兮才将印信拿出来,递给他。 她刚想说可以拿着这个印信混进皇商里,去救人,秦意之的脸色就骤然一变。 “秦姝兮,”他猛地扣住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印信,“你去见北盛澈了?!” 第468章 那不是梦,是现实 这印信的作用和主人,秦意之一清二楚。 他更清楚,自从皇后死了,北盛澈高烧清醒后,跟她之间好像就不一样了,仿佛无形之中多了一丝牵扯! 他甚至怀疑过他的梦不是梦,而是赤果果的现实,是曾经发生过的所有现实! 可光是想到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他就忍不住嫉妒和愤怒,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 他爱的女人,曾经那么深爱过另一个男人。 他真的嫉妒的发疯,但一想到她惨死的结局,他就更是愤怒和心疼! 一股强烈的杀意涌上心头,从未如此的汹涌和尖锐,完全克制不住! 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秦姝兮对上他那双暗得浓稠的双眼,心里狠狠一跳,他怎么一副被抛弃了的模样。 “我是去见了北盛澈,但我是……” “为什么要去见他,”他用力的将她拽到他的身前,猛地将她压在身下,狭长的深眸里全都是痛意和怒意,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为什么要去见她,姝兮,他伤你伤得还不够多吗!” 伤? 秦姝兮震惊,北盛澈伤她不是上辈子的事情吗,今生她没有让他欺负吧。 “意之,我……唔。” 她一句话没能说完,就被秦意之狠狠堵住了唇。 这吻丝毫不旖旎缠绵,充斥着掠夺,甚至有些暴力,兵荒马乱的去证明她是属于他的。 秦姝兮有点愣住,手中的印信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男人的气场黑暗又阴沉,急火攻心到有种着了魔的病态,狠狠地吻住她,秦姝兮差点缺氧,实在喘不过气来重重的咬了他一口。 “秦意之,你听我说!” 秦意之泛白的唇直接被咬出了血,妖冶的像是吃人心的妖孽。 现在,连亲她都要被推开了么。 他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眸里逐渐的染上了红色,像是头被遗弃的小狼,抬手想毁了她的衣服。 “你说,说说你跟北盛澈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需要这么一再的相见!” 秦姝兮赶紧按住他的手,将刚才的话说全了—— “我不是去见他,我只是去见秦婉知,但没想到秦婉知跟北盛澈联手了,他们以秦婉知胎位不正为由我引到宫中,所以我才见到了北盛澈。” 秦意之的神色蓦然一滞,怒意瞬间消散了不少。 “是北盛澈骗你进宫的?” “是,他如今……如今变得不一样了,满腹心计,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什么都没听进去,虽然没有套出什么,但我从他的手里拿到了印信。” 秦姝兮注视着秦意之猩红的眼,也不知他怎么突然情绪大变,只能试图安抚。 她的声音很平和温柔,“印信刚刚掉地上去了,你捡起来,那是能调动金国边境皇商的印信,等你的人混进皇商里,先将朝华公主的母妃救出来,有皇商做引,应该能顺利许多。” “意之,秦婉知现在正得恩宠,她与北盛澈联手了,只会增强北盛澈的势力,我们也要抓紧联手十一皇子才是。” 秦意之的瞳眸微缩,一下冷静了许多。 他还以为……他们要再续前缘。 可笑,他怎么会这么疯狂而不理智的误解她,甚至满含醋意和妒意的伤害她。 可梦里的她实在是太爱北盛澈了,爱到比她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他是真的害怕,怕她对北盛澈还没有完全死心,怕他真的伤害过她,他们之间会回不到从前,怕……会完全失去她。 “对不起姝兮。”他的脑袋又突突的作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一般,他忍着疼将眸底的不安藏起,深深地凝视着她。 “是我误会你了,我为我的极端行为道歉,最近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你……跟我保持距离吧。” 他的情绪岂止是不稳定。 从国丧那日回来过后,他就没有一天是正常的。 秦姝兮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意之浑身一震,眼神终于暗沉下去。 他白着一张俊美的脸,定定的凝视着她,不答反问道:“如果我说,我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可我不记得了,你会相信我不是故意的么?” 秦姝兮的心狠狠一颤,愕然震惊。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的话,怎么跟北盛澈的话一模一样…… 第469章 姝兮,我是左月卿 什么伤害过她,他除了多重身份欺骗过她以外,还伤过她什么? 这时秦姝兮怎么都想不到,他在意的会是前世的事情。 而她更不知道,很快,秦意之就会记起所有,记起她最想知道的那段真相…… 秦意之凝视着她清澈漆黑的眼眸,头像是撕裂般的痛,心尖也像是有细小的针,一下一下的扎着他,令他感到有些窒息。 他想到那个格外真实的梦境,他不是没做过梦,就是这近一年的时间以来,所做的有关于她的梦,都是那么的感同身受,仿佛亲临一般。 梦里的事情太多太杂,他也不知道那晚强迫了秦姝兮之后,为什么会没有对她负责,甚至都不知道他曾经碰过她,这人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好多疑问,困惑,所以才极端的想要去“圆梦”。 只有他了解清楚了,他才能跟她说清楚,才能跟她去谈论这件事。 因为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现在一旦跟她说了梦里他强迫过她的事情,他们之间……可能会完全离心。 秦意之迟迟没说话,秦姝兮见他一张脸神色变来变去,她的秀眉也紧蹙起来,缓缓的推开他,坐起身来。 “我感觉你这阵子都挺反常的,你……你是因为前段时间誉王的身份被我知道了,我们之后吵了一架,我一直没跟你和好,所以你才性子大变的吗?” 这段时间也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除了这件事,她还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他的性子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奇怪怪。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黯然的摇了摇头。 “姝兮,我觉得愧疚,欺骗你太多,辜负你太多。” “好端端的,你怎么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秦姝兮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心情也沉重了不少。 “骗我这件事,我们不是说过了吵过了?当时我给的建议是我们先和离,先分开,这样我们都容易冷静下来,如果和离后能放下彼此的心结,我们再重新在一起,但你始终态度强硬不让我走,如今你却性情大变,还喝酒自虐把自己弄得一身的病,我……” 她抿紧了唇,白璧无瑕的脸上满是凝重,手指攥成了一团,“我现在感觉你不能冷静下来,甚至觉得你会越来越极端,我不想事态变成那样,所以——你要么跟我好好谈谈,要么我们现在就分开。” 秦姝兮一直说的是他身份的事情,可秦意之真正在意的却是梦里的事情。 不过……身份上也的确还瞒着她一些事。 男人慢慢的坐起了身,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眉眼,漆黑如墨的眼瞳里全都是复杂的光。 半晌,他突然像是下定决定了一般,跪在了床上。 她有点惊诧,刚要问他话,就听他开了口,爆出惊天的秘密—— “姝兮,我是左月卿,对不起,瞒了你这么长的时间。” 秦姝兮浑身猛地一僵,抬头看他满眼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他的心不可控的沉了几分,修长的手指也下意识的收紧了,看着她震愕的神色,认真的道:“我是左月卿,百草堂真正的东家,之前我一直想好好跟你聊这个身份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很抱歉,我一直瞒着你这件事。” “这个身份我已经弃用了,原本是怕你再与这个身份接触,怕你又误会。但既然今日这话谈到这份上,我便全说了,你……你可以生我的气。” 秦意之跪的老老实实,要是外人瞧见怕是要吓死,行事最肆无忌惮的摄政王,竟跪在王妃面前,乖巧温驯的如忠犬,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可秦姝兮的心被他的话搅得一团糟,忍不住咬唇,几次想说话都有点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震惊还是那么的震惊,却比之前那几次更容易接受了,许是习以为常了。 “除了这个身份,你还有没有别的身份再瞒着我?” 男人立即接话,“没了,这是最后一个身份。” 他眼巴巴的盯着她,心中忐忑不安,脑袋又疼得像是要炸开,或许连他都不知道,此刻他的脸上就写了两个字——“害怕”。 秦姝兮的眼眸微动,像是理解他这些天的古古怪怪了。 “所以,你这些天这么自虐,也不爱跟我说话,甚至不乐意见我,就是因为这件事么?” 男人抿紧了唇,没有吭声。 秦姝兮自己却捋顺了思路,左月卿这个身份他的确是骗了她,也能对上他说的欺骗和辜负。 她打量着男人俊美无双的脸,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心中竟出奇的平静。 “我有时真好奇,你这张脸换成另一幅模样也就罢了,为什么性格也能随之转换,如果不是你自己说,我竟然一点都联想不到。” 左月卿是个很温润的人,她见左月卿的第一眼,便觉得“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这句话很适合他。 风度翩翩的君子,跟性子或张扬肆意,或沉闷安静,或霸道的秦意之格格不入。 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秦意之任由她蹂躏,深黑幽暗的眸紧紧地凝视着她。 “不是能转换,是收敛了其他的脾性,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我无力反驳,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 他只想说,再生气,可不可以不要与他分开。 他愿意被她打骂,什么苦都能吃,只要最后他们能够继续在一起。 可话到嘴边,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秦姝兮高高的挑眉,“你什么?不让我走?” 男人的眼眸直勾勾的瞧着她,“可以吗?” 秦姝兮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暴露的太快,她没有心理准备。 而且他也不强硬要求,她看着他的眼神,还真狠不下心说离开,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你这次这么乖,让我有点不适应。” 瞬间,秦意之的心脏像是被她的话狠狠的揉了一把,她甚至都不用把话说的太清楚,只需要一个不排斥的眼神,他就能立即被她安抚的很到位。 男人蓦然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姝兮……” 他的声音沙哑,眼尾染上了猩红的血丝,“我爱你,很爱你。” 他没有很乖,总是有不得已的事情欺瞒她。 如果说当时瞒着秦意之誉王的身份,是害怕失去她,那现在他瞒着那些残忍又极度真实的事情,则是深深的恐惧。 比在万丈悬崖上行走还要恐惧。 秦姝兮被他紧紧地抱着,勒得喘不上气,闻言咬了咬唇,脸颊忍不住红润起来。 “嗯。” 他爱的那么明显,她看的出来。 忽而,秦姝兮鼓了鼓腮帮,嘟囔道:“别跪了,起来吧,让外人看见你多没面子,也显得我多凶悍似的,左月卿身份的事情就翻篇吧,你别再自虐惹我不高兴了,不然我……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凶狠的吻住了。 纤细的腰肢蓦然被他用力的扣住,直接按在榻上,他欺身而上。 这一刻,秦意之发了疯的想—— 第470章 他想要守护的人 他发了疯的想逃避。 也急于从她这里得到安抚。 气氛瞬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唇上温热,秦姝兮被他用力的吻着,衣襟也被他扯开。 她没机会说话,手腕被他扣在身侧,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姝兮……” 他的嗓音性感暗哑,带了一丝丝蛊惑和急促。 秦姝兮的心脏砰砰乱跳,脸颊跟火烧似的,滚烫的都能烙饼了。 一个大男人,声音为什么可以这么撩人? 这厮再多叫她两声,没准她的心就能破体而出了。 他太强势又很急躁,像是格外的不安,温热的气息不断拂在她的耳边,秦姝兮有点反应不太适应,口干舌燥。 他们闹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分开过,但也没有再情不自禁到要做夫妻间的事,可眼下她却莫名的没有推开他。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次要是推开了秦意之,也许才会真正的伤到他…… 就在局势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蓦然响起了敲门声。 郑风的声音也急急地传了出来:“主子,十一皇子求见。” 两人顿时一僵,秦意之的薄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底闪过一抹不悦。 秦姝兮一张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捂着脸躲在了他的怀里。 她轻咳了两声,瓮声翁气的道:“快去吧,十一皇子来找你,肯定是有急事的。” 他不吭声,抱着她不撒手。 不过他心里的焦躁不安,已经被她抚去了不少,只是有点沉迷于温香软玉中,舍不得放手。 秦姝兮推了推他,他才低头用力的吻了一下她的唇,哑声道:“嗯,我们晚上继续。” 等他处理好十一的事情,等他——处理好下半段的梦。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意之已经翻身而下,大黑袍一掀裹在了身上。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又关。 秦意之整理好衣襟出了门,就见郑风苦着脸看着他。 他冷哼一声,明显的不满,“十一在哪?” 郑风更害怕了,“回主子,十一皇子如今在书房等您。” 他也不想打扰主子和王妃的。 原本主子让他去找药,他刚把药拿到手,就听见王妃跟主子在屋子里的争执声,这时候谁还敢找死找主子啊。 但十一皇子这时候会来了,看样子还挺急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喊主子了。 “嗯,”秦意之刚要朝书房走去,忽然间又想到什么似的,看向郑风,“药拿到了吗?” 郑风赶紧把药瓶递给他,“桃叶说,这药效果特别好。” 吃了能让人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就是要对那人要做点什么,那人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就是不知道主子拿这个做什么,莫不是要给王妃吃? 秦意之将药瓶攥在掌心里,眼底掠过一丝狠意,他什么话都没说,迈步去了书房。 而屋里的秦姝兮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拍了拍红通通的脸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他们刚刚难道不是在谈论秦意之最近古怪的情况吗,怎么一转眼,他们就变成了这幅德行? 不过十一皇子现在这时候过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他已经考虑好,她当初给他的提议了? 秦姝兮一边琢磨,一边将被脱下的衣服穿好,刚整理好衣襟下床,就听到桃叶敲门。 “王妃,郑风让奴婢过来伺候您呢。” 她走进来,一见秦姝兮脖子上的暧昧的印记,红润的脸颊,眼睛顿时放亮。 “王妃,您这是……您可终于跟王爷和好了,以后是不是不跟王爷和离了?” 秦姝兮瞧见桃叶的眼神,下意识的照了下镜子,这会不仅脸滚烫,就连耳朵都烧了起来。 秦意之真是的,咬哪里不好,非要咬这么明晃晃的地! 叫人看见,多羞耻。 “和离这事,你见秦意之离得开我吗?”她捂住脖子,暗恼的道:“尽管他有一些不好,但我好人做到底,就勉为其难跟他呆在一块吧。” 桃叶啧啧两声。 王妃可真是口是心非。 明明王妃也离不开王爷,很喜欢王爷呢。 不过,只要主子们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书房。 秦意之刚踏进书房,就看见北煜泽站在屏风前,背对着他,从窗户外望出去。 他转身回看向秦意之,一张俊逸的脸露了出来,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眉目间的冷冽格外明显。 “摄政王。” 这还是秦意之以誉王的身份回归朝堂后,首次与北煜泽相见。 按理来说,北煜泽应该叫他九哥,可他却喊了秦意之摄政王。 秦意之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动,指了个椅子让他坐下,“找本王什么事?” “我就不坐了,也不绕什么圈子了,就开门见山的说吧,”北煜泽站得笔直,注视着秦意之,不卑不亢的道:“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合作救人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知道,秦姝兮要帮赫连楹救出她母妃的事情,所以他才火急火燎的赶到桃花居,探探情况。 秦姝兮医术再高,再深得人心,但势力也应该伸不到金国去。 她要是想救人,必定是通过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之手。 秦意之精致的眉眼轻挑,“怎么说?” 北煜泽的眼神冰冷,道:“皇位我可以不要,也可以跟你联手对付太子,等你大势已成,我甚至可以与楹儿退隐山林,绝不再参与朝中是是非非,但我有一个条件——救出楹儿的母妃,以及护我家人的周全!” 秦意之忽然嗤笑,“你觉得,我愿意救朝华公主的母妃,是为了逼你或笼络你,以此图谋皇位?” 北煜泽比他的神色更冷酷。 “难道不是吗?你隐姓埋名,步步为营走到今日这地步,不图皇位图什么?” 男儿志在四方,有野心并不可怕,更何况秦意之的确是块当皇帝的料,玩弄权术,人心,放眼朝野上下,谁玩得过他? 而从前他每一次与秦意之打交道,都觉得秦家二爷高深莫测,必定是人中龙凤,现在看来他没看走眼,输给秦意之,他心服口服! 只不过,他一贯不喜欢过于玩弄权术的人,那种为了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爱人,亲人都可以牺牲可以利用的人令他害怕,所以他也不愿与秦意之有过多牵扯。 闻言,秦意之重重的眯起了眼眸,“不要用你的想法,来揣度我的一切。” 北煜泽蓦然皱起眉头,紧接着,又听男人重重的砸下话来—— “我举剑并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能守住,我想要守护的人……” 第471章 梦的后半部分 “你现在所图,也是我的所图。” 他隐瞒真相,步步为营是为了给母妃平反,甚至可以在有朝一日,为母妃要回她该有的一切。 而自从真正与姝兮相知相爱,以及看尽梦境里发生的这么多的离合曲折的事情后,他更是明白了这一点——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他不图皇位,但他必须要将所有伤害他,伤害他挚爱的人彻底根除! 秦意之短短两句话砸下来,砸得北煜泽的心神大震,瞬间激起了惊涛骇浪! “好一句‘举剑护爱’!” 这话若是旁人说,他可能不信,但秦意之说这些话,不知怎地,他竟莫名的相信秦意之!相信他这番话,不是在作秀! “我没有你的魄力和手段,也做不到顶尖,但在守护家人的事情上,我亦愿破釜沉舟!”北煜泽看着秦意之,眼神坚定的道:“我们先商量如何对付太子吧,至于事成后何去何从,再做打算。” 秦意之的薄唇挑出弧度,朝北煜泽伸出手。 北煜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与他重重的击了掌! 不久后。 有不少的人都看见了十一皇子怒气冲冲的从摄政王府离开。 不多时。 又有人看见十一皇子将秦姝兮赠予朝华公主的礼品,全都命人丢出了府! 动静很大,众说纷纭。 这时,林铮立即回太子府,恭敬的朝北盛澈行礼道:“殿下,十一皇子和誉王和誉王妃好像闹得格外难看。” 北盛澈闻言,手中的动作微顿。 “哦?”他如墨的眼眸微眯,“怎么说?” 林铮立即回道:“外面都在传,好像是因为当初誉王为了回归朝廷,瞒着十一皇子暗中操作,十一皇子觉得受骗,被誉王和誉王妃利用了,故而大发雷霆,直接在摄政王府就与誉王吵了起来,两人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而誉王妃前几日就去见过朝华公主,那会听说整个皇子府的下人都听见了,誉王妃与十一皇子吵得很凶,争执声很大,那会他们之间就有矛盾,想来十一皇子今日去见摄政王,不仅没有解开心结,反倒越闹越激烈了。” 北盛澈唇角勾起,清俊的脸上神色瞧着温和,眼神却是格外的不屑。 “这的确是十一能做出来的事情,皇家里头,就他性子最直,不得懂圈圈绕绕,恩怨太分明,但凡受到一点欺骗,便觉得全世界都负了他,小孩心性。” 但凡北煜泽再聪明点,学着圆滑收敛脾性学着看懂人心,上辈子他也不可能死在秦叶轩那个废物手里。 这倒也好,扶不起的阿斗,还能帮他找找秦意之的晦气,给秦意之添添堵。 林铮见北盛澈笑了起来,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当即收回视线,低着头,“殿下说的是,十一皇子不是什么能耐的人,不必放在心上,倒是誉王妃那边……” 林铮犹豫了一会,还是道:“您将皇商的印信给了誉王妃,属下担心,誉王妃会拿着印信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情,或者她直接将印信给了誉王,让誉王去做些什么事情,眼下金国边境那边本就有人刻意折腾事,若这时誉王再深入插手,不知会不会惹来麻烦?” 北盛澈翻了下手中的资料,眼底的戾气极重,却胸有成竹的冷笑。 “如今秦意之的势力都被本宫的人紧紧的盯着,倘若他真要做些什么,本宫正好将计就计,来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秦意之不折腾是最好,折腾了——他也如意,届时等着看秦意之怎么个死法! 忽而,北盛澈又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文本一丢,看向林铮。 “你探听了那么多消息,可知姝兮跟誉王眼下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吵架?” 誉王妃跟誉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吵架? 林铮忍不住看了北盛澈一眼,就见北盛澈定定的瞧着他,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林铮心下顿时骇然,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心惊胆颤的道:“回殿下,属下,属下并未探查出来,誉王府戒备森严,我们的人安插不进去,所以……” 北盛澈的剑眉微拧,抬手示意林铮不必再说,“时刻关注着,有异常随时跟本宫说。” 秦姝兮并不知道死后的事情,不然今日在宫里,他把话说到那份上,她绝对会忍不住的反驳他,可她始终没有。 所以,她迟早会跟秦意之爆发且离心的,他只要等着看就行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想象秦姝兮跟他和解,重新回到他身边,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而秦意之万箭穿心的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美人归,最后被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北盛澈修长的手指点着桌面,清隽的眉眼弯了下。 这画面,他喜欢。 …… 桃花居。 北煜泽离开后,秦意之还留在书房里。 他拿出郑风给他找到的药瓶,定定的看着,脑袋里闪过郑风说的这药药效好。 终究是对她食言了,没有做到好好善待他自己身体的承诺。 “姝兮,原谅我,”秦意之的眼眸有几分挣扎,“我一定要知道,梦的后半部分是什么……” 言罢,药瓶口就被打开,男人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服下了药丸。 药丸极苦,苦涩的味道溢满了他的口腔。 原本经过秦姝兮的安抚后,秦意之的脑袋已经没那么疼了,可吃下这药没一会,男人就感觉头痛欲裂。 秦意之的眼神瞬间恍惚起来,他扶着眩晕的脑袋,脑海里不断交织浮现出他曾见过的,没见过的的画面! 那一刻,他赫然睁大了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全都是压抑不住的震惊与骇然…… 第472章 本王没有忘记 秦意之的脑袋疼得仿佛要爆炸,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惨白如雪。 有无数的记忆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男人倒在了地上,他的手用力的抓着手中的药瓶,然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梦的后半段,在秦意之强迫了秦姝兮之后的第二天。 他不知道怎么回的摄政王府,再次睁眼时,就听到郑风在叫他。 “主子,主子?” 秦意之倏地睁开了眼眸,头痛欲裂,呼吸不畅。 郑风顿时松了口气,“主子,您可算醒了,要不是吴掌柜说您没事,奴才都以为是太子给您来阴招了,正想着要不要直接铲平太子府呢!” 秦意之抬手抚摸着太阳穴,缓缓坐起身来,他的神色冷然,哑着嗓音道:“本王怎么了?” “奴才也不知道,昨日是太子寿辰,您赴宴前去,明明说好戌时就回的,而且那宴会戌时就散了,奴才却迟迟不见您的踪影,四处找您,却怎么都找不着,没想到今早您就自己回来了,但刚回来就晕倒了,一觉睡到了天黑,奴才还想问您怎么了。” 郑风有些疑惑的问:“主子,昨晚太子寿辰,是发生了什么吗?您早上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 他自己回来的? 秦意之没有一点印象,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但想起昨晚,北盛澈和秦姝兮恩爱的模样,他的心尖蓦然一疼,薄唇抿紧了。 “昨晚喝了不少酒,大概是醉糊涂了吧。” 话是这么说,他却总觉得,好像有一段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 醉糊涂? 主子这酒量,还能喝醉? 郑风惊奇的看向秦意之,见他垂着眼眸神色落寞,甚至有几分颓靡之色,心情也顿时沉了下来,大概猜到,昨日秦姝兮跟北盛澈肯定又刺激了主子一番。 “主子,二小姐已经嫁人了,您不应该再惦记着她!” 郑风咬牙道:“您不知道,安插在二小姐身边的线人来报,说二小姐今日身子不适,向桃叶打听后才知,原是昨夜太子在二小姐房中留宿了一宿,所以二小姐今日才起不来身,她与太子那般恩爱,可您……” “住口!”秦意之震怒呵斥,眼底却蓄着绝望和伤痛。 郑风跪在地上,低着头,“奴才逾越了,主子可以将奴才拖出去杖毙,但有些话,奴才还是想冒死劝谏,您从弱小稚子到如今人上人的摄政王,大事眼看就要成了,不该再为二小姐止步不前,容妃娘娘还等着您为她血洗冤屈!” 秦意之修长干净的手指攥紧,声音依旧温怒,“本王没有忘记,不需要你来提醒,下去。” 郑风咬紧牙根,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容颜倾城的男人,恭敬的退了下去。 秦意之胸腔里像是蓄满了棉花,呼吸一阵艰难,他用力的攥紧了手,看着手腕上的缠着的蓝色手帕,他突然低头笑了起来,细看之下全是自嘲。 那是秦姝兮的手帕,从前她未出嫁,他还是侯府二爷时,她见他受伤特意用手帕为他包扎的。 她或许早已经不记得了,他却还将她的手帕,日夜戴在身上。 “小丫头,”他狭长妖冶的眼眸缓缓闭上,唇角苦涩的勾起,“往后,希望你不要恨我……” 对付太子和皇后,他势在必行。 秦意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不该有的情绪。 可没两日,就传出十一母妃报复皇后,放火烧皇后寝殿,而秦姝兮为救皇后受了重伤的事情。 “北盛澈呢,他这个废物,连自己的亲娘都要一个弱女子来救吗?!”秦意之暴怒,将治疗烧伤的药全部都带上了,“郑风,备马!” 郑风把马早早的备上了,却着急的劝道:“主子,如今二小姐还在皇宫中治伤,宫中人多眼杂,您万不能这么冲动,不然叫人看出您的软肋,太子的人甚至是太子,可能就会对二小姐不利了。” 秦意之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郑风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也赶忙上马,追上他。 等两人到了宫中,秦姝兮已经清醒了,她有一半的脸都烧伤了,敷着药贴着纱布,看起来有点可怕。 而床边坐着北盛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他没有一点嫌弃,反倒是秦姝兮有些自卑,苦涩的道:“殿下,姝兮的容貌,可能无法恢复了。” 从前毁了容好治,但现在这脸灼烧太严重,恐怕是没办法治了。 北盛澈只是握着她的手,感激的道:“人心的善良,比任何容貌都要美丽,在本宫的心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本宫都喜欢。” 秦姝兮笑了,“谢殿下不离不弃。”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赶来的秦意之听到他们的对话,隔着一道纱帘模糊的看见他们温情相拥,直接僵在了原地。 郑风看着一瞬间冷静下来的秦意之,忍不住叹气。 毕竟二小姐已经是太子妃,最有资格守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太子。 主子除了名义上是二小姐的二叔,来看望二小姐勉强合情合理,可若没了这一层身份,主子与二小姐就是陌生人。 这时,北盛澈似乎也看见了秦意之,松开了秦姝兮,道:“摄政王怎么来了?” 秦意之只站在了外屋,没有迈步进去。 “听说太子妃被火烧伤,本王手中有上等的良药,给太子妃送来。” 屋里,秦姝兮清甜的声音传出:“多谢摄政王,劳摄政王费心了,殿下,您去与摄政王说说话吧,臣妾想休息了。” “好,你好好休息。”北盛澈应完话,从里屋走了出来。 秦意之往外走,低声道:“太子妃的伤势如何?” 北盛澈素来与秦意之不和,但表面上还是会维持一下,“一半的脸烧毁了,可能治不好。” 瞬间,秦意之一张脸极为难看…… 第473章 永别 他俊美的脸色瞬间极为难看,像是有怒火要发泄。 郑风暗叫不妙,及时出面,“王爷,您这药都送到了,侯爷那边就能交差了,您公务繁忙,还得回府处理事情呢。” 可秦意之却依旧看向了北盛澈,声音森寒得如深潭里的水,冰冷瘆人,“太子妃伤成这样,听说都是因为要救皇后,这般善良孝顺的女子,太子可别辜负了她。” 北盛澈看着他,回以冰冷残酷的笑,“摄政王管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秦意之气势迫人,“本王是太子妃的二叔,说这话,哪里过?”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郑风看得心惊胆战。 生怕秦意之控制不住怒火,被北盛澈发现端倪,抓住了软肋。 北盛澈却突然牵唇,保证道:“不必摄政王提醒,本宫都会对姝兮好的,她毕竟是本宫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北盛澈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十分的刻意。 秦意之的心尖蓦然刺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这是梦境里,她倒数第二次与他说话。 秦意之其实一直都有关注她的情况,但得到的汇报都是她的脸虽然不能再好起来,可太子却没有一点嫌弃。 他们的感情日益加深。 秦意之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节骨分明的手里拿着奏折,一言不发。 如今金国归服,整个朝廷的局势明朗,但关于十三年前他母妃被皇后陷害致死的事情,却始终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 他推进不了这件事情,就必须将大将军的手上的军权都夺过来,架空皇后的势力,逼她认罪。 可秦姝兮跟北盛澈感情越来越好,他就始终没有作抉择,要怎么个夺权法。 似乎,拿下近年来侵犯边境的小国是最合适,也是最快的手段…… 半个月后,秦姝兮的情况基本都稳定下来,被接回了太子府,但有一些病患上门求救,她向来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即便身体还有些不适,依旧戴着斗笠救人。 秦意之易容成奴才,跟在最后一个病患的身后,不远不近的看着她。 她瘦了许多,身子比从前纤瘦了,腰肢他一只手握得都能有盈。 但她说话以及和风细雨,很温婉大气。 哪怕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的心态还是那么的平和,细心的叮嘱病患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终于轮到给他“主子”看病。 她叮嘱他的“主子”,他却没忍住,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太子妃有没有好好休息?” 秦姝兮有些讶异的看他,像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她身边的桃叶顿时数落,“太子妃是最不听话的人了,每日就想着帮别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他有些心疼,语气中有疼惜之意。 “太子妃要保重身体,毕竟……有人会心疼。” 秦姝兮还没有说话,桃叶就接话了,“就是就是,太子殿下会心疼您的,您可得好好保爱惜自己。” “你啊。”秦姝兮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又朝秦意之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会注意休息的,快去为你家主人拿药吧。” 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福,秦意之的心像是被人拿针细密的扎着,他深深地看了秦姝兮一眼,可她戴着斗笠,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微微垂下了脑袋,嗓音低落。 “有劳太子妃。” 他转身,这时有丫鬟来找秦姝兮,说是秦婉知来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怎么听清,只依稀听到桃叶十分疑惑。 “大小姐又来了啊,最近她好喜欢来太子府。” 秦姝兮送走最后一个病患,才起身回太子府,“我受了伤,姐姐来看我,说明她心疼我。” 桃叶撇撇嘴,“是是是,太子妃与大小姐素来感情深厚,奴婢就是觉得纳闷罢了,自从您与殿下成婚起,大小姐就总来太子府,像前段时间殿下寿辰那日,大小姐直接在东宫住下了,这多少有点于理不合。” 秦姝兮倒不是觉得于理不合,毕竟那晚宴会折腾到那么晚,秦婉知不想回去也没关系的。 令她觉得有疑惑的是北盛澈对她的态度,他总让她有点捉摸不透。 自从成婚起,他们始终没有圆房,他对她虽然很好,却格外相敬如宾。 她会担心是不是从前的恶名叫他嫌弃,也怕满手的粗糙,诸多伤口令他不喜,有时她甚至会有一种他并不喜欢与她说话的错觉,可他说过他喜欢她,不然也不会娶她。 而他寿辰那晚他对她的态度,表现的并不嫌弃,甚至有几分迷恋,不过太不温柔了,她都快疼死了,他还……与他的性子真是截然相反。 如今她毁了容,半个月过去了,他的身边也没有出现别的女人,她其实还是挺开心的,至少北盛澈真的做到了,不管出任何事情,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个。 这说明,他还是很喜欢她的吧…… 秦姝兮往太子府里走,秦意之太子府外走。 两人一南一北,心情各异。 而他们彼此都不知,两人的命运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别,没想到竟成了永别—— 第474章 他重生了 秦意之刚回府,就被宣进了宫里。 皇帝有意让他出征,边境总有人来犯,就让战神威名名扬四海,叫小国不敢再放肆,还我一个太平盛世! 秦意之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的应下了。 “是,皇上。” 皇帝见他痛快的应话,很是欣慰,“好,不愧是朕看好的栋梁之材!你放心,等你凯旋那日,朕就无条件允你一个承诺!” 秦意之的眼神微深,“谢过皇上,臣定不辱使命!” 秦意之出征的速度很快,连送行宴都没办,便直接去了边境,征战沙场。 郑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秦意之这么迅速离京是因为谁,但他没有多说。 等主子征战完,主子就该以真正皇族的身份回来了。 到时候若是主子还喜欢二小姐,大不了将二小姐抢过来当媳妇就是。 只要主子喜欢,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全都无条件支持! 可郑风想不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秦意之才出征不到一个月,太子妃秦姝兮怀孕的消息就随之传来。 郑风的脸色骤变,立即朝秦意之看去。 秦意之的脸上先是神色凝滞,而后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戚,可下一刻他却又扯唇,挤出一丝笑来。 “她有身孕了,是好事。” 郑风心疼极了,“主子……” 秦意之的喉咙像是塞了什么梗着一般,只挤出那么几个字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郑风不知怎么安慰,眼睛里莫名有了些泪花。 主子太苦了,这一生总在失去。 容妃,老侯爷,如今连心爱的女人也怀了别人的孩子…… 堂堂战神,权力滔天令整个朝廷和后宫都忌惮不已的摄政王,怎会爱上一个完全不爱他的人,为此束手束脚,如此卑微啊…… 半晌后,郑风听到了秦意之此生说过的,最令他后悔的一句话—— “将太子府的眼线撤了吧,往后,不必再与本王报有关于太子妃的……任何事情了。” 秦意不再管秦姝兮的事情了,一心一意征战沙场,争取早日回朝。 却不想,他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时,京中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等他再次听到秦姝兮消息的时候,皇帝已被太子所害死,而她——被太子和秦婉知残忍虐待! 秦意之雷霆之怒,从边境不顾一切的赶回来,最终,只得到了秦姝兮的一具尸体…… 之后,秦意之便为惨死的秦姝兮复仇,斩杀,修行,直至四十年后,得知了一切真相,于当日离世。 …… 原本晕厥过去的秦意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角还有些无法掩饰的湿润,一张倾城的容颜惨白如雪。 他记起来了,关于上辈子的一切,全都记起来了! 除了一直不知是谁给他下了药,他甚至还没了那晚与她纠缠的记忆以外,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前世他与秦姝兮错过了太多太多。 是他伤害了她,却没有弥补。 倘若,倘若他没有失去那夜的记忆,他绝不会离京的,他只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从北盛澈手里抢过来,哪怕她一时之间难以理解他,甚至恨他。 但他都不会在乎。 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死了,不会那般被人糟践凌虐的惨死…… 秦意之的大手蓦然撑在地上,眼眸里翻滚起深刻的戾气,残忍嗜血如修罗。 北盛澈! 他畏首畏尾连重话都不敢说的心尖尖上的人,却被那畜生不如的狗东西害的那么惨!就为了那个皇位不顾一切,北盛澈简直该死!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可笑的是,前世他竟也被那畜生骗过去了,还真以为北盛澈也许对她动了真情,毕竟他的姝兮那么好,那么好。 但前世秦婉知死的时候曾交代过,北盛澈根本不爱秦姝兮,娶秦姝兮是因为她有盛名。 北盛澈一直在利用她,日日夜夜与北盛澈好的人是她秦婉知,他连多看秦姝兮两眼的心思都没有。 而成婚越久,秦姝兮的作用就越小,尤其是她毁容之后,北盛澈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快要装不下去了,很想摆脱秦姝兮。 后来秦姝兮怀了身孕,北盛澈便直接以此为由,将秦姝兮圈禁起来。 再后来,他战功赫赫,天下百姓奉他为神,朝中权臣也不断倒戈,北盛澈害怕了,开始急于要权,而秦姝兮在侯府并不算得宠,母族也死绝了,没有势力能帮北盛澈。 所以北盛澈想娶秦婉知,拿到侯府的兵权,为此,北盛澈就这么害死了自己的发妻,为秦婉知腾出太子妃之位…… 男人越是回忆前世,身体里的血液急速倒流,像是要凝结成冰一般,气得手指都忍不住发颤。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下一刻,秦姝兮推门而入,扫视了一眼屋内,没看见别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暂时别处理公务了,我给你熬了点汤,快过来喝。” 她将手里的热汤端进来,见秦意之没有回话,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秦姝兮的瞳孔骤然一缩,心神大震,手中的热汤都没端稳,径直摔落在地! 上辈子的秦意之…… 第475章 他究竟有多喜欢她 她怎么看见了,上辈子大婚时,与秦意之交错而过的眼神。 这辈子她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眼神! 秦姝兮手上的热汤端不住,纤细的手蓦然被走近她的男人覆住。 他替她端稳了手中的热汤,从她的手里取走,将汤碗搁置在一旁。 秦姝兮惊骇的反应只是一时的,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她感觉自己有些过激了,轻舒了一口气道:“你刚刚在想什么,我方才叫你,你都没听见似的。” 秦意之没回答她,他低着头,深黑如墨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她湛黑的眼眸,精致小巧的脸,红润的唇。 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尖抚上她的脸颊。 不再冰冷,而是有温度的。 她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俊美如斯的脸上蓦然浮起几分笑意,漆黑狭长的眼眸里却有猩红的血丝,酸涩不已。 他的声音从唇角溢出,竟控制不住颤意。 “幸好。” 前世,他失去了母妃失去了父皇,失去了她失去了孩子,他一直在失去,可幸好,上天终于眷顾了他一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积德行善四十年,整整一万四千六百一十天,他真的,将她求回来了…… 与此同时,百里玄风的院中。 推算天机的命盘突然尽数崩裂,百里玄风直接大吐了口血,瘫倒在蒲团上! 他的两只眼睛瞪的发圆,又惊恐又震惊的盯着崩坏的算命盘,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真龙,真龙归位了!竟然归位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师父,怎么了?”小道童听到动静,忙从外面跑进来。 他一进来就听到百里玄风在自言自语,神色恐惧,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师父,您吐血了?这,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您一直说什么真龙归位,后宫两位娘娘不是都还没有生吗?您是不是算错了?” “而且您以前不是说,真龙是太子殿下吗,现在有什么意外吗?” 小道童的话悉数落进百里玄风的耳朵里。 百里玄风更是面色大骇,摸着拂尘的手不停的颤抖,“不是他,竟然不是他!” 他猩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崩坏的算命盘,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 真龙不是北盛澈,而是另有其人! 这人有这么强的命格,必然是万古一帝! 那人若当皇帝,必定能开创出太平盛世,名垂青史! 那正是他所渴求的扬名立万,流芳百世啊! 此刻,百里玄风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揪成了一团,剧痛无比。 他又气又急又惶恐,大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秦意之给他下的毒太阴狠,真让他痛不欲生! 小道童大惊失色,“师父!快来人,师父出事了!” 小道童一边往外跑喊救人,百里玄风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也顾不上身体里的毒,反倒一直喃喃自语。 “乱了,天象全乱了,我什么都测不出来了,测不出来了……” 此时,桃花居。 秦意之深情缱绻的摸她的脸,模样竟有些哀伤,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喜悦。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她问他刚刚在想什么,他竟然回答她幸好。 “幸好什么?你在想什么……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蓦然低头,用力的吻住了她的唇,澎湃,激烈,也不失温柔缠绵。 秦姝兮的后颈被他紧紧地扣住了,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的吻。 她的心像是被他撩了又撩,也不可控的乱了分寸,纤细的手无处安放,攥紧了他华贵的衣袍,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不是没有被他亲过。 但秦姝兮总觉得这一次的吻跟从前的都不一样,好像蓄存着许多难以言喻的感情。 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期待了许久的,仿佛渴求了一世的那样沉重而浓厚感情的吻。 突然,她感受到了一丝的咸湿,秦姝兮立即睁开望去,却见他闭着眼,精致的脸上挂着泪珠。 秦姝兮的思绪忽然就乱了。 她还从未见他哭过。 呼吸被掠夺的太过,她有点喘不上气,男人这时缓缓松开了她,睁开了妖冶狭长的凤眸。 她赶忙吸了两口气,盯着他问道:“意之,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只是突然感觉有些难受,”秦意之的目光紧紧地绞着她的脸,手指依旧覆在她的后颈处,“亲亲你就好了。” 秦姝兮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对他甜言蜜语的攻势明显不能招架。 她哪里有这个功效,又不是药。 她正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听他低低的开口。 “姝兮,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秦姝兮没意见。 男人的唇边露出一缕笑意,欢愉填满了他的心间。 秦意之没有准备马车。 他一把捞过秦姝兮的腰身翻身上马,纵马而出。 秦意之要带秦姝兮去的那个地方离京不远,很快就到了。 是京都最多梅花树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处小院子,可惜荒草丛生,像是没人打理的废屋。 秦意之将她抱下马,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肢,望着这一片梅花林。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我以前常在这里喝酒。” 确切的说,是上辈子,当他每一次看见,她跟北盛澈恩爱甜蜜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宿醉一晚,独自疗伤。 风吹过,梅花落下,秦姝兮伸手去接花。 “这里很漂亮,不过你经常来的话,怎么不把这院子修葺一下?我瞧着有些荒凉。” 男人的眼神倏然暗了几分。 因为这是前世的记忆,今生他们的轨迹都与上辈子不一样,他不需要来这里暗自神伤,自然也不必修葺这院子。 但前世这院子修葺的极好,很大很宽敞,冬暖夏凉。 是他特意为她挑选的地方,院子的一切都是他按着她的喜好布置,摆设的。 前世他每一次的宿醉,都偏执的在想要不要将她抢过来,或者直接将她绑来,就囚禁在这院子里,让他金贵的圈养着。 他醉疯了的时候,甚至会想就把她弄过来吧,按在怀里狠狠地亲,再得到她的人……他想让她知道,他究竟有多喜欢她。 可最后,那些疯狂的念头终究还是被他压下去了。 如今他重生了,这些龌龊的念头不仅死灰复燃,还肆意滋长的更强烈了…… 第476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以前经常来,遇到你以后就不常来了,所以荒废了,而且我梦里也梦见过这个地方,我很喜欢这里,”秦意之垂眸,定定的凝视着她,“你若是也喜欢,我便命人好好收拾,往后,我们就在这里住。” “可以来这边小住,住得远了,你去宫里议事不方便,而且离侯府也远,不过你怎么会梦到这里……” 秦姝兮说着,电光火石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蓦然就顿住了话。 一瞬间,她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他的梦,全都有关于她的前世。 而他最近的性子大变,一会想躲着她,一会又爱她爱的不能自拔,就像不久前那样。 吻她甚至都还能落泪,以及他后背莫名出现的经文也愈发明显,这明摆着就不正常! 越想,秦姝兮越心惊,突然无措的看向秦意之。 难道秦意之也是…… 秦意之没注意到她细节上的变化,墨黑的瞳眸微深。 “梦到你,梦到这里,说明我们是天作之合,连上天都觉得我们今生注定该在一起,特意为我们安排的。” 不管前世如何,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这辈子他回来了,除了跟他共度一生,她别选择,他也不会给她其他的选择。 当然,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也不会放开她。 她是他的,即便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秦姝兮越听他这么说,便越觉得她的猜想是对的。 而她又想到了北盛澈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 上辈子,那晚的男人肯定不是北盛澈,这一点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么倘若,将北盛澈所说的故事,想象中秦意之呢—— 上辈子是秦意之闯进了她的房间,将她强迫了,只是这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才没有对她负起责任,甚至是没有管过她的死活。 而他这段时间的反常,是不是他梦见过前世那段往事,或者说……他想起了这件往事。 所以,他才对她那么的愧疚。 不知如何自处。 秦姝兮下意识的打量着秦意之,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秦意之与北盛澈的身形,真的十分相似。 难怪那晚她会认错人。 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秦姝兮的心颤了又颤,突然仰起脸,盯着秦意之道:“秦意之,我想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放弃我?” 秦意之的思绪还停在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猛地听她这么问,俊美的脸瞬间僵住,有些无措和惶恐。 “你怎么会这么问?” 他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秦姝兮抿紧了唇,“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不喜欢这个比方,姝兮。” 男人搂紧了她的腰身,恨不得将她嵌入骨血之中,他想到前世,想到没有好好守护她,想到他与她明明有过那么一晚,却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在后来还亲手斩断了与她的联系。 他后悔,更痛恨他自己。 “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放弃你!”他像是有点激动,目光牢牢的绞着她的眼眸,恨不能将他的心掏出来给她看,“姝兮,此生即便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也会至死不渝的爱你,绝不放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他有多爱她,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秦意之张口就能蹦出这么多的甜言蜜语,秦姝兮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她的脸就泛起了红晕,尤其是他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侵略性极强。 她不由得别开了脸,贝齿咬着下唇。 “我只是问问,你怎么说那么肉麻的话。” 他爱的太满,如今还累加了两世的情深,他只会越来越爱她,“我不想你有任何一丝不安,姝兮,这辈子哪怕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与你的一切,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再? 秦姝兮何其聪慧,一下精准的捕捉到这个特别的字眼。 她心里的情绪骤然翻滚…… 第477章 过了两世,你终究是我的 一个“再”字,就证明他曾经放手过。 这已经很明显了,秦意之就是有了他们那段的记忆…… 上辈子她与秦意之的交集很少,但即便不了解前世的秦意之,她也清楚他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前世关于那晚的事情,她猜测他可能是不知情。 没想到,是失去了记忆。 可秦姝兮又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 应该不会是北盛澈,他没道理设计秦意之碰她,给他自己戴绿帽的事情,他应该还做不出来。 秦姝兮迟迟不说话,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染着一丝急切,“姝兮……” “你既然爱我,怎么都不愿意放弃我,那前两日为什么躲着不见我?”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仰着头,一双明媚的眼眸定定的瞧着他,“你当时说,你的身份太多,欺骗我,辜负我太多,所以你对我有愧疚,现在还愧疚吗?” 秦意之的心狠狠一颤,薄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 愧疚,怎么可能不愧疚。 那日说的身份太多,欺瞒她而愧疚,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对她的愧疚,更多是上辈子的事情。 秦姝兮一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那日瞒了她,他对她的愧疚,不仅仅只是身份上的欺瞒。 前世的事情,才是他的症结。 他的眼神里全都是伤,秦姝兮的心尖都像是被人狠狠戳成了马蜂窝一样,心疼不已。 他是不是觉得他伤害过她,所以导致了她悲剧的一生? 又或者是追悔,觉得没有好好护着她,所以才那么的亏欠,愧疚。 秦姝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自嘲,她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因为轻信了北盛澈,嫁给了北盛澈,所以才导致了一辈子的惨局。 北盛澈想杀她,不是因为她跟谁有过什么,纯粹是因为她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或者说,她的价值远远小于秦婉知,所以她得死,得将太子妃之位让给秦婉知。 他现在冠冕堂皇,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什么爱她,什么追悔莫及。 那都是不可信的。 只能说上辈子她死后,北盛澈还发生了点什么,让他意识到她前世对他很好,他要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前世她对他的那份感情和付出罢了。 秦姝兮抬手,两只手捧着秦意之倾城无双的脸颊,仔细认真的凝视着他。 “秦意之,你听着,我们之间是有很多的误会,你也欺骗过我,但我们是要携手走一生的,你准备带着一辈子的愧疚跟我过吗?现在我尚能理解,往后我要是胡搅蛮缠起来,问你究竟是爱我多一点,还是对我愧疚,想补偿我多一点,你怎么办?” 秦意之微怔,漆黑如墨的眼眸牢牢地绞着她,竟然十分认真的思考起来。 “因为爱,所以愧疚,这是因果关系,是一体的。” 秦姝兮破天荒的蛮横起来,“可我就觉得是分开的,或许我没有怎么跟你坦诚过心意,可我也是爱你的,我们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你在我的心里早已经根深蒂固,拔不掉了。” “跟爱的人一起,怎么会觉得愧疚呢,愧疚是沉重的,我们不应该是快乐和幸福么,两人炙热的心碰撞在一起,连仇恨都可以融化,愧疚却不能放下,或者化为深爱吗?” 她每多说一个字,他深邃如墨的眼眸就多暗一分,心脏像是被她用棍子狠狠敲了又敲。 疼,但更多的是从心底深处蔓延上来的欢愉和感动。 “姝兮,”他低头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吻了下,修长的大掌紧紧地扣着她的腰身,声音从喉间溢出,“我定不负你。”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说那么多只是想让他放下愧疚,想让他放过他自己。 只要是她说的,他都愿意去做。 “你要是负我,我能收拾你,所以摄政王大人,要小心着点,”秦姝兮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尤其是,你还有前科,我可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以后老老实实的吧,不然……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他重重的吻住了。 他抓住她戳着他胸膛的手,直接按压在他的心脏处。 砰,砰,砰。 跳的很快。 强烈的男人气息压迫而来,秦姝兮的心脏也跳的很快,耳根子发红,她从被他攻略到沦陷,还不过片刻,就被他压在了地上,耳垂被他啃咬着,响着他模糊的声音。 “没有不然,我将永远臣服于你。” 梅花园林,风吹过,落下片片梅花。 有两片花瓣缠在一块,飘落在半空中,风动一下,花瓣吹得更远了,迟迟不落地,不论寒风如何冷峭,彼此都没有分开过。 男人的叹息声也悠长缥缈,“过了两世,你终究是我的……” 前世的执念,前世的期盼,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圆满。 不过不够,他得让她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出秦姝兮的微恼声。 “秦意之你这个大骗子,不是说将永远臣服于我,你现在就不听话了。” 男人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沉默了一会,老实道:“我的心永远臣服于你。” 至于某些方面,他感觉,可能保证不了。 “混蛋!” “是,我混蛋。”秦意之眼眸含笑的被她捶了一拳,自然不疼,跟挠痒痒似的,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盖,猛地将她抱起,抱上了马。 两人很快回了桃花居。 秦姝兮站不稳,秦意之一把将她抱起,她在他的怀里,神色比在梅花园时还要羞恼,瞪着他。 “我要被人看笑话了。” “有我在,没人敢看你的笑话。” 她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哼了一声就没在说话了。 他妖邪倾城的脸上浮起笑容,唇边挑出一丝弧度,将秦姝兮抱回了他的屋子,还让桃叶将秦姝兮的东西搬回他的屋内。 桃叶的目光落在秦姝兮的脖颈的红痕上,笑的不怀好意。 “是,奴婢这就去。” 秦姝兮没辩驳,她睨了秦意之一眼,他将她的披风取下,给她备了热水,“润润喉。” 轰—— 秦姝兮的脸蓦然红了个透,她的声音的确沙哑的很,这全都怪他! “姝兮,明日我想再入宫一趟,请父皇为我们赐婚,补办一场盛世婚礼。” 秦姝兮刚喝完水,就听到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指,目光恳切真诚。 她瞧着他,没有说不好,反而道:“明日我陪你一块去。” 之前她就没见着皇帝,也没验出丹药里的毒,但他应该是中毒了,就是不知具体情况,明日还得去见见。 秦意之亲了亲她的唇角,“好。” 两人浓情蜜意,却不知他们方才回府时,在大门口的角落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的动静。 见他们回了王府,那人眼神冷冽,隐约划过一丝杀意…… 第478章 姝兮,本宫对你那么好 很快,太子府内。 北盛澈就收到了秦意之带着秦姝兮外出,两人浓情蜜意的消息。 北盛澈正在书房,气得一下把砚台重重摔在地上。 “好个秦姝兮,本宫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跟那个男人厮混!” 他将前世的事跟她说了,现在在她眼里,秦意之就该是害她凄惨一生的罪魁祸首,可她竟然就这么轻易原谅了?! 不,她那么聪明,要么就是她识破了计谋,要么,就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砰”的一声,砚台碎裂成几块,汇报的林铮吓了一跳。 男人周身散出可怕的气息,犹如厉鬼一般,林铮几乎不敢抬眼看北盛澈。 现在的太子殿下,实在令人胆寒。 就在这时。 另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殿下不好了,皇商那边出乱子了,有人以皇商的身份,混进了金国,而且动作极其隐蔽,我们的人都找不到,现在金国那边,也开始蠢蠢欲动。” 倏地,北盛澈浑身一震,散发出寒冷彻骨的气息,恍若鬼叉一般! 他大手紧紧捏着毛笔,只听咔嚓一声,笔杆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能干成这事的人,除了秦姝兮,不会有别人。 毕竟他的印章在她的手里。 没想到她还真的对付他的皇商。 可惜没动用秦意之的人,不然—— 不过没关系,上辈子是秦意之收复的金国,这一次秦意之必定还想去,但他绝不会让秦意之有命再回来! 北盛澈深吸一口气,抬手召林铮上前,冰冷的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蓦然,林铮浑身一震,“殿下,这会不会太……” 北盛澈那双寒如冰魄的眸子一扫,看着林铮的眼神,好像下一刻他再多言就会立刻死在这里一样。 “还不快去?” 林铮瞬间不敢再说话,飞快的转身离开,心里不由抖了抖。 太子殿下一定是疯了。 太可怕了。 北盛澈看着林铮离开,大手攒起,望着窗外,仿若厉鬼一般。 就在太子府一片肃杀之气的时候。 赫连楹的母妃,已经被秦意之的手下和北煜泽的人联手成功解救,秘密接到楚国来。 北煜泽和赫连楹得了消息,一早就到了秦意之给的见面的地方。 秦意之也一并前去。 几人在郊外的一处亭子聚齐,赫连楹此时肚子已经隆起,浑身披着雪白的大氅站在外面等着。 北煜泽陪着她在身侧。 一辆马车遥遥的过来,停在他们身前。 一个面色苍白,风尘仆仆的妇人由侍女扶着下了马车。 “母妃!” 赫连楹看见妇人的刹那,浑身剧震,心颤的往前走。 北煜泽连忙扶住她。 妇人看见赫连楹也是瞬间红了眸子,“楹儿,我的楹儿……” 两人相拥而泣。 长达将近一年的监禁,妇人已经面黄肌瘦,赫连楹心疼不已,“母妃,让您受苦了,楹儿这么晚才得知消息,才将您救出。” 妇人摇了摇头,苍白的唇瓣勾起慈爱的笑容,她替赫连楹拢了长发,“娘亲没事,楹儿怎么这么瘦了?” 她目光落到赫连楹的肚子上,不由一喜,“这是……怀孕了?” 赫连楹也抚摸着肚子点头,“嗯,母妃,您也要做外婆了。” “好,好……”妇人已经泣不成声,母女两人一起话着家常。 北煜泽站在后面,看着他们母女两人的温情换面,一颗心缓缓放了下来,英俊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容。 秦意之走到北盛澈身旁,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一幕,深黑的瞳孔里也浮起一丝暖色,只要赫连楹与她母妃团聚,姝兮也不用再担心。 北煜泽听到脚步声,脸上神色收起,朝着身侧的人行了一礼,“多谢摄政王出手相救,十一记下了。” 秦意之大手摩挲着血扳指,黑眸幽转,伸手将他扶起。 “想不到你也是难过情关的痴情种,为了你这小王妃,可是费劲了心思。” 北煜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衣袍翻飞。 “十一是真心佩服摄政王,声东击西这一计用的很好,先扰乱太子视线,才让十一有机会去救丈母娘。” 说着, 他站直了身体,黑眸耀耀。 “太子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联手,只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太子可能不会轻易放过摄政王,不知道摄政王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意之眸如深潭,声音低沉,大红黑袍随风而动,“既然动了太子的皇商,本王自然是取而代之。” 他声音清淡,仿佛捻死蚂蚁般简单。 但北煜泽知道,北盛澈势力盘踞金国多年,并非这么好动摇的。 不过,秦意之的确很有魄力,有手段,更有野心。 北煜泽抿唇道:“现在摄政王帮了十一,若日后有需要的地方,摄政王只管开口,十一必定竭尽所能!” 此时的北煜泽是真心佩服秦意之,更是坦诚的想与他合作。 毕竟,他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流着一样的血脉,更有着共同的敌人。 秦意之望着北煜泽,唇角淡淡勾起,眸底流光潋滟,一时有些复杂。 从七岁被带出宫中,到后来一直生活在侯府,他既无兄弟,也无伙伴,一个人厮杀喊打这么多年,如今突然多了一个并肩前行的手足,心底的滋味到底不一样。 他伸手,无声的拍了拍北煜泽的肩膀,又指了指赫连楹。 “无妨,你还是先哄好你这梨花带雨的小王妃吧。” 北煜泽沉默一瞬,又听耳畔响起秦意之清凉的嗓音,“来日方长,还有的是你出手的机会,让北盛澈彻底跨台,迟早的事。” 北煜泽无声一笑,两人之间,忽然有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意味。 那边,赫连楹与自己的母妃叙旧之后,也都各自擦干了眼泪。 她带着妇人走过来,朝着秦意之重重行了大礼,“楹儿多谢摄政王相助,这是我母妃,华兰夫人。” 赫连楹将自己的母妃华兰夫人介绍给北煜泽与秦意之。 华兰夫人用金国礼仪朝着两人郑重道谢。 秦意之伸手,示意母女两人起身,勾唇道:“本王也是不想让姝兮整日担心你,要说出手相救,那还是十一更尽心力。” “你该想想怎么谢他才是。” 秦意之音落,赫连楹抬眸对上北煜泽的黑眸,两人相视一笑,赫连楹乌瞳扑闪,耳畔浮起一抹红晕。 北煜泽也朝华兰夫人颔首行礼,“夫人是楹儿的母妃,十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华兰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激之词已经不胜言表。 这时,秦意之倒是先开口道:“本王知道华兰夫人在金国也有自己的势力,听说您的部落是供给药材的,可否帮本王一个忙?” 华兰夫人捋了捋凌乱的发,连忙道:“摄政王请说,您帮了我们母女大忙,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秦意之幽幽勾唇,眸底浮起一丝寒意,“请华兰夫人给您的父皇修书一封,管理其下的散户,与楚国太子的皇商交易全部停掉。” 没了皇商最后的倚仗,北盛澈在楚国只会如履薄冰。 北盛澈欠姝兮的那些,他会一一讨回来! 他要让北盛澈,输得一败涂地—— 第479章 秦姝兮害怕了 华兰夫人面色稍微有些犹豫。 他们部落虽然占据国土面积大,但能维持生活的方式却不多,不然也不会被金国皇室屡屡威胁了。 药材交易,算是很大的一个养活他们的出路了。 若是就这么停掉,本就不富裕的部落应该更难了吧…… 赫连楹瞳眸一转,连忙拉住她的手道:“母妃,北盛澈如果继续跟我们金国合作,对我们只有害,没有利。” 北煜泽看出华兰夫人的难处,立刻道:“岳母放心,本王手上还有一些其他生意,也可以与您的部落合作。” 秦意之眸底淡笑,薄唇轻掀。 “恰好,本王也有一些药材生意,还有纺织的生意,皇商罢了,本王也可以做,还能给夫人更好的条件。” 华兰夫人瞬间想明白秦意之话里的意思,立刻朝秦意之颔首道:“好,摄政王放心,我一定会办妥这件事。” “好,本王等夫人消息。” 秦意之唇角勾起笑,眸底锋芒毕露。 仿佛一个睨睥天下的王者。 这一刻,北煜泽与赫连楹相视一眼,忽而庆幸,自己选对了人。 北盛澈早晚会输的很惨,他们期待着。 北煜泽见几人说的差不多,怕时间一长,引起太多北盛澈的人的注意,就告别了秦意之,带着赫连楹母女先行回去安置照料。 秦意之也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了桃花居。 郑风见男人回来,神情愉悦,便知道今日主子办的事成了,十分狗腿的跟在秦意之身旁道:“王爷,等会王妃知道了肯定会开心的。” 秦意之横了郑风一眼,“就你话多,姝兮醒了吗?” 今日他走的早,就让人别打扰姝兮,想让她多睡会。 郑风嘿嘿直笑,陪着秦意之进了内院,“王妃早醒了,早上找不到您,一个人在屋里磨药呢。” 秦意之步伐微顿,旋即道:“你去准本一下马车,随后本王和王妃要入宫。” 郑风连忙应是。 秦意之来到秦姝兮房间门口,隔着窗子看到她正在摆弄的药材,眉心微蹙,面带愁容。 绝美的容颜落在秦意之眼里,漂亮如画。 她想的专心,没有注意到男人已经靠近。 猛然一回头,就撞在秦意之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吃痛摸了摸鼻尖,问道:“你早晨去哪了,一直找不到人。” 明明只是略带抱怨的话,落在秦意之耳中,竟添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心尖一动,忍不住伸手,替秦姝兮捏了捏鼻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才几个时辰不见,想我了,嗯?” 秦姝兮小手顺势捏住秦意之俊美的脸,用力一掐。 “要是让外人知道,堂堂摄政王在外面那么狂,在家里这么自恋,还这么腻人,看你颜面在哪放。” 秦意之听到她说“家”,忍不住心口发暖,大手勾住她的腰身,带着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在桌前坐下。 “出去办了点事,十一皇子妃的母妃已经被接到楚国了,以后你不用担心他们了,已经办好了。” 秦姝兮眉眼跟着亮起,“那太好了,楹儿终于能安心养胎了,我看她最近都瘦了不少!” 她是医者,最担心的就是身边的人有个什么身体不适,楹儿的身体,若是再忧思过度会很危险。 现在她母妃回来,既没有后顾之忧,又有人照顾着,自然是再好不过。 秦意之见怀里的人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想起早上那一幕温情画面,忍不住低头在她耳垂上一咬。 “朝华公主的事解决了,人家一家人可很快可以阖家团圆,夫妻举案齐眉了,过不了几个月他们的孩子也快落地了,姝兮,咱们夫妻明明成婚比他们早,却刚刚同床睡……” 而且,也就昨日才…… 算起来,她成为誉王妃虽久,可他们夫妻之事,却是能数得过来的。 从她入桃花居以来,两人一直有很多误会,现在误会好不容易解开,有些事情,总该提上日程了。 秦姝兮一怔,眼前这男人又撩人的很,她怎么会看不出这男人心思。 无非就是馋了…… 秦姝兮想到他昨日那个架势,顿时害怕了,起身要走,“你那么粘人,我才不要,每次都一身印记!” 谁料,她刚起身,就被男人用力一拉,再次扯到怀里,紧紧抱住。 他面容低下,与她鼻尖相抵,薄唇厮磨着,“那你也咬回来。” 第480章 姝兮,你跟我见外? 秦姝兮被他逗笑了,“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我们感情好,嗯?” 男人拉住她的指尖放到唇边吻了吻。 其实,自从在梦中经历过那一世的事,知道她遗憾的带着孩子离开这个世界,就心痛不已。 他比她还痛,更不敢轻易要孩子,生怕伤害到她。 但不要孩子,可以要她。 “姝兮,我就想你每日陪在我身边,睁开眼睛第一个人看到就是你,我们安安心心的过好这一世,就够了。” 他说着甜言蜜语的话,秦姝兮却看到他眼底的复杂神色,也有一瞬怔忪,悉数过往接踵而至,心口窒闷。 “会的,这辈子,我们肯定是圆满了……” “嗯,”秦意之唇角含笑,咬了咬她的唇瓣,“我就每天给你多喂点好吃的,把你喂胖点,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秦姝兮往后躲了下,这男人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必也是心情不错,青天白日的就开始腻着她。 她伸手推了推他肩膀,“你白日没正事的吗?我的药还没弄完,你就来扰我。” 秦意之顺势朝桌上看去,那些药材有些熟悉,他倏然想起,百里玄风给的药,似乎里面就有这种气味。 “媳妇在研究什么?” 秦姝兮拿着一味药材道:“前几天百里玄风不是说了他给皇上所用的药么,我反复查了几遍,确实没毒,却又总觉得还是有蹊跷。” 秦意之眉目也认真起来,“那个神算子,未必说了实话,又未必没有隐瞒什么。” 秦姝兮点了点头,“所以,我还想再去宫中看下皇上的症状,才能做下结论。” “用过午膳后就要向父皇求赐婚,紧张吗?”秦意之说着,眼中尽是深情,字字句句都透着期待,“姝兮,我想补给你一场盛世婚礼。” 只有一场盛世大婚,才能弥补他对她的遗憾。 更能像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人,谁都抢不走。 秦姝兮心口一跳,对上他的灼灼黑眸,只觉得心口腾起一股热潮。 “有你在,紧张什么。”她笑道:“那就补给我吧。” 他想给她盛世婚礼,那就给吧。 秦意之俯身,重重吻住她,仿佛要把她揉到骨血里。 秦姝兮红了脸,低声提醒他,“这还是白天呢。” 秦意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外面,低笑一声,“嗯,时间还早,来得及。”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秦姝兮羞恼低斥,“秦意之!” 男人哑声应她,埋首咬了咬她的脖子。 秦姝兮彻底红了脸,完全不敢惹他,小手抵在他胸膛处,“我还要换衣服收拾进宫呢!” 秦意之顿了下,忽而眸中多了一抹戏谑,大手微松,哑声道:“好。” 秦姝兮移步到房里间,却发现男人的黑眸正落在自己身上,黑眸如潭水,能吞噬了她一般。 秦姝兮咬唇,白净绝美的脸上多了一丝羞恼,“你看着我,我怎么换衣服?” 秦意之身体慵懒的往后靠去,挑眉笑:“我哪里没看过,你跟我见外,嗯?” 秦姝兮咬牙,伸手就胡乱扯了架子上的一件衣服朝男人扔去。 然后,她不再看秦意之,选了进宫的衣服,转身进入屏风之后。 琉璃屏风上勾勒出姣好的身姿,娉婷袅娜。 秦意之黑眸忽然就深了,喉咙上下滚动起来。 秦姝兮在屏风后换好衣服,刚迈步而出,就撞到男人的怀里,她赫然一惊,刚要低斥,身子就是一轻,被男人径直扛起…… “秦意之,你做什么,都快午时了。” 秦意之含笑,将她压倒在桌上,瞬间,那一桌子的药材都被男人的衣袖拂落在地。 “来得及。” “你……唔!”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墨竹香气彻底包裹…… 两个时辰后,秦姝兮一脸幽怨的重新换了衣服,不满的瞪着秦意之。 地上的衣袍已经被扯坏,她腰身也酸痛的厉害。 而某个心满意足的男人,也已经整理好衣襟,等着她一同出发去宫中。 秦意之伸手拉向秦姝兮,秦姝兮一把躲过,“我自己走。” 秦意之在她身后勾唇,笑得潋滟。 马车上,男人不住的看向面色懊恼的女人,她的脖颈间还落着一点印迹。 秦姝兮注意到男人目光,将衣领提高了些,眼神凶巴巴的望过去,“你还看。” 秦意之低笑一声,“我媳妇这么好看,不能看?” 秦姝兮瞪他,“一会还要见皇上,我这副样子,怎么见!” 方才她在镜子中,看到浑身留下的大小痕迹,简直要气死。 说好的不再乱来的呢? 果然男人在这种事上说的话都不靠谱! 秦意之勾唇,俊美的脸上流光潋滟,一副慵懒的样子,“皇上见我们夫妻恩爱,定会赐婚。” 秦姝兮懒的理他,靠着马车休息。 被折腾许久,她是真的累了。 大约半个时辰,秦姝兮和秦意之到了宫门口。 两人步入殿中时,皇帝正沉着眉目看奏折,一脸愁容。 王公公在一旁伺候着,恭敬站在一旁。 “参见父皇。”秦意之夫妻两人齐齐行礼。 皇帝瞥了他们一眼,缓慢的将手中奏折放下。 这些日子,他私下里一直没怎么召见这对夫妇,今日他们倒是自己来了。 皇帝有些不耐烦,“老九啊,今日你们怎么得空过来了?” 秦意之一掀长袍,朝着皇帝跪下,声音恭敬且低沉,“儿臣有一事要求父皇下旨。” 秦姝兮跟着也跪了下来,两人身形相衬,面容是一样的肃静与恭敬。 皇帝的眉目骤然拢得更高,脸色冷沉下来…… 第481章 誉王妃,你在干什么 他们一来就准没好事。 “说吧。” 秦意之低着头,“儿臣想要补给姝兮一场大婚,求父皇准允。” 皇帝不说话了,面容上的横纹皱紧。 又是赐婚,上次他已经明确拒绝了老九。 如今先皇后过世不过数月,老九就要举办一场大婚,满朝文武肯定会对他有意见的。 皇帝沉吟间,秦姝兮也幽幽开口道:“父皇,儿臣与誉王殿下是真心相爱,之前虽有所误会,但已经解开,如今姝兮既入府中,就只想和誉王殿下求一个圆满,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有些犹豫了。 之前他曾警告过秦姝兮,要与誉王好好在一起,那时候她却执意和离。 皇帝挑眉道:“你想好了,可不是当时那样执意和离了?” 秦姝兮咬唇,绝美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坚毅。 “儿臣想好了,此生与誉王不离不弃,绝不提和离之事。” 秦意之心头一动,大片暖意散开,黑眸深谙,仿佛激起一汪涟漪。 皇帝沉吟间,看了王公公一眼。 王公公心领神会,压低声音,眼中含笑着对皇帝道。 “皇上,如今誉王殿下执掌十万大军,王妃又是出身侯府,两方亲事稳定,才能让军中将士更加放心,好好效力,而且,皇上曾经也一直很喜欢誉王妃,总是夸赞誉王妃,现在两人关系好了,皇上定也会有这个成人之美的!” “之前誉王妃虽然顶撞皇上,但皇上成全了誉王和誉王妃,那些朝臣见君主如此开明大度,也会更加臣服效力。” 皇帝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王公公。 “就你会说话。” 王公公哈着腰站到一旁。 皇帝再转过头来,眼角已经舒缓不少。 “誉王为国效力,忠勇可嘉,誉王妃也是一心为民的王妃,朕没有理由不成全你们,今日,就为你们赐婚,望日后你们夫妻和睦,早点为朕诞下皇孙!” 音落,王公公立刻去准备圣旨。 秦意之与秦姝兮相视一眼,忍不住一喜。 “儿臣谢父皇恩赐。” 皇帝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 “只要你们夫妻二人好好的,别再出什么幺蛾子烦朕就行了。” 秦意之扶着秦姝兮起身,与她十指相扣,“儿臣遵旨。” 秦姝兮注意到皇帝抚额的动作,启唇问道:“父皇可是身体不适,姝兮可以为父皇把脉诊治一下。” 闻言,王公公担忧的蹙起眉。 这些时日,皇上一直只用百里玄风的丹药,连宫里的太医都不用了,誉王妃此时提此事,皇上未必会允许。 王公公正思索着,只听秦姝兮又道:“父皇,姝兮想着百里道长练丹药这么厉害,姝兮也想针对父皇的症状学习一下,毕竟,当初王爷也有些症状也是百里道长治好的,医术之间本就是相通的,姝兮也想从中提高一下。” 秦意之若有所思的看了秦姝兮一眼,瞬间明了。 “父皇,若是可以,姝兮的医术加上百里道长的丹药互相融合,父皇身体会更好。” 皇帝放平了眉心,似乎犹豫那么一瞬,点头道:“过来看诊吧。” 秦姝兮抿唇,抬步上前,清丽的面容下,一双黑眸闪过锋芒的光亮,打起了些主意。 皇帝已经闭目,将手腕搭在龙椅上。 秦姝兮给皇上把脉,皇帝脉象虚浮,早就是中毒之相! 比她之前所看到的情况,猜想的病状应该要严重更多! 秦姝兮沉稳做事,开口道:“父皇,您身体,还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眼下父皇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不必直接说出来。 若是调理,皇帝只想着百里玄风,心里也想着百里玄风所提供的药丸,并没有将秦姝兮的话放在心上。 他只是敷衍的点点头,传唤王公公,“去把百里道长准备的丹药,给朕拿过来。” 王公公有些犹豫不决,见秦姝兮和秦意之没有阻拦,便将药丸呈上。 “皇上。” 秦姝兮扫了那药丸一眼,顺势道:“父皇,姝兮伺候您。” 皇帝点头,秦姝兮接过王公公手中的药盘,她微微俯身,靠近药丸,只轻轻一闻,就发现了那药丸有些端倪! 这药丸里的成分,和她之前研究的丹药成分不一样,一起服用会产生浓烈的毒素…… 秦姝兮瞳眸巨震,居然是这么下毒的,她还以为是饮食上下的功夫。 她反应很快,用最快的速度,径直拿出一颗袖中养身的药丸在药盘对调,将百里玄风调制的药物兑换过来,藏在衣服之中! 王公公瞥见,几乎屏足了一口气。 誉王妃胆子好大,竟然敢在皇上眼皮底下换药! 秦姝兮动作很快,然而,就在这一息的功夫,闭目养神的皇帝突然睁眼,敏锐的扫了过来,眸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誉王妃,你在干什么?” 第482章 有你护着,我怕什么 秦姝兮抬头,不慌不忙的道:“回父皇,儿臣在学习研究百里道长的丹药疗法,多看了几眼,儿臣这就伺候父皇用药。” 她将药盘举到皇帝眼前,态度恭敬,丝毫没有慌张。 殿中秦意之薄唇紧抿,眸光灼灼的望着秦姝兮。 皇帝的眸光定定的落在秦姝兮身上,略有不满,重重叹了口气。 秦意之眼眸微深。 “父皇,是儿臣来之前叮嘱姝兮,要多照顾您的身体的,她也只是出于医者之心,对药物都有研制的心思而已。” “要是父皇能赏赐姝兮一两颗,她定是不会这么好奇这药丸了。” 秦意之这么一说,皇帝心口有几分恼怒,但也立刻打消了顾虑。 “这药丸都是百里道长亲自研磨的,珍贵的很,朕都没有几颗!” 王公公趁机打圆场道:“王妃这也是关心皇上,再加上医者都会对药材之类有些好奇。” 皇帝心里烦躁,也不想在这些小事再动干戈,便捻起盘子里的药丸,放入口中,闭目朝秦姝兮挥了挥手。 “你们没事,就先下去吧。” 秦姝兮点头,将袖中藏着的药丸塞好。 “那父皇好好休息,姝兮和王爷就不打扰父皇了。” 秦姝兮和秦意之行礼退下,皇帝并未再看两人,由着王公公扶着回内殿休息去了。 誉王夫妇两人出了宫,很快就上了马车。 直到确保万无一失,秦姝兮才将口袋中的药丸掏出,放在鼻端,轻轻的闻着。 秦意之饶有兴趣的勾唇,黑眸滚滚。 “我家王妃如今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敢在天子眼前偷梁换柱。” 秦姝兮将手中药丸捻碎,仔细查看着,又朝秦意之轻笑一声,“不是还有你护着吗,我怕什么?” 秦意之见她语气中难得有那么几分缓和,甚至有玩笑之意,心情大好,伸手就去拉她,将她纤细的腰身抱坐在怀中。 “知道我会护着你,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嗯?” 秦姝兮研制的仔细,猝不及防被他一抱,墨竹香气包裹,有几分红了脸。 她咬唇低斥:“我在研究药丸呢,你又做什么?” 男人将头放在她脖颈处,声音低沉暗哑,“你研究你的,我抱我的。” 秦姝兮无奈一笑,低头继续研究,确定那药丸中的一抹成分,恰好与某些药物相反应之后,会产生十分剧烈的毒性! 她神色倏变,冷笑一声。 “百里玄风就是在这药丸里放了一些成分,两种药物会发生反应,所以才导致父皇中毒。” 这里面的成分,会遇到特殊的物质而激发毒素,使人神志不清。 但这毒性有些奇怪,她一时说不清楚。 秦意之大手攥紧,“已经确定是哪种毒了吗?有解吗?” 秦姝兮神色复杂的将丹药放在绢帕中包好,摇头道:“还需要回去仔细研制。” 秦意之眸色沉沉,语气低冷,“百里玄风如今敢光明正大的谋害天子,命是不想要了。” 秦姝兮伸手拉住秦意之,又将药丸收好,“现在咱们手中有证据,扳倒百里玄风不是问题,但北盛澈诡计多端,肯定会准备好说辞,最多就是像从前一样,死一个百里玄风,挨几句骂,就这么让他躲过去了。” 男人将她的手裹紧,一双黑眸沉沉如潭,戾气深重。 “没必要用丹药对付北盛澈。” 要送北盛澈礼,就应该送个大礼! 秦姝兮道:“嗯,我想见见这个百里玄风,上次他中了毒,控制起来也容易,想必现在也不会跟我们说假话,叫过来问一问,要个解药不难。” 秦意之点头,声线低沉,“一会我命人去带他过来。” 说着,他微微隆起眉心,“不过这个道士油滑的很,还是要一切小心。” “你担心把他逼急了会反扑?”秦姝兮问道。 秦意之不屑的一笑,俊美的脸上涌动寒光,“他若是还敢做什么,也不必留着命了。” 片刻后,马车到了桃花居。 秦意之扶着秦姝兮下车,两人正要入府,却不想,拐角处,突然出现一袭道袍! 那人神色慌张,五官紧绷在一起,朝着秦姝兮就冲了过来! 正是百里玄风! 秦意之眼疾手快,在他还未到眼前,就一把拉过秦姝兮,将她护在身后,同时防备的扫向百里玄风。 谁料,百里玄风冲到两人面前,竟然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贫道参见王爷、王妃!” 秦意之冷冷看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男人不动声色的拉紧秦姝兮。 百里玄风恭敬道:“贫道是来送消息的,王爷莫生气。” 秦姝兮黑眸紧缩,注意到百里玄风神色慌张,唇瓣发紫。 看来上次没给他解药,如今身体内已经沉积不少毒素。 正好,她也要找他,他倒是先来了。 秦姝兮扫了一下四方,旋即道:“进来说话。” 秦意之心领神会,带着秦姝兮踏进桃花居,来到正厅,百里玄风也连忙跟上。 下人们很快上了热茶。 两人一落座,百里玄风就十分狗腿的点头哈腰起来,“王爷,据贫道所知,太子最近暗中筹备人马钱粮,肯定会有大动作的!” 秦意之淡淡一瞥, 伸手去端茶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本王自然知道。” 百里玄风见秦意之是个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主,特意来谄媚的心思凉了大半,感觉一头撞在了棉花上,面上只能讪讪一笑。 气氛微僵,百里玄风的讨好并没有用出去。 秦意之冷扫他一眼,“还打探着什么消息了?” 百里玄风被秦意之浑身散发的冷戾气场震慑,下意识抹了抹额角的汗。 “贫道还会继续打探的,一有消息就会第一时间送来,王爷放心吧,现在贫道是咱们这边的人!” 秦意之嗤笑一声,“百里道长跟太子那边,也是这么说的吧?” 第483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百里玄风面上一僵,恭敬的更加厉害,连忙表忠心。 “王爷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太子现在实力不成,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贫道必定会好好效忠您的。” 秦意之看着百里玄风,冷嘲笑着,并不说话,百里玄风心头更加没底,只能将目光转向秦姝兮。 秦姝兮恰好在打量他,定定的目光如冷箭一般。 这么一瞬间,百里玄风觉得自己在这夫妻两人面前,仿佛是透明的一样,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这时,秦姝兮开了口,“把你给皇上所服用的丹药的解药,呈上来。” “解药?”百里玄风心一惊,浑浊的黑眸不断躲闪着,故意装傻道:“王妃说什么,贫道没听明白。” 秦姝兮冷笑,“既然这样,那你的解药也别想要了吧,本王妃觉得也没什么用。” “别别别!王妃息怒!可贫道哪里敢给皇上下毒,王妃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姝兮冷冷上前,俯身逼视百里玄风,“你利用两种丹药的相互作用,让皇上中毒,精神恍惚,从而极其依赖你,更方便长久的下毒,皇上内里虚空,会日渐萎靡,但也不会有人发现原因!” “等皇帝不行了,你就趁机扶持太子上位,日后你还是人人敬仰的百里道长……你当这些,本王妃不知?” 百里玄风震惊不已,下意识躲开秦姝兮的眼神,没想到秦姝兮不但查到了毒药,甚至将他们的计划都推断出。 他心脏狂跳,眼下秦姝兮已经猜出,他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不如主动说出来表明诚心。 思及此,百里玄风立刻点头哈腰道:“王妃,这些都是太子命贫道做的,但是这件事,如果由贫道说出来,分量太小了,就是贫道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的。” “而且,就算您和王爷会信,别人恐怕也不会信的,贫道也不是诚心想隐瞒……” 秦姝兮冷哼一声,将纤细的手落到百里玄风眼前,再次重复道:“解药。” 有了上次的教训,百里玄风不敢再耍心眼,乖乖的将怀里备着的解药给了秦姝兮。 秦姝兮接过东西,朝秦意之点点头,便径自拿着药离开了。 秀丽纤瘦的背影离开大厅,秦意之淡淡敛起眸光,一双黑眸变得锋利无比,“说吧,你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百里玄风见秦意之已经看透,也不再隐瞒,连忙一掀道袍就朝他跪下去,五体投地,生怕秦意之看不出他的诚意。 “誉王殿下,贫道此次来是诚心投靠,想要日后奉您为主,一心效忠!” 秦意之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百里道长,你口中的‘一心’效忠,能有多久?” 百里玄风听出秦意之的防备,赶忙解释道:“之前贫道识人不善,跟错了主子,但誉王殿下手段高明,贫道诚心佩服,既然效忠,必定是这一世都忠心耿耿的!” 秦意之的薄唇溢出冷笑,倒也没说不行。 他坐直了身体,如潭黑眸睨着百里玄风,忽然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扔到百里玄风面前,声音如罗刹。 “百里道长欠了多少条人命,就往自己身上割多少刀来偿还吧,等你还干净了,本王再来考虑。” 百里玄风闻言,霎时间脸色惨白如纸。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害过的人有多少? 百里玄风自己都算不清了。 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一条人命就是一刀,这一刀刀割下去,少不得也得掉层皮。 百里玄风下意识的抖了抖。 “王爷,贫道真的知错了,贫道现在就想一心侍奉您,这要是割了半条命下去,贫道日后还怎么效劳您呢?” 秦意之睨着地上发抖的老道士,黑漆漆的眼底尽是冷意。 “怎么,不敢?本王看你也没有多少诚意,既然这样,本王也不需要没有诚意的人……” 第484章 媳妇,你怎么这么好看 “不……王爷,贫道知错了!贫道日后定会好好效忠王爷,替王爷铲平前路,唯王爷马首是瞻!” 百里玄风拼命磕头,胆战心惊的哀求着。 秦意之的狠,他是见识过的,若是不想留谁,那没有人能逃。 可他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真龙不是北盛澈,秦意之才是! 他只有跟着秦意之,才有出路! 思忖一瞬,百里玄风心里打定主意,咬着牙伸手攥住了匕首,他看向秦意之。 “王爷,贫道割就是,希望贫道还完那些人命之后,您能给贫道留条路。” 音落,百里玄风倏然拿起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大腿上! 倏地,撕心裂肺疼。 秦意之身体往椅子后靠去,睨着百里玄风,潋滟的眸中尽是冰寒。 这是百里玄风欠那些无辜冤魂的债! 是债,就得还! 百里玄风见男人没有反应,只能咬着牙一刀又一刀的割去! 他是要扬名立万的! 跟着秦意之,才能扬名立万! 但,就在这个时候,百里玄风浑身一震,体内一股热浪喷发,浑身剧烈的痉挛起来! 体内一股毒素四处乱窜,他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刀,每一刀下去的时候都有十成的力气! 很快,血水就从他周身留下,血淋淋的流了一地。 “啊——”百里玄风疼的趴在地上,呼吸困难,他哆哆嗦嗦道:“王爷,贫道……” 他浑身青紫,脸都肿胀在一起,体内气血乱窜,腹部好像有无数只虫蚁在啃食,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意之却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大手摩挲着血色扳指。 “才这么几下你就受不了了?那些枉死在你手里的人,哪个不比你冤枉?” “那些人会升天,会得道的!他们应该感谢贫道赐死!不要再让贫道赎罪了!” 百里玄风想说这句话,可张嘴就是咕噜噜的声! 百里玄风的喉咙已满是血气,几乎堵住血管。 痛!太痛了! 他手臂青筋暴起,剧烈的抽搐起来! 百里玄风匍匐着上前,想要抱住秦意之的腿,却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用力的挣扎几下,忽然瞪圆了眼睛,用力的蹬了几下腿,就僵直了身体,不动了。 门口站着的郑风连忙上前,探了探百里玄风的鼻息,回秦意之道:“回王爷,百里道长气绝身亡了。” 秦意之俊美的脸冰冷如寒潭,薄唇掀起,“冤债太多的人,死有余辜。” 郑风刚要问百里玄风的尸体怎么办,就见秦意之倏然起身,朝着大厅外走去。 郑风注意到,秦姝兮已经抬步走了过来。 秦意之迎上秦姝兮,伸手替她捋了捋头发,“怎么过来了。” 秦姝兮白净的脸上多了一抹疑云,眉心微蹙,“百里玄风竟然留了一手,这个解药不能直接用。” “我还得再研究研究。” 秦意之跟着也沉了脸,但没有多说,只是给了郑风一个眼神,示意他将现场清理,不要吓到秦姝兮。 郑风迅速照做。 而秦意之则是拉住秦姝兮素白的手指,带着她朝房间走去,“再研究也要先顾着自己,嗯?” 秦姝兮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的光,刚侧头要朝大厅看去,就猝不及防的被秦意之捏住了下颌,被迫对上了他的眼瞳。 他低头,猛地亲了她一口。 “媳妇,你怎么这么好看。” 秦姝兮微怔,白璧无瑕的脸蛋瞬间爆红。 “秦意之,你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还有时不时勾搭我的手段,可不可以收敛点?” 秦意之喉间溢出清朗的笑,潋滟的眸中多了几分舒缓,一把将她抱起,往房中走去。 “我的府邸,我的媳妇,要什么收敛,嗯?” 第485章 秋后算账 油嘴滑舌。 秦姝兮清丽的脸上却荡出几分笑意。 “我还要给父皇研制解药,不跟你瞎闹,赶紧放下我。” 秦意之充耳不闻,她的脚在空中踹了两下,“秦意之。” 他低头看她,还没说话,就听她软声软语的道:“就算你的身体好,但过犹不及,你这样下去会劳损的,我是大夫,你要相信我,不想以后想碰都碰不了我,今天就休息休息,哦?” 最后一个“哦”字,可谓是用心良苦。 秦意之顿时气笑了。 秦姝兮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笑什么,就发现他抱着她去的地方不是卧室,而是大厅,许多下人正端着一盘盘精美的佳肴上菜。 秦姝兮顿时有种不祥的语感,就听抱着她的男人,低沉着嗓音冷飕飕的开口。 “你还没用膳,我是想陪你用完膳再研究解药,你竟然这么说为夫,嗯?” 他将她抱到坐椅上,俯身撑在她的身侧,秦姝兮的后面是椅背,前面是他,被他完全禁锢在了怀里。 一瞬间,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劳损?” 男人狭长的凤眸重重的眯了起来,轻捏着她的下颌,“姝兮,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这么的不行?” 才同房多久,她就觉得他会劳损? 意识到说错话,秦姝兮心头狠狠一跳,纤细的手指率先攥紧了他的衣袍,干干的笑着讨好他。 “胡说,我绝对没有说你不行的意思,我只是作为一名大夫,从专业的角度提醒那么一下下,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厉害的,我们先用膳吧好不好?我饿了。” 倘若不是他跟头饿了几百年的狼似的,使劲折磨她,她怎么会害怕呢。 下人们上完了菜,见状自动自觉的退了下去,还偷笑着把大厅的门给关上了。 秦意之盯着秦姝兮讨好的笑脸,唇角上挑出一抹弧度。 “好,先用膳。” 秦姝兮凝视着他的笑容,总觉得笑里藏刀。 她用手戳了戳他的胸膛,“秋后算账可不是君子行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等我用完膳就去研究解药,你不会改变主意欺负我的,哦?” 秦意之的眼底掠过一丝危险,轻咬了一下她的耳骨,低缓撩人的嗓音徐徐溢出。 “你再多问两句,我可真就该主意了。”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秦姝兮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被撩得脸颊滚烫。 “好,用膳。”她笑眯眯的推开他,乖乖的用膳,还特别乖巧的给他夹了他喜欢的菜。 男人将她的小心思全都看在眼里,倾国无双的脸上笑意更深,节骨分明的手指摩挲了着拇指上的扳指,陪她一块用膳。 秦意之说到做到,用过膳之后,就将秦姝兮放去研究解药了。 百里玄风提供的药丸,虽然留了一手,但从中提炼配比出解药不算难事。 秦姝兮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将解药弄了出来。 不过,皇帝已经服用丹药一段时间了,而且吃的次数很频繁,五脏六腑都被毒素侵染,元气大伤。 就算解药吃下去了,也得配着吃一段时间的调补药,才能恢复过来。 所以秦姝兮给他准备了两种药丸,一个是解药,一个是补药。 她将两份额的药丸都交给了秦意之,补说了药性。 秦意之看着药瓶,喊来郑风联系宫里的人,想办法将皇帝的药换成这个。 郑风应下,“是。” 便退下了。 秦姝兮喝了口热水,“百里玄风死了,以后丹药无法致死父皇,北盛澈肯定会另外想办法,倘若他要亲自经手丹药,我们就将他抓个正行。” 现在北盛澈置身事外,暂时还拿捏不了他。 她已经让人盯着太子府了,最近是没什么异常,但北盛澈重生后改了命数,让她猜不到他可能下手的方向。 秦意之的眼底翻滚起深重的戾气和杀意,沉声开口。 “他不会沉寂太久,应该很快会有动作。” 但他,不会再让北盛澈逍遥多久! 秦意之站起身,从她的身后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闻着她的发香,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 他的心一片安宁,“研究解药累不累?” 秦姝兮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是研制药罢了,不累。” 男人的唇角一下子勾了起来。 “好。” 秦姝兮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蓦然被男人一转,直接抱了起来。 她瞬间愣住,待看见他这次是真的要抱她回房时,心里蓦然警铃大作。 “你怕不是,要跟我秋后算账?” 秦意之踹开了房门,脚再勾住门角将门关上。 “现在是冬日,怎么是秋后算账?” 砰地一声响,他将她丢在床褥上,秦姝兮没摔疼但也晕了一会,刚要起身,他就欺身而上,将她逼了回去。 “你应该知道,我做事喜欢做到极致,想要学的就没有学不会的,想要做的从没有被人嫌弃过,”他盯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薄唇溢出低低的笑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嫌我不行……” 秦姝兮顿感大难临头,她哪里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友情提示,他怎么就抓着这个不放呢。 她死死地抓着秦意之的衣袍,解释不如讨好,“我不是我没有,是我不行!” “姝兮,认错太晚了,”男人打断她的话,深吻落下来,“求饶,还太早……” 第486章 再不走,我轰你了 夜色暗了下来,窗外雅雀啼鸣,屋内已是一片旖旎。 第二天一早,阳光照进窗子,秦姝兮醒来,看着自己身上某些特别的痕迹,暗暗发誓,她再也不会说这男人不行了…… 简直就是给自己挖坑,昨天一夜,她已经感受到了这男人的身强体壮与精力旺盛。 秦意之看着床榻上的女人,黑眸灼灼,宠溺又温柔。 他伸手又将她腰身揽紧了。 秦姝兮长发散落,慵懒疲惫的抬了抬眼,第一次天亮了还不想起床。 “还扰我,不去上朝了?” 男人在秦姝兮脸颊落下一吻, “那我去上朝,你乖乖在家再睡会,嗯?” 秦姝兮闷哼一声,肩头长发跟着她翻身的动作轻轻晃动,锁骨精致诱人,秦意之眸底倏地深谙起来,喉咙滚动。 秦姝兮发现不对,伸出手指抵上他坚硬的胸膛:“不许乱来,再不走,我轰你了!” 秦意之低笑一声,这才起身穿衣。 他含笑的眼眸渐渐地敛起,眸底浮起阴戾而狠辣的神色。 今日的朝堂,怕是不会太平。 半个时辰后,紫金殿。 皇帝由着王公公扶出,坐在龙椅之上,面色沉沉。 殿中,百官恭敬肃立,秦意之一袭官服,位列左侧首位,而对立右侧,则是北盛澈,其余大臣并列而立。 一片朝服中,秦意之容貌俊美,脱尘而出,北盛澈也是外貌极其出众的人,可此事与秦意之一比,瞬间被压下,如晨星与明月争辉。 皇帝扫视众人一周,让众臣汇报。 太医署的人率先说,“启禀皇上,太医院的进口药草,断层了。” 太医院进口的药材并不多,最多的就是金国一直进贡的,研制金疮药最重要的成分之一的药材。 皇帝顿时蹙眉,“什么叫断层了?” 太医署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北盛澈,有些为难的道:“皇上,就是……没药材了。” 跟金国那边打交道的皇商,一直是皇后安置,太子打理。 瞬间,皇帝的目光不悦的落在北盛澈的身上。 “我朝一直与金国合作很多重要的药草,每年用来抗瘟消毒,支撑着边境将士的基本需求,之前金国合作很好,每年供给上都未曾断过,但现在,你们居然跟朕说断了供给!” “这批药材对我国极其重要,万不能断!可现在金国不但断了,还蠢蠢遇动!” 皇帝声音骤然沉了下去,“太子,你就是这么管理皇商的?” 朝臣们相视一眼,神经都绷紧起来。 皇上这么毫不留情的当众骂太子,实在是少数,可见事情严重。 北盛澈抿唇,不卑不亢的跪地行礼,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父皇恕罪,的确是儿臣监管不力,但如今确实是已经断了。” “砰”的一声,皇帝的手砸在桌上,勃然大怒,“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那么都边境将士在外坚守,如今断了药草,谁来御敌守岗,你去吗!” 皇帝的责骂毫不留情,百官们都吓了一跳,齐齐跪地,“皇上息怒。” 秦意之见状眼眸深了深,却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 皇帝头疼的抚额,一动肝火,就心情郁结。 北盛澈薄唇微抿,英俊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神色,只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却倏然腾起一道森冷寒光。 金国那边突然断了供给,他并不是今日才知道。 前几日他就知道了,就在秦姝兮的人拿着他的印章,肆意妄为之后,那边就断了供给。 北盛澈咬着牙根,浑身阴恻恻的,“父皇息怒,儿臣自知无能为力,但誉王妃与十一皇子妃关系向来不错,而这金国恰好是十一皇子妃的母国,誉王妃向来聪慧,又爱国爱民,定会有法子。” “而且,誉王又与周边国家打过仗,最是了解周边境况,平时法子也多,必定有良策!” 北盛澈无声无息,就将这艰难的任务推给了秦意之和秦姝兮。 他虽然不能具体掌控金国那边的动向,但他知道,那朝华公主的母妃的处境,应该不妙。 前些日子就听说被囚禁了,这几日金国又是一片动荡,听说她还被烧死了,她那个部落的人向来重情义,光是吊唁就要三个月之久,所以,跟皇商合作的部落散户,才突然不给他供给了。 如今,皇商一事成了烫手山芋,他将此事推到秦意之和秦姝兮身上。 他就不信,他们还能有办法解决! 秦雍额角狠狠一跳,丞相等人更是担忧。 如今的太子,整日都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皇后死后,他整个人也变得深不可测。 此时将这事推出来,绝对没安好心—— 第487章 秦意之的身份劲爆 秦意之的眸底掠过凉薄的冷笑,却没有说话,镇定的仿佛不是被引火烧身的人。 皇帝思绪翻转,沉吟片刻, 没着急问秦意之,而是问向众人:“爱卿们怎么看?” 虽然他有意让秦意之来做此事,但毕竟是太子惹的祸,贸然推给老九,怎么都有些过。 丞相也这么觉得,站出来道:“皇上,誉王本就管理十万大军,分身乏术,而且皇商之事,之前本就是太子殿下和先皇后所管理,若誉王殿下贸然出手,金国恐会多了挑事的理由了。” 秦雍也惶恐道:“是啊皇上,两国若是开战,朝华公主的母妃自然向着金国,就是与朝华公主关系再好,也不会再给我朝提供药材供给,请皇上三思。” 皇帝眉心紧促,北盛澈缓缓抬起一双凉薄至极的眸子,周身倏地散发冷意。 “那按照丞相和侯爷的意思,是要纵着金国了?” 金国操控药材,要给就给,不给就不给,肆意妄为,这难道不是羞辱吗? 丞相与秦雍相继语塞。 丞相道:“本相并无此意,天子殿下慎言。” 秦雍也道:“皇上,老臣一家,皆是以大局为重。” 北盛澈唇角勾起讥讽,“本宫也是为大局为重才有此主意,难不成侯爷认为,本宫让誉王和誉王妃出面劝朝华公主,是为了害誉王和誉王妃不成?” “还是说,誉王怕能力有限,不能担此大任?” 秦意之对上北盛澈挑衅般的眸子,周身腾起滚滚烈焰。 两人四目相视,威压涌动。 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挥了挥手,道:“老九,你有什么看法?”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被皇帝点名,幽凉的抬起一双凤眸,浑身忽的散发起强烈威压,不急不缓道。 “父皇,儿臣与姝兮都不会担下此任务。” 他话落下,众人都默认,他是没办法劝小公主,让小公主劝她的母妃帮忙供给药材了。 北盛澈唇角冷嘲,俊美的脸上皆是嗤讽笑意。 就知道,秦意之没本事。 秦雍和丞相却都在想,秦意之不接是对的,倒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感觉北盛澈不怀好意。 皇帝微微沉了脸色。 这药材,要不是不适合在他们国土里种植,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 “连你都没办法吗?” 秦意之应答的很快: “天下间,除了生离死别,没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皇商那边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换一批皇商。” 北盛澈不屑一笑,“摄政王,你当皇商的韭菜,割完一波还能涨一波?想要做药材的皇商有多难,你这种领兵打战的人怎么会懂?” 将军府的旁支也支援北盛澈,“就是,说的头头是道,结果什么解决方案都没有。” 皇帝的心一直下沉,耳朵嗡嗡嗡的,听着就令人暴躁,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听秦意之开口道:“本王就是百草堂的东家,你们有谁比本王更懂药材?” 什么?! 百草堂的东家?! 百官们震惊了! 秦意之竟然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百草堂东家?! 那个在天灾中,搬来数十座城池药材,驰援京都的百草堂,竟然是摄政王开的! 这简直了不得啊! 就一个百草堂,足以抵过十支皇商队伍了! 秦雍也傻了眼。 好半天都合不拢嘴巴! 这臭小子,究竟还有多少身份是他不知道的! 而且,秦意之的每一个身份,能不能都不要这么吓人?! 原本侯府里,就他官最大。 现在可倒好,就他官最小,最没地位! 北盛澈更是浑身一震,错愕的看向秦意之,心中不断翻滚。 原来那百草堂……竟是秦意之的! 蓦然,北盛澈攥紧掌心,脸色铁青—— 早知道是他的,当初他让人挑事去整百草堂,就不应该停下,而应该往死里折腾! 绝不让秦意之好过! 皇帝惊讶片刻,就敛起神情,喜怒不形于色。 “老九,不许卖关子,有话就说。” 这小子,既然说了身份,必定还有后话。 秦意之的确没卖关子,他神色冷淡,恭敬道:“药材的问题不难解决,儿臣正在跟一个有药材的贵客合作,但她有个要求,儿臣无法做到,得父皇亲自裁决才行。” “什么要求?”皇帝不满的蹙起眉心,耐心已经越来越少。 秦意之俊美的脸上,无比的从容。 “儿臣已经将贵客请来,正在殿外候着。” 皇帝大手一挥,“宣进来吧。” 皇帝音落,紫金殿门口,忽而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身宫服的秦姝兮,搀扶着一个妇人,不紧不慢的踏进来。 那妇人穿着金国的服侍,头发也编织起来,面色谨慎小心,正是华兰夫人——朝华公主的母后! 北盛澈径直睁大了瞳眸—— 怎么回事?! 朝华公主的母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忽地,北盛澈一下就明白过来,他眉眼阴鸷的看向秦意之那双桀骜不羁的眸子,气得险些吐血! 他们,都是算计好来的! 针对的,就是他…… 第488章 囚禁秦意之的魂魄 北盛澈忽然想起印章的事情,肯定是从他的皇商里下的手,否则朝华公主的母妃,根本就不可能从金国被接到这边! 他怒不可遏,攥紧拳看向秦姝兮 秦姝兮和华兰夫人不紧不慢的站定,华兰夫人朝着皇帝行了一个金国礼:“参见皇帝陛下。" 秦姝兮抿唇,朝着皇帝解释道:"父皇,这位是朝华公主的母妃,华兰夫人,她所在的部落提供药材,有大量储备,可以与我朝合作。" 音落,朝中一片哗然。 居然是十一皇子妃的母妃? 怎么突然来了楚国?! 北盛澈眸色阴鸷的狠扫过去,声音冷戾,“誉王妃说这位是华兰夫人,她就是华兰夫人,谁能证明?” “说不定,是哪里找来的人冒充也说不定!” 秦姝兮早就知道北盛澈会有此一问,与秦意之相视一眼,又对华兰夫人点点头。 华兰夫人朝着北盛澈望去,从手上摘下一个蓝绿宝石戒指,“此物是我们部落王女的身份象征,我们部落仅此一枚,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查看。” 北盛澈没有不信,他只是不想秦意之那么的顺风顺水! 却没想到,秦意之等人是有备而来! 北盛澈被秦意之和秦姝兮骗个彻头彻尾,倏地青筋暴起:“就算华兰夫人是王女又如何,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左右的了两国合作?” 北盛澈音落,秦意之就抬步上前,声音冷戾道:“能不能合作也要听父皇的,太子这么着急置疑华兰夫人,是不想让我朝得到药材吗?” “本宫绝无此意,摄政王慎言!”北盛澈眸光犀利的扫过去,与秦意之阴冷寒澈的目光相撞,如疾风厉雨。 秦意之唇角勾起阴鸷弧度,“是么,太子失了皇商生意,却非要本王的王妃去想办法,本王如今请了贵人相助,你又百般刁难,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刻意跟本王过不去。” 北盛澈冷冷一笑,“皇商生意刚刚断掉,誉王妃就带着华兰夫人到了我朝朝堂来合作,本宫怎知你们不是刻意算计好的?” 太子话音落下,秦雍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担忧的朝秦姝兮他们望过去、 皇帝也若有所思。 秦姝兮在秦意之的身旁站定,眸光定定落在北盛澈身上,犀利无比。 “王爷是百草堂东家,华兰夫人所在的部落有药材供给,两方做生意,有何不可?太子殿下,姝兮和王爷从来想的都是该怎么能将药材运送到我朝,怎么救治百姓,怎么能不断了这药草。” “如果这样也是错的,还请殿下教教姝兮,该如何做才不会让你觉得,我们夫妻二人别有用心?” 听到“我们夫妻”时,秦意之心里一软,垂眸瞧着秦姝兮,眸色温柔。 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里争吵,而是去解决问题! 皇帝知轻重,他伸手,朝北盛澈挥了挥。 “太子,此事不必再深究,以大局为重。” 皇帝此话一说,丞相等人就松了口气,太子方才怒火攻心,乱了分寸。 皇帝既然已经提醒他大局为重,想必是不满了。 北盛澈的手臂青筋暴起,却克制住情绪。 “是,父皇。” 皇帝的目光落在华兰夫人身上。 “如果同你们合作,有什么条件?"皇帝一眼看透他们来意。 能在两国关系紧张的时候选择来楚国合作,不会没有任何条件的。 华兰夫人跪地行礼道:"回皇上,民妇的母族有药材,可以供给楚国所需,但条件是,两国一旦开战,不得伤我们部落。" 华兰夫人的母族是金国部落,若是日后两国开战,他们肯定不能独善其身,但若能靠着供应药材一事求得自保,也是好事。 之前金国进贡给楚国的药材,是华兰夫人部落出的,就连跟太子旗下的皇商,合作的散户也是他们部落的。 稳赚不赔又顺手的事情,没必要拒绝。 皇帝沉吟片刻。 “就依华兰夫人吧。” “多谢皇上。”华兰夫人行礼。 皇帝看向秦意之。 “即刻起,由老九和百草堂负责两国药材往来,切不可再断。” 秦意之立即拱手。 "回父皇,现在百草堂由姝兮接管,儿臣的东西都是也都是王妃的,百草堂的生意往来,现在也全由姝兮说的算,儿臣做不了主。” 秦意之话落,满朝文武都惊了,狠狠地吃了口狗粮。 这么明显的宠爱,谁还看不出来啊? 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百草堂啊!居然就这么给了秦姝兮! 甚至连其他的,都是秦姝兮在管,这……这摄政王的地位,看起来没有王妃高啊…… 连皇帝都噎住了。 这臭小子,竟然不接活,还在他面前秀恩爱! 他身为皇帝,用得着知道谁在打理百草堂吗?用得着知道秦意之和秦姝兮之间,谁说了算吗? 秦姝兮暗自嗔了秦意之一眼,这事他私下交给她负责也没关系,怎么好端端在大殿上说这种话。 多羞人。 秦意之却恍若未觉一般,看着她笑意不减。 北盛澈的脸色难看至极,皇帝已经反应过来了,重重的咳了一声。 “朕不管你们谁做主,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夫妻负责了。” “是,儿臣遵旨。”秦意之夫妇两人齐声道。 皇帝挥了挥手。 秦姝兮跟着秦意之起身,刚敛起神色,就从另一侧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逼视。 北盛澈看着秦姝兮,黑眸欲裂,浑身煞气滚滚。 她如今,竟还处处与他作对! 真是寒透了他的一片真心! 可他不会放过她的,前世她死的早,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他还有转圜的余地! 秦姝兮的眼眸冷冰寒,冷冷的扫向北盛澈,毫不畏惧! 皇帝面色有些疲惫,“众卿还有事要奏吗?” 北盛澈心头郁结,听到皇帝的话,缓缓敛起眼中神色,他刚要开口。 就在这时,秦意之上前一步,忽而跪地道:“父皇,如今金国猖獗,屡次在暗中与我朝作对,明显是要试图挑起战火,儿臣请缨出战!” “若是等金国来犯,百姓必伤,不如儿臣主动出击保家卫国,以绝后患!” 男人红衣翻飞,俊美的脸上一抹坚毅之色,百官瞬间惊了。 北盛澈却十分意外的看向秦意之。 这原本是他要说的话,却没想到秦意之会毛遂自荐。 可秦意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请战! 一抹不安自北盛澈心底浮现。 但仅仅一瞬,北盛澈就恢复淡定。 没有关系,不管秦意之要做什么事情,只要他去了战场,按照前世轨迹,战役不会那么快结束。 而且,等回来的那一天,等待秦意之的,就是他在京都布好的天罗地网! 这一次,他一定会完成前世的反杀! 先夺走秦姝兮,也把秦意之的魂魄囚禁起来,让秦意之看着他与秦姝兮恩恩爱爱! 北盛澈阴恻恻的勾起唇角,秦姝兮与皇位,只会是他的囊中物…… 第489章 儿臣对姝兮,至死不渝 皇帝紧蹙眉头,没吭声。 秦意之就这么不慌不忙的,在皇帝面前跪着。 北盛澈眸光阴鸷的扫视四方,不期然的对上秦意之森冷眸光。 两人视线交锋,如疾风骤雨,电闪雷鸣。 北盛澈莫名一震,总觉得秦意之似乎比起从前,气场更强,仿佛一个睨睥天下的王者,周身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这怎么回事,他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前世的秦意之,令人心里发憷…… 但不可能的,秦意之不可能重生,他做了对不起秦姝兮的事情,秦姝兮不会原谅他的! 毕竟华兰夫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楚国,还能与秦意之达成这场交易,必定有秦姝兮在帮忙! 北盛澈这么一想,大手倏地攥紧,心头都妒火与愤怒几乎要控制不住。 他痛恨秦意之,但很快,秦姝兮就是他的了—— 北盛澈幽冷一笑,拱手道:“父皇,摄政王与邻国交战数月,作战经验丰富,对周边国家极为了解,若是有他领兵,绝对没有问题。” 既然秦意之要领兵作战,那他就成全他的威名。 不过,今日秦意之有多风光,来日,他就要秦意之死的多惨烈! 北盛澈开口,丞相、太傅与秦雍相视一眼,太子居然主动帮秦意之? 这绝对没好事! 秦姝兮的眉头也紧蹙起来,担忧的朝秦意之望去。 秦意之看了北盛澈一眼,眸底勾起森狠冷意。 他刚要说话,便听皇帝道:“老九,你可想好了?” 如今两国局势不稳,皇帝心中一边想要尽快解决金国之事,一边又并不想要动辄太多兵力,劳民伤财。 秦意之目光从北盛澈身上收回,毫不犹豫道:“金国不降,我朝边界一日不宁,朝中也动乱不安,父皇,此战非打不可,不然两国都永无宁日!儿臣见不得边境百姓受苦,还有边境的将士们,也该有机会回家了。” 如果不是金国总虎视眈眈,寻衅滋事。 楚国何必派将士年复一年的守卫? 再者—— “既然不能一直太平相处,我朝又有实力一统天下,打得寇贼服服帖帖俯首称臣,那为何不做?” 男人声音霸气,气势如虹,在场众臣都心神大震!十分钦佩秦意之! 楚国好儿郎,当如此体恤百姓,忧国忧民,也该野心勃勃,绝不向敌国示弱!捍卫尊严! 沈太傅点了点头,摄政王年少有为,一心为国为民,不知要比满心阴谋算计的太子强多少倍。 皇帝也被秦意之震撼,目色锋利,“你打算什么时候起兵?” 秦意之俊美的脸色满是坚毅,他刚要开口,就见北盛澈上前拱手道:“父皇,九弟出兵前,不如先把他们的亲事办了,用喜事增添些喜气,也更好的助我军将士建立士气!” 秦意之的眸光倏然犀利起来,秦姝兮也是微惊。 虽然他们也想将此事办成,但北盛澈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此事,必定是有所图谋…… 秦姝兮想起前世秦意之的轨迹,他此番出征,虽然也是告捷而归,却是九死一生才回来的。 但这一世已经轨迹不同,此时又加上大婚,时间上都有了改变。 北盛澈如今又重生了,他此时提及此事,必定是做要搞些什么事情!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压抑紧绷。 一片死寂中,皇帝挑了挑眉,“此时办大婚,岂不是太仓促?” 秦姝兮心口微紧,总觉得北盛澈没有好心眼,抢先行礼道:“父皇,姝兮与王爷的大婚不急,可在王爷凯旋之后……” “誉王妃和摄政王之前不是一直很着急成亲吗?怎么摄政王一要上战场,你就打算推迟了呢?是对摄政王没有信心吗?” 北盛澈冷不丁的打算秦姝兮,字字锋利,暗含珠玑。 秦姝兮毫不客气的回怼:“姝兮与王爷自然是情比金坚,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拆散不开,所以更不急这一时。” 好一个情比金坚! 秦意之的眸色柔和,北盛澈却倏然捏紧拳头,戾气陡生,胸口的嫉妒胸有澎湃。 很快,他就让他们这对恩爱的鸳鸯,阴阳两隔! 让他们成不了婚,更让秦意之去不了战场…… 想到用不了多久,秦姝兮就会跪在他身下求他手下留情,北盛澈心口暗爽,眼底浮起嗜血般的渴望。 皇帝被几人争执的头更疼,问向秦意之,“老九,你意见如何?” 秦姝兮心口发紧,朝秦意之望过去,冲他摇摇头。 如今北盛澈目的不明,她有些担心。 秦意之对上她担忧的神色,安抚般的一笑,然后看向皇帝,声音坚毅。 “儿臣对姝兮至死不渝,愿再出征前,完成大婚,给姝兮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他温柔的目光落在秦姝兮身上,“无论是战争,还是生死,都不能阻止本王娶姝兮的决心。” 狗粮,又是狗粮! 满朝文武酸掉了牙! 秦姝兮的俏脸陡然一红,担忧的心都被他搅浑了不少,秦意之真是…… 浪荡。 在金銮殿也这么肆无忌惮。 而北盛澈却是眸光赫然凌厉起来,如吃了一记闷拳般,胸口窒闷发痛。 他们两人竟然又在他面前这般恩爱! 好,好的很! 秦意之,那本宫就让你有命应下,无命享受这江山美人—— 北盛澈拱手,不卑不亢道:“父皇,正是此时才合适,之前百里道长也说过这月十五是个好日子,若是在那天让摄政王和王妃完婚,有喜事在前,喜上加喜,摄政王必定凯旋而归!” 秦姝兮眸光寒刃一般射去,北盛澈居然利用百里玄风来说事,这般无耻! 可他却不知,百里玄风早就死在了桃花居。 皇帝听后,眉心舒展不少,道:“既然是百里道长算的日子,那就准了,老九,你们回去筹备吧,婚事一结束,便带兵出发。” 蓦地,北盛澈的眸底勾起阴鸷笑容…… 第490章 这辈子,是我一个人的 秦意之敛神,恭敬道:“儿臣领命。” “都下去吧。”皇帝疲惫的抚额,头又疼了。 秦姝兮与秦意之行礼告退,众臣也都离开。 秦雍看着率先离开的夫妻两人,面色忧愁,沉沉叹口气。 回府的一路上,秦姝兮都是忧心忡忡的,反倒是秦意之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用力的吻了吻她额头。 “在担心我?” 秦姝兮抿着唇,清丽的脸上深谙莫测,摇了摇头。 她担心北盛澈搞事情,他已经重生,知道的事情比她更多,也不知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但秦意之未必就没有防备,他既然敢应下,那必定是有备而去的。 “你实力强,不必我担心,回府吧。” 秦意之笑了笑,倒没有多说,牵着她一块回府。 准备大婚相关事宜。 秦姝兮出自侯府,自然还是要从侯府出嫁的。 秦意之到了侯府之后,就被秦雍叫走了。 因为即将出征,再加上秦雍下朝回来的脸色并不好看,府中也是一片压抑。 侯府众人准备着,大婚所用的东西一样不少,甚至是异常隆重,秦意之还命郑风,从桃花居搬来许多东西。 郑风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今日一股无名的压抑感。 他也跟着神色发沉,怪不得主子今天心情这么差,还没娶妻呢,院中就一片死寂,感觉又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秦姝兮回到房间后,没有立刻准备女红的东西,反而是先找出了之前给秦意之定做的铠甲,又开始正经的研究起来。 桃叶一进房间,就看到秦姝兮正在拨弄着沉厚的铠甲,往里面加着什么药粉。 桃叶把端进来的大婚用品以及礼服放下,走到秦姝兮身后。 “王妃,别人家的待嫁新娘,都是高高兴兴的准备着新娘子的嫁衣礼服,可怎么王妃却给王爷送铠甲,这怎么也不太好吧?” 原本院中的喜气味就不足,王妃又弄铠甲,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秦姝兮手上动作一顿,吩咐桃叶把药瓶和针线都拿过来打下手。 “大婚之后他就要启程带兵打仗,总要备周全了,我才放心。” 桃叶有些了然,照做。 她看着秦姝兮在那铠甲上一顿改造,心中也着急了起来。 王爷王妃真是命运多舛,大婚这么重大的喜事都不得安宁。 秦姝兮缝制的认真,特意用一些特殊的材料,将铠甲的腹部、后背、肩膀处都做了特别的防护。 上一世,秦意之就是在这几处受了重伤,所以她在平日就开始收集一些能防护的特别材料,用来制作。 眼下秦意之出征在即,这几个位置她做了特殊设计,应该不会再有问题。 半天后,秦姝兮抚摸着桌上做工精良的铠甲,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一次,必定万无一失! “王妃,您都忙一下午了,先休息休息吧。”桃叶看着秦姝兮一副认真的模样,直到天都要黑了,才提醒她。 秦姝兮又将铠甲翻找检查了,“等我再检查一遍。” 桃叶望着秦姝兮下午都要被磨破的手指,道:“您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王爷见了又要心疼了。” 秦姝兮想到秦意之,手上动作稍顿,就在这时,房门口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姝兮又做什么不爱惜自己的事情了?” 桃叶一见秦意之走进,神色不太开心的样子,立刻道:“王爷,王妃可是亲自为您缝制铠甲一整个下午,那手都要磨伤了呢。” “桃叶,就你话多!”秦姝兮低声呵斥。 桃叶吐了吐舌头,朝秦意之行礼,然后走出房间,替两人关好门。 秦意之快步走向秦姝兮,天色将暗,男人沉在阴影里,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心疼。 他走向她,神色不悦。 秦姝兮一见他的脸色,就立刻解释道:“我只是想在你的铠甲上加固一些,以防……”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之中。 秦意之将她用力揽紧,声音心疼又温柔,“谁让你做这些的,怕我保护不好自己,嗯?” 秦姝兮心口发紧,靠着他的胸膛,由他抱着,“当然不是,我的男人,可是战神将军,但有备无患,而且今天北盛澈主动提这件事,我总觉得没好事。” 提起北盛澈,秦意之的脸色倏地阴冷下来,他在她耳畔重重咬了一口,“不要提那个男人。” 前世那个畜生那么害她,害他恨不得捧在心尖上的人,一想起来就觉得愤怒。 “过两天就是我们大婚,以后你是我堂堂正正的妻子,这辈子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姝兮,我会保护好你。” 他低眸,眼底一片晦暗,透着眷恋,浑身寒意滚滚。 秦姝兮看着他的神色,突然笑了一声,“又不是不给你保护,你护着吧,可劲护着我。” 她说着,伸手环抱住他,“我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秦雍早就接受了他的身份,他又是秦雍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如今要成婚了,秦雍即使再不舍姝兮,到底也是面上对他言辞严厉些,但到底是护着他的。 只不过,府中的气氛,的确不够好。 他只想毫无芥蒂,欢欢喜喜的迎娶她。 谁也不能阻止他! 秦意之大手扶住秦姝兮的腰身,与她额头相抵,“姝兮,我要跟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 “治疗水土不服的药物,我需要多准备上一点。”男人黑眸如潭,声音透着凛意,似乎是想起上一世一些不好的事情。 “还有可以治疗伤口的药酒、棉絮、包括防冻伤的药,我可能需要很多。” 上一世,他在那场战争之中,历经劫难。 如今重来,他不会让历史重演,更会让北盛澈的如意算盘落空! 秦姝兮很快就想到了他要做什么,淡静的嗯了一声,“我这就去准备。” 她刚要走,腰身就被秦意之勾了回来,压在墙上,纳闷的问:“我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秦姝兮一怔,定定的凝视着他的面容。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这么棒,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且,她给他备了铠甲,他自己也备了一些药材,这次这么充足,至少前世的亏是不可能再吃了,至于北盛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她斗不过北盛澈。 这场仗,必须赢! 然而,秦姝兮却不知道,北盛澈不仅仅在战场上动了手脚。 他布下的局,针对的事,是这场几乎要闹得京都沸沸扬扬的盛世大婚…… 第491章 大婚礼物,喜欢吗? 男人听见秦姝兮的夸奖,十分受用,深眸眯起,俯身就要吻她。 秦姝兮伸出素白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挑起一道笑容,“先去试试铠甲,就知道腻歪我。” 秦意之顺势在她手指上咬了下,大手撑在秦姝兮头上的墙上,声音低沉暗哑。 “媳妇做的不用试,也知道是合身的。” 说着,他缓缓俯身,闭上眸子,作势要吻她。 秦姝兮没有动,等他靠近的瞬间,柔软的小手倏然撑住他的腰身,用力将他的身体转过去。 下一刻,她拿起桌上铠甲,动作干净利落的在他身上比划起来。 秦意之扑了空,也不恼,俊美的脸上勾起笑意,由着秦姝兮在他面前仔细的调试。 “这里我设置了个机关,如果遇到近袭,你可以触动机关,会弹射毒粉。” “还有肩头,我增加了铠甲的高度,上面也放置了一些药粉,顺风的时候,可以顺风增加威慑力。” 秦姝兮一边将铠甲给他穿上,一边仔细的拨弄着机关和设置。 她的神情专注认真,昏暗的烛火下,绝美的容颜添加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秦意之眸光深谙,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喉咙滚动。 秦姝兮叨叨的说了半天,却见男人始终没有回应。 她一抬眸就看见他一幅像是要吃饭的神色,微恼的捏住他的脸。 “秦意之,你听到没有!这次的战争没那么简单,你给我小心谨慎点,把所有的机关暗卡都记住了,嗯?” 见秦姝兮总是一幅担心的样子,他亲了亲她的脸蛋,声音坚毅无比,“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可是上一世中,让他九死一生的战役。 那场大战,对方屡出暗手,我军伤亡惨烈,边城大火燃了三天不灭! 她怎么能不担心?就算他回来了,可她也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可见男人毫不在乎的模样,秦姝兮脸色立刻沉下来。 “不听话?” “好好好,我都听媳妇的,再生气会变老的。”男人眸色宠溺,双手落在她面颊上,用手指撑开她的笑脸。 秦姝兮依旧没有好气,“要是敢一身伤回来,我定不饶你!” 他低笑,“我发誓,不会的。” “到时候,你就在家里等我凯旋的消息,等我回来,也开春了,到时候带你去郊外的山看春樱。” 春樱……秦姝兮倏然想到,那夜在围场,他们坐在高大的树枝上,看漫天星光如海。 当时他还是玄凛。 本以为,她的一生,就这么会陪着他,平静的过完,甚至想过陪他去浪迹天涯。 此时,他却成了她上一世记忆中,那顶天立地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 奔赴一场一场战争,历经劫难,九死一生。 秦姝兮叹了口气。 “好了,过几天就是我们大婚了,开心点,嗯?” 秦姝兮点点头,“那我先去给你准备药材。” 她转身,在桌子上取了笔墨,把所有秦意之在战场上的可能会遇到的水土不服的药都准备好。 又从桌上拿了一些研制好的瓶瓶罐罐塞进一个药囊,等一切做好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男人注视着桌前忙碌的缓下来,秦意之就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尽顾着给我准备东西,你大婚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姝兮忽而窘迫,“桃叶准备着呢。” 秦意之一看就知道她没怎么准备,佯装蹙眉,“自己大婚的事,都不放心上?” 秦姝兮吃瘪,正纠结怎么回答,就被男人牵到梳妆台前。 然后,男人从怀里拿出一条通体晶莹的项链,项链洁白如雪,里面一抹朱红纹路,像是绽放的火焰一样,尽情燃烧,精致绝美。 秦姝兮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坐好,别动。” 秦意之将项链戴在她的脖颈上,精致的项链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落下,如同绽放的红莲花,美的惊心动魄。 “大婚礼物,喜欢吗?” 秦姝兮下意识抚摸项链,项链之下隐约有个凹凸纹路,她翻开,才发现上面刻了一个“秦”字。 “秦字,是你还是我?” “是我们。” 男人手指搭在她肩头,眸色温柔,语气宠溺。 秦姝兮心口蓦然一暖,身体朝身后靠去,语气很轻,力度很重。 “喜欢。” 这礼物,她很喜欢。 风吹起两人长发,夜幕降临,镜中两人相拥,好似一幅画卷。 秦姝兮看着镜中,这一瞬间,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多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没有战争,没有朝堂勾斗…… 她想的认真,昏暗的烛火下,漂亮的杏眼藏着星光一般,澄凉起来。 男人注目着,心口蓦然一跳,有什么情绪在胸腔散开,强烈而炽热。 他将她揽紧,神秘的笑了起来,“姝兮。” “嗯?” “我的礼物呢?” 秦姝兮懵了,大婚还要礼物? “你想要什么?” “这么说,你没准备……”秦意之低头,靠近了她,温热的气息贴近她修长脖颈。 秦姝兮下意识往一侧躲过去,却被男人大手用力一抱,放在了梳妆台上。 紧接着,秦意之的长臂包围了她,几乎将她圈在怀里,与她厮磨。 秦姝兮窘迫,“你想要什么,我明天就给你准备!” “明天?”秦意之眉头一挑,含住了她的耳垂,“太晚了。” 墨竹香气逼近,夜色下,男人眉眼炽热,仿佛藏着一团火,时刻撩拨着她。 秦姝兮脑中都有些眩晕,“那我今晚准备!” 秦意之看着眼前故作淡定的女人,眼中戏谑更深,忽而笑道:“既然没准备,就不用刻意再准备了。” 秦姝兮松了口气,眉眼亮起,刚想感慨这男人总算大发慈悲了,就听耳边传来一声暗哑的笑—— “今晚,你就是礼物……” 第492章 终于,娶你回家 下一刻,秦姝兮的衣襟被他一下挑开,炽热的气息包裹而来…… 秦姝兮的心神一下被扰乱,“秦意之……唔。”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秦意之吻住了。 月色下,两人身影印在窗上,缠绵绝美。 然,就在这时,一道喊微怒又惊诧的声音却突然隔着窗户响起。 “姝兮,意之,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 满屋的旖旎气氛陡然一僵。 秦姝兮听到声音刹那,伸手就推开了秦意之,慌忙敛起衣领,恼怒的瞪他。 “是我娘来了,快起来!” 而男人只是舔了舔唇瓣,眸中仍带着一抹戏谑。 “我们又没犯法,怕什么。” “你还说!还不赶紧收拾,一会娘要不高兴了!” 秦姝兮迅速整理好衣襟,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宋庄毓和提着篮子的丫鬟等着。 宋庄毓看着屋子一前一后走出的夫妻两人,又仔细盯着秦姝兮泛红的脸颊,神色有些发沉。 大婚新娘跟新郎不能见面,就差两日,这两人都忍不了…… 不行,不能让她女儿太便宜这小子! 丫鬟给两人行礼,在宋庄毓身后站好。 “娘,您怎么来了?” 秦姝兮走近宋庄毓,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秦意之也整理好衣服,跟着站定,恭敬的叫了声,“岳母。” 宋庄毓微恼的看着秦姝兮,“你说我怎么来了?大婚之前,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你们倒好!” 秦姝兮理亏,难得有些小女人的模样,抱着宋庄毓的胳膊声音放柔了。 “娘亲,皇上已经下旨了,再说以前我和他……早就拜堂过,其实应该早就是夫妻了。” 虽然那时候,他是拿着誉王牌位与她拜堂。 但其实,与她行天地之礼的人,也是他。 “那也不行!”宋庄毓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愤愤看着秦意之,“意之,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见丈母娘下了逐客令,秦意之也只能顺着台阶下,可不想惹毛了宋庄毓。 他恭敬道:“好,岳母,意之这就回去。” 音落,他又深深看了秦姝兮一眼,叮嘱她早点休息,才转而离开。 等男人的背影走远,宋庄毓才松口气,看向秦姝兮,“虽说你们这事已经定了,你也不能由着他胡来,他欠你一个盛世婚礼,等给足了你所有尊重,你才能……知不知道,嗯?” 秦姝兮知道宋庄毓是为她好,赶忙哄着道:“娘亲,你就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对了,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宋庄毓这才息怒,想起正事,“是来跟你看看大婚一些琐碎需要的款式,你看看喜欢哪个?” 说着,她示意丫鬟将篮子里的布料还有一些装饰的图纹展示。 秦姝兮笑道:“娘帮姝兮选吧,娘的眼光准没错。” “小丫头,真是嫁人了,嘴也越来越甜了。”宋庄毓失笑,拍了拍秦姝兮的后背,心情也明亮起来。 “还是要好好准备的,你们大婚,楚国大半个朝堂都来,沈太傅、唐阁佬他们可都是大人物,不能让他们小看了侯府和摄政王,所以这一针一线的地方,都要格外仔细。”宋庄毓叮嘱。 秦姝兮忍不住笑了下,“好好好,都听娘亲的。” 她仔细选定了几个布料和款式,又简单的跟宋庄毓聊了几句,就回了房间。 夜幕四合,漫天星光如海,梳妆台一片混乱,还有残留的墨竹香气。 秦姝兮想起方才一幕,耳畔微红,俯身将散落的东西捡起码放好。 她下意识的看向镜中的自己,皮肤白皙,脖颈上带着红白相间的玉坠,心口泛起暖意。 直到此时,她才真真有了即将嫁为人妇的恍惚感。 坐了很久,秦姝兮才熄灭烛火,回到床上去。 她宽衣解带,穿着一袭月色薄衫,静静躺在床榻上。 清风吹进房间,已经隐隐有了春天的味道。 一轮明月高挂,银光照亮房间,床榻上女子长发如墨,明丽动人。 而此时,她却丝毫不知秦意之并没有走。 他正躺在她的屋顶之上,一袭红衣,双手枕在后脑处,正悠悠的凝视着月亮。 明月辉光照进他眼中,男人感觉回到当初共同赏月的那一日…… 两人经过的无数过往在脑中翻滚而过,黑眸在夜幕中微光闪动。 上一世,他曾用半生积福,半生磨难,终换来她的重生。 而这一世,他陪她经历一起,护她周全。 而她也终于,要嫁给他。 想想都觉得满足。 他忽而十分期待着,她凤冠霞帔,与他拜天地之礼,得父母见证的这一幕…… 男人的眼神柔和,薄唇勾起一道弧度,坚定有力的声音融进风里—— “姝兮,不论如何,两日后,我都要以盛世婚礼,娶你回家。” 两日后,桃花居。 一早,郑风就将大红喜服送到秦意之的房里。 秦意之在屏风后面捣鼓一阵,郑风眉眼含笑的守着。 半晌,秦意之从屏风后迈步而出。 本以为,看惯了主子平日里穿红色,不会觉得多惊艳,但衣服换好的时候,郑风身为一个男人还是被惊艳到了。 “主、主子……你也太俊了吧!” 眼前的秦意之,一袭鲜艳夺目的礼服,礼服上面是精致繁复的花纹,领口袖口都做了特殊的金色腾纹,极有气势。 他长发高束,眉眼泛着光亮,美得倾国倾城,比女人还要美! 秦意之唇角微扬,拿出扇子拍了拍郑风的头,“别愣神,有个重要的事,你秘密去做。” 郑风一瞬回神:“主子吩咐!” 秦意之勾手,郑风附耳贴上,就见男人将一卷东西塞入他的手中,“你拿着这个东西……” 蓦地,郑风神色一变! 主子这是要在大婚当日—— 第493章 成婚 郑风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对上秦意之那双胜券在握的眸子,倏然明白过来,认真道:“主子这事风险很大的。” “做好了,重重有赏。”秦意之漫不经心的说道。 郑风兴奋的搓手,问道:“主子,这可是个大差事,属下要是办好了差事,那能多点赏赐不?” 秦意之瞥他一眼,“你想跟本王讨价?” “不不不,今日您大喜,这是沾主子的喜气!”郑风嘴甜如抹蜜。 秦意之勾唇道:“办好了,许你高官厚禄,外加——桃叶。” 桃叶! 这很可以! 郑风的眼眸倏地眯起,当即打开了秦意之给他的卷轴。 他一看,倏地虎躯一震,越看越震惊—— 主子简直神了! 太厉害了!他从来没见过像主子这样厉害的人! 郑风想到桃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几乎要给秦意之跪在当场。 “主、主子……属下保证!万无一失,一定办好!” 秦意之嗯了一声,“到时候,你一旦听到什么,就可以做准备了。” “是!”郑风眼中腾起一抹坚毅,还有一些喜色。 倘若真赢了,他有好的官职,再想着追求桃叶,就不算辱没她了…… 想着,郑风看向窗外,“主子,大婚快开始了,咱们得启程去侯府了。” 秦意之修长的手指落到桌上,拿起那雕刻着细密蛟龙纹路的金冠戴好,发冠上的蛟龙徐徐如生,气势蓬勃。 穿戴好后,男人望向镜中的人,神色冷峻莫测…… 与此同时,太子府中。 林铮道:“殿下,侯府那边已经准备开始婚礼了,十分盛大。” 北盛澈的神色霎时狠厉冷骇,看着赶来汇报消息的林铮,几乎要将手中的纸搅碎。 林铮看了看北盛澈的脸色,又胆颤的补充道:“殿下,金国那边,战报也过来了。” 北盛澈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冷呵一声,“来的是时候。” 他又想起什么,问:“百里玄风呢,这几天都不见他,究竟死哪里去了!” 林铮被北盛澈威压所震慑,头上直冒冷汗,一时也给不出答案,“属下问了,最近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见到过他。” “那就不管了。”北盛澈字音阴冷道。 反正这个臭道士也没算对什么,就像上一世,真龙天子不像百里玄风说的只有他一个,而是有两个,倘若他前世说清楚了,他就是宁错杀,也不会放过秦意之! 倘若是这样的话,他也就不会死在秦意之手里了,简直窝囊…… 但不论前世如何,今生——只能是他赢! 北盛澈眸色阴鸷毒辣,倏地起身,“他们都大婚了,那就准备进宫吧。” 林铮的眼眸微闪,低头拱手:“是,殿下。” 北盛澈出府,快马加鞭,神色冷然的进宫。 侯府这边,却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秦姝兮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一堆下人伺候着给她整理喜服,桃叶更是忙的热火朝天,“王妃的红盖头在哪里,快快快,拿过来,王妃的平安果呢,还有王妃的……” 宋庄毓一边给秦姝兮梳妆打扮,一边看了桃叶一眼,“桃叶,别急躁,有我在,姝兮的婚事不会出差错的!” 秦姝兮抿唇笑。 桃叶马上停下来,朝秦姝兮吐了吐舌头,“奴婢就是着急了些……” 毕竟,之前那次是冥婚,都不用新郎官来接亲的,可现在二爷……不,王爷要来接亲的,那可不得好好装扮,惊艳王爷! 这样,王爷还能更爱王妃呢! 桃叶将秦姝兮的发饰递给宋庄毓。 “也不知道,王爷来接亲会是什么模样?肯定俊的很!” 秦姝兮还没有说话,就听宋庄毓道:“俊俏是肯定俊俏的,楚国哪还能找出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但今日他应该,会正常一点了吧……” 可不能像从前那般纨绔了。 宋庄毓却不知只猜对了一半,秦意之来接亲时,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秦姝兮…… 第494章 姝兮,我来娶你了 “先不管那些,趁新郎官还没来接亲点,赶紧将新娘的东西备好。”宋庄毓忙前忙后,为秦姝兮戴好凤冠,抿上嫣红的口脂。 秦姝兮的眉眼始终含笑,却极少说话。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瞬间的恍惚。 算上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三次出嫁了。 前世嫁给北盛澈,她固然期待,却格外忐忑不安,娘亲那时候也去世了,身边除了桃叶,无人在她跟前,忙里忙外。 今生第一次出嫁,嫁给的是“死人”,虽然桃叶和娘亲守在身边,却抱着一辈子就这么过了的心态,格外平静,毫无波澜。 唯独此刻,亲人都在身边,絮絮叨叨。 而她等待出嫁,心头十分欢喜。 “秦姝兮,今生……圆满了。”秦姝兮在心里喃喃自语,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以及桃叶和宋庄毓,漆黑的眼瞳里却不知为何,慢慢的弥漫上雾气。 “娘亲,”秦姝兮突然喊了宋庄毓一声,“女儿即便出嫁了,也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宋庄毓从镜中看了秦姝兮一眼,眼中有欣慰。 “嗯,娘跟你弟弟,还有你爹,都会记挂你的,” 横竖住的近,她若想秦姝兮了,自己去瞧瞧她也成。 宋庄毓将精美的团扇递到秦姝兮的手里,盯着她的眼睛,温柔的开口。 “姝兮,你打小就懂事,娘体弱多病极少顾得上你,是个十分不称职的娘亲,甚至到现在,娘亲都帮不上你什么,可你要记得,娘亲永远是你的娘亲,你若在王府里受了委屈,娘亲就是拼了老命,也会为你撑腰的。” 温暖而坚定的话响在耳边,秦姝兮的眼睛微红,却笑着道:“我不会受委屈的,娘,女儿嫁对人了。” 秦意之,会对她很好的。 她坚信。 宋庄毓也笑了一下。 尽管秦意之瞧着不靠谱,各种油嘴滑舌,圈圈绕绕,也欺瞒了姝兮很多事情。 但他迎娶姝兮的诚意,她看见了。 皇后死了,按理来说不该有喜事,就算有,也不该这么办的那么隆重。 可秦意之两次入宫求娶,婚事办的沸沸扬扬,足以证明他对姝兮有多上心。 “娘知道,娘祝福你们琴瑟和谐,白首不相离。” 桃叶瞧着这温馨的一幕,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时,似乎有喇叭唢呐的声音传了过来,桃叶赶忙道:“哎呀,肯定是王爷来接亲了!王妃,我们该做准备了。” 秦姝兮的心突然都紧张起来,秦意之来了。 宋庄毓立即握住她的手,道:“不慌,拿好团扇。” 秦姝兮点头,拿着团扇起身,“好。” 外面有人来报,“王妃,王爷来接亲了,您该出嫁了——” “走吧。”桃叶搀扶秦姝兮,好几个婢女给秦姝兮提着裙摆。 几人往外走。 喇叭唢呐吹得响亮,秦意之一袭喜服,从高头大马的背上翻身而下,进了侯府。 他的容貌精致倾城,唇角始终挑着弧度,见着坐在大厅的秦雍,直接拱手道:“见过岳父。” 秦雍咳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满面春风的秦意之。 这臭小子的脸是按祸国妖姬长得么,为什么那么好看! 大婚日,他女儿要是美不过新郎可怎么办? “起身吧。” 音落,就听到一声高喊:“新娘到——” 秦意之的眸色一暗,转身望去。 只见秦姝兮凤冠霞帔,手中握着精美的团扇挡着脸。 她朝他款款走来,喜服束着腰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明眸皓齿,国色天香。 秦意之的呼吸忽地沉了,心头像是炸开了一般,挪不开眼。 直到秦姝兮走到他的面前,他才缓缓的笑开了,笑容恍如等待了两世那么悠长久远。 “姝兮,我来娶你了……” 第495章 嫁我,可不是让你哭的 他的声音低沉,低喃,仿若等待了百年般悠悠漫长。 秦姝兮蓦然红了眼。 她手中的团扇不自觉下移,黑瞳逐渐浮上雾气,她凝视着他,缓缓笑开,“嗯,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大手落到她绝美的脸上,温柔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字字温柔。 “嫁我,可不是要让你哭的。” 秦姝兮看着他,眸色明媚。 “好了,好了,快去拜堂,别误了吉时!”宋庄毓看着也难受,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秦雍心头跟着颤下,面容不知是哭是笑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桃叶连忙将红色的绸缎两端分别递给秦意之和秦姝兮,让两人各执一端。 秦姝兮刚牵好手中鲜红的绸缎,便听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之前牵着红绸带你走过一次红毯,这一次,不想牵绸缎了。” 不想牵绸缎? “那牵什么?” 她刚问出,便感觉一只大手包裹住了她,男人笑得风华绝代,“自然是牵你的手。” 秦姝兮心口一漾,捏着团扇的手微微颤下。 两人的浓情蜜意,秦雍和宋庄毓简直没眼看。 这一个个的,长得那么好看,又在他们面前秀恩爱! 秦雍狠狠咳嗽两声,“这亲还接不接了!” “接,女婿这就拜高堂!” 随之迎亲的礼乐声骤然响起。 秦意之拉着秦姝兮缓缓走到红毯中央,两人朝着秦雍、宋庄毓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秦意之神色郑重道:“岳父、岳母,我秦意之发誓,今生今世,必定以性命相护姝兮,绝不让她受苦受累,更不会欺她辱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秦姝兮哑着嗓子道:“爹、娘,姝兮今日嫁人了,日后不能在爹娘身前尽孝,但姝兮必定时常回来看,姝兮如今嫁给所爱,必与夫君相互扶持,不离不弃,请爹娘放心!” “好、好……”宋庄毓直接哭出了声,拿着手绢抹泪,声音也哽咽起来。 秦雍一边心疼的拍着她,一边无奈失笑,“哭嫁哭嫁,女儿没哭,你倒是先哭了。” 他也红了眸,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向秦意之,“意之,以后要好好对姝兮,本侯如今……”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来,脸上的横纹跳了跳,最终化为一抹笑容。 “你们一定要幸福,夫妻和睦。” 秦意之拱手,俊美的脸上满是肃穆,朝着秦雍重重叩首,再次强调:“岳父放心,意之此生,必不负姝兮!” 他求佛四十载,等了两世的人,如今终于能骑着高头大马,风光迎娶,藏在掌心里疼着护着还来不及,怎么敢辜负,又怎么会辜负。 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他们也等的太久了。 他只盼,与她相守到白发,哪怕再让他求佛四十载…… 秦雍点头,和宋庄毓一起扶起两个人。 宋庄毓也收了情绪,拍着秦姝兮的手道:“姝兮,以后你也要好好待意之。” 秦意之这孩子,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如今两个人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只要他们不再闹什么小情绪,别再闹和离,怎么都好。 秦姝兮与秦意之相视一眼,清幽的眸底浮起暖色。 她怎么会对他不好? 他为她做过那么多,她都是知道的。 这个男人,能受得住江河国土,更能护她无虞,他们之间经历那么多,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日…… “娘,您放心。” 秦姝兮伸手,勾住秦意之的小指,却被他反包住。 她笑了笑才道:“姝兮会幸福的。” 这一世,他们一定会。 “好,赶紧走吧,别误了吉时!”宋庄毓终于放了心。 秦意之牵着秦姝兮一同朝大门走去。 门外,带着红绸的枣红色大马立在前面,后面跟着金雕玉嵌的红色喜娇,极其奢华大气。 喜乐吹得更响了。 风吹起衣袍,两人长发缠绵,红衣飞扬,秦姝兮团扇遮面,任由秦意之牵着。 宋庄毓和秦雍送到门口。 “姝兮,仔细门槛!”宋庄毓看着她铺在地上的长裙,叮嘱道。 “好。”秦姝兮点头,看向华丽的马车,刚要抬步,就感觉腰身蓦然被人一股大力揽起。 下一刻,她已落入秦意之的怀中! 秦姝兮错愕的看向秦意之,“你……” 秦雍和宋庄毓,甚至是桃叶都惊呆了! 新郎官竟然越过礼法,径直抱起了新娘! 这绝无仅有,史无前例! 一片愕然与喧哗中,男人眸色宠溺,抱着秦姝兮走向花轿…… 第496章 秦意之,听话 侯府与桃花居离得不远。 喇叭唢呐,吹吹打打,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新娘上花轿,娇俏怜人,新郎翻身上马,高大俊美。 漫天的花瓣不断飘下,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惊羡了整个帝京的少女少妇。 而此时桃花居里,太傅和唐阁老正吵吵嚷嚷的,揪着自己没用的孙子,说他们都没出息,没被秦姝兮看上眼。 尤其是唐阁老,左手揪着唐煦的耳朵,右手揪着唐蓁的耳朵。 “你们两个,经常跟摄政王和王妃走一块,怎么就不知道近水楼台,啊?唐蓁,但凡你努力一点,你哥就有媳妇了,你就有嫂子了,何至于现在参加婚宴?” 唐煦和唐蓁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见彼此的哀怨,他们太明白唐阁老有多喜欢秦姝兮了,要不是年纪不大合适,腿脚行动不便,早就自己上了。 不过,爷爷是不是太小瞧摄政王了? 王妃固然很好,王爷也不是吃素的好么,多看两眼就醋坛打翻了,还想近水楼台,门都没有! “爷爷,这也不怪我,都是哥哥不争取,等下回孙女瞧见好闺女,立即给哥哥送过来。”唐蓁讨好的冲唐阁老笑,不敢乱动。 唐阁老哼了一声,觑了唐蓁一眼,叮嘱唐煦道:“你也是,身为哥哥,都不知道给自己的妹妹找个好妹夫,往后你们的婚事,可都得抓紧了啊,不然一把年纪就没人要了!” 说完,唐阁老就撒开手,找太傅唉声叹气去了。 唐蓁跟唐煦一得到自由,赶紧揉耳朵。 唐煦看了看唐蓁,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蓁儿,你现在,应该放下摄政王了吧?” 他知道唐蓁的心思,今日也跟她说过不必来赴宴,可唐蓁却执意要来。 唐蓁耳边听着锣鼓震天的声音,目光所及皆是喜庆的红绸,毫无芥蒂的笑了。 早在那次宫变,她就明白了一点—— 秦意之跟秦姝兮,乃是天作之合。 他们彼此喜欢,心意相通。 秦意之甚至回归了誉王的身份,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们就是天赐良缘么…… “我早放下了,才没有一直惦王爷呢,他很好,但王妃也很好啊,”她歪头冲他笑,“再者说,我也不差,堂堂阁老的孙女,我还能找不到良人吗?” 唐煦的眼眸微闪,正想要说什么,就听锣鼓声愈发接近,唐蓁直接两眼放光,“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瞬间,她就跑了出去。 “哎,唐蓁……”唐煦喊不及她,只能跟着迎了上去。 一般情况下,新郎接亲后,正式在自己的府里行成婚礼,叩拜高堂,但秦意之身份特殊,容妃已故,皇帝是不可能来主持的,可秦意之的兄弟,今日好像都没出席。 北盛澈就不说了,毕竟他一直与誉王殿下关系不好。 可十一皇子和他的皇子妃呢? 他们向来与誉王殿下交好,为何也没来? 唐煦一边思索着,一边跟在唐蓁的身后,刚出府门,他就看见翻身下马的秦意之。 秦意之高大俊美,妖冶的瞳眸里含着笑意,流光潋滟深情款款的注视着花轿里的新娘。 作为一个男人,有如此容貌和气质,连他见了都觉得自愧不如。 唐蓁见秦意之走到花轿前,直接将手持着团扇的秦姝兮抱了下来,两人的容貌绝色,一个倾国倾城,一个国色天香。 她顿时一阵恍惚,随即尖叫,“真是太好看了,哥!他们长得真是太好看了!真的好登对啊!” 唐煦:“……” 真没出息。 他再认真看新娘新郎一眼,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笑成了痴汉脸。 的确,真真好看。 秦意之抱着秦姝兮下马车,却始终没有放下她。 她用手肘,不动声色的戳了戳他,“快放我下来吧。” 秦意之的唇角挑出一抹笑,“不。” 秦姝兮的神色明显有变化,脸颊比抹了胭脂还红,“听话。” 毕竟成婚呢,这样多不好。 可她还是低估了秦意之。 秦意之是什么人,他曾是全天下最纨绔最不入流的二世祖,百无禁忌,就是他想要抱着跟秦姝兮拜堂,都没有人敢说什么。 男人低眸瞧了她一眼,“晚上听你的。” 秦姝兮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见各种视线热烈的投来,秦姝兮的脸颊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团扇盖住了脸,缩在他的怀里没吭声了。 秦意之低低的笑了一声,就这么抱着秦姝兮,跨进了高门槛,还有火盆。 太傅和唐阁老见状,都忍不住捂眼。 输了。 还是输了。 他们娶妻的时候,都知道门槛高,跨火盆,新娘子不好走,但墨守成规,始终没有像秦意之这般,这么肆无忌惮的护着新娘过。 还是年轻人,懂得秀恩爱啊。 秦雍等人也跟着来了,毕竟离得近。 而且,秦意之的情况也特殊。 可他们一来就看到秦意之这么肆无忌惮,真是没眼看,之前好歹是自己家里在侯府,可如今在桃花居,这么多大人物在场呢,秦意之应该要规矩点的。 等秦意之将秦姝兮抱进了大厅里,放了下来。 秦雍唇角的笑却收不住,招呼着众人往里走,喜气洋洋的道:“吉时到了,新人该行礼了。” 秦姝兮跟秦意之牵好红绸,众人都注视着他们,兴高采烈。 礼司直接高喊—— “一拜天地。” 秦意之跟秦姝兮听话,照做。 礼司又喊:“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对着秦雍和宋庄毓,也照着做。 “夫妻对拜……” 礼司的话音刚落下,众人陡然听见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 秦姝兮和秦意之瞬间都顿住了动作,两人齐齐朝外看去。 王公公疾步走来,秦雍立即起身,笑脸相迎,“王公公。” 王公公是皇帝的心腹太监,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皇帝派来送礼,或者是主持誉王与王妃婚亲大局的。 可谁料,王公公火急火燎的跑到秦意之的面前,神色骇然的开口—— “王爷,王妃大事不好了,皇上吐血病重,可能要……” 第497章 他料事如神 王公公神色震骇,气喘吁吁的道:“王妃,皇上病重,情况可能不妙,还请您速速入宫诊治啊!” 话落,众人更是惊骇,面面相觑。 看来情况不妙,否则誉王和誉王妃眼下大婚,王公公也不可能会说这种话。 秦姝兮将团扇放下,眉目带着隐隐的冷艳,她刚想要说话,就听战鼓声震天,唐煦脸色骤然一变,“战鼓响了,难道有战况?!” 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刻就有穿着铠甲的军营将士,疾步跑来朝秦意之跪下,“王爷,金国突然向我军开战,军情危急,张副将向您请求支援,让您立即动身前往边境!” 战情如火情,片刻耽误不得,否则损失重大。 众人明白此刻的情况有多紧急,可今日,是誉王准备了很久的大婚啊! 秦雍和宋庄毓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格外忧心。 方才祝贺新人结为夫妻的喜悦,被这接二连三的突发紧急事件,彻底消磨掉了! “本王知道了,”秦意之回了军营将士的话,随后朝秦姝兮走近了两步,他紧紧地注视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透出来的深情无可比拟,嗓音温柔的哄着:“姝兮,等我回来娶你。” 秦姝兮瞧着他,郑重点头,“嗯,我等你。” 两人没有再多说,秦意之将手中的红绸交给了桃叶,朝众人拱手,“今日是本王对不住大家,改日再请诸位痛饮!” 唐阁老:“殿下说的哪里话,战事要紧!” 众人一顿附和,秦意之再次郑重的朝他们拱手,尤其是朝秦雍和宋庄毓,表达了万分的歉意。 秦雍和宋庄毓抿了唇,没有出声。 随后,秦意之看向秦姝兮,两人视线交错。 他低头,在她的眉心重重的落下一吻,属于男人的气息笼罩过来,动作温柔,体贴,秦姝兮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 她还没有说话,秦意之便松开了她,转身就走。 军营将士也跟在他的身后,立即离开。 王公公立即看向秦姝兮,“王妃,皇上还等着您入宫诊治。” “我知道,”秦姝兮神色平静,将手里的红绸也塞到了桃叶的手中,歉意的朝诸位重臣颔首行礼,随即看向秦雍和宋庄毓,“爹,娘,诸位大臣就有劳您二位好好替我和王爷送送了。” 秦雍点头,“爹明白,你快入宫吧。” 秦姝兮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提着喜袍跟着王公公进宫了。 誉王夫妻,大婚当日连喜服都没换,一前一后出了桃花居。 一个快马加鞭出了帝京,赶赴战场,一个行色匆匆进了皇宫,治病救人。 一时间,留在桃花居的众人感到有些惋惜与不安,却又敬佩不已,热血沸腾! 唐煦抿紧了唇,“在其位,谋其政,誉王的魄力与气概,真是吾辈楷模,王妃也温婉大气,十分得体,他们当真般配。” 唐蓁看着漫天的红绸,眼神微暗,只说了三个字:“是——绝配。” 一个守护苍生,一个救助黎民,心意相通,彼此尊重。 再也没有比他们更绝配的人了。 而今日这场景换做是她,在这样隆重的婚宴上出这样的岔子,她可能会哭。 绝做不到秦姝兮这么冷静。 只是,皇上突然病重,边关又起战事,怎么事情都赶巧凑在一块了? 看着,很像是暴风雨的前奏啊…… 而此时,十一皇子府。 赫连楹一大早就想去参加秦姝兮跟秦意之的婚礼,梳妆打扮了许久,看起来庄重。 毕竟,秦姝兮跟她关系极好,甚至还多次出手相助,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祝贺的。 可谁知早上都还没有出门呢,她就被北煜泽按住了,“今日就不去参加婚宴了,在府里呆着吧。” 赫连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抚着圆滚滚的肚子。 “为什么?王妃姐姐大婚,我们不去不太好吧?再者誉王……九哥跟你不是和解了么,大婚就一次,你确定不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北煜泽拉过椅子让她坐下,眉眼温和而深沉的道:“是九哥特意叮嘱我的,他感觉今日不会太平,以防万一,不让我们出门。” 今日不会太平? 什么意思?谁敢在大婚之日闹事吗? 赫连楹满脸疑惑,但北煜泽不让她走,她也只能留在这里。 而过不了多久,就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侍卫急匆匆的来通传—— “主子,皇子妃!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刺客,见人就杀实在狠毒,令人心惊!” “什么!”赫连楹立即站起身来,一张俏丽的小脸都发白了,看向北煜泽,“怎么会这样?” 北煜泽冷笑一声,眸色很深。 他这个九哥,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早在…… 第498章 北盛澈当皇帝 早在前两日他便收到秦意之的来信,说是他大婚当日,必不安宁,北盛澈那边肯定会有动作,让他防范着,甚至还给他送了不少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所以,今日皇子府遇袭,他现在仍旧游刃有余,全是因为秦意之早就预料到了,替他做出来防范! 厉害,的确厉害! 北煜泽看向赫连楹,揽紧了她的肩,“困兽之斗罢了,九哥都为我们安排好了,他们进不了门的,楹儿放心。” 赫连楹见他的脸色没有明显的变化,心里稍微安心了些。 她也很聪明,大概能猜到现在的局面紧张,尤其是她母妃还帮着摄政王,处理了药草的事情,直接将太子的皇商全部夺了过去。 太子自然要绝对反击。 “九哥未雨绸缪的本事,比我们强多了,只是……”她皱起了眉头,微微抿了唇,“只是这样的话,九哥的大婚怕是毁了吧?” 虽然她没前去参加婚宴,但秦意之为秦姝兮准备的盛世婚宴,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北煜泽却并没有多少惋惜之意。 男人跟女人的想法不一样,盛世婚礼,怎么能比得上天下为聘? 秦意之有野心,当然,他也有实力。 北盛澈一倒,他无心皇权,天下自然都会落入秦意之的手里。 届时,他予秦姝兮皇后之礼,难道还不能弥补今日的遗憾吗? 北煜泽心思百转千回,却没有跟赫连楹解释,耳边听着刀剑相撞的声音,他看向通报的侍卫。 “宫中有没有加派人手保护两位娘娘?” 上次,朝华公主的母妃入宫后,就被母妃留在了宫中,两位母妃始终待在一块,相互照应和陪伴,但目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侍卫恭敬的拱手道:“回殿下,摄政王都安排好了,两位娘娘那边有人护着,殿下不必担心。” “嗯。” 这样也好,宫里有人护着母妃,比他跟楹儿要安全的多。 北煜泽揽紧了赫连楹的肩膀,视线看向阴沉沉的天空,薄唇亲了亲赫连楹的脸颊,叹息道:“楹儿,要变天了……” 北煜泽说的没错,皇宫里的天已经变了! 北盛澈跟将军府已经联手,置死地而后生,决定放手一搏,扭转局势! 只要皇位到手,到时候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就像前世的秦意之,那时候他都已经逼宫成功,已经是准新帝了,可秦意之还不是说杀就将他杀了,谁敢说他半句不是? 胜者为王!古今如此! 北盛澈命人包围了皇帝的寝宫,皇帝此刻脸色青白,嘴唇紫白,一副病重虚弱的模样。 北盛澈朝他走过去,唇畔勾出冷然的弧度,“父皇,您病的这么重,是不是该让位给儿臣,让儿臣替您继续打理江山了?” “您写不了没关系,儿臣可以握着您的手写,只要父皇写了退位诏书,再用玉玺盖在上面,儿臣就是新帝了,到时候定将天下管理的井井有条,一统天下,如何?” 皇帝神色憔悴,落在北盛澈身上的目光却依旧犀利,冷厉的痛斥—— “逆子!你真是狼子野心!朕当初,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 他一说话,就忍不住咳嗽。 “呵。”北盛澈看他呼吸都辛苦的模样,毫无歉意,“您信过儿臣么,最厌烦的就是儿臣了吧?” 他也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改服了其他的丹药,但不要紧,他现在也不要皇帝慢慢的死去,只想要他立即暴毙!好掌控天下! 于是,他让秦婉知给他送服了毒汤,皇帝因此才会病的这么重。 北盛澈毫无感情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故意拿到皇帝的面前展示,“父皇,这里面装得都是长寿不老的丹药,吃一颗就会长生不老,消除病痛,您不是最爱吃么?” 皇帝贪婪的盯着北盛澈手里的药盒,两眼放光,可一激动身体浑身难受,他爬起来想伸手去够北盛澈手里的药丸,十分费力。 “给朕,把药丸,把药丸给朕……” 北盛澈修长的手指在诏书上点了两下,冷峻的脸上多了一抹残冷的笑。 “只要父皇按儿臣的要求写诏书,您想吃多少丹药,儿臣都满足您。” 皇帝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了,怒目而视,“你这个畜生……” “我要是是畜生,你就是老畜生!要是不写,我现在就把你的丹药全砸了!”北盛澈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皇帝一下如芒在刺! “你敢,朕不许,不许你砸了丹药!”皇帝又气又急,又咳的不行,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盒长生不老的丹药上了,只要他吃了,他的病就会痊愈的!到时候再收拾北盛澈也不迟! “朕写,写!” 北盛澈看似温润内敛的脸上,浮现一丝寒冷的笑,将诏书递给半靠在床上的皇帝。 皇帝粗喘着气,难受的提笔写字,再用玉玺盖了章。 他丢下朱笔,立即看向北盛澈,想要他手里的丹药,“给朕,快,快给朕咳咳咳……” 北盛澈拿过诏书看了眼,满意的笑了。 随即,他看向快要病死的皇帝,将手里的盒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要么说您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呢,这盒子里,一颗丹药都没有!” 皇帝心头狠狠一哽,大受打击,“你!” 北盛澈冷笑,“百里玄风做的丹药,混着吃全都是有毒的,想长生不老?做梦吧!” 刺耳难听的话传入耳中,皇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睁目爆裂,直接大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北盛澈看都没看一眼,冷冷的笑了一声。 这时,有人通传—— “誉王妃到……” 第499章 沈洌,叛变了 秦姝兮到了! 北盛澈抬起一双森寒阴鸷的眸,唇角挑开一抹得逞又期待的笑容。 姝兮,你终于来了…… 北盛澈起身,亲自走出大殿,迎上那正在台阶上匆匆赶来的女子,倏地,他眸色惊艳无比—— 秦姝兮一袭大红喜服,衣袂翻飞,身形如玉,漂亮的脸上一抹决然和肃杀,美得清丽绝尘。 她身后跟着王公公,两人风尘仆仆的赶来,应该是得到消息就过来了。 北盛澈的脸上陡然多了一抹嗜血般的笑意,无尽的占有欲与征服欲腾上眼底。 前世她也是这么一袭大红喜服,凤冠霞帔,与他一同拜天地…… 没想到今生他再见到她这身装束,她却是在与秦意之成婚! 不过没关系,秦意之跟她的大婚没有完成,很快,秦意之就会死在战场,而她,很快也会成为他的女人! “姝兮,你来了!” 秦姝兮快步走近,目光犀利的对上北盛澈阴鸷的眸,声音字字如寒刃,“你把父皇怎么了?!” 王公公也跟着走来,可刚抬步,就被北盛澈的侍卫架住了。 北盛澈与秦姝兮站在宫殿门口,见秦姝兮上来就厉声质问他,眼中笑意荡然无存,心口燃烧起烈焰,面容近乎扭曲。 如今宫内重兵把手,局面紧张,她竟然只关心皇帝的死活,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北盛澈像是警告一般压低冰冷的声音,脸上带着嗜血的冷寒。 “姝兮,父皇病重,御医已经看过,早已无力回天了。” 御医看过? 若是御医真来过,王公公又怎么会冒死来婚礼上独身来找她! 秦姝兮冰冷的目光在附近扫视一圈,大殿前后哪有御医,只有重兵把守! 她眸色微深,皇帝不会突然爆发病情,必定是北盛澈下了狠手! 如今北盛澈已经将宫中势力控制住,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秦姝兮的目光森冷无比,恨不能现在就将这乱臣贼子毒死。 可她不能慌不能乱,若她此时与北盛澈来个你死我活,皇帝活不成,侯府也遭殃。 她只能逼迫着自己,同他周旋,“能不能救,本王妃是医者,看了自然会有决策。” “太子殿下如今重兵在此,若是今日皇上有个什闪失,太子殿下即使登了宝座,也难免有嫌疑,如果姝兮亲自看过皇上,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如果秦姝兮亲自看了皇帝,再让皇帝死,那即使他日后登临帝位,也不会有谋杀皇帝的嫌疑。 而且,殿中只有他们两人,他还可以…… 北盛澈心口的秤杆衡量了一番,即使知道秦姝兮有意与她周旋,但他如今把控一切,绝不会再生变故,不介意满足她的愿望,与她拉近一步。 更何况,秦姝兮说的确实没错。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嗜血般笑容,紫色蟒袍在阳光下极其耀眼,此时却恍如鬼魅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誉王妃想看,那就跟着本宫一起进去吧。” 被押住的王公公担忧的看向秦姝兮,此时若是她进去,十分危险,誉王在外御敌,王妃说不定还会成为太子威胁王爷的筹码! 不行,王妃是他请来的,不能让王妃有事! 王公公浑身一颤,红着眼道:“殿下,王妃,奴才熟悉皇上的体质,恳求进去服侍!” “你算个什么东西?” 闻言,北盛澈浑身戾气腾起,猛地就踹了王公公一脚。 王公公被北盛澈一脚踹下台阶,口吐鲜血。 “王公公!”秦姝兮担忧的蹙眉,咬牙朝北盛澈道:“北盛澈,你若是此时将王公公怎么样,日后就真的说不清了!” 北盛澈阴冷的寒意敛起,脸上尽是狂傲与不屑,他朝林铮道:“叫沈冽来,带禁军,包围好殿外,守好这宫里,任何人不得放进来!” “是!”林铮速去领命,路过王公公的时候,都不由心口发寒。 太子殿下如今就像一个地狱罗刹,毫无情面可讲,如今将军府已经控制了京中局势,各位大臣都被压在家里。 稍有不配合的,就会掉脑袋。 刚刚若不是誉王妃开口,王公公此时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很快,沈冽被带了上来,秦姝兮一眼就看到他唇齿发青,身上还带着细小的伤痕,数千禁军在他身后整齐划一的跟过来。 沈冽和禁军在殿前跪下,“参见太子殿下,誉王妃!” 北盛澈居高临下的睨着沈冽,煞气滚动,“沈冽,本宫命你看护皇上寝殿,任何人不得入内!若看不住,拿你的命来堵门!” “卑职,遵命。”沈冽低眸,眼底一片青黑,似乎有什么飞快滚动而过。 沈冽怎么会这么乖的任由北盛澈差遣? 秦姝兮如遭雷击,瞳眸不可置信的剧颤—— 难道沈冽他……叛变了?! 第500章 本宫为你修行四十年 秦姝兮狠厉震颤的目光,定定的落到沈冽的身上。 不……沈冽不可能叛变,他只要认定了主子,即使是死,也不会轻易背叛,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秦姝兮目光锋利的凝着沈冽,试探道:“沈统领,这真的是你的选择吗?” “王妃,卑职……”沈冽攥紧拳头羞愧的低头,泛白的唇角隐忍着什么。 北盛澈见秦姝兮望着沈冽,唇角扬起笑容,得意的看向秦姝兮。 “姝兮,你看沈统领如今都归降了本宫,秦意之大势已去,必败无疑,你不如跟了本宫,本宫许你后位,如何?” 他自然不会告诉秦姝兮,沈冽是因为吃了毒药才这样。 况且,如今沈冽归降,说明这就是天望所归,这天下注定是他的! 如今,金国大军压境,此时的秦意之应该四面楚歌,即使没有战死沙场,回来也会面临他设下的层层关卡,插翅难逃! 届时,他必将秦意之五马分尸,现在,秦姝兮得先成了是他的囊中之物。 秦姝兮手指缓缓攥紧,冷睨着他,语气森狠无比,“如今皇上病重,你不尽心侍奉着,却在想继承帝位的事情,吃相未必太难看!” 林铮心口一惊,誉王妃这么说太子,不要命了吗! 如今太子喜怒无常,稍有不慎就会要她性命! 可谁料,北盛澈却是阴鸷一笑,贪婪的望着秦姝兮,像是在看什么志在必得的猎物一样,此时与秦姝兮的对话,于他而言,不过是捕获前的乐趣与调情。 “难不难看不重要,本宫要的是结果!” 的确,尽在咫尺的胜利就在眼前,太子还怕什么呢! 林铮狠狠蹙起眉头。 秦姝兮抬步就朝殿中走去,沈冽也只能按照北盛澈的指令,将宫殿围起来。 趴在地上的王公公含着血红着眼,朝秦姝兮重重道:“王妃,请您一定要救皇上!一定要!” 他陪伴皇帝四十载,如今皇宫被控制,誉王妃是唯一的希望。 可他又怕,万一太子想要借刀杀人,趁机杀了皇上,将脏水泼给誉王妃…… 秦姝兮朝王公公点头,踏入大殿,一眼就看到龙榻上那已经奄奄一息的皇帝,后背陡然一僵! 皇帝气息微弱,脸色惨白无比,地上散乱着瓶瓶罐罐,像是毒药! 北盛澈跟着秦姝兮走进,朱红的殿门在两人身后关上。 殿中除了昏迷不醒的皇帝只剩他们两人,一片死寂中,秦姝兮快步走去,按住皇帝脉搏,还好,还有一口气。 “北盛澈,你给父皇喂了什么!” 秦姝兮字字冷戾,质问的语气让男人蹙起眉心,他沉着脸睨向龙榻,阴恻恻道:“父皇急于长生不老的秘诀,乱服用丹药,如今影响龙体,与本宫有什么关系?” 秦姝兮对上男人那如恶魔般疯狂的面孔,声音幽冷,透着一丝迫切,“解药在哪里?” 北盛澈唇角挑起,狂傲又满不在乎道:“都说了皇上是自己吃错了,誉王妃怎么还质问本宫?” “誉王妃医术高超,能治则治,若是治不了,本宫只能对外宣称皇上归天了。” 反正如今皇宫上下都看到他请了誉王妃进去,他既然让她进来治,皇帝死了那他便用不着担责任。 况且,皇帝已经这个样子了,根本活不成了! 时间紧急,秦姝兮不再和北盛澈周旋,迅速取出银针封住皇帝周身血脉。 但皇帝长期服用之前百里玄风的药,中毒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就算她将解药给他研制出来,但他的身子早就如同一张空壳,虚弱的很。 秦姝兮抿着唇,一刻也不曾耽搁,果决的又是几针。 北盛澈站在秦姝兮身后,看着她俏丽的背影,一袭大红喜服衬出她高绝的气质,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依旧能保持镇定…… 男人倏地想起,上辈子她也是这样,为了别人殚精竭虑,为了他不顾生死,甚至为了救母后,自己烧伤了脸。 那时他只想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她这么惊世骇俗,美得倾国倾城! 重重记忆与眼前景象交织,宛如一口深渊,不断吞噬着北盛澈的理智,滋长他疯狂占有的欲望。 这个艳绝天下、美丽大气的女子,很快就会是他的人。 北盛澈唇角掀开,“姝兮,前世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替本宫疗伤,替母后诊治,你可还记得?” 秦姝兮身形微怔,眼底迸发出层层恨意,怒火滔天! 自然记得! 就是这刻骨的恨意支撑她走到今天的! 前世她为他付出那么多,却换来惨死结局,换来一世凄苦,骨肉分离…… “当然,不会忘。”秦姝兮语气森幽,“你如今突然提起这个,不会是要同我讲旧情吧?” 北盛澈英俊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姝兮,本宫心里有你,你这样,本宫只会痛心疾首。” “我们那时候不都是好好的吗,你为本宫刺绣做羹汤,本宫为你添妆买衣,我们就当做没发生过这一切,更以前一样好不好?” “你不知道,本宫重生之后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今日所做这一切,谋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他说的情真意切,好似真的一般。 秦姝兮冷笑,只怕这男人戏演的太多了,连自己都感动了! “太子殿下说的好听,要真是为了我,那就请你现在撤兵,将朝野上下你的人都撤出京都,然后命太医院速速取药材来殿中,你做得到吗!你做得到,我就信你是为了我!” 北盛澈笑了,眉宇间阴森无比,他忽而抬步靠近她,强大的压迫感笼罩秦姝兮。 “你还是这么聪明,想借此救父皇?可,今日这皇位,本宫要定了!” “今日之后,你好好呆在本宫身边,做本宫的皇后,本宫许你一生的荣华富贵,权利无上!” “北盛澈,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稀罕!”秦姝兮对上他森冷的视线,毫不畏惧的回怼。 北盛澈咬紧牙关,激起了更多的胜负欲,“那你稀罕什么?秦意之吗!” “可你知道吗,他活不了太久的,金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自投罗网了!” 秦姝兮瞳眸巨震,一抹担忧浮上眼底,语气森寒,“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北盛澈看着她担忧的神色,心头恼怒到极致,一提那个男人,她就忘了一切,恨不得跟秦意之一起去死! 可她上一世不是这样的,上一世,她说过会永远陪着他,怎么转眼就与秦意之琴瑟和鸣! 熊熊烈火在阴鸷的眸中燃烧,可他现在不想跟她闹僵,克制着自己,语气添了一丝阴柔。 “姝兮,你放下秦意之好不好?以你在楚国的名声,加上本宫的能力,我们以后一定能将国家治理的很好的。” “你做梦!”秦姝兮冷冷回复,坚毅的眼中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突然就惹怒了北盛澈—— 他都不嫌弃她被人睡了,还肯接纳她,可她却这么冷! 男人气到顶点,森冷的咬牙,“秦姝兮,本宫为你修行四十年,才换回你的重生……” 第501章 他是个傻子,为她疯魔 “秦姝兮,你能有今天,全靠着本宫为你诵经祈福,积攒功德,才让你重活一世!” 秦姝兮剧震,僵在当场,瞳眸狠狠缩紧! 诵经、祈福……才换回她的重生? “怎么可能!”一瞬之间,秦姝兮漂亮的眉眼都挤在一起,满脸不可置信! 北盛澈五官狰狞而扭曲,将抢来的功劳说的天经地义。 “怎么不可能,当初,本宫确实想杀你,但你死后,本宫后悔了,所以本宫放弃了皇位,为你求高僧祈福,甚至在你死后,替你报仇杀了你姐姐和李娟!只不过当时你死了,看不到而已!” “如今本宫让你回到本宫的身边,有什么错?我们本就是夫妻,我们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秦姝兮胸口腾起腾腾烈焰,北盛澈竟然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什么瞎话都编造的出来!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北盛澈要是真这么良善,上辈子她就不会死得这么惨! 他所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她都不信! 她刚要开口,一个念头涌起,倏然僵住—— 如果北盛澈这次又冒领了秦意之的功劳,那是不是也说明,那为她诵经祈福四十年,换来她重生的人……其实是秦意之! 秦姝兮忽地想到,秦意之后背上那莫名浮现的经文! 那些经文分明是诵经祈福,积攒功德的人才会有的! 所以,她之所以能重生……是秦意之为她修行四十年! 换取一个人的重生,需要多大的功德? 唐玄藏师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才化身为佛,而秦意之一个个凡人之躯,却敢为了她与天斗…… 那个傻子,一定吃了很多苦。 秦姝兮根本不敢深想,心口像是被千万细针扎着,倏地红了眼,她浑身剧烈的颤抖,指尖都在颤动。 那个傻子,怕是为了她,凄苦了一世! 北盛澈见秦姝兮呆在当场,以为她听进去了,眼底浮起疯狂掠夺的烈焰,像是一片燃烧的火海。 当初他被秦意之的锁魂囊困住魂魄四十年,亲眼见证秦意之一生的凄惨,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而他在寒风刺骨的冬日里,去雪峰求佛,在烈日下,为百姓劳作…… 北盛澈亲眼看着秦意之用整整四十年的时间,为他的妻子做的这些,日日夜夜困守与挣扎,让他早已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无限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秦意之可以做到这些! 凭什么上一世秦意之杀了他,这一世秦意之还要抢走他的女人! 他已经束缚太久,这一次,势必要夺回一切! 北盛澈嫉妒成狂,阴鸷的笑着,逼近秦姝兮。 “你别不信本宫,姝兮,你知道你现在救的人是谁吗?上辈子要不是父皇和秦意之串通好了给本宫下药,让本宫失去了那晚的记忆,甚至忘了当初与你睡过……我们之间根本不会走到那一步!” 上辈子是皇帝设计秦意之,想要秦意之和他鹬蚌相持渔翁得利,弄个鱼死网破! 如今秦姝兮在他面前,只有他知道当初真相,任他怎么说,秦姝兮也不可能知道当初的事! 很快,她最爱的秦意之就会是她最恨的人! 轰! 秦姝兮的眼中骤然燃起疯狂的烈焰! 原来,原来! 她就说,为什么秦意之当初碰了她,却从来没有承认过,也不曾找过她,今生还总说他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却又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 秦姝兮用了很久才喘上一口气,她全部都串上了—— 当初那晚上,闯入她房间与她……的人的确是秦意之! 只是当时因为皇帝暗中折腾了一处,所以导致秦意之在碰过她之后,根本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后来,秦意之带兵出征,她惨死在北盛澈的手里。 而秦意之回来之后,为她报仇,杀了秦婉知和李娟,更杀了北盛澈。 从此,为她祈福诵经,才有了这一切。 而北盛澈一定是在重生前知道这一切,才冒名顶替秦意之的功劳! 秦姝兮狠狠咬住殷红的唇瓣,眼底对北盛澈的厌恶如滔天巨浪! 而北盛澈已经在狂热的边缘,满眼只有唾手可得的名利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姝兮的变化,森冷的嗓音幽幽传出。 “姝兮,放弃吧,父皇他活不过今晚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了,圣旨里还有让我们成婚的旨意,从此天下人也不敢说什么!” “我们一起治理楚国,嗯?” 秦姝兮目光冰冷的落在龙榻上那神色寡淡的老者。 当初皇帝设计陷害秦意之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可是却害得意之一世凄惨。 这样的天子为了私心如此凉薄,又怎么能治的好天下?! 作为皇帝,他不是好皇帝,作为父亲,他更不是个好父亲。 可即使是死,也应该是鞠躬尽瘁,为国家而死,而不该是这么被自己的孩子害死。 她如今已施了针,尽了一个医者的本分,问心无愧。 两人说话间,宫门外已经隐隐传来厮杀的声音,放眼望去,已是火光滔天,一片死亡的气息笼罩整个皇宫上下,惨叫声连连。 北盛澈阴鸷一笑,目光亮了起来。 秦姝兮也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她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了,语气森凉,“北盛澈,你这么机关算计,就不怕遭天谴吗?” 北盛澈倏地笑了,看着女子绝美的面容,笑容阴柔,“本宫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能复生,那是老天都在帮我,我还怕什么?” 他靠近秦姝兮,闻到她身上好闻的药草香气,用力的嗅了嗅,简直如一头丧心病狂的魔鬼一般。 “姝兮,今天,本宫就让你看看,本宫是如何成就霸业的!” 很快,嘈杂的杀声停止了,像是一切尘埃落定的宣召。 北盛澈幽幽勾唇,居高临下的望着秦姝兮。 “姝兮,你听到没有,外面的动静停了,这辈子,本宫又赢了——” 第502章 这是给他的丧服 前世,北盛澈的确是先弑君,他也成功了。 但这辈子,他不可能再赢的! “不,绝对不会!”秦姝兮抬眸,眼神锋利,漂亮的脸上那股坚毅与不服的冷傲,几乎要激怒北盛澈。 北盛澈笑了,“一切都是按照本宫的计划走的,怎么不可能?” 今日这一切,都是按照他上辈子谋朝篡位的轨迹来的,万无一失! “别挣扎了,姝兮,本宫不会伤你,来人,将吉服送进来吧!” 北盛澈音落,一个宫人就低眉顺目的端着锦盒走进来,呈现在北盛澈面前。 男人唇角勾起,“姝兮,过来,看看我们的吉服。” 秦姝兮咬着唇骂道:“乱臣贼子!” 北盛澈骤怒,一把掐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拉到锦盒面前,满目阴柔。 “本宫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跟本宫说话,记住了吗?” 秦姝兮冷笑,手心藏了两根银针,脸上只有讽刺。 若真是局面失控,哪怕是死,她也要亲手杀了北盛澈! 不然,这样的人成为九五之尊,只会祸国殃民! 男人见秦姝兮安静不少,不再看她,大手一扬,将锦盒打开—— 倏地,北盛澈的神色骤变! 这锦盒里竟然是一套丧服! “放肆!” 北盛澈一把掀翻那锦盒,抬腿就朝着宫人踹过去! 宫人反应极快,翻了一个跟头躲过去。 北盛澈的神情剧烈一震,立即意识到不对,本能的伸手要去抓秦姝兮。 可秦姝兮的反应也极快,手中银针飞过,精准的刺进北盛澈掌心! 北盛澈掌心挨了毒针,手臂剧痛,险些站不稳。 “包围宫殿!” 与此同时,一声落下,铺天盖地的脚步声涌入大殿,沈冽带兵而来,拔出长剑,锋利的指向北盛澈! 境况骤变,北盛澈心跳剧烈跳动,大喊:“沈洌,你居然背叛本宫?!你不想活了是吗?!” 沈洌的眼神冰冷,“太子,你企图谋反,还想让沈某与你狼狈为奸?简直白日做梦!还不束手就擒!” 音落,龙榻一侧忽然轰隆一响,密道的门被狠狠踹开。 身着红衣铠甲的男人突然出现,神色冷峻,周身带着如罗刹般森冷的杀伐之气,如死神降临一般! 正是秦意之! 而他身后,一众的红衣铁甲军蜂拥而至,与沈洌的禁军联手将金銮殿围个水泄不通! “意之!” 男人踏出密道,秦姝兮心口一颤,红着眼望着秦意之,朝他奔赴。 下一刻,她的腰身就被秦意之狠狠的抱住,几乎要压进骨血一般! “姝兮,我来迟了。” “我还以为你……”秦姝兮看着他,剧烈颤抖。 刚刚知晓他上一世为她所做,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又险些以为他…… 秦姝兮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你个傻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唇角一牵,笑出泪花,她就知道,她的英雄,从不会迟到! “秦意之!”北盛澈僵在当场,神情剧震,不可置信的望着秦意之,“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回来,你不是去战场了吗?!而且本宫布下滔天计策,你怎么可能攻破!” 秦意之将秦姝兮护在怀里,眼神如刀般冷剜着北盛澈,“北盛澈,你以为你处处算计,真能如愿?” 两世了,北盛澈依旧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怎么不能如愿,他上辈子就成功了! 而且,现在也只差一步之遥,他就可以成为九五之尊! 都是秦意之!是他断了他的皇位梦! 巨大的愤怒充斥心间,北盛澈如疯魔了一样,在人群中巡视自己的人,“林铮,林铮呢!” 他的人早就将宫殿围拢,即使沈冽反叛,还有将军府的人! 将军府的人,为何守不住城门! 林铮从沈洌身后走来,面色肃然的跪在北盛澈的身前,“属下在此!” 林铮面色平静,没有被任何人挟持。 北盛澈一眼就明白过来—— 林铮带着将军府的兵反叛了! 北盛澈瞠目欲裂,“是你背叛了本宫?” 林铮抿唇,“殿下……属下是忠心于您的,但您太过自私,不惜拿天下人性命做赌,属下不想看着殿下一错再错!” 北盛澈气笑,“所以,金国的战况没有传报,是你传到了秦意之那里?本宫让你给沈冽喂毒,你也根本没有喂?是不是!” 林铮咬牙:“是……” 北盛澈怒不可遏,一脚踹上林铮的心口! 林铮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血,林铮爬起来,“殿下……” “滚!” 北盛澈全都明白了! 他如疯魔了一般,骇然大笑,“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背叛本宫!” “你六岁那年就跟在本宫的身边,本宫待你不薄!你竟然……” 北盛澈虎躯一震,竟喷出一口血来! 他想不通,上辈子,林铮对他那么忠心,几乎为了他断送了一条命。 可这辈子,却是第一个背叛他的人! 这是他万万想不明白的,难道,就因为今生,他多做了一件通敌叛国的事吗? 秦姝兮靠着秦意之坚硬的胸膛,被他护着,冷眼看着北盛澈那几乎疯魔的面容。 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 如今,他只是被一个下属背叛。 可上一世,她却是,被亲姐姐、被夫君……联手杀死,弃尸荒野! 血淋淋的画面在脑海中浮起,她望着北盛澈,却没什么快意,也没有怜悯,只有疏离冷漠。 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报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秦意之低眸,深邃的目光落在秦姝兮身上,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男人的大手搭在她的腰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抚,秦姝兮也握紧了他的手,无声的回应着。 北盛澈气疯了,林铮跪着上前,即使为了道义背叛了北盛澈,但他仍是一个忠仆,“殿下,属下该死,但属下,不后悔。” 至少,不会有万千百姓变成尸山血海。 至少,殿下没有错的那么离谱! “好一个不后悔!”北盛澈笑得狰狞扭曲,“为敌人开了大门,断了本宫的后路,这就是你的忠诚!林铮,你现在,究竟还为本宫做了什么?!” “属下按照殿下指使,给婉妃娘娘赐了毒酒,只是,娘娘死前有句话想对您说……” 第503章 姝兮,你要一直恨我 “娘娘死前说让殿下去一趟她的宫里,殿下一定会后悔的!” 北盛澈癫狂的笑了一声,“本宫有什么可悔?” 秦婉知没给他的王图霸业帮多少忙,一杯毒酒赐死她,已经是恩赐了! 他看向秦姝兮,她在秦意之的怀里,乖巧温柔,就像前世,她对他一样。 层层钝痛压得北盛澈喘不过气来,懊悔与疼痛充斥心间,他不甘心的问道。 “姝兮,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秦意之手下也是亡魂无数,为什么这一次你却选了他!” 秦姝兮一怔,对上北盛澈狂傲的眸,想起上一世种种,字字冰冷如泣血,“意之所杀,都是该杀之人!可你呢?” “北盛澈,你草菅人命,谋取皇位,今日种种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昔日,她也曾对他掏心掏肺的,可他却真的掏了她的心肺! 她这一世不过为自己报仇罢了! 北盛澈脸色发白,偏执的将罪责都撇到秦意之身上,“可本宫是太子,就该继承皇位!如果秦意之死在当年,今日怎么会是现在的局面?!都是秦意之害了本宫,是他害得我们离心!他该死,真该死!” 他恨啊,恨秦意之! “秦意之,你收买本宫的手下,夺本宫江山,夺本宫的女人,——” 北盛澈猛地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朝秦意之扑过去,想要跟秦意之玉石俱焚,可还没靠近他,就被秦意之一脚踹飞。 紫色的身影重重摔在地上,大吐了一口血! 场中侍卫以及沈冽不知道北盛澈为什么这么说,可只当他疯了,迅速拿着兵器围拢他。 冰冷的寒刃抵在北盛澈的脖颈上。 秦意之拉紧秦姝兮的手指,周身气息冷寒彻骨,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 秦姝兮咬着唇冷冷道:“北盛澈,你为储君不仁,为臣子不义,即使没有我们,你也不配坐拥帝位!” “还有,秦意之能战胜你,是靠自己本事,是民心所向,你连百姓都不肯保护,凭什么谈天下!” 今日,秦意之不费一兵一卒压住了宫中局势,可倘若这楚国没有他,岂不是落入北盛澈这样的人手中? 到时候,天下岂非亡矣? 北盛澈撑在地上,嘲讽的笑,“踏着尸山血海登临皇位的人多了,凭什么本宫不行!” “凭你,也配?”一声低冷的嗤笑刺入北盛澈耳中。 秦意之缓缓俯身,看着狼狈不堪的北盛澈,压低声音,“北盛澈,你叛国通敌、杀害父皇时,可有想过今日这一切?” 轰—— 北盛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眸,只听见秦意之如地狱般的声音凿在他的肺腑,“上一世,你没有厚待姝兮,没有厚待百姓,这一世,你竟还想重蹈覆辙,那本王,便只能送你下地狱!” 当初,姝兮在他手中,受尽屈辱,他带兵在外丝毫不知,回来等到她一具尸身。 那时的懊悔、痛苦、撕心裂肺的折磨,至今难忘,整整折磨他一生! 这一世,他只想护好姝兮,绝不会让一切重来! 北盛澈彻底呆住了。 秦意之竟然也是重生…… 他竟然又输了,两辈子都输给了秦意之,一败涂地…… “哈——”北盛澈忽的大笑出声,满眼不甘,“秦意之,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给本宫做了圈套,好,好得很!” “成王败寇,本宫不怕,要杀要剐尽管来!若有下辈子,本宫见到你,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他至死也不会认输! 秦姝兮的眸底染上冰冷的寒意。 当初她惨死,甚至连累秦意之为她受了那么多的罪,整整四十年的修行,他们才有了今天这一切! 北盛澈也重活一回,没想到却还是那么恶心!死到临头甚至还想要再重生,再来一世罪孽,简直丧心病狂! “北盛澈,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害了那么多人却毫无悔意,一身恶业就算是死了,都无法偿还!” 秦姝兮话落,秦意之的大手落到她肩头,无声的安抚。 男人面色冷峻的看向北盛澈,一袭红衣铠甲闪动着寒光。 “你动了玉玺,迟早毒发身亡,在你死前,本王就送你一个惊喜。” 音落,秦意之看向沈冽,“沈统领,带太子殿下去见婉妃。” “是!”沈冽应下。 而提起秦婉知,秦姝兮的眸底闪过一丝悲凉,悲悯的望向北盛澈,同他说了此世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北盛澈,秦婉知虽然野心勃勃,但也算为你鞠躬尽瘁,你却不肯给她善终……你若还是个人,就该在她面前忏悔!” 秦婉知纵然该死,但她还怀着孩子。 就算是账,他们也会在秦婉知生下孩子之后再算,可北盛澈,却残忍到明知她怀胎九月,还是赐了一杯毒酒! 真的坏到骨子里,毫无底线。 “姝兮……” 北盛澈对上那双冰冷刻骨的眸,清晰的看到一股恨意与疲惫,很快,她眼底的情绪消散,仿佛他对她已经彻底不重要,连恨都没有了。 北盛澈心口落下重重一击,“不,姝兮,恨我,你不准忘了我,你要一直恨我……”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体就被沈冽等人拖走了。 北盛澈被沈冽带到秦婉知所在的宫殿门口。 一进殿院,北盛澈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死亡的气息笼罩大殿,让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太子殿下,请。”沈冽面色冷峻,给他最后的体面。 北盛澈浑身痛意,还陷在秦姝兮对他的冷漠之中。 可当殿门打开,他一眼就看到地上那血淋淋的身影时,神色顿时惊骇—— 第504章 你有没有受伤 只见秦婉知躺在地上,肚子被剖开,肚子里一个孩子已经有了雏形,而她的五官扭曲僵硬,嘴角流着嫣红的血已经干涸,死相极其惨烈! 北盛澈倏然睁大瞳孔,“怎么回事!” 他明明只让林铮赐了毒酒,秦婉知为什么会死相这么凄惨!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血淋淋匕首上,“是谁剖了她的肚子?” 这就是秦意之说的,送给他的惊喜?! 是秦意之亲手害的吗? 李嬷嬷哭的撕心裂肺,“是婉妃娘娘自己!” “什么……”北盛澈身体微振,不可置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嬷嬷哀嚎着控诉道:“还能因为什么!我们娘娘怀着的是殿下的孩子!她一个人在深宫中怀着你的孩子,每日担惊受怕,隐藏着真相,到头来,殿下却要赐死她们母子!” 轰! 北盛澈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住! 李嬷嬷说什么? 那孩子是他的,怎么可能! 北盛澈上前两步,狠狠提起李嬷嬷的衣领,瞠目欲裂,“你再胡说,本宫要你狗命!” 李嬷嬷也像豁出去了一样,咬着牙道:“我们娘娘其实已经怀胎九月!九个月前,正是她与殿下……” “只不过,一直让御医瞒着皇上,伪装成八个月的样子!” “可怜我们婉妃,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平步青云,可却只换来殿下一杯毒酒!” “娘娘心中有怨,冲动之下,就拿起匕首将肚子剖了!” “可惜那孩子,还有一个月就降生了……作孽啊!” “这孩子多无辜啊!” 北盛澈踉跄一步,几乎站不住,瞬间煞白了脸。 秦婉知的孩子……是他的…… 他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刹那,北盛澈只觉得一道闪电狠狠劈碎了他,李嬷嬷撕心裂肺的控诉声还在继续,可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北盛澈呆呆的看着地上惨死的尸身。 秦婉知…… 她该有多恨他! 倏忽之间,北盛澈的脑中涌出记忆,上辈子,他亲手剖开秦姝兮的肚子,杀了她与秦意之的孩子。 而这一世,秦婉知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他与她的孩子! 当真是因果报应,风水轮流转啊! 他又赫然想起,她躺在他的怀里,娇滴滴的与他亲昵时的模样,又想起她在大殿上那翩然一舞,惊艳众人。 一瞬之间,痛惜、懊悔,无数情感像锥子一样刺进他心口,钝痛不已。 北盛澈狠狠的攥住拳头,一拳打在殿门上! 砰的一声,殿门炸裂。 他颤抖着靠近秦婉知,大手抚上她的眼,怀里的女人眼皮都已经僵硬,死不瞑目。 他已经一无所有,以为没有什么再能打败他。 可是,此时此刻,那种尖锐的痛苦让他四肢百骸都震颤着! 他后悔了! 如果他没有把事情做那么绝,秦婉知能把孩子生下来,他就有后了。 即使他死,秦意之也会忌惮他的孩子,以后也未必能那么得意! 可这条路却被他亲手断送了…… 北盛澈将头深深埋进秦婉知的胸前,颤抖着红了眸,神志崩溃到极致。 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他悔的究竟是未能得到雄图霸业,还是其他的。 “婉知,是本宫错了……” 可是什么都晚了。 上辈子,他负了秦姝兮,这辈子,他同样负了秦婉知。 如果可以重生的再早一点,重生在秦姝兮重生之前,那一切…… 北盛澈目光骤然一颤,情绪达到顶峰,震颤不已,“不,是本宫上辈子不该利欲熏心……” 但凡他能真心一点对秦姝兮,他都不会走到今时今日。 姝兮就会安心呆在他身边,那秦意之也就不会造反,甚至都会护住他跟姝兮的周全! “哈……是本宫自作孽,自作孽……” “噗——” 气血翻涌,神志逼近崩溃,北盛澈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竟是一口气没有上来,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鲜血交织…… 殿外,沈冽看到北盛澈死不瞑目的倒下,淡淡敛眸,命侍卫将北盛澈和秦婉知的尸身带下去,然后去复命。 而另一边,金銮殿中。 秦姝兮紧张的拉住秦意之的手臂,漂亮的眉目间尽是担忧。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男人眉目间一抹柔色,扶住秦姝兮的肩膀,安抚道:“放心,没有事,你还不相信我?” 秦姝兮自然是相信他的,但还是不放心的又看了看,男人除了手指上有一些划痕,其他的倒是没有事。 她拿出药粉替秦意之将手指包扎住,那担忧的模样,让在场的将士们都不由的羡慕了,憨憨的窃笑。 秦意之冷眸一瞥将士们,又不动声色的笑开。 旋即,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那会我不在的时候,太子与你都聊了些什么?” 秦姝兮微怔,想到了太子说的修行四十年…… 第505章 皇帝要死了 一抹情绪从心口泛开,她咬了咬唇瓣,“听了一段故事。” “什么故事?”秦意之瞬间蹙起眉,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秦姝兮看着他一脸醋坛子爆发的模样,故意卖关子,抿唇笑道:“以后再跟你说,我刚刚压制住了父皇的毒发,先去看看父皇此刻的情况。” “好。” 秦意之的心头骤然一紧,转移了注意力。 而这时,被解救的王公公也与御医一块过来了,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秦姝兮和秦意之走到皇帝的床榻边,秦姝兮把脉诊治,秀眉微蹙。 秦意之看了看她,视线又落在皇帝的身上,眉心紧蹙,“父皇现在怎么样?” 御医见此,都愁眉不展。 前些日子皇上一直不让他们诊治,但那时皇上的身子就已经不太好了,后来百里玄风又给皇上乱用药,此时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之前太子问过他们,他们也诊过脉,这要不是誉王妃医术精湛,暂时压制住皇上体内的毒,皇上恐怕早就…… 秦姝兮的唇瓣颤动一下,“父皇已经油尽灯枯,我只能尽力压住父皇体内的毒性,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秦意之黑眸紧缩,心情沉重,复杂的望着龙榻上的皇帝。 他们父子十三年没有相认,如今才刚刚重逢,却还是要天人永隔…… 秦意之心里不是滋味,秦姝兮施针后,轻轻的拉住秦意之的大手,无声的安抚。 秦意之温柔的凝视她,明明想笑,唇角却只是轻微的牵动一下,笑不出来。 秦姝兮忽而有些心疼。 “意之,我会尽力的。” 不管皇帝前世做了多离谱的错事,始终是她男人的父亲,而且也没几天日子了,她会尽全力,让他多留一些时间。 秦意之揉了揉她的脑袋,“姝兮,谢谢你。” 秦姝兮故意瞪他,“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夫妻。” 就在这时,龙榻上的皇帝突然猛咳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 “父皇!”夫妻两人异口同声道,秦姝兮和秦意之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皇帝,给他捶背。 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胸腔一样,皇帝咳了好一阵才喘过气来。 御医连忙上前,跪了一地,随时听后差遣。 皇帝缓过气来,看到秦意之和秦姝兮的刹那,先是愣怔了下,又想起什么,脸色煞白的问。 “意之,姝兮,怎么是你们,北盛澈那个逆子呢!” 秦意之的眼眸微动,如实道:“父皇,太子谋反弑君,兵败垂成,已经伏诛,气绝身亡。” 北盛澈碰了假玉玺,染上了剧毒,就算沈洌还没有来回报,北盛澈也活不了多久。 闻言,皇帝的瞳眸一瞬间缩紧,用了半晌消化秦意之说的话,最终,又像是终于气顺了一样,深深的叹口气。 “罢了……都是报应,因果报应!” 皇帝深邃的眸中渐渐失去了光彩,心情十分复杂。 朝局终于平定,逆子伏诛,可他也失去了一个儿子。 秦姝兮安抚道:“父皇,太子之前让百里玄风在您的丹药中加入大量朱砂,所以才导致您用药成瘾,太子罪不可恕,父皇不必因为此事太过郁结,心情舒畅也能让您的病情有所好转。” 皇帝由着秦姝兮扶起,靠坐在榻上,神色深沉的望着他们。 “姝兮,你不用骗朕,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如今怕是已经沉疴难起……咳……” 皇帝话还没说完,就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秦姝兮连忙扶住他。 秦意之心口揪起,“父皇,您多休息,先少说点话。” 这时,王公公泪眼婆娑的迈步走到他的身边,“皇上,老奴来晚了!” “朕没事,”皇帝由王公公擦了擦唇角的血迹,虚弱的靠着,深谙的目光落在秦意之身上,“意之,姝兮,平定叛乱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好,楚国有你们,朕就放心了。” 他们原本今日大婚,却没想到会经历这么一场浩荡的变故。 秦意之的心口又是重重一阵闷痛,“父皇,这些都是儿臣该做的,保护子民,是儿臣的责任。” 皇帝深谙的眼中微光涌动。 先皇也曾教导过他,身为皇族理应守护天下,义不容辞,因为他们享受万民爱戴,高官厚禄,享的是百姓奉养。 然而他这一生,为了权利,造了太多的孽。 但秦意之自小离宫,没有享受皇子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能担得起大任,将百姓和天下扛在肩上。 “好,很好。” 皇帝颤巍巍的伸手,温厚的掌心落在秦意之的肩头,十足的肯定。 “楚国交给你,朕也放心了。” “父皇?”秦意之心口微颤,秦姝兮也跟着一惊。 皇帝却没有看秦意之,而是看向王公公,“王德正,取笔墨和朕的玉玺来。” “是!”王公公骇然,很快,就取了真正的玉玺过来,跪在地上,伺候皇帝笔墨。 皇帝蘸着笔墨,大手发颤,用尽了全力,才将一纸诏书写好,但字字整洁有力,端庄大气。 片刻后,皇帝看着秦意之,字字浑厚又郑重的开口—— “誉王德行兼备,忠孝有嘉,救驾有功,于楚国更有不世之功,朕日后便将这楚国江山传位给你,望誉王、誉王妃两人,尽心协力治理国家,不负这天下人。” 轰! 秦意之与秦姝兮都满目震惊。 “父皇……”秦意之喉咙微紧,说不出话来。 一旦皇帝将皇位传给他,那就说明,皇帝……没有活下去的决心了。 皇帝慈爱又威严的看着秦意之。 “怎么还不接旨,想让朕这副残躯,亲自将圣旨送到你的手里……” 第506章 他曾经,也有一个孩子 “是,父皇!” 秦意之没在推辞,郑重的跪于皇帝的身前,秦姝兮也跟着跪下。 秦意之双手抬起,重重的接住了圣旨,俊美的脸上尽是严肃而庄重。 “儿臣,今后必定励精图治,不负万民!” 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重重撞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秦姝兮在这庄重的时刻徐徐红了眸,一抹发自内心的悸动与震撼油然而生。 她的英雄,从此将是楚国的皇,留名史册,功名千秋! 王公公激动的跪下,“参见新皇!” 殿中侍卫、御医皆是齐刷刷跪下。 “参见新皇,皇上万岁!” 殿中声音齐刷刷的响起,所有人激动又震颤。 秦意之拿着玉玺和圣旨,朝着皇帝深深的磕了个头,“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欣慰的笑了,脸上苍老的横纹都舒缓不少。 他的老九,以后必定会是个好皇帝。 秦意之起身,大红衣袍翻飞而起,一身铠甲重重作响,透着男人的豪迈与气势。 他的目光落在秦姝兮的身上,伸手将她拉起,俊美凝肃的容颜染上一丝柔和。 “姝兮,你永远不必跪我。” 他要她,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更要将她捧在掌心。 殿中酸了一片,新帝跟新后感情笃定,随时随地秀恩爱,真叫人羡慕。 王公公都忍不住眉开眼笑。 如今天下初定,日后王妃辅佐殿下,定是开明盛世! 秦姝兮脸上一红,秦意之的偏爱也太明显了,他如今贵为皇上,她怎么可能不行礼? 她还想说什么,秦意之已经将她拉到身侧,朝着皇帝行礼。 “父皇好生安养,宫中刚刚事变,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你去吧。”皇帝朝两人挥了挥手。 秦姝兮又叮嘱几位太医轮流侍奉,又开了药方,才跟着秦意之离开。 两人红衣翩然,黑发黑眸,朝着殿外走去。 一场宫变,整整一夜才结束,此时,已经破晓,黎明的柔光落在两人的轮廓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辉光,仿佛降临凡间的一对神仙眷侣。 皇帝唇角勾起释怀欣慰的笑容。 这一对少年夫妻,从踏出金銮殿的这一刻起,肩上背负的,将是整个楚国江山…… 宫中动乱已平,太子伏诛,太子府和将军府的兵都已经被沈冽全部压制。 秦意之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稳住了宫中局面,减少了杀戮与血流成河。 宫中驻守的将士无不钦佩。 宫中还有很多要事要处理,秦意之便带着秦姝去了御书房处理朝政。 小太监十分有眼力见的给秦姝兮上了椅子,皇后娘娘,请坐。” 秦姝兮心口一跳,显然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 “登基大典没有开始,你还是叫我王妃吧。” “这……”小太监十分为难的看看秦意之。 秦意之的唇角微扬,俊美的脸上勾起笑容,将秦姝兮拉到身侧。 “他们都改口皇上了,你自己却让人叫着王妃,是不想同我一起了?” 秦姝兮微窘,“只是还没适应。” 男人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带着她来到书案前,“有我在,都会适应的。” 听着男人温柔的话语,秦姝兮原本一颗还没有落定的心,忽然就稳了下来。 上一世她不曾活到这一天,更不曾想,有朝一日,秦意之当了皇帝,她会是他的皇后,与他站在这御书房,陪他处理公务。 但无论如何,这路再难走,至少他们都不会放开彼此。 “嗯,应该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你先处理公务,我帮你研磨。” 先前皇帝病重,很多公务耽搁下来,尤其是宫变过后,堆积的事宜很多。 秦意之也不耽误,着手处理事情。 秦意之不觉间就忙到了傍晚,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太监道:“皇上,十一皇子求见!” 秦姝兮眼眸微动,秦意之的朱笔一顿,“宣。” 门口脚步声传来,北煜泽与赫连楹一并踏入书房。 北煜泽朝着秦意之和秦姝兮跪拜道:“十一携妻恭贺皇上平定天下,成为新帝!” 赫连楹眉眼弯弯,“楹儿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秦意之看了他们一眼,“还没有昭告天下,哪里来的这些规矩,快起来。” 如今北盛澈已死,宫中能和他亲厚的亲人,也就北煜泽了。 他虽然任命为皇帝,但十一若是想要皇位,他也可拱手相让,绝不含糊。 两人起身,秦姝兮特意命人给肚子隆起的赫连楹赐了座。 “楹儿,你怎么样了?” 赫连楹笑盈盈的道:“多亏了皇后娘娘上次送来的药,楹儿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两个女人说起来体己话,两个男人也认真的聊了起来。 秦意之瞥了一眼赫连楹隆起的肚子,问北煜泽,“公主什么时候生?” 北煜泽的脸上浮起宠溺的笑容,“下个月底,她就要生了。” “恭喜,你要做父亲了。”秦意之大手摩挲着扳指,俊美的脸上浮起笑容,眸底有些淡淡的晦暗。 他曾经,也有一个孩子…… 第507章 宠自己的女人 北煜泽并不知道秦意之在想什么,浑身透着满足感。 “那还得感谢皇上平定天下,若是让北盛澈夺了皇位,臣弟和楹儿恐怕都等不到孩子出生,就会身首异处了。” 说着,北煜泽朝秦意之拱手,深深行礼,“皇上的恩义,臣弟铭记在心。” 秦意之起身,大手重重落到他的肩膀上,“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北煜泽顺着秦意之的力道站好,恭敬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静,郑重的开口。 “皇上,您兑现了臣弟保护家人的诺言,如今臣弟也该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现在天下初定,臣弟想要带着母妃,还有楹儿寻一处山间庄园,隐居山林,从此不过问朝堂之事,还请皇上准允。” 闻言,秦意之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诧异,原本和赫连楹聊天的秦姝兮都震惊的停了下来。 “楹儿,你们要走?” 赫连楹点头,看着秦姝兮。 “是,楹儿想和王爷去过田间生活,远离京都。” 秦意之拧眉,“如今京都局势初定,你留在京中,可以安心做个王爷,要是嫌累,那就当个闲散王爷,我不会找你麻烦。” 北煜泽自然知道秦意之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说过不会动他们,那必然是不会动他们。 北煜泽的目光落在赫连楹的肚子上,犹豫一瞬,又朝秦意之道:“谢过皇上,但臣弟心意已定,求皇上成全!” 秦姝兮也问赫连楹,“你们真的想好了?” 赫连楹望着北煜泽的眼中尽是柔和,又朝秦意之两人道:“嗯,楹儿愿意和夫君做一对闲散眷侣,过一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秦姝兮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样子,心中有些动容,也十分理解。 他们远离京都,至少能安静的生活,两个人恩恩爱爱的一生。 至少,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凄惨结局。 她忽而无比庆幸当初帮了赫连楹,看着别人幸福也是件很舒心的事情。 秦意之看到秦姝兮脸上祝福的神色,俊美的脸上浮起相似的神情。 “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定,就成全你吧。” “即日起,朕,赐晋地为十一皇子封地,封北煜泽为晋王。” 北煜泽与赫连楹微微一惊,随后说一同跪在地上。 “谢皇上!” “起来吧。”秦意之示意两人起身。 男人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赫连楹,问向北煜泽。 “晋王妃有孕,你们夫妻留在京中,参见完登基大典再走吧。” 北煜泽应下,欣喜道:“皇上放心,这等好事,臣弟还是要参见的。” 秦姝兮自然也是希望赫连楹能多留一些时日,忙笑着道:“那我给楹儿把把脉吧,看看胎象。” 说着,她便要去探赫连楹的脉搏。 赫连楹掩唇,笑着打趣道:“皇后娘娘还是安心准备大婚吧,日后可有的忙呢!” “楹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秦姝兮耳畔一红,伸手捏向赫连楹白嫩的小脸,“你这丫头,嘴巴越发的刁钻了,都敢调侃我了。” 赫连楹笑嘻嘻道:“皇后娘娘饶命!” 殿中传出欢声笑语,在初起的朝阳下显得格外有感染力。 秦意之还有朝政要忙,北煜泽留下帮忙处理一些事务。 秦姝兮怕出来一夜,秦雍和宋庄毓太过担心,便朝秦意之道:“我想先回府中报个平安。” 秦意之点头,旋即传了沈冽来,命沈冽陪护。 然后,他又亲自取了件披风盖在秦姝兮的后背上,“我在宫里等你,注意安全。” 秦姝兮笑道:“就是回个家,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秦意之的眸色微凝,如今她的身份今非昔比,朝局初定,他走不开,却不代表不会有人在暗中动手脚。 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若是有人想做什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虽然,敌人应该都处理完了,但他还是不放心。 秦意之看向门口站着的沈冽,目色冷厉,“沈统领,务必保护好姝兮,若是路上有什么事,你提头来见。” 沈冽目色恭敬道:“是。” 一旁,赫连楹觉得牙都酸了,打趣道:“看皇上与皇后娘娘感情这么好,楹儿都要酸到牙了!” 闻言,北煜泽神色郁闷的看向赫连楹,“本王对你不好,嗯?” 赫连楹连连吐唇道:“怎么会!楹儿是看皇上对皇后娘娘这么好,实在是惊叹!” 秦姝兮一笑,不由恼着看向秦意之,“看你,这么不放心我,都让人笑话了。” 秦意之大手一揽她的腰身,霸道的道:“我宠自己的女人,谁敢笑话……” 第508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众人又是一阵愉悦的笑。 秦姝兮不跟秦意之胡闹了,她跟赫连楹说了几句话,就跟着沈冽匆匆回了侯府。 她出宫前换下了之前的喜服,宫里的老嬷嬷特意给她准备了皇后礼制的服饰,又选取了她喜欢的月白色,一袭锦衣。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只凤簪盘成皇后特有的发髻,一对赤金打造的凤纹耳坠戴在精巧的耳朵上,秦姝兮原本就清冷的气质蓦地雍容华贵起来。 离宫之前,老嬷嬷还说,她在宫里伺候那么多年,从没见过哪位娘娘能比秦姝兮更好看。 即使秦姝兮不喜欢很多人跟着,但按照礼制,一排宫女,外加两对侍卫必须跟在凤驾后。 沈冽在前面开路,浩浩汤汤的队伍走过长街,长街上的人们好奇的望着,已经议论纷纷。 “这是凤驾吗?” “怎么朝着侯府去了……” 一路上,百姓们都在好奇着,秦姝兮坐在车驾中,手指紧紧的捏着衣角。 这一路走得漫长,终于沈冽的声音在外响起,“皇后娘娘,侯府到了。” 秦姝兮由着一个宫女扶下,一眼看到候着的秦雍和宋庄毓。 “爹,娘!” 宋庄毓和秦雍看见秦姝兮的发髻,两人对视一眼,骤然反应过来,一下朝着她跪了下来! 宫中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直到刚刚宫里派来的小公公报了平安,提前提醒他们如今秦姝兮和秦意之的身份已经变了。 其实秦雍心里隐约有了猜想,但不敢下定论,直到此刻见了秦姝兮的排场,忍不住既惊又喜,拉着宋庄毓恭恭敬敬的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与此同时,侯府众人齐刷刷跪下,长街上原本看热闹的人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大变,也跟着跪了下来! “参见皇后娘娘!” 秦姝兮连忙上前搀扶,“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无论姝兮是什么身份,都是你们的女儿。” “宫中变故多,女儿一会同你们详细的说。” “好,好,不急,先进去!” 秦雍和宋庄毓扶着秦姝兮回了大厅,秦姝兮将事情经过简单明朗的同他们说了。 秦雍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夫妻两人上下打量着秦姝兮精致的妆容,既欣慰又感慨。 要是在一年前,谁能想到,他的女儿会成为皇后,那纨绔的二世祖,竟然成了皇帝! 宋庄毓笑得合不拢嘴,“好,太好了,只不过,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如今与皇上一同担着江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无论如何,姝兮是她的女儿,天下的母亲都是心疼着女儿的。 秦姝兮拉着宋庄毓的手,“娘放心,姝兮应付的来。” 三个人话家常了一会,沈冽就走了进来,朝着秦雍行礼。 “侯爷,夫人,皇上命卑职送皇后娘娘回来,是让您两位先放心,如今宫里正在筹备皇后娘娘与皇上的大婚事宜,娘娘与侯爷聊完后,卑职还要将娘娘送回宫。” 秦雍重重点头,“沈统领放心,本侯都明白。” 宋庄毓望着秦姝兮,心头越发的不舍,但国事为重,如今姝兮身份不一样了,她自然也不敢阻拦,更何况,她打心眼里替女儿高兴。 只要姝兮一切安好就好。 “若是宫里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只管回来,千万别忍着。” 看到母亲眼底的担忧,秦姝兮心头泛暖,握紧了宋庄毓的手。 “娘亲放心,意之他对我很好,即使入了宫,也不会怎么样。” 宋庄毓笑的开怀,“好,赶紧回去准备大婚的事吧!” 秦姝兮告别父母,跟着沈冽回了宫中。 而此时,宫中。 宫中太平无虞时,王公公突然亲自来找秦意之,恭敬道:“皇上,太上皇那边,说想去看看容妃。” 秦意之的眉头微蹙,跟着王公公来到老皇帝休息的大殿。 此时,老皇帝面容发白,仍然憔悴,但一双黑眸却格外有神,仿佛看透了生死一般。 “父皇!”秦意之道。 老皇帝慈和的笑了,拍了拍床榻,“老九,来。” 秦意之在老皇帝的身旁坐下,俊美的脸上浮起凝重神色,“听说父皇想要去看望母妃?” 老皇帝眼中划过一抹愧疚,布满横纹的眼角更是增添了一丝风霜感。 “朕对不住容妃,朕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想在宫外的静苑住下,以后,就不回来了。” 静苑,那是他与容妃相守恩爱过的地方。 秦意之的神色微怔,眉峰蹙起,沉吟道:“父皇,宫中御医都在,他们在,您更好疗养,静苑那边太过荒凉,很久没人住过了。” 皇帝不知想到什么,深沉的脸上更加复杂,“这些年,是朕疏忽了,也没有让人好好打理静苑。” 皇帝叹息一声,脸上一片执拗,“意之,朕心已定,想在最后的时间了,去陪陪你母妃,看看我们走过的路,赏过的风景。” “当年,朕没有好好珍惜她,现在,朕只想同她在一处。” 秦意之见皇帝心意坚定,也不多劝。 “儿臣会命人将静苑打扫出来,父皇打算何时启程?” 皇帝得了允许,脸上竟出现几分孩子般的期待,道:“一会收拾好,就去。” 秦意之还是有些不放心,“可父皇的身体……” “不碍事的!”皇帝拍了拍秦意之的手背,字字清晰道:“姝兮都给朕施针了,药也开好了,能管好久的,你放心吧!” 他这个老九,从来没有正面关心过他,却是比哪个儿子都要将他放在心上。 皇帝想起小时候的秦意之,也是这样深得他心,可他终究辜负了他们母子。 或许是分别在即,而这一别就是永别,一股愧疚与复杂在皇帝的心间深深涌动。 皇帝深沉的目光落在秦意之身上,满目愧疚道:“意之,对不起。” “十三年前,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二人啊……” 第509章 你怎么醒了 皇帝说的是“我”,而非是“朕”。 秦意之的心重重一颤,脑中轰然作响。 其实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父皇是疼爱母妃的,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将母妃捧到掌心之中。 小时候的他,被父皇宠爱,被母妃疼爱,即使身在宫中,也能感受到寻常人家才会有的父母恩爱。 若他当初没有听信谗言,没有杀了他母妃,如今,绝不会变成今日的局面。 可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也并非始作俑者,再深究,也是毫无意义。 秦意之垂下眸,眼睑下一片阴影,大手用力的攥紧血玉扳指,一言不发。 皇帝伸手,重重的拍了下秦意之的肩头,“过去的事,不提了,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一切就要靠你自己扛起了。” “父皇祝你与姝兮,永结同心。” 秦意之大手始终攥着扳指,喉咙滚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 皇帝释怀的一笑,看向窗外明亮的光,将眼底的遗憾敛起。 一个时辰后。 皇帝换上了一身素袍,梳着最简单的发髻,身边只跟了一个王公公,轻车简从的上了马车,去往静苑。 秦意之派安排的一队侍卫也被皇帝打发了回来,他只上一辆低调的马车,毫无遗憾的,彻底离开了这困守了他一生的皇城。 秦意之站在城楼上,望着长街上不断驶离皇宫的马车,俊美的脸紧绷着,将心底涌动的不舍与沉重压下。 “父皇,保重,意之在此别过!” 从此山高水长,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但从此以后,他将担起江山重任,这是对父皇、对天下最好的交代。 服侍的小太监匆匆赶来,手里拿了件披风要给秦意之穿上。 “皇上,城楼风大,仔细着凉。” 从昨日宫变到现在,新皇处理朝政,昼夜未歇,还将宫里一团乱麻的事情整理的井井有条,可毕竟是人,总会累的。 小太监打心眼里佩服着秦意之,伺候的也尽心。 秦意之抬手拦住小太监,并没有接披风。 这时,男人的身后传来脚步声,北煜泽一袭深蓝宫装,紧不慢的在秦意之一侧站定。 “皇上若是着凉,皇后娘娘会心疼的。” 提到秦姝兮,秦意之的眼神缓和了些许。 望着脚下壮丽巍峨的建筑,远处已经生出了新绿,他眸底渐渐涌上一层微芒。 “春天要到了,已经不冷了。” 北煜泽同样望向远处,他听到皇帝出宫的消息就赶了过来,方才已经在城楼下拜别过老皇帝。 此时放眼望去,皇帝的马车已经渐渐化作苍山之下的一个黑点。 北煜泽感慨道:“孟春既来,一切伊始,如今朝局出定,是好兆头,日后朝中一切都定会顺顺利利的!” “嗯。”秦意之的眸光闪动,心情舒畅起来,他转身与北煜泽聊起朝政,又回了御书房,忙的昏天黑地。 北煜泽之前在宫中负责内务很多,此时帮了秦意之不少忙,两人在御书房一直忙到深夜。 夜晚,宫中灯明火亮,一片耀耀之色。 宫婢们手脚利落,趁着秦姝兮出宫的工夫,将皇后新寝殿收拾出来。 秦姝兮从侯府归来直接住了进去。 赫连楹还没有出宫,两人搭着伴又说了好一会的话。 直到很晚,北煜泽跟秦意之从御书房出来,去秦姝兮所在的景仁宫。 此时,秦姝兮在正殿沐浴,而赫连楹用了些养胎药,已经昏昏欲睡,正在秦姝兮的偏殿里休息。 北煜泽跟秦意之告别,直接进偏殿,一眼就看见赫连楹软嘟嘟的小脸染上一层红晕,困得不行的模样,心头发软。 他将赫连楹抱起,又命下人告知秦姝兮,便带着赫连楹走了。 “好困……” 赫连楹因为怀孕,睡的很沉,迷迷糊糊的闻到熟悉的气息,用头蹭了蹭北煜泽。 北煜泽的唇角一扬,英俊的脸上多了一层宠溺,抱着她大步往外走,“笨蛋。” 北煜泽带着赫连楹离开景仁宫,宫中的人相送。 秦意之则进了正殿,此刻秦姝兮已经沐浴完,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 这是她隔了一世,第二次住进宫里。 上一世,她嫁给北盛澈在宫里住的日子不多,记忆也没有什么深刻的,但这一世,她却是入主中宫,成了楚国皇后。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给了她一种极大的不真实感。 秦姝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的伸手抚摸,有些怔忪。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秦姝兮唇角微扬,正要转身,就被男人一把抱在怀里。 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地缠住,她听到男人似乎舒缓了一口气。 仿佛在这一刻,在她面前,秦意之才卸下一身疲惫。 秦姝兮在他怀里抬起眸子,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累成这样?没歇着吗?” 秦意之点了点头,大手落在她的腰间,声音有些沉闷,“姝兮,父皇出宫了,以后,宫里就剩我们了。” 这件事秦姝兮回宫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想必秦意之心情不太好。 她回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贴了过去,“嗯,我会陪着你的,楹儿他们最近也都在呢。” “你要好好休息,最近国事繁忙,要是累着了,我也会心疼的。” “你也会说甜言蜜语,说到我心尖里去了。”秦意之愉悦的笑了下,俯身将秦姝兮抱起放入床榻,只脱了外袍,就跟着躺下。 他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枕着她的发顶,秦姝兮发丝传来阵阵香气,再配合着殿中的药草熏香,男人很快就有了困意。 秦姝兮看着秦意之入睡,眉间尽是疲乏。 想必这几天累极了。 秦姝兮一阵心疼,她吻了吻秦意之的眉心,男人都没有察觉,只是轻微的动了动眉峰。 她的目光落在秦意之没有来得及脱的中衣上,怕他睡不好,她伸出胳膊,圈在男人脖颈上,小心的扯开他的衣襟,想替他将外衫脱下来。 秦姝兮动作小心谨慎,将秦意之胸口的衣领扯开,却不小心将他的锁骨露了出来。 这男人,连睡觉都这么好看。 她忍不住亲了亲他的下颌,目光自他胸膛一寸寸的往上移去,精致的喉结,妖冶的唇,以及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漆黑的眸。 秦姝兮对上秦意之瞳眸的刹那,微怔,“你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 秦意之大手抚上秦姝兮的腰身,掌心炙热无比,紧贴着她的薄衫,声音低沉暗哑。 “偷偷撩我,怎么会不醒?” 第510章 姝兮,喜欢吗 “谁偷偷的了!我是想帮你脱衣服。”秦姝兮窘迫的看着他,想要起身,手臂却被男人牢牢地扣住。 下一刻,秦意之抚摸着她的腰身,用力旋转,将她压在了身下。 秦意之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和锁骨…… “不是偷偷的,是光明正大的,既然衣服都脱了,那自然要继续下去了。” “秦意之,你……唔!” 秦姝兮话音未尽,男人已经一把扯下她肩头的衣服,炙热的温度包裹着她。 秦姝兮眼看男人就要乱来,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你这几天朝政这么累,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秦意之低笑一声,勾住她的下颌用力的吻了吻,“现在也是放松。” 音落,男人内力一震,放下帷帐,拥着秦姝兮…… 宫内灯火重重,殿内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一片热浪袭人。 秦意之拥着秦姝兮躺入凤榻,殿内温度更加热了。 第二天一早,秦姝兮醒了过来,榻上已经没有人了。 被子下还是一片温热,秦姝兮想起昨晚的一幕一幕,耳畔烧得厉害。 明明昨天他累的厉害,可还是缠人的很,折腾到半夜,她才有机会睡下,浑身都要散架了。 桃叶听到房间的动静,端着早膳进来了,“皇后娘娘怎么醒的这么早,皇上临走前吩咐了,让您多睡一会,说您这两天累的厉害。” 秦姝兮的耳畔更红了,下意识揽紧衣领。 这厮,怎么当了皇帝的人,说话还总让人误会,好在桃叶心眼少,也没多想。 秦姝兮抚着长发捋了捋,想起宫中还有事情要做,便也下了床榻。 “没事,更衣吧,我还想再收拾一下宫中,准备准备药材。” 秦意之没有纳妾,整个后宫就她这么一个皇后,打理后宫就没有那么困难。 桃叶笑着将早膳放下,道:“娘娘这么不心疼自己,皇上可是要心疼坏了,一直都说想让娘娘休息几天呢。” 秦姝兮换好衣服,看了眼外面树梢长出的绿芽,心疼不已。 “他比我更忙,都累坏了,可我什么都帮不上。” 新君上位,朝中历经一场宫变,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重新整顿。 秦姝兮几乎是一连几日都没有看到秦意之,甚至是很晚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下了,才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个熟悉的男人抱住了她。 可第二天睁眼,他就已经上朝了。 秦姝兮只能带着桃叶在宫里研究药草,顺便处理百草堂的一些琐碎事情,然后熬一些补汤,让人给秦意之送去。 实在闲的无聊了,她就去太医院,跟那些医术精湛的太医们一起研究药物,互相学习一些见解。 后来太医院首,甚至请秦姝兮给院中的人上课讲课,按照规矩,这自然是于理不合的,但是秦意之宠着秦姝兮,在这宫里,她想做什么,他不但不拦着,还会全力支持。 所以,太医院的人也没什么忌讳了,都在说新帝新后开明,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死气沉沉。 而秦姝兮在太医院讲课的事情一出,没过两天,太医院简直就爆满起来。 秦姝兮在宫里忙得不亦乐乎。 这日,秦姝兮回到景仁宫,桃叶连忙上了一碗奶酥粥。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刚刚命人送过来的,怕您这几日累着。” 秦姝兮端起奶酥粥,唇角忍不住扬起。 “他那边怎么样了,还是很忙吗?” 桃叶说道:“皇上那边说,晚些过来看娘娘。” 秦姝兮将粥碗放下,看了眼尚早的天色,点了点头。 这时,宫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通报,宫里德高望重的老嬷嬷就带着一群宫人们,各个端着精致的饰品与胭脂水粉来了景仁宫。 老嬷嬷亲自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件精致的大红嫁衣。 老嬷嬷眉开眼笑道:“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命老奴送来的嫁衣,过两日就是登基大典,这是尚衣局连夜赶制的衣服,皇后娘娘定会喜欢的。” 大红嫁衣做工精细,以金丝绘制,袖口、领口处都做了特别的设计,上面绣着凤翔九天的图纹,凤凰尾翼一路垂到地上,只一眼,就知道必定价值连城。 秦姝兮微怔,“这不是婚礼的礼服吗?” 按理说,登基大典,即使是皇后,应该穿的也是宫服才是,可这件衣服,分明是皇后大婚所用! 老嬷嬷笑着道:“是皇上的意思,登基大典的那天,皇上说,要补给您一场婚礼,如今宫里宫外都忙活着呢!” “恭喜娘娘,到时候皇上登基,您也要母仪天下了!” 秦姝兮僵住了,在登基那天补给她婚礼! 这岂不是让全楚国的人都为他们庆祝…… 桃叶没注意到秦姝兮的表情,只是惊呼道:“娘娘,这嫁衣可真美,您穿上一定好看!” 这衣服设计精密,尤其是还做了收腰的设计,在腰的部位做的很细,一看就知道与她的腰身相符。 可尚衣局从来没问过她的尺寸。 秦姝兮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老嬷嬷笑眯眯道:“是皇上告知的,皇上都精心的记着呢,保证合身!” 桃叶听了都不由窃笑。 秦姝兮耳畔有些灼热,秦意之从来没问过她的腰身,估计是亲近的时候用胳膊量的,竟然还记下了…… “你替本宫去谢过皇上,你们退下吧。” 秦姝兮命老嬷嬷将东西放下,又让桃叶赏了前来送东西的宫人们,众人喜气洋洋的走了。 桃叶将礼服搭在凤架上,精致的衣服铺开,细密的纹路在灯火下闪动着灼灼光华。 然后,桃叶又将宫人们送来的珠翠水粉依次排列,惊叹道:“娘娘,这些凤钗的价值都够几座城池了,皇上可真疼您!” 秦姝兮抬手抚摸着衣服的纹路,心口一阵暖意传来。 她不由想起,上一世,她出嫁前,他也是送了好几箱的东西来,而这一世,她被李娟夺嫁妆之后,他更是送了数不过来的礼给她。 如今,他登基,又要许她盛装…… 她是有多幸运,才能得他这些宠爱。 秦姝兮站在礼服前定定沉思,没有注意到,身后桃叶已经走了下去,一袭黑红色衣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桃叶,帮我试试朱钗吧。” 秦姝兮说完,头上就忽然被戴上了一只金凤钗子,熟悉的墨竹香气传来,她心口忽地一颤。 秦姝兮刚要回身,肩膀就被他按住。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喜欢吗?” 第511章 江山为聘 两人不远处,有一面铜镜,秦姝兮透过铜镜,看到男人精致如莲的脸庞。 他穿着一袭玄色龙袍,少了往日张扬的气息,却更加威严,周身霸气四射,耀眼的让人心动。 秦姝兮抿唇,笑容直达眼底,“我喜欢,但不用这么铺张,如今你刚登基,外面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 而且,他们其实已经两次步入礼堂了,一次他带着她嫁给“誉王”,一次就是前几日他们大婚,而下一次,却是他登基,他们将在那日完成婚礼。 秦意之低头吻了吻秦姝兮的锁骨,伸手将她耳旁的碎发勾起,“就算我不是皇帝,光是一个闲王,也能给你盛世婚礼,何况我是皇帝,皇帝宠皇后,谁敢嚼舌根?” 就算他不当皇帝,他也有钱的很,一点都不缺排场…… 秦姝兮知道拗不过他,也就作罢,抬手捉住他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秦意之将她的腰身揽过来,直视她的眸子。 “怎么不真实了?” 他忽而逼近她,在她唇瓣重重一咬,压低声音笑道:“还是说,要亲身感受才……” 秦姝兮的耳畔一热,几乎猜到他要说什么,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唇。 “不许乱说了,我到时候好好换衣服就是了。” 秦意之看着她有些微恼的模样,心头发痒,在她耳尖啄了下。 “姝兮,大婚之后,你就是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秦姝兮心情好,不由打趣道:“你还想娶几个?” 男人住她的腰身,捏了捏她的鼻尖,“就你一个,其他的谁也不要。” 秦姝兮笑道:“你就是想多娶几个,我也拦不住。” 秦意之拧起眉心,声音透着一丝危险,“你是在考验我对你的心意,嗯?” 望着男人逼近的俊美容颜,秦姝兮心口怦怦跳动两下,他当了皇帝,穿着这一袭龙袍,怎么还更撩人了,更加打趣道。 “我才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不过你要是哪日真看上谁家姑娘,得先跟我说,我再决定……” 话都还没有说完,秦意之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猛地放在被褥上,秦姝兮还没来得及反抗,秦意之温热的唇就欺压下来。 霸道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像是惩罚一般,半晌才停了下来。 男人捏住秦姝兮的脸,眸子闪动着微光,“再胡思乱想和胡说,今晚,就让你下不了榻……” 秦姝兮倏地想起那晚,脸颊蓦然一红,伸手推了推男人精壮的腰身。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你快起来,宫里人都看着呢!” 秦意之捏住她的脸不放,“那你哄着我,我就放过你。” 秦姝兮哭笑不得。 “怎么哄?” 男人眸光微动,眼中意味不明,“你说呢?” 秦姝兮眉眼晕着湖水一般,睫毛煽动,最终在男人的唇上落下一吻。 与此同时,男人抱住她的腰身翻转而下…… 铜镜里,两人相拥着,微风吹来,一片春日景象…… 晚上,秦意之没有离开景仁宫,但也没有太过折腾秦姝兮,毕竟登基仪式在即,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 秦姝兮等他闹够了,也在他有力的怀抱中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翌日。 新皇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巍峨端庄的殿宇前,钟声响起,官员们祭祀完成,隆重盛大的登基仪式开始了。 文武百官早就等候多时,宫中一片肃然,唯有那铺满的红色绸缎与金色织锦装饰,耀眼夺目。 晨光初起,照耀在广袤大地与皇宫上下之时。 沈冽带着禁军排成两列,护卫着他们中间的龙驾,不久后,终于抵达了登基的大殿。 秦意之身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金色的五爪金龙,威严霸气,俊美的脸上是睨睥天下的王者风范。 秦姝兮走在他身侧,华丽的凤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与秦意之的龙袍相衬,绝美如画。 他们步伐沉着坚定,并肩而行。 众人无不赞叹,帝后真是伉俪情深,般配至极。 秦雍、唐阁佬、沈太傅等人都在朝臣之列,默默的注视着,皆是十分祝福。 登基仪式极其繁琐而隆重。 先是祭拜先祖,敬告神明,司礼宣读诏书,新帝接下传国玉玺,才算继承皇位。 一系列繁重的仪式之后,秦意之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昭告天下,封秦姝兮为后。 一袭圣旨由司礼太监打开,字字端庄严肃的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侯府嫡女秦姝兮,乃朕之发妻,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册封为后,持皇后印信,母仪天下!朕在此立许诺,只娶皇后一人,此生唯一!” 即使秦姝兮早有准备,可当秦意之的圣旨念出,并当着楚国的文武百官许诺,她是他此生唯一的皇后时,她的心底还是掀起轩然大波。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得住一个男人这样的宠爱,许她后位,许她此生唯一。 秦姝兮克制住心底的颤动,在文武百官艳羡的注视下,接住了圣旨。 “臣妾领旨,此后必定尽心竭力辅佐皇上,克己守礼,做天下表率。” 她接住了那沉甸甸的圣旨,凤袍在身后转动,抬眸对上秦意之深情的眉眼。 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酸到了牙,皇帝独宠,尊贵无双,那是怎么样的荣宠与尊荣! 秦意之上前,亲自扶住秦姝兮,两人牵着手,一同步入那大红地毯,朝着祭坛走去。 两人到了祭坛下,一同上香,朝着天地,各拜了一下。 然后,司礼高声喊道:“帝后对拜!” 秦姝兮心口怦然一动。 上一次,他们没有拜成这一拜。 而这一次…… 秦意之对上秦姝兮的眼,唇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 帝王锋锐的侧脸正好挡住冉冉升起的朝阳,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姝兮,江山为聘,许你一世繁华。” 秦姝兮心口狠狠一窒,有什么暖流从胸口四散。 她哑着嗓子道:“此生伴君,白首不离。” 第512章 姝兮,你叫我什么 两人对着彼此,缓缓俯身,地上的影子交叠,这对夫妻终于完成了属于他们的婚礼。 男人牵起秦姝兮的手,面向百官,冷峻的面容上威压四射,他睨着众臣,冷冽的霸气四射开散。 司礼高喊:“礼毕,跪!” 音落,文武百官齐齐的跪拜帝皇帝后。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整齐有力的声音在皇宫内外响起,如浪涛般一层一层传散开。 秦意之字字清晰道:“众爱卿平身。” 男人一袭玄色龙袍,剑眉英挺,明眸锐利如鹰,而他身边的秦姝兮,凤冠霞帔,肤白胜雪,眉眼如画,黑漆漆一双眸子与他一并站在大殿之巅,注视着脚下的子民。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他们仿佛天神降世一般,周身闪动着耀眼的光泽。 北煜泽跪在台下,静静的望着他的九哥,楚国的新帝,眼角勾起放心的笑容。 有他们在,楚国必将昌盛。 赫连楹在北煜泽身侧都跟着红了眼,“皇后娘娘,好幸福。” 真好。 北煜泽大手暗自捏了捏赫连楹的手指,“我们也会幸福的。” 宋庄毓作为皇后娘娘的生母,自然是跟着秦雍出席了这次的登基大典,她与秦雍在台下看着秦姝兮与秦意之,止不住的红了眼。 秦雍几乎都要合不拢嘴了,谁能想到,一年前还被他到处嫌弃的二世祖,他们侯府的‘私生子’,如今君临天下,而他的女儿,也母仪天下! 这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登基仪式结束后,紧跟着就是宴席。 宴席在殿里举行。 秦姝兮两人来到帝后的位置上。 秦意之一袭龙袍,身形挺拔,与百官攀谈起来,不时的看着秦姝兮。 而秦姝兮正与各个府中的贵人聊天,忙的几乎没有时间和他攀谈。 宋庄毓坐在台下,听见很多女眷们谈论,新皇如何丰神俊逸,如何威武霸气,担忧的蹙起眉。 她拉着秦雍的衣袖,低声道:“侯爷,如今皇上登基,我怎么看着,很多府中的小姑娘都按捺不住了……” 曾经秦意之只是个“二世祖”时,都不知有多少姑娘惦记,现在成了皇帝,即使今日他在大殿许诺,可也保不齐日后有个什么情况再纳一些妃子。 自古以来,她就没见哪个皇帝后宫能独守皇后一人的。 秦雍自然知道宋庄毓想什么,低声一叹,“皇上的心思,本侯如何猜得透,不过,今日皇上毕竟当众许诺了,天子一言九鼎,你就不要多虑了。” 宋庄毓蹙眉,“可是万一皇上想要纳妃……” “就算皇上想要纳妃,也要先经过我们几个头子的同意!” 唐阁佬和沈太傅、丞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几个人端着酒杯,脸上一片喜气,唐阁佬故作严肃的道:“我们几个老头子,可是坚决拥护皇后娘娘的!” “谁家的小姑娘就是想挤进后宫,也得问问咱们同不同意呢!” 赫连楹与北煜泽也走过来凑热闹,她笑道:“楹儿倒是觉得皇上不会纳妃的,毕竟皇上现在巴不得皇后娘娘每天多陪陪他呢,每次都觉得皇后娘娘不看重他,惹皇上伤心了。” 几个人笑成一团,宋庄毓也算放了心,毕竟姝兮这边,有侯府、丞相府、甚至是晋王和朝华公主这边都做主,秦意之没机会欺负姝兮。 笑完以后,赫连楹又看向唐蓁。 毕竟唐蓁喜欢秦意之,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本以为唐蓁会很失落,可赫连楹却见她在远处自然的一笑,甚至看着秦姝兮的眼神还有些花痴。 到底是个孩子心气,之前她对秦意之,估计根本就没闹明白自己的心思吧。 唐蓁丝毫不知赫连楹在想什么,一心沉浸在大婚的喜气中,甚至贪杯多喝了几杯酒,跟着女眷们玩的不亦乐乎,等到酒劲上来,才笑道。 “你们先玩,我出去醒醒酒。” 谁料,唐蓁一转身,竟然一头栽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姑娘没事吧?”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唐蓁上方响起,唐蓁连忙站好,捋了下发髻,便看到眼前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公子看着她竟然目光呆怔住。 小公子一袭白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浅衣墨发,周身气息清冷,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唔,没事,谢谢公子!”唐蓁说完,那小公子才回过神来似的,连忙恭敬行礼道。 “在下沈濯,方才情急之下,唐突姑娘,还请见谅。” “沈濯?”唐蓁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太傅,“你是沈太傅的什么人?” 白白净净的小公子露出微笑,“沈太傅是沈某祖父。” “唔,沈太傅跟我祖父关系很好,那我们也算熟人,不打紧,下次欢迎你来丞相府玩。”唐蓁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灿然的微笑,晕乎乎的走了。 而沈濯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原本清冷的眉目中多了一丝柔色,耳尖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这个简单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大局。 殿中一片热络,秦姝兮被跟女眷们聊得很开怀,底下的人,也聊得不亦乐乎。 几位大臣拿着酒水纷纷祝秦意之和秦姝兮百年好合,情比金坚。 秦意之听着很受用,酒也喝得多些。 倒是秦姝兮,不太擅长饮酒,几杯下肚,耳畔就染了一层红晕。 秦意之瞧见了,漆黑的眼眸眯了起来。 今日他的皇后美得惊艳,他一刻也不想让别的男人多看一眼。 男人拉住秦姝兮的手指,问道:“皇后的酒可吃好了?” 秦姝兮黑眸顿了一瞬,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还行,皇上有事?” 听她念“皇上”两字的男人,瞬间捏紧了秦姝兮的手腕。 “你叫我什么?” 秦姝兮看了眼底下的唐煦,压低声音道:“这不是有外人……” 她在外人面前,总不好不给他面子的。 秦意之却是不顾那么多人在下面,拉近了她,低声道:“任何人面前,你都不必对我卑躬屈膝,更不必对我多客气,我们是夫妻,嗯?” 秦姝兮看着这个突然有些不讲理的男人,心口却是一暖,压低声音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好,听夫君的。” 一句夫君,简直冲昏了秦意之的头脑…… 第513章 正文完 情绪再也克制不住。 秦意之也不管底下的人在聊什么,长臂一伸,俯身就将秦姝兮横打抱起,朝殿外走去。 秦姝兮猝不及防被抱起,耳畔倏地红了,衣裙繁缛,她怕被绊倒,紧紧的抓住男人衣领。 绝美的脸上多了一丝娇俏,美得动人心魄。 满殿的人震惊了,霎时间,安静无比。 帝王竟然这么不顾臣子,这就带着皇后娘娘回宫了? 这也太恩爱了! 赫连楹简直闻到了一殿的酸味,“皇上也太宠皇后娘娘了!” 满殿的少女芳心也碎了一地……就看如今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程度,怕是根本没眼看她们。 唐阁佬哼了一声,“就现在这小年轻会玩是不是!” 沈太傅摸着胡子摇头笑…… 秦意之抱着秦姝兮穿过宫中挂着彩灯的长廊,此时夜幕已至,宫中一片大红灯笼连成一片,耀耀灯火照亮了整个皇城。 天上不知何时放起了孔明灯,洋洋洒洒的一大片,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秦姝兮仔细的看着,才发现,上面写的都是——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大片的孔明灯环绕着他们,层层光晕落下,漫天灯火通明。 秦姝兮心头一颤,“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男人唇角微扬,“嗯,喜欢吗?” 秦姝兮抓紧了秦意之的肩头,眼角近乎湿润,“你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我?” 秦意之在秦姝兮眉心落下一吻,深情道:“数不清,但我会用余生,将剩余的惊喜一点点赠给你,直至我给不动,直至你要不了。” 秦姝兮突然勾住秦意之的脖子,重重的献上一吻。 任何言语都表达不了她此刻的欢愉和爱意,不如直接行动。 秦意之的眸色骤然一深,搂住了她的腰身,闭目深吻着她。 而此时,城墙上放着孔明的桃叶,几乎伸长了脖子在看。 直到,头上蓦然一痛,郑风笑着捏着她的脸颊,“别看了,看别人有什么意思。” 桃叶嘟哝着,眉眼弯弯道:“这不是别人,是我们皇后娘娘,放多少孔明灯我都乐意!” 郑风抱着胳膊,越看桃叶越喜欢,“桃叶,皇上已经给我们赐婚了,你是不是得看看我?” 宫变的时候,郑风一直在边境与金国作战,此时回宫,已经被秦意之提拔为虎威将军。 刚回宫,他就被秦意之安排着给秦姝兮惊喜,好不容易才有空跟他这位“未婚妻”呆一会。 桃叶哼声,“看你干什么,你哪有皇后娘娘好看!” 郑风扬唇,“不好看也是你夫君!” 桃叶转身,羞恼的走,“现在还不是!” 郑风看了眼城楼下的两个人,由衷的笑了。 主子铁血一生,以江山为聘,终于抱得美人归,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而现在,他也要去追逐自己藏在心里的姑娘了。 “桃叶,你等等我,我给你买糖吃了……” …… 就在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秦意之已经抱着秦姝兮回到寝殿。 他屏退了宫人,寝殿一下安静下来。 殿中皆是红色,四周挂着红绸,圆桌上放着合卺酒,大红色的喜床上铺满喜豆,奢华而耀眼。 秦姝兮被秦意之放入床榻。 男人的大手撑在她的上方,眉眼间尽是深情。 秦姝兮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眼波漾着温柔,“你就这么在大殿上带我回来,也不怕朝臣议论?” 秦意之捉住她的手指啄了下,“本就是帝后大婚,带你回来入洞房,谁敢有意见,嗯?” 秦姝兮眉眼弯弯,尽是暖意,能得他偏爱如此,这一世,圆满了。 她忽而伸出手,紧紧缠着秦意之。 “意之,我们……应该要一个孩子了。” 秦意之的心口蓦然一窒,撕裂的疼痛一下传来。 上一世,他没能好好的当一个父亲,总是亏欠了他们母子。 眼中弥漫起悲伤与自责,他掀唇,“姝兮,其实,我……” 他的话音没说出口,秦姝兮就伸出手指抵住了他菲薄的唇瓣。 她的眼底坚定无比,又藏着一股情绪。 她知道秦意之要说什么。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而且,过去的心结,也该放下了,她也不想他一直为前世发生的事情愧疚。 上辈子的事,就让时间掩埋吧。 秦姝兮捧住秦意之的脸,温软的唇贴住他,用全部的温柔融解他的悲伤与自责。 “秦意之,不论从前如何,我们这辈子幸福,就够了。” 男人凝视着她的眼眸,潋滟的眸光比星光还耀眼,终究应了句:“好。” 现在姝兮回来了,他所求的都回来了,那个孩子应该也会回来的吧…… 帷帐落下,烛火明媚,一吻天荒。 这一生还很漫长,但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第514章 小太子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宫女小柔一路气喘嘘嘘的追着一个十岁大的锦衣孩童。 “太子殿下,您慢点跑,仔细摔着!” 孩童绷着个脸,头上梳着两个犄角,圆嘟嘟的一张脸十分可爱,虽然还是个小孩,但是良好的基因可以看出,日后必定是个美男子。 “不要追我,你回去告诉父皇,本太子离家出走了!” “再也不会碍着他们两个人恩爱了,哼!” 北宴铮气愤的叉着腰,跺着脚,望着湖面,狠狠的丢了块石头。 一群追着太子殿下的小宫女们看了都不由捂着唇笑起来—— 太子殿下小小的一只,生气的模样,好可爱啊! 小柔正要说服北宴铮回去,就见不远处,将军夫人桃叶牵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啊?” 小柔松了口气,退到一边。 北宴铮一见是桃叶,脸上才缓和了些,叫了声,“桃叶姨娘。” 他眸光下移,落到桃叶手里牵着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圆鼓鼓的,眼睛眯成一道缝,看着就粉雕玉琢的,正怯生生的看着他,活像一个小肉丸子。 那模样,竟让人十分想捏。 北宴铮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结果,那肉嘟嘟的小丸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呜娘亲——太子哥哥是坏人!” 北宴铮郁闷了,凶巴巴道:“哭什么,你,你……” “哇!!”小肉丸子哭得更厉害了。 桃叶哭笑不得,将小姑娘抱起来,哄了两句,小姑娘才停止哭泣,沉着一张脸,侧过去不理北宴铮。 北宴铮小小的脸彻底黑了。 他是谁? 楚国的太子殿下,皇帝是他爹,皇后是他娘,忠勇侯是他外祖,丞相府他们一家都是他的拥护者。 别人捧着他都来不及,当然,除了爹不疼娘不爱这点,那他也是宫中说一不二的人,人人见着都得让着。 这小姑娘竟然给他脸色看! 北宴铮定定的看着小姑娘,“你再哭,本太子就……” 他话一出,原本刚哄好的小姑娘,唇角一压,眼看着就要掉金珠子。 小太子瞬间郁闷了,伸手就掏出一颗糖,“本、本太子的糖给你,不许哭!” 小姑娘美滋滋的拿起糖,往嘴里一丢,眉开眼笑。 小太子瞥了一眼,故作深沉的咳嗽两声,唇角抑制不住弯起来。 还……挺好哄。 桃叶笑眯眯的问道:“是谁惹我们小殿下这么不开心?” 小太子抱着胳膊,一本正经的控诉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父皇!” 他想吃糖,但父皇说,会长蛀牙,然后抢走他的糖,转眼就给了母后吃! 他想跟母后一起睡觉,结果父皇跟他说要做个成熟的大孩子了,他乖乖出去了,结果转眼就见父皇命人关了殿门,自己跟母后睡觉觉! 就连今天,他好不容易想要拉着娘亲去行宫狩猎,父皇却给他布置了一堆课业,结果他转眼就看见父皇抱着母后走了…… 父皇哪里是什么为了他课业好,分明是跟他抢占用母后的时间! 桃叶笑眯眯道:“皇上那么疼殿下,我们可是看在眼里的。” 小姑娘也跟着一本正经的点头。 小太子精致的眉眼微转。 这倒也是。 之前他生病,父皇夜以继日的陪着他,连朝都不上了。 有次他想吃宫外的糖葫芦,父皇觉得不干净没让人买,可是转眼就亲手做了一堆给他。 只是,他唯一搞不懂为什么的就是,有时候父皇和母后看着他的时候,眼底似乎掺杂着许多情绪,像是愧疚一样…… 但无论如何,父皇和母后还是十分宠溺他的。 只是,总也比不过,父皇对母后的独宠。 这么多年,父皇始终六宫无妃,只对母后一人独好。 “算了,桃姨,你不用劝本太子了,本太子早就看明白了,父皇和母后才是真爱,本太子就是个意外!” 小太子故作深沉的叹气,转身朝着大殿走去。 宫女小柔连忙跟上。 身后,小姑娘趴在桃叶身上,奶声奶气道:“娘亲,阿舞发现,太子殿下有个优点。” 正被议论的小太子眉心微挑,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桃叶问道:“什么优点?” 小姑娘咯咯一笑,“太子殿下十分有自知之明!” “嘘!别乱说!” 小太子:…… 行,好的很! 本太子就不信, 暴走的小太子愤愤不平的回去了。 果然,一回宫。 小太子就看到秦意之拿着一串葡萄,一颗一颗的喂着秦姝兮。 秦姝兮被他圈在怀里,正看着书籍,而他父皇,十分享受的给媳妇喂东西,甚至是捏肩揉腿。 小太子十分嫌弃的撇唇,对自己父皇这样的行径十分不屑一顾。 他咳了咳,示意他们他“离家出走”回来了。 本以为,他这么兴师动众的离家出走,父母不得哄哄? 可谁知,他的父皇、楚国的皇帝,竟然熟视无睹的继续腻歪着他的母后。 “姝兮,给你捏捏肩。” 秦姝兮失笑,无奈的拍了拍身上的大手,“肩膀不疼。” 男人捉住秦姝兮的手指,又在她脸颊落下一吻,“那给你捏捏脚?” 秦姝兮捏着秦意之乱来的手,“谁大白天捏脚?成什么样子。” 小太子又用力的咳了两声。 秦姝兮率先发现,走了过来,温柔的牵起小太子的手,替他擦了擦汗水。 “去哪玩了,怎么一下午都不见你?” 小太子郁闷道:“铮儿见父皇和母后呆着,就没打扰。” 嗯,对,本太子比较懂事,不能吃父皇和母后的醋! 毕竟父皇说过,他以后长大是要好好保护母后的,她很柔弱的。 虽然他觉得,母后一点也不柔弱。 明明,母后一根针就能将唐阁老扎的嗷嗷直叫…… 秦姝兮捏了捏小太子的脸,“娘亲给你梳洗一下,小脸都脏了。” 小太子对上秦姝兮身后面色威严,却带着宠溺的父亲,忽然道:“没事,母后,铮儿自己来,就不打扰您和父皇的二人世界了。” 小太子昂起下颌,傲娇的走了。 秦意之望着他们母子两人,眼中的宠溺几乎藏不住。 “铮儿越来越懂事了。” 秦姝兮无奈的扫了秦意之一眼,“你也真是的,在孩子面前,也不收敛着。” 秦意之大手一揽,在秦姝兮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这么多年,这皮小子早习惯了,不然你以为他离家出走,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姝兮神色微变,“铮儿什么时候离家出走了?” 秦意之:“就在刚刚。” 躲在墙后偷听到的小太子几乎暴走,黑着脸克制着自己—— 父皇果然知道! 他还瞒着母后,就因为知道他会回来! 呜……本太子委屈! 北阎铮克制住冲进去的冲动,因为他又想起来母后跟他说过的话—— “铮儿,要跟母后一起爱父皇,因为父皇很可怜,他的亲人都过世了,他就只有我们了。” 小太子叹了口气,无语望着苍天。 “好吧,两个本太子都爱。” 谁让本太子心地善良呢! 就不跟父皇母后计较了! 反正本太子也知道,他们是爱本太子的…… 第515章 为你心动千千万万次 腊月那日,小太子从未见过面的皇叔和皇婶回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父皇的亲人来宫里。 父皇除了对待母后和他的事情上,他极少见父皇这么欢愉过。 北煜泽带着赫连楹徐步走上前,屈膝跪地,“参见皇上。” 秦意之快步上前将北煜泽扶起,俊美的脸上染着笑,“都五年没见了,还跟朕这么讲究,一路奔波,辛苦了。” 北煜泽眼睛里的笑意柔和,“来见皇兄,多辛苦都值得。” 秦意之伸手抱了抱北煜泽,有些感情无声胜有声。 这时,秦姝兮走了上来,眉眼弯弯的瞧着娇艳动人的赫连楹,“楹儿,又漂亮了不少。” 赫连楹见着落落大方,却愈发美丽的秦姝兮,笑容瞬间绽放,“皇后姐姐。” 她兴奋的想要扑上去,但顾忌着秦意之的威压,又不敢乱动了。 五年不见,帝王不像及冠时那般张扬肆意,一颦一笑倾国倾城,摄人心魄。 如今的帝王成熟稳重,天子的威严感早已盖过绝世容貌,气势迫人,叫人不敢轻易放肆。 秦姝兮却二话不说,用力的抱住了赫连楹,心满意足的道:“这么久没见,我好想你啊。” 赫连楹笑了,“楹儿也是。” 几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秦姝兮道:“怎么不见小郡主?她没来吗?” 北煜泽回道:“小丫头第一次来京,疯得跟个野丫头一样,脸上都是泥,臣弟怕她惊扰了皇上,就没有让她进宫来,此刻她还在宫外玩乐。” 短短几句话,足以看出北煜泽有多宠爱自家的宝贝女儿。 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有许多话要说,便一边吃一边聊。 秦意之夫妻俩也没将小太子晾在一边,而是将他送出宫,找他堂姐玩去了。 小太子:“……” 谁说本太子要玩! 本太子只想写字,念书,习武! 以后,本太子可是要成为超级帝王的人! 可当看见堂姐北盈盈手里的糖葫芦时,小太子也动了心思,撒欢的玩。 “本太子也要吃好吃的……” 而秦姝兮等人,则推杯换盏,互道衷肠。 北煜泽这些年都陪着赫连楹四处闲逛,带着闺女云游四海长见识,一路下来还作了不少诗集,快活似神仙。 秦姝兮羡慕了,两眼发光。 秦意之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当下什么都没说,继续与北煜泽吃吃喝喝,直至夜深。 北煜泽才与赫连楹回了王府,而秦意之抱着秦姝兮回寝殿。 秦姝兮酒量不好,喝多了容易说胡话,这些年来丝毫长进都没有。 她揪着秦意之的衣襟,迷迷糊糊的喊着:“意之。” “嗯,我在。” “我头有点晕。” 秦意之将她抱回了床上,将宫婢备好的醒酒汤喂给她喝,温声道:“睡吧,睡着了就不晕了。” 她忽然睁开了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瞧,纤细的手指点着他的鼻尖。 “夫君,我的夫君怎么那么温柔?” 秦意之被夸的心花怒放,低头用力亲了她的唇,“今晚怎么这么乖,还知道夸我,嗯?” 秦姝兮蹭了蹭他的手,将他温凉的手贴在滚烫的脸上降温。 “是你太好了,这么多年,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无微不至,”她闭了闭眼睛,又有些侥幸的道:“还好我嫁给了你,不然你这么好的男人,就成了别人的了……” “知道我好,那你不亲亲我?”男人眉眼含笑,抚着她白皙的脸蛋,秦姝兮像是没听见,或者说醉糊涂了,都没有理会他的话。 她蹭着他的手,嘟囔着,“你对我这么好,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早点遇见你……我对你好,你一定要喜欢我,一定……” “傻丫头,”秦意之漆黑的眼眸深邃,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眼神宠溺,“为你心动千千万万次。”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又或者他们还有下一辈子,他始终坚信—— 只要看见她,他就会沦陷。 不论什么身份。 今生秦意之已经圆满,却也有一个深藏多年的遗憾。 他与秦姝兮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相遇都太晚了。 他被接回侯府,直至十二岁面容有所变化,性格确定伪装好了,才敢迈出府院子。 认识府里的人。 认识她。 可在十二岁至他二十岁,这八年的时间里,他始终在培养外界的势力,对府内受苦受难的她,始终没有多少关注。 倘若他能再早点遇见秦姝兮,在她所有祸事开端的前夕护住她,就能避免她痛苦而无助的童年了。 但秦意之又想,十二岁之前他的性子,可以说阴郁孤僻到了极致,那时候他的心里只有深仇大恨,可能还真的做不到分心去保护她…… 男人的眉眼微暗,怀里的女人已经恬静的睡去,他动作温柔的给她掖好被褥,轻声道:“不论如何,今生我会守护好你和铮儿,给你幸福……” 秦姝兮一夜宿醉,起来时已经过年了。 她完全记不得昨晚都跟秦意之胡言乱语了什么。 鞭炮锣鼓震天,她都还傻着,就被嬷嬷抓起来赶紧梳妆打扮。 此时,宫里热闹非凡,桃叶郑风等人都入宫了,还有北煜泽一家三口。 小孩子们放烟花爆竹,欢声笑语,大人们谈天说地,滔滔不绝。 能逗弄桃叶姨家的小闺女,小太子前所未有的快乐。 可快乐没多少天,十五过后,秦意之就抓着小太子批奏折,准备接管皇位了。 小太子瞪圆了眼睛,“父皇,哪里有小孩当皇帝的,儿臣做不到啊。” 秦意之油盐不进,将沈太傅,唐阁老,还有丞相都塞给小太子当老师,又撂下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成功说服了小太子。 秦意之的眸里闪过一抹笑。 过年前与北煜泽夫妇的那次说话,他就看明白秦姝兮也想要过闲云野鹤,云游四海的生活。 从那日起,他就动了心思,开始准备新皇继位的事情。 太子虽年幼,但治国论早已经深入脑海,而且也有心成为好帝王,他也放心诸位大臣,会教导辅佐好太子。 很快,新皇即位,太上皇和太后出走,云游四海。 而从此,大楚将更加的繁荣昌盛,开启新纪元…… 第516章 重回少年 “太子同太子妃,行叩拜大礼。” 老太监的嗓音尖锐刺耳。 一肾蟒袍补服的太子立与殿内,旁边站着大红华服的少女。 秦意之好不容易才看清那少女的脸,眼眸清澈含水,朱唇微挑,但是一条蜈蚣般的疤痕蜿蜒盘旋在右脸,望之可怖。 所有人都在说,侯府嫡女秦姝兮,嫁给了太子北盛澈,天赐良缘。 秦姝兮?北盛澈? 秦意之还没来得及思考,场景迅速转换,是秦姝兮惨死的景象,北盛澈站在一旁勃然大怒,正斥责着什么。 他听不清那些哆哆嗦嗦的宫女太监在说着什么,只觉得心被利器刺入般疼痛,他莫名又冲动的想带走死状残忍的秦姝兮,但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啊——” 郑风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赶紧推门进来:“少主,少主。” 满头大汗的秦意之紧闭双眼,紧抓被褥,似乎陷入了什么噩梦。 “少主,醒醒,醒醒。”郑风赶紧摇晃着他。 这一下,秦意之猛地睁眼,可算醒了。 “少主,您这是中了什么梦魇,可吓死奴才了。” 郑风拍拍胸脯,转身倒了杯茶水来。 刚刚的梦境依旧历历在目,秦意之一向是不相信梦,但是关于秦姝兮的梦已经重重复复做了几次,且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 他很奇怪,自回侯府,他就跟侯府的人没有牵扯,怎么总会梦见侯府嫡女?羁绊还那么深。 “少主,您这几日总是如此,怕是什么脏东西缠身,奴才觉着就该应该找个道士来……” 郑风又要开始啰嗦了,秦意之想到什么,面色不虞的跳下床,戴上遮住半边面容的面具,匆忙的走了出去。 “少主,您去哪。”郑风抓了件外衣跟了上去,虽已是春天,但阳光还是清冷得很,“少主,您把外衣穿上吧,别吹病了。” 秦意之的走在路上,背影完全不似一个十岁的孩子的活泼无邪,倒像一个阴沉拒人千里外的的少年。 一串天真无邪的欢笑从花园深处传来,打破了秦意之的思绪,他的脚步立即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嬷嬷,荡高点,再荡高点。”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双手握着秋千的挂藤上,小脸饱满粉红,杏眼眯成两条弯月,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快乐。 秦意之却眉头紧促,秋千每来回荡一下,就像在他肩上加了压。 原来在这场意外发生前,秦姝兮是生得如此脱俗,及笄之后必然出落成倾国倾城的佳人。 秦意之望着天真无邪的她,有些出神。 吧嗒——挂藤的根部被人作了手脚,在来回荡悠下,终于承受不住,在秦姝兮荡到半空时崩断。 “啊——”一声惊叫从嬷嬷喉咙发出,划破天际。 秦姝兮被突然的落空感吓得瞪大双眼,只能任由身体被甩出去。 “少……少主。”郑风刚刚追上,却看到秦意之突然冲了出去。 秦姝兮看着地面上一块尖锐的石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倒是摔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睁开眼,入眼帘的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他脸上戴着半边面具,因为撞击的疼痛,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唇角抿紧。 府里戴面具的人……难道是娘亲常提起的二叔? 见那小团子睁着眼傻愣愣的望着自己,显然没回过神来,秦意之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没事吧。” 他的目光在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怀里的团子,好在只是手腕有些轻微擦伤。 他的余光又看向不远处的秋千,那藤木断口平整,明摆着就是有人故意割断的。 跟梦里的一样,秦姝兮是被人害毁容的。 迟迟没等待怀里的小人儿出声,秦意之有些疑惑地才抬起眼。 只见她的脸皱成一个包子,脸颊两边的嘟起的肉一颤一颤,圆圆的杏眼里迅速蓄积满泪水。 看着秦姝兮的可怜模样,少年的眉头微微一皱。 “二叔,你是二叔对不对?”秦姝兮伸出小手紧紧的搂住秦意之,大哭起来,“二叔,我好害怕……” 她的泪水布满脸蛋,胸脯一抽一抽的,惹得人心疼。 秦意之想要安慰,但到嘴边时,却是语气不善地丢出了几个字。 “不许哭。” 怀里的人儿被这样一唬,一下变成无声的抽噎,眨巴着葡萄般的眼睛看着他。 远处的郑风惊地退了两步,少主这是在做什么,竟从屋子里跑出来吓小孩吗? 秦姝兮转了转湿润的眼珠子,觉得秦意之是被摔疼了,才如此。 从前若是她疼了,娘亲都会往她的嘴里塞一颗糖,甜蜜的味道一在嘴里散开,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她想秦意之现在一定非常需要一颗糖。 秦姝兮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立马包着几块麦芽糖,看上去大概是背着嬷嬷偷藏的。“二叔,是不是被我砸疼了?对不起,我请二叔吃糖好不好?” 秦意之暗沉的眼眸里倏地涌出震惊。 从小到大,只有母妃会关心他是不是疼是不是难受,没想到母妃去世后,他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女娃给哄了。 还是一个从未有过交集的小女娃。 虽然……她总在他的梦里出现。 他望着秦姝兮漂亮的脸颊数秒,阴暗的心头莫名触动了…… 第517章 二叔,是我 秦意之想说话,可随后,他便敏锐觉察到有人匆忙跑过来。 他便松开了她,犹豫了一会,他接过了她手里的糖。 “你的糖,我收下了。” 小团子冲他一笑。 而刚刚陪着秦姝兮荡秋千的嬷嬷被意外吓傻了,整个人呆在原处半晌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的的跑来。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差点害了小姐。”嬷嬷只看见秦姝兮,整个人几乎跪倒在她的面前,抱起秦姝兮翻来覆去检查可有伤着。 奇怪,二小姐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一点点擦伤,居然完好无损。 “二叔,二叔接住了姝兮。”秦姝兮兴奋的比划着,然而一回头,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二叔?” 诶?二叔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 嬷嬷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又摸摸秦姝兮的小脸,自言自语道:“小姐不会摔傻了吧。” 说罢,她抱起了迷糊的小人儿,往宋夫人的院子去了。 远处,槐树背后站着的红衣小少年,唇角上扬了几分,像是一片荒原上开出的小花。 “少……少主,您……您笑了。”郑风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方才嬷嬷过来,秦意之便趁秦姝兮不注意转身走了,藏在树影后,他也跟着藏起来,却没想到竟然会看见秦意之笑。 “少主,您这个年纪是该多笑笑,看起来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平时您……” “平时如何?”秦意之问道。 郑风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悦,“平……平时,您大都一副冷面,下人们都觉得少主不好接近。” 这三年来,秦意之一直戴着面具示人,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完全没有孩子气,面具下的脸终日不展笑颜。 但他也知道,秦意之是如何从炼狱中活下来的,深仇大恨的孩子,真的笑不出来。 “郑风,明日去买些糖果回来。” 秦意之的话拉回了郑风的思绪,他看了看秦意之:“少主,您要吃糖?” 秦意之不语,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小颗糖。 郑风恍然大悟“您是想给二小姐准备?” 秦意之想了想,道:“罢了。” 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秦姝兮,又不似在梦里,轻易能见着。 他迈步离开,郑风看着走远的红色背影,不解的挠了挠头:“那这是准备,还是不准备?诶诶诶,少主等等奴才。” 另一边。 “娘亲~”嬷嬷还没把秦姝兮领进门呢,奶呼呼的声音已经传到内殿中了。 “姝兮,到娘亲这儿来。”一个雍容闲雅的夫人张开双臂,接过了秦姝兮。 “夫人,奴婢今日疏忽,让小姐从秋千上摔落,请夫人责罚。”嬷嬷扑通跪在了地上。 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宋庄毓心猛一跳,冷脸道:“怎会如此,姝兮可有伤着?” 李嬷嬷道:“回夫人,只是一些轻微皮肉伤,已经涂过创药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下去吧。” “娘亲莫要生气,是那秋千的错。”秦姝兮伸出胖胖的小手,抚平了宋庄毓的眉头,“而且,是二叔接住了姝兮。” “你的二叔?”宋庄毓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 秦姝兮小鸡啄米般点头,“二叔戴着面具,姝兮不会记错的,娘亲,我感谢二叔救了我,还分了糖果给二叔呢。” 提起秦意之,宋庄毓想起他虽然安身在候府,但秦雍对他几乎是不闻不问,只保证他饿不死。 而秦意之如今父母双亡,孤独可怜还一直不肯见外人,若是见了也必定是带着一张面具。 她还以为他是个冷漠的孩子,没想到,今日他居然会主动救下了秦姝兮。 宋庄毓爱抚着秦姝兮的额头,“姝兮,今日二叔救了你,你要记着人的好,往日可多分些糖果点心给他,他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是,娘亲,我一定对二叔好。”秦姝兮似懂非懂的答应着,表情严肃像是接了什么神圣的使命。 “夫人,厨房可要开始准备晚膳了?”一个丫鬟走进来。 “去准备吧。”宋庄毓挥挥手。 那婢女正要退下,秦姝兮嚷嚷道:“娘亲,我也去,我让厨房嬷嬷多做些好吃的,这样二叔也有。” 说完,她就挣出了娘亲的怀抱,跟着那丫鬟一起出去了。 宋庄毓笑着摇头,宠溺道:“真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 ……” 幼年的秦姝兮的确好动,在厨房折腾完,就抓着宋庄毓去药房,兴致勃勃的认药材,不到一刻钟,她就记下了几味药材的药名与药性。 不一会儿,秦姝兮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可怜巴巴地说 “娘亲,姝兮饿了。” 宋庄毓宠溺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好,娘亲带姝兮去用膳。” 不知是不是玩累了一天,晚膳时秦姝兮胃口大好,就是一直念叨着要给二叔送糕点去,扒拉饭菜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慢点吃,慢点吃。”宋庄毓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擦去秦姝兮脸上的米粒。 “娘亲,我吃好了。”秦姝兮跳下椅子,拿起桌上一盘糕点就往秦意之的住处跑去。 “慢些慢些。” 秦姝兮却像是没听见,端着糕点跑远了。 秦意之住在候府的偏殿,比不上正殿那般热闹,这里的花草树木也不常修葺,错乱的长着,显得有些荒凉静谧。 明明是用晚膳的时间,秦意之的院子内却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烟火飘出,只有一阵接一阵的风声。 此时,院中只有一个红衣束发的少年,在樱花树下练剑,虽然脸上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但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微挑的眼角,还是暗示着此人容貌非凡。 红衣少年舞剑的动作利落有力,回转干脆,出鞘准确。 长剑在空中削靴,引得樱花落下,几朵落在肩头,几瓣停在发梢,更多的铺在地上,如幻境般美妙的场景,看得刚到门口的小女娃移不开眼。 二叔,也太厉害了。 忽然一只花碟飞了过来,在秦姝兮面前扑翅,像是有意在挡着她看眼前的美景。 秦姝兮抬手想把那花碟赶走,但手打到了门边,一阵吃疼。 “嘶……” “谁?”秦意之敏锐的听见门外的声音,眼底立刻浮出浓浓杀意,脚步一用力,手握长剑,直直地向院子门口刺去。 秦姝兮只听到一阵风声正快速靠近,偏头一看,一把利剑正冲她袭来。 她的身子都僵住,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儿躲,喉咙微弱的发出了一声:“二,二叔,是我……” 第518章 以后,我会保护二叔 那少年闻声脸色大变,赶紧收回内力,利剑立即在秦姝兮面前不到一尺处停下。 剑风骤停,秦姝兮一个没站稳,两条小短腿就摔在了地上,手上的点心也滑落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秦意之面无表情的问道。 地上的人儿没听进去,愣愣地看着地上占了灰的糕点,“桂花糕没了,给二叔的桂花糕没了。” 说完,她的眼泪一下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脸上的奶膘随着抽泣一抖一抖的。 秦意之一怔,才明白小团子是来给他送桂花糕的。 秦姝兮悲伤的看着地上的桂花糕,却见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拈起地上的一块桂花糕,拍了拍面上的尘土,往嘴里送。 她刚想阻拦,秦意之已经快速的咬了一口:“甜。” 见秦意之说那桂花糕甜,秦姝兮破涕为笑,“二叔,不吃了,都脏了,下次姝兮给你带更甜的!” 他精致的眉眼微动,含着笑意点头,“好。” 突然,一颗石子从远处飞来,马上就要砸在秦姝兮的脸上,秦意之的神色骤然一变,一把将她护在怀里,用背脊挡去了石子,但手上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却滚落在地上,沾满的泥巴。 “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 “小爷我要是去学骑箭,那必定是百发百中。” 一群十五六岁的男孩站在院子外,明显是翻墙进来的,脸上挂满了吊儿郎当和不屑。 秦意之抬起眼眸,不悦的看着来人。 为首的是刚刚丢石头的小混混,对上了秦意之冰冷的眸子,不由打了个寒战,察觉到内心生出的恐惧后,立刻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呸!一个私生子,以为住进候府就能飞上枝头。”混混动了动嘴唇,朝秦意之吐出了一口唾沫。 “老侯爷已经西去,侯爷哪会留这种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在府里,我看,不久就会把他赶出去。”身后的一个小胖子也附和着,还将手里抓着的石子又朝秦意之丢了过来。 这一次,秦意之出手了,简单拂袖就将石头往一侧甩去,眼神极冷。 秦姝兮没想到竟然有人欺负秦意之,气愤不已。 “住手,不许欺负我二叔。” 五岁的团子张开手,挡在秦意之的身前,大声嚷嚷着,然而奶声奶气的话语,听起来没有一丝杀伤力。 混混们笑成了一团,“哈哈,哪里来的女娃?不过这私生子也太废物了,居然要一个小孩保护。” “我不是小孩。”秦姝兮看他们还在笑,更是气地跺脚,脸上的奶膘鼓成一团,“要是再骂我二叔,我就不客气啦!” 她知道秦意之是私生子,是爷爷跟其他人的孩子,以为他虽然独居在院子里,不管其他事情,但至少是顺风顺水的,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揪着他骂,还拿石头砸他! 这简直太讨厌了! 秦意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团子,内心深处隐隐颤动。 活了那么多年,经历的腥风血雨那么多,他却怎么都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还会被一个小丫头护在身后。 不过,这些混混挑衅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取了他们的性命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他不屑,这些人的脏命只会脏了他的手,他们还不配。 所以才一直留着。 “哟呵,哪家的女娃,可别被这小子勾了魂,说不定面具下是个丑八怪呢。”为首的的混混觉得秦姝兮甚是可爱,直言调戏道:“我看你长得可爱,不如跟了哥哥我,还能卖个好人家。” “嘿嘿,这私生子就遗传了他那恬不知耻的娘,还以为靠出卖一点色相,就能稳稳当当的享受荣华富贵了。”一个瘦地跟猴似的混混贱兮兮的笑着。 “贱骨头,永远上不了台面。” 听到那些混混把话说得越来越难听,秦姝兮肉肉的小手握成拳头,迈这小短腿,捡起石头砸在了其中一个混混的身上。 “不许骂我二叔!” “哈哈哈哈,好痛,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吗?” 混混被逗地哈哈大笑,“一个小屁孩,真是自不量力。” 瘦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小孩?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又是个雏儿,卖到怡红楼去,肯定得个好价钱。” “这么小,那老妈妈要吗?” “这你就不懂了,养个几年,等出落大方了,啧啧啧,抢手着呢。” 秦姝兮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继续捡着石头砸他们。 身后人就不同了,秦意之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称呼自己为私生子?,怎么辱骂自己,但是听他们用粗鄙的语言在讨论着秦姝兮。 他的心头,蓦然腾升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 他将手移到腰间,紧握剑柄,内心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割开这些人的脖颈,但也想着如何能不吓着这小丫头。 这时,秦姝兮瞧见在娘亲身边伺候的李嬷嬷,立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叫。 “嬷嬷,嬷嬷,有坏人,快帮帮我……” 混混们见她大喊,想上前逮住秦姝兮,捂住她的嘴,却被秦意之一掌拍开,摔出五米远,滚在地上疼地哇哇大叫。 李嬷嬷见自家小姐受人欺负,赶紧招呼了府里的侍卫:“抓住他们,抓住那帮混小子。” 十几个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的侍卫迅速冲了过来。 “死私生子,敢打老子。”被拍出去的混混心有不甘,勉强站起来想同秦意之打架。 被其中一个混混劝住了,“快走,这小娃来头不小,咱们可惹不起。” “快撤快撤,那些侍卫来了。” 混混赶忙爬墙想出去,临走时还回头挑衅着:“不会放过你的!” 侍卫见那些人还在挑衅,更加恶狠狠的冲上去,混混一见,更是吓得加快了逃跑的脚步,嘴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下一刻就有一支长枪飞过来扎穿自己的身体。 “哎哟,小姐,你怎么不在府中,跑这来了,还招惹了那么些地痞流氓。”李嬷嬷好担心,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她可如何向夫人交代。 秦姝兮紧紧地攥着手,愤愤不平的道:“李嬷嬷,是那些坏蛋欺负我二叔,我好生气,谁也不许欺负我二叔。” 李嬷嬷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秦意之,他一如既往戴着面具,冷冷地站在边上。 “老奴见过二爷。” 秦意之颔首,没吭声。 “二叔二叔,坏人都被打跑了,你别怕。”秦姝兮抱住了秦意之的大腿,仰着小脸像一直白花花的小狗在邀功,“以后,我会保护好二叔的。” 二小姐竟然抱了二爷的大腿! 这这这……成何体统! 虽然二小姐才五岁,可二爷已经十岁了,该懂一些事情了! 李嬷嬷登时吓得脸色都白了,“小姐,快放开二爷的腿……” 第519章 谁让你们动了她 秦意之看了一眼腿上的小团子,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劳烦李嬷嬷送小姐回去吧。” 李嬷嬷求之不得,“好,小姐,咱们回院吧,若是夫人找不见您,又该着急了。” “好。”秦姝兮软软糯糯的答应,牵起李嬷嬷和秦意之的手,“李嬷嬷,我们可不可以先送二叔回院子,我怕他不敢一个人走。” 秦意之的神色僵硬。 李嬷嬷干巴巴的挤出一个笑容,二爷经常独来独往,看起来也不像是害怕胆小的人。 但碍于小姐的孩子心思,她只好答应。 于是这侯府上,就有了奇怪的景象—— 一个女娃左手拉着一个毕恭毕敬的老妇,右手拉着一位阴翳的少年,,蹦蹦跳跳地朝偏殿走去,既诡异又和谐。 偏殿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但自从秦姝兮走进来后,像是荒草中生了一朵清丽而生机勃勃的花。 “小姐,这把二爷送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罢。”李嬷嬷觉得这住处阴冷的很,想赶紧把秦姝兮带走,在这里多待一秒,说不定就会招惹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秦姝兮没打算立刻走,“嬷嬷,你在外等着就好,我送二叔进去。” 李嬷嬷犹豫了一会,却见那小人儿已经牵着秦意之,跨进院子里去了。 “送到了,回去吧。”秦意之的话语虽然僵硬,却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二叔,若是以后还有人欺负你,就带我去,我来保护你。”不到秦意之肩头的小团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你看今日,他们是不是被吓得灰灰溜溜走掉了。” 她皱了皱鼻子,眉眼弯弯地傻笑,还以为是自个儿的功劳呢。 秦意之的眉目柔和了许多,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 院子外头的李嬷嬷低低的催促了几声,“小姐,小姐。” “嬷嬷催我了,二叔,不怕,明天我再来看你。”说完,秦姝兮就提着裙摆,迈着小短腿,像只小兔子不太稳当的跑出去了。 秦意之的掌心一空,心里也像是空了一些,看着秦姝兮离去的背影,耳边不断传来对话的声音—— “嬷嬷,牵手手。” “小姐,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以后可莫要再乱跑了。” “我没乱跑。” “还说呢,今日可不是还翻墙出府了。” 小团子没了理,低着头默默听着训。 “还有啊,这以后可万万不能再随便与人发生口角,特别是今天那些混混,心眼坏着呢,若今日不是撞见了嬷嬷,那可怎么办?” 小团子又猛地抬起头来,“他们欺负二叔。” “这小娃娃,一口一个二叔,可真是护地紧。” 直到秦姝兮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秦意之才收回了目光,内心竟有些不舍。 他是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呢,那种被人关心、保护和在意的感觉,自从三年前那一场宫变起,就再也没有了。 此后,他整个人如同掉落冰窟。 而如今,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孩子,融开了一角。 秦姝兮虽然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但不似这般真切和亲密,他低头看了看刚刚被那小团子牵过的左手,感受着余温。 “少……少主。”郑风不知何时出现的,他捕捉的秦意之眼底的暖意,有些惊讶。 见郑风出现,他立刻又恢复了往日冰冷阴沉的模样:“何事?” “晚膳已备好,您要的桂花糕也蒸好了。” 郑风疑惑地很,他记得他家少主自小不喜甜,怎么会专门点了道桂花糕,但秦意之的心思哪能猜到,思来想去也只得作罢。 秦意之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嗯,端过来吧。” “是,少主。” 用过晚膳后,秦意之就让郑风退下了,随后吹灭房内的灯盏,换上一身玄色外衣,腰间配剑。 一家酒楼内,今天挑衅秦意之的那群混混正围成一桌。 “奶奶的,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吓得屁滚尿流。”白日被秦意之拍飞的混混涨红着脸,大声叫骂,“一个私生子,居然敢打老子,看他怎么护着那女娃是吧,那天把那女娃抓住,划花她的小脸,你说那私生子找谁哭去,哈哈哈。” 瘦猴摆了摆手:“得了吧,你今天没看见哪些侍卫吗,那女娃可不是我一般人,八成是候府的小小姐秦姝兮,那私生子可算傍上了一个好主。” “爷一想起他今天那仗着有人,得意洋洋的样,就来气。”混混将酒杯掷了出去,立刻摔成了几瓣。 店小二在一旁敢怒不敢言,真是倒霉,今日怎么来了这么一帮混头小子。 “过几日,咱们再去堵一堵那小子,不给他点教训,我这气就顺不了。” “十岁小孩还不好教训?打他虐他,尿他一脸。” 混混们们一个个红脖子红脸,猥琐地笑成一片。 酒馆的窗子被风吹地啪啪作响,店小儿走到门前,想将门关上,却见一个玄色身影跃到房梁顶上,店小二看不清来人,便走出店外,想看清房梁上可有人。 店内一阵冷风灌入,吹熄了台上的烛火。 “小二,灯火呢,这小二跑哪去了?”瘦猴坐起身,将摆来摆去大门关上,没了风,屋内却愈发寒气逼人。 瘦猴回到位置,却见混混们都僵住不动,隐约有血腥味传来。 下一刻,一个冷冷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 “原本不屑处理你们这群蝼蚁,谁让你们动了她……” 第520章 他不信佛 “谁?!谁的装神弄鬼?!”瘦猴吓得抖成筛糠,想看清来人,却只见一身玄衣,脸上带着那熟悉的面具。 “竟然是你?!你这个……啊!” 黑夜里,几道剑光挥舞,惨叫声震天,却又很快归于沉寂…… 夜色正浓。 秦姝兮抱着被褥,双目紧闭,眉头不展的蜷缩在床上,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显然是被噩梦扰了。 一声蛙叫,将她从噩梦中拉回了现实,光着脚下床寻嬷嬷:“嬷嬷,嬷嬷,姝兮要嘘嘘。” 秦姝兮迷迷糊糊的看向窗外,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长衣,脸戴面具的人立与墙头。 她疑惑“二叔?” 屋内亮起了灯,嬷嬷闻声赶来。 秦姝兮的小胖手指着墙上,“嬷嬷你看,二叔!” “小姐,你可不要吓奴婢,这个点二爷哪会出现在这。”嬷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如自己所想,墙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只黑猫窜了过去。 “小姐,你是不是做梦了?,这哪有二爷。” 秦姝兮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墙头上刚刚那抹玄色早已消失,只留下空空的夜色。 诶?二叔怎么不见了? “小姐,莫要再念着二爷了,嬷嬷带你去嘘嘘,然后回去睡觉觉。”嬷嬷牵起秦姝兮的手。 小人儿乖乖的跟去了,但已经三步一回头看着墙头,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可,真的很像二叔的身影…… 第二天太阳一打杆起,秦姝兮就睡眼惺忪的被嬷嬷拉了起来,催促着几个丫鬟给她梳洗穿衣。 “嬷嬷,我想用了早膳后去找二叔。”秦姝兮坐在铜镜前,一个丫鬟正轻柔的给她梳了一个羊角发髻,还在边上别了一只银色小兔子,那是侯爷特地命匠人打造的,生动灵巧,衬地秦姝兮更加可人。 嬷嬷面色有些为难,二小姐最近怎么总惦记着秦意之? 还没等她回答,宋夫人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顽皮,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浴佛节?” 宋庄毓笑望着秦姝兮,“总是念着你那二叔做什么?人家怕是不喜你总是去叨扰。” “娘亲~”秦姝兮从红木雕花梳妆台前跳下,抱着宋庄毓的大腿,奶声奶气的道:“娘亲,二叔不会不喜欢我的,姝兮可乖了。” 宋庄毓笑了,“是,谁还能有你乖,不过,今日得随娘亲去浴佛。” 小团子道:“浴佛,那就是能出府玩耍啦。” “就知道玩。”宋庄毓宠溺地刮了刮她精巧的鼻子。 “夫人,小姐这不正是爱玩闹的年纪嘛。”嬷嬷在一旁帮着秦姝兮,此时的秦姝兮可谓是众星捧月。 宋庄毓身边的李嬷嬷端着一个盒子走进来,恭敬地递到她面前:“夫人。” 宋庄毓轻启,一股檀香立刻从盒子里散发出来,秦姝兮大吸了几口,有些沉醉。 这檀香是源自盒子里放的串珠手链,每颗珠子浑圆天成,大小一致,被打磨地油亮光滑。 “姝兮,这串佛珠是娘亲前些日子在灵隐寺为你求来的,今日浴佛节就带着吧。”宋庄毓拿出佛珠串,套上了秦姝兮如嫩藕般的手臂。 “谢过娘亲。”秦姝兮微微颌首,行了个谢礼,又把手串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这时,一个小厮前来禀报,“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宋庄毓点头,“好啦,都别磨蹭了,出发吧。” “好。”秦姝兮甜甜的应着,小孩子都喜欢玩闹,能出府自然十分兴奋,早早把要去找秦意之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府外,几辆雅致的马车等候着。 “姐姐,妾身可久等了。”二姨娘李娟穿着艳丽,不似其他人要去寺庙的人,穿着朴素。 秦姝兮看了看李娟,眨巴着葡萄般的眼睛,没有说话。 “出发吧。”宋庄毓没正眼看李娟,语气平淡的吩咐着。 “是。”嬷嬷抱着秦姝兮,坐上了第二辆马车。 李娟恶毒的眼神狠狠剐了一下秦姝兮的后背,转头向身边的林嬷嬷低语:“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她们母女俩下地狱了!”林嬷嬷阴狠一笑,脸上的褶子深浅不一。 “那就好,上次秋千的事,没能让她的女儿摔死,算命好,这次我到要看看她还怎么化解!”李娟表情有些狰狞。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听的宋庄毓和秦姝兮的噩耗了。 “夫人放心吧,人都已经安排好,在长宁街候着了,只待时机。”林嬷嬷扶着李娟,将她扶上马车。 “各位夫人小姐都坐好吗?即刻启程。”管家话音一落,一对车马边驶向街道去了。 马车内的秦姝兮掀开帘子,好奇地张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贩子手和路人,时不时又被叫卖的商贩吸了睛。 人走后,候府内比往日清净了许多,偏院里,秦意之认真地把一颗颗糖果有序的摆在托盘中,过了一会,又觉得太过于整齐,小孩大概不会喜欢,又弄乱一番。 郑风从院外回来,见秦意之坐在桌前,时不时地张望着门口,再一看看桌上满满一盘各式各样的糖果,他瞬间了然。 “少主,别等了,今日是浴佛节,宋夫人一向信佛,已经去了寺庙祈福了,嗯……二小姐也跟着去了。” “浴佛节?”秦意之一向不信什么佛祖神仙,这些不过是意志薄弱的人造出的虚幻。 “就是佛的诞辰日,这寺庙里会准备好香花灯烛,然后将铜佛放置于水中,百姓便可前去进行浴佛活动。”郑风的嘴总是不停,一说到自己会的就吧啦不停。 “呵,”秦意之精致的面容上,唇角挑出一抹冷弧,染着几分不屑,“佛能救他们于水深火热吗?” 曾经母妃也是佛珠手串不离手,每月到要到山中隐寺内吃斋几日,可是最后惨死的时候,佛祖,可有怜悯她一分一毫? 第521章 伤害二叔的人,死了 见秦意之不大愿意听,郑风赶紧转移了话题:“少主,再怎么说今日也是小节,街上必定热闹非凡,您出去转转,透透气也好,说不定能遇上二小姐。” 提到秦姝兮时,秦意之的眸子明显动了动,他不语,表情也没有变动,只是转身回了屋内。 郑风以为自家少主没理会他的话,但过了半晌,秦意之却带着面具走出了院子。 郑风顿时乐了,还是用二小姐说话比较管用…… 今日浴佛节,宋庄毓一行人去南山上的清露寺庙。 但今日上山浴佛的人格外多,街上十分拥堵,车马没有一两个时辰断然是过不去。 “娘亲,那儿有冰糖葫芦。”秦姝兮指着远处竖起的干草棒,上面插满了山楂、枣儿、苹果…… 宋庄毓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可不能再吃那么多糖果了,这小牙齿都要坏掉了。” “啊哦……”秦姝兮失望地鼓了鼓腮帮子,也没再闹着娘亲。 但失望没持续多久,她就被前门五六尺外,围成好几圈看热闹的人吸引了。 秦姝兮看见一个老妇,表情惊恐的抱着双臂,“哎哟喂,怎么发生这种事,这样晚上谁敢出门呐。” 一个老头道:“我老头子都几十年没见过这种事了,这次还是一次死了三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啊,大伯。”一个背着背篓的青年也围了上来,好奇的踮脚张望,“有人死了吗?” “哎呀,小伙子,还是别看啦,看完今晚吃不下饭的咯。”刚刚那老头摆了摆手,似乎不大愿意再回忆刚刚看到的东西。 这话没让青年退出去,反倒是更加好奇了,奋力将人群挤开,走到了中间,但不过数秒,就脸色苍白,捂着嘴跑了出来,扶着附近的一颗大叔,疯狂呕吐。 老妇皱着眉头,“啧啧啧,这是惹了什么人啊。” “据说这几个人都是游手好闲,名声臭到几外的小混混,死不足惜。”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搭腔。 老妇半信半疑:“你怎知。” “哼,他们还在我店里吃过霸王餐呢,现在好了,恶有恶报。”中年男人说罢还皱了皱鼻子。 秦姝兮听着这些人的话,似懂非懂,仰着头问道:“娘亲,里面是发生了何事?” 宋庄毓也有些好奇,这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起来不是小事,她转过头,对着小厮吩咐道:“你去前面瞧瞧,发生何事了。” “是,夫人。”说罢,小厮就挤进人群中去了,不一会小厮脸色苍白的跑了出来。 “发生何事了?” “回禀夫人,是命案,三个小混混。”说到这,他忽然欲言又止“……杀人者手段极其残忍……” 宋庄毓下意识的捂住了秦姝兮的耳朵,怕她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几个人的舌头都被拔了去,手也砍断了,想必是生前遭受了一定的折磨。”小厮描述着他们的死状,越说越觉得胃部翻涌,犯恶心。 这时,几个身穿蓝布衣,腰配大刀的人走来。 “让一让,让一让,衙门的捕快来了。” 人群让出了一条道,衙门的人走进去,秦姝兮从道上望到了里面,只见一个人躺在地上,看不清脸,那人穿的衣服倒是有些眼熟。 昨天来挑衅秦意之的那些混混中,为首的人似乎就是穿着这样的长衣。 想到这,秦姝兮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怎么会……” 她想探头看清那几具尸体的脸,但宋庄毓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将秦姝兮一把抱起,不让她再看下去。 “走,回马车去。”宋庄毓命令道。 身边的嬷嬷和小厮都一同往回走,坐回了马车上。 “可过得去?”宋庄毓询问车夫。 “应该可以,刚刚衙门的人疏散了一大伙人,街道稀疏了许多。” “那赶紧启程吧,莫要耽误了。”刚刚的事情还是让宋庄毓有些心惊,现在只想赶紧到寺庙中,烧烧香拜拜府,压压惊。 然后赶紧回到府中,不想在外边多停留。 马车驶过了街道,又入了半山腰,才停落,一个主持等在寺庙的外头,见宋庄毓一行人抵达后,就带着他们入寺了。 寺庙坐落在山林间,远离人间烟火,十分静谧,宋庄毓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宋夫人,请随我了主殿。” 秦姝兮跟着宋庄毓进了大厅,已经忘记了小混混的事情了,她看见一座高约二十米的佛像立与堂中央,威严慈悲。 跟随着母亲,她有模有样的点了三炷香,在佛像面前拜了拜,宋庄毓跪坐在垫子上,手持佛珠,同主持一样,闭目禅经。 细小的声音让秦姝兮听得想打瞌睡,宋庄毓没注意,就甩开了嬷嬷,自己跑到殿外玩耍了。 殿外有着长长的阶梯,是为了考验前来烧香之人内心的虔诚而建的,共99阶梯,预示着人生的九九八十一难。 台阶两旁种满了桃树,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粉色的花瓣虽着微风,在空中轻舞。 秦姝兮在台阶上跳来跳去,拾掇着完好的花瓣,放在裙摆上,虽然没有同伴,却也玩得不亦乐乎。 远处,一个带着面具的红衣少年,站在台阶下的大榕树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台阶上的小团子像个小精灵,在桃花雨间跳来跳去。 台阶高耸,秦姝兮弯腰捡起一朵花,站起身一个没站稳,就要摔下去,裙摆上的花瓣四处逃窜。 “啊……”她的双手在半空中挥舞,但是什么也抓不到。 红衣少年的瞳孔骤然紧缩,一个飞身,用手臂稳稳地接住小团子,又一个回旋,在台阶上站稳了脚跟。 周围的气流因为秦意之的道来搅成一团,地上铺满的桃花瓣也随之上升,一下子二人如同置身于桃花雨中。 小团子惊恐未定的抬眸,脸颊肉嘟嘟的,皮肤却吹弹可破,她错愕的看着抱住她的少年。 “二……” 第522章 秘密 “二叔!” 秦意之不答,轻轻的放下秦姝兮。 “二叔,你又救了姝儿,二叔二叔,你怎么在这。”小团子对秦意之的到来十分喜悦,扯着他的衣摆几乎要跳起来。 “嗯。”看不清面具之下,秦意之是何种表情。 “二叔,你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吗?就想平时我翻墙出去一样。”秦姝兮歪着脖子,企图从下面看清面具下的秦意之的表情,滑稽地很。 秦意之伸出手,将她摆正:“没错,所以,不要同其他人说。” “嗯嗯。”秦姝兮张着大眼睛,认真的点头,好似接了一个重要的任务,“二叔,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们拉勾勾。” 她伸出右手的小指,递到秦意之面前,见少年半晌不动,于是主动抓起他的手,二人的小指勾在一块。 “拉勾勾,不许骗。”说完,她又将两人的拇指像印章一般紧贴。 “好啦,二叔,我们盖过章了,我觉得会替你保密的。” 面具下,少年露出的眼眸出现了一丝笑意,“夫人呢。” “娘亲正在里面同主持烧香诵经,我觉得无聊得很便跑出来了。”秦姝兮乖乖的交代。 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与秦意之道:“二叔,之前我们出来的时候,看到尸体了,好像是昨日欺负你的那几个混混,听说死的很惨……” 秦意之的反应不大,只是凝视着秦姝兮,“你看见尸体了?” “我没有。”她摇摇头,像是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谁是杀人凶手,杀人总是不好的。” 少年的身体忽然有些僵硬,“那些混混,是罪有应得。” “也有道理,娘亲也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那或许就是他们的报应吧,不过我还是希望这些人能蹲大狱,不要轻易发生死人的事情了。” 他的唇角忽然抿紧了。 秦姝兮见他默着不说话,扯了扯他的袖子,“二叔?” “想不想去玩?”秦意之下意识的转移话题,话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一举动保不齐容易暴露身份。 但眼前的人儿快乐地答应了,小短腿一跳一跳,下一秒就要跑出去了。 “想!想!二叔带姝儿去玩儿。” 小孩子的注意力就是这么容易分散,秦意之见此,拉着她,就往山后走去。 这南山有隐寺,但鲜少有人知道,在这隐寺背后,有一处断崖,垂直流下有几千尺,险峻非常。 但险峻之处往往有着绝美景色,自从母妃死后,秦意之经常来此,看着断裂的峭壁,和一望无际的景色,才能稍稍舒缓他的心。 “二叔,我们这是去哪玩儿,有没有糖葫芦吃。”秦姝兮的小短腿总是有些跟不上,秦意之也是不时的停下来等她。 爬了一段小山坡,就是一大片平地,平地上的长草常年无人打理,已经长到秦姝兮的腰间,远远看去,像是两个人掉进了一块绿绒绒的毯子中。 “二叔,真好玩。”秦姝兮在草丛见欢快的奔跑,时而弯下腰,捏起一直肥胖的蚂蚱放在手心把玩,玩腻后,又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草里。 比起许多恬静温和的大家闺秀,候府倒是把秦姝兮养的很灵动活泼。 秦意之看那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身影有些入迷,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了几米外。 他心中暗叫不好,虽然草地郁郁葱葱?看似一望无际,但这块平地不大,再往外走,就是万丈断崖。 他赶紧追了上去?拉住差点一脚踏空的秦姝兮,小团子一回头,见一块碎石坠入崖下,许久才传来坠地的声响。 “别乱跑。”秦意之的声音有些恼怒,胸膛间一阵一阵起伏。 秦姝兮没发觉自己差点殒命于此,注意力反到都被断崖的美景吸引了去,“二叔,好美啊。” 壁立千丈的断崖如同一把剑刃插在山谷间,高耸巍峨,崖边一条雪白的玉带从断崖绝壁上飞流之下,因为只是初春,水量不算大,看起来十分柔和。 “二叔,怪不得书上写险境出美景。”秦姝兮从小在府中长大,看到花花草草都是精心修剪,从府外带来的,虽精致,但少了些味道,眼前断崖瀑布景象让她觉得十分惊奇。 “好一句险境出美景。”一声略带磁性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但听声音,都能感觉到此人在笑。 秦意之眼眸一震,用手检查了一下面具是否戴好,?回身间,默默的把秦姝兮藏在身后。 秦姝兮却是个好奇宝宝,又探出一颗小毛头,想看清来人。 少年看着约莫十五六岁,身子挺拔,一身紫色长袍,一双含情眼任谁看了都心生好感,但眉间与秦意之却有几分相似。 他身后跟着几个奴才侍女和侍卫,比起他们一众人,秦意之和秦姝兮二人,到显得有些单薄。 他微笑着朝二人走来,气度非凡,一看就大概就是皇宫贵族子弟。 虽然秦姝兮不认得,但这张脸,秦意之再熟悉不过了—— 他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是大楚皇后的亲生儿子,也是太子! 更是在自己梦中,与秦姝兮成亲的太子,北盛澈!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那一切还是让他打心底里排斥北盛澈,甚至想到秦姝兮嫁给他后,惨死的模样,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面具之下,秦意之的眼神阴沉不善。 拉着秦姝兮的手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手背的青筋根根凸起。 “二叔,二叔,疼。”秦姝兮疼地泪眼,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叫了好几声,那双捏着自己的手才陡然松开。 抓着自己的手突然松开,让她失了重心没站稳,往前冲了几步,眼看就要撞到北盛澈的身上。 北盛澈身后的几名侍卫十分警惕,特别是贴着北盛澈身边的林铮,直接面无表情地拔出腰间长剑,横在北盛澈和秦姝兮二人之间,若是秦姝兮一碰到太子,立刻就能让她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好在秦意之反应快,一把叫重心不稳的小团子拉了回来。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侍卫,似乎在警告。 林铮对上了他的眼,背脊发凉。 奇了,一个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威迫的气场? 第523章 二叔,抱抱 北盛澈不悦的看了侍卫一眼,示意他收起长剑。 “我这护卫一根筋,让你受惊了,我看姑娘天生丽质,可是候府的千金?”北盛澈认出了秦姝兮的身份,含笑的眼睛表现出了对她极大的兴趣。 秦姝兮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转而好奇的打量了来人。 “秦姑娘不问问我是谁?”北盛澈又再问。 秦姝兮也不躲再躲在秦意之的身后,轻踱走上前,“若是公子想说,自然是一开始就先介绍了。” 北盛澈听到,愣了一愣。 秦姝兮又道:“况且,公子一看就气度非凡,身后服侍的人也是一等一的,大概是哪位大家的公子,便服出来玩乐罢,也不想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秦姝兮装着小大人,晃着脑袋认真的说着,看上去可爱地想让人捏捏她的小脸。 秦意之第一次想把这个团子藏起来,他不喜欢秦姝兮跟北盛澈走近! “秦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北盛澈发出爽朗的笑声,“侯爷有此女,当真有幸。” 北盛澈又向秦姝兮靠近了一步,阳光打在他俊俏的脸,衬得笑容更加温旭,“秦姑娘是随夫人来浴佛的吧。” 秦姝兮讶异他的聪慧,“是,娘亲正在寺庙里诵经,我这是偷偷跑出来玩耍的,请公子替我保密。” 北盛澈疑惑的看着秦姝兮旁边戴着面具,冷漠的红衣少年,“那这位是?” 秦姝兮想起刚刚二人的约定,帮秦意之圆了过去,“一个小厮罢了。” 秦意之没有出声,他冷冷的看着北盛澈这个表里不一,猜忌颇多的笑面虎。 见北盛澈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秦意之,秦姝兮怕给秦意之惹事,赶紧又说道:“公子也是来隐寺浴佛的吗?” 北盛澈将目光从秦意之脸上挪开,笑答:“只是来此处游玩罢了,没想到倒是在此地遇上了一样爱美景的人。” “嗯嗯,能发现这么漂亮的风景,你也很厉害。”秦姝兮左手拉着秦意之的衣边,有事竖起了大拇指。 被这样一个小团子夸赞,北盛澈不免失笑。 秦姝兮小脑袋一歪,圆碌碌的眼睛很是不解。 “公子笑什么?” “觉得你可爱。”北盛澈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要抚摸秦姝兮的小脑袋。 北盛澈的手逐渐靠近小团子,秦意之瞬间眯起双眼,危险的目光微微射出。 他蓦然抓住秦姝兮的衣领,一把提起了小人儿抱在怀中,躲开了北盛澈伸过来的手。 “小姐,该回去了,夫人若是发现您不见了,又该着急地到处寻人了,到时奴才免不了一顿打。”秦意之捏着嗓子,可以的把声音拉高变细,以防北盛澈听出什么异样。 秦姝兮乖巧的被秦意之抱着,“啊,好。” 北盛澈扫了秦意之一眼,收回了手,又看向秦姝兮,玩味道:“秦姝兮,后会有期。” 突然被叫了全名,秦姝兮有些发愣,莫名有种猎物被盯上的感觉,但还是乖乖地朝北盛澈挥了挥手,“公子,再见。” 秦意之无视了北盛澈的话,抱着秦姝兮,径直擦身走了过去,领着她回寺庙去了。 这时,秦姝兮才趴在秦意之的肩头,不解地问道。 “二叔,为何不看了,这才巳时一刻,娘亲还要好一会呢。” 秦意之直接把她放了下来,声音冰冷。 “那你去吧。” 小团子有些不解,二叔这是怎么了?从刚刚到现在好像就有些不开心…… 她仰着头看着他,“二叔,你是不是担心被人发现,那我们便回去吧,姝兮不玩了。”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秦意之的内心好像更堵了,这也怪不得北盛澈对她感兴趣,现在的小团子漂亮又可爱还乖巧。 他没好气的吐出一句,“我不喜欢你和他说话。” “啊?”秦姝兮像一直无辜的白兔,愣了愣,“为什么,刚刚那个公子如此温文尔雅?看起来不像坏人,他不知道你是谁,不会说出去的。” 显然她没听懂秦秦意之的意思,听她还夸赞那北盛澈,他阴着脸,别过头去。 “二叔,二叔。”秦姝兮抱住了秦意之的大腿,哄着他,“若是二叔不喜欢,姝兮便不搭理他了,若是以后在街上遇见了,也绕道走,好不好,好不好嘛,二叔。” 小奶音一声一声“二叔”的叫,秦意之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伸手摸摸小团子的脑袋。 想到刚刚北盛澈也想摸秦姝兮的头,却没得逞,秦意之莫名爽快。 这是他的小团子,没有可以夺走,尤其是他讨厌的人! 秦姝兮见他缓和情绪,漂亮精致的小脸一下扬起笑容,朝他张开双手。 “二叔,抱抱……” 第524章 刺杀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的小脸蛋,漆黑的眸底掠过一丝笑意,他一把抱起小团子,紧紧地抱在怀中。 小团子很乖巧的把手勾在他的脖颈处,温暖又柔软,少年的心脏砰砰加快,眼神柔和,抱着她回到了寺庙中。 庙中回荡着几声空空的钟声。 厅内宋庄毓还盘坐在垫子上,虔诚地诵读佛经,丝毫没有发现自己那顽皮的女儿,已经跑出去玩了一圈回来了。 秦意之把秦姝兮放下,嘱咐道:“别告诉夫人,我来过。” 小团子乖巧的点头。 红衣少年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的身影,秦姝兮有些不舍,现在又是她一个人在这无聊的等待了。 她低头一看,脚下一队蚂蚁正在搬运一直肥肥的大青虫,她迅速就将秦意之抛之脑后,蹲在台阶上,津津有味的观察起来。 她还时不时还拿着半截树枝,打乱它们的队伍,看它们惊慌的逃跑,又重新恢复秩序。 感叹蚂蚁的强大。 此时,一群蒙面黑衣人从寺庙的屋顶悄然前进,一场危机正在靠近宋庄毓和秦姝兮,但是谁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因为寺庙门口有着一些候府的侍卫把守,秦意之打算从寺庙的后院翻墙出去,谁知竟撞见了二人正在窃窃私语,商定着什么。 其中一人看起来是府上的嬷嬷打扮,但因为是背对着秦意之的方向,他看不清此人的长相,而与嬷嬷对话的,是一个壮年男子,脸上罩着黑布。 “你的人可都准备好了?若是这次再出什么差错,二夫人就不会再养你们这群废物了。”嬷嬷压低声音。 二夫人? 李娟? 秦意之漆黑的瞳眸骤然眯起。 看来是上次秋千事件没得逞,这才没过几日,又出来找茬了。 黑衣人道:“放心吧,嬷嬷,现在这时候,我的人应该已经在寺庙大厅的屋顶上各就各位了,只要我一下命令,宋庄毓母女立刻就命丧黄泉。” “哼,那就好。”显然嬷嬷对他还不是完全信任,“我先把话说前头,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二夫人吩咐过了,若是任务失败,可让你的人闭上嘴。” “这个您放心,他们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的。”那黑衣人朝嬷嬷点了点头,飞身离去。 秦意之眼神冷冽,也跟随那黑衣人一起,返回了寺庙。 寺庙的屋顶上匍匐着一群黑衣人,正从上观察着大厅里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 再看看寺庙外,秦姝兮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蚂蚁搬虫。 为首的黑衣人比了手势,那群黑衣人便立即闯进了大厅,各个手持利剑,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宋庄毓。 本来闭着眼诵经的宋庄毓,听到动静睁开眼,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手抖,“啊——你们是什么人?!” 主持也险些从坐垫上跌落下来。 “杀!”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下令,都冲着宋庄毓的方向冲去。 “娘亲。”看蚂蚁的秦姝兮也发觉了不对劲,她虽年纪小,但是也看出了这些人是冲着自己娘亲来的,立即带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黑衣人杀意腾腾,一刀要刺向宋庄毓,突然砰的一声被人用剑挡下,红衣少年眼神冰冷,剑法凌厉步步杀招,接连逼退了黑衣人。 宋庄毓一个女子哪见过这种打杀的场面,浑身吓得瘫软,想要逃跑,但腿脚根本动弹不得。 “娘亲,走,娘亲。”一个小团子跪在身边,以微小的力量想将宋庄毓拖拽出去。 宋庄毓的瞳眸蓦然睁大,一把抓着秦姝兮,“姝兮,你怎么来了!” 她原本就慌,见着秦姝兮之后更慌了,生怕秦姝兮出岔子,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带着小团子往外跑去。 宋庄毓大喊着:“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救命……” 黑衣人没想到现在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在捣乱,看身形应该是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少年,且那人还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黑衣人的头子有些恼怒,语气恶狠狠的下令:“赶紧杀了他,别人那两个臭娘们跑了……” 第525章 招惹了什么人 “呵。” 秦意之冷笑一声,快速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立即就有一个黑衣人鲜血喷涌,命丧当场。 见同伴丧命,其他的黑衣人也不再作罢,都冲向了秦意之。 小团子跟着宋庄毓跑,却扭头看向与刺客争斗的秦意之。 二叔可千万不能受伤,不能…… 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宋夫人!秦姑娘!” 宋庄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匆匆忙忙的赶来,身边还有侍卫。 “救命,快,快救人!” 小团子的眼睛也红了,带着点哭腔,“求求你,帮帮我二……帮帮我们!” 她还记得秦意之的话,他不想暴露身份。 “好!”北盛澈一众人本来准备下山,但却在寺庙门门口听到尖叫声和呼救声,紧接着还有刀剑碰撞的声响。 北盛澈觉得不对劲,于是便赶紧带着人进来了。 却没想到,是候府的宋夫人。 “快去。”北盛澈一声命令,身后的侍卫就赶紧冲了上前,这些都是皇宫中专门训练出来保护皇帝和太子的身手,对上那几个黑衣人,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黑衣人发觉情况不妙,对方的帮手越来越多,赶紧转变战术,都朝着宋庄毓的方向去,只要取了她的性命,就不算任务失败。 北盛澈一手拉着宋庄毓,一手拉着秦姝兮,逃出殿外,却被几个黑衣人揽住去路。 北盛澈年纪小,又还有护着二人,难免有些困难。 眼见要护不住秦姝兮,北盛澈的脸色骤变,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横空跳出一个红衣少年,将秦姝兮死死的护在怀里。 不论哪个想要接近的人,都横死在他的剑下。 北盛澈护着宋庄毓,但还是注意到了秦意之,这个小厮的身手,不低于他的那些侍卫。 且他出手的招式,让北盛澈觉得莫名的熟悉,这些剑式好像在哪见过。 不一会,外面的黑衣人全都就被绞杀了。 宋庄毓捂着胸口,终于稍显冷静。 这场刺杀带给她的惊吓不小,反观秦姝兮,倒是比大人要冷静得多。 她用自己的小手,揉搓这娘亲冰冷的手掌:“娘亲,别怕,没事了,那些坏人都被杀死了。” 宋庄毓惊魂未定的看着懂事的女儿,泪眼婆娑:“姝兮,吓坏了吧。” “娘亲,姝兮没事,就是担心娘亲。”秦姝兮摇摇头,“还好有人救了我们。” 听秦姝兮的提醒,宋庄毓才反应过来,看向站在她旁边的两位少年。 她先看到戴着面具的红衣少年,表示感谢。 “真是谢过两位公子了。” 秦意之没出声,就这么安静的站着,他盯着她怀里的小团子看,见秦姝兮的神色不算难看,心里安定了不少。 “宋夫人不必客气。”北盛澈展出微笑,似一块暖玉,“夫人,你们这是招惹了什么人,竟在这寺庙引来杀身之祸。” 宋庄毓注意到北盛澈别在腰间的玉佩,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此人一眼。 闻言,她摇了摇头,同样疑惑,“我也不知。” 她自认为待人处事都十分得体晾人,想不出和谁结了这么大的仇。 “娘亲,一定要让爹爹查出那人,不能轻饶。”秦姝兮握紧小拳头,生气地说道。 宋庄毓摸摸她的头,又将她抱在怀里,似乎在庆幸着二人相安无事。 刚刚在断崖处,拔剑的侍卫林铮从殿内走了出来,胸前的盔甲上还沾了几滴鲜血:“禀报太……禀报公子,抓了一个活口,其他的都死了。” 宋庄毓的声音冰凉,“别杀他,我到要好好问问他,他们幕后的主子是谁,是谁如此狠毒要取我和我女儿的命。” 北盛澈朝侍卫点点头,“去,把他带出来。” 不过一会,那黑衣人就被两个侍卫一人架着一边,抬了出来。 秦意之把剑收回剑鞘中,双手抱臂与胸前,冷漠的站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戴着面具的原因,看起来拒人与千里之外,除了秦姝兮,其他人都没太在意秦意之。 唯一存活的黑衣人因为腿伤,面色十分苍白,侍卫一松手后,他就失了重心,直接趴到在了地上。 宋庄毓迫不及待的逼问道:“说,谁是你的幕后主使!” 没想到那黑衣人没有半点害怕,倒是冷哼一下:“要杀要剐请宋夫人便,别说那么多了。” 宋庄毓气狠了,继续逼问。 但那黑衣人口风十分紧,怎么问都不愿出声。 在此的人都有些失了耐心。 唯独秦意之倒是像个局外人一般,因为他早知道这场刺杀阴谋是候府二夫人李娟所为,这一幕,在他的梦中已经清清楚楚地上演了,只不过梦里的宋庄毓运气就没现在这么好了。 太子脸上没了笑容,淡淡吩咐了一句:“林铮。” 林铮立刻会意,立刻拔出长剑,朝黑衣人的手掌刺去,直接刺穿手掌扎到地面。 “啊啊啊啊——”黑衣人仰天大叫,疼得想打滚,但奈何一只手被钉在地上。 黑衣人的惨叫让秦姝兮内心惶恐,她偷偷看了北盛澈一眼。 此人和刚刚在断崖处温煦如玉的少年郎,是同一人吗? 第526章 二叔不高兴了 她打了个寒颤,向宋庄毓的怀里缩了缩。 “说,谁派你来的。”北盛澈脸上的微笑不减。 黑衣人的额头已经布满汗珠,嘴唇愈发苍白,“想知道?凑过来,我告诉你。” 北盛澈示意后,林铮凑了过去。 “呸!”黑衣人朝林铮刚毅的脸上,吐了一口腥臭的唾沫,“哈哈想得真美。” 林铮面上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把剑从手掌拔出,朝黑衣人大腿的伤口刺去,剑头还在肌肤出扭转了一番! 鲜血飞溅。 宋庄毓都被吓着了,赶忙捂着秦姝兮的耳朵,将她的脑袋紧紧地摁在怀里。 “啊——”黑衣人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更惨烈,“啊——我说我说。” 北盛澈抬手,示意林铮停下动作。 见他就要说出幕后之人,宋庄毓也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听,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幕后之人就是……就是……是你臭娘哈哈。”黑衣人抓住机会,将脖子抹到林铮的剑下,瞬间滚烫的鲜血喷出。 宋庄毓瞬间大惊失色,险些要呕吐。 秦姝兮被宋庄毓抱的很紧,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小嘴紧紧地抿着,有些害怕。 血流殆尽,黑衣人滑落到了地上。 北盛澈看向宋庄毓,柔声安慰道:“宋夫人,怪我没注意,只想着逼问那恶人了,才让您看到了这样血腥的场面。” 宋庄毓到底是柔弱女子,脸色发白,声音也弱了几分。 “哪里,小公子前来解救我们母女,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哪里还敢怪罪。” 北盛澈知道,宋庄毓是候府的大夫人,若是能因为这场意外,得了信任,那么来日需要拉拢候府之时,宋庄毓肯定能说上几句。 他温和儒雅的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 宋庄毓心有余悸,带着秦姝兮转身,不敢让秦姝兮往后看,秦姝兮也自觉地没有回头,小手攥的紧紧地。 宋庄毓简单向北盛澈行了谢礼:“今日,我母女二人多谢公子搭救,感激之情无法言喻,还有另一位公子……” 宋庄毓看向人群,也想和秦意之道谢,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戴面具的身影。 秦姝兮也才发现,秦意之已经趁刚刚的空隙离开了,她见宋庄毓和北盛澈都在搜寻秦意之的身影,想起二叔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便赶紧出声。 “娘亲,那个哥哥,大概是先去通知山下的人了。” “这样。”宋庄毓有些似信非信。 秦姝兮怕宋庄毓再追问下去,暴露了二叔的身份,摇着宋庄毓哭丧道:“娘亲,我害怕,我们快回去吧,我想爹爹。” 看着女儿一副害怕的样子,宋庄毓赶紧点头:“对,赶紧回府,这外面不太平,不知何时又会又一队人马杀回来。” “我送送二位吧。”北盛澈走上来,想牵起秦姝兮的手。 秦姝兮抗拒他,直接躲到了宋庄毓的后面。 北盛澈愣了一愣,手僵在半空。 宋庄毓只是觉得秦姝兮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害怕了,柔声劝说道:“姝兮,别怕,这是救我们的大哥哥呀。” 北盛澈的脸上又是相同的笑容,没有一点变化,好似专门做出来掩盖什么的,“我牵着你下去,好不好。” 秦姝兮越来越不喜欢他的笑,摇了摇头,把脸埋进宋庄毓的怀里,她可不能让北盛澈牵手手,若是给二叔看到了,二叔又该不高兴了。 宋庄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姝兮平时十分听话礼貌,今日不知怎的,多半是受了惊吓,请公子不要在意。” “怎么会。”北盛澈也没多想,“我送二位下山吧。” 一行人快步地下了山,候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宋庄毓想赶快回到府中,便催促道:“快些启程吧。” 北盛澈同身边的人吩咐道:“我们的马车,就跟着候府马车的后面。” 秦姝兮探起脑袋:“不劳烦公子了,我和娘亲能平安回去。” 北盛澈没想到一直不说话的秦姝兮,又拒绝了他的好意,他的眸底有些不悦了,毕竟从未有人敢一再拒绝他,可面上却笑着,“不麻烦。” 见他如此执着,秦姝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任由北盛澈的马车跟在后头,护送她们回府。 “大夫人,二夫人,小姐回府啦。”门童大声的禀报着。 嬷嬷把秦姝兮抱下马车,宋庄毓和北盛澈已经站在了候府前。 “今日真的谢过公子,我们到家了。”宋庄毓再次谢过了北盛澈的救命之恩,同时眼睛又瞟过他腰间的玉佩,“敢问,您是哪个大家的小公子?” 北盛澈低垂眼,无所谓的笑了笑,“来日方长,我与候府的缘分还长,这个问题日后宋夫人就会知道了。” “那好。”见对方不愿说,宋庄毓也不再追问,单从那玉佩来分辨,她大概也能猜到,北盛澈至少是位宫中的王爷! 北盛澈看向了秦姝兮,“今日能救下宋夫人和可爱的千金小姐,我很满足。” 宋庄毓温柔的笑了笑,“我那小女,顽皮了些。” 到过别后,北盛澈就坐回马车,离开了。 今天的事情,让宋庄毓多少不能安心,派人小心护着秦姝兮回府,她要赶快禀报侯爷,让他彻查此事。 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李嬷嬷。” 李嬷嬷立即道:“老奴在。” “今日之事,你帮我留点心眼,我想这幕后主使就在咱们府中。” 李嬷嬷是宋庄毓身边的老人了,对宋夫人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摸得清清楚楚,“夫人,你是怀疑……” 宋庄毓点了点头。 李嬷嬷忧心忡忡, “夫人为何不直接告诉侯爷?” “只是怀疑,无凭无据的。”宋庄毓摇摇头,况且今日这帮人不仅是奔着自己,也是奔着姝兮,这她怎能原谅。 李嬷嬷点点头:“是,老奴一定留心。” 而秦姝兮刚刚跨过院子,就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院子中。 一看,就知道等她许久了…… 第527章 姝兮最喜欢二叔 秦姝兮瞬间心安了,转向带她回来的嬷嬷,“嬷嬷,我饿了。” 那嬷嬷立刻会意:“好的,老奴这就去厨房给小姐拿些糕点。” “谢谢嬷嬷。” 嬷嬷走后,秦姝兮的小短腿一前一后的朝秦意之跑去:“二叔,二叔。” 她闷闷的撞在了他的腿上。 秦意之拉住她,见她精巧的小脸蛋有些发白,语气比平时柔和:“今天怕吗?” 今日他在北盛澈面前现身,怕与北盛澈多有纠缠,所以便先离开了。 毕竟,他的容貌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若是面具摘下,身份必定暴露…… 秦姝兮摇摇头,圆碌碌的杏眼上的长睫一扇一扇,“不怕,有二叔在,姝兮不怕,因为我相信,二叔一定会保护我和娘亲的。” “二叔,你怕不怕?”她忍住心底的一丝害怕,小手正笨拙地抚摸着秦意之的手掌,像是学着宋庄毓在安慰他,“二叔今日打了那么多坏人,是不是害怕了?” 所以,二叔才先离开的? 秦意之有些发愣,多久没人问过他怕不怕了,从母妃去世后,便再也没人当他是一个孩子。 见少年不答,秦姝兮以为自己猜中了,又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 “二叔不怕,我会保护你的,别看我现在还小,但我会听娘亲和嬷嬷的话,快快吃饭快快长大,以后我来帮你打坏人,好不好?” 此时秦意之没戴面具,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秦姝兮注意到他的嘴角动了动。 “二叔,你笑了?”秦姝兮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虽说秦意之一直对她很好,但却总是一副阴沉沉的冷脸,像是装满心事的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二叔,你笑起来真好看。” 二叔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呢! 秦意之本就生得优越,精致的下颌角彰显贵族气息,剑眉星眼间鼻梁高挺,要不是因为经常戴着面具,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姑娘被迷倒了。 秦意之见小团子抱着自己的大腿,眼睛直直的望着自己,看得入迷:“看什么?” 没想到她居然还害羞了,小脸微红,埋到了他的衣服里。 秦意之轻轻的将她扒拉开,神情认真的嘱咐:“今天的刺杀事件,很明显是有人特意买凶要取你和夫人的命,往后,你和夫人出门都要务必小心。” 秦姝兮才五岁,不过因为是侯府嫡女出身,承受能力强一些,但对血腥残忍的事情到底是畏惧的,不由得蹙紧了小眉头,软软糯糯的问:“二叔,是谁要杀我和娘亲?” 秦意之的脑海迅速浮现了李娟的脸,眼神冷冽了几分。 但他没告诉给秦姝兮,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知,“你听我的,多加小心。” 秦姝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特别是李娟。”秦意之把那个名字说出口,他怕李娟诡计多端,又想出什么坏主意,秦姝兮天真单纯,难免被有心之人骗了过去。 小团子瞪大了眼睛,“二姨娘?” 但她很快又意会般的点点头:“二叔,你也和姝兮一样,不喜欢二姨娘吗?” 秦意之看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这一问,可以说是戳到了秦姝兮的话点。 她支起手,摩挲这圆圆的下巴,像个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样的思索着。 “二姨娘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在爹爹面前就喜欢抱我,与我亲昵,我想着二姨娘也是很喜欢我的,但有时在花园里遇上了,就不如在爹爹面前那样亲昵了,与我疏远许多,有时姝兮同姨娘打招呼,姨娘也不知是不是没听见,总是不搭理我……我总觉得姨娘不喜欢我,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秦姝兮歪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秦意之,希望他能给自己解答疑惑。 面前的少年盯着怀里粉粉嫩嫩的小团子,眼神柔和,内心却格外凉薄。 小家伙大概不知道,一个人不仅能用两幅面孔,甚至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小孩就是小孩,尤其是还不怎么记事的小孩,见秦意之不答话,秦姝兮便自动自觉的抓着秦意之修长的手指,聊起了心里想说的话。 “二叔,还好你今天在,救下了我和娘亲,还有今天那位公子,还好你们在,谢谢你们,不然我和娘亲,就要惨惨了。” 听到北盛澈的名字,秦姝兮的眉间冷了几分。 秦姝兮忽然想起,秦意之好像不是很喜欢那公子,又赶紧补充:“不过二叔,我没怎么和那公子说话,刚刚从寺庙回来,也是他执意要护送我和娘亲回来的,我,我是拒绝了的。” 少年看着她窘迫的小脸,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嗯,你做的很棒。” 其实,他一下就能猜到北盛澈的心思,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来日拉拢候府做铺垫。 在皇家生存过的人,心智远远成熟于同龄人。 别人还在玩泥巴的时候,皇家子弟早已经弯弓射大雕,熟读兵书了。 所以,他不意外北盛澈的做法。 秦姝兮听他夸赞,一下就笑了,“二叔,今天母亲本想当面答谢你,却没见你身影,但是你放心,我帮你圆了过去,他们对你的身份也没起疑心。” 小团子挺直了小身板,眼睛神采奕奕地向秦意之邀功,忽然又想到什么,道:“对了二叔,这是娘亲从寺庙求来的护身符,我向娘亲要来两个,一个给你,就让这枚护身符好好保护你,以后不好的事情,都会退散!” 她从袖口掏了掏,拿出一个红色锦囊,笑眯眯地递给秦意之。 “好。”秦意之接过,当成宝贝般小心翼翼地放到怀里,末了还按压一下,确认这护身符放妥了。 忽然,红衣少年的脖颈一重,脸上蓦然一热。 秦姝兮吧唧一口,柔软温热的的嘴唇印在了他的脸上。 “二叔,你真好,姝兮最喜欢你啦……” 第528章 知恩图报 秦意之的瞳孔骤然放大,表情变幻莫测,惊喜惊吓不解等等情绪,如同打翻的调料混做一块,愕然的看着她。 “你……” 秦姝兮葡萄一般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嗯?我怎么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虽然二叔是爷爷接回府的,他们从前没什么交集,最近才熟络起来,而且每次见面,二叔都能在危机时刻救下她。 用娘亲的话说,二叔都当了她好几回的救命恩人了。 爹爹自小就教导她,要懂得知恩图报,时刻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 今日她从庙里回来的路上,想了许久,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秦意之。 思来想去,给二叔一个亲亲最好不过。 平日里,她只要在爹爹和娘亲的脸上亲一亲,他们就会乐得笑开了花。 秦姝兮微微退开了一点,仔细端详着秦意之的表情。 少年的脸上,没她想象中那样乐开了花。 她顿时歪头,问道:“二叔,你不喜欢我的亲亲么?” 那半边脸庞留下的温热愈发烫灼,秦意之几乎浑身僵硬,他凝视着懵懂茫然的小团子,强自镇定。 她什么都不懂。 “姝兮,以后……以后不许这样对别人。” 小团子不明白,小手在脑袋上挠了挠,二叔是不是不喜欢亲亲吗? 不行,不能惹二叔生气,她赶紧解释:“二叔,平时……平时我和爹爹娘亲也这样亲亲的,他们都可喜欢姝兮亲亲他们的脸蛋了。” 秦姝兮越说越有些着急了,“我以为二叔也会喜欢这样的……娘亲说,这是表达亲人间表达谢意的方式,要是二叔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便是了。” 言罢,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 “我……”红衣少年的脸颊滚烫,胸口也发烫,“我没有不喜欢……” 五岁的女娃更迷糊了,“那为何二叔……” “咳,”秦意之不打算跟她多说,她还太小了,解释了也不懂,他右手握拳,挡在嘴前。 “总之,你记住以后除了你爹爹和娘亲,不许这样对别人,这种事情只有和十分亲近信任的人可以,比如父母夫君和孩子,知道了吗?” 小团子茫然的点着头,“那没错鸭,二叔是我亲近的人。” “……听话,不许再对别的人这样,特别是男人。” 秦姝兮大幅度得点头,恍然大悟道:“姝兮明白啦!以后只亲亲娘亲爹爹和二叔,不跟别人。” 说到后边,她还配合的摇摆起手来,可爱又乖巧。 秦意之精致的脸颊愈发红润。 他居然被五岁的女娃娃折腾的窘迫无比。 为了不让秦姝兮发现自己脸红,他赶紧背对着秦姝兮,向院子外走去。 “记住我的话,今后各方各面都要多加小心。” 少年的语气虽然强壮镇定,但脚步还是有些仓惶。 见秦意之要走了,秦姝兮有些不舍,冲着他的背影,奶声奶气地喊道:“二叔,你好好休息,今晚我给你送好多好吃的。” 少年一系红衣没在黑夜里,如同一炬清冷的火焰。 他没有回头,双手背在挺拔的身后,高高束起的马尾在半空中左右摆动,少年气十足。 听见秦姝兮的话,少年的嘴角一下勾起,黑曜般的眸子间满含笑意。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这样温馨有爱的日子,真好。 回到院子,秦意之便恢复了一副阴沉冰冷的表情。 郑风赶忙迎了上来:“少主,您回来啦。” 他可是已经从丫鬟的口中听说了,今天宋庄毓在南山隐寺遇刺之事,自家少主跟随秦姝兮出去好半晌都没回来,他着急死了。 “嗯。”秦意之只是淡淡的答道。 郑风可不是憋的住性子的人,着急忙慌的问道:“少主,你今天出去的事,奴才都给您瞒天过海了,府上绝对没人发现得了。少主,我听宋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了,她们今天可是遇刺了,没出什么事吧?” 秦意之没立刻回答,而是径直往屋里走。 郑风小跑跟随,满脸的好奇:“少主,您说会不会是这府中有人看不惯宋夫人啊,所以暗中设计了这么一出,或者是侯爷官场上得罪了什么人,要伺机报复?” “不过不管是谁,二小姐一个才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真的是太坏了!” 听郑风提起那些歹人想刺杀秦姝兮的事,秦意之的眼神一下冷冽阴暗起来…… 第529章 本王决不轻饶 他更是加快了步子回到房屋中。 郑风跟在他的身后,房门却“啪”的一声,关上了。 郑风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走了。 而秦意之走到书柜旁边,扭转了架上一个种着翠绿吊兰的白瓷花盆。 忽然,书柜中间打开了一个暗格。 暗格不大,十寸宽高,里边放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箱。 木箱分了层,但设计者十分谨慎,木箱只能逐层打开,秦意之并没有继续打开下一层,只是取出了最上层的火药管便合上了。 走到靠近后院的床边,秦意之用节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拉开火药管后的引子,只见一股火光窜出,朝黑夜射去,最后安静地在夜空中,开成了一朵美丽绚烂的火花。 片刻后,一个黑色身影就悄无声息跃进了候府。 身手不凡的黑衣人从房梁跃下,恭敬的朝秦意之行礼,“少主。” 秦意之背着手站在窗边,半晌没有答话。 他看着黑衣人,目光比薄凉的月色还要冰冷几分。 那隐士见此,有些惶恐,秦意之那阴冷压迫,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让他的额头迅速蒙上了细汗。 “少主,不知少主有何吩咐。” 秦意之将窗户合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弯腰的人说道:“今日隐寺的事情,让他们从李娟的身上开始查,看看能不能查到,她跟那些行刺的刺客串通一气的证据。” 秦意之十岁的身板比起眼前的隐士,瘦弱许多,气场却格外强大。 黑衣隐士的腰更低了几分,服从道:“是,少主。” 秦意之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吩咐道:“近期安排几个身手了得的人,时刻保护侯府夫人和侯府嫡女,特别是侯府嫡女,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本王决不轻饶!” 黑衣人身子颤了下,从没见自家少主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不经多了句嘴。 “是!少主,属下必好好保护候府小姐,嫡小姐真幸运,竟得少主如此挂心。” 这话刚说完,黑衣隐士就立刻后悔了,但秦意之寒冷的目光已经打在了他身上。 “对……对不起少主,属下多嘴了。” “做好自己的事情,下去吧。”秦意之挥了挥手,那黑影便迅速消失在了房间内。 秦意之若有所思地走到书架前,将手里的火药放回暗格的盒子中。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秦姝兮会受伤,因此毁容。 李娟不断设计宋庄毓,以及伤害秦姝兮,甚至与北盛澈有剪不断的纠葛。 都与他梦见的那般一样。 如果事情继续发展下去,那么到最后,秦姝兮就会作为太子妃嫁给北盛澈,最后惨死…… 少年精致的眉目拧紧。 不管梦境是不是真的,他都得为秦姝兮防备,他不想,最后的一切是朝着梦里的结局发展的。 秦意之在外跑了一天,还同一群歹人对抗,回到府中又安排了些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困意很快袭来,他没用晚膳就先躺在床上睡了去。 郑风本将晚膳端进来,却见那个十岁少年已经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郑风心想,虽然少主平时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毕竟是十岁孩子,累了就睡。 他吹熄烛火,退了出去,又轻轻把门关上。 然而雕花檀香木床上,秦意之的睡容并不安稳,梦中又继续演绎着那些故事。 “娘亲,为什么姝兮脸上的伤,越来越溃烂了。”秦姝兮伸出小食指,在自己脸上蜿蜒丑陋的疤痕上指示。 旁边的宋庄毓早已哭成了泪人,要不是李嬷嬷扶着,大概是要晕厥过去。 秦姝兮坐在椅子上,茫然四顾,看得秦意之的心一阵一阵疼。 秦姝兮因为意外被毁容后,宋庄毓大病了一场。 而李娟伺机在她的药汤中下了慢性毒药,自此宋庄毓的病不仅没痊愈,反而愈演愈烈,经常嗜睡不醒。 但谁都没有起疑,都觉得宋夫人是因为秦姝兮,而倒下了。 随着宋庄毓的病倒,侯爷很快将李娟扶为了平妻,其下一对儿女都抬为了嫡女嫡子。 一时间风头无两,宋庄毓和秦姝兮逐渐被秦雍冷落,直至抛弃。 之后的梦杂乱无章,但秦姝兮嫁给北盛澈的梦境,依旧反复上演着。 秦意之醒来时,被褥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大半,他的手攥紧床单,目光冷厉地望着前方,心情极度不悦。 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他现在就去折断李娟和北盛澈的脖子! 他不会,也决不能让他的小团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正在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二叔,二叔,我来啦~” 第530章 二叔好厉害 “二小姐,您怎么来了?我家少主已经休息了。”郑风一脸为难的拦下了跑跑跳跳的秦姝兮。 他知道秦意之不喜欢被吵醒,不想让这小人儿触了少主的起床气。 “二叔是累了吗?这么早就歇息了?”秦姝兮失望的看了看手上提的食盒和课业本,“我给二叔带了好多好吃的呢,还想顺便请教请教二叔一些问题。” 郑风很快会意,伸手想接过食盒:“小姐,这些东西我就先替少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门蓦然被人打开,精致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换了件暗色的长衣,漆黑深邃的眼眸看向秦姝兮,表情看上去完全不似刚刚睡醒的样子。 郑风见状,急忙插话道:“少……少主,二小姐找您。” 小团子已经笑靥如花了,“二叔,你醒啦?” 二叔醒的好快啊。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甜甜的的笑容,招呼:“进来吧。” “二叔,饿坏了吧,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郑风身后的秦姝兮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她刚刚进屋,门就被秦意之关上了。 郑风狠狠的吃了一口闭门羹。 屋内,小团子蹲在桌前,笨拙地把食盒里的盘子一个一个摆了出来。 “这是红烧狮子头,可好吃了,我今晚就一口气吃了三个,二叔,还有这个,这个是甜笋,这是桃胶雪燕羹,这是桂花糕,都可好吃了。” 看着秦姝兮舔着嘴,津津有味地介绍,秦意之的眼眸含笑,他举起筷子,跟着她的顺序吃了一遍。 “好吃吗?二叔。”秦姝兮直勾勾的盯着秦意之咀嚼的嘴唇。 见她这模样,秦意之一下子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吃饱了,你吃吧。” 那小人儿大惊,赶紧摆摆手。 “不不不,二叔,你这才吃了一小碗,这些都是你的,你吃你吃,姝兮都吃过了。” 一丝笑意掠过秦意之的眼底,却有心逗弄她。 “我吃饱了,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就让郑风吃了。” 说罢,他就要开口喊人。 这哪行,这些可都是秦姝兮最爱的菜肴,她赶紧拉住秦意之的衣角:“不要嘛,我吃,二叔,我吃。” 很快,秦姝兮就拿起筷子,满足的把一块狮子头送进嘴里,末了又快乐的咬了一口甜糯糯的桂花糕。 “二叔,你真的不吃了吗,可好吃了。” 看着嘴巴塞得鼓鼓的小团子,秦意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嗯,你吃。” 秦姝兮快乐的端起小碗,勺着桃胶雪燕羹吃着。 不过,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二叔,姝兮还想同你请教一些课业的问题,先生布置的算术题,我想了几日也想不出。” 秦意之拿过了她带来的课业,下一刻便道:“等你吃好了,我给你讲讲。” 她有些吃惊:“吃好了,吃好了,二叔给我讲讲吧。” 这题她可是想了好几日,怎么二叔一眼就看明白了? 听说二叔年纪也不大呀。 小团子放下碗筷,用手帕擦净嘴,半信半疑地凑了过去。 “九百九十九文钱,梨果买一千,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问:梨果多少价几何?” 秦意之耐心的复述着题目,然后细心的解答。 秦姝兮悟性高,很快就理解了他的话,接下来,秦意之又自己出了几道类似题目,她用着二叔教的方法,也轻轻松松的解答出来了。 “哇!二叔二叔,你可真厉害,你比我的教书先生还要会教呢。” 秦姝兮放下朱笔,由衷的赞叹,她哪知此时坐在她面前的可不是一般人,是天才神童九皇子。 秦意之勺了一勺桃胶雪燕羹送进嘴里,不以为然,“日后你若想学,我都可以教你。” 秦姝兮开心极了,立即屁颠屁颠的凑到秦意之的面前。 “二叔,长大以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此话一出,秦意之直接呛咳,手上的勺子也掉落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 那五岁的小团子根本不知道不能嫁给自己的二叔,继续说道:“二叔,好不好嘛,你那么厉害,对姝兮又好,若是做了我的夫君,爹爹娘亲也会很高兴的。” 侯爷和夫人可不会高兴。 秦意之一张脸此刻通红,但知道童言无忌,小家伙不是故意说的。 他看着小团子,细心教导。 “婚姻不是儿戏,只有心意想通的人才能受媒妁之约,成为夫妻。” 秦姝兮不解,低声复述:“心意相通?” “此事有点难以言喻,大概……大概……”少年也不会,他并没有喜欢过谁,与谁心意相通过,年岁也小,只是梦里的自己,似乎对她感情浓厚。 秦意之凝视着秦姝兮,“总之,那个人能轻易牵动你的情绪,你会忍不住想他,这就是心意相通吧。” 小团子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句:“哦。” 二叔和爹爹娘亲,都很能牵动她的情绪啊,她闲暇之间,也很想念他们的,这算不算心意相通? 梦里秦姝兮和北盛澈的成婚大典又浮现在脑海里,秦意之的内心忽然不安,握着小团子的肩膀认真道:“姝兮,以后你喜欢上了谁,想要嫁给他,一定要让二叔过眼。” “嗯嗯。”小团子根本不明白,但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秦意之的眼睛,“二叔说好,姝兮才嫁,二叔若是觉得不好,那姝兮便不嫁了……” 第531章 少主宠着二小姐 得到了她这句话,秦意之悬着的心多少才放下了一些。 梦境虽是未来,但他不会让她重蹈覆辙。 他的小团子,理应平安,幸福的过一生。 趁着还早,秦姝兮又翻了几道从前没弄懂的题目,让秦意之给自己解答一二。 秦意之对她的耐心,出奇的好,认真的解释。 可听着听着,秦姝兮的眼皮却开始打架了。 秦意之问了半天都没人应答时,转头一看,小团子早已经趴到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秦意之一下笑了,真是小孩子,吃饱了就睡。 眼前睡着的小人儿比平日里看起来安静了不少,羽扇般浓密的长睫盖住眼睑,时不时煽动一下,激起人保护的欲望。 白皙软嫩的脸蛋挤成一团,看起来,比桂花糕还要可口许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秦意之的目光,他抿了下唇。 “进来。” “少主,夜有些深了。”郑风本提醒自己少主不要太晚,否则宋夫人那边找不到人,怪罪下来不好。 谁知秦姝兮却趴在桌子上睡的很香了,“这,二小姐睡了?少……少主,需不需要通知宋夫人房里的嬷嬷,来接走二小姐。” 秦意之拒绝道:“不用了。” 紧接着,他俯身,动作轻柔的抱起秦姝兮,向外头走去。 郑风十分惊讶。 少主这段时间以来,对二小姐,可真是好啊。 可是,少主怎么会突然对二小姐好呢,从前,他们明明没有任何交集的啊…… 不过,少主与二小姐在一块,性情都没那么阴郁,也爱笑许多,是好事! 秦意之不知道郑风的猜测,径直抱着秦姝兮回了她的院子。 其实回秦姝兮住的院子并不远,用轻功的话,不过片刻,但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在这静谧的黑夜的漫步。 小家伙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均匀的呼吸起伏。 若是走到有亮着灯笼的地方,他便伸出白皙的长指挡在她的眼前,但很快,还是到了院子。 少年的眉眼有些暗淡。 这条路若是再长些,该多好。 秦姝兮睡得很沉,秦意之轻轻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褥,她也只是翻了一身,又继续睡过去了。 他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 本来李嬷嬷想上秦意之的院子里,去接回玩得不知道时间的秦姝兮,却意外地见那小团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甚至进入了梦乡。 梦里大概是遇到什么好玩事情,连说梦话的声音都是雀跃地。 “二叔二叔,看这个。” 李嬷嬷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床边,帮她掖好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怎么样,姝兮回来了吗?”宋庄毓坐在铜镜面前,李嬷嬷走过去,帮她拆下头上的钗子和耳坠。 “已经自己回来了,不知是不是玩累了,奴婢瞧见时,已经睡得很香了。” 宋庄毓温柔的笑了,拿起桌上木梳梳在乌黑的长发上。 “这一天确实累坏了,孩子就是好,累了一倒头就睡过去了,不想我们,老了,睡眠也少了。” “夫人,您可不老,是金贵的候府夫人呢。”李嬷嬷正色道:“夫人,奴婢见最近小姐和那偏远的孩子走得很近,今晚也是上那去了,您看,要不要奴婢……毕竟老侯爷那私生子也已经十岁了,也是懂人情的年纪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秦意之十岁了,再过两年都能要通房了,再这么跟二小姐亲昵下去,终究不妥当。 宋庄毓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了片刻,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先不用干预过多,你知,父亲离世后,咱们在候府的日子也大不如前了。” 说到这,宋庄毓叹了一口气,父亲的死让她的眼睛蒙起雾水。 “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个差不多大的玩伴,对她来说只会利大于弊,她正是需要朋友的年纪,从前看她一个人玩耍,孤零零的,我看着也觉得难受,况且那个秦意之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如今又没了父亲,着实不容易……” 一声长叹传进了夜色。 “奴婢明白,若是二小姐还想找那孩子玩,奴婢就随她去,再好生接回来。”李嬷嬷是个聪明人,也不再多说。 “夫人。”一个丫鬟在门口唤道。 李嬷嬷厉声询问:“什么事?夫人都快歇息了,还来叨扰。” 那丫鬟赶紧解释,“请嬷嬷不要怪罪,只是今日夫人在庙中受惊,命厨房煎了一副安神暖身药,是奴婢手脚不利,耽误了时间。” 宋庄毓柔声道:“去吧,拿进来,我喝完就睡了。” 李嬷嬷开了门,一股浓重的药香迅速钻进了屋子,“给我吧。” 她接过丫鬟手里的药汤,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夫人,趁热喝了吧。” “嗯。”宋庄毓端过碗,一勺一勺的将药汤送进嘴里,“这药不知是不是煎久了,比平时略苦了些。” “八成是丫鬟办事不利,偷懒去,煎过了火候,不过夫人,这良药苦口利于病。” 喝完汤药,宋庄毓很快就歇息下了。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秦意之就已经提着剑,在院子中挥舞了,剑风让好几滴露水落在了少年的肩头。 虽然他练得十分认真,但眼神却从未离开过院子的门口。 他在等那个一蹦一跳的小团子现身。 郑风从外面端了早饭进来:“少主,可以用早膳了。” “再等等。” 郑风把托盘放在石桌上,脱口而出:“少主,您该不会,是在等二小姐来一同用早膳吧?” 被人看穿了心思,秦意之面色不善,冷冷的扫了一眼郑风。 不过,郑风只是微微缩了脖子。 “二小姐今日怕是没空过来了,少主,您还不知道吧,今儿一大早,宋夫人就病了,昨晚还好好的,今天就病得卧床不起了,我听宋夫人院子里的小厮说,还挺严重的,现在已经请了有名的大夫来看了。” “生病?”秦意之的眉头一下皱起。 昨天将秦姝兮送回房中时,他还特意查看了宋庄毓在做什么,以防小家伙在他这里多呆,惹她生气。 当时他看宋庄毓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怎么一早起来,说病倒就病倒了。 “是呀,应该是昨天刺杀一事受惊了吧,不过夫人也不是娇弱之人,而且,奴才听说夫人昨晚睡前,还喝了安神暖身药汤,按理说不应该啊,果然世事难料啊。” 听到宋庄毓昨晚喝了药汤,秦意之立刻就联想到梦境。 李娟把毒下在宋庄毓的汤药中,悄无声息的害她久病不起。 而后夺了权,成为侯府的平妻,将他的小团子害得好惨。 少年的心一下沉了,“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第532章 姝兮,别怕 “二小姐一直守着宋夫人,听说没用早膳,一直等在院子里,二姨娘也一大早着急忙慌地赶过去了。” 秦意之的眉头紧皱,没想到即使秦姝兮没有毁容,这一切也继续照着梦境中发展下去了。 “二姨娘也去了?” 郑风点点头:“听说一早便过去了,也担心得很。” 秦意之没想到李娟这么快就赶过去了,现在宋庄毓病倒下了,秦姝兮又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时候李娟要搞点什么事情,岂非轻而易举? 按照梦中的轨迹继续发展下去,宋庄毓被人下毒,一病不起后,李娟很快就借着府中内务不能无人打理之由,迅速掌握了府中大权。 之后又时不时在侯爷耳边吹风,很快就被扶为了平妻。 梦境的一切在秦意之的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他的眉目逐渐阴狠,郑风在一旁看得背脊发凉,“少主?” “郑风,现在立刻去百草堂请人。” 少年阴翳的话语让郑风不经打了一个寒战。 但他很快得令:“是,小的这就去。” 他知道秦意之要请的是百草堂的名医——吴掌柜。 百草堂是京中最好的医馆,收录了许多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大夫。 吴掌柜当属百草堂中医术最了得之人,且为人正直乐善好施。 以前秦意之母妃还在世时,就慧眼识珠,看到了吴掌柜的才华,一直鼓励他坚持从医。 后来又暗中资助他建立了百草堂,容妃走后,吴掌柜也一直对恩人之子秦意之毕恭毕敬,有求必应,并小心帮秦意之隐藏着真实身份。 郑风走后,秦意之立刻回房中取了面具,就往宋庄毓的院子方向赶去。 宋庄毓的院子里从未如此热闹过。 秦雍、李娟、丫鬟嬷嬷和大夫等一众人围在床边,宋庄毓则虚弱的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两床被褥,脸色苍白无血色,眼睛紧闭,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离宋庄毓最近的就是秦姝兮,她没了往日的开朗,只是拉着宋庄毓的手,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娘亲,祈祷她快快好起来。 秦雍站在床边,嘴边两撇胡子显得表情十分严肃,“怎会如此?” 李娟将手帕掩着面,眼底满是担心。 “老爷,您有所不知,昨个大夫人去浴佛节上香,谁知在寺庙中,竟遭遇了一帮山中匪人,十分吓人。” “什么?!”秦雍一听大怒,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差点落险,他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什么歹人,竟然敢欺到候府头上来了?!” 这一掌拍的二姨娘身子一震,但很快冷静下来。 “妾身不知,不过昨晚姐姐受了惊,又没能好好休息,依旧在操劳府中内务,许是这样才病倒了。” 秦雍皱着眉头,“都这样了,那些事也不知道放一放。” “姐姐乃一家主母,想必也是不想让老爷失望。”李娟几句话,就在侯爷的心中种下了关于宋庄毓能否胜任大夫人的疑虑。 秦姝兮不解。 她不知道为什么二姨娘要说母亲,是受了惊吓和劳累才如此。 她解释道:“爹爹,昨天在寺庙中发生的事确实不小,但娘亲很勇敢,也常常教姝兮遇事要冷静莫惊慌,姝兮觉得,娘亲不会因为那而病倒的。” 见那个烦人的小团子插话,李娟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但表面伪装的很好。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秦姝兮的头:“二小姐一定很担心夫人吧,放心,二姨娘请来了好多大夫,一定把她的病看个明白。” 看着眼前的画面,秦雍总算有所欣慰,而刚刚秦姝兮的话,他也抛之脑后了。 “姝兮,别怕,这有爹爹在呢,你娘亲一定不会有事。” 秦姝兮见自己的话没被大人们关注,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她将脸埋在了宋庄毓的手里,听着他们安慰的话语,愈发难过,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大滴大滴的溢出眼角,温热了宋庄毓冰冷的手掌。 李娟见时机成熟,赶忙招了招大夫。 “苏大夫来了,快过来瞧瞧大夫人到底是怎么了吧。” “是,夫人。”那个被称作苏大夫的人是个清瘦黝黑的男人,和李娟悄悄对了一眼,就提着药箱走上来了,“劳烦小姐让让,老夫给夫人把把脉。” 秦姝兮抽咽了一声,站起身了,不舍的走到一边。 苏大夫从药箱中取出一张白丝巾,铺在宋庄毓的手腕处,然后手指轻压脉象。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待苏大夫收回把脉的手,秦雍才开口发问:“大夫,如何?” “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娟也一副焦急的面容。 苏大夫抚摸着自己的羊角胡,淡淡答到:“回侯爷和二姨娘,老夫看大夫人脉象虚浮,似有似无,气虚不足,血气不通,十分危险。” 秦雍的心情愈加沉重,“大夫,那是什么导致的。” “依老夫看,应该平日里操劳过度,日积月累所致,如若不好好调理养护,只怕这气血一亏,随时有生命危险。” 听到生命危险四字,秦姝兮犹如雷劈一般呆立在原地。 娘亲为何一夜之间就到了鬼门关,她扯了扯大夫的衣角?,眼含泪水,倔强的道:“大夫,你说得不对,我娘亲平时最注重身子,经常喝汤药补身体,也注意休息,不像你说的操劳过度……” 第533章 红衣少年,亦正亦邪 李娟烦死秦姝兮了,她上前扯开了秦姝兮。 “苏大夫不好意思,孩子应该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你莫要在一起。” 转而,她对秦姝兮有些责怪的语气说:“姝兮,姨娘知道你伤心,可也不要失了大家闺秀的礼仪。” 这宋庄毓都快一命呜呼了,李娟还在这同一个五岁孩子说什么礼仪。 李嬷嬷看不下去,质疑道:“我家夫人素来体健,昨晚更是早早歇下了,怎么一觉醒了倒是操劳过度病倒了,奴婢倒是觉得应该是被人下了毒,而下毒之人,应当跟昨日在寺庙中刺杀夫人和小姐的人,是同一伙。” 秦姝兮挣开李娟的手,附和的点着脑袋。 “我,我觉得嬷嬷的话没错,昨晚娘亲还好好的,今早便突发急症,肯定是有人要害娘亲。” 秦雍眉头皱起。 李嬷嬷眯起眼睛,仔细回想。 “侯爷,昨夜夫人命厨房煎了安神暖身药汤,丫鬟煎药误了时辰,这汤药是睡前奴婢服侍夫人喝下的,现在想来这毒应该就是下在汤药中,等夫人睡去后,在体内发作,直到今早。侯爷,将昨日煎药的丫鬟找来问一问,便一清二楚。” 秦姝兮走到侯爷的身边,可怜兮兮地抱住侯爷的大腿,“爹爹,您一定要帮娘亲查出凶手。” 侯爷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蛋,有些迟疑。 宋庄毓的确病得突然,被人下了毒,也不是不可能。 李娟见秦雍脸色一变,心里顿时一惊。 可不能让侯爷因为这小屁孩心软而调查此事,她抬眼,狠狠的瞪了苏大夫一眼。 苏大夫会意,立即怒道:“呵,看来候府的一个下人医术比老夫还要高明,睁着眼就能看出大夫人是中毒,既然不相信老夫的医术,还麻烦侯爷另请高明吧。” 眼看那大夫就要提箱走了,二姨娘赶紧拦下:“苏大夫,不要生气,您是百草堂有名的坐诊大夫,医术自然是没人能够质疑的,她一个下人哪懂这些。” 李嬷嬷见此,不敢多出声。 毕竟正儿八经的大夫在这,她也不敢造次。 可要是说宋庄毓是因为操作而大病,这真的不合理。 秦姝兮的话又没有被采纳,眼神忍不住黯淡下来。 她望着娘亲虚弱的面庞,从没想到一个人的生命能如此脆弱,一夜之间便能卧床不起。 一个念头,在秦姝兮心里瞬间生根发芽。 以后,她要学医术,要成为最好的大夫。 她不想在这样束手无策地站在病倒的亲人面前,她要把娘亲治好! 李娟见宋庄毓的病已成定居,也没人会追究了,于是发愁的说:“唉,这候府上上下下如此井井有序,都得益于大夫人每日劳心劳力的打理,从不停歇,如今大夫人累到了,往后府里,怕是要乱套了。” 李嬷嬷听了这话,立刻意识到二姨娘这是趁大夫人病倒,,要开始夺权了。 偏偏她的主子如今意识不清,她一个下人,也不好逾距,只好心有不甘的在一旁听着。 秦雍思索了片刻,“候府哪能一日无主,现在夫人倒下,真是让人头疼。” 他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床边的小团子,走过去,将她抱起,粗糙的大手帮秦姝兮擦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柔声安慰。 “爹的心肝,不要哭了,有爹爹在,爹爹去把全京城最好的药材都买来,给你娘好好调养,你放心,她一定会好起来。” 五岁的小团子难以理解后宅里的勾心斗角,她低着头,哽咽着说道:“爹爹,可不可以让娘亲现在就醒过来,姝兮好想和她说说话,姝兮好害怕……” 秦雍轻抚着她的后背,细声安慰了好半天。 这些李娟都看在眼里,化为了慢慢的妒忌。 只要宋庄毓倒下了,她拿到侯府的管家权,就能顶替了宋庄毓的位置,届时必将把秦姝兮赶出她的视线,扶起她的一双儿女,成为侯府嫡女嫡子,光芒万丈。 到时候,谁还会记得秦姝兮。 李娟袖口底下的利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中,语气却依旧平和:“侯爷,这大夫病倒了,二小姐也没人照顾了。” 侯爷沉默,随即想把秦姝兮暂时交给李娟照顾,但一旁的李嬷嬷,哪能看着李娟一步步的把大夫人的掌权抢走,还把女儿也给抢走,赶紧道:“侯爷放心,二小姐的起居一直是奴婢照料,如今夫人病倒,奴婢只好更加尽心尽力。” 小团子泪眼朦胧,“爹爹放心,李嬷嬷可以照顾好我的。” “也好,这样你也能陪在你娘亲身边。”秦雍点了头,让李娟打的主意落了空。 李娟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不悦的扫了一眼一旁毕恭毕敬低着头的李嬷嬷,暗骂她是个碍事的老东西。 苏夫人在刚刚的功夫已经开好了药单,拿着药单走了上前,“侯爷,这是老夫开的几位调理补药,按着单子让下人一日三餐给夫人煎药喂药即可。” 侯爷示意,旁边的丫鬟上前接过了单子,“大夫人的病何时能好?” 苏大夫叹气摇摇头:“侯爷,夫人这病不小,非一两个月可以痊愈,这调理得好,短则一年半载,长则……” 这番话,就是在暗示着侯爷府上之事等不了宋庄毓好起来了,暗中又推了李娟一把。 李娟接腔道:“侯爷,这样一来,大夫人断然是不能在操劳了,倒不如让妾身在大夫人调理期间,先处理府内之事,也免得府内几百口人乱了套,待大夫人病好了,再由大夫人亲自处理。” 侯爷半晌后才点了点头,“行吧,不能因为大夫人到下,候府就失了秩序,让外人看了笑话。” 闻言,李娟心中大喜,而一旁的李嬷嬷确实愁得很,这掌权倘若交到了二姨娘手里,哪里是想拿回来就能拿回来的。 “侯爷,您看……”李娟迫不及待的想从秦雍的口中,听到把候府内务掌权交给自己的话语了。 被抱着的秦姝兮知道爹爹要把那什么掌权交给二姨娘了,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娘亲才刚生病,姨娘就要抢娘亲东西。 虽然有理有据,可终究让人不喜欢。 她祈祷娘亲能快快好起来。 侯爷正色道:“今日大夫人忽然病倒,想必大家都很难过,今后二小姐就由李嬷嬷照顾,继续住在此院中,再多调几个手脚伶俐丫鬟过来,照顾大夫人起居用药。” 他声音顿了顿,看向李娟:“另外,从今往后,候府内务掌权就暂交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打断,“慢着。” 少年红衣在身,腰间一束黑色腰带勾出腰线,红黑交错,看起来亦正亦邪,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身后飞扬,脸上纵使戴着面具,也难掩绝美的容貌。 他的目光先落到哭唧唧的小团子身上,目光随后犀利的望着秦雍。 “兄长,我有话要说……” 第534章 尊贵的少年 熟悉的声音入耳,秦姝兮立刻转头望去,一眼就看见了朝他们走来的秦意之。 二叔来了,秦姝兮的心里安心的不少,但同时鼻子发酸,内心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之处。 她软软的唤着:“二叔……” 院中的人都因为那一声呵止而转头,却只见那红衣少年的脸蛋被面具罩住,看不出神态。 虽然他才十岁,但挺拔的身姿已经暗示着此人长大后必定是个气质如兰的人,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优雅的贵族气质。 少年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郑风和百草堂的吴掌柜。 虽然老侯爷接回秦意之已经有些时日,但自从老侯爷去世后,秦雍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基本上不管不顾,只管温饱即可。 秦意之也鲜少与同府的人打交道,只是经常待在自己的偏院中,即使出来了,也是戴着面具示人,没有人知道,这个老侯爷的私生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侯爷,这是什么人?”李娟也是第一次见秦意之,端看秦意之的面具,以及他的话,她大概猜得到是侯府二爷。 秦雍看向秦意之,表情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一直不问世事的弟弟,今天居然也插手这件事来了,“意之?你怎么来了?有什么话要说?” 李娟瞪大了眼睛:“意之?” 还真是老侯爷的私生子,侯府二爷! 她仔细打量了秦意之几番,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不过十岁的少年的到来,给她隐隐不安的感觉。 周围的丫鬟嬷嬷也小声议论着,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红衣少年不卑不亢的踏进屋内,恭恭敬敬地朝侯爷行礼:“意之见过兄长。” 身后两个人也跟着行礼。 秦雍见此,内心蒙生一丝愧疚,虽不是同胞,但好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罢了,平时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于冷落了。 他放下秦姝兮,走上前拍了拍秦意之的肩膀:“你有什么事吗?” 秦意之透过侯爷的身影,再次扫了一眼他身后的秦姝兮,瞧着他,眼睛发红,脸上残留着泪痕,胸口还在微微抽噎。 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秦意之心里不舒服,眼底的冷意十足,面上却刻意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没有恶意,像一个刚刚懂人情世故的孩子。 “兄长,我今早听闻长嫂生了一场大病,十分严重,长嫂平日里待我不薄,常常关照,我便一早去请了大夫,在路上耗了些时间,耽误到此时才赶来,请兄长莫怪。” 一听秦意之又给找来了一个大夫,李娟心头一紧,手上的帕子被揉成了一团,就像她此时的心一样乱。 若是这大夫发现宋庄毓不是劳累过度,而是中毒,那就完了。 她赶紧挤出亲和的笑容,说道:“真是劳烦二爷了,不过姐姐的病刚刚苏大夫已经看过了,药单也开了,就不必再二查了。” “是啊,你的心意,本侯替你嫂子心领了。”侯爷也点点头附和,“苏大夫已经看出结果了,你嫂子是操劳过度,是日积月累熬出来的病,需好好调养调养。” 秦意之却看了一眼苏大夫。 “兄长,我今日带来的大夫不是一般人,就请兄长让这位大夫再给长嫂诊治诊治,也好查漏补缺。” 李娟没想到秦意之依旧坚持如此,焦急地看了苏大夫一眼。 苏大夫瞧见秦意之犀利的眼神,心中竟有瞬间的退缩,随后看见李娟的暗示,他立即不悦的开口。 “怎么今日总有人在质疑老夫,质疑百草堂,我堂堂百草堂的坐诊大夫,难道比不过你找来的山野大夫吗,大夫人操劳过度,此时正是需要静养,喝药休息,再如此折腾几番,哪受得了。” 侯爷有些不悦,觉得苏大夫过于狂妄了些,但还没等他开腔,就有个声音抢先了。 “哟,敢问你是百草堂哪位大夫啊。”吴掌柜一手背后,一手放在胸前,没立刻表明身份。 苏大夫扬起下巴:“百草堂苏轻舟。” “哈哈。”吴掌柜仰天大笑,引来大家不解的目光。 苏大夫鼻子发出冷哼:“笑什么笑。” 吴掌柜走上前,亮出了腰间的百草堂牌子。 “实不相瞒,我乃百草堂掌柜,你自称是百草堂坐诊大夫,只是我怎么从没在百草堂见过你呢?该不会是打着我们百草堂的名号,在外坑蒙拐骗吧。” “什么?!掌柜!”苏大夫大惊失色,吓得连退几步,仔细一看那牌,果然是百草堂老板特有的腰牌,顿时百口莫辩,心慌不已。 李娟的心也狠狠一跳,她怎么都想不到,秦意之居然能把百草堂的老板给请来了。 这下可麻烦了! 吴掌柜冷笑一声,十分满意苏大夫的反应。 “百草堂的大夫我个个都清楚的很,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山野村夫,又是哪个瞎了眼的请来这种庸医?!” 第535章 二叔,救救我娘亲 这话不仅把苏大夫给骂了回去,顺带把李娟一块给骂了。 反正少主说了,好好教训对宋夫人不利的人。 李娟的表情有些抽搐,恶狠狠的瞪了吴掌柜一眼,想要骂回去,奈何侯爷在一旁,不好失了仪态。 而且苏大夫确确实实是她请来的,她不占理,也不好反驳什么。 秦姝兮擦着眼角的泪,懵懵懂懂的听着。 秦意之精致的眉眼微冷,道:“兄长,此人满口谎言,是不是大夫都难说,又怎么能相信这种人对长嫂做出的诊断?何况,是谁将此人请来的,也要查一查。” 秦雍不语,严厉的目光立即射向一旁的李娟。 李娟顿时背后发凉,立刻指着苏大夫大骂:“你你你,你个江湖骗子!居然骗我说你是百草堂的大夫,你好大的胆子,为了骗钱,你竟敢骗到候府上了!” 苏大夫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丝毫不敢反驳,毕竟这钱是李娟给的,只能任由着她骂。 “好了。”侯爷有些不耐烦,低斥了一句,李娟赶紧受收了声,院子里立刻安静。 “二叔,”这时,小团子摇摇晃晃地走上来,拉上了秦意之的手,她仰着头看着秦意之,带着哭腔道:“二叔,救救我娘亲,不要坏大夫给她医病。” 秦雍有些惊讶,姝兮何时和秦意之如此亲密了? 秦意之握着小团子软软嫩嫩的小手,擦去她眼角的泪花,向侯爷请求。 “兄长,这骗子待会再惩罚也不迟,眼下要紧的事是让百草堂的大夫给长嫂看看情况,别耽误了病情。” 他的话在理,救人治病要紧,秦雍道:“嗯,那就劳烦吴大夫了。” 李娟和苏大夫的心,蓦然高高的悬挂起来,却又不敢阻止,不然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是。”吴掌柜得了准许,便立刻走到了床边,先是掀开大夫人紧闭的眼皮,观察了一番瞳孔情况,然后移至脉搏,给大夫人悉心把脉,不过半分钟,已经对宋庄毓的病情了然于胸。 见他胸站起身,侯爷赶紧问道:“大夫,本侯的夫人这是什么病。” 吴掌柜道:“并非什么病症。” “没病,怎会冷汗不止,昏迷不醒?!”侯爷不敢相信。 秦姝兮也仔细的听着。 吴掌柜不紧不慢地说道:“侯爷莫急,夫人确实不是病症,而是中毒了!若是听了刚刚那骗子的话,只怕这毒就再也发现不了了,若此毒在夫人体内扩散,假以时日必有性命之忧。” 中毒二字让李嬷嬷打了鸡血,大声道:“奴才就说夫人是被人下了毒了,刚刚那庸医还说不是,昨晚夫人明明还好好的,这一早起来就成这样了,肯定是有人在夫人的汤药里下毒了!” 说着,李嬷嬷就双腿一弯,扑通一下跪倒在了秦雍的面前,极其委屈地请求。 “侯爷,你一定要给夫人做主,夫人前脚刚逃过一场刺杀,后脚又遭歹人下了毒,到底是谁如此狠心歹毒,三番五次的要害我家夫人?!如今,居然还安插来了一个假冒的大夫,企图瞒天过海,这简直是要置夫人于死地啊!” 一旁的小人儿也跪在了李嬷嬷的身边,小团子带着哭腔,奶声奶气道:“爹爹,您要给娘亲做主啊,女儿还小,不想失去娘亲,娘亲平日里对谁都是和声和气,最是不会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想害娘亲呢……” 秦姝兮话越说越伤心,索性直接大声嚎哭起来。 小丫头三两句话,直接将侯爷心中的怒火推到了顶点,他怒斥道:“查出凶手是何人,本侯要让他千刀万剐!” 李娟打了一个寒战,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冷冷的看了秦意之一眼,都怪他! 这个碍眼的私生子坏了她的好事,明明就要成功了,就差一点点,候府内务掌权就要拿到手了! 眼看形势不利,她得赶紧转移侯爷的注意力:“侯爷,眼下还是赶紧问问吴大夫,能否把大夫人这毒给治好。” 侯爷压抑住怒火,点点头:“吴大夫,你看……” “大夫,求求您一定要医好我娘亲,姝兮就这么一个娘亲。”秦姝兮紧紧的抱上吴掌柜的腿,像一只圆滚滚的树懒,杏眼里泪水大滴大滴地从脸颊滑落。 吴掌柜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少主如此在意这个小姑娘,他肯定是要救下这小姑娘的娘亲的。 他忙向她保证道:“二小姐放心,大夫人中的毒虽剧烈,但好在扩散较慢,待她服下解毒丸,便能将毒力先控制,之后我再开几味药,不出三日,就能下床了。” 吴掌柜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丸交到李嬷嬷的手上,“先让她服下此药。”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李嬷嬷好似拿到救命丸,踉跄起身?走到床边,帮宋庄毓服下了解毒丸。 不一会儿,宋庄毓头上不停冒出的汗就止住了,嘴唇也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但已经昏迷不醒。 这些变化李娟统统看在眼里,实在心有不甘,她真想上前一把把宋庄毓掐死。 可面上,李娟却拍了拍胸脯,装作虚惊一场。 “哎哟,这就好,这就好,姐姐能治好就好,侯爷,这样也放心了吧,您操心了一早上了,该去歇息歇息了,剩下就交给下人们去办就好。” 秦意之面具下的嘴角冷冷一挑。 好一个李娟,怎么快就想结束,门都没有。 红衣少年垂下眼睑,“还好有百草堂吴掌柜在,不然长嫂真要九死一生,方才我去请吴掌柜,怎么都请不来,最后听说是候府大夫人,在看在兄长的面子上跑这么一趟的,长嫂能度过此劫,全在兄长,真是万幸万幸。” 他听说过秦雍的个性,此人十分好面子,给他些面子就好牵着走了。 “让侯爷见笑了,若是知道今日是侯爷的贤弟来请,吴某肯定立即动身了。”吴掌柜帮着附和,“侯爷以后也莫要再被此等庸医骗了。” 秦雍见百草堂的老板这样看得起自己,自然不能让人家白白看了笑话。 秦雍一脚踹向苏大夫,苏大夫猝不及防受着一脚,被踹出了几米远,捂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呻吟。 “说!何人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干的,企图谋害本侯的夫人!”秦雍的声音威严不容,凌厉凶狠。 站在一旁的李娟后腿了一步,刚刚那一脚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踹到她的身上。 除了秦意之,没人注意到她此刻脸色煞白,嘴唇也在打颤。 苏大夫在地上痛苦翻滚,侯爷见他不开口,更是勃然大怒。 秦意之猛地上前,一把领住苏大夫的后衣领,阴狠的眼神盯着对付。 “别为了钱,替你身后的主子隐瞒,到最后命都没了。” 苏大夫瞧着十岁少年的眼神如此阴煞,瞬间吓得浑身打颤,他…… 第536章 少主在意的女娃 他再看看一旁怒发冲冠的侯爷,似乎下一秒就能一脚踩死自己。 “还不说吗!”秦雍颈部的青筋暴起。 秦意之冷漠的看了一眼李娟,李娟本就害怕得很,又对上了少年的眼神,更是心里发毛。 而秦雍等不到苏大夫的回答,直接挥了挥手,下令道:“来人。” 院子外迅速涌进了几个带刀侍卫,侍卫们拔出腰间长剑,围上了苏大夫。 晃眼的刀剑围住苏大夫,现在只需侯爷一声下令,他立刻就能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侯爷将秦姝兮拉到身后,示意李嬷嬷将她带到旁边,不让她看这种血腥的场面。 而后转头继续逼问苏轻舟:“还不想说?那就去牢里好好想想你这幕后主子是谁,到时候,就不是踹几脚那么简单了,这牢里的酷刑够你受的了。” 秦意之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神色,声音却极冷。 “若是说出背后之人,我兄长可能会从轻发落,毕竟真正歹毒的是幕后指使之人,你不过是被金钱蒙蔽了眼,但你若是不说,便是等死的替罪羊。” 听了秦意之的话,苏大夫明显动摇,他的眼神掠过人群,在李娟那处停了一会。 李娟快速察觉他要把暴露自己出去,紧张得上牙已经快要把下唇咬破。 “还不快说!”侯爷一声吼。 苏大夫被吓得一激灵,立起身子,跪到了侯爷面前:“我说,我说,那人就是……” 所有人都仔细地听他往下说去。 谁料他的话没说完,便猛然脸色大变,五官搅成一团,乌黑的鲜血从眼睛、鼻孔、耳朵和嘴巴流出,极其可怖,不过数秒,刚刚还活生生的人就倒在地上,彻底断气前还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最后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冷了。 “啊……死人了!”周围的丫鬟和嬷嬷们都吓得惊呼,有的甚至吓软倒地。 秦姝兮也有些吓着,被李嬷嬷护得紧紧的,捂着眼睛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耳边尽是尖叫声。 令她心慌不已。 秦雍粗眉紧蹙:“怎么回事?人怎么死了?” 秦意之瞥了一眼吴掌柜。 “在下愿意查验一番。”吴大夫瞬间了悟,从腰间抽出一块白布,在苏大夫的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他隔着白布打开苏大夫的嘴巴,仔细查看了尸体的口腔,确认过没有残留物后,又扒开他的衣裳,查看他的胸口皮肤和耳后,只见许多紫红瘀斑,遍布身体。 最后他擦拭了苏大夫口角的血迹,嗅了嗅。 “回侯爷,这骗子是中了一种名叫颐和的剧毒,七窍流血而死。” “毒?他居然吞了毒药?”秦雍狠狠的瞪了苏大夫的尸体一眼,“混账东西,敢欺骗本侯爷” 吴掌柜摇摇头,否定了秦雍的猜测。 “应该不是,我在他口中没发现药物残渣,且刚刚他不是赴死神情,应该已经打算说出了幕后之人,并没有欺骗侯爷。” 秦意之心底冷笑,目光扫过李娟,最终看向秦雍。 “应该是幕后的主子,在他不知觉时给他下了毒,他的幕后主子,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候府。” 见苏轻舟死透了,李娟悬了许久的心才放下。 还好她早有准备,今早就让人在他的茶水中下了毒药,这个时辰发作刚刚好。 不然刚刚那废物,就要拖着自己一起完蛋。 她眼下要做的,就是不让侯爷对自己起疑了,李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几滴泪水迅速夺眶而出。 “侯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愚昧无知,听信了这骗子的话,以为他真是百草堂的什么坐诊大夫,才让坏人有机可乘,差点害了姐姐,请侯爷原谅,妾身这也是关心则乱啊。 看着的美妾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秦雍的心立刻就软了,“起来吧,你也是一时疏忽,才被人蒙骗。” “敢问二姨娘,是从哪请来的大夫?”秦意之神色微冷的看着李娟,“今早我的小厮撞见去请大夫回来的小丫鬟,是从百草堂反方向回来的,难道二姨娘没嘱咐自己的丫鬟,去百步外的百草堂?” 李娟目光游走,支支吾吾答道:“这……这肯定是那丫鬟,做事马马虎虎。” 秦雍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一番,觉察出不对劲,但最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今天这事就先这样。” 只要宋庄毓没出事,问题不大。 李娟长呼一口气,抬眼却对上了那红衣少年阴狠地目光,心顿时狠狠一颤。 这个十岁的孩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啊——”身后的主卧内,有人传来一声惊呼:“夫人醒啦夫人醒啦。” 秦姝兮立刻扒拉开李嬷嬷捂住她眼睛的手,飞奔到床边,趴在母亲旁边,呜咽着:“娘亲娘亲,姝兮好担心你。” 床上的宋庄毓虽然睁了眼,但还是十分虚弱,说不说出话来,只能无力地朝床边哭得惨兮兮的小人儿,挤出一个微笑。 “夫人醒了就好,好好躺着,百草堂大夫在,你就安安心心地养病。”秦雍放缓声音,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二人惺惺相惜的目光,在李娟这显得十分扎眼,她握紧了的袖口下的拳头。 真可恨,竟然没能弄死宋庄毓,还平白让她得了秦雍的宠。 门外,一个长相乖巧的丫鬟,端上一碗刚刚煎好的热气腾腾的药汤:“侯爷,这是吴大夫刚刚开给夫人的药,已经煎好啦。” 侯爷从丫鬟手上接过瓷碗说道:“我来吧。” 他将宋庄毓扶起,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口口吹凉汤药后,喂给宋庄毓。 这药不愧是的吴掌柜开的,才一碗下肚不久,宋庄毓的气色就红润了不少,也能慢慢的说话了,她很感谢的看着大夫:“感谢吴大夫,吴大夫真是在世神医。” 秦姝兮乖巧地替娘亲答谢吴掌柜:“姝兮也谢谢吴大夫对娘亲的救命之恩。” 看着这个小团子仰着头,有模有样的做了个谢礼,他和蔼的笑了笑,怪不得少主如此在意这个小姑娘,确实可爱惹人怜得很。 “夫人若是要感谢,还是要多感谢你家二爷,是他来请的老夫。” 第537章 从今往后,我护你长大 其实宋庄毓早就注意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红衣少年,她忽然想起来,那日在寺庙中,保护她们娘两的,也是这样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 没想到,竟是侯府二爷,是姝兮心心念念的二叔…… 她朝秦意之微微颌首:“谢过二爷救命之恩。” 这话中的救命之恩,即是感谢只一次,也是感谢上一次。 秦意之微微颔首,“长嫂不必客气。” 侯爷安抚了一番宋庄毓,又给她盖好被子躺下了:“你好好休息,这几日府里的事情先放一放,等养好病再打理也不迟。” 眼下,这候府内务掌权依旧丝毫不动的待在宋庄毓手上,李娟不甘心,她一定要把宋庄毓压下去。 “姝兮。”秦雍招招手,让秦姝兮到他的身边来:“看你,哭得同小花猫一样了,答应爹爹,要把娘亲照顾地好好的,爹爹过几天就来验收成果。” 秦姝兮重重的点了脑袋,“姝兮一定会照顾好娘亲,不让娘亲再生病了,谢谢二叔,谢谢吴大夫。” 吴大夫提起药箱,向各位告辞:“这百草堂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老夫就先告退了。” 言罢,他便转身离开,离开前看了秦意之一眼,十分恭敬。 “好。”秦雍点点头,“二姨娘,不要留在这,打扰了夫人休息。” 躺在床上的宋庄毓微微抬头:“侯爷慢走。” “姐姐好好养病,妹妹过几日再来探望。”李娟假模假样地关心了几句,也跟着秦雍走了出去。 路过秦意之身边时,他在李娟的裙尾上踩了一脚,李娟想跟上去,却受了阻力,一个没站稳,直接单膝跪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侯爷回头看见此景,满脸嫌弃,“搞什么,冒冒失失的,还不快跟上。” “是,侯爷。”李娟涨红脸了,刚想起身,谁知秦意之一松脚,她直接往门口撞上去,脑门直直撞在门边,头上的钗子歪歪扭扭,发丝凌乱散落,好生狼狈。 侯爷丢下一个嫌弃的眼神,不再等李娟,而是快步离开,生怕那凌乱的妇人跟上来,丢了自己的面子。 李娟见侯爷走远,顾不得深究,忙大喊着跟了上去:“侯爷,侯爷,等等妾身。” 李娟一瘸一拐的背影看得秦意之心情大好,也算是给这条暗暗咬人的狗一点教训了。 下次,再一击必杀。 见大伙散的差不多,宋庄毓向秦意之问道:“二爷,那日寺庙内,也是你救了我和姝兮吧。” “娘……不是不是。”秦姝兮没想到娘亲突然提起这事,赶紧慌里慌张的解释。 二叔可不喜欢被认出来了。 “别替他打掩护啦,真是为他着想啊。”宋庄毓浅笑。 秦姝兮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看向秦意之,圆碌碌的眼睛好像在和他道歉。 秦意之温柔的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轻轻点头:“果然逃不过长嫂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那日二爷为何要隐瞒身份,但还是得感谢二爷两次施救,今天的事情,若不是二爷及时出现,只怕……”宋庄毓想到另一种结局,不经红了眼眶,“若是我倒下了,姝兮可怎么办。” 秦姝兮趴在了宋庄毓的身上,“娘亲,你不要有事。” 宋庄毓的话,让秦意之想起了梦境中,宋庄毓被李娟下毒后,和秦姝兮母女二人的悲催命运。 此时他才察觉,原来他的心中,竟还有害怕的事情。 秦意之心思杂乱,收回手,“长嫂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来感谢,我院子里还有事情,便先回去了。” 说完,他同宋庄毓行了个礼,就转身走出去了。 宋庄毓赶紧拍拍秦姝兮的后背,“去,送送你二叔。” 小团子赶忙道:“好,娘亲。” 宋庄毓身上一下子轻了不少,小团子一下子就追去了,而那个红衣少年似乎也有意放慢了自己的步子,等待着身后的小短腿追上自己。 “二叔,二叔,姝兮送送你。” 一股力抓住了自己的衣摆,秦意之在面具下,本能的弯唇。 秦姝兮跟着秦意之的身边,十分崇拜的说着:“二叔,你今天可真是太厉害了,李嬷嬷和我都说娘亲不是劳累所致,可那大夫就是不听,还骂了李嬷嬷,还好你带着吴大夫来了,不然就让坏人得逞了。” 秦意之嗯了一声,他正好借着机会,提醒秦姝兮:“今日之事,你同你母亲都要有所警醒,吃的用的都要谨慎。” “嗯嗯,可是二叔,为什么总是有人要害娘亲?” 秦意之侧头看向一脸迷茫的人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跟她说清楚这候府了人心权利的的斗争,“你以后就知道了。” 小团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囊,上边绣着几只歪歪扭扭,勉强能辨认的小蚊子,系到秦意之的腰间:“二叔,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只是我亲自做的驱蚊包,这天气越来越热,蚊子又跑出来扰人了。”秦姝兮边说边挽起衣袖,向秦意之展示自己白白胖胖的藕壁上几颗红色的蚊子包。 “你看,姝兮好被咬了好几个红包。” 秦意之眉心微蹙,没想到秦姝兮这么招蚊子。 他将药囊包放起来,瞧着她的小脸蛋,“这也是你绣的?” “嗯嗯。”秦姝兮得意的点点头,等着秦意之夸自己。 他自然受不了她热烈的眼神,看着歪歪扭扭的小蚊子,“好看。” 小团子开心的手舞足蹈:“还是二叔会欣赏,这几只小蜜蜂绣得多好,嬷嬷和娘亲还笑我。” 秦意之一愣,“这是小……小蜜蜂?” 他在此看了一眼药囊上的图案,愣是还没看出是小蜜蜂。 小人儿一下子没了笑容,歪着头问道:“怎么了二叔?看不出来么。” 秦意之抿嘴,压下发笑的念头:“看得出。” 听完这话,秦姝兮才又展开笑意,弯弯的眼睛因为刚刚哭过好几次已经肿得高高,看起来好笑地很。 “姝兮。”秦意之声音十分正经的叫了一声秦姝兮。 她转过头:“怎么了二叔。” 秦意之停下脚步,摘下面具,黑曜般的眸子望向秦姝兮眼底,几缕发丝随清风扬起。 阳光透过青涩完美的下颌线照射过来,显得红衣少年如此耀眼。 “从今往后,我护你长大,我只要你——快快乐乐,一生幸福。” 第538章 你以后是要嫁人的 秦姝兮拉上秦意之的右手,声音软糯糯地回道:“二叔,那姝兮也永远也不会离开二叔,要一直和二叔在一起。” 这个五岁的小团子,大概还不知道永远意味着什么。 秦意之的眼神却温柔了一些,温热的手掌在秦姝兮的脑袋上揉了揉。 “你长大以后要嫁人的,你的夫君,才是陪你的人。” “那,二叔当我的夫君不就好了吗?” 红衣少年险些被呛着,他娶她?! 这小家伙,都不知道夫君意味着什么,总是乱说话。 他的耳尖有些发红,“我不能娶你。” 至少,用二叔这个身份,不适合 “好吧,”小团子有些失望,垂下脑袋,撅起小嘴,“姝兮可不可以不嫁人,只和二叔,和娘亲爹爹,和李嬷嬷永远在一起。” “别闹。”秦意之捏了一把她的小肥脸,无奈轻笑,内心却因为她的话语莫名愉悦。 “你的礼物我收好了,快些回去吧,你娘亲还等着你呢。” 提到宋庄毓,秦姝兮才想起娘亲刚刚醒过来,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 “二叔,我先走啦,明日再来看你……”她一边说,一边迈着小短腿跑回宋庄毓的院子里,小兔子般摇摇晃晃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长廊。 秦意之凝视着她的小小背影,心中一阵柔软,可又想到什么,漆黑的眼瞳逐渐冷下来,冰寒一片…… 此刻,另一边。 一瘸一拐狼狈地跟在秦雍后头的李娟,还在哀声喊着:“侯爷,侯爷,您等等妾身呀。” 秦雍被她喊了一路,终于不耐烦地停下身。 “别再跟着本侯了,回你院子去,有这个时间,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擦亮眼睛做事。” 李娟揉着擦伤的胳膊,拉长了语调:“侯……侯爷。” 然而秦雍并未心软,疾首蹙额的呵斥。 “今天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差点害了庄毓,要是把管理候府内务的权利交到你手里,岂不是要乱套了。” 秦雍从鼻腔里丢下一句冷哼,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李娟,被秦雍骂得抽去了大半力气,脸色难看。 今天安排好的这出戏,不仅没能将宋庄毓弄死,反而让秦雍对她失望了。 想到刚刚秦雍给宋庄毓喂药的场景,她一下气红了眼,摩擦的后牙槽仿佛要把宋庄毓的脖颈给咬断,再吸干她的血才解恨。 李娟回到院门口,一个俏丽的人儿本在院中跳舞,但她见李娟一瘸一拐的从外边回来,赶紧着急地跑了出来:“娘亲,你怎么了?” 秦婉知在私下里的时候,都会喊李娟为娘亲。 她模样清丽,十分会看眼色。 李娟被秦婉知扶进了屋里,在红木雕花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在不自觉的抽动着。 “这次又让那个贱人逃过一劫,我迟早要夺走她的一切,把她和她女儿踩在脚下,不然在别人眼里,你永远是低秦姝兮一等的庶女,而你娘亲,也永远要看着她的脸色做事。” 秦婉知垂下眼睑,吊俏的眼尾还是暴露了她野心,她从来就看不上永远一副傻里傻气模样的秦姝兮。 可即使这样,因为是嫡女的身份,爹爹也对她宠爱有加,自己却要样样做到优秀,才能得到爹爹的爱。 她嫉妒秦姝兮,生得好,不需要努力便轻轻松松享有这候府中最好的待遇。 宴席上,大家也只会把作为嫡女的秦姝兮捧在手上,而自己即使再比她优秀一百倍,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罢了。 透过架子上的陶瓷花瓶,秦婉知看到了自己扭曲的面容。 她很快整理好的内心,安慰着李娟:“娘亲,莫要因为那些人动气而伤了自己身子。” 她掏出手帕,帮娘亲包扎擦破的伤口。 李娟看着自己如此懂事的女儿,再想到刚刚侯爷对自己发怒的样子,顿时红了眼眶。 “侯爷就是偏心,居然因为那个贱人冲我发火,他可从来不会骂我的。” “爹爹骂你了?”秦婉知惊讶地抬起头。 “说你娘我办事不利,呵!要不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秦意之,现在你娘已经开始打理候府内务了!” 秦意之? 那个不曾露过面的二叔吗? 见娘亲还如此生气,秦婉知退回了一步,抬起两支纤细美丽的长臂,冲李娟展开一个甜美的笑容。 “娘亲,今天婉知学了新舞,跳给你看好不好?” 说罢,她就在屋内翩翩起舞。 虽然秦婉知身子还没长开,但已经袅袅娜娜的身姿,足以证明她一旦长大,必定成为瞩目的美人。 看着女儿优秀的样子,李娟顿时欣慰了不少,不妄她悉心培养出了这样优秀的女儿,不像宋庄毓放养的那个草包。 李娟心里的怨气顿时消散了不少,“跳的好,婉知不愧是为娘的好女儿。” 一曲舞完,秦婉知的额头上出了几丝细汗,闻言便笑了,“娘亲放心,婉知定不会让爹爹再生娘亲的气。” 虽然她才六岁,但李娟已经让她学会了如何通过自己,拉近娘亲和爹爹的关系。 只要今晚,她再向秦雍展示她今日新学的舞曲,再为李娟说上几句好话,秦雍对李娟的气,自然会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539章 本王要她,岁岁平安 宋庄毓院内,已经没了今早吵吵闹闹的景象。 丫鬟嬷嬷们也都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只剩宋庄毓和李嬷嬷还在屋内。 李嬷嬷塞了一个柔软的真丝靠枕,垫在宋庄毓的背后,让她依靠在床边能更舒服些。 她抿着厚厚的嘴唇,心里的话,犹豫了几番才说出口。 “夫人,今早发现您忽然病倒,可真是吓坏了奴婢,昨晚明明好好的,那假大夫却偏偏说你是劳累过度,二姨娘也帮着那假大夫说话,还好二爷带了百草堂的人来了,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 宋庄毓依旧虚弱,眼眸却浮上一层薄冰,毕竟在生死间徘徊过,心性都比先前变了许多。 “那个假大夫,是李娟带来的吧?” “是,今早您病倒,奴婢立即让丫鬟去通知侯爷,二姨娘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也跟了来,还带着那个假大夫,在侯爷面前殷勤地很,多担心夫人您似的。” 李嬷嬷回忆着,语气满是对李娟的不善,“夫人,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庄毓虚弱地回了:“讲。” 李嬷嬷没立即说话,而是走到门口,向屋子外边张望了几眼。 见外边只有几个打扫的丫鬟外再无他人,她便将门关紧,回到床边,压低了嗓音。 “夫人,今天二爷还没来时,那二姨娘就暗示侯爷将候府内务的掌权先暂时交由她,后来那假大夫暴露后,奴婢在后边,就觉得二姨娘紧张地很,奴婢斗胆猜测,这下毒的事八成就是……” 对于李娟有害自己的嫌疑,宋庄毓不觉得奇怪。 上次寺庙那事她就对她起疑,没想到她这么坐不住,马上又下手了,看来李娟比她想象之中要歹毒许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假大夫已经死了,现在也死无对证,李娟逃过这次,肯定又会继续下手,我们不能再中了她的道。” 李嬷嬷认真点头:“夫人,咱们一定得多加提防,奴婢就怕,她在小姐那下手。” 嬷嬷的话没错,李娟要针对的不只是她,还有秦姝兮。 宋庄毓不由得坐直了几分。 “李嬷嬷,一定要万分注意姝兮的安全,去了哪都要及时汇报,若是出府玩耍,就多让几个侍卫跟着,若是去二爷那处,倒是还让人放心些。” 李嬷嬷笑了,“夫人,倒是信得过二爷。” 宋庄毓低下头,呼出一口气轻笑。 以前姝兮和他来往密切,她多少还有些担心,但如今姝兮有他关照,着实让人放心不少。 “这两次,多亏他了,没有他,我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了,噢对了,李嬷嬷你再安排个懂事伶俐的小丫鬟,务必要底子清的,安排在姝兮的身边,不过吃食什么,都先过她的嘴,绝不能让李娟有机可乘。” “是,夫人。”李嬷嬷应了下来,即刻就出去安排,刚打开房门,就撞上刚刚回来的秦姝兮。 “小姐,回来了,夫人在里边等着您呢。”李嬷嬷和蔼的帮她拨弄整齐头发,才放她跑进去。 小团子一下子扑到宋庄毓的怀里:“娘亲,娘亲,你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宋庄毓捏住她小巧的鼻子,嗔怪道:“傻丫头,你这才出去多久,娘喝的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怎恢复地这么快?” 秦姝兮傻笑着,用脑袋在宋庄毓的怀里蹭了蹭。 “姝兮这不是希望娘亲快快好起来嘛。” 她翻了一个身,从床上下来,收起顽皮模样,正经地和宋庄毓说道:“娘亲,姝兮想要学习医术,成为和吴大夫一样厉害的人,姝兮不想再让娘亲病倒了。” 宋庄毓难得听秦姝兮说这种话,平日里小家伙只贪吃,她一下笑了。 “你要学医术自然是好,不过习医术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就单说药材就数不胜数,光要记下他们的名称气味,作用和危害,就有得你受的了。” 小人儿没有被宋庄毓的话吓到,眼神更加坚毅了几分。 “娘亲放心,自从娘亲上次带姝兮去认了药材后,姝兮觉得甚是有趣,平日里我也常常溜去药房认药材,我觉得我可以的,娘亲,我想真真正正地学医术。” 宋庄毓倒没有多往心里去,却还是欣慰了不少。 “好,但是你要答应娘,既然选择了,就不要轻易放弃。” “是。”秦姝兮重重的点头,眼神坚定。 没人知道,现在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团子,将来会被人们成称作“神医”。 整个侯府,基本都算是其乐融融。 候府的偏院,却是乌云压顶。 秦意之坐在院子中,即使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脸庞,但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他冻住,不再流动。 跪在他脚边的人,压低脑袋,甚至都不敢大喘气。 秦意之的目光扫过这些派遣保护秦姝兮的暗卫。 “本王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宋夫人和二小姐?为什么宋庄毓还会被下毒?你们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 他手中的茶杯瞬间被捏成粉碎,成为流沙随风飘散。 “属下不敢!”跪着的暗卫吓得赶紧解释。 “少主,属下的确是暗中保护夫人和小姐,但为了不被发现,属下只能在院外守着,夫人被人谋害,属下确实没发现此事。” 一旁的郑摩挲着下巴,猜测道:“那这么说的话,下毒之人就在宋庄毓的院内,想必是有人在宋夫人身边埋了炸弹。” 秦意之不想听太多解释。 “不要跟本王说什么疏忽,本王只看结果,本王要的就是宋庄毓和秦姝兮平平安安的,若是不能做到,要你们何用?” 那暗卫迅速会意,赶紧抱拳保证道:“请少主放心,属下绝不会让这次的事情再发生。” 悬在半空的手臂不自觉的打颤,暴露了他心底的害怕。 秦意之伸出冰凉的的手指,贴在暗卫炙热的脖子上,感受他颈部涌动的鲜血。 凉意让跪在地上的人打了个寒战。 少年的声音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却比修罗还要渗人—— “若有下次,本王就将你倒挂,放血……” 第540章 二叔,帮帮我 郑风十分诧异。 他还是第一次见秦意之因为外人而大动肝火。 看来,秦姝兮那个小孩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秦意之收回手,冷冰冰的道:“退下吧。” “是,少主。”暗卫得了令,立刻消失在了院子,刚刚跪过的地上,留着几滴汗滴的痕迹。 红衣少年背对着郑风,眼神阴郁而冰冷,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郑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递给秦意之。 “回少主,你所说的花楼,属下已经将它买下,少主放心,绝对不会查到您身上。” 秦意之淡淡的应下:“嗯。” 郑风懂他的意思,又赶紧补充道:“花楼的人都安排好了,老妈妈是以前的老嬷嬷,绝对信得过,她会把生意张扬起来,不过,少主,您为何要买下花楼?” 对于郑风的疑问,秦意之没有回答。 这个花楼曾出现在他的梦中,只不过梦里他买下花楼时,是在有十二三岁了,名为迎春楼。 迎春楼表面上是花楼,但暗地里是他一手创建的,强大的信息网,也是他暗中调配人员的地方。 是他强大的武器。 前面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可以证明,他的梦有预示未来的效果,那他干脆提早准备,将迎春楼的地基打稳。 郑风见秦意之不回答,只好讪讪道:“少主,按您的意思,花楼前几日就已经开业了,也更名为了迎春楼。” 秦意之挑了挑眉,没想到郑风虽然话多了些,但做事如此效率。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郑风应声退下…… 李娟陷害宋庄毓和秦姝兮两次不成后,也消停了下来。 候府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吴掌柜每过三四日便来侯府上给宋庄毓看病,她的身体也快速恢复,如今也能下床走动走动了。 “娘亲,娘亲。”这日,秦姝兮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欢脱的从院子外一蹦一跳进来,“看我捡到了一只鸟儿。” 她白皙的小肉手里捧着一只瑟瑟发抖的雏鸟,羽毛还没长齐,透着粉粉的皮肉。 坐在石椅上的宋庄毓,笑着摇摇头。 “李嬷嬷你看看,一个女孩子家家竟然如此顽皮。” 李嬷嬷笑呵呵地将手上的披肩,盖到宋庄毓的身上:“小姐就是好玩的年纪。” “姝兮,过来给娘亲瞧瞧,可不要伤了那小鸟儿。”宋庄毓轻轻招了招手。 秦姝兮小心翼翼的捧着手,走到宋庄毓面前,眼神一刻也没离开那个小鸟。 “娘亲,你瞧。” 宋庄毓道:“好可爱的鸟儿,是从哪捡来的小可爱。” “刚刚有只花猫去掏喜鹊窝,被我赶走了,这是从窝里掉下来小喜鹊。” 宋庄毓轻柔的抚摸秦姝兮的头:“那你救了它,可要对它负责。” “嗯嗯。”小团子认真的点点头,“娘亲,我现在就去找二叔,他一定知道如何养这小鸟。” 说完,鹅黄色的身影就跑了出去。 “二小姐,二小姐……”身后的李嬷嬷拦都拦不住,无奈的笑了。 二爷一个小少年,或许心思比较通透,有点早熟,但养鸟这么费劲的事情,他可未必会。 她给石桌上的空茶杯添了一杯热茶,看向宋庄毓。 “夫人,最近小姐可是越来越频繁的跑去二爷那了。” “无妨,二爷不会害她的。”宋庄毓摆摆,对秦姝兮和秦意之越来越近的关系不以为意。 捧着小雏鸟,秦姝兮摇摇晃晃的跨进了秦意之的院子:“二叔,二叔!” 屋内的郑风探出了一个头,心里犯嘀咕,二小姐怎么又跑来找自家少主了。 可是他知道这小娃子在他家少主心中的地位,只好乖乖地通报:“少主,二小姐来了。” 一个低沉,却染着温柔的少年音从屋内传来:“让她进来吧。” “小郑子好。”秦姝兮经过郑风身边时,还兴致高昂的和他打了招呼。 郑风差点笑不出来了。 她这声小郑子,差点让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小太监了,但是对上那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又默默接受了。 小团子跑到了秦意之的身边,把小喜鹊捧到他的面前,“二叔,你看,鸟儿。” 本在练字的少年放下毛笔,皱着眉看了一眼那条小生命。 “脏。” 郑风看出来,他家少主那点小洁癖又犯了。 秦姝兮却不理会,把手又往前送了几分:“二叔,它好可怜,被花猫闹,从书上摔了下来,咱们找吴大夫救救它好不?” 她的小脸扬起,大眼睛眨巴的凝视着秦意之。 秦意之顶不住她这样看,刚刚嫌弃的眼神变成了为难,眉头始终紧蹙着。 “吴大夫只会看人,救不了它。” 秦姝兮啊了一声,瞬间失落了。 “那怎么办,二叔,你一定可以救它的对吧,二叔最最最厉害了。” 秦意之的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转头向门口的郑风吩咐道:“郑风,去抓几只青虫来。” “少,少主?”郑风不敢相信,自己少主居然为了一个小孩让他去抓虫,会不会大材小用了一些。 可秦意之吩咐了,郑风便去按着做了。 小丫头真心喜欢这只雏鸟,秦意之眉头紧蹙着,原本就不喜欢这种小东西,却为了秦姝兮,亲自做了一个鸟窝。 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围在鸟窝变为,看着嗷嗷待哺的小喜鹊。 秦姝兮手里握着一根小木棍,挑起一只肥美的大青虫放到小喜鹊的嘴里:“二叔,吴大夫是不是很厉害,姝兮想拜他为师,同他学医术。” 他微微挑眉:“你想学医术?” 梦里的秦姝兮,确实是有为人称赞的医术。 不过,梦里的她无人可依,全是自学成才,吃了不少苦。 “嗯嗯,姝兮不想再看见病倒的亲人而束手无策,我想学医术,成为一个像吴大夫那样,救死扶伤的人。” 秦意之偏过头,看到她脸上认真的神情,心不由得动容了一下。 “好,我带你去找吴掌柜。” 听秦意之这么一说,秦姝兮赶紧蹦哒起来,笑嘻嘻的看着秦意之。 “二叔太好啦!二叔,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现在就去?”秦意之没想到她如此心切。 “嗯嗯。” “走吧。” 秦意之让郑风在门口备好了一辆马车,即刻驶向百草堂去了。 马车内的小团子撩开车帘,兴奋的看着街道的一切,远远的就望见百草堂是招牌,兴奋地指着。 “二叔,二叔,百草堂。” 秦意之将小家伙抱下来,“小心摔出去……” 第541章 他的小团子,喜欢别人 小家伙兴致勃勃,笑个不停,少年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马车在百草堂门前停下,吴掌柜似乎早知二人要来,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二爷,里边请。” 吴掌柜领着二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刚刚一进门,秦姝兮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吴大夫,请你收姝兮为徒,姝兮一定潜心学习医术。” 吴掌柜吓得不轻,惊慌失措的扫了秦意之几眼。 一旁的秦意之倒没发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吴掌柜。 自打上次去候府帮忙给宋庄毓诊病一事后,吴掌柜已经明白,小团子在秦意之心中的份量如何了。 他哪里敢把这位小祖宗收作徒弟,赶紧扶起跪在地上的小人儿:“侯府小姐,快快请起,老夫可受不得,拜师也就罢了,你要是真心想学,老夫会教你的。” 秦姝兮没想到吴大夫这么快就答应自己了,乖巧地从地上站起来,“谢谢师父。” 吴掌柜被她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意之,见他没有不满,他才敢将手背到身后,严肃道:“你娘亲可知此事?” 她点点头,认真回答:“她知道我想学医术,并未反对。” “那好,今后你每人午时便来我这,先和药童门一起学习简单的认药材。” 小团子很高兴,恭敬而礼貌的朝吴掌柜行礼,“多谢师父。” 找到了师父,秦姝兮学习医术的愿望也算是落地了。 宋庄毓亲自为她缝制了一个小包,让她背去百草堂上学,还命李嬷嬷每人准备好马车,将她送去百草堂。 自从秦姝兮开始去百草堂和吴掌柜学习医术后,就鲜少往秦意之的院子跑了。 候府的偏院一下子没了前几日的热闹,冷清了不少。 即使二人在路上遇见,那小人儿也是打了个招呼,便赶着去百草堂,根本没时间和他聊什么。 终于,秦意之忍不住了,漂亮的手指捏紧了手里的案牍。 “二小姐,今天又走了?” 郑风抬头看了看头顶上艳阳。 “应该要出发了,怎么了少主?” 他发现自从二小姐不怎么来院子后,少主又恢复了从前的阴沉冷面。 少主最感兴趣的,就是给那只小喜鹊喂食,似在等着二小姐来看,那只小东西,已经被他养得白白胖胖了。 闻言,秦意之将手中的案牍丢在桌上,迈着沉稳步子走了出去。 此时,候府门口,一辆奢华的马车正在等候。 李嬷嬷在催促着:“小姐,快上马车吧,咱们即刻出发。” 挎着小背袋的小人儿从府里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显然是又起迟了。 “嬷嬷,我来了。” 她一跳上车,李嬷嬷就要把小门给合上,忽然,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握住了门边,让门动弹不得。 “等等。” “二……二爷。”李嬷嬷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秦意之怎么出现在这。 她透过面具的缝隙看到了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还想再一探究竟时,秦意之已经钻到马车里了。 秦姝兮看着在旁边坐下的秦意之,又惊又喜。 “诶,二叔,你怎么在这?” 他声音有些慵懒:“顺路,一到去百草堂,劳烦李嬷嬷了。” 马车外的李嬷嬷只好让车夫启程。 秦姝兮鬓角的发丝有些凌乱,许是刚刚跑出来风吹的,秦意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今日又赖床了?” 小团子不好意思,像个被抓包的小老鼠。 “二叔,我是昨晚看药书看得晚了些,这才起迟的,你最好了,可不要告诉吴大夫。” 他不应,小团子摇了摇他的胳膊,“好不好嘛,二叔。” 少年面具下的嘴角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嗯。” 然而等到了百草堂,秦意之面具下的脸,立刻比冬日的石桌还要冷硬。 他万万没想到吴掌柜所说的,所谓和药童一块学习,居然是跟一群十二三岁的男孩学习。 秦姝兮作为他们当中唯一的女孩,又长着一张精致好看的肉脸,脾气也不似一般大小姐,任谁看了都喜欢,刚一进去,就被少年们围住。 “姝兮来啦。”一个长相清秀,生得一张小脸的药童一见秦姝兮进来,就凑了上去。 秦姝兮拉上他的衣袖:“沐哥哥,师父来了吗?” 沐哥哥? 秦意之的眼神更冷了几分,胸口甚至有些压抑,看着眼前满脸是笑的少年,怎么看怎么碍眼。 药童冲秦姝兮笑,“他老人家在楼上给个官人看病,让咱们先在这分药。” 秦姝兮歪头道:“那好,这些我最拿手了。” 药童看着她,很是喜欢,伸手在她肥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 “你可是师父的得意门生,记东西最快,我们哪敢让你去分药。” 被他一夸,秦姝兮得意的笑弯了眉眼。 药童忽然觉得室内温度骤降,才发觉秦姝兮身后,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红衣少年,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眼神冰冷的似乎能冻人三尺。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位是?” 顺着药童的目光,秦姝兮才发觉忘了身后的秦意之,赶紧拉上秦意之的手介绍。 “这是我二叔,二叔,这是和我一起学医术的沐哥哥。” 再次听她这样亲昵的叫对方沐哥哥,秦意之内心烦躁到了极点。 他扫了药童一眼,根本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药童觉得此人阴翳十足,气场却强大,像是哪里的贵公子,完全惹不起。 他不敢再和秦意之交流,只是讪讪地回点头,又继续同秦姝兮拉话。 “刚刚师父让我告诉你,明日你可以随他一起出诊了。” “真的啊,太好啦!”秦姝兮瞬间高兴得像一只枝头跳跃的小鸟。 周围的其他药童也展开笑颜。 “小姝,师父可是真看重你,你才来半个月不到,师父就让你随他出诊了。” “那是小姝聪明,学得快,咱们要记好久的药材,她一下子就记住了,师父说她天生就是学医的料。” “那不是,要都像你,吃得多又记得慢,师父可要愁死。” 胖药童听了这话,倒也不恼,慢吞吞地回复:“昨天我还抓错了药,还好小姝发现了,不然师父肯定罚我不得吃晚饭。” “你看看他,不担心百草堂的招牌,倒担心自己晚饭。”一个药童大声调侃着。 被围着的秦姝兮也跟着大伙,咯咯咯的笑着:“我到觉得这样好,活得实在。” 胖药童听完憨憨的笑起来。 百草堂的药房内欢声雷动,十分快乐。 只有一个红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外围,与此景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他的小团子,去哪里都会发光,都有人喜欢,她对别人一样乖巧,一样懂事,一样热情,一样……喜欢别人。 他忽然有些失落和嫉妒。 他们可以和秦姝兮每日这样欢快的交谈,欢快到好像已经忘了他这个二叔。 秦意之有些后悔带她来吴掌柜这学医术。 “咱们小姝真可爱。”刚刚逗趣的药童伸出手,忍不住想在秦姝兮的肉脸捏了一把。 她肥嫩嫩的小脸,总是让人忍不住下手。 秦意之的目光化作利刃穿透了那只手,彻底压制不住内心疯狂叫嚣的嫉妒。 他蓦地逼近药童一步,一把抓过药童想要捏秦姝兮脸的手,狠狠甩开。 少年盯着有些错愕的药童,声音似笑非笑的冷厉嘲讽,气势逼人—— “她是候府千金,身份尊贵,你区区一个药童,也配碰她?” 第542章 男人都很危险 刚刚和谐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众人都错愕的看着秦意之。 因为秦意之戴着面具,药童辨不出秦意之的年龄,但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一时失语,只是呆愣在原地。 其他药童也纷纷收声。 秦姝兮不明白二叔为何如此,轻扯他的衣袖,帮药童解释。 “二叔,他们都是我在百草堂的好朋友,我也不在乎什么候府千金的身份,你别凶他们嘛。” 秦意之没想到素来向着他的小团子,居然在帮一个外人说话。 他顿时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在乱窜,像是一只撕咬的小兽。 秦意之转头看着她,声音如暴风袭来。 “还有你,作为一个候府小姐,一个大家闺秀,应该要懂何为男女有别,怎能让外人轻易碰你。” “二叔……”秦姝兮被训斥的愣在原地,呆愣楞的看着他,本来拉着秦意之的手慢慢松开,眼眸低垂,掩饰住眼底蓄满的泪水,紧紧地咬着唇。 秦意之看着松开的小手,内心有一种空落落的愁感,他心烦意乱,转头对药童们冷声道。 “看什么,在吴大夫下来前,把药分好。” 面对秦意之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药童们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乖乖的回到长桌前分起药材来。 而秦姝兮则被秦意之单独拉到角落的桌子:“你与他们有别,你就自己在这分药。” 面前的小人儿不语,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挑拣着桌上的药材。 秦意之就这么看着她,怒火难平,尤其是她还不吭声了,更是一阵恼怒。 可忽然,一滴清透的泪滴在桌上,晕开一个圆圈,暴露了她的情绪。 秦意之瞬间怔住。 这滴泪一下子浇灭了他内心的闷火,他顿时有些慌乱,才发觉刚刚对她太过于苛求了。 秦意之忙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小脸,擦去泪痕,愧疚道:“别哭,刚刚是二叔语气不好。” 听他一道歉,秦姝兮觉得更是委屈,喉咙抽噎地更凶了,“二……二叔凶巴巴,凶姝兮。” 秦意之见她如此伤心,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底气不足的辩解道:“二叔语气凶了些,但是话没错。” “姝兮没犯错,为什么二叔要凶姝兮。”她泪汪汪的眼里满是不解。 她的确不在乎什么侯府千金,也不在乎什么大家闺秀。 大家喜欢她,捏捏她的脸,也没什么关系的呀。 秦意之扶住她小小的肩膀,认真的跟她解释。 “你要知道,你是候府小姐,因为这个身份,你要小心每一个接近你的人,他们可能只是为了从你身上获取利益,才接触你。” 在梦中,太子北盛澈就是这样接近她,而秦姝兮也是心思单纯才被他蒙骗,嫁给了他,最后惨死。 秦意之不想悲剧发生,必须要从现在开始教她学会看人。 况且,她是年岁小,那些十二三岁的药童可什么都懂了,却还是对她动手动脚。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许别人碰他的小团子。 秦姝兮嘟着小嘴,不满道:“可是他们不是坏人。”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个男人是好东西。” “啊?”小团子愣住了,下意识的问:“那,二叔呢?” 秦意之别开眼。 “你只需要知道,男人都很危险。” 秦姝兮好奇地凝着杏眼,长睫扑闪了几下,想看懂秦意之的意思和情绪。 但他面具遮挡住了大部分情绪,露出的双眸也深不见底。 她咬咬唇,放弃了,想想二叔也只是一时情急。 “二叔,你放心吧,姝兮不会被坏人骗了去的。” 秦姝兮低头,拨弄手中的草药。 “娘亲也教过我,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吃陌生人的东西,娘亲平时要是看到我吃陌生人东西,她也会很生气,就像二叔刚刚一样。” 浓郁的草药味,一阵接一阵的钻进秦意之的鼻腔,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甚至后悔方才语气重。 可他着实生气,骂轻了怕她不往心里去,骂重了掉眼泪了,他的心比谁都疼。 “嗯,二叔也有错,不该凶你。但你要知道,坏人不一定是陌生人,还会是朋友,亲人。” 他的目光落在秦姝兮的侧脸,几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脸颊,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透亮。 察觉到秦意之的目光,秦姝兮抬起头,刚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显得十分明亮。 “好,我会好好听二叔的话,还有二叔你,姝兮也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被别人骗了去……” 第543章 她的二叔,是活阎王 秦意之的嘴角动了动,这个小家伙又说这样的胡话,这么单纯好骗,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家伙,居然还想保护他。 虽然他不信她有能力保护他,但听了那些傻话,还是莫名的心情大好。 梦境中,秦姝兮受了北盛澈那个笑面虎的蒙骗,成为太子妃,最后命运悲惨。 而如今,他能通过梦境提前预知未来,避免了许多悲剧发生。 秦姝兮命运的轨迹似乎越来越偏离梦境那般,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看着眼前眼神真挚的丫头,坚信自己一定能让秦姝兮保住候府嫡女的身份,避开嫁给北盛澈的命运。 等她出落成大姑娘,他就要为她选一个最好的夫婿。 至于那个北盛澈,他连出现在秦姝兮的身边都不配。 想到着,秦意之的眼神不自觉的蒙上一层阴狠,被远处一个药童看着眼里,吓得背脊战栗,赶紧移开目光,继续分药。 他忍不住感慨。 秦姝兮的二叔,可真是个活阎王。 晚膳前,秦意之和秦姝兮一同坐马车回了府,分别后,秦意之就匆匆回到院内。 “少主,您回来啦。”郑风掐着时间,端着刚煮好的茶水上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少年点点头,“好。对了,郑风,等回去给我准备些医书来。” 郑风有些错愕,下巴半天没合上:“少,少主,您要学医术?” 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郑风:“你照办就是。” 郑风赶紧点头,不敢再多问,生怕少主一个不爽取了自己小命。 秦意之很聪明,挑灯几夜后就把几堆医术理解透彻,并记在脑子中了,即使他对医术丝毫不敢兴趣。 原本郑风不理解自己少主为何忽然对医术感兴趣,但自从候府二小姐天天揣着本医术,或是碰着一包包草药往院子里跑时,他不得不怀疑,少主是为了这小丫头学的。 刚用完晚膳,连嘴角都没擦干净的小团子,手里握着一卷书,跨进了院子。 “二叔!二叔!” 院子里,身姿挺拔的红衣少年背对着门口,听到那呼喊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郑风从厨房跑出来,“小姐,您又来啦,花茶和点心都备好了。” “谢谢小郑子,不过我方才已经用过晚膳,你晚些再端上来吧。” 秦意之转过身,目光落在秦姝兮圆滚滚的肚子上,看来今晚没少吃,“有事?” 听自家少主这么一问,郑风暗戳戳的瞟了秦意之一眼,自己少主真是的,明明看到小姐手里拿的书卷,且她这几日几乎天天来,还问。 但他哪里敢质疑。 秦意之好像读到郑风心里所想,冷冷的看了一眼他,郑风立刻退了下去,还将房门关好了。 秦姝兮举起手里的书卷,十分乖巧。 “二叔,你最好最聪明了,快教教姝兮,这些穴位好多好乱,我总是记不住。” “嗯,”他看着她,“坐过来。” 她的夸奖对秦意之很是受用。 自从上次从百草堂回来后,他就通读医书,开始辅导她的课业。 这样好处有三。 一,不会让她一个人学得孤单,二,也能让她少和百草堂的药童们接触,三来……小家伙可以多往他这边跑。 望着身边盯着书卷苦思冥想的小人儿,秦意之弹了弹她的脑袋。 “听好了,根据辨证分型加减取穴,若风寒型加列缺穴、风池穴来疏风散寒。你要记清穴位与脉络相连之位,然后便可推出相应的功效……” 秦姝兮坐直身子,恍然大悟。 “二叔,你随便说几句话,我就明白一些了,二叔,你可太厉害了,你可再给姝兮多讲讲吧,师父明天要考我的,要是答不上来,我就要去扫院子了。” 小团子的崇拜,丝毫不加掩饰的表达了出来。 “以后哪个女子要是能嫁给了二叔,一定会幸福的。” 秦姝兮托着小脑袋,想象着。 秦意之只觉得她思维跳脱,没有深思。 毕竟年岁尚小,他暂时不需要去想这些。 辅导完她的功课后,小团子就开始和秦意之天马行空地讲诉自己奇奇怪怪的梦。 或是今日出府又遇上了什么人,抓到了什么好玩的小昆虫。 少年就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她小嘴不停冒出的话语,时不时应答一句。 茶水凉了,郑风便来换过。 直到李嬷嬷来接人了,秦姝兮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依依不舍地同秦意之道别。 “二叔再见,姝兮明日再来看你。” 秦意之漂亮精致的容颜上,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嗯,好。” 小团子一走,院子里瞬间冷清了不少,只剩稀稀拉拉的蝉鸣声。 郑风望着石椅上红衣少年的背影,稍显落寞。 原本他以为自家少主丢下一堆没处理的文案,去辅导小姐的医术,是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但现在他又觉得,少主大概是太孤单了。 小小年纪就过着尔虞我诈的日子,连母妃都死于谋算之中,原本他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朗朗少年。 巨变之后,却养成了这冷冰冰的,厌恶世俗的阴沉性子。 而天真单纯的二小姐,正好进入了他暗无天日的世界,给了他温暖。 所以,他才那么迫切且强烈的想要守护她,圈在身边养着吧。 郑风猜到没错,不过他也没想到—— 他家少主往后对秦姝兮,会有多疯狂眷恋…… 第544章 姝兮很喜欢二叔 “过几日,是不是小家伙的生辰?” 秦意之突然的发问,郑风没反应过来:“啊?少主说什么?” 秦意之见郑风一脸茫然,最终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屋里走了。 郑风挠挠头,也跟着往屋里走。 没过几日,府上就开始张灯结彩,为秦姝兮的生辰宴布置着,今年是秦姝兮六周岁的生辰,秦雍特意吩咐下来,要好好布置。 过了几天,宋庄毓一大早就给秦姝兮穿上了新裁好的红衣,梳了个俏皮机灵的发髻。 府内运来百花数盆,争相斗妍,一派热闹景象。 虽说是过生辰,秦姝兮还是坚持像往常一样去百草堂学习,好在生辰宴在晚上,宋庄毓也没多阻拦,随着她去了。 秦姝兮穿着新衣服,高高兴兴的坐着马车去百草堂,谁知百草堂居然大门紧闭。 李嬷嬷撩开车帘,像秦姝兮问道:“小姐,老奴看百草堂今日好似是休息了。” 秦姝兮跳下马车一看,疑惑的摇摇头:“不应该啊,昨天师父还叮嘱我今天一定要来,要教我熏药呢。” 她不相信,想上前敲门,谁知门没插销,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隙。 秦姝兮回头吩咐:“嬷嬷,你在这等我就好,我进去瞧瞧。” 说罢,她推门跨入。 忽然一大帮子人从门后跳出来,吓地秦姝兮小短腿一打颤,差点摔倒在地。 “小姝生辰吉祥!”药童们齐声祝福,看到她被吓到的样子,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 吴大夫从里边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你们别吓坏姝兮了,她一个小姑娘可受不起你们惊吓。” “师父。”秦姝兮没想到大家会给自己这么一个惊喜,眼睛都眯弯成一条线。 看着可人的小团子,吴大夫也算明白秦意之为何对这小人儿如此特殊了。 “生辰吉祥,为师给你准备了一份薄礼。” 一听有礼物,秦姝兮欢脱地像一直兔子,围着吴大夫转。 吴大夫拿出挡在身后的礼物,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紫砂壶,户口有着一朵朵镂空是梅花,栩栩如生,壶身光滑饱满,一看就价值不菲。 秦姝兮小心翼翼接过紫砂壶,十分欣喜地爱抚着:“师父,这是小壶吗,真好看。” “这是紫砂壶,用它熬药,最合适不过。”吴大夫抚着胡须,娓娓道来。 “多谢师父。”如此有心的礼物,秦姝兮愈发爱不释手,小胖手在壶身来回擦拭,不想让它沾上一粒灰尘。 给秦姝兮送完祝福后,她已经像平时一样待在药房中分类药物,因为医术这方面的天赋和吴大夫加上秦意之的辅导,她的学习成果突飞猛进。 “小姝,你瞧,那女孩长相与你有几分相似呢。”身边的药童指了指刚从门口进来的小姑娘。 她眉眼间与秦姝兮确实有几分相似,看着落落大方,但与秦姝兮的精致俏皮相比,还是稍逊色些。 “姐姐。”秦姝兮小声惊呼,走上前打招呼,“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秦婉知看到一身红衣,似小太阳一般的秦姝兮出现在百草堂内,也有些惊讶。 “我来给姨娘抓药,她近日受了些风寒。” 其实李娟是上次假大夫一事被秦雍训斥后,就黯然伤神,才不小心病了。 秦姝兮的眼里满是关心:“二姨娘病啦?不重吧。” 秦婉知浅笑,摇摇头。 “并无大碍,今晚还会去参加妹妹的生日宴的。” 说起生日宴,她的语气稍变,今天一早起来,她就看见候府里都在热热闹闹地置办着候府嫡女秦姝兮的生辰宴。 她看着心烦,才出来的,谁知冤家路窄,居然在府外遇上了。 “我的药买好了,先回府。”秦婉知怕再和她说下去,这心底的厌恶就要盖不住,赶紧匆匆道别,也没问秦姝兮为何出现在百草堂内。 秦姝兮想叫她,都叫不回来。 太阳已经掉落了一半,天色暗了不少,秦婉知回了李娟的院子。 “婉知,回来了?”李娟靠在椅子上,干咳了几声,见她脸色不大好,皱着眉关心道:“怎么了,哪个兔崽子欺负我家婉知了。” 秦婉知瞳孔微微一缩,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娘亲,今日就是秦姝兮的生辰,这几日爹爹为了她大肆铺张,好不张扬。” 李娟愣了愣:“你遇见她了?” 这几日府上为准备生辰宴,下人们都忙得很,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嫉妒得很,外面一切与自己的院子比起来,热闹非凡。 “呵。”秦婉知冷冷一笑,“今天在百草堂遇上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傻笨。” 虽然她语气里满是不屑,但她那双美丽的眼里全是嫉妒与愤怒。 李娟拉过秦婉知:“你放心吧,娘亲不会让那个小崽子的生辰宴,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 秦婉知欣喜地抬起头:“真的吗,娘亲。” “你就放心吧。”李娟手按在秦婉知的头上,狐狸眼微微眯起,朝宋庄毓院子方向望去。 “你才是侯府嫡女,谁也不能跟你争。” 而秦姝兮这边,因为过生辰也提前回了府。 她去了宋庄毓的院子里,院子里多了一个小丫鬟,是宋庄毓和李嬷嬷特意给秦姝兮寻来。 秦姝兮围着小丫鬟走了几圈,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是个和秦姝兮差不多大的的小姑娘,长得十分水灵,脸颊点缀着浅色的雀斑,只是性子有些胆怯。 被热情的秦姝兮围着问话时,她都不敢和秦姝兮对视,只是压低脑袋,红着脸回答:“回小姐,奴婢名叫桃叶。” 秦姝兮自小身边围着的都是嬷嬷或是大丫鬟们,与子年龄最相仿的秦婉知又不算亲近,现如今来了一个同龄丫头,她可开心得不得了。 “桃叶,桃叶,真好听。” 宋庄毓见秦姝兮如此喜欢,更是满意地很。 “姝兮,以后她就跟着你身边,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桃叶向宋庄毓跪下:“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把小姐照顾好。” 秦姝兮赶紧把她扶起来,“你快起来。” “桃叶同你年龄相仿,应该能玩到一块,就当是娘亲送你的生辰礼了。”宋庄毓将秦姝兮和桃叶拉到一块。 “谢过娘亲,姝兮很喜欢。” 秦姝兮乐呵呵地望着桃叶,她可太喜欢这个像只胆怯的小松鼠的女孩了。 “啊。”秦姝兮突然想起还要去找秦意之辅导功课,她拍了拍脑袋,这一高兴冲昏头脑,把学习的事情忘了。 宋庄毓急忙问道:“怎么啦?” “娘亲,我要去找二叔给我辅导课业了。”秦姝兮着急地往门外跑,刚走从门口,又回头冲桃叶喊道:“桃叶,等我回来。” 宋庄毓宠溺一笑,摇了摇头叹道:“这孩子,风风火火的。” 秦姝兮一路小跑到了偏院,生怕秦意之久等了。 “二叔,”一个小人儿气喘吁吁地走进来,“二叔我来啦。” 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只有屋里亮着灯火。 她想着秦意之应该在屋里,便向屋里走去,推开房门,却只见烛火孤身摇曳,桌上摊开几本书卷,但屋内空无一人。 小团子小声嘀咕着:“咦?二叔呢?” 屋内没人,秦姝兮失望的退后一步,一转身,却对上了一个青脸面具,在黑夜中十分瘆人。 “啊……”秦姝兮被吓地猛然往后退,却不慎被门槛伴住了小胖脚。 眼看就要直直倒下时,那个青脸面具的少年迅速伸出手,一把揽住了秦姝兮的腰,将她抱了回来…… 第545章 二叔,你吓着我了 秦姝兮抬头看去,一见来人顿时就放松下来,小手在胸脯上拍了拍,笑眯眯的道:“二叔!你吓我一跳。” 平日里,秦意之面对她都是不戴面具,所以她都快忘记秦意之戴面具的模样,今日猝不及防的见了,真是吓一大跳。 “吓到了?”秦意之蹙眉。 秦姝兮点点头,举起大拇指。 “许久不见二叔戴面具了,有些惊着,还好二叔身手了得,不让姝兮就要摔大跟头了。” 秦意之看着面前的大笑脸,才反应过来扶在秦姝兮腰间的手还没松开。 他大手一松,眼神有些躲闪。 小人儿倒不以为意,拉上秦意之的袖口问道:“二叔,你跑哪去了,我来都没看见一个人,我还以为是我耽搁了些时间,你走了呢。” “没,刚刚在院子后面练剑了。”秦意之牵着秦姝兮进了屋子。 “二叔,二叔,今日是我的生辰,爹爹晚上会在府上给我举办生辰宴,有好多爹爹的朋友来,可热闹了,你会来吗?”秦姝兮歪着脑袋,望着秦意之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但她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因为娘亲同他说过,二叔很少出院子,也不喜见人。 上次是因为她娘亲病得很重,也是为了她才特意赶去的。 秦意之摘下面具,烛影映在他冷峻的下颌角,嘴唇似有似无地动了几下:“嗯,会。” 得到肯定的回答,秦姝兮像个树懒挂在了秦意之的身上,欢呼。 “太好啦,二叔能来,姝兮可开心了,以后我的生辰,希望二叔都能陪我过。” 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嘴角却不自觉上升。 “只要你不嫌,我都会陪你过。” 太阳透过窗花投射在两人的身上,女孩稚嫩的小脸洋溢着笑脸,落在少年的眼底,激起一片涟漪。 他想,梦境里的那些悲惨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她永远会是侯府受宠的嫡小姐,而梦里的他喜欢上秦姝兮,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 晚上,候府门前鞭炮声响,许多衣着非凡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踏进候府大门,都是秦雍请来给秦姝兮庆生辰的。 候府正殿内,一群舞女正在厅中起舞,舞姿飘渺婉约,秦雍和宋庄毓一并坐在殿中央。 左侧坐着李娟,右侧是秦婉知和秦姝兮,往下是宾客席,席间举杯交谈,觥筹交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侯爷秦雍招招手,舞女们迅速退了下去:“姝兮,今日是你生辰,和爹爹说说,想要什么生辰礼啊。” 秦姝兮站起身,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两边,奶声奶气地说道:“姝兮只有爹爹和娘亲,一直恩恩爱爱。” 这话惹得秦雍和在座宾客们哈哈大笑,他眼里的宠溺更是浓重。 “好,好,不过爹爹也给你准备了生辰礼。长了一岁,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要只知道玩乐。” 说罢,一个小厮捧着一个金黄色的礼盒走进来,弯着腰递到秦姝兮的面前。 秦雍笑道:“打开看看。” “谢过爹爹。”秦姝兮略显笨拙的抱起礼盒,放在自己的台上,迫不及待打开一看,竟是秦雍不知从哪里弄回来的,塞外精巧的木象,那小象同体光滑,十分精致。 “好漂亮啊,姝兮喜欢,多谢爹爹。” 秦婉知袖口下的双手绞着,眼神停留在那木象上许久,眸底掠过嫉妒。 秦姝兮根本不配拥有这一切,早晚有一天她会通通抢走! 但她面上还是莞尔道:“我也给妹妹准备了一份生辰礼。” “姐姐也准备了礼物呀,好棒。”秦姝兮乐不可支的跳到秦婉知的面前,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期盼的望着秦婉秦。 秦婉知浅浅一笑,佯装宠溺地拍拍秦姝兮的脑袋,而后转向秦雍道:“爹爹,我为妹妹准备了一支舞。” 秦雍看着姐妹融洽的景象,笑着点点头。 秦婉知得了准许,轻踱步子来到厅中,曼舞如雨燕伏巢,疾飞如雀鸟夜惊,粉色的长袍随身姿轻舞,像一只桃花精灵在水上起舞,在半空来回漂摆的双臂柔若无骨,足见步步生花。 宾客对此赞不绝口 “之前就听闻候府大小姐知书达礼,诗书画舞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绝美舞姿。” “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是个妾身生的女儿,不然,我定要给我儿定个娃娃亲。” “虽说是庶女,但侯爷宠爱也不少,你家儿子也配不上吧哈哈哈。” 这一曲,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宋庄毓的眉头微微蹙着,扫了一眼李娟,倒也没有多话。 舞步一落,秦姝兮立刻站起身鼓掌:“姐姐跳得真好。” 李娟骄傲地看着秦婉知,暗叹不愧是她李娟的女儿,不像宋庄毓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子女儿。 秦雍也认可地点点头,欣赏的目光落在了秦婉知身上,她一舞,可是为他挣足了面子:“婉知天赋异禀,为父惊叹。” 得到爹爹夸奖后,秦婉知便知道机会来了:“这都是娘亲日日监督婉知,才有如此成就。” 秦雍的表情立即淡了几分,撇了一眼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娟,说道:“婉知被你教养的不错。” 此话一出,李娟顿时喜上心头,“谢过侯爷,是婉知懂事,她还常常说着要以爹爹为榜样。” 秦雍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嗯。” “侯爷,今天妾身也为姝兮准备了生辰礼。”李娟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嬷嬷,只见她端上一个托盘,“这是一块上等宝玉,清透灵巧,最配二小姐了。” 秦姝兮接过玉佩,“谢过二姨娘。” 一个小厮从外边跑进来,在秦雍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雍的表情骤然一变,有些惊讶:“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一个带着面具的红衣少年,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青脸面具让众宾客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从少年那双冷峻吊俏的双眼,可以看出,此人容貌非凡…… 第546章 二叔,好看吗 宾客席上,许多人窃窃私语,对秦意之议论纷纷。 “这是谁,好有气度?” “你看他戴着面具,应该就是那个孤僻清冷,不喜见人的候府二爷,不过他今日居然会出现在二小姐的生辰宴,稀奇,稀奇。” “我还以为是哪个皇子走进来的,可真气宇轩昂。” 秦婉知的目光也无法从少年身上移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二叔。 秦雍没想到他这个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弟弟,居然出席了生辰宴。 “见过兄长。”秦意之冲秦雍作揖,秦雍点头,“嗯,来了就好。” 开宴前,秦姝兮一直站在门口巴巴张望,却半天也没等到秦意之出现,她还以为二叔失信了,不会来了呢。 她忙从席位上跑过来:“二叔,二叔,你可来啦。” 秦雍有些失笑,“没想到姝兮,同你还挺亲近。” 秦意之没有应话,秦姝兮笑靥如花,声音甜甜的,“爹爹,二叔特别好,姝兮可喜欢二叔了。” 秦婉知的眼里划过疑惑,秦姝兮什么时候和这个足不出户私生子,走得如此近了。 秦意之垂眸,看着秦姝兮,比划了个手势。 “生辰快乐,二叔给你准备了一份生辰礼。” 说罢,郑风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走上来,毕恭毕敬的捧到秦姝兮的面前。 秦意之伸出节骨分明的手指,扭开盒子的暗扣,蓝色的礼盒衬得他手指苍白。 礼盒一打开,厅内瞬间一阵惊呼,羡慕嫉妒。 “竟然是雅绣仙裙!天啊!” “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啊!没想到侯府二爷这么舍得下重金,竟然为六岁的小丫头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 毕竟,六岁的小丫头还会长个子,这么昂贵的裙子,穿不了多久,就不能穿了,这多奢侈浪费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盒中那件雅绣仙裙上,裙子是采用七彩真丝纺织而成,在光下不同角度会变化着色彩,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似天边的彩虹,衣面轻如薄纱,哪位女子穿上,必然会衬得她肌肤吹弹可破。 秦雍也一眼认出此裙千金难得,这样的面料和设计,像是宫中贵妃娘娘们才能拥有的。 他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意之。 秦意之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平日里也足不出户,没什么钱,是去哪里弄到这样上等的裙子。 宋庄毓也十分意外,不由得多看了秦意之两眼。 而秦婉知的目光也一刻没离开过那件雅绣仙裙,眼睛嫉妒的快要冒火了。 裙子太美丽太耀眼,胜过世间没一块宝石玉块,可是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穿在秦姝兮的身上,她根本配不上这件仙裙! 这样的好东西,就应该是她的才对! 所有人都为之惊叹时,只有小团子看不出这裙子的宝贵。 “二叔,你这裙子怎么没有小兔子的图案呀,爹爹送我的衣服,就有小兔子。”秦姝兮傻愣愣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小兔子图案,仰着小脸看他。 众人一听,险些吐血,可真是稚子想法。 秦意之的眉尾轻挑,“晚些让人绣上去,嗯?” “好,”秦姝兮笑眯眯的应着,“谢过二叔,只要是二叔送的小裙子,就算没有小兔子,姝兮也喜欢。” 无所顾忌的小家伙。 秦意之柔声道:“快去换上吧” “好。”秦姝兮糯糯地答道,同秦雍请安后,便与李嬷嬷下去换衣裳了。 众人听着秦意之和秦姝兮的话,简直酸的快要冒泡了。 这可是雅绣仙裙! 怎么能绣小兔子呢!二爷可真是太纵着侯府二小姐了! 秦雍好奇地向秦意之,问道:“意之,这件裙子一看就绝非凡品,你是从何而得?” 秦意之看向秦雍,从面具下沿可以窥探到,少年脸庞清晰流畅的下颌线。 少年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随便找的,姝兮喜欢就好,兄长不必在意。” 见他如此说,秦雍也不好再问下去。 秦婉知站起身,轻踱步子走到秦意之的身边。 “那裙子实在出众,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千金难求的仙裙,二叔对姝兮真是有心了。” 见她靠近,秦意之不禁皱眉,后退了一步。 这一动作看着秦婉知的眼里,她瞬间呆愣住,一时不知所措。 虽然她现在才六岁,但已经早早体会到容貌出众带来的优越性。 还从没有人像秦意之一样,对自己如此冷淡。 “侯爷夫人,小姐换好裙子了。”李嬷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瞧去,只见李嬷嬷身后,宛如跟着一位刚落入凡间的小仙女。 秦姝兮一身雅绣仙裙,腰间镶这大小一致的翡翠,衬托腰身纤细,两只藕臂藏于雪白莎袖间,若隐若现,她每迈出一个步子,裙摆就跟随波动,流光溢彩。 发觉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秦姝兮粉嫩的耳朵羞得发烫。 自她一走进殿内,秦意之的目光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秦姝兮娇俏的脸蛋 他莫名害怕起来,荒唐的想,若是等她出落成窈窕淑女时,得招多少男人眼馋…… “二树,妹妹穿这身真好看,你说是不是?”秦婉知表情已经温婉,但仔细端详,就能看出她嘴唇的苍白,以及听出她话里的咬牙切齿。 见秦意之不答,她狐疑地望去,只见秦意之黑曜石般黝黑深沉的目光正热烈的注视着秦姝兮,不只是他,而是在场的宾客都如此。 耀眼的秦姝兮步步靠近,显得今晚特意精心打扮过的她,如此平平无奇。 秦婉知嫉妒地快要晕厥过去,愤怒难堪,她别开眼,默默退回了席位上,不想再让秦姝兮的光芒刺痛她的眼睛。 一个官家少爷站起来,冲秦姝兮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小姐穿上这事,真是锦上添花,令小生移不开眼。” 其他宾客也纷纷附和。 “侯爷有此女,真是令老夫羡慕。” “雅绣仙裙本就华美无比,虽说小姐年纪不大,却将此群的仙气撑起,在此之上有添了一些自己的灵动之气,当真如仙女下凡了。” “要说还是数候府二爷眼光独到,能得如此仙裙。” 秦姝兮提起裙摆,轻快的走到秦意之身边:“二叔,好看吗?” “好看,”他回答迅速,因为答案早就有了,“很好看。” 一旁的秦婉知十分不甘。 怎么秦意之对她冷冷淡淡,对秦姝兮那个蠢货却怎么殷勤。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嗓音尖细的声音—— “太子殿下到……” 第547章 二叔,他是太子 秦意之眉头一皱,漆黑的眼瞳眸底瞬间泛起了冷意。 众人则神色大变,齐刷刷的起身,跪地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北盛澈一身玄色长衣,头戴金冠,腰配宝玉的少年从门外走进来,他那双含情眼满含笑意。 秦姝兮不解,悄悄抬起头朝来人望去,惊讶道:“是……是他?” 秦意之低垂着眼,掩饰住内心的厌恶和排斥,一看到北盛澈那张笑脸,他就心生烦躁。 北盛澈抬手,温声道:“都免礼吧。” 宋庄毓认出了他是上次寺庙的救命恩人,她表情微变,但不算特别惊讶,因为上次的接触,她多多少少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身份如此尊贵,竟是东宫太子。 众人起身,秦雍的目光里满是欣喜。 “微臣怠慢了,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秦姝兮拉着秦意之,悄悄道:“二叔,他居然是太子。” 北盛澈的目光,移到了一旁说悄悄话的小团子身上。 “本宫今日听说令媛生辰,特意来送上贺礼。” 他的话,一下子让大家将注意力都放到秦姝兮身上,没想到候府居然和太子有着如此深厚的联系。 秦姝兮躲到了秦意之的身后。 秦雍见她这反应,厉声道:“姝兮,不许无礼,太子殿下百忙中抽空来为你祝贺生辰,还不快谢礼。” 被爹爹一训斥,秦姝兮立刻乖巧的走出来,在太子面前行了个谢礼:“姝兮谢太子殿下。” 一身仙裙的秦姝兮让北盛澈看呆了几秒,随即笑容大展:“把二小姐的生辰礼拿上来。” 一个小太监立即端上一个黄色托盘,呈递了上来。 黄绸上放的一支金钗,钗头是一个兔子形状,两颗美艳闪耀的红宝石镶嵌为兔子的眼睛,灵活生动,惟妙惟肖。 秦婉知刚看一眼,就爱上了这支金钗,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宝石。 “太子殿下这礼物一看就不一般,这红宝石世间能有几颗。”李娟赞美道,语气酸溜溜的,但内心又想讨好太子爷。 然而北盛澈却没看李娟一眼,只望着秦姝兮,等她接下礼物。 位上的秦雍见太子拿出如此上等的贺礼,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赶紧殷勤道:“太子殿下费心了,姝兮还不快接下贺礼,谢过太子殿下。” 秦姝兮想起之前秦意之和她说过,不喜欢她和北盛澈亲近。 她圆圆的眼珠子小心翼翼的转向秦意之,秦意之虽然戴着面具,情绪大都被隐藏着看不明朗,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秦意之的不悦。 秦姝兮低着头说道:“姝兮谢过太子殿下,但娘亲说过,无功不受禄,姝兮不能收如此贵重的礼物。” 北盛澈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丝不悦转瞬即逝,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旁边的小太监一看北盛澈脸色不对,赶紧道“太子一番心意,二小姐不要拒绝了的好。” 小团子一时进退两难,她又偷偷看了一眼秦意之,更坚定道:“这个礼,我,我不能收……” 北盛澈的嘴角下降许多,目光也暗沉,但语气还是维持着亲近。 “二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本宫的礼物,若是不喜,本宫立刻让人去换。” 秦雍见此,有些不悦,他不理解一向乖巧懂事的秦姝兮,为何一直拒绝太子的好意。 他生怕太子殿下迁怒与秦姝兮,赶紧打圆场。 “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小女比较见生,姝兮,不得无礼,快接过太子的贺礼。” 如此推脱几番,秦姝兮也不好再拒绝,众宾客在看着,若是一再拒绝,那岂不是丢光了爹爹的脸面。 正当她要接过时,一阵飞速的风力从她手边划过,只见那小太监惨叫一声,猛地跌倒在地,手上捧着的托盘倾斜倒地,红宝石的兔子簪子跌落在地上,摔成两半。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秦意之目光沉冷的收回手,仿佛从没有过动过一般。 席上李娟和秦婉知的嘴角透露着辛灾乐祸。 那小太监确实吓白了眼,赶紧双腿跪地,如同筛子般打抖,脑袋连连撞击地板。 “求太子殿下原谅,奴才,奴才不知怎么的,不慎摔坏了太子殿下的贺礼,求太子殿下宽恕。” 小太监磕头的声响响彻整个厅堂,秦姝兮有些懵然,可北盛澈的脸上冷若冰霜,刚刚的笑脸全无。 “这点事都做不好,拖下去,挑断手筋,重打三十大板。” “饶命啊,太子殿下饶命啊。”小太监爬到北盛澈脚边,抓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 秦姝兮弱弱的说:“不要责罚那么重吧,摔坏了,我让娘亲重新弄好就行了。” 挑断手筋,还要重打三十大板,那得多疼啊。 北盛澈却道:“办事不利,理应重责。” 这时两名不苟言笑的侍卫从门外跑进来,将小太监架了出去。 北盛澈眼底的冷意褪去,看向秦姝兮时又挂上一副笑脸,同她道:“别伤心,虽然这簪子断了,但本宫会补给你更好的生辰礼……” 第548章 二叔,是天下最好的人 秦姝兮都有些不敢看他,“姝,姝兮谢过太子殿下。” 她忽然觉得北盛澈脸上的笑容有些可怕,不想再和北盛澈有过多接触,赶紧行了个礼后,回到了秦意之的身边。跟秦意之说起话来。 她回到了身边,秦意之紧抿的薄唇,才微微弯起,冷意没那么强烈。 北盛澈向着秦雍抱歉道:“让侯爷见笑了,小太监办事不利。” “哪里哪里。”秦雍陪着笑,亲自请北盛澈上座,“请太子殿下落座,好酒佳肴即刻就上来。” “好。”北盛澈走到席位上,坐了下来,目光环视一圈,又重新锁定在了秦姝兮的身上。 她正和身边一个红衣少年有说有笑,完全不似刚刚对自己生疏的模样。 戴着面具的秦意之让北盛澈陷入回忆,这人不就是那天寺庙内,勇斗歹人的少年吗? 北盛澈盯着秦意之,问道:“敢问那位戴面具的少年,我们是不是在寺庙见过?” 还没等秦意之回答,李娟就用嘲讽的语气插话。 “太子殿下如此尊贵,怎么可能会见过他呢,他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罢了,老侯爷心善才将他接回府中。” 秦姝兮没想到二姨娘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秦意之为私生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立刻起身起,严肃道:“二姨娘,您这样说是不对的,二叔是我们的二叔,是我们的家人。” 其实说私生子也无所谓,毕竟是事实,只是多少有些不好听。 秦意之并未在意,但身边的小团子却十分义愤填膺,他的心尖狠狠颤了下,十分柔软。 李娟的脸色仿佛吃了苍蝇一般难看,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居然为了那个私生子顶嘴。 秦雍皱眉,不悦地扫了一眼李娟:“不看看什么场合,说出这种话。” 他面上呵斥了李娟,但却也没帮着秦意之说话。 “不过实话实话罢了。”李娟嘀咕了一句,便不再发话。 秦姝兮重新坐下,小胖手按在秦意之的大手上:“二叔,别在意二姨娘的话。” 秦意之的心头一动,大家都称他为私生子,连他自己都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了,现在却有一个小丫头比自己还在意,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原来是侯府二爷,”北盛澈也知道老侯爷从战场上带了一个私生子回来,这都不是秘闻,上次见面,他还以为秦意之是秦姝兮的暗卫。 想起在寺庙时,秦意之非凡的身手,北盛澈的眼神微闪,问道:“敢问二爷的武功,是何人所授?” 秦意之对北盛澈的问话置若罔闻,握着茶杯一声未吭。 众人都把目光放在秦意之的身上,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北盛澈桃花眼微眯,继续道:“莫要介意,本宫只是上次在寺庙内见二爷出手,招招指向要害,实在惊叹,想问问师从何人,本宫也好去请教一二。” 殿内又恢复寂静,夜色浓重,一阵冷风从门外灌入,吹得众宾客背后一凉。 这侯府二爷怎么回事,太子殿下问话都不答,这不是纯属惹事吗?! 秦意之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在隐忍。 母妃的惨死和梦境中惨死的秦姝兮,一桢桢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往复,他的目光愈发阴狠。 一旁的郑风注意到自家少主握着茶杯的手指正暗暗施力,他生怕下一秒茶杯就被秦意之捏成粉碎。 他的双手扭成一团,更怕自家少主一个没忍住,就提剑冲出去,让那笑脸盈盈地北盛澈血溅当场。 “二叔,二叔。”一个奶声奶气地童音,蓦然将秦意之从仇恨的漩涡拉回现实。 秦姝兮不知道秦意之怎么了,看着他紧绷的双手,有些心疼。 她喊不回秦意之,便自己回北盛澈:“我二叔平日都是自己练剑,他可厉害了,什么都懂。” 小人儿崇拜的神色,让北盛澈的心里有些不悦。 秦雍赔笑道:“他不过是一些拙劣武技,哪里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 “谁不知论武艺,论诗书论谋略 太子殿下都是佼佼者,谁都比不上殿下英姿的万分之一……” 说到文韬武略,北盛澈的眸中蓦然闪过一丝阴狠,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 那是他的九弟。 最是聪慧的九弟已经死了,余下的皇子中都不过是一群愚笨之人,哪里能和他相提并论,他是佼佼者,毫不为过。 “侯爷抬举了。”北盛澈对秦雍拍的马屁很是受用。 秦雍抓着太子殿下在此的机会,又是一顿夸。 “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少年英才,乃是我们大楚之光!” 北盛澈笑了,“侯爷能说会道,改日本宫一定在父皇面前,替你好好的美言几句。” 秦雍憨憨一笑,但他也不傻,秦氏这样的家世自然不需要太子在皇帝面前美言,但若是未来太子继承大统,那么拉近秦家与太子的关系,能让整个家族走得更长远。 而提到年纪,北盛澈便想到自己以后要娶妻,平日里母后就常常在他的耳边唠叨,让他要物色好能对自己将来登基有帮助的贵族之女。 秦雍是皇帝爱臣,秦家也是是皇家世世代代的功臣,秦姝兮为秦家嫡女,身份地位容貌,都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想到此,北盛澈不由得看向了秦姝兮。 秦姝兮和秦意之正在一块吃虾,北盛澈那如狼般的精光放在了秦姝兮的身上,秦意之瞬间就觉察到了。 他看向北盛澈,见他那一副势在必得的算计嘴脸,本来在给秦姝兮剥虾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红衣少年漆黑的眼中蓦地翻滚起阵阵寒光,夹着憎恨与厌恶,让人不寒而栗…… 第549章 长寿面有毒 “二叔,姝兮给你剥虾。”小团子见秦意之手上的动作停下,又看他目光不善的看着对面的北盛澈,有些着急。 还以为他是不是介意刚刚被李娟骂私生子一事,于是她便抢过他手中的虾,笨拙地剥起虾壳来,想要讨他高兴。 秦意之收回视线看向秦姝兮,见那小猪的眼里只有吃,压根没发现被人惦记上了,有些失笑,眼里的阴翳消散了不少。 秦姝兮将一个剥好的虾放在秦意之碗里,水灵的眼睛笑望着秦意之,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二叔,你吃。” 秦意之夹起碗里的虾肉,送入嘴里:“好吃。” 得到了肯定,秦姝兮欢喜地抓起另一只虾。 少年摸了摸她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一直这样就好,谁也别想伤害你。” 小团子正专心给二叔剥虾,没听清秦意之喃喃了些什么,疑惑地抬头:“啊?二叔你说什么?” 秦意之摇摇头,她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想她也没必要懂。 不远处的北盛澈瞧着叔侄俩的举动,有些微不悦,但又想着他们是叔侄,年纪又相仿,亲近点也无所谓。 而秦姝兮正继续剥着虾,这时宋庄毓温婉和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从主位上过来的,“二爷,姝兮。” 秦姝兮看去,忙将虾放下,擦净了手,抱了上去。 “娘亲,娘亲。” 秦意之也跟着起身,“长嫂。” 宋庄毓爱抚着秦姝兮的小脑袋。 “我们姝兮今天穿着二爷送的裙子可真漂亮,娘亲都快认不出,这是我那调皮的女儿了。” 秦姝兮朝娘亲吐了吐舌头,“哪有,姝兮一直很可爱的。” 宋庄毓笑了下,气质典雅高贵,她向秦意之行了个礼,答谢道:“我替姝兮谢过二爷,这礼物一看就千金难求,真是花费二爷的心思了。” 秦意之双手背后,面具挡住神态,让人看不出情绪,“她开心就好。” 见他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好,宋庄毓心里对秦意之的好感又提升了好几度,一想到他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寄人篱下,便多了几分心疼。 她拉过秦意之的手,亲切的询问道:“虽说论辈分要称呼您一句二爷,但每每看着你,我就心生怜惜,你比姝兮大不了几岁,却如此懂事。” 那双柔软的手温暖无比,让秦意之不禁想去了自己的母妃,他一下抿唇,垂下眼不语。 见他不回语,宋庄毓又继续问道:“近日天气愈发暖和,可有什么需要的,都和我说就好。” 秦意之摇摇头,心头一阵暖意:“谢过长嫂好意,暂时没什么缺的。” “那就好,以后厨房给姝兮做些什么好吃的,都会让李嬷嬷给你送去一份,你这也正是长身体的年龄,理当注意……”宋庄毓唠唠叨叨的同秦意之说了许多,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眼前对自己温柔关心的妇人,在他的梦境中,早已被李娟毒害致死,现在,宋庄毓愈关心他,他就越能想起宋庄毓病死在床的惨状,想到秦姝兮和自己一样没了娘亲的痛苦。 他的心里就愈发难受,盘算着等会如何置李娟于死地了。 小团子抱上秦意之的大腿:“二叔,厨房大师父会做好多好吃的,姝兮都给你端去。” 宋庄毓失笑的摇摇头,这一幕看来真像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秦雍和其他大臣正和北盛澈火热交谈,殿内宾客们也觥筹交错。 只有李娟和秦婉知两母女无人光顾,孤零零的坐在席位上,与这宴会格格不入。 秦婉知幽怨的看向秦姝兮的方向,那身雅绣仙裙还是那么刺眼。 她将茶水打翻,将怨气撒到了贴身小丫鬟的身上。 “茶水的都凉了,还不赶紧换过,是想让本小姐生病吗?” “奴婢这就去换。”那小丫鬟怕极了秦婉知,颤颤巍巍地上去添热茶水。 秦婉知将茶壶推开,“拿开,这么烫是想烫死本小姐吗?” 热茶溅在了丫鬟的手上,迅速烫起一个红包,丫鬟疼得眼底生泪,却只能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这个小角落,没多少人关注。 “上长寿面嘞,恭祝二小姐生辰吉祥。”管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大声吆喝着从门外走了,后边还跟着几个丫鬟,手上端着铜盆,是做漱口用的。 李娟的眼底掠过一丝杀意凛冽的笑。 呵,好戏总算要开始了。 秦雍笑道:“姝兮,吃了长寿面,年年有今朝。” “请小姐漱口。”丫鬟们围了上来。 “好。”秦姝兮端起茶水杯,喝了一口,随后背过身将水吐到铜盆里。 这第一口长寿面,需父母亲兄弟姊妹看着,秦姝兮走到老管家面前,拿起了一旁的木筷。 她夹起一口面,正要往嘴里送,却在半空停住,秀气的鼻子皱了皱,像是在辨别其中的气味。 宋庄毓不解,问道:“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她丢下筷子,木块和瓷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娘亲,这面有毒……” 第550章 他要为她,扫清道路 远处本来巴巴望着她吃长寿面的李娟,顿时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这丫头怎么会知道…… “什么?!”宋庄毓顿时心惊,忙将她拉远了长寿面。 秦意之的眸底黑云骤集,却也没有太意外,目光冷冽的睨了一眼李娟。 秦雍皱着眉头,低声道:“姝兮,这面中怎么会有毒,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面对训斥,秦姝兮也不急不恼,她看着秦雍,很认真的道:“爹爹有所不知,姝兮半月以来都去百草堂同吴大夫学习医术,虽然学艺还不精,但经过这半个月的辨认药材,姝兮已能掌握药材的气味,名称,还有药材的药效。” 宋庄毓的脸色发白,却帮衬道:“是的 侯爷,这半个月都是妾身安排马车,让李嬷嬷送姝兮去的百草堂,原本妾身觉得这孩子也就是一时兴起,去玩玩罢了,没想她会认真习医术,便没告诉侯爷,侯爷,莫不是这长寿面真的有毒?” 秦雍还没有开口说话,秦姝兮又道:“爹爹,这长寿面中微有辛气,味辣而麻,是生南星的气味,生南星做药可祛风止痉,散结消肿,那若未去皮,则有剧毒,能使人抽搐晕厥,这碗长寿面中,便是加了未去皮的生南星。” 秦姝兮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一说起药来,她完全不似一个五岁的小丫头了,一旁的北盛澈对她的兴趣愈发浓重了。 看着完全不似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秦姝兮,李娟有些慌乱,但转而冷笑一声。 这个笨蛋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她不过才学了半个月,怎么可能真的了解这么多。 “怎么有毒呢?在这府里,又有谁敢给你下毒,你是不是觉得学了半个月医术,所以想要在侯爷面前,展露一下?” “我没有,”秦姝兮想起刚刚二姨娘对秦意之说的那些刺耳的话,不太想理会她,奶膘的小脸鼓鼓的,看着秦雍。 “爹爹,是不是真的有毒,将大夫找了一验便知。” 一说要找大夫验毒,李娟的语气开始急躁起来。 “姝兮,今日是你生辰宴,这么多宾客看着呢,可莫要再闹了。” “本宫倒觉得,应该验一验。”北盛澈踱着步子走了上来,虽然话是说过李娟和秦雍听,但目光却是的盯着秦姝兮。 太子殿下都发了话,秦雍也不可能再当秦姝兮六岁小丫头乱说话,赶紧吩咐:“去,把李大夫叫来。” 秦姝兮想去上次娘亲中毒的事情,拉着秦雍问道:“爹爹,这个李大夫可信得过?” “放心吧,信得过。”秦雍拍拍她的脑袋,但表情没有一丝放松。 李娟内心慌张不已,太子殿下怎么帮着秦姝兮呢! 秦意之的眼神冰冷冷的,一句话没有说,静观其变。 院外池塘的青蛙大声叫嚣着,殿内却清净地可怕。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五十旬的长胡须老人。 秦雍上去扶住老人家,看上去十分敬仰对方:“李大夫,这么晚请您来,实在是麻烦了。” 那李大夫不苟言笑:“面在哪,端来给老夫瞧瞧。” 老管家赶紧弯着腰,将长寿面端了过来。 他凑近,用鼻子嗅了嗅,又伸出苍老干瘪的手指在汤里一沾,放到嘴里,众人看了都内心一惊,唯恐他当场中毒。 李娟的手脚冰凉,额头冒汗。 “是哪位说有毒的?”老头半眯着眼,询问道。 秦姝兮站了出来,睁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一点不虚的答道:“老伯伯,是我。” 他胡子下的嘴角一勾:“原来是侯府嫡小姐,不错不错。” 秦雍有些着急了,赶紧问道:“李大夫,这面到底有没有毒。” “嗯。”他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有,生南星,未去皮的生南星,此毒并不容易辨认,侯爷,你这女儿不错啊,天赋异禀。” 比起面中有人下毒,那老头似乎更关注秦姝兮的医术。 秦婉知漂亮的眼睛震惊的望向秦姝兮,她不敢相信秦姝兮居然说对了! 一听面中真有毒,秦雍勃然大怒:“是谁胆敢在侯府的生辰宴上造次?!” 他脖颈青筋暴起,眼珠子圆瞪。 李娟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老管家看着长寿面,说道:“回侯爷,这碗面经过多人之手,都是一些丫鬟小厮,难以确认谁在背后下手。” “都是哪些人,全都给本侯带上来!”秦雍甩袖走会席位上,威严不容。 不一会儿,凡是经手了这碗长寿面的丫鬟小厮全都被带了上来。 他们一个个面色苍白的跪在殿内,生怕一个说错话就掉了脑袋。 但盘问了好一会,却没有一个人承认,秦雍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何况北盛澈在这里,他无论如何都要处理好此事。 “都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若是还没有人认,就继续打!” 丫鬟和小厮们纷纷磕头求饶,这二十大板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宋庄毓紧紧的护着秦姝兮,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冰冷。 老管家面色为难的走到秦雍身边,低语道:“侯爷,今日是小姐生辰,不宜见血腥。” 秦雍的眉头瞬间紧皱,不再发言。 眼下僵硬的局面倒是让李娟松了一口气,只有抓不出那个人,事情就不会败露。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殿外想起一阵喧闹声,一个发丝凌乱的丫鬟似乎想闯进来,但被外面的侍卫阻拦着,“让我进去,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秦雍双眼一抬,呵道:“放她进来。” 侍卫一松手,那丫鬟便冲了进来,跪倒在秦雍脚下:“侯爷,奴婢知道是谁下的毒。” “快说!” 丫鬟抬起头,朝李娟的方向看去,鼓起极大的勇气。 “侯爷,下毒之人,正是二姨娘……” 第551章 还她一个清白 此话一出,大堂内一片哗然。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李娟媚艳的脸上,难以置信。 “什么?!竟然是侯府二姨娘下的毒药,这可真是一出大戏啊。” “就是就是,姨娘胆敢毒害嫡女,简直是死路一条……” 李娟听着嘴唇有些发颤,她立即指着婢女,大骂道:“哪里来的贱婢,竟然敢诬陷我,说!是谁指使的你?” 李娟的表情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能把那婢女给撕碎。 这婢女是秦意之安排好的,他早就知道面中被李娟下了毒,即使秦姝兮不发现,他也会阻止。 之所以让这碗毒面端上来,就是要置李娟于死地。 他不会再纵容李娟,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宋庄毓和秦姝兮母女的生命。 红衣少年身姿挺拔的坐在椅子上,他的表情全部隐匿在面具之下,却有一种常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婢女看向李娟,毫不畏惧。 “二姨娘,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你做的肮脏事,可不止这些!” 看着婢女满是嘲弄的眼神,李娟恼羞成怒的狡辩道:“血口喷人,我行的正坐的直,你一个贱婢也敢了乱咬人!我一直在宴席上,从未出去,如何下毒?!” 秦雍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也分辨不出真假,他朝旁边看去,北盛澈背着手,表情漫不经心,一副看戏人的状态。 见此,秦雍更觉得北盛澈是在看自己处事方式,那今天这事,他绝不轻易处理。 “为什么会指认你?”秦雍眉头簇成一团,怀疑地看向李娟。 见秦雍开始怀疑自己的娘亲,秦婉知赶紧站了出来。 她扑通一下跪在秦雍的面前,眼睛挂着晶莹的泪滴,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爹爹,姨娘一直在席位上不曾离开,她也不可能伤害妹妹的,求爹爹要彻查此事,还姨娘一个清白。” 秦婉知哭的楚楚可怜,秦雍不免心软,声音也放柔和了许多。 “先起来吧,也没说是她做的。” 闻言,李娟松了一口气,也开始抽泣道:“侯爷,您一定不要轻信了这贱婢的话,若是背上了陷害嫡女的罪名,妾身还不如以死来证青白。” “姨娘别说这话,婉知不能没有你。”秦婉知扑到李娟的怀里,细声抽噎。 秦雍对李娟还是宠爱,见二人抱成一团,立即不再质问了。 宋庄毓眉头紧蹙,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而秦姝兮的小眉毛都蹙成了一团,她年纪尚小,弄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只是觉得李娟或许不喜欢她,但不至于害她丧命吧…… 秦意之的薄唇微勾,朝婢女看了一眼。 那婢女立即道:“侯爷,二姨娘做的恶事绝不止这一件,前不久大夫人被人下毒,大病一场的事情,也与二姨娘有关,奴婢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二姨娘让人在夫人的药里下毒的,可惜当时奴婢胆怯,不敢指认姨娘。” 宋庄毓难以置信的望向李娟,“李娟,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害我和我女儿。” 李娟瞳眸一震,也不知道婢女到底知道多少,害怕不已却又强装镇定。 “大夫人,你信这贱婢的话?她是在血口喷人,要将所有的罪名都往我的头上扣!” 说着说着,李娟突然看向宋庄毓,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大夫人,今日这出闹剧不会是你自导自演的吧?你是不是见不得侯爷宠爱我,见不得婉知比姝兮聪明漂亮,见不得我生了儿子,所以才这样处心积虑,污蔑到我的头上?” 话落,众人又是一阵喧哗。 秦雍一掌拍在桌上,桌面的酒杯被震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怒吼道:“李氏,休得放肆!” 下毒之事本就被宾客们看了笑话,秦雍已经恼怒得很,现在自己的妻妾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争吵,他愈发烦躁起来, “可是侯爷,妾身冤枉啊,真不是妾身做的。”李娟委屈的央求着。 就算有婢女指证她,她也不怕,毕竟证据什么的,早就被她销毁得一干二净了。 秦姝兮眼睛迷茫的看着一切,抬头看了看宋庄毓,又看向秦意之,“二叔,真的是二姨娘做的吗?” 秦意之没回答她的话,大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向秦雍。 “兄长,争执这些没有意义,要想证明二姨娘的清白,去她院中搜查一番,倘若什么证据也找不出,自然就清清白白了。” 李娟没想到秦意之会帮自己说话,没觉得开心,倒是增添了几分惶恐。 不知,秦意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来人去搜。”秦雍不容置疑的声音响彻殿内,继而又看向那婢女,“若是你的话有假,本侯绝不轻饶。” 侍卫们进了院子,在李娟的房内到处翻找着,最后在李娟梳妆台的柜底下,发现了一包没用完的药。 回到大厅内,侍卫将药包递给秦雍:“侯爷,这是在二姨娘房中翻出的东西。” 秦雍接过药包,狐疑地扫了李娟一眼,递给了李大夫:“李大夫,请你帮忙看看,这是何物?” “让老夫瞧瞧。”李大夫打开纸包,拈起一点药分放入舌尖,“这是生南星。” 李大夫话音一落,秦雍的眼中顿时爬满震惊,立即看向李娟,将药包摔到了李娟的身上。 “李娟,竟真的是你,你还不跟本侯说实话?!” “冤枉啊,冤枉啊,侯爷。”李娟立即慌张的跪在地上,扒拉着秦雍的大腿,“侯爷,真的不是妾身,冤枉啊。” 她的屋子里,绝对没有这个东西,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不是你,这毒药怎么会你的房中找到,不是你,难道是婉知?” 秦雍愤怒的一脚踹开李娟,李娟在地上滚了一圈,发簪凌乱,狼狈不堪。 秦婉知被吓坏在一旁,“爹,不是婉知……” 秦姝兮抓紧了秦意之的手,一双大眼睛眨巴的看着。 “真的不是妾身,不是妾身。”李娟满脸泪痕,慌张不已。 若是换作平时,秦雍怕早已心软,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太子殿下也在一旁看着。 “本侯不能再信你,来人,李氏谋害……” 第552章 他简直是活阎王 “侯爷,”这时,一直没有发声的李娟的婢女林嬷嬷,突然冷不丁的一下跪在众人面前,颤颤巍巍道:“这一切都是奴婢所为,不关二姨娘的事情,奴婢做这一切都是背着二姨娘做的,姨娘,是奴婢对不起您,对不起您……” 李娟有些吃惊的看向林嬷嬷,林嬷嬷是跟着她陪嫁过来的老人了,也是她最亲近信任的人。 “嬷嬷……嬷嬷,你在说什么胡话!” 秦雍眼睛微眯,危险的目光望向林嬷嬷:“你凭什么说不是她指使你的。” 林嬷嬷泪眼朦胧的从腰间掏出一个药包。 “奴婢对药略知一二,上次大夫人和这次二小姐的事情,都是奴婢自己下的药,二姨娘完全不知道,奴婢为二姨娘不值得才会做出这些事情,二姨娘明明给侯爷生了一子一女,又悉心教养,却还是比不过大夫人,永远得不到侯府的宠爱。” “林嬷嬷,你糊涂呀,能和侯爷朝朝暮暮,能每天看着婉知,我就满足了,你怎么做出这种事。”李娟看出林嬷嬷是想为她顶罪,虽然很不舍得,可如今她也没办法了。 秦意之面具下的脸色沉了几分,没想到这李娟还有人来帮她顶罪。 “来人。”见幕后真凶已经自首,秦雍厉声吩咐道,“随意揣度主子意思,毒害大夫人和嫡女,罄竹难书,拖出去乱棍打死!” 两个侍卫将林嬷嬷拖了出去,不一会就听到一声惨叫。 李娟傻愣在原地瑟瑟发抖,刚刚还在活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的脸颊划过清泪,一同陪嫁过来的林嬷嬷算是她半个亲人,李娟心里难过,但嘴上却咒骂着。 “林嬷嬷这贱婢,枉我平日里如此信任她,没想到她居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侯爷,妾身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让她做这等蠢事的。” 秦雍不耐烦的抬抬手:“起来吧。” 秦姝兮不解,爹爹这是要原谅二姨娘了吗? 可林嬷嬷是二姨娘身边最亲的人,没有二姨娘的指使,林嬷嬷会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吗? 秦意之看见了小团子眼底的疑惑,眸底划过不悦。 他说过,今日就要替他的小家伙,扫清障碍。 红衣少年看向李娟,“二姨娘,还有一件事还没说清楚。” “还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李娟如今一惊一乍,可恨死在背后设计她的人了,看向秦意之,“二爷,下毒的事情,林嬷嬷已经认罪了。” 秦意之的嘴角挂上一抹冷笑。 “下毒的事情有人顶罪,寺庙刺杀的事情,那些谋害长嫂的刺客,二姨娘又怎么解释?” 李娟的心尖蓦然一紧,脸色苍白的看向秦意之,“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也不解的看向秦意之。 他的话一直很少,却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要爆出惊天秘密。 小团子看着秦意之,漂亮的眼睛里更是茫然,二叔怎么这么说? 那日,二叔不是与他们在一块吗? 秦意之扫了一眼李娟,“二姨娘,你与刺客勾结谋害长嫂的事情,我已经查证了,不必多做狡辩。” 李娟惶恐惊慌不已,想说些什么,秦意之已经看向北盛澈。 “太子,那日寺庙刺杀之事,您也清楚,倘若没有您,如今长嫂和姝兮已经在九泉之下了,请太子帮人帮到底,为他们主持公道。” 秦意之的话,一下子把北盛澈推到了风口浪尖,他很了解北盛澈虚荣的性格,如今那么多人看着,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当然。”北盛澈果然一本正经的应了下来,“如此恶劣的事件,必不能轻饶。” 红衣少年声音低沉道:“把人带上来。” 众人狐疑地看向门外,却见一个粗汉被两个侍卫压了上来。 秦姝兮抓着秦意之的手,又紧了几分。 “此人是?”北盛澈狐疑发问。 秦意之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那日刺杀土匪的头目,不过他只是和幕后主子通信,没有直接参与。” 北盛澈一听立刻明白,厉声询问道:“快说,是谁在幕后指使你伤害侯府夫人和二小姐?!” 那粗汉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吓得满头大汗,嘴巴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李娟身上。 顺着他的目光,北盛澈满是杀意的眼睛也看向了李娟:“可是侯府的二姨娘?!” “太子殿下,为何怀疑妾身?这粗汉来历不明,太子殿下可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人云亦云了!”李娟恨死秦意之了,含沙射影着秦意之意图不善。 见娘亲又陷入了事情的漩涡,秦婉知又是一阵心急。 娘亲不是做事会容易留把柄的人,可今日怎么回事,仿佛有人布好了大局,使劲将娘亲拽下去,想要除了她一般! 北盛澈看了一眼李娟,刚要继续逼问,那粗汉已经跪在地上,语气憋屈。 “二姨娘,您不要这样,刺杀之事不就是你指使小的去干的吗?” 秦雍不善的目光放到了李娟身上,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李娟,他对她的信任已经消耗殆尽了。 李娟不像之前那么失态,冷静地说道:“你说是我就是我吗?证据呢?” 寺庙刺杀这件事是由林嬷嬷去安排的,她的手上可什么都没沾上,如今林嬷嬷死了,那她更不用在意此人的指控了。 “哦?是么。”秦意之的声音轻快悦耳,颇有少年的冷清感,但入李娟的耳朵里,就如鬼魅嘶叫。 秦意之一开腔,她就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粗汉从袖口间掏出一份信,递给北盛澈。 “请太子殿下过目,这是二姨娘指使小的的证据。” 北盛澈接过拆开信封,这信中果然说到让他安排好人手在南山寺庙等候,具体的时辰、路程和当日宋庄毓和秦姝兮的穿着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把信封递给身边的太监:“拿去给侯爷看看,这可是二姨娘的字迹?” 李娟一脸懵,她从未写过信,这封信又是从何而来。 秦雍接过信封,越看脸色越发难看,拳头攥紧了,显然是在忍耐心中的怒火。 北盛澈看向秦雍,“如何?侯爷?” “确实是这贱人。”他把信封摔到李娟的脸上,“你自己看,看你如何狡辩?” 李娟惶恐不安的从地上捡起信封,一看,竟真的是自己的字迹。 她的手指不停打颤,没能拿稳,信封又飘落到了脚边,“这……这不是妾身写的!侯爷,妾身冤枉啊!” 秦雍已经听厌了她的狡辩。 “够了!方才你的嬷嬷为你顶罪为你而死,如今证据全都指向了你,你还喊冤!” 北盛澈也道:“侯爷,这种歹毒的女人,留在候府就是一个祸害,若是侯爷不好好处置一番,这宠妾灭妻的罪名传出去,有辱侯爷的名声啊。” 太子的话给了秦雍当头一棒,他看向李娟目光顿时杀意十足。 李娟跌坐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忽然,她蓦然看向那个戴面具的红衣少年,他像是一个身外人,静静看着这一切。 可这最后的致命一击,却是他给予她的! 一抹冷笑留在嘴角,她居然栽倒在了一个十岁少年的手上,可笑,太可笑了! 在李娟看来,秦意之哪里是个小少年,他简直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阎王,青面獠牙,来索命来了…… 第553章 他似乎胜券在握 李娟没来以往的美艳动人,她绝望地而恶毒的瞪着秦意之。 为什么?为什么? 她针对的是宋庄毓和秦姝兮,关他什么事,他为何如此护着宋庄毓的女儿?! 可李娟不甘心,她爬到秦雍的脚边,拉扯着他的衣摆,下唇颤抖连着声音颤抖着。 “侯爷,侯爷,妾身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妾身这一回,好不好?” 秦雍没看她,冷冷地问道:“你现在承认了?” 李娟再否认对她没有好处,一个劲的哀求着。 “侯爷,你看着我们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就原谅妾身这一次吧,妾身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事。” 宾客们已经被老管家悄无声息地送出去了,此时大殿内只剩太子和候府的人,秦雍也不想再给李娟面子,直接抬脚,将李娟踹出一米外。 “娘亲。”早已吓傻的秦婉知见李娟被如此对待,惊叫地几乎哭出声。 秦婉知想上前扶起李娟,却被秦雍呵斥。 李娟赶忙一把推开秦婉知。 她的衣衫凌乱,头上精美的钗子也耷拉在脑后,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画,她爬到秦雍的脚边,近乎癫狂的祈求。 “侯爷,这些都是我做的,什么寺庙刺杀,下毒,和假大夫,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求您不要凶婉知,她只是心疼妾身罢了……” “哼。”秦雍鼻腔发出一声冷哼。“这时候你倒是想起你的女儿了,你做那些恶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婉知。” 李娟瞪大双眼,焦灼地望着秦雍。 “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求侯爷饶妾身一条命……” 众人在旁边看着,秦意之的眼神冷冷。 秦雍听李娟哭诉,更加烦躁了几分,提高音量骂道:“饶你?饶了你,本侯如何与夫人交代!李娟,你该死!” 李娟的心顿时一寒,清楚的看见秦雍眼里的杀意,一下瘫在地上,“侯爷……” 秦婉知哭的稀里哗啦的,到底还小,无法应对这些事情,只会求情,“爹,爹,您不要这么说,姨娘只是……” 秦雍一把将秦婉知拉到身后,看着她认真说道:“她就是个心肠歹毒的毒妇,不配做你娘亲!” 一旁的宋庄毓,自从听到李娟承认那些事情都是她所为后,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深呼吸着走到李娟的身前,冷冷的质问道:“李娟,你为何心肠如此歹毒,要害我和我女儿?我何曾对不住你!” 李娟听到宋庄毓的声音,便觉得怒火中烧,眼里布满血。 “大夫人,你说呢?我就是不甘心怎么了?凭什么你的女儿是嫡女,受众人尊敬,我的女儿就只配当个庶女,你女儿怕是连婉知的一个头发丝都比不过。我真后悔,后悔没做得绝一些,不然,我李娟就不会是输家!” 秦意之的眼神冰冷了几分,捂着秦姝兮的耳边,不让她多听。 但秦姝兮多少还是能听清一些话的,小嘴巴紧紧地抿着,眉头也紧紧地拧着。 宋庄毓更是气得脸色发白。 见宋庄毓气得说不出话,李娟癫狂的大笑着,随后继续道:“我为侯爷生了一子一女,比你更得到侯爷的宠爱,凭什么我是妾,你是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只要你们死了,我就能被扶为平妻,我的女儿儿子也不用再看人脸色,哈哈哈哈,我才是真正的侯爷夫人。” 末了,李娟几乎尖叫发声,听得秦雍满脸厌恶。 他最讨厌妻妾之间的争斗,为了阻止这个女人继续发疯下去,秦雍举起厚掌,大力地甩在李娟的脸上,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平日里,李娟要什么秦雍就给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打李娟。 李娟震惊的捂着脸,呆立在原地,她不明白侯爷的爱怎么说没就没了,不一会,她的左脸已经高高肿起。 “毒妇,本侯不会再放纵你危害本侯的妻女,”秦雍的声音如同暴雷,一声声炸裂开来,“你这种歹毒心肠的女人,永远也不配做候府夫人。” 话语如同冰水浇灌在李娟的头上,让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但还没等完全回过神,秦雍已经下令道:“来人,将李娟带下去,赐毒酒白绫。” “不要啊,爹爹,求您放过娘亲,婉知不能没有娘亲啊。” 秦婉知冲上去,抱住李娟,不让任何人接近,“你们走开,走开,不许带走我娘亲。” 侍卫们为难地看着这一切。 眉头紧皱的秦雍厉声道:“还不赶紧拖下去!” 侍卫赶紧上前,强行将李娟和秦婉知母女二人分开。 “爹爹,爹爹,娘亲知错了,你就饶她一命吧,婉知不能没有娘亲啊。”秦婉知在地上,磕头求饶。 “起来。本侯不许你再为她求饶。” 秦婉知擦去脸上的泪,倔强道:“爹爹若不肯放过娘亲,婉知也不再起来。” 此话激怒了秦雍,他背过身,呵斥道:“好,既然你还是不知道你娘亲做了什么错事,那就下去好好想想吧,来人,将大小姐带下去,什么时候反思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门,此期间不准踏出房间一步,嬷嬷好好教教她做人的准则!” 秦婉知半张着嘴,发不出声响。 她没想到平日里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居然连她也罚。 她看向一旁的秦姝兮,心中的怨恨增添了几分 都怪她,母亲才会被赐死。 自己被赐死,女儿也被罚了禁闭,李娟彻底失了心智,崩溃了。 她时笑时哭,嘴里骂骂咧咧,被拖了下去。 很快,候府一间院内房梁上绑着一条五指宽的白绫,李娟舌头外翻,面色青紫,全身僵硬冰冷的悬挂在半空,死相惨烈。 这场闹剧总算落下帷幕。 北盛澈看向秦姝兮,她虽然被吓到,但因为手拉着秦意之,倒不算害怕。 他的目光又移到红衣少年的脸上,他青色面具挡住了神态,让人捉摸不透。 但北盛澈觉得此人非同一般,似乎对事事都在预料之中。 他心中又蓦然升起一个疑问,刚刚自己是不是被这个小孩给利用,当了一个出头鸟? 第554章 二叔是姝兮想要保护的人 秦意之似乎看出北盛澈所想,淡淡说道:“让太子殿下看笑话了,本是一场生日宴,现在倒演成一出闹剧了,不过好在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否则怕是难以收场。” “是啊,多谢太子殿下,也对不住殿下,让您看到秦某人的家丑了。”秦雍也谢道。 二人的话,北盛澈瞬间打消了刚刚的想法。 “哪里,应该是本宫见识到了侯爷的手段,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本宫就先告辞了。”北盛澈身边的太监朝秦雍和秦意之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地跟在北盛澈后头走了出去。 望着北盛澈离开的背影,秦意之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幽的寒光。 秦雍看向宋庄毓和秦姝兮,眼里满是抱歉。 “让你们受惊了,看来那毒妇平日里也没少使些小手段,如今本侯已经处理了她,你们就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虽然心中对秦雍还是有些埋怨,毕竟若不是他过于宠爱李娟,也不会让她…… 但宋庄毓还是柔声道:“多谢侯爷,今晚妾身和姝兮也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意之就先行告退了。”秦意之朝秦雍行礼,就要离开,却被一直柔软的小胖手拉住。 “二叔。”秦姝兮的声音软软糯糯,惹人怜惜。 秦意之看了她一眼,小家伙的脸色还算可以,胆子比他想象中的大一点。 不过,他还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怕,害你娘亲的人已经没了。” 小团子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了扇,却乖巧懂事的道:“嗯嗯,接下来就由姝兮好好保护娘亲,今天谢谢二叔了。” “你应该谢谢你爹爹。”秦意之望向秦雍,见对方也在打量自己。 秦姝兮转过身,拉上秦雍的手:“谢谢爹爹保护娘亲。” 她的童音让秦雍的心里多了几分愧疚。 秦意之带着郑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少主,您今天可太厉害了,层层加压,那二姨娘压根不是您的对手,没几轮便丢了性命了。” 郑风跟着一旁,又开始叭叭叭地碎碎念,“不过少主,您怎么知道那些事都是二姨娘做的?” 他也算是与少主形影不离了,但少主却知道那么多,而他什么都不清楚…… 秦意之不答,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郑风不在意,他习惯了秦意之对他的话选择性回答,甚至是忽略。 他又继续追问:“少主,您说今天太子殿下突然出现在生辰宴上,会不会是发现了您的身份?” “不会。”秦意之肯定地答道,北盛澈还没那么聪明,“郑风,近日需要加紧部署了。” “少主,这是有什么行动吗?” 秦意之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冷峻。 “本王,要提前回朝。” 郑风的瞳孔一震,看着自家少主,完全不似一个十岁的孩子,更像一个高深莫测的绝世高人! 他看着秦意之挺拔的背影,思索着自家少主,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强大的…… 屋内,此刻只剩下秦雍和宋庄毓母女,以及李嬷嬷。 “这毒妇,真不知道为何变得如此。”秦雍叹息着,摇头不解。 观察了秦雍的神态,感觉愤怒已经消去不少,李嬷嬷才放心的开口道。 “二姨娘如此,也是因为近几年极受侯爷宠爱,而夫人作为正妻却倍受冷落,二姨娘才会有将夫人取而代之的想法,若是侯爷懂得平衡,也不至于发生这种悲剧。” 宋庄毓的声音微颤,“什么妻妾名分,妾身不在乎,但她竟然三番五次想要害死熟悉,这我绝不能忍,倘若今日侯爷不惩处她,妾身也绝不会放过。” 说罢,她喉咙哽咽,又呜呜得抽泣起来。 虽然宋庄毓收了声,但话已经被秦雍听了去,他面露愧疚之色。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侯也不会容忍她伤害姝兮和你,你放心吧,今后只要本侯在的一天,绝不让你们母女二人再受这样的委屈。” 他揽过宋庄毓的肩膀,轻抚安慰,又摸摸秦姝兮的头。 “姝兮别怕,爹爹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和娘亲。” 因为有秦意之在一旁保护,秦姝兮并不是很害怕。 她乖巧地点点头,道:“爹爹,姝兮不怕,姝兮有爹爹和二叔保护着呢,爹爹,今天二叔不仅送了姝兮漂亮衣服,祝姝兮生辰快乐,还帮姝兮揪出了总伤害我们的人,爹爹可不可以也对二叔好一点?” 今晚一场闹剧下来,她或许不是很懂利害关系,也不理解为何李娟会选择这种路。 但害人之心不可有,她不会同情李娟的。 如今,她只想要好好保护娘亲,还有对她好的二叔…… 秦雍有些失笑,这个小团子怎么如此护着秦意之。 “婉知对你二叔那么好,爹爹都要吃醋了。” 秦姝兮被逗的笑弯了眉眼。 “爹爹娘亲和二叔都是姝兮最喜欢的人,姝兮都想保护。” 这话说得甚得秦雍的欢喜,他粗矿的哈哈大笑起来。 宋庄毓也帮衬道:“二爷也是身世可怜的,侯爷看他,明明不过十岁,却活得像小大人似的……” 第555章 二叔,你摘下面具吧 “看得妾身也十分心疼。” “既然他进了候府,又帮了我们母女二人那么多,妾身和姝兮早已把他当家人看待,还望侯爷多多关照。” “是呀爹爹,二叔好可怜,他平日里总是一个人,没什么朋友,身边也只有小郑子一个人服侍,住的地方,也是候府冷冷清清的偏院,太可怜了。”说罢,秦姝兮圆圆的眼睛,周围已经红了一圈。 秦雍看不得这小团子伤心,赶紧答应道:“好好好,爹爹会多安排些人手过去。节日里吃团圆饭时,也把他叫上罢。” 原本老侯爷生前将秦意之领回来时,曾嘱咐过自己莫不许伤他,不许管他,让秦意之自己成长。 他素来听话,便从没有插手过秦意之的事情。 只管他有饭吃,饿不死就行。 如今老侯爷驾鹤西去,自己的小囡囡又拜托自己,帮个忙没什么的。 “太好啦,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秦姝兮一跃,扑到了秦雍的怀里,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乱亲,比自己受了恩惠还开心,蹦蹦跳跳的。 “太好咯,太好咯,以后二叔也能和我们一起了。” 宋庄毓无奈地摇摇头,将她拉了回来:“真是拿你这丫头没办法,不就是节日里一起吃个饭,有那么开心嘛,跑得满头细汗的。” 她从腰间掏出一张粉白的手帕,温柔地给秦姝兮擦去额头的细汗。 宋庄毓的温柔和婉约,让秦雍意识到,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永远都是往李娟的院子跑,很少关心过她和姝兮,内心的愧疚涨到了最高点。 秦雍自知今日的悲剧,他算是半个推手。 这样一来,秦雍更觉得要好好待她们母女二人了。 “只要二叔能和我们在一起,姝兮就很开心。”秦姝兮脸上的奶膘挤成两团,十分可爱,“姝兮希望,二叔可以好好的,越来越多的朋友,这样,他就不会孤单了……” 秦雍闻言,眼神疑惑,“姝兮,你为何这么喜欢你二叔,对他这么好?” 自从老侯爷把秦意之带回来后,就不许任何人接近,连他都没什么机会见着秦意之,就是见着面也是戴着面具,更加无法靠近了。 这小家伙是怎么跟他的二弟走近的,关系还这般好? “因为,二叔对姝兮也很好啊。”秦姝兮眨巴着眼睛,而且—— “姝兮有梦见过二叔哦,二叔他……总之,他就是个好人。” 闻言,秦雍也就不再多话了。 秦意之虽然看起来捉摸不透,甚至有时透露着阴翳,但他对于姝兮,似乎是真的挺不错的。 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 李娟死后,秦婉知也被关了禁闭。 每日都能听到她院子里传来幽幽的哭泣声,丫鬟们都不敢靠近,十分害怕。 而宋庄毓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之前中毒落下的病也痊愈得差不多了。 这样闲适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五月初五端午就到了,宋庄毓和李嬷嬷已经忙着组织丫鬟们洗粽叶,淘糯米绿豆。 小厮早早去集市上,采购了最新鲜的猪肉。 秦姝兮很喜欢端午节,每年这个时候丫鬟们就坐在一起包粽子,粽叶香弥漫在候府各处,香气扑鼻,她也最爱娘亲包的粽子,香而不腻味。 “小姐,小心,那炉子烫。”桃叶看着围在火炉边东看西看的秦姝兮,好不担心。 秦姝兮冲桃叶招招手,活力十足。 “桃叶,快来瞧瞧,这锅的粽子是不是快好了,好香啊。” 见秦姝兮伸出小胖手,想要去拨弄从锅里窜出的蒸汽,被桃叶一把拉回:“小姐,小姐,那碰不得,烫坏了怎么办。” 桃叶急地涨红了脸,低头仔细地查看秦姝兮有没有烫伤。 宋庄毓从屋里走出来,笑骂:“姝兮,又调皮了是不是?” “娘亲娘亲。”秦姝兮跑到宋庄毓的面前,“何时才能吃上粽子?” “小馋猫,我看不是你要吃,是想拿去给二爷吃吧。” 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宋庄毓看穿,秦姝兮只好傻哼哼的笑着:“什么都瞒不过娘亲。” 一旁的桃叶和李嬷嬷都偷笑起来。 宋庄毓刮了下秦姝兮的鼻尖,“你放心,今天五月初五,午膳就可开粽子了。你先去通知一声二爷,今晚和我们一起用晚膳。” “好,姝兮这就去。”宋庄毓此话一出,秦姝兮立刻忘了粽子的事情,往偏院跑去。 “二叔,二叔。”小团子熟练的跳过院门口的门槛。 秦意之皱了皱眉,递了自己的茶水给她:“这么急做什么?” 秦姝兮接过,毫无顾忌的,咕噜咕噜地灌进喉咙,雪白的颈部起起伏伏。 “二叔,今爹爹和娘亲让我来告诉你,今晚上你来和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嗯?”秦意之有些难以置信,眼神深了几分,“我和你们一起?” 秦姝兮疯狂点头,笑眯眯的,“是啊,以后不管什么日子,二叔都和我们一起过,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秦意之精致的容颜上蓦然有动容之色,他的眼眶微微发热,低声重复道:“一家人……” 秦姝兮也看不懂他复杂的眼神,“二叔,今晚记得来,我回去帮娘亲看粽子了。” 小家伙冲他挥挥手,一溜烟的又跑远了。 秦意之凝望着她的背影,心头发软,漆黑的眸愈发深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晚。 丫鬟们端着盘子进进出出,殿内的雕花木桌上,不一会就快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宋庄毓领着秦姝兮走进来,桃叶规规矩矩地站在秦姝兮的身边,为她摆好碗筷。 秦雍早已在主位坐好,“姝兮,你二叔呢?” “兄长。”不等秦姝兮回答,带着面具的红衣少年已经风度翩翩地从门外走进来了,“让大家久等了。” 见二叔来了,秦姝兮好生欢喜。 “二叔,快坐,今天有好多好吃的。” 秦雍哈哈一笑,自己的女儿莫不是个馋猫化身。 郑风拉开座椅,秦意之坐在了秦雍的旁边,脸上的青色面具让人望而却之,看着冷硬无比。 秦雍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每次面对这个十岁少年,都莫名有一丝压迫感。 “侯爷,二爷,我来给你们盛汤。”宋庄毓站起身,因为是家宴,其他丫鬟小厮们不得入内,只能在外面守着。 秦意之点头:“谢过长嫂。” 秦姝兮歪着头看向秦意之,稚气地问道:“二叔,为何不摘下面具吃饭,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第556章 秦意之是九皇子 宋庄毓打汤的手猛地顿在半空。 秦意之身后的郑风也完全没有料想到,秦姝兮居然会开口让秦意之摘下面具。 他的心中一下紧张起来,手掌间都止不住沁出汗来,他勉强稳住心神,强装镇定地说:“我们少主平日出行都习惯带着面具,不太方便示人,还请二小姐不要为难我家少主了。” 少主的容貌与三年前没有特别大的区别,秦姝兮没见过他,但秦雍肯定见过九皇子的…… 郑风说这话时,语气里有些恳切的意味。 “姝兮别闹。”宋庄毓怪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忘记了?” 秦姝兮有些不明白,平时二叔面对她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戴面具的,怎么出来就要戴了呢。 见大家都说她,她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不由得咬了咬唇,愧疚的道:“对不起,二叔……” 话虽如此说,但秦姝兮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还是精准地落入秦意之的眼里。 他沉吟片刻以后,朝秦姝兮说道:“姝兮的话没错,都是一家人,我也没必要带着面具。” 郑风满眼震惊。 没想到秦意之居然会答应秦姝兮的要求。 “少主,不可……” 他尚未来得及劝阻时,秦意之已经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捻住面上的面具,动作轻缓地将它移开。 郑风讶异地睁大眼,“少主!” 秦意之将面具摘下,秦雍捧着茶杯的手顿时就开始颤抖! 直接傻眼了。 秦意之,秦意之怎么跟九皇子长得一模一样?! 他不相信世间会有生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何况秦意之的身份本就特殊,加上老侯爷生前的叮嘱…… 这,这…… 秦意之对上秦吃惊的眼神,毫不慌乱,“兄长,茶水洒了。” 秦雍的手依旧忍不住颤抖,闻言又赶忙将茶杯按在桌上。 他的手心出了一层汗,恨不得立刻帮秦意之把面具戴上,强颜欢笑。 “贤弟平时都是戴着面具,既然习惯,戴着便好,我,我的小女不懂事,多有冒犯了。” 秦雍说出贤弟二字时,险些去世,十分仔细观察秦意之的表情,生怕冒犯了九皇子。 第一次看见秦意之的脸庞的宋庄毓,也愣了许久。 她没见过九皇子,认不出秦意之的身份,只觉得少年的脸部线条十分流畅,鼻梁高挺,眸子又黑深邃,一看就是女娲的上等佳作,和秦雍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若出去说是兄弟,怕是没几个人相信。 她已经能想像到秦意之的母亲又多美了。 秦姝兮有些兴奋地跟旁边的宋庄毓低声分享,声音软糯,“娘亲,二叔叔是不是生得……生得很好看?” 形容词在脑海边飘了半天,秦姝兮选择说出一个最直白的。 宋庄毓何尝不是被秦意之的相貌惊艳到了。 在秦姝兮跟自己分享喜悦时,她也明显沉浸在了秦意之绝美的相貌当中。 她迟缓地点了点头,赞许地附和着,“姝兮说得对,姝兮眼光很好……” “正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不能让别人瞧了去,姝兮快帮你二叔戴好面具。”秦雍见秦意之不多话,赶忙哄秦姝兮,给秦意之戴上面具。 皇上最器重最疼爱的,“已故”的九皇子就在他府里,还喊他兄长,万一九皇子怪罪下来,侯府一家都得遭殃! “好吧,”秦姝兮心中虽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二叔,你戴上面具吧。” 秦意之也没有辩驳,他不可能给侯府带来麻烦,十分顺从的戴好了面具, 虽然身份已经暴露了,但秦意之并不在意。 秦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膳食应该都上了好些时候了,趁热用膳吧。” “好呀好呀。”秦姝兮开始活跃气氛,一顿饭就这么其乐融融的吃完了。 用过膳,秦雍找了个借口邀秦意之去书房,对外声称有要事相商,让侍从不许任何人打扰。 见秦雍态度严肃,秦姝兮难免有些担心,适时提醒秦雍,“爹爹,你不许凶二叔。” 秦雍无奈地朝秦姝兮笑,“放心,我怎么会凶你二叔呢。” 他只求秦意之不罚他就不错了! 得了话,秦姝兮才跟着宋庄毓回了院里。 书房里。 四周的门窗闭得极紧,为的就是不走漏一点风声。 房里只余下秦雍和秦意之。 秦雍郑重其事地撩开袍子,跪在地上,朝着面前的秦意之一拜。 “臣拜见九皇子,从前不知您就是九皇子,招待时有失妥当,望您见谅。” 秦雍说完,等待秦意之回应的间隙,恭恭敬敬地朝他磕了个头。 秦意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秦雍,眼底的神色十分冷淡。 “无妨,本王本就有意隐藏身份,就是不想声张,你做得很好,免礼。” 秦意之走上前,虚虚地抬手将秦雍从地上扶起,而后双手负在身后。 少年长身玉立,长袍加身,颇有一番皇室风范。 难怪秦雍之前觉得秦意之,似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 如今一见他本尊,所有的疑问都烟消云散。 秦雍站起身以后,察觉秦意之年纪虽小,周身散发的气势却极其强烈。 秦雍心一颤,顿时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秦意之。 秦意之看着他,“侯爷,关于本王的身份,本王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 此话一出,秦雍不敢怠慢,连声应是:“是,殿下说的是,请您放心,臣的嘴一向严实,不会走漏风声的。” 秦意之神色淡漠,眼神却无比的锐利。 “还有一事,本王希望往后你能对姝兮和她的母亲好一些,像李娟的事情,本王不想再看到了。” 秦雍汗水直流,忙不迭应声,“请殿下放心,臣一定照做。” “嗯。” 见他没有主动继续话题,沉默片刻,秦雍才试探着询问,“殿下,您有没有什么需要臣帮忙的?” 秦意之朝秦雍睇去一眼。 “没有,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一切都照旧,也不用因为本王的身份,而突然有什么巨大的改变,免得惹人怀疑。” 如今他根基尚浅,有极多地方需要谨慎处理。 加之他对秦雍的为人并不十分了解,自是不敢轻易让他参与自己的要事。 秦雍见秦意之没有让自己帮忙的意思,了然地一点头,“谨遵殿下嘱咐。” 秦意之淡冷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秦雍重新跪在地上,迎送着秦意之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秦雍后背的冷汗直流,长呼一口气。 府中莫名多了一位皇子,他着实恐慌。 幸好,从前没有做什么对秦意之不利的事,否则现在恐怕难以收场…… 第557章 二爷,你怎么来了 秦意之隐姓埋名,继续留在侯府,一切如常,包括小团子,也依旧缠在他的身边,感情日益深厚…… 时光荏苒,匆匆过了八年。 秦姝兮已经从小团子长大成了大姑娘,这些年她最喜欢女扮男装,到百草堂中替寻常百姓看诊。 从五岁开始学医,到如今十四岁,她积累些不少医学知识,在看诊这方面已经炉火纯青。 基本只是经过一通望、闻、问、切过后,秦姝兮就能完整地找到病人的病症,并且对症下药,让病人尽快恢复健康状态。 今日秦姝兮一袭月白色长衫,给一个老婆婆把脉。 老婆婆见秦姝兮生得眉清目秀,精致小巧,禁不住夸赞道:“小公子,你生得真是俊俏。即便不会问诊,想必也是一位好书生。” “现下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多谢奶奶夸赞,”秦姝兮笑着承下老婆婆的夸赞后,主动将话题转回正题,“您的脉象不太稳固,近日是不是时常睡不好?” 老婆婆见秦姝兮一下说出困扰自己许久的状况,有些意外地张大嘴,“您真太神了,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您这是有烦心事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家人多沟通,我给您再开点安神的药,您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秦姝兮说完后,在空白的诊单上写上几味药材,“您先回去试试看管不管用,过几日再来复诊。” 老婆婆收完诊单,得知自己并无恶疾,面上沁出喜色,“多谢公子,老婆子就先去领药了。” 秦姝兮在外一向有妙手回春的名头。 加之长相实在太过出众,每每出诊时,百草堂内总会聚集一堆人,围观秦姝兮问诊时的模样。 今日也同往常一般。 粉衣姑娘倚在墙,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姝兮的动作,眼底流露出欣赏,“小公子问诊时总是那么认真,今日这身蓝色的衣裳实在太适合他了。” 旁边的黄衣姑娘连忙应承,“可不是,人还这么温柔,咱们在这,只要不惊扰他问诊,他也不会赶走我们,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我太想嫁了。” 粉衣姑娘闻言,当即有些不乐意,“要嫁也是我先嫁,若非我发现这样的绝色,叫你们过来,你们又怎会有这样的眼福。” 黄衣姑娘嘀嘀咕咕一声,敷衍地应承,“我的好姐姐,我们还是好好看吧,莫要生了争执,影响公子看诊。” 她的话音方才落下,诊所里就进了一位步履不稳的病人。 秦姝兮看状况不对,连忙示意身旁的桃叶去扶。 一通望闻问切后,秦姝兮禁不住皱起了眉。 这个脉象十分糟糕,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就…… 病人看清秦姝兮的神色后,有些担心地询问,“大夫,我这是不是没救了?” 秦姝兮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桃叶扶他到床榻上躺着,“不要担心,我会给你治的。我先让这小丫头扶你过去躺着,你这状况需要施针。” 病人的神色十足苍白,移向床榻的动作十分缓慢。 秦姝兮给银针消毒过后,精准地将它们扎进病人的穴位当中。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秦姝兮抽出病人体内的银针。 一口老痰一瞬涌上喉间。 见他已有相应反应,秦姝兮连忙开口朝桃叶说,“去拿痰盂。” 在病人吐痰过后,他的神色显然比刚进百草堂时好上许多,连步伐也利索许多。 秦姝兮递去一张药房,“回去后吃些清淡的,按时喝药,不日便能恢复。” 病人感激地接过药单,嘴里一直喊着“观世音菩萨在世”。 满堂瞬间响起喝彩声。 秦姝兮消毒过一遍手以后,示意桃叶叫入下一位病人。 彼时,有人一袭红衫,明艳郎朗,扇子挑开珠帘走到了问诊处,他凤眸上挑,冲着秦姝兮笑,溢出唇角的声音无比动听。 “小大夫好厉害,不如也给我诊治诊治?” 音落,众人皆惊。 “我去,这长得也太好看了,比蓝衣公子长得还漂亮!” “神呐,一日之内居然能看到两个绝世美男子,赚大了!”黄衣姑娘抓着粉衣姑娘的手,一双眼都成了星星眼了,“啊啊啊,好想嫁,两个都好想嫁,当妾我也愿意!!!” 秦姝兮听着熟悉的声音,则蓦然抬头看向红衣少年,顿时惊住了。 随后,她猛地起身,开心的冲到的秦意之身前,一把抱住他,漂亮精致的脸蛋将下巴埋在他的肩窝上,唇角始终是上翘着的,话语里隐隐有一些娇嗔的意味。 “二……二爷,你怎么来了?” 第558章 摄政王是男宠 秦姝兮和秦意之相处时,状态全然是十分自然的,丝毫没有因为在场的众人,而收敛自己的表现。 正是因此,百草堂内瞬间议论纷纷。 彼时秦意之已经摘了面具,面向大众的脸极其精致,轮廓分明,气质十足。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威胁力。 人群中除了艳羡的声音以外,自然也有许多存疑的声音。 “这秦二爷和百草堂的大夫是什么关系?两人实在太过亲昵了。”一位红衣姑娘神色古怪地开口。 粉衣姑娘被黄衣姑娘紧紧拉着手,一本正经地低声道。 “该不会是断袖之癖吧?唯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两人的关系。” 此话一出,红衣姑娘的嘴便夸张地张成了圆形,似在惊讶粉衣姑娘的猜测实在太过大胆,“这种话你也敢说。” 粉衣姑娘毫不避讳地点点头。 “怎么不敢说?红衣少年郎是秦二爷你认不出来么?他如今可是当朝摄政王,不信你去问问,在场有几人觉得秦二爷不是在养男宠?” “只不过这男宠皮肤白皙,生得也俊俏,若真是男宠,他们也挺般配的。”说完,粉衣姑娘又禁不住补充这一句,将黄衣姑娘想嫁的满腔热情打击没了。 “别流口水了,哪一个都不属于你。” 这些话自然一句不漏的钻进了秦意之的耳朵里,他的右眉不经意的挑起。 如今秦意之在朝堂上的身份,是摄政王。 他早已回朝,也准备对付太子和皇后。 而在此期间,他一直将秦姝兮护得十分好,为了不让她重蹈覆辙,不让北盛澈与她有过多的纠缠,这些年明里暗里,他耍手段隔绝掉了秦姝兮与北盛澈见面的机会。 他也将在外跑的秦姝兮的真实身份护得很好,却没想到秦姝兮足够优异,怎么都掩盖不了锋芒,连百草堂都能招惹那么多桃花。 女的……桃花也招惹了不少。 “二爷,二爷你怎么走神了?”秦姝兮见秦意之表情沉沉的,不由得扯着他的衣袖,笑眯眯的问了两句,“你是不是来接我的呀?” 秦意之面无表情地看了怀里俏生生的秦姝兮一眼,“嗯,接你回府,你今日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好,我收拾一下。”秦姝兮立即乖巧的松开了他的手,收拾一下局面,又喊来师兄继续看诊。 耳边全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她看了看周围,几乎没有人不为秦意之倾倒。 直至她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帘子垂下,马车外还有许多女子朝他投去含情脉脉的目光。 秦意之抬手,替秦姝兮捋了捋掉落在鬓边的碎发,“走吧。” 车夫一得令,立刻驾马离开。 秦姝兮坐好以后,想着方才百草堂中的议论声,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的酸溜溜的意味。 她可都听清了,有许多人说秦意之风华绝代,想嫁给他。 更有甚者说可以不求名分,不求他青睐,只需他愿意看她一眼就行。 秦姝兮歪着脑袋凝视着他,俏皮地眨着眼睛说道:“姝儿今日才知,二叔竟如此受女子青睐。” “二叔以前就整日戴着面具,鲜少露面,十五岁后才脱了面具,如今一在百草堂露面,就捕获了许多芳心。” 秦姝兮说这话时,也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古怪,她故意继续调侃道:“二叔刚才站的那一会子,可有看中什么世家小姐?” “若是有,就告诉爹爹和娘亲,他们定能为二叔好好上门求亲。” 说出这一番话以后,秦意之的眸间的温度骤降。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几分,一下按住她的肩膀。 骤然被按住肩膀,秦姝兮自然有些不舒服。 “二叔?”她皱着眉将头后仰,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有些发热 秦意之同样皱起了眉,抬手捏起秦姝兮的下巴,咬了咬后槽牙,方才开口,“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两人的距离骤然又拉近一些,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缠着。 秦姝兮的大脑一瞬变得一片空白,杏眼大睁,心惊肉跳的道:“是,是真的……所有女子都为二叔倾倒,二叔难道没有动心的?” 秦意之不满地觑了秦姝兮一眼,“没有,你也不要把我推给其他女人,我不喜欢。” “那二叔喜欢什么?”这句话没经过思考,就从秦姝兮的嘴里蹦了出来。 “我喜欢……”秦意之停顿片刻,见面前的人儿目光认真,他的目光顿时玩味起来。 “你怎么问那么多,难不成你真要当我的男宠?” 秦姝兮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道红云。 “胡,胡说!那些人,就爱瞎说话,我们如何能有其他关系……” 第559章 二叔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她说完,更觉得脸颊发烫,躲闪秦意之炙热霸道的目光。 “二叔,我突然想到百草堂内还有些事,你让车夫掉头回去吧。” 这样的氛围,实在是难以继续共处了。 秦意之却没有同意秦姝兮的要求。 “时间不早了,该回府用膳了,留了丫头和其余人在百草堂替你打理,你不用去。” 秦意之的话几乎是无懈可击,秦姝兮没有找到合理反驳的借口,只能乖乖就范。 马车一路平稳地朝着府中进发,秦意之没有再说话,秦姝兮隐隐生出了些许困意。 问诊的人不少,她早已是满身疲惫,闭眼打着瞌睡。 额角堪堪要碰到秦意之的肩膀上,马车夫忽地一下刹住马车。 秦姝兮整个人从混沌中惊醒,眼神朦胧地看向一侧的秦意之,抬手摸了摸额角,迷茫地开口,“这是怎么了?” 秦意之看着她迷糊的模样,温和着嗓音提醒,“到府上了。” 秦姝兮精神顿时恢复了几分,“这么快啊。” 而后猛然一下站起身,一阵眩晕感从脑部神经漫开来。 秦姝兮一个脚步不稳,险些跌坐在车厢里。 秦意之见她状态不对,蓦然揽过秦姝兮纤细柔软的腰肢,“冒冒失失的。” 秦姝兮察觉腰上的手,赶紧站直身,等到脑子重新清晰过来,咧着嘴朝秦意之笑了笑,解释道。 “今日太累了,刚才起身起得急才有些晕,我缓和一下就好了” 秦意之瞧着她,一身男儿装扮,却格外娇俏,不过唇色略微有些发白。 他精致的眉眼有些下压,薄唇轻抿,先下了马车,等着她。 秦姝兮眩晕劲缓过去了,舒服多了,正要下马车,忽然被他拦腰抱起,稳稳当当地的落了地。 她吓了一大跳,目光直视着他,又笑了,“多谢二叔。” “还难不难受?不如我抱你进府?” 秦姝兮摇了摇头,冲他嬉笑着,“不用不用,我就是饿了,二叔,咱赶紧进府用膳去。” 秦意之也没有多话,“嗯。”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膳厅。 秦雍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秦姝兮女扮男装,且和秦意之之间亲密无比,丝毫没有一丝生疏。 甚至毫无分寸地同秦意之玩笑,他的眉头顿时一皱。 他不动声色地掩去稍显不自然地神色,抬手掩唇微咳,用眼神示意秦姝兮不要耽搁时间,迅速落座。 秦姝兮注意到秦雍的动静以后,拉着椅子在他身侧落座。 撑着侍女在呈膳时,她有些奇怪地开口,“爹爹,您这嗓子不适吗?要不要我给您瞧瞧?” 秦雍看着秦姝兮,摇了摇头。 “你爹身子骨不差,不用看,倒是你,平日里要多些分寸,你也不是小孩了,将来也是要寻夫君的人,一个女孩子家家,总黏着你二叔做什么?” 秦意之的目光微深,却没有出声。 而秦姝兮并没有方才那些行径有什么不妥,十分不解为什么秦雍会让两人保持距离。 但如果现下直截了当拒绝的话,秦雍自然又会有一通的大道理讲。 为了耳根子能清净些,秦姝兮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极其敷衍地点头。 “姝兮知道啦,爹爹,快用膳吧。” 用膳期间,众人皆自觉地恢复安静,只有秦姝兮时不时叭叭地讲着百草堂的事,和时不时银筷碰到瓷碗时,碰撞出的声响,以及侍女走动的声响。 秦姝兮挨个菜样用了一些,待到饱腹过后,放下银筷,饮下一口茶。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席间众人皆已停筷。 侍女将桌上的膳食全数撤开后,上了膳后甜点,一如酒酿小圆子、冰酥酪一类的。 秦姝兮让侍女给自己盛下一碗酒酿小圆子,而后听着桌上其余众人的闲谈。 最先开口的是宋庄毓,提的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二爷,你如今成了摄政王,听说比从前还要忙碌许多,可还熟悉职位上的事?适应得如何?” 秦意之停下去舀甜汤的动作,迎上宋庄毓的视线,口吻并不如她的热切,却也不让人觉得疏离,“多谢长嫂关怀,一切都好。” 毕竟近十年光景,早就如家人一般熟悉和关怀,他的嗓音里自然而然会多几分敬意。 而且说起回朝的事情,他在三年前便回了朝,丫头还小,他一切部署都放慢了,不过时至今日也进入收尾阶段,差不多就该彻底收手,恢复真实身份了…… 宋庄毓了然的点点头,“那便好。” 她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斟酌好措辞以后,思忖着开口。 “二爷,别怪妾身多嘴,如今您正是成家立业的好年龄。在职公务能权衡好的同时,也是时候该考虑成家了。” 她知道秦意之自小便孤身一人 过得并不如其余世家公子般那样痛快。 近来已隐隐有许多富贵的门户递来橄榄枝,想要攀上秦意之。 她应对时也并非来者不拒,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逐渐有了人选。 即便有些是自己亲近的姐妹家所出的女儿,但她到底还是顾念着秦意之的心意,始终没有多问他。 提及婚事,秦意之的面上似乎没有多排斥。 宋庄毓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不知你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秦姝兮一边吃一边偷瞄秦意之,看戏。 “成婚之事,尚且不急,多谢大嫂关怀。”秦意之想摸棱两可地蒙混过去,并没有说有没有心仪的人。 宋庄毓将他的态度,默认作尚未有合适的人选。 “即便不急,也可看一看人选了,我倒有几个好人选,说与你听听,李员外家的三姑娘,温柔内秀,天资聪颖,很会理账,打理府务定然是一把好手。” 宋庄毓抛出话头,便如打开话匣子一般,源源不绝。 介绍过数位世家小姐后,她方才进入正题,清了清嗓,提起丞相夫人曾拜托自己的事。 “还有丞相府里的唐蓁姑娘,琴棋书画样样都行暂且不说,性子也是极好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姑娘长相也很不错,改日我将画像送去你那,你好好端详端详,若是有意愿,由我来帮你说,咱们结成亲家。两家也高兴,毕竟这唐姑娘钟情你,往后定然也是可靠的,不会生出坏心思。” 总归是王公贵族的姑娘家,宋庄毓可以肯定,如果秦意之选了唐蓁,往后的一路彼此之间肯定都是相辅相成的。 秦姝兮又喝了一口汤,静静的围观着。 秦意之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剑眉忍不住蹙起。 他表情里的不感兴趣愈发明显,但语气仍委婉地拒绝。 “长嫂考虑周全,但本王如今这手头上的事务堆积成山,实在腾不出来功夫,成家之事,日后再议。” 骤然被拒绝,宋庄毓怔愣片刻,又要力挽狂澜,“二爷若是放心,嫂子可以替你操办。” 正当秦意之要继续反对时,秦雍适时出面打圆场,笑盈盈地说。 “哎呀,夫人,意之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操之过急,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来吧。” “你这面前的酒酿小圆子都要凉了,这不是你最喜爱的吗?再不吃味道可没这么好了。” 知道秦雍是在帮秦意之转移话题,宋庄毓也不好意思继续强人所难:“那成吧,往后等你有成家意愿再说。” 说罢,宋庄毓埋头去吃酒酿小圆子。 秦雍也满意地点点头,舒出一口气。 方才的全程,秦姝兮表面装云淡风轻,并不在意的样子。 见爹娘不在说什么,秦姝兮又低下头,咀嚼完口中的酒酿小圆子,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又实在是好奇,便又抬起头,凝视着秦意之。 “不知,二叔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秦意之手上勺圆子的动作停了停。 随后,他的视线转移到秦姝兮身上,目光深邃地盯着她…… 第560章 本王是九皇子 秦意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秦姝兮疑惑,“二叔,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 秦意之舀了一口冰酥酪送入口中,回味半晌,才续接上她的话头。 “你还是少说话,专心用你面前的小圆子。我们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少瞎操心。” 秦姝兮嘟起嘴,瞬间有些不满,理直气壮地反驳。 “什么小孩子,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她抬手晃了晃,冲他神采奕奕地笑道,“我今年都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了,可早过了孩童那个年岁。” 见着秦姝兮这副灵动的模样,秦意之有些晃了晃神,眼神也产生了细微变化。 不知不觉中,秦姝兮的确已经长大了,不仅年岁,整个人都已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虽然偶尔还存有孩童的稚气,但身上已经隐隐有婉约姑娘的身影了。 少女的身材已初成形,精致俏皮的容貌愈发显露,早已不再是那个软软糯糯,向自己要糖葫芦的小姑娘了。 秦意之正沉浸在思绪当中,宋庄毓忍不住笑着打趣。 “是啊,我们姝兮长得可真快,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明年及笄以后也可以嫁人了,看来咱们得为你想想嫁人的事情了,好好为你筹谋筹谋婚事。” 秦雍听到这样一番话,赞同地点点头。 “不求有什么大富大贵,只要能好好照看姝兮,给她该有的荣宠便好了。” 果然爹爹和娘亲总是如此。一旦开启一个话头,就能延伸出许多不同的话题。 秦姝兮连忙抬手挠了挠耳朵,脸烧红了一片说,“娘亲,姝兮才不急,姝兮要嫁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说着,秦姝兮抬手摇了摇秦雍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摇摇头地说,“爹爹,我还想多陪陪您和娘亲呢。成婚之事,不能着急。” 秦雍闻言,宠溺的笑了下。 秦意之低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羽挡住了他的心思,在席间谈论的声音渐小时,冷不丁询问,“那姝兮想嫁什么样的人?” 询问乍然传入耳中,像极了某种意味上的礼尚往来。 秦雍顿时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秦意之。 秦姝兮却十分认真,思索片刻后答道,“我若是往后要嫁人,对方定然是要生得好看,不止如此,还一定要对我好。” 宋庄毓笑着摇摇头。 说到此处,秦姝兮调整姿势坐好,“在街上,看到买糖葫芦的,会给我带一串回来。我会拉他同我一起看医书,他不嫌我闹,这样就很好。” 宋庄毓听闻这番话,笑着说道:“若你中意这样的,往后可有得你挑。” 秦意之嘴角漫上一片笑意,别的女孩都要世家好的夫君,她倒是净些提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而且,她的要求……他似乎都对的上…… 秦意之正想说什么时,郑风毫无预兆地走入膳厅,朝着众人行过礼数,踱步来到秦意之身旁,俯身同他低语。 “主子,奴才有要事禀报。” 原本已经在喉间辗转的话语,被咽回腹中。 秦意之从椅上站起身,同众人告别后,走到僻静的花园,“出什么事了?” 郑风四下观察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人在偷听,方才开口:“我们找到了当年和容妃娘娘一事挂钩的人了。” “他叫姜成岭,是当今皇后的亲戚。只要他肯出面指认皇后,那么当年文字狱的事情,便能解释清楚了。” 秦意之的眼神微冷,眸底翻滚起一丝戾气。 “本王知道了,如今情况如何?” “他不肯指认皇后,且骨头很硬,怎么问都不肯开口。” 秦意之微微扬起下巴,冷厉的下颌线透出一丝不屑。 这他早有预测。 即便找到了人证,对方不肯轻易妥协,是常事。 毕竟他本就和皇后是利益共同体,两人之间彼此是挂钩的。 不过秦意之不介意慢慢审问,只有用对手段,总能找到破绽的。 他将双手负立在身后,红色的长摆贴着双腿笔直垂下:“现在他人在哪?” “已经到京城了。”郑风如实告知姜成岭所处的位置。 秦意之心下了然,交代道:“你去叫辆马车,注意别引起旁人注意,本王亲自审问他。” “是,主子。”郑风并未多犹豫,很快叫来了马车,让靠谱的侍从充作马车夫,载着秦意之前往城郊的别院去。 如今和当年真相息息相关的证据都已经掌握在手上了,这证人是最后一环,对于秦意之是十分关键的。更是势在必得的。 到达城郊别院以后,秦意之率先进了绑着姜成岭的房间,并没有先寒暄,而是直截了当的开口,“当年你和皇后背地里的勾当,说说罢。” 姜成岭咬着牙,始终不肯开口。 秦意之便不跟他废话了,偏过头,朝着郑风交代。 “你去准备几张长板凳,然后准备几捆麻绳,和一桶水,水桶底要处理出一个小洞。” 记下秦意之所交代的细节以后,郑风明白过来他的意图,立马下去准备所需的物件。 等到所有物件都准备妥善,姜成岭被人放平在长凳上。 他被捆上后,郑风则将穿了洞的空水桶固定在横梁上。桶底的破口恰好是正对着姜成岭额头的。 秦意之见他临危不乱,始终紧咬牙关,眼神冰冷的道:“放水。” 郑风闻言,当即往空桶里添入慢慢一桶水。 紧接着,姜成岭的双眼被一根黑色布条束缚住,眼前的光亮全数消散。 视觉消失,感官上其他的感觉便被无限放大。 “啊,你们要做什么?!” 起初,滴在额间的水珠坠落的速度较快,对姜成岭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威胁。 一个时辰过后,水滴的速度越来越慢,永远不知哪一秒会落在额间。 秦意之神色淡漠,眼神毫无波动。 “现在,说不说?” 姜成岭心底的防线被溃败了。 他的唇色发白,浑身不停颤着,却如何也挣脱不走水滴的折磨。 于是他彻底告饶,声线颤着说:“饶命,公子饶命,说,我什么都说!” 得到几声气若游丝的回答后,秦意之嘱咐道:“先把这桶水撤开。” 郑风领命,撤开水桶以后,侍从先后上前,将姜成岭扶起绑在柱上,而后松开他眼前的黑布条。 光线顷刻间扎入眼底,姜成岭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 秦意之眉目平和,眸底却冰冷无比地开口,“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王。” 姜成岭恨恨地瞪了秦意之一眼,但心底发虚,眼前这个少年,看似平和,但眼中的阴沉如同阎王般,直透他的内心。 “我可以说,但我真的好奇,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追查十几年前的旧案?” “你想知道本王是什么身份?”秦意之掏出腰间的匕首,将刀刃拔出来把玩着,看着他,“你觉得本王是什么身份?” 看着秦意之眼底的阴翳,姜成岭瞬间浑身发凉,脑海里有了大胆的猜测。 “难道,难道是容妃之子,九皇子?!” 除了容妃或者太傅的后人,否则不可能会追查昔日文字狱的事情。 太傅的后人全是女子,那就只可能是九皇子了! 秦意之冷呵了一声,杀意浓重。 “知道了还不快说,你想再试试水滴石穿,还是想试试什么是千刀万剐?” 姜成岭吓得脸色发白,赶忙认怂,“别别别,我说,我全都说。” 将当年的事全数和盘托出以后,姜成岭又朝秦意之保证道。 “九皇子放心,我会按照和你的约定,指认皇后娘娘的……” 第561章 姝兮,你喜欢我吗 得了姜成岭的保证,秦意之漆黑如墨的眸掠过一丝冷意,随即才离开,回府。 彼时,秦姝兮早已梳洗过一番,褪下身上的男装,换上一袭藕荷色的襦裙,百无聊赖地支着手肘撑在桌案上。 她翻看着一本发黄的医书,时不时的低头看着眼前的那一小盅银耳莲子羹,渐渐出了神。 窗外的夜色正浓,袭入屋内。 桃叶渐渐生出倦意,长长地舒出个哈欠,见秦姝兮正发呆,试探着开口询问。 “小姐,您坐着累了吗?要不要奴婢扶您回床榻上歇息?” 秦姝兮摆了摆手,“不必了,二叔还没回来,我继续等。” 桃叶有些为难的看向秦姝兮的背影,“可二爷不曾说何时回来,若是今夜都不回来了,难不成小姐要等到天亮吗?” 不回来……若是不回来,秦姝兮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她摇摇头,甩掉了这个想法,语气笃定地否认桃叶的猜测。 “不会的,二叔若是有急事不回来,定然会传信的。” “咱们再等等吧,或者你去府门外瞧瞧,若是他回来了,赶紧给我传信。” 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桃叶全然没了办法,只能按照她所命令的前往前厅。 桃叶站在前厅等了半晌以后,门口果然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动静、以及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声响。 她面上一喜,“小姐猜得可还真准。” 而后,她提裙转身回到厢房中,和秦姝兮禀报所查探到的消息。 “小姐,您心心念念的二爷回来了。”禀报此事的时候,桃叶面上的喜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化开来。 心心念念这个词,莫名带了点旖旎的意味。 秦姝兮却毫不知情,只觉得开心,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耳垂,“我就说二叔会回来吧,你都不信我。”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二叔不着家的时候。 桃叶连忙拍了拍嘴,抿嘴笑道:“要奴婢说,还是小姐最了解二爷了,这二爷任何谁都不敢靠近,只有小姐从小就敢缠着二爷。” 秦姝兮睨了她一眼,“二叔是最好的,谁都很喜欢他,旁人若是愿意了解他,肯定不舍得远离他的。” “是是是,二爷最好啦。”桃叶忍不住笑,可其实不是什么人都敢接触二爷的,二爷只在小姐面前温柔些罢了,对她们可真是铁面无私又冷漠无情。 秦姝兮要往外走,忽地想起什么,抬手抚了抚头顶的发簪。 “你给我梳的发髻乱了吗?簪子会不会太花哨了?” 桃叶抬手提秦姝兮理了理鬓发,上下端详一番,摇了摇头。 “小姐天生丽质,本就无需多修饰,这发髻上也才两根簪子,又是最素的,又怎么会花哨呢?” 秦姝兮当即松了口气,连声说,“那就好。” “对了,这个银耳莲子羹都凉了,你再替我端去小膳房热一热,我待会要亲自送去给二叔。”她稳声交代着。 桃叶连声应是,端着瓷盅离开的时候不忘调侃一声,“您对二爷真好,奴婢还鲜少看您闹着要自个儿下厨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桃叶,你可不比刚入候府那时候了,多害羞一女孩,现在话都多了。”秦姝兮嗔怪地朝桃叶递去一眼。 桃叶吐舌一笑,还不睡自家小姐从小拉着她到处顽皮,才让她也养成了这性子。 桃叶温好银耳莲子羹再回房时,秦姝兮已经收拾好行装,抬手接过托盘,往秦意之所居的屋舍走。 “小姐,要不还是暂且由奴婢端着吧?这个有点重。”桃叶担心秦姝兮手上不稳,会造成烫伤。 秦姝兮却只信誓旦旦地说,“我不至于这么娇弱。” 到达秦意之房门口,秦姝兮示意桃叶先回房,而后抬手叩了叩门。 待秦意之应过声,侍从来开门时,她顺势迈步进去。 见来人是秦姝兮,秦意之的眼眸微动,吩咐郑风退居屋外守着。 “二叔二叔,你今夜用膳时都没吃多少就走了,这会都饿了吧,我给你做了些银耳莲子羹。”秦姝兮端着红木托盘,放在秦意之跟前桌案的空位上,主动交代来意。 秦意之精准地捕捉她话里的内容,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这是你做的?” 秦姝兮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甜甜的笑着。 “是我做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嗯,你坐下吧。”秦意之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示意秦姝兮落座。 秦姝兮没有扭捏,应声坐下。 她拿起托盘上空置的小玉碗,盛满莲子羹,端到秦意之跟前,“尝尝。” 秦意之端过玉碗时,指尖不小心蹭过秦姝兮露出的一截玉腕,他的眼神微暗,却又很快移开。 她没有太大反应,他低头,喉结滚动了两下,用汤匙尝了一口莲子羹以后,满意地点点头。 “味道还不错。” 秦姝兮一下笑了,脸颊正泛着红晕,“嗯,那就好,姝兮以后会经常给二叔煮的。” 有些字眼取悦到了他,秦意之低头笑了下,想继续品尝莲子羹。 秦姝兮却忽地捕捉到他唇角有一片晶莹,大致是用莲子羹时不慎蹭上的。 “二叔,你别动。”她捻起绢帕,预蹭上秦意之的唇边替他擦拭时,秦意之却毫无预兆地回过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推近,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堪堪差一寸,唇瓣便要贴在一起。 秦姝兮眼中的两汪平潭方才恢复寂静,在这一瞬又泛起了涟漪,长睫更是不安地颤着,一时忘了动作。 秦意之的眼窝深邃,像能摄人心魂的,秦姝兮不知不觉陷了进去。 一颗心跳动得逐渐失序,眼看就要破出胸膛,堂而皇之地展露在两人面前。 或许是近在咫尺的缘故,秦姝兮得以观察到秦意之的全貌。 她这二叔,似乎越长越好看了。 “二叔,你眼睛真好看,黝黑黝黑的,又望不见底。”秦姝兮又贴近了几分像是要探寻到底。 男人凝视着她白皙俏丽的脸蛋,懵懂无知的眼神,他的呼吸不自觉加重了几分,眼睛微眯,闪过一到危险的光芒。 “是么,”他忽然朝她凑近了几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那你,喜欢二叔么?” 第562章 赐婚摄政王 秦姝兮忽然愣了愣,不明白二叔的眼神怎么突然变了,竟有一种猎人锁定猎物的感觉,很强势,侵略感十足……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回过神来,递去绢帕,“二叔,唇角有东西。” 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目光有所收敛,伸手接过绢帕。 秦姝兮莫名的心慌意乱,连忙转移话题,“那个,我钻研钻研医术,今日学的有些记不得了,二叔慢慢吃。” 说着,秦姝兮侧开身,全身心投入钻研医术当中。 不知不觉中,生了困意,她毫无预兆地一下趴在桌上,沉睡过去。 秦意之看着秦姝兮毫无防备地露出侧颜,白皙的脖颈也露出一大片,再往下便是精致的锁骨……他有些挪不开眼。 当年的小丫头,转眼就要及笄了。 一年,说长不长,可要真等待起来,却也不短。 秦意之的眸色深谙,抬手替秦姝兮拢了拢鬓边散落的短发。 他修长的指尖一路向下滑,滑到她的唇瓣边缘时,忽然顿住。 男人慢慢的低下头,不受控制地吻了上去。 温软,甜美,他似乎有些失控,虽然只是片刻。 他将秦姝兮从椅子上打横抱起,将她抱回房间去。 这一切看来和小时候全然未有不同,但有些情愫早已失控的发酵着。 而他,不想再等了…… 次日,秦姝兮再醒转时,时辰已有些晚了,日头已悬在东侧,捎带暖意的日光透过纸窗,投注在地面上,形成几道光斑。 秦姝兮揉了揉眼,拖着锦被坐起身,缓过初醒时的迷蒙,扬身唤道:“桃叶,桃叶。” 桃叶正在外间绣着荷包,听闻秦姝兮的传唤声,连忙端着提前备好用来洗漱的温水入屋,一边应声,“来了来了,小姐,您醒了。” “今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叫我?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姝兮分明记得昏睡过去时,似乎在秦意之的房中。 “这不是二爷昨夜送您回来,说您昨夜钻研医术太累了,特地嘱咐我今日别吵醒您。至于什么时辰回来的,奴婢有些记不清了。”桃叶条理清晰地回应着。 秦姝兮了然点点头,由桃叶服侍着穿衣、洗漱,而后去膳厅用过早膳。 而后和秦雍、宋庄毓打了声招呼,“爹爹,娘亲,我先去百草堂了。” 待他们应过声,秦姝兮正准备离开时,一群官兵猝不及防涌入府内。 桃叶见状态不对,连忙将秦姝兮护在身后。 两人后撤几步。桃叶警惕地看着周围,“小姐,您别怕,有奴婢在呢。” 秦姝兮尚且不明状况,看着四周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一时有些心惊,下意识扭头看向宋庄毓和秦雍,“爹娘,这是怎么回事?” 秦雍和宋庄毓也尚且不明状况,只下意识将秦姝兮护在一个安全的区域内。 下一瞬,一位明显是宫里穿着的公公从官兵的重围外走入,恭恭敬敬朝秦雍一行人行过礼数,而后拿出一道圣旨。 “秦姝兮接旨。” 虽不明状况,但秦姝兮还是按照规矩拜倒在地上,口中应承着,“臣女接旨。” 在场的众人皆一一拜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家女姝兮天资聪颖,秀外慧中。特此赐婚于九皇子,不日完婚。” 宣读完圣旨后,公公将圣旨卷好,递到秦姝兮跟前,提醒道:“秦姑娘,请接旨吧。” 九皇子? 秦姝兮震惊,俏脸发白,他不是十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吗? 为何在今日,皇帝要将她赐婚于他?! 公公又提醒了一遍,秦姝兮不得不接过圣旨,“谢皇上隆恩。” “秦姑娘既是接了圣旨,便简单收拾一下,跟着奴才进宫吧。” 如今状况不明,要她不明不白去嫁人,秦姝兮心里不住有些着急。 她紧张地抬手握住宋庄毓的手,满眼都是抗拒。 宋庄毓也同样不知所措,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抬手扯了扯秦雍的袖子,犹豫地开口,“侯爷……” 秦雍早先便知道了秦意之的真实身份,只是今日得知有圣旨宣读时,也不免有些震惊。 没想到秦意之看着淡漠,实际上已经筹谋好一切,这么迅速地以皇子的身份正式回朝。 看来他确实不容小觑。 如今圣旨已下,若是抗旨不尊,恐怕会遭劫难。 而且以他的了解来看,秦意之对于秦姝兮应该是并无坏心。 若是如此,给秦姝兮找个强大的靠山也未尝不可。 思来想去,秦雍舒出一口气,朝秦姝兮递去一个示意她安心的眼神,“姝兮,你就跟着公公去吧。” 秦姝兮闻此,更是震撼不已。 为什么秦雍会答应让她进宫? 难道,真的想让她嫁给一个死人吗? 秦姝兮抿了抿唇,心乱如麻,又斟酌一二,朝着公公微微颔首致意。 “请公公在前厅坐上一会,我与母亲回房间内收拾收拾。一盏茶的功夫,可行?” 公公并没有拒绝秦姝兮的提议,只是提醒道:“自然是没问题,不过还请秦小姐快些。莫要让皇上久等了。” 秦姝兮连声应是,而后拉着宋庄毓往房间的方向走,克制着发自心底的恐惧,开口说道:“娘亲,这九皇子不是十几年前已经……” “为何如今突然要纳妃子,还选中了我?” 宋庄毓本就十足紧张,现下秦雍并未回绝,让她更是思路万千,“我也不知道,你爹这人也是的,为何什么也不问就应下了。” “抗旨不尊是大罪。或许爹答应下来也是缓兵之计,娘,看来我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凉风吹拂在身上,吹走秦姝兮身上的焦灼,让她的思路渐渐清晰几分。 彼时送庄毓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样了,你自个儿进宫,要注意收敛锋芒,别让有心人抓住把柄,看看你二叔在不在,他肯定会护着你。” “我知道了,娘您放心吧。” 换好女装以后,宋庄毓递给秦姝兮一个平安符。 “这是之前在寺内求的平安符。你随身携带着,此次一定会度过平安。” 秦姝兮妥善收拾好平安符以后,由着公公引的方向呈上马车。 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到达宫门外,秦姝兮被请下车。 照旧是公公在前头引路。 秦姝兮对皇宫的四周并不熟悉,只知到处都是红墙绿瓦,可惜现下自己压根就没时间欣赏。 她追着公公的步伐,压低声音询问。 “公公,您知道摄政王在何处吗?我想见见他。” 这声询问并没有如她所愿得到回应,石沉大海。 公公全程都十分冷漠,并没有跟秦姝兮多交谈的意愿。 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秦姝兮紧紧咬着唇,越发忐忑不安。 不知道宫里有什么情况突变,但她不想嫁九皇子,她要想办法拒婚…… 第563章 二叔,我可以不嫁吗 公公引着秦姝兮经过御书房、御药房等诸多地方后,总算到了议事殿外。 “秦姑娘请稍做等候,奴才进去通禀一声。”公公示意秦姝兮止步,秦姝兮乖乖照做,等在门外。 公公入殿以后,朝皇帝和秦意之行过礼数后,主动交代,“禀陛下,老奴已将秦姑娘带进宫了。” “让她进来。”皇帝只言简意赅地交代公公。 公公会意,重新踱步到门外,将大门敞开,“秦姑娘,请进。” 大门敞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秦姝兮顺着公公引的方向入内。隔着珠帘,便看到了皇帝和秦意之的身影。 地面上流淌着还未凝固鲜红的血液,顺着鲜血,她恰好看见仰面躺在地上的女子,那些鲜血就是从她白皙的脖颈里流出来的,她面容艳丽,妆容华贵,但眸间毫无黯淡无,这让秦姝兮想起了府上吃鱼时,厨房里死去的鱼儿就是此番神态。 待她再仔细一看,那死去的女子头戴凤钗,竟然是皇后,见一炳长剑散落在她身边,应该是自刎而死。 皇上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片刻,秦姝兮不敢再多打量。 在公公挑起珠帘时,她提着衣袍下摆迈过门槛,恭恭敬敬地朝着皇帝和秦意之行礼,“臣女给陛下请安。” 或许是秦意之在场的缘故,这样血腥的画面,竟没让秦姝兮再生出几分恐惧来。 皇帝摆了摆手,免了秦姝兮的礼数,“不必多礼。” 现下议事殿内是一片混乱,皇帝的眉间还有几分没散尽的怒气。 一个时辰前,众大臣集体弹劾太子,弹劾内容中,多有复述太子的行恶之事。皇帝听完,自可得知太子这罪状罄竹难书,当即下令要将太子斩首。 皇后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竟不顾生死闯入议事殿中,哭喊着向皇帝求情。 这一求,更是让皇帝觉得皇后是在拿家室胁迫,更是火上浇油,面上的神情却没有松动,已然下定决心要处置太子,便发话让皇后禁足思失教之过。 然而这一番话并没有让皇后放弃求情的机会,几番求情仍不行,皇后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时,抽出近身一位侍从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抵在脖颈上,动作利落的一划过去,整个人当场暴毙,血流不止。算是以死来保太子。 皇后的死也算保住了北盛澈的一条命,但皇帝也不会再留他在宫中,便下御旨,剥去北盛澈太子之位,驱逐出京,永世不准再入京城一步。 “今日这件事,你是最大的功劳。朕决定册你为誉王。”皇帝看向秦意之说道,而后视线转向秦姝兮身上,“秦姑娘,册为你的誉王妃。于三月后大婚。” 公公将御旨端到秦姝兮面前。 秦意之郑重其事地跪在殿中,秦姝兮虽不知状况,却也下意识跪下,随着秦意之谢旨,“多谢陛下隆恩。” 皇帝亲自指婚,她不敢拒绝,若是贸然惹皇上发怒,可能会牵连到候府,甚至也会牵连二叔。 谢过皇帝后,秦姝兮的大脑仍是处于宕机的状态。 自己的二叔,怎么会变成了九皇子? 她想不明白,眼神格外冲动。 秦意之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再看秦姝兮整个人心不在焉,像个呆呆的兔子立于殿内,便主动向皇帝提议要送秦姝兮出宫。 皇帝允准之后,秦意之缓慢地带着秦姝兮走向宫道上。 秦姝兮捋不清思绪,一路迷茫地看着秦意之。 纠结片刻过后,她忍不住开口询问,“二叔...不是,九殿下,为何您会突然有了这重身份,你不是我二叔吗?” 面对茫然的秦姝兮,秦意之难得释然一笑,却没有躲避她的问题。他想了想,郑重其事地回答,“当年母妃遭人陷害遇难,本王也险些丧命,好在老侯爷救了本王,还给了一个名分。又将本王好生养着,才让本王得以顺利成长。按这种情分来看,我的确还是姝兮的二叔。” “你说的遭难,可是当年容妃娘娘所遇的文字狱一事?” 秦姝兮大致也听过一些消息,只是消息并不全面,所以当年文字狱的事她也知之甚少。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近在咫尺的秦意之,居然就是当年容妃存留在世上的孩子,当朝九皇子。 只一早上,涌来的消息实在太多,秦姝兮实在是无法消化,因此走路的步调变得格外慢。 秦意之见她面色沉重,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不错。当年这一切都是太子和皇后联手所为,我近来才找到了证人,将他们的罪行实锤,若是没有这证人,恐怖这一切的到来还尚需些时日。”不过好在北盛澈已经被贬,秦姝兮也被指婚给自己,他不想再等了,他可不想自己这些年悉心呵护的小兔子被人截了胡。 证人?秦姝兮思索着。 平日里秦意之看起来总是有些繁忙。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去筹谋这么多事。 秦姝兮难免有些佩服。 “二爷,这证人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秦姝兮有些好奇地追问。 秦意之想了想,并没有隐瞒,“是昨夜,你给我送莲子羹之前,郑风给我传来消息。” 秦姝兮了然点点头。 难怪秦意之当时这么紧张地离开。 千头万绪,总算在秦意之的耐心配合之下,渐渐理清,秦姝兮呼出一口气,偏过头挤出狡黠的笑容,像只谄媚的小狐狸:“二叔,那你可不可以同皇上说说,取消这婚约。” 得知九皇子就是秦意之时,秦姝兮的内心实则也是十分挣扎的。 一来她与秦意之自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似乎比旁人都合适。 二来秦意之虽然面上淡漠,但对自己是一等一的好,实在无可挑剔。 只是她一直以来都将秦意之当作二叔看待,现下一瞬要转变思路,似有些困难。 看出秦姝兮的纠结,她大概不知道这桩婚事是秦意之自己求来的。 他压低了语调,问道:“那姝兮想嫁给谁?” 从他的语气里,秦姝兮听出了危险的意味,赶紧辩解道:“不是不是,二叔,你很好,只是你是我二叔,哪能嫁给二叔的呀。” “看来本王刚刚的话没说明白。”秦意之右手握成拳头,在鼻尖蹭了蹭,有意无意地说道。 秦姝兮缩了缩脖子,不知怎的,怎么都说不过他。 秦意之见此,换上了诱哄的语气:“姝兮可有喜欢的人。”若是她敢说有,他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譬如立刻去扭断那小子的脖颈。 喜欢的人?秦姝兮的脑海里闪过秦意之戴着面具的脸,但她摇摇头。 “既然没有,与其嫁给陌生、不熟悉的男子,还不如嫁给本王。”秦意之向她靠近了一步,继续诱她深入,“是二叔待你不够好吗?” 秦意之的一番话确实无懈可击,她感觉摇头:“没有,二叔对姝兮最好了。可是……” 第564章 姝兮,我喜欢你 “可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紧紧地咬着下唇。 男人精致的眉眼深邃,意味深长的开口。 “你想要的夫君,一是长得好,二是对你好,我是哪里不符合?” 说着,他忽然凑近了她几分,俊美无双的脸上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还是你觉得,我长得不够好看,嗯?” 他优越的脸蛋近在秦姝兮咫尺,她往后缩了缩脖子,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没,没有,二叔都符合……” 二叔这神颜,若是都算丑陋,怕全城的女子都要追着她打了。 对于她提出的择夫婿要求,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他若是成为她的夫君,并不算坏事,她只是……只是觉得十分突然,而且,而且他们曾经是家人啊,快十年了的家人了,朝夕相处的,这…… 秦意之见她一张俏脸都红了个遍,漆黑的眸微闪,没有逼问她。 两人继续迈步往外走。 转眼到了宫门口,马车已然在一侧候着。 秦意之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秦姝兮,上了马车,将她妥善安置好,“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晚些再回府,你先回。” “嗯,好。” 他准备下马车时,她骤然抬手拉住秦意之的一小块衣袖。 他顿住动作,回头看她,她直勾勾的盯着他,鼓起勇气开口。 “二叔,我们真的要成婚吗……我,你说太熟悉的人在一块,会不会没有感觉,我,我指的是心动,都说人有情窦初开那一日,可,可我还没有试过便要嫁人了……我怕我们往后相处会很无趣,像家人。” 秦姝兮绞尽脑汁地想着适合的词语,尽全力表达出自己想说,又不会伤到他的话。 她的表情有些惊惶,不安,看起来还挺排斥抗拒嫁给他的。 秦意之的眼眸微眯了下,坐在了她的对面,给她一定的舒缓时间。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人成婚了,你觉得他们会相处的很无趣?我们虽然身份不同,但知根知底,我无不良癖好,不风流花心,会对你好,你若觉得没情窦初开过便嫁了人吃亏的话,不如从今日开始,对我试着动心。” 他的目光直视着她,“毕竟是皇上赐婚,我们不能抗旨,你可以尝试顺从,享受。” 话是那么说,但他若想抗旨不遵,也没人能奈他何。 只不过,与她的婚事是他指定的,期盼的,他不想给她反抗的机会罢了。 秦姝兮咬着唇,有些着急。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二叔,万一你以后真的有喜欢的女子了,你该如何?难不成你要将她纳为侧妃吗?这对她来说恐怕不公平。” “我们再慎重考虑考虑吧?若是你我都觉得不合适,去向皇上请旨废除这桩婚事,我相信皇上是不会为难你我二人的。” 秦意之声音冷静快速地答道:“不会。” 秦姝兮有些讶异地瞪大眼睛,“这感情之事,哪是你说不会就不会的,怎么能这么肯定?我都不能确定,我以后不会有喜欢的人。” 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收紧,漆黑的眼眸闪过几分恼意。 “姝兮,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侵略性,明摆着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情愫,“我喜欢你,所以不会再对别人心动,不会娶侧妃,你不要有多余的担心,也不要喜欢上别人,嗯?” “什,什么?”秦姝兮震惊无比,呆愣住了。 秦意之竟然喜欢她?! 真的假的,她从来没想过,他对她竟然有如此隐晦的心思。 “可,可是我比其他世家的贵女差了许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秦意之修长的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摁在他的心口处。 “姝兮,感情不是买卖,不需要价值衡量,你就是你,我心尖上的人,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较,只要站在我身边,我便会心动。” 他心脏跳动的频率明显失衡,秦姝兮的俏脸更是爆红,她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扣住了。 她竟然不是害怕,而且羞怯,被他深情的眼神折腾的有些无措,心跳的竟然也十分厉害,“二叔……” “叫我意之,往后我不再是你二叔了,而是你的夫君。”他瞧她羞怯不安的模样,目光暗了又暗,松开了她的手,“别怕,我不会逼你的,你有时间慢慢的喜欢上我。” 这话听着温和,实际上霸道无比。 不管需要多少时间喜欢上他,她都只能喜欢他。 秦姝兮听出了他的画外音,没料到素来宠爱她,任由她胡闹的秦意之,也会有那么强势的一面。 可想也清楚,他就算不是九皇子,不是皇族,他也是摄政王啊。 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 手段哪能真的一直温柔,估摸着这个婚事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她咬紧了唇,心慌意乱的根本不能思考,只想逃,“二……意……我,我想回府了。” 秦意之的视线描摹着她脸上的轮廓,倾身想吻她,秦姝兮惊得猛然往后退,可她就在马车里,哪里还有退路。 她死死地靠在马车壁上,一双手紧紧的攥着,她盯着秦意之那张绝世风华的容颜,十分慌张。 秦意之想干什么? 他,他……他是不是想吻她? 秦意之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随后朝她凑了过去,吻落在她的眉心处。 秦姝兮的心脏快跳出来了,又听他问:“姝兮,可以亲一下么?” 什,什么?!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唇已经被他吻住了,很用力…… 第565章 快等不及她长大了 秦姝兮彻底傻眼。 他真的只是亲了一下,便松开了她,俊美无双的脸上看似平静,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开口,“我让人送你回府,等处理完公务,便回府。” “好,好……”她慢半拍地点点头,秦意之转身下了马车,吩咐车夫送秦姝兮回府。 马车驱动以后,起初的路有些颠簸,一如秦姝兮上下起伏的心。 秦意之亲她了,他竟然亲她了…… 她咬了咬唇,脸蛋彻底滚烫烧了起来。 终于回到了侯府,秦姝兮迈过门槛进了府。 刚进门,就碰上了来回徘徊的桃叶。 见秦姝兮归来,桃叶紧张地上下打量秦姝兮一番,话语里不禁有些紧张,“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没事罢?有没有受伤。” 秦姝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桃叶明显吁出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夫人都块急死了。” “现在正在房间里等着你了,你看要不要过去一趟?” 秦姝兮自然是点了点头。 等进了屋,宋庄毓当即迎了上来,反应和桃叶如出一辙。 确认秦姝兮身上并无任何大碍,才敢放松一些。 宋庄毓拉着秦姝兮落座,有些紧张地询问,“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为何皇上突然将你赐婚于王爷,你可弄清楚了?” 秦姝兮如实说道:“我弄清楚了,娘亲,”她看向宋庄毓,“王爷……就是二叔。” 这回轮到宋庄毓傻眼了。 她不可置信地反问,“你是说王爷就是秦意之?” 秦姝兮点了点头。 宋庄毓简直难以置信,所以,秦意之不是老侯爷的私生子,而是皇子?! 那,那现在姝兮要嫁的人岂不就是,不就是秦意之?! 宋庄毓有点凌乱,弟弟变女婿,她真是有一堆问题想要问。 不过好在秦意之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她的意见也没那么大。 见秦姝兮有些走神,宋庄毓想她应该比较混乱,开口说道:“姝兮,吓着了吧,你去好好休息休息,小脸都不好看了。” “好,娘亲,我先去休息。”秦姝兮应过身,草草向宋庄毓告别后,回到院子里,躺在床上发呆。 她满脑子都是秦意之那双深情万分的眸。 以后,他就是她的夫君了么,她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圣旨昭告天下,秦意之的身份骤然发生变化。 突然从老侯爷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当朝王爷。 跟此事相比,他同秦姝兮的婚事,倒也不算什么,都觉得两人是日久生情。 亦或者,是对于侯府这些年护住王爷的恩典。 朝堂上的形势发生变化,太子一出事,太子党的势力瞬间被瓦解。 一时间,人人自危。 圣旨一下,侯府瞬间变得忙碌起来。 挂红灯笼,各种红绸布,侯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脸上都添了些许喜色。 可秦姝兮却没那么高兴。 她原本想等秦意之回府,再跟他谈谈的,可自那日之后,秦意之就没再回府。 后来她才知道,他恢复身份被册封,当众肃清太子一派的毒瘤等等作为,忙得昏天黑地。 忽然又回想起那日他送她回来时的那个吻。 秦姝兮莫名面红耳赤,羞得直往被子钻。 将自己埋在被褥下面,脸上的热意一直攀升。 脑海中,更是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被他的气息所笼罩,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轻拢慢捻。 秦姝兮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她的初吻啊,羞死人了! …… 三日后。 “二爷回来了!” 一大早,门外传来敲门声。 门房打开门一看,便瞧见秦意之和郑风站在门外。 秦意之身着蟒袍长衫,玉带勾勒出腰身,他身上穿着斗篷,身形高大,玉冠束起长发,俊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门房立刻转身禀报。 秦意之步入府中,心心念念都是秦姝兮。 这段时间,他想回侯府的。 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虽然皇后已死,太子被贬。 太子在京中的势力,却不是一时半会人能拔除的。 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皇后和太子遗留下来的事。 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都没让姝兮跟太子有什么交集,没让他们有什么孽缘交集。 姝兮也没再重蹈覆辙,如梦里的结局一般惨烈,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到了这个岁数。 至于太子。 秦意之思及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会让人暗中把太子处理掉。 这一世,他要他的姝兮平安康乐,一生顺遂。 秦意之径直朝秦姝兮的院落走去。 丫鬟们见状行礼。 无人敢拦着。 秦意之随意摆手,屏退下人。 咯吱—— 他推门而入。 一眼便瞧见秦姝兮身着月白色的长衫,灵动娇俏的坐在桌案前,手里拿着书籍,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秦意之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不少,他走上前将人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秦姝兮本就睡的不深,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 眼中带着一丝慵懒,眼尾绯红。 还未清醒,她瞧见是他,软乎乎的唤了声,“二叔?” 秦意之眉头微挑,凝声道:“还叫二叔?” “嗯?”秦姝兮下意识的撒娇,脸颊轻蹭,迷糊着应声。 秦意之将人抱在怀里,面上流露出些许宠溺的神色。 他倒也不着急,单手搂着她,接着将书看下去。 好一会儿,秦姝兮才缓过神。 她惊坐起身,脸颊绯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惊讶道:“二……王爷,你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不想扰你美梦,如果一时半会儿真改不了口,唤着以前的称呼也无碍。”秦意之的目光依旧在书卷上,语气淡淡道。 秦姝兮抬眸看向他,有些拘谨,却还是道:“王爷已经不是我的二叔了,那便不能这么叫。” 言行举止间,都透着一股疏离,全然没了往日的亲昵。 见她如此,秦意之眸色微深,暗自攥拳,表面上却不动神色。 唯恐吓着她。 “今晚有庙会,要不要去瞧瞧?”他故意转移话题道。 秦姝兮一听这话,眼睛一亮。 “真的吗?” “嗯,我陪着你一块去。” 有他在,宋庄毓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了两句,让两人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两人结伴一同前往庙会。 天色渐晚,街上张灯结彩,小贩在路边摆摊叫卖。 热闹非常,人来人往。 秦姝兮看中了一根白玉簪,玉体通透,刻着一朵白玉兰,坠着珠子,十分温婉漂亮,拿在手里也非常温润。 是块好玉。 “这位小姐有眼光,这根玉簪是个好东西。”小贩夸赞道,秦姝兮听了可高兴,笑弯了眉眼,立刻就要掏银子,谁知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掌心处放着一锭银子。 她抬眸看去,是秦意之。 秦意之拿过她手里的玉簪,十分自然的插入她的发顶。 “确实十分好看。”他眸色清润,如一潭深水要将她吸入。 秦姝兮垂首,手摸上簪子,抿唇一笑,突然,人潮汹涌,秦姝兮被人从后面一挤,往前扑去,下意识惊呼出声,“啊!”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拥着她,将人紧搂在怀中,护其周全。 灯光朦胧,人来人往。 所有人都似乎将她往他的怀里推,十分拥挤。 她被迫蹭着他,仰头看向秦意之,她想说人太多,要不回府吧,可刚抬头才发现他在盯着她看,眼眸深邃幽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秦姝兮莫名心慌,“二……唔。” 话还没有说完,秦意之已然俯身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摩挲间,他哑声道:“姝兮,我快等不及你长大了……” 第566章 姝兮,你太娇气了 怀里的人儿的呼吸蓦然凝滞,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倾城的面容。 耳边是路人的嘈杂声,鼻息间全是秦意之的气息。 她的心跳得极快。 听到他那句话后,心脏好像要破体而出一般。 秦姝兮的脚下发软,整个人完全是攀着秦意之才堪堪站定。 她脸红的好似能滴出血一般。 “二……不是,王爷,别说这样的话。” 她有点受不了,秦意之虽然不是清风霁月那一挂的,但也不像是祸国妖姬那一挂的,为何如此撩人心扉? 从眼神到话语。 她完全抵抗不了。 秦意之瞧着她,眼神愈发深谙,见她的反应又忍不住掠过一抹悦色,“嗯,不说了。” 他搂着她细软的腰身,护在斗篷之下,继续往前。 他不想让这么秀色可餐的小丫头,被任何人瞧见…… 两人顺着人流继续往前走,为了避免被人群拥挤,秦意之一直将人护在怀中。 走到河边时,不少人正在河边放花船。 砰!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 天边大亮。 秦姝兮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随后从他的臂弯里探出头,明亮的眼眸望向天空。 一束束烟花飞速朝天边急速窜去。 璀璨夺目,在头顶绽放,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 秦意之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怀中人身上,眸色温柔。 秦姝兮望着这一幕,目不转睛,眼中好似盛满了星光。 “二叔二叔,好美啊!”她赞叹道。 “嗯,”秦意之特有的低沉声调,从头顶响起,“的确很美。” 她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眼中那毫不掩饰,汹涌澎湃的爱意。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脏莫名其妙又不听使唤了。 秦意之缓缓俯身,吻住了她。 不似之前的蜻蜓点水。 反倒带着一丝掠夺,掠夺走她的呼吸。 秦姝兮身子僵着,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只能呆呆的承受着他的吻。 爱意有多浓烈,压抑,这个吻就有多激烈。 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这一刻,秦意之完全不能自控,过了许久才松开她。 他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此刻的秦姝兮的身上,呼吸蓦然一窒。 她本就有着绝美的长相,这一世又有他时时刻刻护着。 从未经世的娇花,嫩的出奇。 他还没怎么用力,这唇瓣就红肿的不成样子。 而她瞧着他的眼睛朦胧含泪,眼角绯红,平添了一股媚意,让人忍不住想采摘。 秦意之不由叹了口气。 这般娇软,叫他以后可怎么办。 “姝兮太娇气,又太勾人,日后……” “不许说不许说。”秦姝兮脸颊红透,提裙落荒而逃。 秦意之站在后头,抬手指腹摩挲着薄唇,轻笑了声。 他默默跟在后头,一前一后,将人送回府后,才转身离开。 秦姝兮刚回了院子,桃叶就立马凑上来,伸长了脖子往她身后瞧,却未发现二爷的身影,问道:“小姐,二爷呢?” 不是一块出去逛庙会的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没回来。”秦姝兮如实道。 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他有自己的府邸了。 是她小瞧他了,竟然是个肆意妄为,百无禁忌的人,在外头都敢那么胆大妄为,若是跟来,她,她还真不确定会出什么事…… “小姐,这次出去,您和二爷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桃叶好奇问道。 秦姝兮的脸颊红透,几乎抬不起头,闷头往房间里走去,嘴里结结巴巴道:“哪,哪有什么进展,不就是逛逛庙会,看了场烟花。” 桃叶跟进屋,借着烛光一瞧,没控制住惊呼声:“还说没有新进展,小姐,你的嘴都肿了,是不是王爷生你气,咬你了?” “才没有!”秦姝兮连忙捂着自己的嘴巴,朝外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这许是因为吃糖葫芦时咬到嘴巴了……” 她心跳更快了。 桃叶连忙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自己能咬成这样吗?而且,为何小姐这模样?” 她见秦姝兮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不由得纳闷了,“小姐,你能嫁给二爷,不高兴吗?” 这个世界上,哪有女子不想嫁给二爷的? 年少有为,风度翩翩的摄政王可是全城少女的梦中情人。 如今,更是皇室血脉,尊贵无比呢! 秦姝兮缓缓落座,神色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想法。 桃叶夸张道:“不是吧!小姐,二爷可是京城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第一美男,文采出众,实力超群,放眼整个京城,有哪家的公子能跟咱们二爷比,况且二爷对你如何,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将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谁人不羡慕嫉妒恨,小姐可别犯糊涂。” 主要是她很清楚,没人能比二爷更宠小姐的。 她很笃定,小姐嫁给二爷,一定会幸福。 秦姝兮轻叹了口气,对此事避而不谈。 她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圣旨已下。 无论她愿不愿意,都要嫁给秦意之。 不过目前看来,她所想的熟人之间毫无心动的感觉,或,或许是错的吧…… 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 秦姝兮什么都没想,横竖推不掉婚事,便安心在家待嫁,无聊的时候,就跟一些好友继续救人看诊,日子倒也过的开心。 出嫁前十天。 侯府内眼见的忙碌起来。 全府最闲的,竟是秦姝兮。 因着婚期将至,她也不能去医馆,只能待在府里。 突然,冷院那边传来消息。 被关着的那位,不见了踪影。 宋庄毓忙的不可开交,没空管这些,再加上那人到底也是姓秦,逃了便逃了。 但她却没想到,秦婉知贼心不死,竟手持凶刃,直接冲入内院。 “秦姝兮!” 厉喝声传来。 秦姝兮正站在院子里喂鱼,闻声转头,便瞧见秦婉知披头散发,宛如厉鬼一般站在不远处。 “秦姝兮,你去死吧!” “都是因为你,害死了我娘,我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说完,她便冲了过来,竟是想要了秦姝兮的命。 她被关在冷院里,听到外头的消息,说秦姝兮要成誉王妃,一步登天了! 嫉妒冲昏了秦婉知的头脑,她这辈子碌碌无为,还不如去死,但就算是死,也要拉着秦姝兮一起。 秦姝兮的神色微变,刚要摸出她怀里的银针。 忽然,她的腰身一紧,高大的男人搂住秦姝兮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抬脚踹飞了刀刃,也将秦婉知踹飞了出去…… 第567章 我将永远臣服于你 秦婉知如同一块破布,重重摔在地上,发丝凌乱,面色入土。 “你是谁,为什么帮这个贱人,就是她害我母亲死去,我要杀了这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她风风光光,我却只能活在一方院子里!” 见她又想冲上前,秦意之拔出腰间配剑:“李娟才是你口中的贱妇吧。” 自己娘亲的名字从对方口中吐出,秦婉知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再仔细端详对方一身的红衣,不可思议道:“二,二叔,你怎么会?” 秦意之眼神狠辣,怒视秦婉知,“郑风,将这疯人带下去!” 他的眼中满是杀意,若不是怕吓着他的姝兮。 他根本不会留力。 那一脚,便足矣让秦婉知毙命!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手心紧张的出汗。 差点,差点他就要失去她…… 郑风将人带走,秦意之一把将秦姝兮紧搂进怀中,沉声承诺道。 “没事了,姝兮,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气息喷薄在她耳朵处,微痒。 秦姝兮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清楚——只要有他在,她绝不会出事。 但如今被他搂在怀里,她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加上下人们逐渐聚集过来,她面红耳赤,轻轻推开秦意之,转身要走。 秦意之跟在后头,拐角处,抓着人的手腕,往墙上按去。 将她壁咚在墙面和自己之间。 秦意之垂眸便能看到秦姝兮泛红的耳尖。 让人心生爱怜。 “王爷,我很好,成婚前新人不能见面的,你回去吧……” 他瞧着她,深黑的眸子沉沉,声音低哑。 “嗯,还有十天,大婚前三天不见你,不过,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不想我?” 两人离得好近。 秦意之甚至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药香。 而秦姝兮则被对方身上的沉木香所包裹,意外的让人安心。 她不敢看他,还真上当道:“不,也不是……” 但要她再说下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确实想他,不是之前的那种惦记,是,是男女之间的惦记。 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与他一起的时光,从前可不这样。 秦意之的眸中流露笑意,撩人心扉的开口。 “我也想你,格外想你,但大婚前三天,我都不能来见你,若是想我,或是有事寻我,便让桃叶去找郑风,嗯?” 他没有丝毫顾虑,将自己的心思全盘托出。 秦姝兮却听得脸热。 在他的步步紧逼下,她被撩拨的快呼吸不上来。 瞅准时机,她猛地蹲下身子,从他臂弯下面的缝隙钻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秦意之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声轻笑…… 秦意之恢复身份后,因早已成年,便被赐了府邸。 赏赐的府邸就在侯府临街。 住的很近,不过大婚当日。 天还没亮,秦姝兮就被嬷嬷从床上拽起来,梳妆打扮换上婚服。 紧接着拜别双亲,上了花轿。 原本还有闹婚一说,但侯府对于秦意之来说,也是亲人。 再加上他九皇子的身份,根本没人敢胡闹。 十分顺利的将新娘子接走。 花轿队伍在城中声势浩荡的走了一圈。 众人看着那十里红妆,几乎望不到头的聘礼嫁妆,艳羡不已。 花轿回到誉王府。 秦意之身着大红色婚服,骑着高头大马,迎接他的姝兮。 下马后,他踢了轿门,背着新娘跨火盆步入王府。 拜天地后,送入洞房。 秦意之刚掀开盖头,看着他的姝兮身着嫁衣坐在床边,不敢睁眼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 他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守了那么多年的人,从今往后终于是他的了…… 秦意之坐到床边,明显能感觉到身边人身体变得紧绷。 他勾唇轻笑。 下人拿来酒杯,两人喝了合卺酒。 众人罗贯而出。 屋内便只剩下两人。 “姝兮。”秦意之哑声唤道,“媳妇。” “王爷……”秦姝兮怯生生唤道,想了想,又道:“夫君。” 秦意之终是忍不住,欺身上前,狠狠吻住她的唇。 攻城掠地,长驱直入。 秦姝兮根本无法抵抗,霎时间,便丢盔弃甲。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热切。 可最终,秦意之还是忍住了! 他紧搂着秦姝兮,逐渐平复气息。 在心里暗自劝着自己,姝兮还小。 绝不能吓着她。 “睡吧。”他什么都没做,秦姝兮脸红耳赤,窝在他的怀里,一夜好眠。 次日,秦姝兮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去宫里谢恩。 皇上对于这儿媳自然是喜欢的,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 秦意之恢复身份后,也步入朝堂,帮着皇上排忧解难。 名声大作。 而秦姝兮也是救人兼济天下。 救济穷人,被人奉为活菩萨。 天下突发疫病,她也不怕辛苦,亲力亲为的救治百姓。 丝毫没有誉王妃的架子,反而很亲民。 一时间,夫妇俩在民间威望很高。 所有人都觉得二人是天作之合。 长时间的相处下来,郑风都和桃叶看对眼了。 但在外人面前恩爱的夫妻,却一直没洞房。 秦意之虽总是对秦姝兮撩拨,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却总能压制住自己的心思。 自制力无比的惊人。 不过,他每晚都抱着她,磨蹭呢喃。 秦姝兮总是被他弄得气喘吁吁。 但总是差临门一脚。 随着秦意之在朝堂上名声威望渐起, 逐渐有大臣动了心思。 再加上,他本身风流倜傥。 有大臣之女甚至不惜甘当妾室,也想嫁入誉王府。 却被秦意之严厉回绝,直言自己和誉王妃伉俪情深,今生今世绝不会纳妾。 惹得京城女子艳羡不已。 都羡慕秦姝兮找了个好夫婿。 秦姝兮得知这些事后,心里竟觉得憋闷。 这才惊觉,自己不想秦意之纳妾。 不想他的目光放在别的女子身上。 光是想想这种场景,她就忍不住难受心疼。 她那会才明白,原来早就喜欢上了秦意之,他那么好,她如何能无动于衷。 及笄那日,秦姝兮收到了许多礼物。 却唯独没见秦意之准备的。 她索性直接伸手讨要,“今日我生辰,你的礼物呢?” 秦姝兮的心里竟暗暗有些期待。 秦意之从袖中拿出一玉镯,亲手给她带上,“姝兮带上这玉镯,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了。” 玉镯上还带有铃铛。 赠尔一铃铛,一步一响。 她很是欢喜。 强忍着羞意,她上前亲了他一下,随后转身又想开溜。 却被秦意之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占了便宜还想跑?”他将额头贴上秦姝兮,哑着嗓音道:“姝兮,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为你守身如玉,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是否该回应一下,嗯?” 这话一出,秦姝兮一怔。 她清楚,秦意之贵为王爷,绝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妻子。 可秦意之亲自与她说了这话,相当于是永不纳妾的承诺。 她回搂着秦意之,软声道:“嗯,我也许你白首不相离。” 男人的眼眸微颤,低头看她,“真的?” 明知故问,秦姝兮羞恼的轻锤了他一下,她不信他看不出来,看起来什么都不明白,实际上格外能撩。 秦意之忍不住笑,俯身低头吻住了她,将成婚夫妻最该做的事情做了。 最后,他抱着她,喟叹呢喃,“姝兮,我将永远臣服于你……” 她也用力的抱紧了他。 男人的眸底有化不开的情意和满足。 从此,梦境中所有的缺憾,都已经悄然弥补。 这一世,他们是彼此的救赎,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今往后也将携手共度,恩爱永不分离…… 第568章 唐蓁嫁人了 “小姐,咱帝京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唐蓁别着手在身后,鹅黄衣衫,长发随着步伐一摇一晃,声音如铃铛般:“那是自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谁治理的……” 她的话音还未落,只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落水声。 “有人跳江了!”混乱之中有人大喊一声。 唐蓁蓦然瞪大双眼,二话不说两步冲了过去,推搡开看热闹的人群就跟着跳了进去。 身后没追上的流花心都凉了半截:“小姐!小姐!” 水底下,唐蓁一把抓住那胡乱挣扎的妇人,双腿一登,猛地带着她钻出水面,向岸边游过去。 流花看着唐蓁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一颗心好歹是落下了,连忙把她拉起来左右打量,忍不住唠叨着:“小姐,您也太冲动了吧,这里这么多人呢哪轮得到您亲自去救人……” 那妇人匍匐在地,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一张脸白纸一般,唐蓁随意甩了两下头发上的水,没听流花的念叨,将妇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那妇人抬起头看了眼她,哽咽开口:“多谢……” 突然,一个穿着短布衫,样貌凶煞的中年男人突然两步挤开看热闹的人群,指着那妇女骂骂咧咧,扬起巴掌就要扇过来。 “死娘们,没用的废物!让你挑个担还能把自己折腾到水里去!” 唐蓁眉头顿时皱起来了,一把攥着他的手腕,没好气开口:“你打她做什么?她也不是有意的。” 中年男人看了眼唐蓁,眼睛顿时移不开了,因为湿水,唐蓁的衣服都贴在身上,把少女曼妙的身姿暴露无遗。 在场的男人都刻意避开了头,唯有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贴上去。 “我打我自己婆娘,管你什么事?”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把她推下去的,我可告诉你,今天没有个上百两银子,你别想走!”男人话锋顿转,恶声恶气开口。 竟这么无耻?! 唐蓁怒瞪他:“你胡扯!分明就是她失足落水,我救她性命。” 男人冷笑一声:“谁胡扯?不是你推的,你无亲无故救她干什么?”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妇女,凶神恶煞的说着:“你自己说,是不是这黄毛丫头推你下去的?” 那妇女胆怯的看了眼唐蓁,连忙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中年男人掏掏耳朵,拿出老赖的把式:“你要是实在赔不起,拿你自己给老子抵债,也不是不行。” 真是好心没好报!唐蓁气的咬牙切齿,一把拽住那男人的衣领,杏眸瞪大:“你讨打是不是?!” 他眼睛一圆,反而嚣张的叫嚣着:“你打啊!有本事你动手!” 唐蓁抬腿就准备一脚踹过去,却突然被人拽开,猛地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她不满的抬头,却看见了一张谪仙般的脸庞。 少年身着月白锦衣,狭长的凤眸盛着一丝无奈,将外衫披在唐蓁身上。 唐蓁一肚子火顿时消下去了,底气不足的嘟哝了句:“沈濯……” 沈濯是老太傅的孙子,三个月前她与他在秦意之的大婚上结识,还以为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十分好欺负,没想到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他那张嘴,简直比砒霜还毒。 沈濯抱着她细软的腰身,抬起冰冷的视线,锁在那猥琐男人的身上。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男人看见沈濯身后跟的带刀侍卫,顿时心里打起鼓来,态度软了不少。 看起来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怎么回事?”沈濯眉头微微一皱,出声。 中年男人连忙恶人先告状,哭天喊地:“大人明鉴啊!她,她把我婆娘推到水里去,不仅不赔钱,刚刚还要动手打我!” 唐蓁被这厮黑白颠倒气的牙痒,拽了一下沈濯的衣袖:“他污蔑我!我是救人,他偏要说我是害人,这周围的人都可以替我作证!” 沈濯扫了怀里的小姑娘一眼,转而冷淡的睨着那男人,语气幽凉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既然说不清楚,那就都进牢房诉苦吧。” 他一挥手,顿时身后的侍卫踏步上前。 听见这话,中年男人顿时吓的脸色惨白,他哪能不知道自己进了大牢,这辈子可都见不到太阳了! 他连忙作揖求饶。 “草民知道错了,是这婆娘不长眼自己掉水里去了,和这位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大人您饶我一命。” 他额头冷汗直出,点头哈腰,哪里还有之前凶煞的模样。 沈濯的眼神似笑非笑,带着极大的压迫,好一会才恩赐一般吐出几个字来。 “下跪,向她道歉。” 中年男人如获大释,连着给唐蓁磕了三个响头。 “姑奶奶,是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唐蓁冷冷一笑,懒得计较。 那男人见她没有追究的意思,连忙夹着尾巴跑了,也不管自始至终卧在地上的妇女。 那妇女还是自己一瘸一拐,狼狈跟上去的。 沈濯举起手里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唐蓁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训斥的意味。 “遇事就动手,哪天遇上打不过的,我看你上哪哭去。” 唐蓁不服气的瞪他。 “谁打不过?谁打不过?今天要不是你来,那流氓早就被我押到衙门去了!” 他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你若肯动动脑子,哪落得到被人拿捏脾气。” 这人生的一副清冷谪仙的温和模样,说的话却句句扎心。 唐蓁磨了磨牙齿,二话不说就要重复刚刚踹人的动作。 沈濯手中的折扇恰到好处的抵在唐蓁抬起的膝盖上,眸色戏谑。 “注意着点,踹到不该踹的地方,可是要负责的。” 唐蓁后知后觉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活了十五个年头,就没听过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她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沈濯,你个臭流氓,就算是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说完,她转身就走。 身后,沈濯的唇角含笑,落在少女背影上的目光,柔情似水。 唐蓁气呼呼的回到自家府邸才发现沈濯月白的外袍还披在自己的身上。 她咬牙切齿,将他的外袍丢在一边,换了衣服直接倒床,在床上踹来踹去,最后气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唐蓁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好像一叶扁舟再江面浮荡。 过了好久好久,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边的流花见她醒了,连忙端来水。 “夫人,你醒啦,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唐蓁没听清她说的什么,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却觉得浑身酸痛,低头一看,两只手的手腕都淤青了。 但看起来像是被人掐的。 奇怪,唐蓁想不通,不过她的皮肤嫩,许是落水的时候,哪里蹭到了,唐蓁便没有多想。 她接过水喝了一口,看见椅子上的外袍,顿时就不爽了。 “流花,你今日去一趟太傅府,把沈濯的衣服送回去,免得让他得了话柄,嘲笑我不舍的还。” “啊?”流花一脸诧异:“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太傅府吗?夫人您莫不是睡糊涂了?” 唐蓁顿时清醒,惊愕的抬头看着流花。 “你瞎说什么呢?我不是在丞相府吗?还有,你怎么叫我夫人?” 流花闻言,更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夫人,您都嫁入太傅府五年了,你如今是沈濯太傅的正妻,奴婢从五年前起,就改口喊您夫人了。” 什么?! 瞬间,唐蓁如同晴天霹雳,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说,我嫁给……沈濯,五年了?!” 第569章 夫妻哪有隔夜仇 这怎么可能! 一觉起来就老了五岁,这叫什么?穿梭时空? 唐蓁的嘴巴半晌合不上,惊愕的眼睛瞪大,整个人都傻了。 而且是穿到了五年后?! 不,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嫁给了自己最讨厌的男人,沈濯! 流花见唐蓁一副被吓得魂出窍的模样,连忙扶着她,伸手探了一下额头的温度。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觉睡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担忧开口。 唐蓁咽了一下口水,脸色难看。 都五年过去了,可不就是变了一个人,她立刻起身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刚动了一下身,瞬间浑身上下传来剧烈的酸痛感,让她立刻跌了回去,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一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疼……” 唐蓁忍不住痛呼出声,先前被这惊骇的消息给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扯开衣襟一瞧,里衣底下满是红印子,一块好肉都没有。 唐蓁呆住了。 这是什么?! 流花瞥见脸色顿时稍红,见唐蓁还呆愣在哪里,忍不住轻轻扶住她的手腕。 “夫人,您是哪里疼,奴婢去给你找大夫来。” 她倒是知道,昨夜主房里折腾到后半夜才停歇。 说着,流花就要走。 唐蓁连忙喊住她:“我没事。” 她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隐约意识到这印子哪来的。 该死的沈濯,竟然这么虐待她…… “流花啊。”唐蓁的心里一阵波浪汹涌过后,努力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开口。 “夫人我睡的有些迷糊了,脑子里现在不太清醒,忘了些事情,你将这五年的事情大概的讲我听听。” 她必须要弄清楚,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流花虽然诧异,却不敢多问,连忙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夫人,您自五年前被许配给了沈太傅,五年来相敬如宾,恩恩爱爱,是京城里外称赞的神仙眷侣呢!” 唐蓁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自己面对沈濯娇羞唤夫君的场面,恨不得自戳双目。 “好了好了,我和沈濯的恩……恩爱不必多言,说些别的。”她颇有些烦躁的挥挥手。 世事难料,她素来发誓誓死不嫁沈濯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哪能想五年后竟然还和他成了恩爱夫妻! 流花又道:“沈太傅如今是当场三品正官,位及太傅,实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风光无限,皇上对太傅那是一个信任赞赏,简直是无人能敌。” 流花说着,眼中流露出对沈濯无比的膜拜和激动。 唐蓁听着,稍稍暗惊,没想到当初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公子如今竟然已是朝廷当中的中流砥柱,果真是时光荏苒。 流花:“不仅如此,沈太傅丰神俊朗,不知道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呢……” 唐蓁无语望天:“好了好了,别说他了,我呢?” 这个流花跟了自己十几年,怎的才来太傅府五年就彻底叛变了。 唐蓁暗自把这锅算在了沈濯身上。 流花又连道:“夫人您可是太傅夫人,太傅宠您爱您,整个京城除了皇后,谁有您过得滋润啊,每每贵夫人聚会,您的风头那可是无人能敌啊。” “这些年,皇后待您也是极好,咱们太傅府有今日的地位,您可也是撑起了半边天。” “还有您的厨艺,那可真叫无人能及啊!”流花说到这里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夫人您自学成才,那厨艺,您自谦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啊,您开的酒楼在短短几年,已经成为京城最大的酒楼,来往敛财无数,吃过的人都啧啧叫好呢……” 唐蓁惊愕:“等会!” 她难以置信,只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你说我厨艺天下第一?还开了家酒楼?” 流花一脸的肯定,十分用力的点头。 唐蓁简直被雷劈的外焦里嫩,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个十指不沾春水的千金,长这么大别说下厨了,连厨房都没进过,怎么一觉睡醒就成了天下第一厨娘了?! 她这五年是经历了什么啊! 唐蓁忍不住捂住脸,心情陈杂。 分明昨日她还是未出阁的十五岁妙龄少女,一觉醒来怎么就要面对如此多的破事! 她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怎么可能会下厨,这万一要被人戳穿了,岂不是要把她当做妖怪浸猪笼了…… 唐蓁越想越委屈,眼睛已经泛起泪光。 流花小心翼翼的拍了一下唐蓁:“小姐您没事吧?” 以往说起唐蓁的厨艺,她可是总是很自傲的,怎么今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流花一颗心七上八下,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莫不是夫人真的脑子出了问题? 她记得昨日夫人好像和沈太傅起了矛盾……莫不是吵架变成了打架,还不小心伤了头? 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说是打架,可是分明是夫人追着太傅拳打脚踢,沈太傅别说还手了,头都不敢回一下。要说宠妻,沈太傅素来名声在外。 流花看着唐蓁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担忧的开口:“夫人,您坚持住,奴婢去让桂嬷嬷来看看。” 唐蓁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流花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匆匆忙忙出去了。 没一会她就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妈子进来,唐蓁自然认得桂嬷嬷,从前是丞相府的管事嬷嬷,想必是随着她一块嫁进了太傅府。 桂嬷嬷见唐蓁脸色照常,眼底清澈,看不出生病的样子,一颗心好歹放松了不少,但是没有掉以轻心,连忙过去嘘寒问暖,唐蓁随口敷衍了两句。 桂嬷嬷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夫人,老奴已经叫人把最好的大夫请过来了,您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说着,转头叮嘱流花:“流花,一会沈太傅下朝了,让他立刻来夫人这边。” 流花连忙点头,“是,奴婢都知道的。” 听到沈濯的名字,唐蓁心漏了一拍,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透出几分烦躁。 她现在要是说不想见到沈濯,怕是没人理吧? 桂嬷嬷到底是年纪大,见过的世面多,看见唐蓁这么一副怅然若失,不情不愿的模样,心里有了盘算。 想必是还在和沈太傅置气,因为情绪不佳所导致的身体不适吧。 “夫人,小两口过日子讲究的就是互相体谅,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第570章 夫人,太傅回府了 桂嬷嬷拉住唐蓁的手,在她充满迷茫的眼神下苦口婆心的劝着。 “您说您和太傅闹脾气,到底还是苦了您自己啊,这才不过两日,夫人您就连床都起不来,要老奴喊大夫了。” “万事可得先为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不要一时赌气,气坏了身体啊,您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别再和太傅闹了。” 唐蓁忍不住打断她,眉头皱了起来,破有几分不服气。 “我真没有和沈濯置气,更不会为了他损害我自己的身体。” 她压根没机会闹脾气,她一觉起来就五年后了,莫名其妙嫁了她觉得不可能嫁的人,震惊两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对不起现在的局面。 “是是是。”桂嬷嬷就像是哄小孩一般随口敷衍着应了两句,“你自己明白就好。” 唐蓁顿时扶额。 桂嬷嬷继续絮絮叨叨的劝着,一边的流花不停地点头,显然对桂嬷嬷的话充满了认可。 “您仔细想想,平日里太傅对您哪点不周全了?一向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您喜欢云锦绸缎,太傅叫人收拢全国绸缎任您挑选,您喜欢吃什么,哪顿餐桌上没那道菜?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太傅对您早已算得上恩重如山了。” “哪家女子不羡慕您的福气啊,您和太傅成亲五年了,太傅五年如一日的宠着您,哪次闹了脾气,不是太傅先低头的?” “别的世家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个妾,太傅别说找妾了,身边除了您,连个女人的影子都看不着。” 桂嬷嬷越说,越发的觉得沈濯是个绝世难得的好男人,就差把唐蓁不懂事不珍惜沈濯写在脸上了。 唐蓁听的天旋地转,满脑子都是沈濯对她怎么好怎么好这几个字,越想脑袋越是一片浆糊。 她磨了磨牙齿,放弃了抵抗:“我真的……没跟他闹脾气。” 一边的流花原本像小鸡啄食一样不停的点头,听到唐蓁说这句话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您昨日还说要搬离太傅府,去酒楼住呢。” 唐蓁:“……” 好你个流花,丞相府白养你十几年了! 桂嬷嬷放低了声音:“夫人,您别怪老奴说话难听,您在这样闹下去,沈太傅失望到了极点,万一变心了可怎么是好。你就退一步,哄哄太傅吧。夫妻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太傅这样的好男人,真的是难得一遇啊!” 她出谋划策:“况且 ,太傅脾气好的很,您只要说几句软话,太傅马上就能和您重归于好。” “……” 唐蓁捂脸,有气无力的叹息一声:“你别说了。” 从她醒过来,这爆炸信息就一个接着一个,唐蓁只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而且,这两人嘴里一句话都里不开沈濯 ,这沈濯两个字简直就差刻在唐蓁的脑子里了。 桂嬷嬷幽幽叹了口气,她话已至此,只希望夫人能自己想开吧。 “呜呜呜呜……” 房内还没安静片刻,就听见屋外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流花连忙开门探头,庭院里侍女抱着一个两岁的男童,满脸的为难。 “小少爷,非要找夫人抱抱……” 流花只好把孩子抱了进来,顿时,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唐蓁被这哭声扰的心烦,没好气的吩咐着:“哪来的小孩,让他出去!” 桂嬷嬷听见这话,简直难以置信唐蓁会问是哪来的小孩。 “夫人,这可是您儿子啊。” 唐蓁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用尽了力气维持脸上的表情,好歹没露出让桂嬷嬷怀疑的震惊来。 她艰难的扯了一下嘴巴,打着哈哈:“哦,哦……” 男孩依旧扯着嗓子大哭着,用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看着唐蓁,小手一张一合,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让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母性大发。 桂嬷嬷道:“夫人,少爷这是想娘亲了,要您抱。” 流花也把孩子递了过来,唐蓁顿时手忙脚乱,急得舌头都打结了:“别给我!” 她自己分明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丞相爹爹的掌心宝,眼下竟然就要让她充当一个孩童的母亲,这身份的转变未免太快了,她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她长这么大就没抱过孩子啊! 桂嬷嬷见唐蓁死活不愿意接过孩子,心疼的把男童揽在自己怀里。 可是那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显然不满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的往外冒着泪珠,对着唐蓁伸出像藕节一样的胖乎乎的小胳膊,噘嘴哇哇大哭。 桂嬷嬷安抚半晌无用,见唐蓁还没有接过孩子的打算,难免有些失望。 “夫人,您就算还生太傅的气,可是小少爷是无辜的啊,您总不能真对他也不管不顾吧!” “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您素来不是最疼爱小少爷的吗?怎的今日忍心看他哭闹半晌不理睬。” 唐蓁看孩子看自己那委屈巴巴的眼神,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仿佛真就是母子连心,她分明第一次见这小孩,却突生出满心的疼爱。 唐蓁咬咬牙,学着桂嬷嬷的姿势,把小男孩抱到了自己怀里。 神奇的是,刚刚还哭天喊地的孩童到了唐蓁的怀中,顿时安静下来。 他脸上还挂着清澈的泪珠,却一声也不发出来了,举起小手放在嘴边,吸着手指,一双明亮的鹿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唐蓁。 唐蓁的身躯渐渐的放松下来,看着怀里稚嫩的孩童,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他年纪不到两岁,眉眼之间尚可找到几分沈濯的影子,想必长大后,就会变成和沈濯一样的祸水吧。 唐蓁想起沈濯那清冷谪仙的面孔,忍不住心底暗叹一声,别的不说,沈濯真是生了一张好脸蛋。 桂嬷嬷看着唐蓁好歹是接受了孩子,欣慰的笑了笑,眯起了眼睛。 小小的孩童在唐蓁的怀里乖乖的趴着,吮吸着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的人心都化了。 桂嬷嬷一脸的慈祥:“夫人,您看看小少爷,他可最喜欢您了,学会说的第一个字也是娘。” 唐蓁看着自己怀里这个肉团子,觉得喜欢,但又一时无言,心底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恍惚不真实。 房内好不容易升起了几分温馨,突然,就听见屋外传来下人的传话。 “夫人,太傅回府了。” 唐蓁听见这话顿时瞪大了双眼,心跳紧张的加速。 沈濯,她不知怎么就嫁了五年的夫君,回来了?! 第571章 唐蓁,你在和我闹脾气 怎么办? 这要她怎么面对沈濯,唐蓁宁愿一头撞死,都不愿装作情意绵绵的模样去喊沈濯一声夫君! 要是让沈濯发现她的不对劲,指不定怎么对付她呢! 桂嬷嬷看着唐蓁神色流露出几分焦灼,以为她想见沈濯耐不住,不免的欣慰唐蓁听了自己的劝告,连忙安慰了两句。 “夫人您莫着急,太傅马上来了。” 唐蓁都顾不上反驳桂嬷嬷,她满脑子都是该如何是好,她还没来得及想出点什么有用的法子,就见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冷硬低沉的声音入耳:“你们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这声音带着斥责的意味,以及掩盖不了的焦急担忧。 唐蓁听见声音下意识抬眸,视线闯入一袭月白锦衣,身长如玉。 是沈濯。 五年时间,昔日还略显青涩的少年,如今已是手握大权的朝廷重臣。 尔虞我诈的官场磨平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的轻狂与风流,赋予了他沉稳和深藏不露的城府。 他个子拔高了一个头,那张谪仙一般让人感到温雅如玉的脸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眉峰挑起似柳叶长,狭长的凤眸色泽黑曜石一般,此刻暗藏着一丝冷锐的锋芒,鼻骨清秀高挺,底下薄唇微微抿起,绯色诱人,分明是极为漂亮的长相,却并不凸显半分女气,反而有种清冷谪仙的感觉。 唐蓁这个角度看见他流畅优美的下颌线,勾勒的五官越发深邃,叫哪家女子看了都恨不得掏心掏肺的表达爱慕。 她却暗自撇了撇嘴。 五年前就怎么也晒不黑,白净的像个姑娘家,如今还是这样。 小白脸! 沈濯眉头依旧微微皱起,带着几分不悦的意味,朝唐蓁走过来。 桂嬷嬷连忙解释:“太傅大人,刚刚大夫来看过了,问了几句,夫人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好像……” 桂嬷嬷有些为难的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十分委婉的开口。 “夫人醒来后和之前的言行举止实在是有太大的差异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连小少爷都不认识了。” 沈濯脚步一顿,目视线落到唐蓁身上,带着几分沉冷。 听说唐蓁身体不适,他刚下朝就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唐蓁却被他看的骤然浑身一紧,咬紧了牙根,勉强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冷漠,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来。 她匆匆忙忙的抬了一眼,然后就移开视线,装出一副不愿和他说话的模样来。 沈濯不再是当年的少年郎了,如今哪怕是他有意收敛自身锋芒,却依旧透出从骨子里的冷冽与威严。 唐蓁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她这副模样倒是让沈濯眉梢微挑。 五年的时间早已把唐蓁变成了温和得礼,宠辱不惊的优雅夫人,可是她现今这幅模样,却莫名的让他想起了五年前还是个小女孩时唐蓁的娇憨了。 沈濯抬腿往前一步,唐蓁下意识的尖声。 “你别过来!” 这话一出,顿时让沈濯眉头皱了起来,不明白为什么唐蓁这么大反应。 他打量着唐蓁,唐蓁脸上反抗和排斥太明显了,简直无处遁形,而这种排斥让他很熟悉,他们还未成亲的时候,唐蓁就经常这样对待他。 唐蓁歪歪扭扭的抱着孩子,姿势生疏的好像第一次抱孩子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低头看过孩子一眼,更别提和以前一样轻拍着孩子的背温声细语的哄。 桂嬷嬷说的没错,真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沈濯一颗心提了起来,不顾唐蓁的反抗两步走到她跟前。 他双目紧紧的直视唐蓁,见唐蓁明显的往后想要拉开她和自己的距离。 沈濯眼底不落痕迹的划过一抹不悦,压住了自己满腹的着急,用柔和的声线问:“蓁蓁,你怎么了?” 唐蓁听到他这么叫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推开沈濯,连忙别过脸:“我没事。” 此刻见到沈濯,她心里那股难过与失望越发的沉重了。 她没想到五年后自己的人生竟然会变成这样。嫁给了自己最不想嫁的人,还生了孩子。 这和她曾经幻想的,简直天差地别。 唐蓁眼眶顿时红了。 沈濯心里也烦。 他刚回府,听见唐蓁病了的消息,恨不得脚下起火一般来看她,也不在计较前两日的矛盾,后退一步低声下气的来问她,可是她竟然还敢排斥他,讨厌他? 沈濯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使了个眼色,桂嬷嬷连忙过来接过了唐蓁手里的小少爷。 唐蓁手里落了空,二话不说就想推开坐在床头的沈濯,可是一抬眸触到他深沉的眸子,顿时不敢动手。 唐蓁咬牙,沈濯这个人真是五年如一日让人讨厌。 沈濯拽住她的胳膊,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冷声质问。 “唐蓁,你是在跟我闹脾气?” 第572章 你还喜欢秦意之? 唐蓁想要甩开他,可是她那点力气再沈濯眼里简直就像挠痒痒一样,抓在唐蓁胳膊上的手如铁一般牢固。 “你放开,我没跟你闹脾气。” “那你这是怎么了?”沈濯缓和了一下语气,问。 唐蓁看着他,眼神躲闪。 她要是告诉他自己是从五年前穿越过来的,依照沈濯腹黑的性格,该不会把她浸猪笼灭了吧? “我……身体不舒服。” 唐蓁随口扯了一句,见沈濯依旧不肯松开自己,气急败坏:“沈濯,你松开我的手。” 真不知道这人是哪学来的流氓招式,一言不合就动手。 沈濯心底一沉。 唐蓁多久没这样充满不耐与烦躁和他说话了,前两日两人吵的在凶,她都不会像这样不耐。 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不会出现这两个字了。 沈濯微微抿了一下薄唇,就这样看着唐蓁,一边吩咐道:“流花,去把整个京都的大夫都给我请过来,挨着挨着给夫人看病,我就不信没一个人瞧不出来夫人这是怎么了!” 唐蓁顿时瞪大双眼,这得看到什么时候? 况且,她也确实没病啊! “沈濯你发什么疯?” 唐蓁怒道:“我说了我没事,你瞎出什么主意。” “你没事?”沈濯阴冷的质问:“你没事你会这样对我?” 她顿时哑然无语。 五年前她就是这幅态度,沈濯也没说过这话。 难不成五年后的沈濯,想让她像别家的夫妻一样,娇羞的靠在他怀里唤夫君? 唐蓁想想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一边的桂嬷嬷和流花看的一脸着急,不停的给唐蓁使眼色,哀求她别和沈濯犟了。 沈太傅的脸色简直不能再差了! 看沈濯越来越审视和探究的目光,唐蓁干脆心一横,眼一闭大声道:“我失忆了!” 沈濯一怔。 唐蓁手握成拳头,眼神很真诚的看着沈濯。 “我真的失忆了,我只记得五年前的事情,就是五年前那次跳水救人,你帮了我一下,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关于这五年,我一点都没印象了。” 她说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濯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相信就拉自己去浸猪笼了。 而沈濯听见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目光带着审视,盯着唐蓁,俨然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他冷硬的吩咐:“你们下去。” 桂嬷嬷和流花哪敢不从,连忙抱着小少爷离开,顺手贴心的关上了门。 屋内顿时只剩下唐蓁和沈濯两个人。 唐蓁看着明显动怒的沈濯,吓得往他的反方向挪了好几步。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你别生气,我也不想忘记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唐蓁选择了服软。 “你什么都记得,就是忘了嫁给我与我同过的这五年?” 沈濯目光紧紧的锁着唐蓁的脸,冷冷的勾了一下唇角,带着极度的嘲讽。 “唐蓁,你装也装的像一点,真是什么瞎话都说得出口。” 哪怕是装的,也让沈濯极为不满。她撒谎忘了什么不好,非要说忘了他视为此生最珍贵的五年时光。 唐蓁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子,此刻话也摊开了,她少了许多顾虑,干脆就敞开了说。 “要是有的选,我也不想忘啊,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 沈濯闻言沉默少时,眼神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一时间生了几分犹豫。 她仿佛真的还是十五岁的少女,顾盼之间藏着少女的娇嫩与活泼,少了五年主母的沉稳大气。 连她抓着杯子捏被角的小动作都和曾经的一模一样,这让沈濯打消了假冒的念头。 沈濯问:“那你还记得谁?总不会连我是谁都忘了吧?” 唐蓁老老实实的回答:“人都记得,只是单单少了这太傅府的五年。” 对面的男人一顿,显然不悦,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语气淡淡:“秦意之呢?” 他问这话时,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与期盼。 若是唐蓁失忆,忘了秦意之那倒也算幸事。 只不过唐蓁的回答让他失望了。 “当然记得啊。”唐蓁瞪大双眼看着他,带着慢慢的肯定。 开玩笑,她忘了谁都不会忘了她的意之哥哥好吗。 一说起秦意之的名字,唐蓁声调都变得扬了起来,沈濯脸上流露出极度的不满,嘴角压了下去,心里像是被人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语调颇有些酸:“那你还喜欢他?” 唐蓁没有丝毫的犹豫,十分坦率的点头:“当然啊!” 她的话音刚落,沈濯浑身气势骤然冷的结冰一样…… 第573章 唐蓁,你是我的夫人 沈濯脸色阴沉的十分难看,犹如覆盖冰霜一般,一双狭长的凤眸翻滚着滔天的怒火。 若是熟悉沈濯如今模样的人看到了,怕是都要被吓得不敢抬头,支言不发。 毕竟沈濯温润如玉,但手段过硬的性格已经深入人心了,谁也不敢招惹他动怒。 沈濯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嫉妒的心都要碎了。 他废了多少心思才娶到唐蓁,如今孩子都快两岁了,他本以为唐蓁心里早已忘记了秦意之这个人,却没想到今天,唐蓁说自己失忆了,忘记了和自己五年的夫妻感情,还一心扑在秦意之身上! 换谁,都无法接受。 沈濯猛地拽过唐蓁,看着她有些惊慌失措的小脸,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唐蓁看着盛怒的沈濯,心里有些发毛。 她挣扎了几下,见无法脱开,干脆怒瞪回去:“我本来就喜欢秦意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这事,当初侯府要为秦意之娶亲时,全天下都人尽皆知。 下一秒,唐蓁就被人猛的推到在床上,沈濯双手把人固定在自己怀里。 两具身躯贴合,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瞬间转变了味道,升起了几分暧昧。 “干,你干什么?”唐蓁吓了一大跳,看着沈濯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不受控制的飞快加速。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唐蓁只觉得自己敏感的好像浑身都着火了一样。 她的脸色顿时犹如红透的桃子,一双漂亮的剪水秋眸不停的扑闪着,泛着水光。 “你,你起来。”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推了两下,只觉得沈濯像是一堵墙一样,丝毫不动弹。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和男子离得这么近过!唐蓁又急又羞,咬住自己的下唇,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濯原本盛怒的情绪此刻缓和了下来,看见唐蓁这么一副娇羞的模样,心又软了下来。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唐蓁,素来冷静果断的沈太傅此刻竟然也犹豫起来。 他完全看不出来,唐蓁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因为赌气装的。 如果真的失忆了,怎么会这么巧就只记得她十五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和她的关系最为疏远冷淡,她讨厌自己无可厚非。 关键是,恰好前两日两人吵了一架,唐蓁就紧接着失忆了,这让沈濯难以接受,更不愿意相信是真的,所以他一直怀疑唐蓁就是装的。 唐蓁等了好一会,见沈濯又不说话,也不松开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顿时又气又恼。 “沈濯,我让你起来,谁允许你这么对本小姐?我才十五岁!” 沈濯冷呵了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开口。 “唐蓁,你早就不是丞相府的小姐了,你如今,是我沈濯名正言顺的夫人。” “就算你今年十五岁,那也及笄了,我想怎么对你都行,别说这样了,你我之间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你孩子都给我生了,昨夜我们还行房了,你唐蓁如今里里外外都是我沈濯的人!” 他话音刚落,下面的小姑娘顿时用手捂住他的嘴,脸色红的像是滴血一样,都快傻眼了。 “沈濯!你不许再说了!” 她一个深闺千金,哪里听过这种赤果果的话! 她分明还是个十五岁的未出阁的少女,沈濯又是婚配五年,又是孩子,又是……房,让唐蓁难以接受。内心简直五味杂陈,又羞愤,又不敢相信。 虽然,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她还是接受不了! 唐蓁越想越欲哭无泪,明明是正值青春的少女,一夜之间就嫁做人妇,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沈濯拉开唐蓁捂着自己嘴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慢慢的轻柔捏着,带着满满的怜惜。 他微微眯起眸子,手上的动作轻柔,说出来的话却照常不客气,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蓁蓁,你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 唐蓁气的磨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濯,却不敢说些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现在完全受制于沈濯之下,哪里还有人权,这个腹黑又人面兽心的家伙,从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好过! 沈濯见她磨牙齿的小动作,眸底不自觉浮起几分笑意。 她这些小习惯倒真是和十五岁的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他嗓音低沉,缓缓开口:“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如果你觉得你受到了伤害,我跟你道歉。” 他把少女纤细白皙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那双漂亮深邃的眸子看着唐蓁,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深情的让人心动。 唐蓁心神恍惚了一下,感受到手背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心跳猛地加快,连忙移开视线。 唐蓁不想承认,刚刚她竟然有些可耻的动心了! 分明前一秒还在内心痛骂沈濯,下一秒就对着人家犯花痴。唐蓁痛恨自己颜控。 “我,我才不接受呢。” 唐蓁思绪胡乱的反驳着他。 “你昨天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不定是在外面养的别的女人被我发现了,所以回来了和我吵架。” “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气的要搬走……” 第574章 沈濯,我怎么会嫁给你 “或者,你动手打我了!” 唐蓁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十分有道理,她连连点头,语气也越来越坚定,显然已经开始斥责沈濯了。 “说不定,就是我让你和外面女人断了联系,你不肯,还动手打我!沈濯,你简直就是个浪子,我怎么会嫁给你!” 唐蓁十分悲愤。 就沈濯那个长相,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一掷千金只求和他春宵一刻,沈濯能拒绝一次诱惑,他能拒绝一百次吗? 真相肯定就是沈濯在外面沾花惹草,把五年后的自己气死了,这才有五年前的自己魂穿回来。 沈濯静静的看完身下的小女人脑补出一整场苦情戏,只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他们吵架也不是因为什么好事,但也不至于那么奇怪,且离谱。 他伸出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唐蓁挺翘的鼻子,唇角缓缓上扬,带有几分玩味开口。 “我们吵架,是因为你嫌我每晚都折腾到后半夜,要抛夫弃子,一个人出去住。” 唐蓁:“……” 她捂住脸,可是露在外面粉嫩的耳朵却暴露了她的羞愤。 唐蓁咬牙切齿,不知道该害羞还是该斥责沈濯的厚颜无耻。 她竟不知道这五年,能让沈濯可以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荤话! 但凡换一个人,唐蓁都觉得自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这个人偏偏就是沈濯!自己发誓死也不嫁的沈濯! 她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沈濯呢?这实在是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啊。 唐蓁害羞着害羞着,就陷入了沉思。 她为什么会嫁给沈濯呢?她分明满心都是秦意之,对沈濯一丁点感觉都没有,顶多偶尔花痴一下沈濯这张脸。 要说花痴到想要嫁给他的地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只是颜狗,不是蠢。 唐蓁抬起视线看了眼沈濯,拉下了自己贴着脸蛋的手,十分认真又严肃的问他。 “我们当初是为什么成婚的?我为什么会嫁给你?” 她皱起眉头,带着几分怀疑:“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骗我,或者是逼我?” 沈濯的眼眸微闪,垂眸看着唐蓁,却没有说话,嘴角勾了一下,笑意深深。 唐蓁看着,有几分狐疑。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当时真的是她自愿嫁给他的? 唐蓁恨不得把当时猪油糊了心的自己给一棒子打死,真是一时失足千古恨,现在可好了,这辈子都要和沈濯锁死了! 她还没来得及多问,门外的下人小心翼翼的敲了两下门,传话:“太傅,夫人,宫里的御医到了。” 沈濯淡淡的嗯了一声,起身,顺手整理着衣服。 见唐蓁还呆愣在原地,他淡淡的撇了一眼,开口:“快起来穿衣服,收拾一下,去看看御医。” 沈濯整理好,就先推门出去了,徒留唐蓁一个人在床上。 她泄气的来回打滚,越想越觉得气结,浑身都不舒服。 她总不能就这么妥协吧? 她一个十五岁少女平白无故老了五岁,还有了丈夫跟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想想,日后她就要这么困在沈家的后院里,相夫教子,围着沈濯和沈濯的儿子转,每日端茶递水,捏肩捶背,晚上还要和沈濯睡在一起…… 唐蓁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宁愿死都不要这样! 她还没想多久,门外的流花敲了两下门,催着:“夫人,您好了吗?需要奴婢进来帮您吗?” 唐蓁正烦,没好气的呵斥了句:“用不着。” 流花为难的开口:“太傅让我来催催您。” 唐蓁气的不行,顺手就扔了一个枕头过去,“啪”的一下砸在门上。 “催什么催!着急就让御医给他看病!” 唐蓁怒道。 流花顿时不敢言语,屋外安静下来。 唐蓁坐在床上发呆,几秒后认命的穿衣起床。 她随手给自己扎了个发式,推开门,几个丫鬟恭候在外面,见唐蓁出来了,连忙行礼:“夫人,太傅和御医在前厅等候。” 唐蓁顺着长廊走着,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该怎么办。 她走着走着,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清澈的湖。 顿时,唐蓁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既然是因为跳水后睡了一觉才穿越的,那再跳一次会不会就回去了? 眼见离那个湖越来越近,唐蓁心中的想法也越来越坚定。 应该是错不了,正所谓因果循环,她穿越肯定和水脱不了干系。 唐蓁下定决心,暗自捏紧了拳头。 留在这里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赌一把,生死有命,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唐蓁加快了脚步,往湖的方向走,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提起裙子跑过去。 一边的流花看着我唐蓁突然加快速度,还以为她想见沈濯心切,连忙安慰着。 “夫人您别着急,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别累着了……” 唐蓁一脸的视死如归,压根不停后面流花的唠叨,她闭上眼,猛地朝湖边冲过去,跳下,坠入了水中…… 第575章 太傅,夫人跳湖了 唐蓁瞬间被水包围,她不做任何的抵抗,让自己慢慢的沉下去。 岸边传来丫鬟的失声尖叫,刚刚还在安慰唐蓁不要太着急的流花脸色煞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进来。 水底下,流花一把抓住唐蓁就拼命的把她往上面拉,唐蓁不停的用力挣扎着要脱开她,却无济于事。 又有好几个丫鬟侍卫跳下来,一群人拼了命的把唐蓁救了上去。 唐蓁无从反抗,被迫被救了上去。 她水性好的很,一点事没有,坐在岸边,看着泛着涟漪的湖面,难过的捂住脸。 流花被她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夫人,你怎么想不开呢?您这是要干什么傻事啊!” 唐蓁比她还难过,摇摇头:“流花,你不懂。” 她回不去了。 她不想二十岁,已经嫁为人妇的唐蓁,她只想当十五岁的唐蓁。 身后的一群丫鬟侍卫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地:“夫人,您别做傻事啊!” 唐蓁难过的望天。 她又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头发用毛巾擦了半干就往前厅去了。 这一次经过湖,一群人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唐蓁失望的叹了口气。 到了地方,沈濯看见她姗姗来迟,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晚才来。” 他话音刚落,看见唐蓁湿哒哒的头发,以为她刚刚洗头了,带着几分无奈。 “倒也不必如此隆重。” 流花在一边嘴唇颤抖的小心翼翼开口:“太傅,刚刚,刚刚夫人跳湖了……” 她这话一出,立刻跪了一地的下人,个个高呼都是奴婢都错。 沈濯的脸色顿时变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唐蓁,见人没受一点伤,才松了口气。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面无表情的唐蓁,看见她也不解释,也不反驳,一脸的不在意和木讷,一时间气的脑子疼。 “唐蓁!” 怎可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沈濯怒喝一声,唐蓁撇撇嘴,说:“干嘛。” 一边的御医小心翼翼的过来,看着又气又心疼的沈濯,硬着头皮开口:“太傅,不如让老臣替夫人看看。” 沈濯挥挥手,御医连忙搭上了唐蓁的脉搏,又是看瞳孔,又询问了一些吃喝饮食方面的,最终挠了挠头,露出了几分疑虑。 沈夫人身体健康得很,说生病了,倒也没有。 可是听沈太傅说,唐蓁失去了一段记忆,哪怕是堪称资历最老的御医,此刻竟然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濯冷硬阴郁的脸色,哪敢说自己什么也没查出来。 他拿着手帕擦了几下额头的汗,组织了几下语言开口:“夫人应该是失忆了。” 沈濯扫了一眼过去:“应该?” 御医顿时胆战心惊,连忙改换口吻:“不,不,依老臣拙见,夫人的确是失忆了,不过对身体没有影响,日后好生修养,有一定的几率能恢复记忆的。”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难言之隐的开门:“还有……” 沈濯不耐烦的呵斥道:“有什么就快些说!” 御医连忙开口:“夫人的身体有些纵欲过度,这个……大人在房事上面,还是应当节制啊。” 唐蓁:“……” 此话一出,原本还心惊胆战的前厅,瞬间被一股不清不楚的暧昧所包围。 唐蓁一天之内不知道被刺激了多少次,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的厉害。 她真是被迫练就了一手厚脸皮! 御医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沈濯和沈濯,内心嘀咕着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沈濯却没什么大的反应,淡淡的嗯了一声,吩咐到:“管家,送御医回宫里。” 御医走后,众人也都退下,大厅里恢复了清净。 唐蓁一抬头,就对上沈濯充满复杂的视线,顿时有些愕然。 唐蓁一时间不知为何非常心虚,移开视线,心里抱怨着。 如今她这样还不是沈濯害得,但凡她现在不在太傅府,不是沈濯的妻子,她也不会如此的崩溃。 良久,没听见沈濯开口,唐蓁等的不耐烦,故意皱起眉头,带着不满回瞪沈濯,气冲冲的看着沈濯:“你总看着我干什么?” 沈濯眸色深沉,面对她的挑衅一言不发,只负手而立,神色冷淡。 唐蓁不禁腹语,沈濯这厮长大了就是不一样,换五年前怕早就毒舌的怼回来了。 她心里惆怅的叹口气,与其这样,还不如面对五年前还是少年郎的沈濯。 最起码还能看透他在想些什么。 沈濯见这小女人一会仰头叹息,一会低头沉思,无可奈何的微微摇头。 尽管连御医都说唐蓁是失忆了,沈濯依旧不肯相信。 哪有人失忆只忘记五年的事情? 而唐蓁又那么恰好的在他们吵架后失忆,还只记得自己和她关系最差的那段日子。 怎么看,都像是唐蓁闹脾气,不愿意理会自己装的。 他看着唐蓁,蓦然朝她步步逼近,唐蓁顿时警惕起来,连忙坐直了往后仰。 “你你你别乱来啊,我是真失忆了……” 第576章 沈濯,我想回家 沈濯看她这下意识远离自己的动作,眉头不落痕迹的一皱,一双摄人心魂的眸子就落在唐蓁的身上,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明日,你和我一起去一趟你的酒楼。” 沈濯垂眸看着她,语气之中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不要!” 唐蓁差点跳起来拒绝,满脸写着抗议,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开玩笑,她又不会下厨,去酒楼干什么?让外人看笑话吗? 沈濯凉幽幽的睨了她一眼。 “你以前可是把酒楼看的很重要,怎么,现如今看一眼都不敢了?” 唐蓁原先最听不得沈濯的激将法,回回都要不服气的顶撞回去,可是先下却依旧缩着脖子,反而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嗯,不敢。” 沈濯顿时无言。 唐蓁对什么酒楼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撇了撇嘴,开口:“我想回家。” 她想她亲爱的娘亲和爹爹了。 一说起家,唐蓁顿时吸起了鼻子。 要是能回到家,说不定爹娘就可以拯救她与水深火热之中! 再不济,自己回了家就誓死不出丞相府大门半步,从此和沈濯老死不相往来! 到了丞相府,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任沈濯十八般武艺,总不能和丞相爹爹对着干吧? 唐蓁越想,心情就激动起来,她总算是寻到了一丝生路! “我要回家,沈濯,你让我回家看一眼!” 沈濯冷静的看着唐蓁按耐不住的激动,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唇角,就在唐蓁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沈濯毫不客气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小姑娘心思单纯,就差把我想干什么写在脸上了。 沈濯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唐蓁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整个人顿时了无生机,她气的不行,想像从前一样狠狠地踹一脚这个无赖,却又不敢动手,整个人憋屈的要爆炸。 沈濯如今真是不一样了,气势强盛,哪像以前一样任她拳打脚踢。 唐蓁咬牙切齿:“沈濯,你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沈濯不同她的急躁,语调慢悠悠。 “你上次回门不过七日,总往娘家跑,丈母娘怕是要怀疑我们感情不和。” 那岂不是更好! 唐蓁差点脱口而出。 沈濯看着她这闹脾气的小模样,虽然心里有些不安,可眼底却还是浮起几分笑意。 唐蓁再失忆,终究还是唐蓁。 是他心里爱了许多年的女人。 “你还是好好的了解一下你的酒楼吧,从前你可是很在意酒楼的一切,看的比我还重要。” 沈濯说到最后一句,显然带上了几分不满。 他倒也不是不让唐蓁对事业上心,可是她是上心过了头,连家里的夫君和孩子都顾不上了。 唐蓁不知为何,竟然在沈濯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埋怨的意思,顿时打了个冷颤。 沈濯现如今真是疯了,竟然会因为自己对酒楼上心而吃味。 依照他这霸道的占有欲,她想要逃出生天岂不是难如登天? 唐蓁只觉得前路黑暗无望。 回到房间,流花见唐蓁一直坐在桌前发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有几分着急。 夫人这么闷下去,怕是没病都要憋出病来了。 流花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就有下人送来了一桌子的佳肴,个个色香味俱全,吸人眼球。 “夫人,您快尝尝吧。”流花连忙招呼着,替唐蓁备上了碗筷。 唐蓁撇了一眼,一点闲情逸致都起不来。 “不吃。” 流花劝着:“夫人,不吃饭怎么行呢?你把身体熬坏了,太傅得多心疼啊……” 又是沈濯! 唐蓁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流花,这丫头真是半句话离不开沈濯! 流花连忙改口:“您不吃饭,挨饿的是您自己啊,为了您的身子,也为了小少爷,多少吃一口吧。” 她好说歹说,唐蓁总算勉勉强强的坐起来,夹了一筷子。 流花满脸的期待:“夫人,怎么样?” 唐蓁不由得点点头:“味道挺不错的。” 流花道:“夫人您忘了,这可是您发明的菜品啊,如今可是京都大火。” 听到这话,唐蓁一脸的惊愕:“我发明的?” 她厨艺竟然这么好? 见唐蓁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流花不免得有些失望,又唤人送来了画卷,一一打开。 “夫人您看,这位您认识吗?” 唐蓁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画里的中年男人,半晌一脸茫然的摇头。 流花扶额:“夫人,这是咱酒楼的管事啊,你最得力的手下。” 她又打开另外一副:“这个呢?” 唐蓁定睛看了半天,最后如实摇头:“不认识。” “这是咱酒楼的大厨啊,您亲自招收进来的。” “这个呢?” “没印象。” “这个呢?” “没见过。” “这个呢?” “……这个……”唐蓁迟疑了一下,在流花满是希望的眼神下又诚实的摇了摇头。 “还是不认识。” 流花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可奈何:“这是和咱们合作的钱庄老板啊!” 唐蓁泄气的捂着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如今又不是二十岁的太傅夫人,而是丞相府未出阁的千金,要是真认识这些人,那才是有古怪。 流花还在絮絮叨叨的介绍着,什么常客蓝公子,合作的戏班子常春,神厨李大宝,说书先生衡水,还有酒楼的布局营业,出账入账,亏损盈利…… 唐蓁听的一个头两个大,像是听天书一样,什么也没记住,满脑子盘旋这酒楼两个字。 看唐蓁这一脸的茫然,流花也叹了口气。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酒楼没有您的坐镇,还怎么开的下去啊。” 唐蓁也烦,她哪知道如何是好。 她自幼学的只有琴棋书画,若要是非要说些不一样的,便只有拜了个师父,学了两天的三脚猫功夫。 非要说什么商贾之道,她还不如三岁的孩子会算账。 也不知五年后的自己是受了什么刺激,做起厨娘,还开了酒楼。 唐蓁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倒不如把酒楼交给沈濯,让他去管理着算了,自己就每天收个钱,那多自在。 也不知沈濯会不会答应,唐蓁在心里盘算着。 这一日一晃到了晚上,唐蓁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纠结着,沈濯便推门进来了。 唐蓁见状连忙坐起来,把衣服整理好,她心里打磨着酒楼的说辞,纠结着怎么跟沈濯开口。 沈濯睨了她一眼,并未说话,长身玉立在软塌前,旁若无人的开始解开外袍。 唐蓁想到一半,见沈濯这动作连忙把眼睛闭着,陡然间红了脸,又气又恼。 “沈濯你耍什么流氓,你出去……” 第577章 沈濯,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怎么敢当着自己的面解衣服! 沈濯好似没听见一样,随手把外衫搭在软塌上,就抬腿往唐蓁走来。 他站在她的面前,见唐蓁害羞的不敢睁眼,忍不住嗤笑出声。 唐蓁更气了。 “你笑什么笑!你现如今怎么跟个登徒子一般,又是言词污秽,又是……又是脱衣服的!” 沈濯缓缓伸出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盖在唐蓁手上,毫不费力就把她的手拉了下来。 唐蓁反抗无用,不敢睁开眼睛,脸色像是煮熟的虾一样通红。 沈濯缓缓勾唇,带着几分戏谑开口。 “我们如今可是夫妻,脱个衣服算什么?” 唐蓁顿时惊愕,也忘记了害羞,睁开眼睛看着沈濯带笑的眸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 她怎么忘了,她现在是沈濯的妻子,那岂不是说…… 沈濯视线落在床上,食指抬起女孩的下巴,在耳边嗓音低沉的开口:“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唐蓁羞愤的一把推开沈濯,连忙双手交叉把自己护着,从床上下来拉开自己和沈濯的距离。 她像个拨浪鼓一样不停的摇头:“我才不要和你睡一起!” 唐蓁急得不行,二话不说就像开门出去。 “我,我换个房间睡,你自己睡这里。” 沈濯微微眯起眸子,长手一伸把唐蓁拽回来,唐蓁一个没站稳,扑在他的身上。 沈濯嗓音像是能蛊惑人心一样开口:“乖,别瞎闹了。” 他嘴里说着哄人的话,手上的动作可不轻柔,把唐蓁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唐蓁气的跺脚,她那点力气哪够挣扎的。 “我现在还是病人,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不为所动。 硬的不行,唐蓁就开始软磨。 “我现在失忆了,你得给我一个适应的时间。” 沈濯低头看着她,眸色深沉,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我给了你一天的时间。” 从前分房睡还不够,现在还想让他继续? 想的美。 一天怎么够! 唐蓁气的磨牙,恨不得把沈濯这张如花似玉,欺骗性极强的脸给挠的面目全非。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濯怎么这么霸道! 两人还没僵持多久,门口的下人小心翼翼的敲了两下门,伴随着孩童哇哇的哭喊。 “太傅,夫人,小少爷他吵着闹着要娘亲,实在是哄不住了。”门外的下人盯着巨大的压力,头皮发麻。 这个时候来叨扰夫人和太傅,简直是不要命。 唐蓁如获大释,沈濯不情愿的松了力气,让唐蓁挣扎出来。 他开了门,见自家儿子哭的眼睛都肿了,便将儿子抱了起来。 小小的奶娃一到自己爹怀里,就安静了下来,还打着奶嗝,睁着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沈濯。 沈濯眼底不自觉的浮现宠溺的笑意,手轻轻拍着孩童的背。 下人连忙告退,顺手关上了门。 他抱着孩子做到了桌前,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孩子的头顶,嗓音带着低沉的笑意。 “卿朝哭什么?” 此刻的沈濯全然不像唐蓁记忆中那副招人恨的腹黑模样,没有了锋利的锋芒,垂下的眸子落在沈卿朝身上,带着身为父亲的温柔和宠溺。 沈卿朝软乎乎的小手拽着沈濯的袖子就不松开,小嘴一撇,带着慢慢的委屈喊了声。 “爹爹。” 他年岁尚小,会说的词不多,喊得最熟练的就是这一声声爹爹娘亲。 沈濯哪看不出,这小子就是执意要闹腾大人,无可奈何,抱着他轻轻的拍着后背,哄着。 “乖,睡觉觉啊。” 唐蓁看着看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倒是头一次听见沈濯说这般可爱的叠词。 沈濯抬起眸子,幽幽的朝她瞥了一眼过去。 唐蓁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笑声。 她看着这一对父子亲情浓郁,倒是有几分父慈子孝的模样,忍不住嘴角掀起了弧度。 “你倒是个好父亲。” 她难得对沈濯有所改观,原来这人不是只会算计人,还有这般温情的一面。 沈濯缓缓勾了一下唇角,眼底的笑容更浓郁了。 “你也是个好母亲。” 唐蓁顿时被噎住。 她知道沈濯说的是五年后的自己,却仍不免有几分窘迫的移开视线。 沈濯也不管唐蓁的不自在,脑海中浮现自己和唐蓁这五年,虽依旧磕磕绊绊,但好歹携手走了下来成全了美满的一家。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每日起早贪黑忙碌酒楼的事情,又是上雪山选食材,又是舟车劳顿下江南采购,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馆。” “大夫说你有了身孕,你这才老实下来,有了点大家小姐的娇贵,一口辣椒都不敢多吃,说怕对孩子不好。” 沈濯说着说着,忍不住摇头轻笑。 唐蓁听的脸色粉红,却没有打断沈濯。 她也好奇,自己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当时总拉着我去寺庙上香,说想要个闺女,万万没想到出来的是个儿子,到让你失望了。” 沈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唐蓁,后者只觉得脸上发烫,用手捂着脸,不好意思听下去,可是又觉得新奇。 “那,那然后呢?”唐蓁问。 “然后啊。”沈濯狭长的眸子一闪而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继续像是说书一样说着。 “我们一直耳鬓厮磨,夜夜欢好,说一定要给卿朝添一个妹妹……” 第578章 过来,我教你 唐蓁顿时脸色通红,又气又恼的一跺脚:“沈濯你胡说!” 沈濯却堂而皇之,一脸确凿的看着唐蓁:“我还能记错不成?” “你那时候每日不知要说多少遍喜欢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了孩子,你可比谁都高兴。” 唐蓁简直羞愤的不行,要不是沈濯挡住了她,她肯定要冲出这个房间。 沈濯说的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可是她实在是难以想象的出来。 她,怎么,怎么可能会说喜欢沈濯呢? 怎么可能想和他生孩子! 五年前,她分明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了…… 唐蓁光是想想就要被羞愤的不行。 沈濯继续说着:“有了卿朝,你可比谁都宝贝他,平日里连我都不能大声呵斥一句,为了让卿朝有更多的奶水,你硬是逼着自己吃以前最不喜欢的鱼汤……” “沈濯!” 唐蓁冲过来就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她又羞又恼,脸色通红,一双杏眸也染上了水雾,像是要气哭一样。 他们二人缩短了距离,沈濯笑意深深的看着唐蓁,目光情不自禁带上了缱绻柔情。 唐蓁只抬眼,觉得好似要溺死在沈濯满池的柔情之中。 她匆忙的别过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按耐不住,害羞的不行。 怎么回事,难道她这五年的变化那么大,全是因为这张脸? 她被沈濯这张贼好看的脸征服了? 这旖旎缱绻的氛围还不到半刻,一直乖乖躺在沈濯怀里的卿朝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卿朝张开自己肉嘟嘟的胳膊,对着唐蓁哇哇大哭,眼泪汪汪的模样让人心软的不行。 沈濯哄了两句,见卿朝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唐蓁,道:“他这是饿了。” 唐蓁看了眼那小奶娃,这精致的小模样哭的让人心疼。 可是唐蓁却有些束手无策,磕磕绊绊的开口:“那,那怎么办?” 沈濯顿了一下,神色照常:“你给他喂奶。” 说着,他就要把卿朝,送到唐蓁的怀里去。 唐蓁吓得后退好几步,连忙把自己护住,疯狂摇头:“我怎么可能会啊!” 她又气又恼,觉得沈濯是在找她寻开心。 她现在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喂奶这种事情见都没见过好吗? 沈濯眉头微微皱起,开口:“以前可都是你喂得。” 他伸出手示意唐蓁,“过来,我教你。” 唐蓁大脑迟钝了两秒,看了看小奶娃,又看了看沈濯,猛然意识到,若要是喂奶,那岂不是要脱衣服? 瞬间,她的脸色如血滴一般爆红,别说过来了,整个人都恨不得塞进墙缝里面。 “我,我不喂!” 怀里的卿朝见娘亲不但不过来,反而还离得远远的,小嘴一撇,哭的更大声了。 沈濯被吵的头疼,眼神颇为无奈的睨了一眼唐蓁。 “来人,让奶娘过来。” 没一会奶娘就过来了,见是卿朝饿了要喂奶,一脸的诧异开口:“夫人,平日不都是您在喂吗?” 唐蓁对小少爷的事情素来亲力亲为,很少让他们下人插手。 唐蓁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别过头。 反,反正她不可能当着沈濯的面脱衣服喂孩子奶喝…… 还不如杀了她。 送走了卿朝,这屋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沈濯两步走过去,就把唐蓁从角落里扯了出来,低头微微眯起眸子,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既然这样,你就早点歇息吧。” 唐蓁看了眼那大圆床,又抬头看了眼沈濯的脸色,还想在挣扎几下。 “我,我能不能……” 沈濯的视线幽幽的滑了下来,落到唐蓁的身上。 唐蓁顿时不敢说话,又委屈又气愤。 她二话不说就直接穿着衣服钻进了最里面,整个人都贴着墙,极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濯就像没看见一样,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衣服,躺到了唐蓁的身侧,因为唐蓁的刻意避让,两人之间隔了一大半的距离。 他手搭在腹部,合上了眼眸。 唐蓁警惕的看着他,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一颗心好歹放了一半。 她身躯慢慢的放松下来,有沈濯在身边,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左右转着。 黑暗中,沈濯轻飘飘出声:“睡不着?” 唐蓁鼓起勇气,熄了灯看不见沈濯的神色,让她胆子大了不少,小心翼翼的提议。 “明天我们不去酒楼了吧,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去了有什么用呢?” 她绞尽脑汁为自己开脱,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 沈濯微微侧过头,看见小姑娘用手攥着被子角,只露出小小的脑袋出来,一双漂亮的眸子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明媚又张扬。 她显然意识不到,自己这副模样多么的惹人犯罪。 沈濯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唐蓁是真的变了,她少年时的俏皮乖张,的确是都回来了。如今怎么看,也不像个二十岁的母亲。 但是不管是哪种唐蓁,都能轻而易举的让沈濯心动。 “沈濯,你觉得呢?”唐蓁满是期盼的看着沈濯。 “不行。”他轻飘飘的开口,语气不容拒绝。 唐蓁顿时蔫吧下来,幽怨的瞪了一眼身侧的人。沈濯如今真是越来越霸道了,她彻底心死。 良久,没有说话,只听得见沈濯平缓舒畅的呼吸,和唐蓁不停翻身挠胳膊的声响。 沈濯忍了半晌忍无可忍,伸出手,将唐蓁拽到怀里…… 第579章 唐蓁,你是不是真的想走 不过他没得逞,警惕了他一晚的唐蓁看见他伸手,便下意识的往角落钻。 沈濯:“……” 他眉头紧皱,带着满满的不悦。 唐蓁如今真是躲他躲成了习惯了。 唐蓁实在是睡不着,整个人清醒的不得了,见沈濯没了动作,百无聊赖了一会,开始说话。 “沈濯,你真的喜欢我吗?” 并未得到回应。 唐蓁性子跳脱,此刻见沈濯不说话,开始自己脑补了。 “你不会压根就不喜欢我,被迫娶得我吧?” 她很快摇头自己否定,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娇纵,哼了一声:“能娶我可是你的福分。”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我为何会成婚。”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分明五年前,我们关系差得很,你见了我就要嘲笑几句,我干些什么事,你都要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教育着。” “我对你也不算好吧,我两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就阴差阳错的成了夫妻呢……” 沈濯听着不算愉快的过去,缓缓启唇,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威胁:“闭嘴。” 唐蓁不服气,呛他:“我就要说,你怎的这么没人性,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沈濯冷呵一声,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若非要废话下去,那我们便做一些不废话的事情。” “啊?”唐蓁没听明白,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等刚问出口就意识到沈濯说的是什么,顿时脸色通红,连忙把被子盖过头,把自己捂了起来。 “不许你欺负我。” 沈濯,沈濯实在是太过分了! 唐蓁恨的牙痒痒,这人一天到底要说多少次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她哪还敢在多说话,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黑暗中,沈濯却迟迟没有闭目休息。 他目光沉沉的落在房顶,刚刚因为揶揄唐蓁的嘴角也落了下来,变得冰冷,沉寂。 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只有在面对唐蓁的时候,他才会柔情似水。 他侧过头,看了眼唐蓁睡熟的睡颜,目光之中带着满腹的复杂,甚至还有几分悲怜。 他只是在悲怜自己,当年废了多少心思力气才让唐蓁嫁给了他,并且爱上了他,如今一夕回头,一切功夫作废。 沈濯怎么也不敢相信唐蓁是真的失忆。 他们二人吵架,的确是因为一些事情,闹了一些矛盾,后来唐蓁看着他,眼神特别冷漠。 “沈濯,我想搬出去住,孩子我也要带走,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 那一刻他心头的不安浓烈,可怒火更盛,直接抓着她,折腾了半宿。 唐蓁在生气,沈濯明白。 她似乎下定决心要和自己分开,如今还装出了失忆想要逃离他,任凭他怎么刺激试探都看不出半分破绽。 真叫他挫败。 唐蓁,你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想离开我? 沈濯怀着满腹心思沉沉睡着。 这一夜,唐蓁潜意识里都不敢肆意动弹,愣是缩在角落里维持一个姿势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浑身酸痛难耐。 她还没清醒过来,听见沈濯清冷的声音。 “睡醒了?” 唐蓁大脑顿时清醒,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沈濯掀开被子起身,没有理会唐蓁的小性子,他拿来自己的衣衫,顺理成章的递给唐蓁。 “来。” 唐蓁一时有些懵逼。 “干什么?”这不是他的衣服吗? 沈濯神色自若,显然十分理直气壮。 “从前都是你帮我穿衣服的。” 唐蓁蓦然瞪大双眼。 不会吧?她……她她她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她自己的衣服都是丫鬟帮忙穿的,更别提帮别人穿衣服了。 唐蓁满脸写着拒绝:“我不会!你自己的衣服干什么不自己穿?” 沈濯眉梢一挑,嘴里玩味的重复这两个字:“不会?” 唐蓁肯定的点头:“我怎么会啊!” 沈濯缓缓的笑了一下。 他眉目精致如画,素来是不苟言笑的,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可是此刻这舒怀的笑容,这谪仙的脸庞染上了几分烟火,更是惊艳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唐蓁没出息,呆呆的看着他,等到沈濯把衣服递到她手里才回过神来。 唐蓁气恼,唐蓁啊唐蓁,你这就屈服了?太没出息了! 沈濯嗓音好听的让人沉沦:“不会,我可以教你。” 说着,他的手便顺其自然的搭在唐蓁的手上,紧紧地握着…… 第580章 唐蓁,给我亲一下 他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垂下眸子开口:“这是中衣,先穿这个。” 他顺从的伸出胳膊,唐蓁认命的帮他穿着,待衣服上身,又看着那繁琐的带子发愁。 “我不会系。” 唐蓁低头观摩了好半晌,泄气的出声。 沈濯的眉眼带笑,不自觉的染上了宠溺的意味,他拉着唐蓁的手,一点点的教着。 “先拿着这个,往左边绕,对,就是这样,然后右手交叉过来……” 不得不说,沈濯的声音真是好听到了几点。 他此刻放低了音调,柔和之中带着低沉的笑意,长发未梳,披散下来,悄然软化了脸部线条,少了白日里的凌厉威严,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温柔。 唐蓁眼睛一刻也离不开他,手跟着沈濯动,一点也没记住他说的什么,满脑子都是沈濯这张摄人心魂的脸。 沈濯……真是太好看了。 唐蓁悄然咽了一下口水。 沈濯不动声色的注意到唐蓁的小动作,眼底的笑意更甚,他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任凭唐蓁看着自己发呆。 唐蓁这才注意到,自己和沈濯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他炽热的呼吸就和自己交织在一起,呼出的热气顺着她粉嫩的耳尖往下,手上是被他温热的大掌覆盖的温度。 里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顺着性感的喉结往下,白皙的皮肤隐藏在衣服下面,只露出一小节精致的锁骨。 唐蓁连呼吸都不敢了,一张脸通红,胡乱的移开视线,又不知道该看哪里,耳尖红的冒血。 沈濯低头,看着小姑娘局促的模样,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情不自禁的微微俯下身子,在少女的眉心印上一吻。 温热的触感传来,唐蓁吓得像受惊的兔子,连忙往后,一下子摔在床上。 沈濯留下的温热还残留在额头,唐蓁想用手抹去,又羞愤的不敢抬手,气的直跺脚,一双杏眸泛上了水雾。 “你干什么呀!” 这个流氓! 偏偏,流氓还是她的夫君。 两人连孩子都生了。 唐蓁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才对。 沈濯勾唇一笑,心情愉悦的不行。 他抱臂而立,姿态悠闲,丝毫不像唐蓁一样窘迫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 “不让碰,亲一下都不行,是不是有些对我太过分了?” “沈濯!!!”唐蓁气愤的抓狂,她扑过去就要攥着沈濯的衣领发脾气,见后者依旧笑意深深的看着自己,顿时泄气。 “你,你以后不许这样!” 唐蓁怒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在沈濯面前说话都没有底气了。 沈濯没有回复,带笑看着她。 两人在房间里折腾了好半天,才出门,门外的流花见两人这么腻歪,不禁欣慰的笑了。 看来昨天自己和桂嬷嬷的劝告是有作用的,总算让夫人想开了。 到了正厅,饭菜已经摆了上来。 因为是早膳,桌子上没有正餐,就是些清淡的米粥,加一些小菜。 唐蓁正好肚子饿了,连忙坐了下来,丝毫没有等沈濯的意思,拿起筷子就夹到自己碗里,自顾自吃得开心。 不得不说,太傅府伙食还是很不错的,每一样都深得唐蓁的心思。 沈濯看着唐蓁像个小孩一样吃的开心,不免的微微弯了一下唇角,夹了一块糕点放到她碗里。 唐蓁顿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抬眸看他。 “你今天怎么不上朝?” 沈濯淡淡回复:“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孩童清脆的声音。 “娘亲!” 只见奶娘抱着卿朝走了过来,小小的一只,带着一个毛茸茸的帽子,仰着头一脸期盼的看着唐蓁。 奶娘笑着说:“夫人,小少爷饿了,您给他喂喂奶吧。” 唐蓁脸色顿时一红,她低头看了眼满是期盼的看着自己的孩童,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她真的不会喂奶啊! 唐蓁一脸祈求的看着沈濯,后者睨了一眼过去,语气淡淡的吩咐着:“最近卿朝由你照顾。” 奶娘带着几分奇怪看了眼唐蓁,连忙应声答应下来。 唐蓁松了口气,好歹这次沈濯没有逼着自己喂奶。 卿朝在偏厅吃饱了就拽着奶娘蹒跚的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抱着唐蓁的腿不松手。 “娘亲,抱抱……” 第581章 她是真的失忆了 卿朝小嘴一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唐蓁。 女人对可爱的事物从来没有抵抗力,唐蓁看着这个小团子心都要被融化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把他抱起来。 她笑的眉眼弯弯,轻轻的捏了一下肉团子的脸蛋,不禁感叹手感真是舒服。 小小的卿朝抱着唐蓁不撒手,撒娇卖萌的喊着:“娘亲……” 唐蓁的心都要融化了一般,抱着他轻声哄着,“卿朝真乖。”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听见卿朝一声声的喊娘亲,自己内心的满足和柔情几乎都要溢出来一般。 这一幕落在了一边的流花和桂嬷嬷眼中,两人不禁欣慰的对视一笑。 夫人依旧是他们的夫人。 哪怕失忆了,依旧是喜欢小少爷的。 沈濯看着面对孩子温柔的唐蓁,眸色深深,浮起了几分柔和。 他没有打搅两人,用完膳,卿朝又和唐蓁腻歪了好半天,才被桂嬷嬷抱了下去。 沈濯顺手理了理袖子,微微扬起下巴,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唐蓁突生几分不好的感觉。 果然,沈濯开口:“午膳去酒楼用吧。” 唐蓁刚刚才积攒起来的几分甜蜜瞬间被冲走的干干净净。 两人坐着马车,一路过了西市,在一处繁华的大街上停了下来。 沈濯掀开车帘,睨了一眼全程赌气不说话的唐蓁,开口:“到了。” 唐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率先下了马车。 各色商铺伫立在街道两侧,雕花的木门敞开迎客。 悬挂在屋檐下龙飞凤舞的竖联,或写着“百里闻酒香,千里回酒”,又或是“流光溢彩是衣裳”,诸如此类的孟婆卖瓜之语。 临街是推车摆摊的小商小贩,高声叫卖着各种玩意,一眼望去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而这其中最为壮观,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便是这书写着“昙林酒楼”的一座高阁。 玉匾雕刻,金柱浮雕盘旋而上,仅仅是前门便设的四道大门,敞亮大气,来往商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唐蓁惊愕的瞪大双眼,足足看了半晌,身后的沈濯见她这么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 “走啊。这便是你的酒楼。” 唐蓁惊讶的舌头差点打结,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沈濯。 “你说这是我开的?” 沈濯一挑眉,似笑非笑:“不然呢?” 唐蓁不禁咋舌。 乖乖,还以为就只是开了间普通的,郊外的酒楼,没想到竟是黄金地段,三层高的大酒楼! 她怎么这么厉害啊。 跟着沈濯进去,过路除了店小二还有不少客人作揖。 “唐东家,太傅大人。” “唐东家来了啊,有段时间没见到您了。” “拜见太傅,拜见夫人。” 不少人热情又恭敬的和唐蓁打着招呼,唐蓁只感觉十分的不自在。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恭敬和敬畏,让唐蓁有些意外。 她不禁深思,自己五年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母老虎吗? 到了包厢,酒楼的管家立刻领着一干做事的来到唐蓁面前报道。 “东家,这是我们酒楼所有的管理层,您视察。” 掌柜的点头哈腰,充满了恭维。 唐蓁扫了一眼过去,这一群人立刻低头,个个都显的十分的紧张,不敢跟她对视。 那个掌柜的也是压根不敢接唐蓁的目光。唐蓁有些纳闷,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分明生的如花似玉,这些人怎么看见自己跟看见鬼一样害怕。 她哪知道怎么视察啊…… 唐蓁颇为无语的看了眼一边闲情逸致品茶的沈濯,见他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不免的撇撇嘴。 “行了,下去吧。”唐蓁随口吩咐道。 为首的掌柜如释重负,不免的抹了两下额头的冷汗。 这次东家的心情貌似不错,竟然没有对他们进行训话。 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又送来了菜单,恭恭敬敬的递到唐蓁的面前。 “东家您看,这是我们最新的菜单,上新了几份新的菜品,口碑都还不错……” 掌柜絮絮叨叨的说着,唐蓁就跟听天书一样,她随手敷衍的翻了两下菜单,就放到了一边。 掌柜顿时如临大敌,连忙“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双手作揖:“东家,都是老奴的错……” 唐蓁:“……” 她只是随手一放啊! 她赶忙伸手把掌柜扶了起来:“你跪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唐蓁,认真的观察了她的神色,见她不像是说反话的样子,这才敢起来。 他还以为,东家是对他们新上的菜品不满意,摔菜单发火呢。 唐蓁见掌柜的战战兢兢的样子,顺口安慰了两句。 掌柜就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她,紧张的冷汗直下。 “是,是,东家说的是。” 唐蓁十分无奈。 也不知道她平时是多么的严格,害得手下人这么怕自己。 沈濯就坐在一边,冷淡的看着唐蓁。 他的目光深处,带着几分探究和沉思。 唐蓁的表现太不寻常了。 往日来到酒楼,那股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模样完全不见了踪影,她现在好像就是个小姑娘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沈濯不免的去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不成……唐蓁真的失忆了? 第582章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他食指叩了叩桌面,掌柜连忙侧身作揖,恭恭敬敬的听吩咐:“太傅大人。” 沈濯微微扬起下巴,用命令的语气命令。 “做几道菜送上来。” 掌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唐蓁的脸色,见她没有说话,便领命下去了。 他刚出包厢的门,门口的带刀侍卫便拉着他走到一侧,面无表情的吩咐。 “一会把菜做的难吃一点,要和你们平时的水平差很多的那种。还有,上几道重复的菜品上来。” 掌柜顿时吓得腿软,连连摆手摇头:“这绝对不行,绝对不行啊!” “莫说这是做给东家和太傅大人吃的,便是做个别的客人,我们也不能这么做!这要是让东家知道了,岂不是要扒了我等的一层皮……” 侍卫眼神骤然凌厉:“这是太傅大人的意思!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掌柜还想在挣扎几下,见侍卫一副不用多话的坚定态度,只好作罢。 不一会,一道道菜就送了上来。 唐蓁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完全没顾上一边哭丧着脸的掌柜。 沈濯也顺从的拿起筷子,余光落在唐蓁的身上。 唐蓁挨个品尝了一番,出乎掌柜的意料,她竟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神色照常。 掌柜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唐蓁吃的还挺满意,品尝完后,思索了片刻,带着几分柔和开口。 “味道还是不错的,色泽也十分诱人。” 掌柜有些恍惚的点头哈腰,感觉自己在做梦。 东家没有骂他们,竟然还夸他们? 天!是东家疯了还是他疯了? 唐蓁话锋一转,又点评到:“只不过既然是出来做生意,便要做到精益求精,这菜虽然不错,但是还是有进步的空间,算不得极好的佳肴。” “此外,这一桌你上了两份汤,属于配餐重复,既浪费了客人的钱,又浪费了粮食。这点小马虎可不能犯啊。” 唐蓁说完,掌柜二话不说又掀起袍子就要跪下来,唐蓁连忙把人拦住,一脸的无奈。 “倒不用动不动就跪下来。” 她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不算凶神恶煞,爱摆小姐架子,不喜欢下人跪拜。 掌柜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唐蓁的脸色,此刻被唐蓁的反常给惊愕到麻木了。 “您教训的是,这,这种事情我们再也不会犯了,您放心……” 掌柜连忙保证。 唐蓁满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等人走后,唐蓁彻底放开了自我,满眼都是一桌子的美食,吃的不亦乐乎。 不得不说,她这家酒楼开的真是成功。 不仅位处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建筑也是极为气派,这内里的装饰做工,样样讲究,里面的下人也个个懂规矩,服侍周到,吃喝玩乐个个不愁,简直就是成功的典范了。 唐蓁不免得十分的满意。 沉默许久的沈濯手里捏着茶杯,指尖用力到发白,脸色丝毫算不上好看,沉郁的让人心悸。 他目光极为复杂的落在唐蓁,带着满满的失望和困惑。 唐蓁……真的失忆了。 绝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演技,能骗过他的眼睛。从头到尾,唐蓁的表现都十分的自然,和十五岁时候的她别无二样。 沈濯在心底沉沉的叹了口气。 两人用完膳,掌柜就领着唐蓁去厨房考察。 到了地方,里面的厨师连忙腾开地方,恭敬的请唐蓁进来。 掌柜也挽起了袖子:“东家,今日做些什么菜?” 唐蓁顿时愣住:“啊?我做菜?” 掌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点头:“是啊,您平时来了都是自己做菜自己吃。老奴给您打下手。” 唐蓁顿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口敷衍:“今天就不做了,你们做,我吃就好了。” 一众下人顿时惊讶的看着唐蓁,满脸都是疑惑,面面相觑。 今天东家怎么这么不对劲? 东家哪次来了,都是先来厨房给自己做顿饭的,今日别说做菜了,连案板都没碰一下,实在是反常。 唐蓁见这一群人把自己看着,顿时有些紧张。 她总不能昭告天下,说自己失忆了吧? 还没等唐蓁纠结出结果,丫鬟就把她带了出来,送上了马车 里面,沈濯正端坐着,面色冷淡,目视前方。 唐蓁刚做好,马车就动起来了。 “我们现在回太傅吗?” 唐蓁问。 沈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去皇宫。” 唐蓁顿时瞪大双眼:“去那干什么?” 沈濯还没死心,还要带她继续认人吗? 他的目光落在唐蓁身上,带着让她看不懂的复杂:“让皇后娘娘给你看看。” 无论如何,他都要治好唐蓁的失忆。 他费尽心思,才把秦意之从唐蓁的心里剔除。 他绝对不会允许,唐蓁重新喜欢上秦意之的! 唐蓁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他沈濯一个人的—— 第583章 十分般配 皇后? 那不就是秦姝兮? 唐蓁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秦姝兮可是风华绝代的神医。 一手医术说是医死人活白骨也不为过。 沈濯带自己去找秦姝兮,倒也无可厚非,若是连秦姝兮都医治不好她,那这天下怕是无人能够对她的病症下手。 只不过……进宫,岂不是就会见到秦意之? 唐蓁眼眸之中亮了几分,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顿时觉得马车之内的气氛霎时冰冷了下来,让唐蓁有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 唐蓁侧目看了眼脸色冰冷的沈濯,不由得撇撇嘴。 如今已是五年之后,自己还能奢望点什么呢?秦意之怕是连孩子都遍地跑了吧。 马车一路平稳往前,到了皇宫北门。 唐蓁刚准备掀开车门下来,却见沈濯伸手拉住了她,把她摁在了椅子上。 唐蓁一脸困惑的看着他:“到地方了,为何不下车?” 沈濯眸色幽凉,淡淡开口:“不必下车。” 话音刚落,只见北门站岗士兵开门作揖。 “恭迎太傅大人,太傅夫人。” 唐蓁惊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真是万万想不到,如今沈濯圣宠竟然如此盛达,进皇宫连马车都不必下,一路做到宫殿大门。 细细想来,倒也是秦意之的不拘小节的行事风格。 唐蓁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忐忑了起来,迫切的想看看五年后秦意之变成了什么样,又不敢去面对。 她垂着头半晌没说话,沈濯见此,心底的不悦越发的浓盛,语调冷淡,带着几分轻讽:“怎么,现下怕了?不敢去见皇上?” 唐蓁下意识的不服气顶嘴:“我可没有!” 她哼了一声:“这有何好怕的?这天底下哪有我怕的人?” 沈濯幽幽睨了她一眼,不在多语。 早有太监去通报,马车停在了偏殿,沈濯带着唐蓁坐在下座歇息片刻,秦意之和秦姝兮便来了。 身着龙袍的秦意之嘴角含笑,右手边紧紧地牵着秦姝兮的手,两人简直是天作之合,一同走来惊艳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意之当年便是京城实打实的一等美男子,五年岁月,他沉淀了不少,较之从前少了轻狂与玩世不恭,帝王之气外露,不怒自威,带着天子至高无上的尊威。 而一侧的秦姝兮也是位居高位多年,少女的灵气褪去,更显得母仪天下,雍容华贵,她的身上并无特别繁琐的饰品,然而再简单的打扮,也丝毫遮盖不了她的绝世容颜。 唐蓁惊艳到呼吸都停住了,满脑子都盘旋着三个字。 好般配好般配好般配…… 她一时间忘了避嫌,盯着这两人看的痴呆,一边的沈濯微微皱起眉头,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唐蓁连忙回神,跟着沈濯起身行礼。 “拜见皇上,拜见皇后。” 秦意之扫了一眼沈濯和唐蓁,随意的挥挥手,携着秦姝兮坐到高位,开口。 “私底下,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你们夫妻怎么来的这么突然,有什么事?” 按照沈濯的性子,没什么重要的事才不会特地进宫。 而且,现在还带了家眷。 沈濯也没有废话,直接了断:“微臣是为了夫人而来,想请皇后娘娘帮帮忙。” 被提到名字的唐蓁心跳漏了一拍,匆忙的抬头看了秦姝兮一眼,想扯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却又实在是扯不上来。 秦姝兮看了眼唐蓁,有些不解。 “唐蓁怎么了?” 沈濯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夫人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她……忘记了这五年的事情。” “失忆?”秦姝兮出声,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目光落在一直低着头的唐蓁身上。 难怪她觉得,唐蓁今天不太对劲。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 沈濯瞥了一眼一边的唐蓁,见她压根没有自己开口解释的意思,只好道:“就在昨日早上醒来,她就只记得十五岁之前的事情。对于这五年,没有丝毫的记忆。” “微臣找过大夫看了,都说并无大碍。” 唐蓁也不想,但一觉起来,睁眼就已经是五年后了。 这要怎么解释,唯一能解释就是失忆了,没了五年来的记忆。 秦姝兮放软了声音,向往日一样轻轻招手:“蓁蓁,过来。” 这么多年,她们早已经是闺中密友,关系向来融洽。 若不是唐蓁失忆了,此刻怕是早已过来和秦姝兮手挽手了。 唐蓁抬眸看了眼秦姝兮,又看了看一边没有做声的沈濯,只好上去了。 唐蓁注意到,自始至终,秦意之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身侧的秦姝兮身上,他视线柔和的几乎要人溺死在其中一般。 就连嘴角一直没有落下的温和笑意,也是对着秦姝兮的。 五年过去,他们的感情依旧情比金坚,海枯石烂一般,真让人眼羡不已。 唐蓁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味杂陈…… 第584章 我为什么嫁给沈濯 她喜欢秦意之,哪怕在穿越之前,她就已经决定放下了。 在他和秦姝兮的爱情面前,她的爱意实在渺小,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说到底,曾经那么炽热的爱过,喜欢了好多年好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下。 说难过心碎,倒也没有那么强烈,更多的是一种酸涩。 没想到五年后,是这样的景象。 大家过得都很好,平淡幸福,家庭和睦。 唯一让唐蓁难以接受的,便只有自己嫁给了沈濯。 虽然沈濯说,他们二人感情很好,可是十五岁的唐蓁根本就无法想象,毕竟穿越前,沈濯还是一个只会欺负她的坏小子。 “蓁蓁?” 秦姝兮的秀眉微微皱起,伸手拉住了唐蓁的手,颇有几分担忧。 “你怎么发呆起来了。” 唐蓁连忙从万千思绪当中抬起头来,有些干巴巴的应了两声。 “啊,我没事,让皇后娘娘担心了。” 站着的沈濯见唐蓁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一双眸子越发的深沉,脸色微微沉冷下来。 秦意之不动声色的侧眸看了唐蓁一眼,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摩挲了下,并未做声。 秦姝兮把手搭在了唐蓁的手腕上,仔细的探寻了半天,又观察着唐蓁的精神面貌。 “你最近,可有哪些不舒适的地方?” 秦姝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一笑:“不必担心,有本宫在。” 唐蓁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很诚实的摇头:“没有。” 她是很喜欢秦姝兮,但这么亲近如姐妹,还是没有过的。 而且,此事涉及的是她穿越的事情,她可不想被秦姝兮当妖怪。 秦姝兮又细细的查问了一些唐蓁平日里的衣食起居,都得到唐蓁没有问题的回复后,就连她也升起了几分疑虑。 她细细打量着睁着杏眸一脸无辜的唐蓁,又看了眼下面脸色实在是称不上好看的沈濯,心中有了几分计量。 她给了一边一直看戏的秦意之一个眼神,妖孽般的男人瞬间心领神会,勾唇一笑,站了起来。 “沈太傅,陪朕出去走走。” 沈濯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唐蓁,秦姝兮掩唇一笑。 “怎么,你连本宫都信不过?” 沈濯作揖,“自然不是,皇后误会了。” 他落在唐蓁身上的视线有些复杂。 唐蓁却没有回应他。 沈濯便跟着秦意之走了。 殿里,只剩下秦姝兮和唐蓁两个人。 秦姝兮无奈的叹口气,颇有些嗔怪:“你啊你,你和沈濯赌气,倒差点让我担心了。” 唐蓁啊了一声,一脸的茫然:“我没和他赌气啊。” 秦姝兮蓦然一怔,微微压下眸子,认真的看着唐蓁:“真不记得了?” 唐蓁老老实实的点头。 她是真的不记得。 两人离得近,唐蓁睁大眼睛悄悄的打量着秦姝兮,一下就自愧不如了。 秦姝兮为什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眼眸似水,眉眼如画般精致,一举一动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和风度,她就像是一谭沉淀已久的老酒,让人实实在在的沉沦在她的魅力当中,难以自拔,简直是当之无愧的一国之后,母仪天下。 不仅如此,还有一手活死人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 论才能,论容貌,这天底下几乎没有人能够和她媲美。 唐蓁不由得流露出慢慢的羡慕和惊艳,还有几分自卑。 和秦姝兮比起来,她真的是一身毫无长处,偏还脾气不小,行事莽撞,哪有人家像个贵族女子。 哪怕用尽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词来形容秦姝兮,也不为过。 难怪秦意之会对她这般死心塌地,像她这样优秀又风华绝代的女子,换谁谁会不动心呢? 秦姝兮看着表情变来变去的唐蓁,这下是彻底不怀疑了。 唐蓁若是没失忆,可不会与她那么生疏,而且还流露出这样陌生又惊艳的表情来。 只是,如今唐蓁失忆了,倒是可怜的用心良苦的沈太傅。 秦姝兮不由得多看了眼唐蓁。 唐蓁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白她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莫不是自己这失忆是什么绝症?唐蓁胡思乱想起来。 “皇后娘娘,对于我的失忆……可是有什么定论?” 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秦姝兮微微摇头,安慰着。 “也不必担心,只不过是缺失了部分记忆罢了,没有大碍。并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也许机缘巧合下,记忆还能再找回来。” 唐蓁点了点头,她其实不算很在意还能不能记起来什么。 毕竟……嫁沈濯生孩子……这几个字眼听起来就怪让人害怕的。 看着一脸平静,丝毫没有替自己担忧的意思的唐蓁,秦姝兮也忍不住摇摇头。 她还记得唐蓁十五岁的时候,是怎么个急脾气的人,又是如何对待沈濯的。 “你虽然失忆了,但是也要继续生活下去。” “沈太傅对你用情至深,素来把你放在任何事情的第一位,你切莫辜负了他。” 唐蓁听到这话撇撇嘴,有些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她是真不喜欢沈濯,但一睁眼醒来五年后,就与他莫名其妙绑在了一起,她也很苦的好不好。 “皇后娘娘……” 唐蓁犹豫了几分,最终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嫁给沈濯的?” 她,真的是自愿的吗? 第585章 失魂落魄 唐蓁对此一直很怀疑,按照她的秉性,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给沈濯? 说这其中没有什么曲曲折折的缘由。 秦姝兮没有隐瞒,回道:“是沈太傅向皇上求得赐婚。” 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唐蓁一眼,解释道:“你当时也是亲口答应了的,可没有半分不愿。” “啊?”唐蓁惊讶的睁大了眼,“竟然是我自愿的?” 她,她怎么可能会亲口答应呢? 唐蓁颇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真不知道当时的她是怎么想的! 秦姝兮见唐蓁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烦躁与后悔,无声的叹了口气。 “沈濯带你不薄,”她意有所指,劝道:“他对你,我们都看在眼里,蓁蓁,你没有选错人,他是你的良人。” 唐蓁一时语塞,只好胡乱的点了两下头。 所有人都说沈濯带她极好,她也想对他好,可是……本能不受她控制。 目前,她对他就是不心动,不喜欢。 她垂下头。 殿外。 身着龙袍的秦意之走在前,手背在身后,悠闲自在。 沈濯却不像他一样轻松,满脑子都是刚刚唐蓁痴痴望着秦意之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针扎一般难受。 他承认,那一刻他真是嫉妒到失态,在皇上皇后面前连基本的姿态都没有做好。 秦意之侧眸,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沈濯,嘴角勾起了懒散的笑意。 “怎么,还在担心唐蓁?” 沈濯正了正神色,恢复他往日一贯的清冷,微微摇了摇头。 他恭敬的作揖,语调诚恳,发自内心的开口:“多谢皇上,愿意让皇后娘娘替唐蓁看看。” 皇上嗤笑一声,幽幽的看了眼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太傅,如今倒是愿意为了心尖上的人低下头道谢。 这情爱两字,到真是磨人呐。 他勾唇笑了一下,微微颔首:“少叨扰皇后就行了,朕可不想她为了别人分心。” 沈濯一时无言。 秦意之对秦姝兮的喜爱,莫说他,全天下的人都清楚的很。 两人漫步走了半晌,秦意之突然慢悠悠开口,打破了寂静,语气之中还带上了几分戏谑与揶揄。 “你说,若唐蓁真是失忆了,可怎么是好?失忆可不好治。” 当年沈濯是怎么把唐蓁娶回家的,他可是比谁都清楚。 沈濯沉默了片刻,垂在身侧的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头,只觉得心中猛地一刺痛。 应该如何是好…… 他眉头皱了起来,好半晌才轻声开口:“那……” 他话还没说出口,便见身后秦姝兮携着唐蓁出来了。 两个人手挽着手,倒是和平日里一样,一副好姐妹的做派,亲密和谐。 秦姝兮把唐蓁送到沈濯身侧,着眼打量着一对壁人,心中一阵惋惜。 可怜了沈太傅,五年情深似海,如今一朝消散,重头开始。 秦意之伸手揽过秦姝兮细软的腰身,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柔和亲密。 “结果如何?” 秦姝兮微微摇头。 沈濯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唐蓁,觉得心中越发发闷。 秦姝兮看了一眼沈濯,安慰的开口:“蓁蓁的确是失忆了,这五年的事情,怕是很难再记起,但若是悉心照料,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还是得沈太傅平日里多费心了。” 说能恢复,不过是给沈濯一个念想安慰罢了。 唐蓁的情况连她都摸不清楚,怕是不会有什么转机了。 沈濯心头沉了又沉,朝秦姝兮作揖,声线清冷:“多谢皇后指点,臣铭记在心。” 唐蓁怅然若失的抬起视线,看了眼浓情蜜意的秦意之和秦姝兮,只觉得嗓子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只好随着沈濯作揖感谢。 看完了病,两人便告退了,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唐蓁魂不守舍的跟着沈濯上了马车。 短短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很难消化。 沈濯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他的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在唐蓁的身上,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唐蓁把头靠在车厢上,眼神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注视着虚空,无声的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注意到沈濯一直在看她。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一万遍,她该放下秦意之。 他如今已经成家立业,家庭和睦。 她的那些念想,都已是一场空,不会的到任何的回应。 她以前还曾设想过,与秦意之再见时,她至少能与他坦然言笑,却不曾料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 她说不上来有多么的心如刀绞,却又茫然无措,酸涩难耐。 五年后,竟然是这样的风景。 自始至终,沈濯就一直静默的看着她。 看着她脸上的失魂落魄,茫然无措,和刚出府时的跳脱判若两人。 唐蓁不会为了他如此失魂落魄,她面对他时,素来娇蛮,不爱讲道理,有时生起气来,还喜欢冷着他,只有在秦意之面前,她才如此乖巧,顺从。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握拳,嫉妒的青筋暴起…… 第586章 沈濯嫉妒的发狂 整个车厢都像是被极强的气压压制一般,让人喘不过气的心颤。 可唐蓁依旧毫无反应,沈濯怒极反笑。 好,好啊! 他倒要看看,唐蓁为了秦意之要暗自神伤到什么时候! 马车外驾车的车夫不知为何,觉得后背发凉,握着马绳的手不由得捏紧,恨不得一步登到太傅府去。 沈太傅动怒……实在是太让人胆战心惊了! 没一会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夫下车作揖:“太傅大人,夫人,到府上了。” 唐蓁后知后觉的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垂着头,丝毫提不起精气神,慢吞吞的掀开车帘下去。 突然,脚下一滑,唐蓁失声叫了一下,整个人直直的往下摔去。 咫尺一瞬间,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有力的臂弯,把她拽了回来。 唐蓁猝不及防就摔倒了沈濯的怀里,手下意识的把他抱着,心有余悸的送了一口气。 “谢谢……” 她声音闷闷的道谢,刚抬起头,就看见沈濯沉郁的脸色,一副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 他怎么生起了? 唐蓁的心猛地漏了一拍,不敢和他对视,连忙推开沈濯,下了马车。 莫不是秦意之和他说了些什么,惹沈濯生起了? 不然怎么一副情绪压抑的样子? 她丝毫没意识到是因为她自己,只觉得不要做沈濯怒火之下的牺牲品,提起了裙子加快脚步往府里走。 身后的沈濯看着迫不及待要远离自己的唐蓁,顿时心头猛地一刺痛,眸中燃烧的怒火越发的强盛。 昨日还不像这般见不得他,今日见到了秦意之,立刻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甚至连走到一起都不愿意了! 沈濯关节咯吱作响,一张脸冰冷的让人心底发寒,一边的车夫恨不得钻进地缝离去,拼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天底下,怕是只有夫人胆敢如此惹怒太傅大人吧。 沈濯抬腿进去,两步就追上了唐蓁,带着极度的强硬,二话不说就拽住她的手腕,往主房走。 唐蓁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去挣扎,“干什么,沈濯你干什么?” 他心情不好,怎么还要抓着她。 沈濯一言不发,攥着唐蓁手腕的手像是铁锁一样,让唐蓁丝毫挣扎不开,踉踉跄跄的跟在沈濯身上。 她步子小,沈濯走一步她要走两步,再加上沈濯怒火中烧,脚步迅速,压根不考虑身后的唐蓁跟不跟得上。 唐蓁好几次差点摔倒了,沈濯把她拽着,强迫她跟着自己进去。 过路的丫鬟侍卫个个垂下头,连声都不敢出。 唐蓁气的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她满脑子都是这五年的事情,自己还没消化完,就要陪着沈濯发神经。 “沈濯,你有病是不是!你放开我!” 沈濯把人猛地拽到屋里来,反手上锁,把她压在门上,垂下头来,一双凤眸里翻滚着极度的怒火。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的嫉妒一个人,嫉妒到要发疯的地步! 唐蓁此刻咬牙切齿的瞪着沈濯,恨不得把他这张脸给挠花了。 “沈濯!你太过分了,你弄疼我了……唔。” 沈濯根本不听她说完,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瓣。 炽热的呼吸在瞬间交织在一起,唐蓁惊愕的瞪大双眼,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沈濯像是发泄一样,肆意的啃咬着少女娇嫩的唇瓣。 他手压制着唐蓁的双手,将她整个人都压在墙上。 两个人紧紧贴合,不给唐蓁丝毫挣扎脱开的机会…… 第587章 沈濯,我恨你 唐蓁在极度的震惊后意识回笼,她羞愤的几乎要气死一样,拼命的挣扎着,扭开头想要躲避,却丝毫没有办法抵抗住沈濯的力量。 她才十五岁,她甚至都未和男子牵过手,可是如今却被沈濯这般……他的手还…… 几乎让她崩溃。 唐蓁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沈濯感受到脸上湿润的触感,动作顿住,松开了唐蓁。 唐蓁脱力的顺着墙蹲了下来,抱住自己,吸着鼻子抽泣。 沈濯的心骤然软了下来,蹲下来,伸出手想要轻摸一下她的头顶,却被唐蓁躲开了。 沈濯叹息一声:“对不起。” 唐蓁抬起朦朦胧胧的视线,愤恨的看着他:“流氓!沈濯你就是个流氓!你太过分了!” 沈濯平静的看着她,回复了平稳的呼吸:“如果是秦意之,你会哭吗?” 唐蓁眼眸瞪大,两下擦干了眼泪,站起来怒呛他:“不会!怎么样,你满意吗?” 沈濯究竟是把她想成了什么样的轻浮女子! 就算是秦意之,也不能这般轻薄无礼,更何况,自己已对他断绝了念想。 沈濯原本停歇下来的怒意骤然重新升腾起来,他伸手压在唐蓁身后的墙上,低头,脸色难看:“唐蓁,你愿意被他这样对待,不愿意被我这般?你是我的妻子!” 他万万没想到,唐蓁今日看见秦意之和秦姝兮那般情意绵绵,本该断了就这么彻底断了想法,可她竟然还是不肯放下秦意之! 唐蓁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但是沈濯像是一堵墙一样让她根本无从反抗,唐蓁气的跺脚:“沈濯,你放我出去!” 沈濯冷呵一声,丝毫不肯让半步,一双眸子压迫感极强,紧紧的盯在唐蓁脸上,不肯错过她半分情绪。 他一字一顿,极其的强硬,不容商量:“唐蓁,你是我沈濯的妻子!” 唐蓁听见这两个字就心烦,谁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那我们便和离!”唐蓁气的脱口而出。 就算是现在成婚了又如何,她还不能和离不成?跟在沈濯身边,早晚要被他折磨疯了! 她使劲的推搡着沈濯,见他纹丝不动,气的在他小臂上用力的咬了一口。 沈濯在听到和离两个字后,几乎要被唐蓁折磨疯了,他有多爱她,根本就无人能够知道!他为了她,付出了多少! 可是唐蓁却轻轻松松的来了一句和离,将他彻底打入深渊一般! “唐蓁!”沈濯怒吼一声。 “你连孩子都不在乎了吗?” 他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来挽留她,唐蓁从前向来把儿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她疼爱孩子,甚至都要超过自己。 沈濯紧紧的盯着唐蓁的双眼,连他自己都未发现,那隐藏在深处的紧张和期盼。 唐蓁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濯步步紧逼:“我们不可能和离,唐蓁,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哪怕她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却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伤害。 唐蓁瞪着他,怒气冲冲:“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她趁沈濯松了力道,连忙逃脱开来,躲到离沈濯最远的角落里。 沈濯直起身子,一双深沉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唐蓁,他的固执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唐蓁,你是我的妻子。” 沈濯步步紧逼,唐蓁见他走过来吓得失声,惊慌失措的拿起一个青花瓷瓶,就对准沈濯。 “你,你不许过来!” 唐蓁气的跺脚,用力的抓着那个花瓶,指尖发白。 沈濯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她。 “唐蓁,你是我的妻子。” 他固执,又执拗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唐蓁觉得沈濯像是疯了一样,一脸的警惕看着他,一副只要沈濯敢靠近,他就砸过来一般。 沈濯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不过来,只是怕她被伤到罢了。 “唐蓁,听话,放下来。” 沈濯缓缓开口:“我可以不计较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唐蓁简直要抓狂,为什么沈濯还可以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还不计较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她做什么了?分明是沈濯从头到尾在发疯! “沈濯你给我滚出去!” 唐蓁气的狠狠地把手上的花瓶扔了出去,她不敢往沈濯身上摔,只是摔在了他的脚边。 碎片溅了一地,划破了沈濯的长袍。 唐蓁刚摔出去就后悔了,她只是年少轻狂,但不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一下清醒了不少,被羞辱的感觉也弱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沈濯。 “对,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沈濯就一步上前,就像之前那样猛地把人抵在墙上,手扼制住她的手腕。 “唐蓁!” 沈濯咬紧了牙冠,眼中血丝密布,他几乎是拼劲了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伤害到唐蓁。 今天见了秦意之,唐蓁就像是疯了一样! 为了他,竟然都敢对自己动手了! 看来今天带她进宫,真是一个错误! “沈濯!” 唐蓁气的跺脚,狠狠地瞪着沈濯,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不要惹我生气,放开我!放开!” 沈濯冷呵一声:“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对你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唐蓁心中顿时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第588章 我要跟你和离 她奋力挣扎着,气的脸色通红,下唇都被咬破了。 “沈濯,我要回家!我要和你和离!我要修了你!” 他死死的看着唐蓁,眼眶发红,固执到一种让人害怕的地步。 他声音发寒,一个字一个字的深深地敲进唐蓁的心里。 “没有和离,我们之间,只有死别!” 他沈濯,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开她的! 沈濯猛地把人打横抱起来,狠狠地扔在了床上。 床上柔软,唐蓁没有被甩疼,她还没看清什么,沈濯就覆了上来。 “沈濯!” 唐蓁失声尖叫。 唐蓁嘴唇发抖,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濯,眼神之中,带着惊慌失措和害怕。 “你放开我……”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助过,几乎是要疯了一样,挣扎到力竭,大喘着气! “沈濯!你不能这样对我!”唐蓁气的声音都变了。 沈濯胸膛不断的起伏着,一双凤眸猩红,就好像听不见唐蓁的话一般。 他已经要被唐蓁折磨到丧失理智了! “唐蓁,不许再想秦意之!” 沈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一般,炽热的呼吸打在唐蓁的脸上,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距离,让她甚至连颤抖都害怕到停止了。 此时此刻的沈濯,真的太陌生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濯,让她害怕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濯手压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撕,衣衫瞬间裂开口子,露出唐蓁白皙的肌肤。 “啊!” 唐蓁失声尖叫,眼泪瞬间从眼眶中冒了出来。 “沈濯你放开我!”她失声痛哭出来,无助又难过。 沈濯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撕开了她的衣服。 他动作粗暴,丝毫不像往日一样怜香惜玉,寻常哪怕是唐蓁喊了一句疼,他都不会强迫,可是今天,沈濯什么也顾及不上来了,他只想狠狠地教训她。 唐蓁哭到嗓子沙哑,可是面对沈濯,她根本无力反抗。 沈濯的吻回到她的唇瓣上,当触碰到咸湿的液体时,他原本疯狂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唐蓁哽咽着,害怕的浑身发抖,她的衣服破碎挂在身上,布满了沈濯留下的痕迹。 “沈濯……” 唐蓁咬着唇瓣,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掉出来,她何时受到过这种伤害,便是和男子牵个手都未曾有过。她哭到声线沙哑,撕心裂肺喊出来的沈濯二字小的像没有声音一样。 沈濯缓慢的抬头,看见她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眼角滑到枕头上,打湿了一大片。 “蓁蓁……” 沈濯突然有些慌张,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他有些失措的去擦拭唐蓁的泪水,被唐蓁用力的拍开。 唐蓁睁开眼睛,咬着下唇,一双杏眸满是心碎的泪水,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沈濯不敢去碰她,一向果断冷静的太傅大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束手无策,他悔恨又后怕。 “对不起……”他着急的想要解释:“我不碰你了,你别哭,对不起,蓁蓁……” 他,他怎么让唐蓁哭了。 他分明是想永远的守护着她,平日里别说让她掉眼泪,就是碰她一下都不敢用力。可是他竟然明知道唐蓁不愿意还强迫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害得唐蓁哭了! 他这样逼迫唐蓁,只会让唐蓁更加的恨自己,更加的想要逃离自己! 沈濯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悔恨和自责,他松开了唐蓁,紧张的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蓁蓁,对不起……” 唐蓁彻底忍不住了,满腹的委屈宣泄而出,她手攥成拳头,像是报复一样不停的砸在沈濯身上,她没有丝毫的收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发泄。 她恨沈濯,恨刚刚那样无情又疯狂的沈濯!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沈濯,让她害怕到了极点。 若是沈濯没有停下来,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唐蓁委屈的泪水不停的往外掉着,像是要把自己哭晕过去一样。 “沈濯!我讨厌你!” 唐蓁声音哭的都沙哑了,鼻头和眼睛通红。 沈濯不躲也不避,就这样任由唐蓁发泄,他也并非钢铁之躯,唐蓁一下一下打的他发疼。但是他依旧支言不发,默默承受着。 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他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等到唐蓁打累了,松开了手,沈濯这才松了气,他刚有动作,唐蓁立刻惊醒,紧张又害怕的看着他。 沈濯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看着唐蓁,目光深邃,满怀着痴情。 “唐蓁,不要讨厌我。” 沈濯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从年少到如今,他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未向任何人低头过。 他第一次这样,低微又带着满腔的期盼,苦苦的去哀求一个人。 唐蓁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沈濯……在求她。 沈濯怎么会求她呢?他这么高傲,这么举世无双的一个人,怎么会,怎么会…… 唐蓁脑子转不过来,只知道呆愣的看着沈濯。 沈濯动作轻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心里满是自责和愧疚。 “对不起。”沈濯轻声说着。 唐蓁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沉默着。 而这份沉默落在了沈濯眼里,便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她始终不肯敞开心扉面对自己。 他始终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沈濯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原来最痛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在得到后的失去。 他最开心的那日,是迎娶了唐蓁,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唐蓁说有点喜欢他时灵动的双眸。 关于他和唐蓁的一切,就是他心底陈酿已久的老酒,长长久久的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灵。 可是如今,唐蓁失忆,这一切都好像作废了一般。 他在短暂的拥有了她之后,竟然要永远的失去她吗? 沈濯缓慢又吃顿的垂下头,让唐蓁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唐蓁都想去问他怎么了。 沈濯声线沙哑的厉害,满是疲惫不堪和无助的绝望。 “蓁蓁,不要总是回头看。” “往前看,看看我,好吗?” 第589章 你说过,会永远爱我 唐蓁手不自觉的一颤,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心里堵塞的厉害。 她仿佛能够切身体会沈濯的感受一般,难过和失落席卷而来。 她这五年,莫不是真的很爱沈濯。 唐蓁恍恍惚惚的想。 没有得到唐蓁的回应,沈濯抬起头,看见了唐蓁脸上的茫然,只觉得心口发闷。 “唐蓁,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沈濯丝毫不敢错过她脸上任何的情绪,像是渴望救赎的孩子一般,带着极度的小心翼翼和期望。 “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卿朝过了年就两岁整了,他不能没有娘亲,我也不能没有你。” “蓁蓁,我们不能和离。” 哪怕唐蓁恨他入骨,他也做不到放唐蓁离开。 这辈子,唐蓁就算是死了,也只能和他葬在一起。 他对唐蓁的执念,深刻入骨。 唐蓁别过头不去看他,她内心不想承认,可是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几分涟漪。 他是这般自负矜贵之人,怎么会……这样低着头去恳求她,脆弱的让人心疼。 沈濯太反常了,他和五年前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样的沈濯,她从来没见过。 她眼里蓄满泪水,沈濯不好过,她也不好过。 他明明知道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根本不可能向从前一样和他浓情蜜意,他还硬要这样对自己! 唐蓁倔强的不肯看他,声音哽咽,哭的嗓子发疼。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这样对我。”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才从床上起来,沈濯下意识的想要抱她去洗澡,可是还没碰到唐蓁,后者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跳开。 “嗯……” 唐蓁吃痛的闷哼一声,光是动了一下胳膊就牵扯的全身酸痛,尤其是手腕处,都青紫了。 足以可见,刚刚沈濯是有多么的疯狂。 沈濯无声的叹口气,不再去触碰唐蓁。 他轻轻的给她掩好被角,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门外,流花见他出来了连忙行礼,低着头不敢看他。 沈濯吩咐道:“去照顾夫人。” “是。”流花行了个礼。 她刚刚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吓得脸色都白了好几分。 此刻见沈濯终于冷静了下来,连忙冲进房里,看见脸上还有泪痕的唐蓁,心疼的不得了。 “夫人……” 唐蓁疲惫的闭上眼,任凭流花替自己梳洗。 午时,唐蓁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仰着头黯然的看着墙角的半截天空。 这短短几日发生的事情,比得上她十五年发生的大事还要多,受到的冲击还要多。 唐蓁不愿意去想太多,就默默地发呆。 “夫人。”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桂嬷嬷抱着小小的卿朝对她弯了弯膝盖。 唐蓁打起几分精神,点了点头。 桂嬷嬷怀里的卿朝仰着头看着她,张开胖乎乎的手,奶声奶气的喊着:“娘亲。” 桂嬷嬷带笑:“小少爷着急着要您呢,这小孩啊,就是粘人。” 唐蓁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的婴儿肥让人看的忍不住想要捏几下。 她不知道为何,看见卿朝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娘亲抱抱。”卿朝撅起嘴巴,扭来扭去的撒娇。 唐蓁和桂嬷嬷对视一笑,两人都被卿朝这小模样可爱到了。 唐蓁也不在像第一次那样反抗和束手无策,这几天抱卿朝抱的多了,动作便熟练了许多。 她从桂嬷嬷手里接过了卿朝,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垂眸浅笑。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小卿朝抬起头懵懵懂懂的看着她,手抓着唐蓁的袖子就不撒开了,两条腿一翘一翘的,满是俏皮的意味。 “好好吃了。” 他还在牙牙学语的阶段,吐词不够清晰,每天都在往外蹦着稀奇古怪的词语,常常能把旁人逗得哈哈大笑。 桂嬷嬷看着他就笑的合不拢嘴,满是慈爱:“夫人,你看看,小少爷的眼睛多像你啊。” 唐蓁低头看着,摇了摇头:“这眉眼更像沈濯。” 说出这个名字,唐蓁忍不住心头一顿,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桂嬷嬷把一切落在眼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夫人,您看看小少爷,现在多幸福啊。” 唐蓁闻言一怔,看着卿朝没有说话。 小卿朝不知道为何,自己娘亲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来,也不对他笑了,顿时,小嘴扁了起来,摇了摇唐蓁的袖子。 “娘亲……” 唐蓁心顿时软了,把他抱在怀里拍着后背:“娘亲在。” 桂嬷嬷看得出来,唐蓁很喜欢卿朝,哪怕是失忆了,她对卿朝的感情却一点也没少。 她趁热打铁,苦口婆心的劝慰着。 “夫人,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切莫让心结越来越大……” 第590章 夫人也有今天 “老奴也是过了半生,半截身子入了黄土,见过的人,遇到过的事,那也不算少了。老奴看得出来,沈太傅对您,那是绝无二心,赤城相待啊。” “老奴见过那么多男人,没有哪一个比得上沈太傅,无论是相貌家世,品行才能,沈太傅可以称得上当世无二。他对您的心,多年来从未变过。” 唐蓁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回复。她不记得这五年,沈濯是怎么对待她的,可是身边的人,哪怕是皇后娘娘,都在劝着她,说沈濯对她绝无二话,用情至深。 她心头有一丝动摇,复杂的一言难尽。 一方面,她说不清楚自己对沈濯到底是什么感受,另一方面,她还在对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桂嬷嬷看得出来唐蓁内心的挣扎,她安慰的开口。 “夫人,老奴懂您的心思,每个女人都会遇到这种事情,不敢轻易的相信一个男子,但是这感情二字就贵在勇敢,您要勇敢的踏出这一步。” “和沈太傅低个头,服个软吧。只要您肯开口,哪怕只说一句话,沈太傅绝对不会在和您生气了。沈太傅一向是把您放在心尖上疼爱的。” “可切莫让误会隔阂了您和太傅大人,错失了良人啊!” 桂嬷嬷是真情实意的替唐蓁着想,换做旁人,哪敢说这些话。 桂嬷嬷看的透彻,她也是真心的对待唐蓁,不愿意看她被一时的误会蒙蔽了双眼,和太傅大人错过了。 唐蓁和沈濯,她向来看的最好,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唐蓁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怀里的卿朝扯了扯她的袖子,扬起小脸,纯真无害的看着她。 唐蓁的心思瞬间被他吸引了,她看着卿朝这可爱的脸蛋,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沈濯的模样。 沈濯是卿朝的父亲,卿朝的眉眼之间和沈濯如出一辙,年岁虽小,却也能窥见长大后俊俏如同谪仙的相貌。 想必沈濯小时候,就长这样吧。 唐蓁失神的想。 她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般的排斥沈濯。 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她一直在用过去的目光看待如今的沈濯,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讨厌沈濯,恨不得他从此消失在自己眼前。 虽然……沈濯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唐蓁想起来,耳根不免的有些粉红,抿了抿唇瓣。 但是事后细细想来,自己当时只觉得被沈濯粗暴对待感到难过,却没有半分被侵占的恶心想吐的意思。 她还记得五年前,自己的一位闺中密友被家里人强制嫁给了一个根本不爱的男子,洞房之夜,那男子不过是牵了一下她的手,好姐妹便恶心的反胃,洗手时恨不得把手上的皮搓掉。 如此比较,那自己对沈濯,根本就没有那么的厌恶。 唐蓁心中颇有些豁然开朗,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又想起沈濯当时脆弱的让人心疼的模样,对她打骂不还手,只是低头说重复着对不起,显然被她伤到了。 心头,莫名的有些刺痛。 “夫人?” 桂嬷嬷见唐蓁呆愣在那里,支言不发,喊了一声。 唐蓁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看,看着桂嬷嬷,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桂嬷嬷顿时欣慰的笑了。 晚上,唐蓁吩咐下人备了一桌的酒菜。她在一边摆弄了半天,最后连流花都看不下去了,笑着拦住她。 “夫人,这些事我们做就好,您吩咐我们。” 唐蓁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摆摆手:“随手弄弄。” 她吩咐道:“你去请沈濯过来。” 流花连忙开心的应了下来。 见夫人终于想开了,愿意和沈太傅和解,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唐蓁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一会又理了理袖子,等着沈濯过来,好半天,流花才回来。 唐蓁探头看向她身后,并没有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原本高兴的情绪不免的低落了几分。 流花一脸的为难:“夫人,沈太傅刚刚被户部尚书派来的人喊走了。户部尚书今日成婚,太傅去参加婚宴了。” 她顿了顿,不免的替唐蓁失落。 夫人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可是偏偏太傅有事先走了。 再者,这种宴席聚会应当是带着家眷出场的,沈太傅怕是以为夫人肯定不会答应,所以都没派人过来喊,自己只身一人就去了。 “啊……” 唐蓁迟钝的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这准备了半天的晚宴,眼下都是白用功了,她抿了抿唇瓣,难掩满眼的失落。 流花见此连忙安慰道:“夫人,不必多想,沈太傅不知道您要来请他,若是知道,定会拒绝户部的邀请的。咱们明日再请太傅吧。” 唐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沈濯没来,那他自己吃吧。 她做到了桌子上,拿起筷子,劝自己不要再想沈濯了。 她还没吃两口,就听见外面的丫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显然是很激动,都忘记控制音量了。 “刚刚老夫人来了,听说太傅抛下夫人一个人去赴宴,倒是很意外呢。” “谁不意外呀,夫人也会有今天。” 其中一个丫鬟撇撇嘴,言语之中流露出几分对唐蓁的不满。 “老夫人说了,难得太傅大人想开了,不一头栽在夫人的身上,想必很快就会有小妾进来了。到时候,老夫人到想看看,夫人还能怎么祸害太傅大人……” 第591章 给太傅纳妾 唐蓁手上的筷子顿时顿住了,沈濯的母亲素来看她不顺眼,她倒是记得流花提起过,当时沈濯一意孤行要娶自己,还把老夫人气得不行。 听见她说会有小妾进来,唐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发闷了,有些不舒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到沈濯怀中多了别的女子,就不免的皱起了眉头。 外面的丫鬟显然忘记了唐蓁还在里面,聊的开心的不行,一个比一个话多。 “想平日里,沈太傅对待夫人是多么的尽心尽力,事事亲为,把夫人放在心尖上宠爱着,可是夫人呢,整日里就知道和太傅闹脾气,不是拳打就是脚踢,言语上也从未客气过。” “她这般刻薄,哪里配得上温文儒雅的太傅大人呢?亏得太傅大人对她这么好,她平日里就知道仗着太傅大人的偏爱,有恃无恐的,离了太傅大人,还有谁会这么惯着她。” 唐蓁听的心里越发的难受,只觉得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放下了筷子。 她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在下人眼中是这样的。 流花气的脸色都青了,咬牙切齿的很恨说着:“这群爱嚼舌根的小贱婢子!夫人,奴婢这就去教训他们。” 唐蓁还没来得及开口,流花就气冲冲的跑了出去,一声厉呵:“你们在干什么?!” 外面的一群小丫鬟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了下来,面面相觑。 她们这才知道唐蓁就在屋内,心中后悔的不行,让夫人听见自己在背后议论她,指不定多生气呢! 身为婢女在背后议论主子,这实属大不敬。 流花叉腰,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夫人也是你们能够嚼舌根子的,还想不想活了!夫人和太傅之间的事情,岂由的你们议论?” 其中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个婢女吓得不行,连忙俯下身子,瑟瑟发抖:“求,求夫人开恩,是奴婢多嘴了。” 一群人也高高低低的求饶起来。 “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开恩……” “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唐蓁一向脾气好,这群婢女也是知道,所以才敢有恃无恐的在公众场合说些闲言碎语,此刻见暴露了,一个两个都服软像唐蓁求饶。 可唐蓁是五年前的唐蓁,没有委屈求全的窝囊脾气,“流花,扣她们月钱,说了多少闲话,扣多少个月的。” 流花的眼睛顿时一亮,“是,夫人!” 众人哀嚎不已,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再也不敢说闲话了。 另一边,沈濯携着礼品过来参加宴席。 来往的宾客无数,见到沈濯,纷纷都弯腰行礼。 沈濯疏离又客气的回礼。 他在外人面前,素来是温文儒雅之人,虽说性情有些清冷沉默,但总归是好相处的。在朝中人缘不错。 “沈太傅!” 穿着婚服的男子热情的迎了上来,笑容灿烂。 沈濯因为唐蓁的事情,情绪并不高涨,但是今日是朝中好友的婚事,他迎合的勾了一下唇角,作揖:“陈尚书,百年好合。” 报礼的下人高声叫礼:“沈太傅随礼三株珊瑚礁,三箱金玉贵器!” 陈尚书哈哈大笑,带着沈濯往里面走。 “我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还送那么珍贵的东西。” 沈濯淡淡道:“今日不同往日,乃是成婚大事,自然不得随意。” 陈尚书给沈濯留了最上的位置,安置好沈濯落座,立刻有不少官员前来搭话。 沈濯位高权重,认识的不认识的皆想和他打好关系,一时间到处都是沈太傅的名字。 “沈太傅,下官敬您一杯!” 沈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顿时有人拍马屁:“沈太傅豪气!” “是啊是啊。” 沈濯疏离又不失风度的周旋着,嬉笑声中,有人问道:“素来听闻沈太傅和夫人相濡以沫,感情恩爱,怎的今日不见带夫人前来一同赴宴呢?” 沈濯闻言怔了一下,手中捏的酒杯不由得紧了几分,他只晃神了一秒,随口道:“夫人身体抱恙,无福前来。” 众人关切了两句,说让沈濯好好照顾夫人,沈濯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心中有几分淡淡的苦涩,其实真相只不过是唐蓁厌恶他到了连话都不想说的地步,又怎么肯和他一起来参加宴席呢? 没一会,陈尚书就接回来了新娘子,两人一同拜天地,气氛热闹的不行,在场的都在把酒言欢,互相揶揄打趣,祝贺陈尚书夫妻和睦。 陈尚书笑容灿烂,一个一个的挨着抱拳多谢。 拜完了天地父母,夫妻对拜,之后便就是送入洞房了,一群人起哄的跟在身后。 沈濯没有去凑热闹,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看见这一片喜庆红色的周围,眼神恍惚,仿佛是回到了五年前和唐蓁成婚的那天。 那日,他也像陈尚书一样,发自内心的喜悦,任由亲朋好友嬉笑打闹,起哄开玩笑。 洞房的那个晚上,他有些醉意的回了新房。 那时,唐蓁乖巧的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紧张的扯着袖子,在等他…… 第592章 洞房花烛夜 沈濯开门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全世界一样,那样的满足。 他恍惚的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幻想,自己心心念念,深爱着的女孩竟然真的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掀了盖头,欣喜的想和她喝交杯酒,却被唐蓁沉默的摇头拒绝了。 唐蓁低着头,烛光细碎的灯影打在她脸上,她的神色没有和沈濯一样的幸福欣喜,反而充满了迷茫和倔强。 其实那时候沈濯明白,唐蓁压根就没有爱上他,她并非因为爱才愿意嫁给他的。 “我不想喝。” 唐蓁摇摇头。 沈濯压根不会勉强她,哄着说不喝就不喝了。他好不容易娶回了唐蓁,别说勉强她,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他抱住她,埋头在唐蓁的颈项间,喃喃自语:“蓁蓁,我会对你好的。” 唐蓁有些不适应的推开他,脸色绯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看他都不敢看。 沈濯哄着她,手指还没解开唐蓁的外袍,就被她惊慌失措的躲开了。 她害羞的脸色通红,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扯着手,低着头。 “我们可不可以,先,先不要……” 唐蓁的声音细小的如同蚊音,沈濯废了好大力气才听清。 可是沈濯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她,哪里有新婚夫妻不洞房的,何况,他喜欢她,当不了柳下惠。 沈濯那时候哄了她半宿,还让她喝了酒,唐蓁大脑昏昏沉沉,懵懵懂懂的,眼前看什么都打转。 沈濯想要抱她上床,可是唐蓁潜意识的反抗了,委屈的眼泪都下来了。 “我怕疼,我不要……” 唐蓁吸吸鼻子,瓮声瓮气:“我怕疼……” 尽管是喝醉到不省人事,唐蓁潜意识里还在不停的拒绝沈濯。他心软,不想在强迫她了,只好作罢。 沈濯深深地陷入了回忆里面,手里的酒杯端了半天也没喝下去,垂下的眼眸当中藏着满腹的痛楚和复杂。 “沈太傅!”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叫,沈濯收起了自己满腹的情绪,回复到平日里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抬头。 陈尚书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举着酒杯过来。 “来,我敬你一杯。” 沈濯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完。 陈尚书擦了擦嘴,见沈濯身边没有其他人,想必是夫人没有来,连忙热情的招揽着。 “沈太傅何必一人坐在此地,来和大家一起喝几杯,那边舞女众多,你若有看中的,我便送给你。” 其他的官员也纷纷符合着,揶揄到:“反正今日嫂子不在,沈太傅好好放松一下,我看那边好几个女子,都挺不错的。” “是啊,沈太傅,你若是实在担心,干脆今晚就住我这里了,我差人去趟太傅府给夫人送口信,你便在我这里畅快的玩,什么也别担心。” 陈尚书热情的劝着。 “若是夫人问起来了,我给你作保,你只是喝醉了歇息了一晚。” 沈濯听的有些好笑,摆摆手,谢绝了陈尚书的好意。 “我便不去了,若是让夫人知道,怕是要大发脾气了。” 沈濯微微笑了一下,冷淡又不失客气的拒绝了。 陈尚书闻言顿时乐了,不由得多看了沈濯几眼,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群人互相对视,哈哈大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啧啧称奇:“大名鼎鼎的沈太傅也会有怕的人啊。” “还是贵夫人治家有方啊,能够压制住我们素来心气高的沈太傅。” 顿时,一群人揶揄着打闹起来,都在让沈濯有空把夫人带出来见见,今日是陈尚书的婚事,沈太傅也难得不像平时里那般严谨,一丝不苟,倒是给了众人不少可以随意开玩笑的机会。 沈濯也不反驳,垂眸勾了勾唇瓣,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其实,他压根没有那个自信能把唐蓁请出来。 只怕是唐蓁不情不愿的来了,也会让人家议论自己家庭不和,外界传言他们二人恩爱都是笑话罢了。 沈濯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没有把自己的家事讲给别人听的习惯。 这一来,沈太傅就被贴上了惧内的标签。 又足足被拉着喝了半晌的酒,沈濯借醉,离开了尚书府。 他独自回府,满身的酒气还未来得及消散,就被一个软乎乎,刚学会走路,踉踉跄跄的小团子给抱住了腿。 小卿朝抬起头,笑的眉眼弯弯:“爹!” 身后的丫鬟连忙行礼,解释道:“小少爷下午睡了片刻,此刻没了睡意,非要闹着出来玩。” 沈濯把他抱了起来,随口吩咐丫鬟下去,看着卿朝唇角带笑,满目都是柔情。 “卿朝今天表现得乖吗?” 卿朝抓着沈濯的手指不松开,摇头晃脑的,脆生生喊到:“乖!” 沈濯哑然失笑,揉了揉小卿朝柔软的头顶,一边往里面走:“那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啊。” 卿朝正在学语的阶段,他有意识的去引导着他多说话,锻炼口语。 小卿朝见到父亲,正开心着,往外面蹦着词语。 “和娘亲在一起。” 沈濯闻言,顿了一下,微微垂下了眸子,没有在多说话…… 第593章 沈濯,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 他带着卿朝又玩闹了一会,就哄着他入睡。卿朝哼哼唧唧的不想睡觉,缠着沈濯,牵着他在院子里到处乱跑。 沈濯无可奈何,随着他打闹,满是孩童清脆的笑声。 面对卿朝,沈濯素来很有耐心,他一向最为珍视卿朝,这是唐蓁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替她生下来的,当初唐蓁生他时突逢难产,废了不少的力气才母子平安。 沈濯陪着他闹,逗得小卿朝笑的开心。 在卿朝面前,沈濯素来是个合格的父亲,严慈相济,卿朝也愿意和他亲近。 等小卿朝玩的累了,沈濯就唤来了下人。 “送小少爷回去睡觉。”他抱着怀里玩累了,消停下来的卿朝,递到了奶娘手里。 奶娘连忙接过来,正欲告退,沈濯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问:“今日夫人在府内做了些什么?” 奶娘连忙答到:“夫人晚上喝了些小酒,回房的早,这时辰怕是已经入睡了吧。” 沈濯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当中不免的带上了几分斥责:“夫人酒量甚差,怎可让她喝酒?” 奶娘连忙低头,支支吾吾道:“这,晚宴时夫人备了一桌酒菜……” 她话还没说完,沈濯便抬腿走了,他满心都在担心唐蓁。 她喝了怕又是头昏脑涨,恶心反胃,要难受一晚上了。 沈濯加快了脚步,往主房走去,到了地方,里面的烛光还亮着。 沈濯想要推门的手顿时怔住了,微微弯曲起了手指,最终没有推门。 他立在门外,停了片刻,眉头一直就没有送开过。 他早时候才那么对她,唐蓁都以难受到要去喝酒了,怕是肯定不想见到自己。 唐蓁,应该是真的恨死他了吧。 沈濯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满眼都是掩盖不住的落魄之意。 她定是不想见自己,如今进去了,怕是会让唐蓁更加的难过,厌恶自己。 沈濯脚步沉重,负手缓缓的转身离开了。 他不敢再刺激唐蓁了。 离开了朱院,沈濯就去了书房。 而此刻屋里的唐蓁丝毫不知道沈濯已经回来了,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垂着头。 她心里还在想晚上下人叽叽喳喳议论的那些话语,心底沉重。 突然,流花推门进来了,见唐蓁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连忙过来,半蹲下来安慰着:“夫人,您莫在生气了,奴婢明日就把那几个婢女赶出去。” 唐蓁摇摇头,示意流花不必如此,却见流花抿唇一笑。 “夫人,太傅大人方才回府了,在前院陪小少爷玩闹了片刻,先下好像是去了书房。” 唐蓁连忙抬起头来,手下意识的捏着衣角:“他回来了?” 她忍不住抿唇。 沈濯回来了,不回房间干什么?这么晚了,难不成还有公事要忙? 流花见此,不免的替唐蓁开窍了感到开心,连忙提起裙子要出去:“夫人,奴婢这就把太傅大人请过来。” 唐蓁连忙制止:“不用。” 让他过来,自己又没有什么正事。万一沈濯误会自己是想他了,要见他呢,唐蓁赌气的哼了一声,随口扯了个借口:“他怕是还在忙公事,不必打扰他。” 流花只好作罢:“那夫人,奴婢陪您等太傅大人回来。” 唐蓁摇摇头:“我自己等便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见唐蓁态度不容商量,流花只好先行告退了。 唐蓁一个人靠着墙,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等着。 她也不知道见了沈濯应该说些什么,可是总觉得,应该和沈濯谈一谈,今日,她倒是生平第一次迫不及待的想见沈濯。 唐蓁在脑子里不停的梳理着言语,手捏着衣角搓来搓去,看着烛灯的火焰,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由得叹了口气。 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她到现在也没有梳洗换衣服,就为了等待沈濯回来,此刻困意上来了,仰头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几时了?” 唐蓁出声问了一句。 守在门外的丫鬟连忙行礼回复:“夫人,已是子时了。” 竟然都到子时了,唐蓁打开门看了眼黑黝黝的院子,眉头顿时皱起来了。 丫鬟关切的问了句:“夫人,这么晚了,奴婢伺候您更衣歇息吧?” 唐蓁侧头看她,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满:“太傅来过吗?” 丫鬟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已经逐渐不耐烦,有些生气的唐蓁,小心翼翼的道:“太傅……未曾来过。” “夫人,可是需要奴婢去请太傅来?” 竟然还没回来! 唐蓁顿时生气,这都子时了,他哪来那么多公务要处理,分明是不想理会她,所以连房都不想回了…… 第594章 沈濯,没见过你这样的 “不用!” 唐蓁没好气的说到,把门用力的关上了。 丫鬟摸了摸鼻子,不敢多语,又站了回去。 唐蓁坐到桌前,越想越生气。 不就是早上打了他两下,说了几句重话吗。 这沈濯的心眼果然还和五年前一样小,一点小事就生气,记得比谁都清楚! 况且,分明是他先耍流氓在前的,还不允许她打几下了?该生气的分明是她! 唐蓁咬唇,气的不行,剁了一下脚,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垂着头,眼眶顿时又红了。 她现在才不是什么二十岁的识大体懂大事的太傅夫人,她还是丞相府的小姐,她接受不了这一切本来就是应该的,若是让沈濯也忘了这五年的事情,指不定比她还难过呢。 又不是她想忘记的,她此刻倒是想记起来,若是记起来了也不会像如今这样难过了。 五年前的她,反抗,接受不了沈濯本就是正常的,她又不是什么木头人,说转变就转变! 沈濯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唐蓁咬牙气的不行,不体谅她就算了,还不回房,她堂堂丞相府嫡出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说一不二,什么时候像这样等一个人等到半夜,受过这种委屈了。 “来人!” 唐蓁一拍桌子,门外的丫鬟连忙进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她语气冲冲的道:“给我送酒过来!” 丫鬟吃顿了一下,有些担忧:“夫人,这都子时了,还是早些歇息吧,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啊。” 唐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过去:“让你去你就去!” 沈濯还不是出门喝了半夜的酒,怎么的就不让她喝了? 丫鬟还想再说两句,可是见唐蓁正在气头上的样子,顿时不敢多语了,只好依言给她送来了酒。 “夫人,您少喝点。” 丫鬟满是担忧的说着。 唐蓁就当没听见一样,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就猛的喝了下去,顿时被辛辣的刺激到不停的咳嗽。 “夫人!”丫鬟急得不行,连忙过来拍背,唐蓁喘过气来,摆摆手,让她出去。 她虽然喝酒少,但是又不是没见过别人喝,都说一醉解千愁,她今天也要醉一回,把沈濯这个混蛋忘得干干净净! 唐蓁不停的给自己倒酒,像是喝水一样,嗓子里满是辛辣的味道,她不由得撇嘴,这酒压根就没有那么好喝,怎么这些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喜欢。 没几杯,唐蓁脸色就红的像是要滴血一样,眼神也恍惚起来,看什么都带上了虚影,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数着眼前的烛火,数了半天也没数清楚,干脆作罢,又给自己歪七扭八的倒酒,泼了一桌子。 喝到最后,唐蓁趴在桌子上,委屈的撇了撇嘴,嘀咕着骂道:“沈濯,你这个大混蛋!我讨厌你!” 一壶酒还没喝一到一半,唐蓁就感觉喝不下去了,她越想越气,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一个人生闷气,一撑桌子站起来,满脑子都在想要好好的骂一顿沈濯这个混蛋。 对,就应该骂他,唐蓁越发的坚定自己的想法,凭什么自己睡不着,他可以躺在书房里舒舒服服的睡觉呢? 唐蓁下定决心,气鼓鼓的推开门,大步的往书房走去。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跟在身后:“夫人,夫人你去哪啊……” 唐蓁头也不回。 夜间清凉的风一吹,让唐蓁原本昏昏沉沉的醉意消散了不少,脚步也不在七歪八扭,一路直奔沈濯的书房。 到了地方,书房内的烛光还亮着,窗户透出来一个人影,正在伏案提笔写字。 唐蓁二话不说就推门进去,两步走过去,一手就摁住了案牍。 “沈濯!” 唐蓁眼眶红红的,怒视着沈濯,因为刚刚的疾步,她呼吸急促,撑着案牍完全是因为站都站不稳。 因为喝醉了,唐蓁喊出来的话一点威慑力没有,软绵绵的,哪里像是来对峙的。 沈濯一脸惊愕,显然没想到这么晚了唐蓁还没睡,反而是醉的一塌糊涂,跑过来一脸生气的看着自己。 “唐蓁……” 沈濯下意识就想去把人扶着,可是想到早上唐蓁反抗的不让自己碰她,伸出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而后收了回去。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眼底浮现了几分无奈。 “怎么喝这么多。” 下人说她喝酒,他倒是没想到唐蓁喝的这般多,怕是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看来他今日是真的吓到她了,平时,唐蓁是不会喝这么多的,她心里一定是难受到了极点,才想着喝酒来麻痹自己。 沈濯抿唇看着她。 唐蓁不禁磨了磨牙齿,看着沈濯还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心中的委屈更甚了。 分明是他小心眼不肯回房,怎么还一副是自己在胡闹的意思?! “沈濯你太过分了!”唐蓁又气又委屈,一跺脚。 “你身为一个男子,怎么心气如此之小,还不如我的度量大,我都没闹脾气,你生什么气……” 第595章 是我的错 沈濯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唐蓁怎么突然说他生气了,他哪敢生她的气啊,他想着怕是喝醉了胡言乱语,没有放在心上,哄着她:“好好,是我的错。” 唐蓁冷呵一声,斥责道:“敷衍!” “你就是个小气鬼,我还以为五年时间,你变了不少,没想到还和以前一般,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就知道欺负人!” “你,你这样,对得起我吗?还说什么爱我,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就是看我现在逃不了了,就开始无所顾忌的欺负我。” 越说,唐蓁越委屈,一股气把这两日心里的憋闷全给发泄出来。 沈濯看着她,一语不发。 他怎么会欺负她,除了惹急了抱床上,他几乎没欺负过她。 她情绪激动,他便任由唐蓁发泄着脾气,盯着唐蓁歪七扭八的身躯,怕她什么时候就倒了。 沈濯越不说话,唐蓁越觉得他是不想理会自己,越说越激动,拽着沈濯的袖子就不撒手。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能把我……” 一个人留在房里。 唐蓁还没说完,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昏沉,眼睛都睁不开了,声音越来越小,头一点一点的,就睡了过去。 沈濯眼疾手快,连忙把人接住,揽在怀里。 他看着唐蓁昏睡过去红彤彤的脸,眼眸之中满是心疼和柔情。 她应该是想说,他怎么能对他耍流氓吧。 沈濯哑然失笑,低喃道。 “骂人的词真是毫无新意,五年前是这么骂,五年后还是翻来覆去的这几个词,真是一点也没变过……” 看着唐蓁难得喝醉到一塌糊涂的样子,沈濯更多的是心疼,他说好要让唐蓁幸福,却让她哭成那样,还害得她伤心买醉。 想起唐蓁刚刚酒后吐真言,气愤的骂自己,沈濯脸上的笑容落了下去,满是落魄。 唐蓁,是真的很讨厌他。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五年之间她和他的恩爱,如今何谈喜欢,怕是连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烦躁吧。 否则也不会都喝醉了,还要来骂自己。 沈濯把人打横抱起来,往主房走。 门外的丫鬟见沈濯抱着唐蓁出来,吓得连忙跪下来:“太傅大人……” 沈濯冷冷的睨了一眼过去,道:“她要喝酒,你们不知道拦着?” 丫鬟俯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都是奴婢的错……” 把唐蓁放到床上,沈濯又细心的亲自给她擦了脸,把被子掩好,看着唐蓁熟睡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目光痴痴的看着她,虽然眼前人近在咫尺,可是他却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远到天边一般。 “蓁蓁,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爱她,放不开她 ,可是又不愿让唐蓁难过伤心。 翌日,唐蓁睡醒过来,只觉得脑子发涨,重的不行,一点也起不来。 一边的流花见唐蓁醒了,连忙把人扶起来:“夫人,你醒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带着几分无奈开口:“您酒量甚差,怎可喝那么多。” 说着,连忙把解酒汤送过来。 唐蓁低头慢吞吞的喝着,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觉得模模糊糊的,记也记不清楚。 流花在一边,脸上带上了兴奋的笑容:“夫人,您和太傅终于和好了,奴婢可真是太高兴了!” 唐蓁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想起来昨天沈濯子时还没回房,顿时气又来了,哼了一声:“才没有。” 流花有些诧异:“可是昨夜是太傅大人亲自抱您回房的啊,还在房内呆了许久呢。” 唐蓁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了什么。 她昨天喝多了,好像跑去书房,把沈濯给骂了一顿…… 沈濯竟然没有怼他,貌似是任由她骂着。 唐蓁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几分愧意,她昨天是不是说话太过了,让沈濯生气了啊,沈濯竟然还愿意亲自送她回来。 流花又说着:“太傅一大早就去上朝了,他让奴婢转告您,丞相大人想您了,说今日带您回府吃饭,您可以先回去,他下了朝就来。” 唐蓁啊了一声,脸上带上了几分惊讶。 “你是说,沈濯让我回府?” 他分明昨日还斩钉截铁的说不会让她回去的,怎么今天就改变了主意,甚至还让她一个人先回去? 难不成真是自己昨天话说重了,让沈濯生气了,所以不打算管自己了? 唐蓁忍不住捏紧了被子,她能够回府本应该高兴起来,却不知为何完全没有兴致,心里沉沉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第596章 夫人怎么不高兴了 流花疑惑的看着她:“夫人,您不是说想丞相老爷和丞相夫人了吗,怎么还不高兴了?” 唐蓁慢慢的摇了摇头,心里一赌气。 不管就不管了!谁稀罕他沈濯? 自己这般聪慧又漂亮,就算是二婚,也能加个不错的郎君,何必在沈濯一颗树上吊死。 想起昨天沈濯半夜不回来,唐蓁越想越气,干脆不想了,麻利的起身:“流花,服侍我换衣。” 流花高兴的应了一声,打扮好了之后,唐蓁就抱着卿朝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到了丞相府,唐蓁下车抬头看了眼,忍不住鼻头一酸。 五年了,丞相府一点没变。 唐蓁一步一步走进去,自己爹爹一生清贫廉洁,从来不喜欢置换东西,里面的一切,都和五年前如出一辙,丝毫没变。 “蓁儿!” 丞相夫人见唐蓁抱着孩子回来了,连忙从大堂里出来,笑的眼角的鱼尾纹越发深刻,上下的打量着唐蓁,有些嗔怪。 “你个丫头,嫁人了就不念家了,也不知道常回来看看。” 唐蓁看着自己母亲,鼻子越来的酸,娘老了,精气神也没有以前好了,她还记得十五岁时,娘还能戳着她的额头骂她,现在,她捏着唐蓁的胳膊,笑容里满是慈祥。 “长胖了,蓁儿,看来沈濯没有辜负娘对他的嘱托,好好的在照顾你。” 唐蓁噗嗤一下笑了,尽量的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娘,我前几日不是回来过吗,您至于吗?” 丞相夫人乐呵呵道:“娘想你想的紧,一日不见都难过。” 卿朝在唐蓁的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丞相夫人,伸出胖乎乎的手抓着她的袖子。 “外祖母。” 丞相夫人高兴的应了一声,连忙把自己外孙从唐蓁怀里抱过来,连声哄着。 “乖卿朝啊。” 唐蓁看着丞相夫人,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不愿意接受岁月在父母身上的体现,娘老了,和她记忆里的有差距了。 丞相夫人看了眼呆住的唐蓁,嗔怪一声:“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快点进来。” “你爹和大哥还在上朝呢,晚些他们和沈濯一块回来,咱家吃顿团圆饭。” 唐蓁眨了两下眼,连忙扬起笑容,跟着进去了。 “娘,您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唐蓁拉着她的手,撒娇一般问着。 丞相夫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还能怎么过,整日吃了饭,就去找你柳大娘赏赏花,推牌九。” 她看着自家宝贝女儿,觉得今日女儿好像变了一样,一副好多年没见过她一样,之前她可不会问这些话。 唐蓁顿了一下,随口敷衍着:“哎呀,女儿这不是想您了吗。” 丞相夫人顿时眉开眼笑:“你这妮子,这回回家了,倒是会说好听的话来哄你娘了。” 唐蓁笑眯眯的应着:“这都是真心话。” 母女两又说了好些话,卿朝趴下祖母怀里,百无聊赖的眨巴着眼睛,一会就无聊的困得想睡觉,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唐蓁看见了,把卿朝送到了下人怀里,吩咐他们送下去歇息着。 能回家,唐蓁整个人情绪都很不错,回到父母身边,她才真正的放松下来,一直拉着丞相夫人的手就舍不得松开,亲昵的撒娇:“娘,我想吃您做的糖醋排骨。” 丞相夫人失笑,无奈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你,越长大越像个小孩,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 唐蓁笑的眉眼弯弯:“您给女儿做嘛。” 丞相夫人连声应着:“好好好,你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做。” 她说着起了身,唐蓁挽着她往厨房走。 唐蓁的厨艺还有一大半是丞相夫人教出来的,她自从对做饭有了兴趣,接二连三的往丞相府跑,去找自己娘,那时候还惹得沈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丞相夫人的手艺也不是浪得虚名,虽然贵为丞相夫人,但是下厨也是游刃有余。 唐蓁不敢打下手,生怕暴露了自己不会厨艺的事实,好在丞相夫人心疼她,也不让她动手。 唐蓁坐在小板凳上,撑着下巴看着自己娘亲,丞相夫人干起活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利索的很,和五年前一般,唐蓁从小就喜欢吃糖醋排骨,她坐起来更是熟练。 没一会,糖醋排骨就做好了,唐蓁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夹了一块,也不嫌烫,就放进了嘴里,幸福的眯起眼睛。 “娘,您做的就是好吃!” 丞相夫人看着唐蓁嘴馋的模样,心里也是十分的满足。 “乖女婿也喜欢这道菜,娘特意多做了点,一会端到桌子上去。” 唐蓁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瞪大双眼:“沈濯?” 丞相夫人点点头,看着唐蓁惊讶的模样,道:“你夫妻二人平日不在一块吃饭,怎的连这也不知道?” 唐蓁讪讪的笑了一下,随口敷衍道:“不是,我忘了。” 她内心却记得,沈濯根本不喜欢吃甜的,从前她经常去买糖葫芦,沈濯就离得远远的,连味都不想闻到。 他怎么可能喜欢吃甜呢。 唐蓁忽然有些荒唐的想,他总不会是为了她,才学会吃甜的吧? 这时候,下人匆忙来报:“丞相,大公子,还有太傅大人回来了……” 第597章 沈濯来了 丞相夫人连忙吩咐下人把菜端上去,挽着唐蓁就过去。 那边大堂,刚下朝的三个人坐在椅子上,交谈着什么,见老夫人带着唐蓁过来了。 唐煦率先开口,揶揄着:“蓁儿,你这回家的次数真是一次比一次多了,怎么,太傅府饿着你来,总是来蹭饭。” 他看了眼沈濯,眼眸当中带着笑意:“沈太傅也不生气。” 唐蓁看见自己大哥,一时间有些愣住。 五年时间,自家大哥竟然也是变了这么多,他身上有种和沈濯同样的沉稳,不在和以前一样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连忙把视线落在沈濯身上。 唐煦顿时乐了:“蓁儿,你都不看看大哥和爹,就知道看你夫君。” 顿时,一家人笑开了。 唐蓁越发的窘迫,脸上带上了几分红意。 沈濯起身过去,把唐蓁揽在怀里,勾唇微微的笑了一下。 “蓁儿喜欢回家,那就回来,她想去哪都行。” 唐蓁脸色顿时更加的红了,她只觉得被沈濯拦着,浑身都不自在,可是当着家人的面,又不好推脱开,只好倚着沈濯,紧张的捏着衣角。 唐煦看着这两个人又开始旁若无人的亲热,顿时酸的不行,啧啧有声。 “行了,行了啊。回回来你们两就这么腻歪,五年了,还没腻歪够啊。” 沈濯闻言淡淡笑了一下,垂眸看着唐蓁。 唐蓁也抬头看着沈濯,她看见沈濯的眸子里满是柔情,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看着唐蓁娇嫩的脸蛋,沈濯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只觉得手感非常好,对着唐煦微微挑眉,破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自然不够,五年算什么,我和蓁蓁一辈子都会这样,兄长还是早日习惯吧。” 唐蓁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失忆了,和沈濯不和的真相,只好配合着沈濯演戏。 她扬起下巴看着自家兄长,哼了一声:“兄长还是早日给我找个嫂子吧,你妹妹我连孩子都有了,你却还是孑然一身,也不嫌丢人。” 唐煦顿时被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顿时,上座的丞相和老夫人哈哈大笑,看着底下的几个孩子斗嘴,眼里满是慈爱。 唐煦只觉得没眼看了,无奈的扶额,只觉得自己牙齿都要被酸掉了。 “你看看,沈濯,你看看你,把这丫头宠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无法无天,还敢和兄长顶嘴了。” 唐蓁闻言,忍不住朝着身边的沈濯看去一眼,一眼就对上了沈耀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目光,这眼神深邃的都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唐蓁立马就回了神,之后飞快的别的开了脑袋,朝着唐煦的方向径直吐了吐舌头。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在嫂子面前说吧!” 一旁的老夫人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抬手指了指唐蓁对着众人,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还跟她小时候似的。” 之后,他就转头对着沈濯开口:“你这可别太惯着这个丫头,可别把人给惯坏了。” 沈濯闻言,还不等唐蓁开口,温润的面上便浮现了一丝浅笑。 紧接着,他便伸出手摸了摸唐蓁的脑袋,感觉到在自己的手落下的一瞬,手下之人的身子都僵硬了,面上的笑意更是加大了一分。 “惯坏就惯坏了吧,蓁蓁是我的妻子,是我沈濯当捧在手心里的人儿。” 唐蓁在听到沈濯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便忍不住猛地跳动了一下,但是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她掩盖了下去。 她抬头就对上了沈濯深情的眸子,男人原本就生的极好,温润的长相加上这样的神色,总是给人一种世间深情的感觉…… 唐蓁安奈住了自己止不住跳的越发快的心脏,对着沈濯示意了一下。 别再摸了,要散乱了。 唐蓁的这幅模样当然是让沈濯心悦的,虽然有些舍不得自己此刻手下的触感,但是沈濯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之后,他看到了此刻靠在唐蓁的怀里,正砸吧砸吧吃着自己家小手指头,然后看着一桌子饭菜的卿朝。 他想到唐蓁此刻失忆了,连怎么喂养孩子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心中难以掩饰的有些许的苦涩,但他舍不得自家儿子真的挨了饿,便伸出手将卿朝从唐蓁的怀里抱了出来。 怀里的软糯突然被人抱走,唐蓁只感觉自己的心底有一阵空落落的,之后看到不断的瞄着一桌子的饭菜吮手指的卿朝,就算是她意识里没有生养过也知道这孩子怕不是饿了。 怎么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虽然她不记得,但是唐蓁就是感觉自己打心底里的对这个孩子喜欢,忍不住开口。 “他是不是饿了?” 沈濯嗯了一声,随后吩咐了佣人端了一些羊奶上来。 丞相夫人见到这一幕,当即就有些狐疑。 “平时不是蓁儿来喂奶么?怎么今日到是喝起羊奶了?” 第598章 你,是不是在想我 唐蓁听到丞相夫人的话心脏更是跳的越发的快了,生怕丞相夫人看出些什么来。 “我……” 丞相夫人就这样看着唐蓁,心中暗暗想着自家这个闺女的性子她当然清楚,莫不是小两口闹了什么矛盾,唐蓁直接连儿子都不喂了。 “这几日蓁儿的身体不适,太医说了不适宜喂奶,便拿了羊奶顶着。” 沈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口,丞相夫人闻言心中便是暗暗松了口气。 沈濯这般温和的模样,不会有人觉得他在说假话,丞相夫人忍不住看向了唐蓁。 “蓁儿,瞧瞧沈耀多宠着你,可别觉得沈耀好欺负,总是和他闹脾气。” 唐蓁闻言便是微微瞪大了眼睛,心中想着这平日哪里有她欺负沈耀的份? 但她看了一眼沈濯,也没有多说,只能不满的瘪了瘪嘴:“哪有。” 丞相夫人瞥了她一眼,“哪里没有,你的脾气我这个当娘的还不知道?” 唐蓁有些无奈,心中暗暗想着,那是她娘亲没有见过沈耀在她跟前的模样。 她伸出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了沈耀的碗里。 “来来来,喜欢吃就多吃些。”之后,她转头看向了丞相夫人:“这样可好了?” 丞相夫人当然是满意的不行,连连点着头。 沈耀看着自己碗里的糖醋排骨,眼神深了深。 他将那块糖醋排骨放进了嘴里,就连眉梢都扬起了些许,显然是心悦到了极点。 丞相夫人很满意他们夫妻两,视线一转,落在了一旁正专注用膳的唐煦身上。 丞相夫人一下不满了,“吃吃吃,你只知道吃。” 唐煦闻言,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看着老母亲,“怎么了娘亲?” 他不想看妹妹妹夫甜甜蜜蜜的,羡慕死人了,拿饭来填一填肚子都不行? 唐煦的茫然和呆萌落在丞相夫人的眼里,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瞧瞧你这一天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人也老大不小了,你妹妹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就连个儿媳的人影都瞧不着,今年再娶不到媳妇你明年就上街上去讨饭去吧,可别回来了。” 唐煦:他真的就是吃顿饭啊,吃顿饭也要被催着娶媳妇? “这世道没个媳妇连家都不让回了?娘啊,您可就放过我吧!” 眼瞧着唐煦这生无可恋的表情,唐蓁和沈濯都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此刻坐在餐桌上的人都是忍不住的乐呵。 气氛一时十分的温馨。 好不容易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完了饭,唐蓁抱着卿朝,跟在了沈濯的身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卿朝的手胡乱在唐蓁的脸上和手上乱揉,唐蓁却没有特别大的反应,还在思索着事情。 在她嫁给沈濯的这几年里,他究竟都做了什么,为什么爹爹和娘亲都被他收买的妥妥当当的? 他说什么,他们信什么,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好。 长此以往下去,她在府里还能有地位吗? 唐蓁想的多,没有注意到走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转头在看她。 他看着她出神的走路,而后,直接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唐蓁微微一愣之间,抬头看向沈濯,沈濯漆黑深邃的眼眸正盯着她瞧,还没有说话,两人就听到了怀里小人儿口中发出的笑声。 “娘亲不乖,走,走路要看路!” 被自己儿子教育了,唐蓁的脸上微微一红,当即就从沈濯的怀里退了出来,对着还笑个不停的儿子做了个鬼脸。 随后,她才抬起头,看向笑沈濯,露出了一个凶狠狠的表情。 “你走路便好好走路,怎么突然停下来?” 沈濯被凶了,却也不恼,笑意越发的深了些,清风霁月的面容在此刻更为赏心悦目。 “在想什么?” 面前的男人微微弯身,就这样平视着唐蓁的眼睛。 唐蓁的心狠狠一跳,凑近了她才发现男人的眉角上,都晕染上了笑意,嗓音低沉。 “莫不是,在想为夫?” 第599章 只差一点 唐蓁的小脸瞬间爆红,急切道:“你,你何时那么自恋了?我才不想你。” 说完,她却不敢抬头直视沈濯的眼睛,抱着个孩子急急忙忙的进屋了。 沈濯真是的,他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让人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看着唐蓁这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沈濯忍不住笑了一声,跟着进了屋。 唐蓁急急忙忙回了房间,拿起桌子上的水就喝了两杯。 卿朝就这样看着,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娘亲,水,凉。” 爹爹说了,女子喝凉水,不好。 唐蓁手里还拿着杯子,闻言,看着小卿朝开口。 “凉水解渴,我就喝一次,不怕。” 卿朝闻言点了点头。 那以后他渴了就要喝凉水,不听父亲的忽悠了。 “你可别教坏了孩子。” 沈濯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他看了一眼唐蓁还拿在手里头的杯子,眉心微微蹙起。 “你的月事快到了,别碰凉的。” 之后,他不等唐蓁反应过来,就径直夺了她手里的杯子,叫了丫鬟来换上热茶。 月,月事…… 唐蓁险些被呛着,刚刚才退下去的热意又爬上了脸颊。 这他怎么也知道,他还记这个? 唐蓁羞得想死,活到这个岁数,还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她抱着小家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不喝了,你,你不用管我。”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房间里头唯一的一张床,再看向沈濯,“今晚,怎么办?” 这里是丞相府,肯定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分房睡,但只有一张床…… 沈濯瞥了一眼唐蓁,温声道:“今日你们睡床,我睡地上。” “哦。”唐蓁还想说,实在不行就挤挤,小家伙在中间睡,这样他们同床共枕也没那么尴尬了,但没想到,她还没有说,他就已经要睡地上了。 睡地上就睡地上吧,以后都别想睡她的床上。 哼。 这么想着,唐蓁一言不发的就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上了床。 沈濯打地铺。 卿朝平日里头都是这个时辰睡的,唐蓁也耐心的哄着,睁开眼却发现小家伙的眼睛正睁的滴溜圆看着自己。 唐蓁看着微微一愣,之后就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闭着眼睛,睡觉觉。” 卿朝躺下去了,之后就又爬了起来,翻来覆去的不肯睡觉。 “娘亲,我不想睡。” 唐蓁完全不会哄小孩,耐心正在渐渐地丧失,“那你要怎么才肯睡觉呢,我给你唱歌?讲故事?” 小家伙不肯,在她怀里拱了又拱,“娘亲,我不想睡,我想和娘亲和爹爹玩。” 唐蓁一阵头疼,“现在很晚了,得睡觉了。” “不如,我来?” 沈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唐蓁微微转头,就看见已经合衣躺在地上的沈濯坐了起来,目光深深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俩人。 唐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但是一想到沈濯方才在大厅上喂饭都那么熟练,说不定哄孩子睡觉也有一手。 而且,他再怎么着也比她这个半吊子懂孩子。 “你来吧。” 沈濯不客气,直接就爬上了床,唐蓁想挪位置,“我睡里面吧,你好哄孩子睡觉。” 谁知道还不等唐蓁爬走,就被沈濯一手拉了回来。 唐蓁微微一愣,转头对上了沈濯的眼睛,这眼睛清澈的不行,又漆黑深邃。 “就这样躺着吧,我教你怎么哄他睡觉。” 卿朝的眼睛就滴溜溜的在两个人的身上转,之后方才开口:“娘亲,从前,从前娘亲和爹爹都是,都是这般睡的,娘亲快躺下。” 爹爹挨着娘亲,娘亲在中间,他挨着墙。 唐蓁的心尖微微一颤,脸颊有点红,她咳了一声。 “好,那可说好了,娘亲和爹爹哄了你,你可得休息了啊。” “嗯嗯。”卿朝眨巴了两下眼睛,呆萌的点了点头,躺下。 唐蓁不敢看沈濯的眼睛,赶紧拥着孩子躺下,之后就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了一阵的热度。 是沈濯的胸膛,唐蓁的心尖忍不住一颤。 男人却早就习以为常,修长的手指抬起来,覆上了唐蓁的手,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牵着唐蓁的手在卿朝的身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打着。 唐蓁浑身僵硬,不敢动,任由他操作。 逐渐感觉到怀中孩子的呼吸平稳,她更是什么都不敢说,乖巧的很,但不知道怎么了,他似乎一直往她这边挤,时不时的碰着她的腰,或者…… 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唐蓁的后颈,唐蓁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的身体更僵硬了,以为他不舒服,所以又往小家伙身边挪了挪,一心都在哄谁卿朝的身上。 但刚动了一下,腰身忽然一紧,唐蓁整个人猛地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床上被沈濯翻了个身,落在了他的怀里。 唐蓁震愕不已,没想到沈濯的力气这么大。 没一会,她更是眸色一滞,凝视着近在迟尺的,面如冠玉的男人。 只差一点点,就能亲上了…… 第600章 孩子睡了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你,你要干什么?” 沈濯眸光定定的锁视着她,眸底像是有什么在翻江倒海,可随后却侧首,朝着身侧的孩子看了一眼,“卿朝睡了。” 他说着,便将牵着唐蓁的手放开,毫不犹豫的下了床。 唐蓁感觉到沈濯的气息离自己远些,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他不断的逼近她,耳鬓厮磨的,她险些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唐蓁忍不住回头看了沈濯一眼。 此刻,沈濯已经坐在了铺好的地上,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俊美的脸上神色冷冷淡淡的,好看的打紧。 唐蓁抚了抚自己的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躺好。 沈濯掀开了小铺子的被子,躺下,面对着床榻。 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到此刻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应该是要睡了。 男人的唇角轻扯起一丝微微的弧度,灭了几盏烛火,也闭上了眼睛。 室内安静,光线昏暗。 唐蓁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微微睁开眼睛,朝着地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透过月光,她能看见男人那张俊美无瑕的脸。 沈濯长得是真好看,高挺的鼻梁,硬朗的脸部轮廓,分明的下颚线。 他与秦意之不同。 秦意之长得有些美,倾国倾城勾魂夺魄,看一眼就深陷进去,难以自拔。 沈濯却不同,他长得好看,但不是那种一眼就能勾走人魂魄的惊艳,而是像玉石一般清冷,高贵,虽然看似温和如玉,风度翩翩,却遥不可及。 只是他的脾气比较差,总爱欺负她,所以看起来没那么强烈的距离感罢了。 唐蓁抿了抿唇,想起些什么,轻声问道:“沈濯,你睡了吗?” 沈濯没有说话,细长浓密的睫毛动了动。 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唐蓁会在这个时候叫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求自己。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唐蓁自顾自的开了口。 “我想要在爹娘的身边多呆几天,能不能过几日再回太傅府?” 她现在,有些摸不透沈濯的想法,甚至连她自己的想法都乱的很,不如给彼此一些时间冷静吧,她自己也好好想想…… 沈濯闻言眉心微蹙,嗓音低沉的出了声。 “蓁蓁,我们是夫妻,你一直呆在娘家不好。” 唐蓁抿唇,“可是,你不是要纳妾了吗?” 沈濯一愣,表情一时竟有些莫名。 “谁和你说,我要纳妾了?” 纳妾是那些丫鬟嘴碎,说是沈夫人想替沈濯做的事情,倒不是他想要做的,但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些日子以来,他冷落她的表现还不够吗? 想到这件事,唐蓁的心中突然就有一股子莫名的恼火,她径直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沈濯的脸开口。 “你最近不是处处看我不顺眼,处处避着我,处处躲着我吗?你外出不和我说,去喝喜酒不和我说,喝完喜酒回来了也不说,我是觉得你既然这么看我不顺眼,那我留在丞相府里呆几天,不是正好吗?” 沈濯听了半天,忽然笑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原来,你是在乎的。” 他还以为,她一点不在乎,甚至不想在见到他,所以一直避开她。 如今看来,她其实很在意,说出来的话酸的很。 唐蓁的表情一下凝滞,她那么严肃跟他说话,他怎么还笑了呢。 “你笑什么?” 沈濯蓦然将人一把抱下了床,他压着她,凝视着她的脸,唇角勾着一丝浅浅的笑。 “唐蓁啊唐蓁,你怎么那么懂得如何能撩拨我的心?” 唐蓁推了推他,眉头紧蹙着,“松手。” 他什么话都没回复,就听她一人在那说,她感觉自己像呆头鹅,他就是看戏的人。 “我不放,如何放?”沈濯心满意足的抱着她,凑在唐蓁的耳边轻声开口。 “你听着,我沈濯这一辈子,非唐蓁不娶,一生只有唐蓁一人,不要瞎想我会纳妾,有你一个足矣。” “先前……也不是冷落你,是怕惹你生气,毕竟那日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 情话绵绵,缱绻深情,唐蓁的身子忍不住一僵。 她的目光微动,眸底有些微的讶异。 所以,这些天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怕她生气,所以特意避着点,结果反倒背道而驰了? 唐蓁刚想说话,沈濯倏然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唐蓁愣在当场,一下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他的衣袖。 沈濯的动作极为的轻缓,吻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在了她的脸上,最后,他微微顿住,深深的,用力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601章 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唐蓁都傻了眼,瞳眸睁大,浑身僵硬的仿佛随时能折成两半。 “蓁蓁,换气。” 男人的沙哑低沉的声音落在唐蓁的耳畔,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身上。 唐蓁才猛地清醒了过来,脸颊刷的一下爆红,还不等沈濯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将他推开了。 这动作过于猝不及防。 方才还压在她身上的沈濯猛地摔落在地上,他还有些意乱情迷,一张俊美的脸上还有些错愕,看着唐蓁没有反应过来。 唐蓁看着沈濯这样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两声。 “那个,你没事吧?” 不过,这厮怎么那么会撩,差点就…… 就跟他一起沉迷了。 沈濯注视着唐蓁,见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眼神亮晶晶的,没有一丝沉沦,他的心头一下沉下来,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 唐蓁真的是,只会撩拨,从不理他的死活……快要逼死他了。 不过,沈濯也知道急不得,唐蓁现在已经失去了五年的记忆,若是他再把人逼急了,又和上次一般就麻烦了。 等他逮住机会,必从她身上,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沈濯这样想着,强压下了心中的想法,他理了下衣襟,嗓音暗哑的开口。 “我没事,你先睡,我去沐浴。” 说完,他便起身,匆匆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还沐浴做什么? 唐蓁看着外面的天色,显然是半夜三更的时候,这个时候洗澡…… 等等…… 唐蓁忽然想到了什么,俏丽的脸颊忍不住的漫上了一丝的红晕。 她好像知道沈濯是为了什么要三更半夜的去洗澡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脸,有些羞恼。 沈濯真的是…… 唐蓁看了一眼此刻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子,心里一下落下来,她爬上了床,一把就将孩子搂住。 卿朝在睡梦中砸吧了两下嘴巴。 唐蓁的眉眼柔和,亲了亲小孩的脸蛋。 她躺在孩子的身边,半晌都没有睡着,方才的荒唐还在她的脑海里回放,男人粗粗的喘息声仿佛还在耳边。 唐蓁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但,这一次她好像没有上次对待沈濯的那般抗拒了,甚至有一种,不行就从了吧的心思,只是女子的羞涩,多少还是让她找回了点理智,这才推开了他…… 唐蓁想到了这里,脸上忍不住更加的红。 她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沈濯回来,不知不觉的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到沈濯回房,看到的就是唐蓁抱着小家伙安然入睡的模样。 沈濯的心中忍不住的一阵发软,但是他刚刚泡完冷水,身上都是凉意,便没有亲近他们。 只是低头,亲了亲他们母子的额头,而后在地铺上,躺了下来。 第二天,唐蓁硬生生被怀里的小家伙折腾醒了。 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那双睁的滴溜圆的眼睛,唐蓁有些许的无奈。 “你怎么醒那么早?” “是你醒的晚。” 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嗓音,唐蓁蓦然转头,就看见沈濯漆黑深邃的眼睛,微微含着笑意。 他正站在旁边,和小卿朝一样看着她,身上已经穿上了朝服,看起来俊美异常。 唐蓁的心脏狠狠跳了下,像是有些悸动。 怀中的卿朝戳了戳她,又指了指外面,还指了指已经照进来的阳光,对着唐蓁开口。 “娘亲,太阳,照屁股!” 唐蓁看了外面的日头一眼,其实不算太晚,不过既然醒了,她自然也没有再睡回去的道理。 她抱着卿朝从床上坐了起来,沈濯将孩子抱过去,看了看她,“先洗漱吧,我来照顾卿朝。” 唐蓁点了点头,看了沈濯一眼,想起了昨晚上的一切,脸颊红了起来,又赶紧低下了脑袋,洗漱去了。 丞相府的人起的都很早。 唐蓁和沈濯到前厅用早膳时,基本人都到齐了,她开口都叫了一声。 “爹爹,娘亲,哥。” 唐煦看着唐蓁,啧啧出声。 “得亏你起得早,再来晚一点,早膳可就没得吃了。” 唐蓁当然知道唐煦这是在说她起得晚,她轻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唐蓁用着早膳,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忍不住出声。 “娘亲,今年的冰荔枝没了么?” 往年这个时候,每次餐桌上都会有一盒冰荔枝放在这里,外面的暑气大,她最喜欢吃那种冰冰凉凉的东西。 唐蓁的声音方才落下,除了沈濯,众人都诧异的看向她。 见状,唐蓁有点纳闷,怎么这么看她,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怎么了?为什么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的脸上有东西么?” 唐煦就算了,唐蓁觉得他向来都有一点神经兮兮的样子,但是此刻就爹爹和娘亲看她的目光有有些讶异,就难免有些奇怪了。 丞相夫人的眼神微动,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蓁蓁啊,你是不是忘记了太医的叮嘱?你现在可吃不得,也碰不得那些冰冰凉凉的东西的。” “太医什么时候说了我不能……” 唐蓁想要说什么,却猛地顿住。 她以前是能吃倒也不假,但是五年后的自己,不一定可以。 看家人的眼神,很明显就是她已经戒掉冰荔枝了。 为什么呀。 这五年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嫁了人,现在就连她最喜欢的冰荔枝,都碰不得了? 唐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起来。 眼下这倒是其次,主要是她失忆的事情还得瞒着,可家里的人都跟人精似的。 她转头,求助似的望着沈濯,他在凝视着她,眸色深沉…… 第602章 他被人给扒拉了 沈濯抱着小卿朝,正要开口,却被唐煦抢先。 “你生卿朝的时候,几乎九死一生,虽说保得你们母子俩平安,但你的身子落下了点病根,太医就说你以后吃不得这些冰凉的东西,会好好养着身子,这些,你是忘记了?” 唐蓁闻言,心尖猛跳一下。 原来,她是为了生小卿朝,所以才碰不了冰荔枝的。 当母亲原来这么受罪啊。 但见唐煦盯着她看,唐蓁立即扯出一抹笑来。 “我这个脑子什么都记不住,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她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要是有你的好使,我还用得着被你欺负?” 唐蓁不是脑子不好使,是太没心眼,做事情大大咧咧,横冲直撞的,但记性是很好的。 丞相夫人是唐蓁的亲生母亲,哪里能看不出来唐蓁的不对劲,眉心微蹙。 “蓁蓁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可不能瞒着,得和娘亲说说。” 唐蓁最不会说谎了,有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她见丞相夫人很担心的模样,正不知怎么解释,就听沈濯慢慢的出声解释。 “是我的疏忽。” 沈濯抱着小卿朝坐下,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唐蓁,温声开口。 “前段时间我公务繁忙,没多少时间陪蓁蓁,惹恼了她,昨晚上又……她有点跟我闹脾气,所以今早就说这个,故意想让我的心疼一疼。” 这么个破理由,谁信啊? 还心疼。 切。 唐蓁不信,可扭头一看,却发现没有人再盯着她瞧了,她不由得愣住。 不是吧,沈濯的话是圣旨吗,怎么说什么信什么? 众人却始终一副了然的模样,完全没有半点的怀疑。 在他们的心里,唐蓁可能会说谎,但是沈濯一定是不会的! 主要是五年来,沈濯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他们信服。 沈濯看向唐蓁,“蓁蓁,你不要受伤,也不要故意受伤,折腾自己,我会心疼。” 唐蓁知道他是在帮她解围,却有点顶不住他灼灼的眼神。 她咳了两声,低下了头。 “也,也没什么,我往后不吃就是了,你多顾着我一点吧,省的我闹脾气。” 沈濯见她跟鸵鸟似的害羞,低声笑了下,“嗯,我知道了。” “行了妹夫,走吧,上朝去。”唐煦见没有什么事情了,戳了戳沈濯的胳膊。 沈濯凑近了唐蓁一些,温声开口,“我先去上早朝,晚上就来接你回去。” 离得近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全都扑面而来,唐蓁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红,连连摆了摆手。 “走吧走吧。” 沈濯轻笑一声,跟在了丞相的身后离开。 这样有才有德,还深深喜欢着自家女儿的男人哪里去找? 丞相夫人看沈濯,是越看越满意,转头看向了唐蓁。 唐蓁正在喂小家伙吃饭,但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笨手笨脚的样子。 她的眉心微微蹙起,抬头示意让一旁的丫鬟来喂孩子。 唐蓁正苦恼着呢,有人接手自然是高兴的,当即将卿朝放在了丫鬟的手上。 丞相夫人盯着唐蓁看了看,这才开口。 “蓁蓁啊,昨晚睡的如何?” 唐蓁闻言,立即看向了丞相夫人,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了昨晚她差点和沈濯擦肩走火的场面,面颊微微一红, “就,就还好,睡的,睡的不错……” 丞相夫人看着唐蓁的表情,眉心蹙的更紧,也不说信不信,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唐蓁语重心长的开口。 “蓁蓁啊,不管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都要牢牢的抓住沈濯,不要看人家沈濯脾气好,就整日的欺负人家。” “你看看,他本就是太傅手里最娇贵的长孙,又深受皇上器重,才高八斗,哪哪都是人上人的配置,最难得的是对你痴心一片,这样的人,你怎么舍得欺负?” “说起当年你的脾气,为娘真是害怕你会独守空闺,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好在有人要,而且是沈濯那样的好男儿,你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娘,你说什么呢。” 唐蓁极为不满的撇了撇嘴,嘟哝出声。 “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沈濯现在是了不得,比五年前厉害了不止一点点,可她有那么差吗? “这可是娘的实话,你这性子哪里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当年你爱慕皇上,情书闹的满城皆知,风风雨雨沸沸扬扬,世家的子弟,哪个不是对你害怕的不行的?” “多亏了沈濯,不嫌弃你没有大家闺秀的风度,也欣赏你敢爱敢恨,还愿意娶你,你是真该好好对他。” 提起秦意之,以及当初追他的那股劲,唐蓁记忆犹新,却也有些叹息。 “娘亲,你怎么这么嫌弃我,我要是嫁不出去,留在你们身边不好么?我可以一直孝敬你们啊。” “可不要。”丞相夫人毫不犹豫的开口。 “反正听娘的,好好的和沈濯过日子,你可不要忘记了,前段时间将军府那小嫡女看上沈濯的事情,那不知羞的都直接上手了,多亏了沈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要不然他真的纳个妾,我们也无法阻止。” 丞相夫人微微叹了口气。 她欣慰自家女婿事业有成,又是害怕他走的太高,到时候欺负了自家女儿,唐家管束不到半分…… 小嫡女? 还上手? 唐蓁一下抓住重点,意思是,沈濯被将军府的小嫡女给扒拉了? “娘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603章 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沈濯昨天晚上还跟她说,他只有她一个。 今天,就被她逮到他在外面和其他的人勾勾搭搭。 丞相夫人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唐蓁是在问什么。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您说的那个将军府小嫡女,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丞相夫人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更加的呆滞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探了探唐蓁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怎么就连这事儿都记不得了?” 小卿朝见她们有话要说,都不搭理他,他便出去和婢女们玩耍了,唐蓁的心情有点不好,不想扯那么多,着急的拉着丞相夫人问。 “这段时间忙呼呼的,有些事忘记的快,娘亲,沈濯跟小嫡女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什么事?” 丞相夫人无奈的看了唐蓁一眼,语气略带着抱怨。 “你说说你都忙成了什么样子了?这都不记得,那不就前几天的事儿么,你自己开的那间酒楼,最近生意红红火火的,你就成天成天的朝着酒楼跑,一天到晚都呆在酒楼里头,不着家的很,母亲早就说了你一个女子在外头整日抛头露脸的不好。” 丞相夫人的语气之中满满都是语重心长,前言不搭后语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唐蓁都习惯了她的说话风格,此刻也没有插嘴,就这样听着丞相夫人继续说下去。 “就你上次,上次在酒楼里头忙着,沈濯好心好意来酒楼想要接你回府,谁知道你忙到都没空搭理他,就让他在大堂里头等着。”丞相夫人一副暴殄天物的眼神看着唐蓁。 “原本喜欢沈濯的世家小姐就不少,为娘听说啊,当时那将军府小嫡女也在那酒楼,那小嫡女喜欢沈濯这事你总还记得吧?要我说这个小嫡女确实也不知道避着点,直接就在沈濯身边坐下了,说了你不少的坏话。” 唐蓁美眸微瞪。 “那小丫头片子说我什么?我可从没有得罪过她!” 应该,大概没有得罪吧…… 丞相夫人冷呵一声,“还不是说你一直在这里忙,那里忙,不顾家,妇道人家整天抛头露面的不像话,如果她是沈濯的妻子,定不会同你一般不待见沈濯。” 丞相夫人一直观察着唐蓁的反应,见唐蓁蹙起眉头,她心中微微感慨,小丫头可算是知道酸了。 “而且,那小嫡女还扒拉了沈濯的手,当时你刚巧从楼上走下来,把这些话啊,动作啊都听了看了个十成十,怎么样,现在可有印象了?” 唐蓁失忆了,自然没有印象。 但她觉得,如果她听到小嫡女说她坏话,定然是会直接嘲讽回去的。 她才不是吃亏的人呢。 “娘亲,那沈濯当时的反应,如何?” 丞相夫人摇摇头,“那我可就没有听说了,只听下人说,你当时和沈濯闹了好几天的别扭来着。” 唐蓁心中对那个小嫡女不满极了,抬头就看见丞相夫人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生气。 “娘亲,您还笑,有人想要翘您亲闺女的墙角呢。” 丞相夫人的嘴角咧的更大了。 “你现在知道在乎了?那你还把这件事忘记的一干二净,而且,你当时的反应才叫为娘恼火呢,夫君和别的女子都勾搭上了,你也不知道出言阻止。” 唐蓁愣住,有些糊涂了。 什么? 发生了这种事,五年后的她没有阻止吗? 如果她真的爱着沈濯的话,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所以,五年后的她到底喜不喜欢沈濯啊,不喜欢,又为什么生了小卿朝呢? 丞相夫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唐蓁的手。 “蓁儿啊,你想想,像沈濯这般有权有势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沈濯从头到尾就你这一个人,对你已经很有心了,而且他还那么喜欢你,依着你。” “你别总是这样把人晾着,也要看着点,别真的让人抢走了。” 唐蓁眉心微蹙,最后还是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茶余饭后,唐蓁在丞相府呆了一天,跟丞相夫人多了解了一下这五年来的变化,很快就到了下午。 母女两正聊得欢,忽然听到卿朝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爹爹!” 唐蓁一愣,便知是沈濯回来了,转头朝着外面看去,就见着沈濯怀里抱着卿朝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眼神温柔,举止优雅,从头到尾都凸显着世家公子的范。 丞相夫人笑着道:“女婿回来了,你岳父和哥哥呢?” 沈濯抱着小家伙,温声笑道:“岳父和兄长就在后面,我着急来接蓁蓁,就先走了一步。” 丞相夫人见小两口感情真好,真是越看越觉得沈濯顺眼,打趣道。 “怎么,还怕蓁儿跑了不成?” 唐蓁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沈濯看向唐蓁,笑容沁人心脾,目光深情缱绻。 “是我一刻见不到她,便生相思之情……” 第604章 情敌相见 唐蓁的心仿佛被什么撩拨了一下,猛地跳个不停。 她忽然不敢再看沈濯多情的眼眸,“要,要回就回吧,别那么多话。” 害得她心脏都不舒服了。 丞相夫人看着这小夫妻俩的互动,心中满意的不行,“回去吧,娘送你们。” 她起身跟着唐蓁和沈濯三人走到了门口,外面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显然是沈濯早早就安排在这里的。 丞相和唐煦刚好回来。 “爹爹娘亲,我就先回去了。”唐蓁看着家人,心中有淡淡的不舍。 “好了,快走吧。” 丞相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蓁三天两头就要朝着娘家跑一回,也就是沈濯,万一换了旁人定然没有那么好说话。 唐蓁这才转身朝着马车走,谁知道还没有走到车前就被人拦腰抱起。 唐蓁微微惊呼一声,一把就揽住了沈濯的脖子。 沈濯的脸就离她咫尺的距离,唐蓁看着那仿佛比她还有白皙的皮肤,就连皮下的血管都能看的清楚。 单单论沈濯这张脸,真的称的上是完美无瑕的典范,也难怪城中大家闺秀都对他垂涎三尺。 卿朝此刻正被丫鬟抱着,看着自家爹爹抱起了娘亲,立刻就将小手拍的啪啪的响。 “爹爹抱娘亲!爹爹抱娘亲!” 唐蓁闹的满脸通红,忍不住朝着丞相夫人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就见到了三双带着暧昧看着自己的眼睛。 当即忍不住埋首在他的怀里。 “沈濯你够了,我爹娘都在看呢。” 沈濯径直抱着唐蓁上了车,伸出手揉了一下唐蓁的脑袋。 “以后若是想来,再来就是,不必这样依依不舍的。” 原来是这样,还说他怎么突然抱她呢。 唐蓁不吭声了,沈濯下了车,将小家伙也抱了上来。 “岳父岳母,兄长,我们先走了,以后再回来看你们。” “哎哎,”丞相夫人忽然想起什么,走到了马车边上,对着唐蓁开口 :“过两天便是你爷爷的八十岁大寿,到时候你们记得回来。” “爷爷八十岁大寿?”唐蓁微微一愣,下一秒猛地伸出手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瞧我这个记性,这都记不住了,我一定给爷爷挑一个最好的寿礼!” 已经过了五年了,爷爷已经八十岁了,是该办大寿了。 沈濯朝他们拱手,丞相夫人挥着手。 马车缓缓启动,唐蓁放下了帘子。 唐蓁方才放下了车帘子,转头就看到了一张在自己面前急速放大的脸,心中忍不住微微一惊,立刻就朝着后面躲了躲。 “你离的我那么近做什么?” 沈濯没有退避,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方才你不是一直盯着我看,我现在让你多看看。” 唐蓁的面颊微微泛起了红晕,没想到被他抓着了。 “我,我那是下意识的……” “娘亲,娘亲和爹爹在做什么?” 一旁一个极为稚嫩的声音响起,小家伙看沈濯逼近唐蓁,眼睛亮得很。 “贴贴!卿朝也要和娘亲贴贴!” 卿朝说着就朝着唐蓁伸出手,一副求抱抱的姿势。 唐蓁看着卿朝,心都要被萌化了,顿时忍不住伸出手,将小孩抱进了怀中,极为温柔的将自己的面颊和卿朝嫩嫩的面颊贴了贴。 卿朝顿时咯咯咯笑的不行,“娘亲……” 沈濯看着母子俩,眸光之中满是暖情。 唐蓁和小家伙玩够了,这才想到了什么似的,状似不经意的对着沈濯开口问道。 “对了,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 “嗯?” 唐蓁微微抬眼,对上了沈濯好看的眸子。 “你和那将军府小嫡女,是怎么一回事?” 沈濯闻言微微一愣,看着唐蓁,眸光带着些许的愕然。 即便是已经没有了这五年记忆的唐蓁,也会在乎这件事么? 但是愕然过后,沈濯的眼中盛满了笑意。 这笑意看的唐蓁一愣,当即就收回了看着沈濯的视线,怎么都不敢对上沈濯的眸子。 “我问你话呢,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看着我你能想出答案来?” 沈濯径直将儿子从唐蓁的怀里抱了过来,伸出手捂住了小卿朝的眼睛和耳朵,又凑近了唐蓁一些,缓缓开口。 “你是在吃醋?” “你说谁吃醋呢?我这就是问问,你凑得那么近做什么。” “若不是吃醋的话,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说谁不敢看呢?”唐蓁一听到沈濯的话当然就不乐意了,她有什么不敢的,蓦然抬起头对上了沈濯的眸子。 唐蓁却又一下愣住了。 沈濯的眸子之中唯独倒映着她一人,仿佛自始至终只有她一般。 沈濯深深静静的凝视着她。 “唐蓁,我再强调一次,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而且有些话,我在成婚那日就已经说过了,你可以吃醋,我乐意之至,但有些话我不想总说。” 唐蓁忍不住开口,“现在情况特殊,你就不能再说一遍?” 这个笨蛋。 沈濯的眸底闪过无奈,“你自己努力想起来,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你说失忆,就可以逃避过去的。” 这五年来,她和他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她却失去了记忆。 如果他不能帮她找回记忆,那他就要重新为她创造记忆。 这时,马车突然猛地颠簸了一下,沈濯当即伸出手护住了唐蓁,另外一只手抱着卿朝稳住。 唐蓁被这一震震的清明了过来,心跳的极快。 沈濯的眼神瞬间冷下来,朝着外面冷声道。 “怎么回事?” 车夫立刻回话,“大人,方才一辆马车冲到了我们前头,我们撞上了另一辆马车。” “谁家的?” 车夫看了一眼前方漂亮的女子,结巴的道:“大人,是将军府的马车,将军小嫡女……” 第605章 我是你的夫君 将军府的小嫡女? 唐蓁顿时皱了皱眉,那不就是娘亲说的,扒拉沈濯的女子吗? 沈濯的眼眸微动,他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娇俏的女声。 “是沈哥哥么?沈哥哥,我是玉臻妹妹。” 沈哥哥? 这叫的真亲密。 唐蓁俏丽的脸蛋沉下去,推开沈濯,径直伸出手就直接把还在沈濯怀里的孩子揽到了怀中。 沈濯转头看她,唐蓁的一双眼睛明媚无比,“你看着我做什么?人家姑娘在叫你呢。” 沈濯从唐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他节骨分明的手指掀开了车帘子的一角。 将军府的小嫡女就站在不远处,穿着粉嫩的衣服,见到沈濯,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真是沈哥哥,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沈哥哥的马车。” 她声音娇俏可人,往车帘里看了看,眼睛微微眯起了起来,随后笑着开口。 “我说沈哥哥怎么没有回我,原来是夫人在里头。” 这话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唐蓁有多么善妒,不许沈濯与别人说话呢。 唐蓁也忍不住的朝外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张生的娇俏的面容。 秦意之当上皇帝后,将军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而林玉臻是林将军的小嫡女,五年前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现在都长那么大了。 还会“扒拉”别人家的男人了。 沈濯的儒雅是出了名的,温声道:“林小姐的损失叫人禀我府上,会有人赔偿,没事的话,我和我家夫人先走了。” “今日是我的马车撞上了沈哥哥的马车,玉臻哪里会让沈哥哥赔?要赔也定然是我向沈哥哥赔礼才是。” 看见沈濯要走,林玉臻立刻出声将人拦下:“时间还早,这边离满香楼也不远,不如我们去满香楼的湖边逛逛,我请沈哥哥用晚膳,当赔礼了如何?” 唐蓁一直没有说话,但听到小嫡女的邀约之后,原本还在逗弄这儿子的指尖微微一顿,被卿朝眼疾手快的抓了个正着抱在了怀中。 卿朝的当即就发出了一阵咯咯咯的笑声,看着唐蓁的脸:“娘亲,娘亲,卿朝抓住了,抓住了!” 唐蓁回神过来,看着小家伙轻笑了一下,伸出手极为宠溺的点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 可她的心里,却突然想起了娘亲说过的话,也想起了,她刚穿越的第一天,流花曾说她要搬出太傅府,与沈濯分开住。 这足以表明她和沈濯是有矛盾的,她很了解自己,就算再嚣张跋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是沈濯惹着她了,那……会是因为小嫡女吗? 沈濯的语气淡漠,“多谢邀请,本官与夫人忙着回府,林姑娘若无事,便让开吧。” 林玉臻立即就着急了,“沈哥哥可是怕夫人介意?若是如此夫人一起跟着就是了,我不会有二话的。” 什么将她跟着就是了? 原来这小姑娘一开始还想跟着沈濯独处? 唐蓁的心头酸酸的,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 沈濯听始终没有说什么狠话,他在等唐蓁的反应,等她在意,等她出头替他解围。 谁知道唐蓁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她就失了个忆,连酸一酸都不会了? 再听小嫡女话里的意思,沈濯的面色有些沉冷下来,斯文温和的模样彻底被冰冷包裹,几乎是冷冰冰的开口。 “我说了,我不去,你何时见蓁蓁说半句了?小小年纪,耳力不好,还是眼力不好?” 林玉臻的脸色突然一阵青一阵白,颇有些下不来台。 “沈哥哥……” 沈濯没管小嫡女的脸色,径直将车帘放下:“走。” 马车缓缓启动,沈濯一把将身旁的唐蓁揽到了怀中。 唐蓁的脑袋被沈濯按在了他的?胸膛上,耳边响着的是他格外沉稳的心跳声。 沈濯的声音缓缓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男人都已经被撩拨到这个份上了,你都不知道出声维护一下?真不怕我被人抢走?” 唐蓁的心脏微微一动,声音轻轻的。 “那你会被人抢走么?” 沈濯看了她一眼,“不会。” 他永远不会被人抢走。 他会一直守在唐蓁的身边,一直到死,都属于唐蓁一个人。 他一向不认为是个偏执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偏执的可怕。 从第一眼见到唐蓁的时候开始,他就很清楚,她是他的。 唐蓁的心中缓缓涌上暖意,从沈濯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 “其实我很想知道,上次在酒楼,你碰到那个小嫡女,被扒拉什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濯知道,唐蓁并没有恢复记忆,肯定是岳母和她说了点什么。 但,又没有说全。 他盯着她漆黑的眼睛。 “上次在酒楼,你忙着酒楼里的生意,把我一个人丢在大厅,林姑娘喜欢我,想和我走近。” “她还碰了我的衣服,你看见后,直接冲下楼教训她,说我是你的夫君,不许她惦记,还狠狠的亲了我……” 第606章 他也很好,不输秦意之 唐蓁的脸一下爆红,“你,你胡说……” 她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吻一个人!肯定是沈濯胡编乱造的! 沈濯闻言轻笑一声,却承认的很是痛快。 “我家夫人真聪明。”他凝视着她,眸底的情愫是她看不懂的,“不过除了最后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时,他来接她回府,而唐蓁在酒楼里忙里忙外,很少顾及他,他便在大厅里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 那会他在想一些事情,林玉臻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在意。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已经多了一个满脸娇羞的女子扯着他的胳膊,正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当下就甩开了手,然后就见唐蓁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楼梯上,她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做。 然后,她从楼上下来,径直绕过了他和林玉臻,上了马车。 他连林玉臻都没有看一眼,追了上去,跟她解释刚刚的事情,但从那之后,唐蓁便又冷着他了,除了小卿朝的事情,她很少说话。 唐蓁失忆的前一天,他被彻底惹恼,所以才将她丢床上虐了一顿,倘若早知她会失忆,那晚就不碰她了…… 唐蓁不知道沈濯在想什么,她看着他,对他说的话一知半解,联系娘亲所说的,大概就是沈濯很优秀,惦记他的人很多。 其中不乏高门嫡女,大家闺秀。 唐蓁说不出什么滋味,但她很冷静的道:“沈濯,我这性格不管是五年后,还是五年前,你应该都很清楚,我比较霸道,有的时候还挺不讲理的,倘若你以后若是喜欢上谁,你主动和我说,我会毫不犹豫的签下和离书,绝不阻拦你。” 从前她的确不切实际,还有点痴心妄想,秦姝兮没跟秦意之好之前,她觉得秦意之那样惊艳的人,她可以抓住,好歹也是将军嫡女呢,性格也不差,因此痴恋了好多年,风风火火,满腔热血。 秦姝兮出现之后,她的满腔爱意最终付诸东流,成了所有人的笑话,可她懂得了何为般配,也懂得了,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如何强求都没有用。 沈濯虽然总爱欺负她,但她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很厉害的人,不亚于秦意之。 穿越之前,她想如果要嫁人,一定要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平淡淡过一生就好了。 跟优秀的人在一起,太容易心累了,时时刻刻都觉得配不上他,总有一天他会不喜欢她的。 她是不懂她自己为什么会嫁给沈濯,但沈濯以后有心要娶别人了,她也会做好离开的准备…… 沈濯英挺的眉头瞬间皱起来,凝视着她,“怎么,你想推开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唐蓁看着他,解释道:“我们都很清楚,誓言它不一定永恒,我这不也是给你找退路嘛,万一……对吧,到时候咱俩之间就不会闹得那么难堪了,又不是每个人都是皇上,也不是每个人都是皇后,世事难料的……” 就比如她,她也不知道会突然穿越到五年后。 沈濯的眼神倏地暗了下来,醋意翻滚,这世间不是只有秦意之才是最好的,他分明也不差。 为什么她觉得秦意之能做到的事情,他做不到? “唐蓁,”沈濯的话语声显得有些许咬牙切齿:“再多说一句我不喜欢的,我就要吻你了。” 唐蓁盯着沈濯沉下来的脸,突然就怂了。 可她怀里的小团子却十分激动,奶声奶气的道。 “娘亲和爹爹要玩亲亲么?” 唐蓁看向怀里的小卿朝,小家伙眼睛亮亮的,“娘亲,快亲亲抱抱爹爹,爹爹不开心了。” 沈濯瞥了一眼小卿朝,再看向唐蓁,唐蓁轻咳了一声,眼神躲闪着,“你爹爹他,他一下就好了,等会就开心了。” 沈濯俊美儒雅的面容浮现一丝沉冷,“没人哄,怎么会开心?” 唐蓁看向沈濯,怀里的小团子又拱了拱她,“娘亲,爹爹要你哄哄……” 这有什么好哄的?她都不知道说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刚刚说的可以和离? 她娘亲跟爹爹夫妻感情再好,吵起架来不也嚷着要和离?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吧。 唐蓁没往心里去,毕竟沈濯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真的需要人哄。 她揉了揉小卿朝的脑袋,“你爹他很强大的,不需要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沈濯提溜到怀里,扣住了后脑勺。 唐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的唇上蓦然一热,男人的吻已经重重的落了下来…… 第607章 听说,你失忆了? 小卿朝探着小脑袋在看沈濯和唐蓁,好奇的盯着,忽然被沈濯搂进怀里,按着脑袋不给乱看。 唐蓁的身子僵硬着,想往后退,后颈又被他牢牢地扣住,纤细的手指不断推着他,他的吻却愈深,甚至还…… 唐蓁的脸更红了,直到沈濯松开了她,唐蓁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这也太教坏孩子了,小卿朝才多大。 可话刚说完,就被他揽进了怀里,听他嗓音沙哑的道:“大人有大人的哄法,你不懂我可以教你,但你不能说我不需要。”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太明显了,声音撩拨又低沉,唐蓁莫名有点撑不住,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却又不敢推开他。 生怕又惹沈濯生气了。 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五年前她跟他生气,还能一走了之,现在再生气……他就要亲亲抱抱了…… 马车很快到了府邸。 三人下了马车,进了府里,刚回到院子里,桂嬷嬷就行色匆匆的迎了上来,看向沈濯和唐蓁。 “大人,夫人,今日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 唐蓁微微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嬷嬷口中的老夫人,或许是沈濯的母亲。 她忽然有些害怕,微微抬头看了沈濯一眼,沈濯看着她,却失笑了下。 “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何况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母亲温柔大方,很好说话,你随意就行。” 唐蓁点了点头,“好。” 桂嬷嬷却有些担心,沈濯的母亲并不喜欢唐蓁,如今唐蓁又失了忆,定然会遭到夫人的不满…… 很快唐蓁和沈濯带着小家伙就来到了前厅,三人一眼就见到了此刻正坐在主位上的女人。 沈濯的母亲生的很漂亮,毕竟能生出沈濯这样的绝世容貌的人的,怎么可能会难看? 她浑身都透露这一股子的贵气,看起来十分的慈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蓁却觉得这位婆婆,看她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些锐利…… 沈濯先作揖,“母亲。” 唐蓁跟着行礼,“母亲。” 沈母微微抬头,先轻扫了一眼唐蓁,随后才看向沈濯,还有唐蓁怀里的卿朝。 “你们回来了。” 她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唐蓁的面前,直接从唐蓁的怀里将卿朝抱了过去。 “卿朝啊,那么久没有见,有没有想祖母啊?” 沈母看起来极为有大家风范,说起话来也是柔柔的。 卿朝转头看了唐蓁一眼,之后方才看着沈母,重重的点了两下脑袋。 “嗯嗯,卿朝想祖母了!” 娘亲说了,自己要对祖母有礼貌,虽然祖母有时候对娘亲不好!但是男子汉答应过的,就不能食言! 沈母闻言当即笑的合不拢嘴。 “卿朝真乖。” 沈濯看着沈母,他不由得牵住了唐蓁的手,方才开口。 “母亲今日怎么来了?” 沈母闻言当即就瞪了沈濯一眼。 “瞧你这话说的,我自然是来看看你们,也看看我的小孙子如何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视线掠过唐蓁。 唐蓁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性子是出了名的,虽说也是大家闺秀,但她不喜欢这样没有小姐风范的女子当儿媳。 太傅夫人,当家主母,沉稳,大方,才是根本。 可惜,沈濯一意孤行,偏要娶唐蓁,她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沈濯眉目温和,“挺好的,劳母亲费心了。” 唐蓁不敢开口,毕竟失去了那么多年的记忆,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五年前她压根就没见过沈濯的母亲呢。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去哪里了?”沈母抱着卿朝一边说,一边又回到了主位上坐下。 沈濯也没有瞒着。 “陪蓁蓁回了一趟相府。” 沈母闻言眉心当即就皱了起来,也不逗弄自己的孙子了,抬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唐蓁。 “既然已经是沈家的儿媳了,便不要总是朝着丞相府跑,传出去惹人笑话。” 唐蓁心一沉,敏锐的感觉到了婆婆的不满,沈濯立即出声,“母亲,是我让人带着蓁蓁回府的,我想岳母也许久没见小卿朝了,便带他们母子两回去看看。” 唐蓁看了沈濯一眼,心中有些许的感动。 没有想到,沈濯竟然这般护着她。 沈母心中有些许的不满,面上却还是扯出了个笑容,逗趣道。 “看看你,只知道到护短,也不见得你这般对我好。” 随后,她又轻轻扯了扯嘴角:“听说你最近政务繁忙,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整日整日的往外跑。” “儿子知道了。”沈濯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侍卫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人时候立刻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随后,他才看向沈濯,“沈太傅,有事情需要您亲自走一趟。” 沈濯闻言皱了皱眉,见侍卫有些着急的表情便知道不是小事,点了点头。 “母亲,蓁蓁,我有事出去一趟。” 唐蓁私心里不想要沈濯现在走,但是却没有办法,只能应了一声。 “好,注意安全。” 沈濯转身离开,唐蓁的目光落在沈母的身上,她有些许的尴尬。 她最犯愁的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和长辈相处,尤其是是自己的婆婆…… “母亲,您来府里多有劳累,不知道有没有用膳,我让厨房给您做点吃的?” 沈母的笑容在沈濯离开后,便缓缓的收了起来,她淡淡的看了唐蓁一眼,没有回话,而是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把小少爷带出去。” 立刻就有下人进来,从沈母的怀中将卿朝抱了出去。 小卿朝都抱走了,唐蓁皱了皱眉,有些紧张起来,觉得沈母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果不其然,她立刻就听到沈母开口,问了一句十分犀利的问题。 “听说……你失忆了?” 第608章 谁怕谁 她温声道:“还忘记了嫁给沈濯五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唐蓁啊了一声,心里有些慌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还以为沈濯已经让人封了口,别把她的失忆往外提了呢,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知道了。 “我其实……” 沈母没看她一眼,直接打断,“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和我儿子的关系一直不好,在外边,你们装得夫妻恩爱,但你们实际上什么情况,我清清楚楚。” “想必你也自己也有所觉察,你不喜欢我家儿子,外面多的是人喜欢,那将军府小嫡女,温柔贤淑,对我儿子更是痴心一片,若不是因为你,沈濯或许就同她成了婚了。” 唐蓁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婆婆这话绕来绕去的,她究竟要说什么? 是想让将军府的那位进门,还是…… 唐蓁还没有想完,就又听沈母慢慢的出声。 “其实,我也不想让沈濯做出休妻的事,可唐蓁,你自己想想,你女红不会,音律不通,整日整日只知道去折腾那些男人才做的玩意,经营什么什么酒楼,抛头露面的,这成何体统?沈濯乃是当朝太傅,德才兼备,他的夫人理应与他一般,才貌双全,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有半分合适的地方?” 沈母说着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孩子,五年前我就说过你配不上沈濯,你不如趁此机会,与他和离了吧。” 沈母一连说了好多,可每一句话,都仿佛要将唐蓁贬到那泥地里头去。 唐蓁听得心头很不舒服,很憋闷,有些无措。 虽然她现在失忆了,不懂怎么经营酒楼,但她不觉得女子开酒楼是下等事。 谁规定太傅夫人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就得在家呆着,老老实实当个花瓶? 沈濯也没说不许她开,她开了酒楼,赚钱了还能养家糊口呢,是好事。 可老夫人的话里话外都明显瞧不上她,怎么了,嫁给沈濯非得会通音律会女红才行吗,沈濯是缺唱歌的,还是缺绣花的? 可怕的是,老夫人说五年前就说过她配不上沈濯,唐蓁的心都忍不住发凉。 那想来这五年,她没少听这些贬低的话,可她才听那么一小会就已经听不下去了,从前的自己却整整听了五年…… 越想越气,唐蓁撅了撅嘴,眉眼里倒生出几分千金小姐的傲气。 “婆婆这些话,不应该说给我听才是。” 以往唐蓁总是忍气吞声的,今天一开口,倒让沈老夫人不适应了,感觉威严被挑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沈老夫人这句话,应该去给沈濯说,而不是在我这里说,沈濯可从来没说过让我精通音律,或者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唐蓁的声音带着些怨气,但总归还是礼貌的。 “我和离不和离都无所谓,只要沈濯答应,我二话不说,马上离开。不过,我就是有点纳闷,我到底做什么了,能让您这么讨厌我。” “您说我差,说我一无是处,可那我那酒楼能像现在这么红火,还不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怎么也算是个厉害的人了吧,不是每个女人抛头露面都能有这个本事的。” “你!” 沈老夫人气结,一掌拍在桌上,布满皱纹的脸几乎扭曲起来,指着唐蓁的鼻子,声音威严。 “你一个女人家天天出去抛头露面,不嫌羞耻,如今还引以为荣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看看你哪里有半点女人的样子!还敢在这里和我顶嘴!” 眼瞧着老夫人动怒,大厅外周围的下人都纷纷退避三舍。 今日惹怒老夫人,以后太傅大人不在,老夫人又要找夫人的麻烦了。 唐蓁也知道,看眼下这种情况,沈老夫人以后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但凭什么她就要忍着。 一想到五年后的自己,居然在这种羞辱和谩骂下过了这么多年,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唐蓁啊唐蓁,你分明也是唐家捧在手里的千金,怎么能过到现在这般模样。 “老夫人的意思是,当朝的皇后也没有德行了?” 沈老夫人心中一惊:“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 唐蓁挑着眉,“当朝皇后行医救人,有德有才,靠自己的本事,得天下苍生的喜爱,这有什么不好,皇后她都开药店呢,那按老夫人的意思,皇后这样的女子也算无德之人?” “你……你!” 沈老夫人气得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浑圆,指着唐蓁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来。 她完全没料到唐蓁会怼她,以前的唐蓁从来都是低声下气,任由她数落的,怎么今日这般伶牙俐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跟五年前未进门前一模一样,相当跋扈! 忽然,她冷笑了一声,跌坐回椅子上,“这些话,你也就在我这里逞逞嘴快,敢不敢到沈濯面前说?” “敢啊,为什么不敢?” 唐蓁歪了歪脑袋:“倒是老夫人,今天这些话,您敢不敢也去沈濯面前说说呢?” 沈老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爆炸过后的沉寂,一时间,房间里有些安静。 “……好,好啊。” 半晌,沈老夫人低下头,重新捧起茶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喝了口茶,但颤抖的双手早已暴露了她。 “你如今也是长本事了,敢这么对我说话,以前还只是觉得你大大咧咧,行事泼辣,没想到说话也是这么咄咄逼人。” “好,很好,又多了个惹人生厌的坏地方。” 茶杯相互碰撞,磕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老夫人放下茶杯,让下人扶她起来,留下一句威胁的话,拂袖而去。 “那便看看这个家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若是五年后的唐蓁,可能还会因为这句话生出几分怯意来。 但如今的唐蓁,心理年龄才只有十五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会因为这些话烦心。 她轻哼一声,扶了扶头发,“爱咋咋地,谁怕谁。” 门外,桂嬷嬷见老夫人甩手离开,便焦急地朝屋里走去,“夫人……” 并非是她故意偷听,而是沈老夫人方才动了怒,那声音,整个沈家都能听见。 想起这五年里,每每老夫人教训夫人过后,夫人都要在房间里哭上一会,却又叮嘱他们谁也不许告诉太傅。 她虽然只是下人,却也是跟着二人一路走来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夫人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第609章 蓁蓁,想恢复记忆吗 桂嬷嬷进了大厅,刚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见唐蓁的脸上半点难过的神色都没有。 “嬷嬷,你怎么在这里,卿朝呢?” 桂嬷嬷有点诧异,随后道:“小少爷被丫鬟带下去了,夫人您……您还好吧?” “啊?” 唐蓁看着桂嬷嬷一副如临大敌,担忧过度的模样,有些疑惑。 她能有什么不好啊。 怎么一个两个好像她活不过今晚了一样。 心里犯嘀咕,她一时嘴快问了出来:“为什么这么问?” 桂嬷嬷一怔:“您……您不难过?” “不难过啊,”唐蓁一点都不难过,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气老夫人的刁难,更气五年来任人鱼肉的自己,她看向桂嬷嬷,“我想知道,过去五年我跟老夫人都怎么相处,关系怎么样?” 桂嬷嬷心念一动,细想夫人失忆之后,性子不同以往,如今不难过可能也是正常的。 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叹了口气,幽幽言道:“其实老夫人和夫人,向来关系很差……” 这么明显,唐蓁怎么会看不出来。 沈濯一走,沈老夫人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扫地出门,真的很讨厌她了 而且看桂嬷嬷的反应,她以前似乎也没少挨过训斥。 “这件事沈濯不知道吗?” 桂嬷嬷神情有些复杂,:“夫人,您一直瞒着太傅大人,也不让老奴告诉他。” “我?” 唐蓁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 得到肯定的答复,唐蓁更为咋舌,她还真是贤惠啊,被欺负成这样,还要考虑沈濯的心情。 这也太憋屈了。 推开房门,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跑了过来。 “娘亲!” 唐蓁只觉得腿上一软,便被一个小奶团子抱了个满怀。 她险些站不稳,低头看去,卿朝肉乎乎的脸蛋像刚出锅的汤圆,糯叽叽贴在她腿上,“卿朝?” 桂嬷嬷脸色一变,厉声斥道:“是谁跟着小少爷的!” 门外一个丫鬟急匆匆赶来,吓得双腿发软,直挺挺跪了下来。 “夫人息怒,小少爷一直吵着闹着要见您,怕您见过老夫人之后会不开心,所以一定让奴婢带她过来。” “奴婢……奴婢不敢进夫人的房间,又怕小少爷着凉,这才让小少爷先进屋等着……” “你好大的胆子。”桂嬷嬷脸上乌云密布,黑得仿佛要滴出水儿来,“这样就能让小少爷离开你的视线了?” 平日里卿朝都是她来照顾,今天只是稍微离开一下,没想到能出如此的疏漏。 小少爷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要是万一磕了碰了,出什么意外,拿她这条命抵都不为过。 唐蓁心头有些柔软,抱起卿朝走回房间:“算了嬷嬷,没出什么事就好。” 夫人发话,桂嬷嬷不好再责怪什么,瞪了眼不懂规矩的小婢女,便把她打发了去。 坐在厅前的椅子上,卿朝的眼睛晶亮,奶里奶气的,艰难挤出几个字来。 “祖母她凶,娘亲……不要,哭!” 隔了一会儿,唐蓁才反应过来,卿朝这是在……安慰她么? 刚刚被沈老夫人刁难的愤懑,顿时烟消云散了大半。 卿朝见她没有说话,又把手伸到兜里,焦急地摸索着什么。 很快,他便举起小拳头,奋力把什么东西凑到唐蓁的眼前。 “娘亲,娘亲,你吃!” 只见摊开的小手上,两颗皱皱巴巴的糖果躺在上面,已经有些微溶了。 看得出来,卿朝真的很宝贝这两块糖,一直没舍得吃,可如今却全部拿出来,只是为了安慰她。 唐蓁愣了,捧起他肉乎乎的小手问:“这是给娘亲的吗?” 卿朝用里点点头,把糖果硬塞进唐蓁的手里,半晌,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歪歪脑袋补充:“爹爹也是这么安慰娘亲的,娘亲,不要难过,娘亲难过,卿朝也会难过的。” 唐蓁低头,看着掌心里歪歪扭扭的两块糖,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了上面。 卿朝见状,一下就慌了神,赶忙伸出手,攥起袖子费力给唐蓁擦起了眼泪。 “娘亲不哭……娘亲不哭,糖不好吃,娘亲就不吃了,扔掉。” 唐蓁鼻子抽了两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掉了眼泪,平时她可不爱哭了。 她摇摇头,低头亲了亲卿朝的脸蛋,把一颗裹着泪水的糖送进嘴里。 片刻的苦涩过后,尽是甘甜。 “卿朝乖,糖很甜,娘亲很喜欢。” 这究竟是什么小天使,不愧是她生的,很乖巧很懂事! 听闻这话,卿朝的神情明朗起来,眉眼弯弯:“卿朝最喜欢娘亲了,娘亲,卿朝今天可以和您一起睡吗?” 唐蓁看着他纯真的小脸,实在拒绝不了,便答应了下来。 桂嬷嬷审时度势,知趣儿退了下去,临走时不忘关好了门。 宫城之内。 秦意之招几位官员论过邦交事宜,临走之前,却独独把沈濯留了下来。 无关人士一走,秦意之倒是有些松泛下来,背靠着龙椅,叫了些茶来。 沈濯站在一侧,静静的等着。 等茶来了,秦意之才拂了拂茶叶,漫不经心问:“和你家夫人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室内的气温顿时凉了几分。 沈濯的气势不带攻击性,眉眼温淡。 “好了许多。” 秦意之淡淡的品了口唇边的茬,挑着眉头,“还是没想起来之前的事?” “嗯。” 秦意之微微颔首:“如果她一直想不起来之前的事,那你们……” 沈濯扯了扯嘴角:“微臣以为,此次前来是随皇上讨论邦交政事的。” “随口问问罢了。”秦意之坦坦荡荡,一双凤眸威慑力十足,他只是因为秦姝兮总惦记他们夫妻的情况,所以顺嘴过问罢了。 “好好的处理你们夫妻俩的事情,别再像两年前一样,郁郁寡欢,朕瞧着碍眼,回去吧。” 沈濯的眼神微动,“是,皇上。” 踏出皇宫,沈濯心烦意乱的上了马车,揉一揉太阳穴:“回太傅府。” 过了片刻,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又改了口:“算了,先去城西那家蜜饯铺子。” 马夫回了回头:“太傅大人,现在这个时辰,怕是铺子早就关门了……” 沈濯睁开眼睛,想起家里正等着他的妻儿,目光柔了几分。 “还不算太晚,你去敲敲门,多给老板些银子。” “好嘞。” 马夫一甩缰绳,朝着城西疾驰而去。 亥时三刻,太傅府里静悄悄的。 沈濯遣走了下人,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 唐蓁的眼睛红红的,已经睡着了,旁边还躺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奶孩儿,两个人占了一整张床,脸蛋都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睡得很是踏实。 沈濯忍不住勾起嘴角,但想起秦意之说得话,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了。 “蓁蓁,真的不想恢复记忆吗?” 虽然有争吵,但也有他们的怦然心动。 他私心里,不希望她一直处于失忆的状态,他的爱太满,她如果始终空白,如何承受的住他的爱? 床上的唐蓁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绣眉轻蹙,翻了个身,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混蛋……沈濯……” 沈濯哑然失笑,把装着蜜饯的纸袋放在桌上,眼底渐渐涌起些不易察觉的宠溺,摸了摸她的脑袋。 “挺难得,梦里竟然有我……” 第610章 她在想些什么 沈濯轻手轻脚洗漱完,躺在唐蓁和小卿朝的身边,正想熄灭烛火,一回头,却看到卿朝坐了起来,睡眼惺忪揉着眼角。 “爹爹……” 小家伙朦朦胧胧,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 沈濯心里怨自己动静太大,伸手把他圈到怀里来,瞥了眼唐蓁。 还好,没有醒。 卿朝浑身打了个颤,委屈巴巴拽拽沈濯的衣角:“爹爹,我想去茅房……” 沈濯给唐蓁掖了掖被角,对着卿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卿朝乖,不要打扰娘亲睡觉,爹爹带你去。” 卿朝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自己穿好小衣服,哼哧哼哧爬下床。 沈濯披上一件外套,出门的时候,卿朝主动牵上了他的一根手指。 小家伙的手掌小小的,和他的骨节分明不同,攥起来就像个小包子一样。 夜色之中,一大一小的身影手牵着手同行。 回来的路上,晚风一吹,卿朝也是清醒了一些。 他想起傍晚时唐蓁的眼泪,小孩子童言无忌,想起什么,自然就同他爹爹讲了。 “爹爹,娘亲今天哭了。” 沈濯满眼的诧异,还夹杂着些错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哭?” 他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 卿朝扬起小脸:“祖母凶娘亲,所以哭了。” “爹爹,你让祖母不要凶娘亲好不好,娘亲难过,卿朝……卿朝也难过。” 说着,他好像回忆起当时的情绪,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母亲凶了唐蓁? 沈濯的眉头瞬间皱起来。 虽说失忆了之后,唐蓁的表现确实是乖张了一些,可还没到犯错的程度,应该不至于被训斥才对。 “卿朝知不知道为什么?” 小家伙摇了摇头,沈濯藏好疑惑,半蹲下身子,捏了捏卿朝嫩滑的小脸:“卿朝不哭,爹爹会安慰娘亲的,我们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卿朝吸了吸鼻子,乖乖点头同意 他并不知道祖母说了什么,只知道祖母发了好大的火。 娘亲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如果不在意,为什么会哭呢? 小卿朝暗暗在心里发誓。 他一定要保护娘亲,再也不让娘亲这么伤心了。 将小家伙送回房间哄睡着,沈濯没有脱掉外衣,而是又系上一件披风,重新没入夜色之中。 桂嬷嬷熄灭了烛火,半只脚踏进被窝,就听见门边传来轻叩的响动。 这大半夜的,谁来找她做什么? 她又重新点起灯,端着烛台,轻手轻脚走到门边。 “是谁?” 门外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桂嬷嬷,是我。” 听见这嗓音,桂嬷嬷吓得把烛台随手一搁,慌乱擦了擦手,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 这才匆匆打开了房门。 “太傅大人,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需要您告诉老奴一声就行,何必屈尊来这下人的房子……” 沈濯摆了摆手:“桂嬷嬷不必拘礼,你在这太傅府服侍了这么多年,我和唐蓁早就不拿你当下人看待了。” 这一番话说得令人动容,桂嬷嬷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太傅大人太看得起老奴了,太傅夫人心地善良,老奴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好夫人和小少爷。” “倒是大人您……这么晚不辞辛苦跑一趟,是有什么事儿?” 沈濯最听不得唐蓁受委屈的事情,但此事涉及母亲,不适合直接喊嬷嬷过来问话,免得惹人非议,无中生有。 “我听说今天母亲和夫人闹得不太好,有这事儿吗?” 桂嬷嬷恍然大悟。 在太傅府这么多年,倒也知道沈濯这性子,太傅大人是万不会大半夜来找她的,多半是有急事,现在应该是听谁说夫人受了委屈,想来询问下情况。 只可惜,夫人一早就说过,不许他们拿这些事给太傅吹耳边风。 “太傅大人,真是不好意思,老奴今天一直都在照顾小少爷,不太清楚这件事。” 桂嬷嬷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几句话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沈濯漆黑的眼眸眯了起来,但为了唐蓁,还是耐下些性子。 “桂嬷嬷,你是府里最有资历的人,当年我赠你这耳房独居的时候,一是为了服侍方便,二也是对你辛苦当差的嘉奖,可别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这句话明面上是在夸赞,实际上却拐弯抹角的威胁。 府里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交由唐蓁处理,所有人都可以听唐蓁的。 但关于他想要知道的,谁也不能瞒着。 桂嬷嬷又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上位者的掌控欲素来强,怎么允许变数在,只是她不明白,大人怎么会知道此事呢? 左右都是命令,她重重叹息一声,压低了嗓音:“其实五年来,老夫人一直都不喜欢夫人,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我只能说……并不是偶然。” “多余的,请恕老奴真的不能再多说了,夫人有令,如果夫人知道老奴和太傅说了话,一定也会很生气的,大人就不要让老奴为难了。” “太傅大人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妨直接去问夫人吧。” 沈濯英挺的眉头拧了起来,摆手,让嬷嬷去休息了。 他往唐蓁的屋子走,脑海里不断回想刚刚桂嬷嬷说得话,也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起码他知道了两点。 一是母亲确实和唐蓁起过争执,还不止一次,而且听嬷嬷所言,母亲居然一开始就对唐蓁有很大的意见。 二是他之所以不知道这些,都是唐蓁瞒着她,还命令下人也不许告诉他。 澄澈的月光之下,沈濯的身影蒙上一层淡淡的柔光,看上去有些落寞。 他抬起头,望着一轮明月,心绪繁杂万分。 受委屈了也不说。 唐蓁,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611章 恩爱一双人 一夜安眠。 唐蓁从未睡得像现在这般舒适,只是刚清醒一些,就想起身边还有个如狼似虎的沈濯,顿时吓得清醒过来,被窝也不敢贪恋了,唰得睁开眼睛。 几缕童声飘进耳朵,沈濯正坐在她的身侧,慢悠悠给迷糊的卿朝穿衣服。 小卿朝配合地伸长了胳膊,哼哼唧唧撒娇:“爹爹……卿朝还困。” 沈濯帮他系好外套,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唇角微扬:“不许贪觉。” 威严又不失温柔。 唐蓁看愣了神,一时被迷了心窍,抓着被角呆愣愣望着。 沈濯是个好父亲,她能看得出来,很少男人可以这么仔细周到的照顾孩子,哪怕她爹爹都不行,可沈濯做到了…… 替卿朝穿好鞋袜之后,沈濯便把桂嬷嬷唤了进来。 二人都未提昨天夜里的对话,只是如同往常一般,沈濯日常交待了一些事,便让嬷嬷带卿朝去用早膳。 临走之前,卿朝忽然挣开嬷嬷的手,跑回来抱着沈濯重重的亲了一口:“爹爹再见!” 然后他探出身子,对着床上的唐蓁方向说:“娘亲,我看到你醒啦,娘亲也再见!” 唐蓁浑身一僵。 沈濯笑着与小家伙挥了挥手,收敛了目光,不咸不淡给身旁的人递过去一句话:“醒了就起来吧。” 唐蓁本想死死闭上眼装睡,可此话一出,绕是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再装下去了。 她抓住被子遮住大半张脸,小声嘟囔:“我又不赶早朝……” 声音被丢来的衣服打断。 “可你要为我更衣。” 唐蓁嘴巴一撅,试图拒绝:“你就不能自己穿吗?” “不能。” 好吧,至少她努力过了。 她满脸绝望地掀开被子,认命下了床,开始笨拙地服侍男人更衣,按照记忆里的画面生涩系上一个个带子。 “错了。” 头顶传来沈濯沉稳有力的嗓音,夹着些无奈的叹,唐蓁指尖一颤,正要收手,双手却被另一个温暖宽大手掌裹住,拂着她系到正确的位置。 “别停。” 唐蓁耳尖有些烫热,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也不敢停。 明明只是在系衣服而已,为什么从沈濯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在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一样。 正聚精会神系着,那个声音突然又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被握在掌心里的手明显一僵。 “……没什么,都很好。”唐蓁低垂下眼眸,尽量让语气平静。 沈濯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危险。 如果不是卿朝说漏了嘴,唐蓁打算瞒他瞒到什么时候。 等所有带子都系在正确的位置,唐蓁如释重负,正想松一口气,沈濯却忽然拽住她的手腕,温柔向前一带。 趔趄几步,唐蓁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沈濯环着她的腰,强行缩短二人的距离,炙热的温度在肌肤相贴的地方升腾。 即使是在清晨,气氛也浓厚的仿佛一点就燃。 温热气流拂在耳畔,沈濯的嗓音仿佛会蛊惑人心:“真的没什么?” 唐蓁的耳边一片棉软,骨头都酥麻起来,她的脸颊瞬间熟透了,轻轻推着沈濯的肩头。 大清早的,他又抽了什么风。 “真的没有,你快松开,不然我……我叫人了。” 倒不是她愿意当这个受气包,只是沈老夫人就算再不喜欢她,也是沈家的长辈,她不能,也不想在背后谈论一个人的好与坏。 可想起昨天沈老夫人厌恶的眼神,唐蓁的神情又不自觉黯然几分。 老夫人是真的讨厌她…… 是啊,她又不是特别漂亮,又没有其他闺阁的小姐那般温顺,不会什么才艺,也不爱相夫教子。 老夫人说得,不过都是实话罢了。 那沈濯究竟是看上她什么了呢。 想起沈母说的和离,唐蓁咬了咬下唇:“沈濯,马车上说得话还做数的,如果你要纳妾,我没有意见,但是必须和我和离,我不想……” “够了。” 沈濯沉怒的打断了她的话,话音未落,温热的唇便朝她欺压了下来。 唐蓁只觉得视线模糊,呼吸困难,伸出手想要推开身前的男人,但沈濯的双臂牢牢将她禁锢在怀中,不容她有一丝逃走的妄念。 一直到她将近窒息,沈濯才放开她。 “你要我说多少次,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我不想再听你说这种话了,明明你答应过我,要恩爱一双人的。” 唐蓁看着他,“谁答应你了,我可不记得。” 反正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想怎么耍赖就怎么耍赖。 而且,她都被他母亲欺负成那样了,还有心情跟他恩爱一双人吗? 但当她抬起头,和沈濯对上视线,却又哑了声,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濯的眼神像紧盯猎物的野兽,压抑着极致的怒火和欲望,藏在幽深不见底的黑瞳后面。 “唐蓁,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仗着失忆就胡来。” “我可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要是忍够了……” 他报复性地捏了一把唐蓁的细腰,“我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你。” 完全是赤果果的暗示,唐蓁腰肢酸软,脸颊腾一下红了,瞪着他,舌头都捋不直。 “你……你流氓!” 第612章 她刚刚在想什么 沈濯戏谑的挑了挑眉,站起身,抬手将被子甩去她的身上。 “你才知道?” 唐蓁被噎了一嗓子,抓住被沿,羞愤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沈濯见她这幅模样,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追问之前的事:“ “最近我会很忙,皇上……” 他的声音停顿稍许,很快接上:“皇上很重视这次邦交之仪,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几天都在皇宫,很晚才会回来。” 没有回应,沈濯也不在乎。 他整理好衣衫,一偏头,看见唐蓁脸上红的水润,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不免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她的脸蛋。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 留下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唐蓁独自坐在床上,半天都缓不过劲来,满脑子都是沈濯那充满暧昧的言语。 腰间还残留着掌心的温度,有一瞬间,她竟有种男人还环抱着她的错觉。 直到空气中的温度渐渐变冷,唐蓁才反应过来,抱着被子在床上乱滚。 她刚刚在想什么啊! 沈濯可以不要脸,但她不能啊!沈濯真是越来越……他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种东西。 脸上的热度烫得她头昏脑胀,一直过了很久,那热度才渐渐消散。 流花敲了敲房间的门,端了盆水走进来:“夫人,奴婢伺候您更衣出门吧。” “出门?出什么门。” 见唐蓁疑惑地望过来,流花猜她八成就是忘了,手上利索帮人更衣。 “夫人,您祖父的生辰快到了,您要出门为唐老家主选礼物的。” 唐蓁这才恍然大悟。 掐指一算时日,又加上她丢掉的这五年时光,爷爷的此次生辰,恰好到了六十大寿。 这下唐蓁着急起来,六十可是高寿,马虎不得,更何况在她穿越来之前,爷爷虽然很凶,但也是很疼她的人。 将沈濯的事情也抛到脑后,她换好衣服简单用了早膳,匆匆出门。 刚踏出府门一步,身后就传来卿朝着急的喊声:“娘亲!” 唐蓁一回头,就看见卿朝哒哒哒向她跑来,小脸憋得通红,手脚还不太听使唤,颠得脸蛋一颤一颤的。 “娘亲,等等卿朝!” 那小人儿气喘吁吁跑到跟前:“娘亲,卿朝……呼呼……卿朝要和你一起去……” 桂嬷嬷紧随其后。 唐蓁蹲下身子,忍不住摸了把他热乎乎的小脸,手感好极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适应母亲这个角色了。 这可不怪她,谁能拒绝一个在身后跟着跑的肉乎乎的奶团子呢! “卿朝乖,这可不是去玩,娘亲出去可是有要事要办的。” 原以为卿朝会直接放弃,却没想到他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小脸说不出的严肃:“我知道的,娘亲是要给太外祖挑礼物,对不对?” “我也想去给太外祖挑礼物,太外祖一直对我很好,我……我也想尽一份力,让太外祖开心!” 他说得真挚极了。 唐蓁心里也是有了几分慰藉和动容。 原以为除了唐家人,没人会这么在乎爷爷的生辰。 她仔细一看卿朝这模样,竟和他的混蛋爹认真起来有几分相似,再看那眉眼,分明是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倔。 唐蓁妥协了:“那好吧,不过你要跟在娘亲身边,不要乱跑。” 见她答应,卿朝葡萄一般的眼睛晶亮起来,幸福地笑了:“嗯!” 唐蓁让桂嬷嬷收拾了一番,跟着她们一起出去,小家伙是第一次去集市,平时爹爹总是忙于朝政,娘亲又忙着经营酒楼,谁都没时间陪他,如今好不容易和娘亲一起出来玩,自然兴奋得不行。 “娘亲娘亲,你看这个,这个木头小鱼会动!” “娘亲娘亲,这边有桂花糕!” 卿朝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拉着唐蓁展示一个又一个发现,唐蓁有些跟不上小孩子的精力,忙扶住卿朝的肩膀。 “卿朝,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还记得吗?” 卿朝这才猛然想起来,又拽着桂嬷嬷的手,认认真真去给太外祖挑礼物了。 唐蓁无奈摇摇头,转头和流花耳语:“去把刚刚卿朝看过的东西都买下来吧。” 流花露出了然的神色,不过一会儿,就捧着大包小包走了回来。 忽然,小丫鬟从那堆东西里面探出头:“对了夫人,既然今天已经出来了,要不要顺便去酒楼看看?” 唐蓁一怔,神情复杂起来。 事已至此,她也逐渐接受了现实。 不管怎么想,酒楼都是她一手开起来的。 那里还有那么多厨师,掌柜,小二,前前后后近百来人,都指着这个酒楼养家糊口。 想起他们的的脸,唐蓁忽然觉得,她不能这样逃避下去了。 既然沈老夫人不喜欢她,那她偏要做出些成就来,给那些对她评头论足的人看看! 斟酌片刻,唐蓁才淡淡应到:“那就去看看吧。” 流花也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唐蓁真的会答应。 明明前些日子,夫人还对酒楼很排斥的。 这时,卿朝挥舞着糖葫芦跑了回来:“娘亲,我回来啦!我给爷爷买了好多东西!” 他把怀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一本诗集,一个檀木手串,和一件做工精致的机巧小鸟。 唐蓁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堆物件,最后那个分明就是卿朝喜欢的玩意儿。 算了,小孩子送礼,情义到了就行。 一路逛下来,没挑到什么好的东西,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 一行人没办法,只能暂且作罢,打算择日再选。 回府之前,唐蓁顺路去了趟酒楼。 酒楼前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是些看热闹的,里里外外,把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之中挤出来一个男人,在看到唐蓁之后,大喜过望,赶忙跑了过来。 是酒楼的掌柜。 “东家,您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正准备去太傅府找您!” 唐蓁让嬷嬷带着卿朝先回去,自己跟着掌柜在人群中穿梭。 “出什么事了?” 掌柜的急切道:“酒楼里有人闹事,非说咱们的菜有问题,吃坏了肚子,怎么都商议不走,现在已经砸烂五个桌子了,说您不来就接着砸……” 第613章 唐蓁到底失没失忆 “怎么不拦着,酒楼不是请了很多镖师镇场吗?” “这……”掌柜面露难色,“前来闹事的人,身份有点特殊,镖师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言语之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酒楼门口。 刚一走出人群,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们。 “呦,这不是沈少夫人吗,架子可真大,将军府都请不动你了。” 唐蓁闻声看去,只见将军府的那位千金小嫡女,正一脸不善地看着她。 唐蓁对这个小嫡女印象不深,五年前没什么交集,五年后,也就昨天撞了一下,不过说话做事她是真不喜欢。 重要的是,还喜欢缠着沈濯。 但眼见她带来的人各个面色不善,五大三粗,一个膀子能有两个人那么宽,唐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差点打退堂鼓。 开玩笑,她还只有十五岁,哪里处理过这种事啊! 可是一转头,掌柜正可怜巴巴望着她,酒楼里的其他人看到她,也纷纷露出一副得救了的神情。 “太好了,是沈夫人,沈夫人来了!” “有沈夫人给我们撑腰,还怕他们做什么!” “就是,在我们楼里闹事,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太傅府的人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酒楼里的人气势高涨,自发将唐蓁围绕在身边,气势汹汹对峙起来。 唐蓁只能咬咬牙攥紧衣角。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调整呼吸,尽量让语气平静,从容不迫地嫣然一笑,竟然将太傅夫人的气质拿捏了七七八八。 “林小姐说笑了,我这不就来了吗。” “来的正好!” 林将军老来得女,对这好不容易得来得小嫡女宠溺得很,林玉臻自小被将军府的人惯坏,性子比唐蓁还要胆大,也就在沈濯面前才装一装贤良淑德罢了。 “沈夫人,我朋友在你这里吃坏了肚子,今天上吐下泻,分明是中毒了,你这东家怎么当的,敢在客人的饭菜里下毒!” 下毒? 酒楼的人唐蓁都不熟,但她下意识觉得,他们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便不慌不忙反问:“林小姐说是在我们酒楼吃坏了肚子,可有证据?” 林玉臻冷笑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来人!”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便站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这是从宫里乞身的年太医,有四十多年的医龄,太医院的太医可是医术最好的,沈夫人不会不认吧!”林玉臻转过身,对着老者言道,“年太医,你来说说!” 那位老者上前一步,眯了眯眼睛抚过胡子,问对面的掌柜:“敢问林小姐的朋友,昨夜在这楼里用了什么菜?” 唐蓁自觉有些不妙,便拉来身旁的一个小二,小声吩咐:“你去打听打听,昨天她朋友从酒楼出来后,都去过哪里。” 这些事情,掌柜的在刚开始闹事的时候便已经查清楚了:“有白菜煨猪肚,红烧金龙鲫,东坡大肘,板栗羊肉……” “停。”老者打断了他的话,故作高深地捻着胡须,“林小姐,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羊肉本就是不易消化之物,板栗同样是如此,二者一起进食,便会引起消化不良的症状,多食一些便会腹痛难忍,呕吐不止。” “更何况板栗性寒,羊肉性烈,二者属性相克,一同服用定会冲撞了元气,致使上吐下泻,其危险程度,不亚于中毒啊!” “听见了吗,沈夫人。”林玉臻字字讥讽,紧紧地盯着唐蓁,“你们酒楼拿这样的食物招待顾客,不怕遭报应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也纷纷不满起来。 “居然还有这种事,这沈夫人是想赚钱想疯了吧,这种菜也能拿出来招待人?” “就是,怪不得我上次回家会闹肚子,原来都是他们干的,真是人心黑透了!” 此时,方才离开的小二,带着另一个汉子匆匆跑了回来,在唐蓁的耳边说了什么。 唐蓁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这一幕,看得林玉臻直冒火:“怎么,沈夫人敢做不敢当?还是说,你处理不了,那便让太傅大人出面,否则,这店就得砸到我满意为止!” “林姑娘稍安勿躁。”唐蓁笑盈盈望着她,指了指刚刚被带过来的汉子,“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巧,您朋友吃了我们家的菜就上吐下泻了呢?所以我差人去打探了一下。” “大叔,你说林小姐和她的朋友,昨天去你那里买冰镇西瓜了是吗。” 那卖瓜大叔点了点头:“是的。” “看清楚了,可是林小姐她朋友本人?” 卖瓜大叔忽然激动起来,义愤填膺:“错不了,昨天傍晚我刚出摊,他们就来了,贪嘴要尝我的瓜,尝完之后,非说我瓜不熟,不甜!” “我一个卖瓜的,能给她卖生瓜蛋子吗,就反驳了几句,哪想到他们当场就砸了我的摊子,还差人把我揍了一顿!” 他卷起袖口,露出衣服下面的一大块青紫:“喏,这伤现在还在呢!” 刹那间,林玉臻的脸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唐蓁生平最看不惯这种事,虽是唇角上扬,眸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林小姐,您和您的朋友昨夜点的都是些油腻吃食,肉类颇多,加上羊肉性温,又在回去的路上吃了冰镇西瓜,才会上吐下泻,腹痛不止。” “你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还跑来我这酒楼里闹事,说我们下毒?” “你……”林玉臻自知理亏,只能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 “还有。”唐蓁话锋一转,眸中锋芒初现,刺去那位年太医身上。 “羊肉和板栗并非属性相克,而是皆属于温性食物,羊肉味甘补虚,养血温肾,板栗健脾养胃,强筋补身。” “我们酒楼按照最佳配比,将其文火慢炖足足几个时辰,炖得软烂入味,营养与口味兼顾,怎会冲撞元气,宛若中毒呢?” 她唇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 “看来年太医常年身居宫中,对于民间吃食的学问,研究的还没我一女子透彻,实在是辜负了皇上对您的信任啊!” 年太医瞪大了双眼,他行医一辈子,唐蓁的话着实是在他心上扎了一把大刀,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她,差点没直接气过去。 “你……你……” 林玉臻气得直跺脚。 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不是说自己医术很高明吗,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跟个老废物一样! 还有这唐蓁! 她愤恨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那张脸! 是谁告诉她唐蓁失忆了,回去一定剁碎了喂狗! 这哪里有半点失忆的样子,分明和从前那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一模一样…… 第614章 沈濯,我喜欢你 唐蓁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什么板栗性温,什么健胃补血,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更别提知道两者在一起会有什么好处了。 但是很奇怪,刚才的话到嘴边,便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仿佛脑子里就有这个东西一样。 唐蓁浅浅想着。 应该是五年后的自己,为了怕开酒楼出什么疏漏,记下了很多这样的知识点。 只是没想到,今日会被她用在这里。 围观的食客们纷纷倒戈,又替唐蓁说起话来。 林玉臻一看势头不对,意识到自己完全败了,冷笑一声:“算你狠,最好别让我抓住你的什么把柄。” 说罢,她便要带着众人离开。 刚一转身,唐蓁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站住。” 眼下事情解决,她也不用再装什么太傅夫人,语气自然急躁了一些。 “道歉。” “哈?”林玉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她可是将军府的千金,居然有人妄图让她道歉?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旁边一个人拉了拉她的衣服,那人唐蓁也认识,是柳家的嫡女柳依然,父亲不过从三品官员,远不及沈府和将军府的地位,靠着攀将军府的大腿存活至今。 柳依然楚楚可怜:“算了玉臻,沈夫人巧舌如簧,我们这种人是说不过她的,我……我替你道个歉,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快走吧。” “沈夫人,是我们没有弄清楚,依然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您万万不要找我们的麻烦啊。” 唐蓁怒气瞬间就上来了。 什么意思,明明是他们出言不逊在先,怎么到最后,好像她仗势欺人一样。 她并不买账,指着一个人冷冷道:“谁让你们给我道歉了,我是让你给他道歉。” 顺着手势看去,唐蓁指着的,赫然是刚才那位卖瓜的摊主,还有她的手下。 还没等柳依然说什么,林玉臻就先坐不住了,愤怒拔高了音调:“唐蓁,你不要欺人太甚!” 柳依然的脸色也是酱菜般难看。 再怎么说她也是从三品官员的嫡女,唐蓁竟然让她给一个平民道歉,是不是疯了?! “我欺人太甚?” 唐蓁只觉得内心从未像这般冰冷,她很冷静,眼里却仿佛带着熊熊怒火。 “你以为你沦落到这种地步,是因为我?” “你错了,如果不是你见识短浅,不学无术,我根本找不到这件事情的物证;如果不是你嚣张跋扈,肆意践踏他人,我根本找不到卖瓜人这样的人证。” “如今你站在这里,把你将军府的脸丢尽了,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你自己狂妄自大,咎由自取!” “道歉!” “你!”林玉臻被唐蓁说得怒火攻心,脸都扭曲起来,急得跳脚。 “唐蓁,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你根本就没有失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沈濯,沈濯为你付出得还不够多吗!” “你当初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唐蓁翻了个白眼。 让她道歉,扯什么沈濯。 她正想反驳,忽然,一阵剧痛从脑海里袭来,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好像多出了些别的东西。 那夜正值元宵,窗外各种各样的光,也如今日酒楼这般明艳。 她醉了,醉得彻底,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只记得她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抚摸着他的脸,眸光宛若波光粼粼的湖面。 沈濯,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我爱的没有你多,没有你深,但……我确信,我是喜欢你的…… 她叫了那个男人一遍又一遍,直到沉沉睡去。 唐蓁的脚步突然虚浮,险些站不稳。 林玉臻还再苍蝇一般嗡嗡,咄咄逼人说着恶毒的话,唐蓁头痛欲裂,烦躁得心慌,下意识恶狠狠出声:“闭嘴!” 也许是她得表情实在骇人,此话一出,林玉臻竟然被吓得闭上了嘴,连周围吵杂的人群都安静了些许。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唐蓁揉了揉眉心,尽力调整心态,言辞却依旧犀利。 “我们夫妻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沈濯对你没想法,你要是想上位找别人去,缠着有妇之夫,真是失了嫡女的风骨。” 五年后的唐蓁虽然对事业要求很高,但对手下的人也很好,在酒楼也有很多人爱戴,那些人可听不得这话。 “什么?有人要抢沈夫人太傅夫人的位置?” 他们纷纷骂起来,民间骂人可不如官员之间文雅,自然是什么难听骂什么,骂得林玉臻脸都白了。 唯有掌柜的在人群之中,静静看着唐蓁。 以前只见过沈夫人在生意上雷厉风行,对待感情向来不激烈,更没有像现在这样维护过和太傅大人的感情。 所有人都觉得唐蓁变了,可他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他们的沈夫人还是丞相家那个千金,那个风骨傲人,意气风发的嫡女。 并且始终如此。 林玉臻一人难敌众口,被骂得有些找不着北,磕磕绊绊放出狠话。 “唐……唐蓁,你就会躲在你这个破酒楼里,还会干什么,女人的德行都被你丢尽了!” “最烦你这种人了,明明不爱沈濯,还不许别人爱他,说什么沈濯看不上我,我倒要看看你这自信从哪里来!” “我们走着瞧!” 在她离开之前,唐蓁又一次拦住了她:“慢着。” “又怎么了!” 唐蓁喊了旁边的掌柜,要来酒楼的账目:“桌子五张,椅子十把,杯碗无数,还有被吓走的客人,林姑娘怎么赔付?” 林玉臻气得快炸了:“送去将军府……” 第615章 夫人今天可帅气了 说完,她便骂骂咧咧离开。 唐蓁的脸上仍旧挂着微笑,目送着林玉臻远去。 酒楼里的人皆大欢喜,欢呼过后便给她打过招呼,接着干起了各自的差事,围观人群见事情结束,也纷纷散开了去。 只有唐蓁还站在原地。 流花小心翼翼地过来搀扶她:“夫人……?” 唐蓁忽然双腿一软,直接倒在她身上,欲哭无泪。 “呜呜呜流花,吓死我了,我这辈子再也不要来酒楼了……” 流花抬头望天:“……” 怎么夫人刚刚的霸气好像浮云一样,瞬间就散了。 唐蓁抚着胸口,回想起刚刚的情景,还是有些心跳加快。 开玩笑,对面可有十几个彪形大汉啊! 一个男人路过她,恭敬地拱了拱手:“不愧是沈夫人,处理得太棒了。” 又一个小姑娘倾佩地望过来:“沈夫人,你真厉害。” “沈夫人,辛苦了!” “唐姑娘,刚刚那番话讲得真好啊!” 从唐蓁身边路过的人,无疑都将她夸了一遍,不知不觉,唐蓁的名声又扩散出去一些。 弄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唐蓁脸蛋红扑扑的,眸里晶亮,兴奋又有些小心翼翼:“流花,我……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真的这么好吗?” 流花想了想,下意识回答:“夫人刚刚……” 很像太傅大人。 她想这么说,但是转念一想,唐蓁不喜欢她提太傅大人,只能把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特别特别厉害,流花都没反应过来呢,夫人就把那些坏人都赶跑了!” 虽然知道流花是向着自己说话,但唐蓁还是傻兮兮笑了。 风波结束,二人正准备回府,掌柜拿着一沓厚厚的账本,匆匆叫住了她。 “夫人,等等!” “您正好来了,这是这个月的账本,您该过目了。” 那账本差不多有一个手掌那么厚,唐蓁忍不住暗暗吞了口水。 “……这么多?” “沈夫人说什么呢?”掌柜的人畜无害歪了歪头,“这是三分之一,剩下的还没拿出来。” 唐蓁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三分之一! 先不说账目这么多,问题是她根本不会算啊! 唐蓁再三推脱,可掌柜也是左右为难,她只好苦着脸认命。 “差人送去府里吧,这么多我可拿不动。” 回府没过多久,三沓厚厚的大账本就摆在了唐蓁的桌前。 明日是爷爷的生辰,她的礼物还没有决定好,今天晚上要全部算完,才不会耽搁明天的行程。 唐蓁给自己打气,信心满满地拿起笔,翻开账本的第一页。 …… “今天就到这里吧。” 秦意之望了望窗外,乌云遮蔽了太阳,天空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雨。 已是戌时四刻,沈濯揉了揉眉心:“邦交事宜繁多但必须面面俱到,太行令提议之事无不道理,还请皇上三思。” “朕知道了。”秦意之大抵是累了,又被沈濯缠得够呛,“明日是唐阁老的生辰大寿,朕差人往你府上送了些东西,替朕和皇后向唐阁老问好。” 沈濯应一声,正欲再劝些什么,便传来皇后在殿前的禀报。 “看来本宫来得及时,沈太傅还没有回去。” 通传过后,人未至声先至,秦姝兮唇角扬着一抹淡笑,拎着食盒翩翩而至。 她一袭蓝衣素簪,头发稍稍挽起,精致简朴却风雅依旧,颇为不食人间烟火。 “方才在殿前,本宫听了些皇上和沈太傅的谈话,看来意之已经和沈大人提过贺礼的事了?” 沈濯行过礼:“皇后的美意,沈濯会如实转达到的。” “那便好。”秦姝兮笑盈盈地放下食盒,“这是我连夜叫小厨房做的点心,都是唐蓁和大人爱吃的,劳烦沈大人,帮我带回去给唐蓁。” 从进门到现在,秦意之的视线就未曾从她身上移开,语气里不易察觉酸涩了两分:“你这么晚前来,就是为了这些事?” “是啊?” “就没有别的事了吗。” “没有了。” 秦意之瘪了瘪嘴。 秦姝兮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让身后的小丫鬟递来另一份食盒。 “皇上日夜操劳,当心身子。” 秦意之见有自己的那份,神情肉眼可见明朗起来,眼尾含着宠情,裹住秦姝兮的手轻轻抚摸:“皇后有心操劳,朕不累。” “跟皇上的辛苦比起来,区区几盘点心又算得了什么。”秦姝兮眉眼软下来,忽地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别人,面颊上飘了一抹红云。 她轻抽回手,咳嗽一声面向沈濯:“沈大人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太辛苦,也不要和夫人生分了。” 沈濯满脸复杂,努力不让表情扭曲。 帝王帝后恩爱缱绻,真是不挑地方。 “确实是这样。”秦意之跟着附和,“你明日还要同唐蓁一起去贺寿,可不能耽搁了,快回去吧。” 这几乎是明着赶人了,沈濯扶着额角,只好退下:“那沈濯告退,皇上早些休息。” 秦意之敷衍地嗯嗯两声。 沈濯按下额角的青筋,待他离开之后,房间里才重新恢复了宁静。 秦意之将秦姝兮唤到桌前,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秦姝兮也没有拒绝,抬起手抚了抚他鬓角的额发,“要邦交了,累不累?” 秦意之的眼眸妖冶,夹带了一丝笑意,大手紧紧地揽着她的小细腰,“累,可累了,姝兮快帮我解解疲惫……” “怎么解?” 秦意之凑到她的跟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唇,让她亲。 秦姝兮犹豫了一下,垫脚亲了亲他的唇。 她刚要退出来,腰身却被他扣得更紧,后脑勺也被扣住了,吻更是加深。 许久之后,秦意之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后果然很解乏。” 秦姝兮的小拳头锤了他的胸口,“秦意之,要不要点脸……” 第616章 蓁蓁,好不好 宫殿里,满是帝王低沉悦耳的笑声。 沈濯回到府上,在宫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一回到家,就只剩满身疲惫。 刚回到房间,就见桌前趴了个人。 他走上前,桌上摊着一本翻了几页的账本,和正在呼呼大睡的唐蓁。 唐蓁肩膀轻轻起伏,墨水糊了一脸,趴在桌上的脸蛋摊成了一团,和卿朝倒是有几分相似。 呓语间,竟是嘿嘿笑了两声。 沈濯一愣,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也许久没见过唐蓁这模样了,稀奇打量半晌,捻起袖口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墨汁。 流花端着水盆走进来,一看到沈濯,差点吓得掀翻了水盆:“太傅大人,您回来了,这些活还是交给奴婢吧。” “不用。”沈濯结果她手中的帕子,沾了沾水,细心擦去唐蓁脸上的墨,也不抬头,问,“夫人这两天都做什么了,说与我听听。” “啊?”流花愣了两秒,随后想起来今天的事,眼神都亮了。 “太傅大人,夫人今天可帅气了……” 沈濯为唐蓁擦去墨汁,听完今日的酒楼事件之后,便让流花回房里歇着了。 他看着桌上算了一半的账,掐算时日,后天便是月初,明日又是唐阁老的生辰,怕唐蓁是来不及算完的。 想到这里,沈濯轻叹一声,坐下来翻看起桌上的账本。 “十月廿四……嗯?” 本想提笔从中间开始,但匆匆扫了一眼前页,发现前面的账目算错不少,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又从第一张开始重新算起。 明明酒楼那件事处理的挺好,算账倒是一点都没长进。 待桌上的烛火将要燃尽,沈濯才放下了笔。 站起身活动片刻,他把靠在他身上的唐蓁抱去了床上。 一番折腾下,唐蓁终于躺在了床上,发丝凌乱搭在肩头,衣衫也不太整齐,也许是觉得有些热,她皱了皱眉,无意拨了拨胸前的衣襟。 沈濯神情一变,心里痒了痒,一股无名的感情升腾起来。 唐蓁的脸蛋透着蜜桃一般的粉,嘴唇娇艳欲滴,雪白的脖颈就这样曝露在沈濯的眼前。 烛火幽暗,映得沈濯眸中有一团摇曳的火,晦涩不明。 唐蓁正睡着,忽然觉得唇上吻温温热热,身体也被熟悉的温暖包裹,牢牢禁锢着。 她试着挣脱,身上的东西却将她抱得更紧。 燥热得很。 烦躁之中,唐蓁睁开了眼睛。 沈濯刚结束蜻蜓点水的吻,一抬头,便对上了唐蓁的眼睛。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还有些迷糊,朦朦胧胧染上一层惹人怜爱的水光。 “沈……沈濯?” 沈濯愣了一下,忽然托住她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唐蓁只觉呼吸不上来,沈濯浓重的呼吸声响在耳畔,隐隐有些危险的味道。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一下清醒了过来。 “沈濯……唔!” 唐蓁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一般,胸腔里咚咚响个不停,脖颈羞都红了,慌忙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又被夺了嘴唇。 等沈濯主动放开她,唐蓁已经被吻得快要停止呼吸。 “蓁蓁……”男人哑声说,“我有点忍不下去了。” 傻子也知道沈濯指的是什么,万幸,唐蓁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沈濯,我们之前……” “嘘。”沈濯轻轻按上她的唇,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蓁蓁,我想……” 他们之前是说好了,可他已经到极限了。 唐蓁面红耳赤把耳朵捂上,试图阻挡这些污言秽语:“沈濯,别说了,我不想听!” “今天酒楼的事,我听流花说了,处理的很好。”沈濯几乎尽力维持表面平静,“你想起来了什么,是吧?” 他抚着唐蓁的腰:“以前我们都会这样,虽然你经常怪我折腾你太久,但是从来没有让我饿这么久。” “蓁蓁,好不好?” 唐蓁让他掌心烫得发颤,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好像要散架一般。 她从未听过沈濯这般语气,心下竟然有些不忍拒绝。 可她真的还不行,她……她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唐蓁啊! “沈濯……对不起。”唐蓁咬了咬下唇,轻轻覆上男人的手腕,“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可不可以先,先放开我?” 她头一次用这么温和的方式拒绝沈濯。 沈濯没有回应,却也没有起身,呼吸重重洒在唐蓁的耳畔。 “……” “沈濯?”唐蓁试探性唤了一声,紧紧捏住了衣角。 很幸运,沈濯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虽然仍旧粗重,却不是刚才那种如同野兽般的气息了。 唐蓁松了口气,轻推他的肩膀。 她本来想怪沈濯不守信用,可蓦地想起来酒楼门口林玉臻对她说得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沈濯! 沈濯为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好像确实是她的问题比较大哎。 唐蓁瞬间就蔫了下去,怎么也怪不起来了。 可……可男女之间做那种事…… 唐蓁不敢想,她自觉暂时对沈濯没有感情,如果答应了沈濯,那她成什么人了…… “对不起,沈濯……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沈濯撑起身子,眼眸漆黑深邃,隐隐灼灼的盯着她,哑声道:“要多久……” 第617章 沈濯,你别难过 唐蓁哽住了。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接受这件事,所以她根本没办法给沈濯一个答案。 沈濯见她为难的神情,便知道问不出什么,坐起身沉吟片刻,说:“我知道了。” 他穿上披风,只给唐蓁留下一句话,和一个充满心事的背影。 “你的账本,我帮你算完了,你安心休息吧。” 门开了又关上,一阵夜风,吹得桌上的烛晃悠了两下,终于熄灭了。 黑暗之中,旖旎的氛围逐渐散去,手臂上还残留着男人炙热的体温,唐蓁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把脸深深埋进掌心里。 虽说她迟早都要做这样的事,可这对象是沈濯……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果然还是不行! 她在想什么啊到底! 唐蓁激动的双手乱挥,似乎要赶走脑海里的画面。 她不是这么随便的女人! 忽然,唐蓁的脑袋剧烈疼痛起来,好像被生生打了一闷棍。 “啊……!” 唐蓁忍痛得轻呼出声。 刚刚在酒楼门口也是这样的疼痛,只是这次来得更加剧烈,仿佛是有什么人要把她脑袋撕裂,再放点什么东西进去一般。 …… 唐蓁突然痛醒过来,大口喘着气。 冷汗沁湿了身下的被子,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疼昏了过去。 窗外依旧黑漆漆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枭的鸣叫,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偶尔夹杂着下人的窃窃私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沈濯还没有回来,看来昏迷的时间应该不长。 她之前坚信自己一定是穿越来的,难道其实真的是失忆了,现在脑子里闪过的这些,是在慢慢找回原来的记忆?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沈濯的声音,房间里太黑了,唐蓁披着衣服下床,走到桌前点起了蜡烛。 光线微弱,桌上整齐摆放着三本账本,浅略一翻,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数字,已经全部算完了。 沈濯好像确实说过这点,但她当时被羞愤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注意。 唐蓁心里一阵复杂。 林玉臻说得对,沈濯是真的对她很好。 那刚才她是不是……太伤人了? 思来想去,怎么想都是煎熬,唐蓁索性披上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沈府里,一抹倩影飘过,还没有睡下的下人都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匆匆飘过,刹那间还以为是闹什么邪祟。 可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家夫人吗,一个个吓得赶忙扔下手里的活跑过来。 “夫人,已经很晚了,您要去哪里啊!” “夫人,您要去做什么,奴婢帮您做吧,晚上天冷,您穿这么少可别着凉了!” 唐蓁打了个喷嚏,裹紧身上的衣服:“沈……太傅大人在哪儿?” 她着急出来,确实没穿多少。 下人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灯的房子:“回夫人,太傅大人在书房。” “知道了,我没什么事,你们不要跟着我。”唐蓁没有顾他们的阻拦,径直往书房走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却也无可奈何,只想太傅大人不要怪罪下来才好。 书房门前,唐蓁悄悄打开一条缝,探头进去。 房间深处,沈濯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心里愧疚作祟,唐蓁越看越觉得可怜起来。 沈濯也是累了一天,还帮她算完了账。 可现在却只能呆在书房,还被自己的夫人拒绝了。 ……实在是太惨了。 愧疚翻涌得更厉害,她推开门,捻着衣角走了进去:“那个……沈濯,你别难过。” 那个背影越来越近,直到两个人只隔着一臂的距离。 “我知道你忍的很辛苦,我……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除了这件事,你想让我做什么别的都可以!” 沈濯还是没有理她,只是呼吸声重了些。 唐蓁又上前一步,本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余光里跳出了什么东西。 她愣了两秒,把视线移了过去。 “啊!” 突然。唐蓁吓得跳了起来,双耳通红,捂住脸横冲直撞往门外跑。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啊,怎么会这样…… 不过,好像男人都会自己做那事,可以理解…… 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沈濯一把捞了回来。 男人炙热的呼吸拂在耳畔,什么抵在了她的腰,存在感极强。 不要啊! 唐蓁脸上的表情就差直接哭出来了。 “别的什么都可以?”沈濯的嗓音比平时沙哑一些,“那这样吧……” 他一把抱起了唐蓁,唇角勾起了一个玩味的弧度。 送上门的鸭子,哪有不吃的道理…… 第618章 蓁蓁,还生气? 一刻钟之后。 沈濯打来了一盆清水,耐心清洗着唐蓁的双手。 他用帕子将指尖的水仔细擦干净,直到那双手恢复了从前的白嫩润滑,清清爽爽,一点污渍都看不见,才满意落下个吻。 一抬头,就看见唐蓁盯着自己的手,目光呆滞,像丢了魂一般喃喃低语。 “……娘亲,我不干净了。” 沈濯忍不住笑出了声。 自从成婚之后,很久没见她这么可爱了。 不是他不想放过唐蓁,是唐蓁自己送上门来的,他们可是夫妻,就算真的做点什么,也都是理所应当。 唐蓁正心里崩溃,忽然被一道阴影笼罩,她抬起头,正好对视上沈濯浅笑的眸。 想起刚刚男人让她做的事,顿时气成了河豚。 “沈濯!你这个大流氓!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她也是气急了,形象也顾不上,抄起手边的东西就丢过去。 亏得刚刚还内疚是不是伤到他了,根本就是瞎操心! 这下好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沈濯任由毛笔砸在自己身上,又不紧不慢弯腰捡起来:“是谁说什么事都可以的。” 唐蓁被噎了个满,声音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气得脸蛋通红。 又一只笔飞了出去。 “那……那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下流,龌龊,肮脏!” 沈濯有很多年没有应付过唐蓁的小性子了,五年里她的脾气沉稳了不少,今天重新回顾,倒是新鲜的很。 他在唐蓁扔笔前提前捉住了她的手腕,无奈将那个小气包揽在怀里:“蓁蓁,这笔可值五千两银子。” 怀里的唐蓁不挣扎了,过了几秒,默默把笔放回了桌子上。 安静了一会儿,她闷在男人的怀抱里,小声打了个喷嚏。 沈濯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套在唐蓁的身上,语调温柔得像一缕春风。 “还生气吗?” 方才他便发现唐蓁穿得很少,只是一时没有顾得上。 若是真的病了,他可就真成罪人了。 唐蓁气鼓鼓地点了点头,小鼻尖也冻红了,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她赌气道:“你弄夜宵给我吃。” 沈濯诧异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现在就要?” “现在就要。”唐蓁抽抽鼻子吸气,囔囔道,“我要吃面,还要吃包子,还要饺子,还要元宵,桂花糕,枣糕,要用早上露水熬成的粥,还要不带一丁点肥肉的红烧肉。” 唐蓁一口气说了很长一串东西,也不管吃不吃的完,先狮子大开口了再说。 不过她并不是真的想刁难沈濯,而是真的饿了。 刚刚的事情太耗费体力和精力,沈濯又让她不干净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想要求吃点东西,应该不过分吧? 她的语速太快,沈濯一时没听过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才不呢。”唐蓁娇哼一声,一跺脚,转身就回房间去了,“吃不到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沈濯没有办法,自己的夫人自己宠着,只能让还没有睡下的下人帮忙准备一些。 厨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太傅大人,您真的要……?” 下人们看着沈濯卷起袖子,眼里的惊恐快要溢出来了。 难道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太傅大人要亲自下厨,还要赶他们出去?! 沈濯还真没这个意思,眼眸低垂下来,随手束上头发。 “太晚了,你们先休息吧,其他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下人们点点头:“都备好了,按太傅大人的吩咐,都只备了一点。” “好,先送去夫人那里吧,然后都出去。” 说罢,在一片战战兢兢的目光中,沈濯抄起了木勺。 卧房里,沐浴的木桶里飘着零零散散的花瓣,水温逐渐流失,渐渐冷了起来。 唐蓁心里盘算着明天要买什么礼物,心里刚决定好不久,就闻到从远处飘来一股浓厚的香味。 肚子立马不争气叫了两声。 很快,唐蓁便耐不住这味道,披上轻纱浴衣,提前走了出来。 方才的下人们已经纷纷退下,桌上摆着好几样吃食,皆是新鲜出炉,热腾腾散发着阵阵香气。 这些吃食都是她刚刚提到的,虽然量不大,但几乎没缺什么。 除了最开始提到的那碗面。 正欲坐下,卧房的门忽然打开了,沈濯亲手端着碗,迎着她走了进来。 “你……” 唐蓁从未见过沈濯这种扮相,一时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腰带简单束了个马尾,袖口翻了上去,染上了一片黑色的木灰,为他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烟火气息。 不同往日的庄重威严,现在的沈濯,反倒更象是寻常人家宠妻的小夫君,青涩了不少。 沈濯将面碗放在桌上,认真的神色倒也和平常无一二差别。 在他心里,唐蓁的事和朝廷的事一样重要。 见唐蓁还呆愣在原地,沈濯眉头轻锁,眼尾含着一丝疑惑,给现在的他又加了些纯情的味道。 “不是要吃面吗,怎么还不过来。” 唐蓁承认,她心动得要跳出来了。 卸下太傅架子的沈濯简直是在她心头跳舞…… 第619章 别缠着有妇之夫 唐蓁拼命压住心跳,假装不在意地走去桌前,先胡乱夹了几筷子别的吃食,掩饰内心的慌乱。 她一定不能被表面现象欺骗了,那个人本质是什么样,她不是最清楚吗! 还好沈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今天真的把将军府的嫡女教训了一顿?” “是啊。”唐蓁不敢看他,只能含含糊糊答应。 沈濯撑着脑袋靠在桌上,如瀑般的墨发垂落去肩头,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那看来,“我们夫妻间的事不用你参合,别缠着有妇之夫”这句话,也确实是唐蓁说得了。 沈濯自然知道流花不会骗他,他只是想听唐蓁亲口说出来罢了。 唐蓁被他盯得发毛,以为要吃了责怪,向后缩缩脖子。 “怎么啦,那是那个小嫡女咎由自取,根本就是欺负人,你知道我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了。” “没什么,她活该,不值得你生气。”沈濯几句短话将不在意显露出来,又把面碗向前推了推,“吃面。” 唐蓁顺手就夹了一筷子,本没什么期待,入口的时候却诧异了一下。 她不信邪,又端起碗喝了口汤,味道爽口鲜美,更加惊艳,不像是平日里厨房的口味。 想起沈濯的打扮,唐蓁猜到了什么,惊喜地问:“这……难道是你做的?” 她还不知道沈濯会做饭,而且味道会这般不错。 虽比不上她在酒楼里吃到过的那些,但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水准,甚至比某些大厨做得都好。 真是稀奇,难道只有她才会炸厨房吗? 沈濯并不觉得意外,柔和望着她:“好吃吗。” 唐蓁用力点点头,抱着汤碗又喝了一口:“好吃,看不出来,你手艺还不错。” “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耳濡目染罢了。”沈濯淡淡谦虚两句,话里却是理所应当的意思,“和你失忆之前的手艺比起来,可还差远了。” 唐蓁瞋目结舌,吐了吐舌头,决定还是专心吃饭。 再说下去,又涉及到她的盲区了。 一个两个都说她手艺好,她怎么就完全不信呢。 一碗面下肚,加上之前的零嘴小菜,唐蓁的肚子也饱了个七七八八。 时候不早,明日还有爷爷的生辰大事,再过一会儿,他们就必须要去休息了,不能误了正事。 想起爷爷的礼物,唐蓁眼神微动,望向沈濯:“明天早晨,陪我去几个地方。” “去做什么?” “不告诉你,你明天就会知道了。” 沈濯应下,也有了几分倦意,拖着的尾音里卷了些慵懒。 “说起这事,我也给爷爷备好了贺礼,明日我们一同前去。” “你要和我一起?”唐蓁抱着汤碗抿了抿嘴。 沈濯这几天不是在皇宫,就是在去皇宫的路上,忙得不可开交。邦交之事让他焦头烂额,这些天又多了很多新问题。 舟车劳顿,睡眠不足,在府里的时间少之又少,怎么还有空陪她回唐家。 “你不是很忙吗,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耽误你办事。” 沈濯对这些倒是无所谓,不管他有多忙,唐蓁的事几乎永远排在第一位。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如此,他也早就习惯了。 “既然我们已经成婚,唐阁老的生日,自是要一同前去。”沈濯不轻不重倒了杯茶,似有若无提了句,“皇上也已经同意了。” 秦意之? 唐蓁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濯隔着瓷杯,偷偷注意着她的表情。 这话看似随意,却是他故意提起。 之前唐蓁对皇上的关注,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现在相处过一段时日之后,他想再看看唐蓁的反应。 “皇后也让小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点心,托我带给你。” 沈濯接着道。 他虽敬重秦意之,却也不免心中比较,在唐蓁的感情里争个一来二去。 就连秦意之送到府里来的贺礼,他也是只字未提。 “……皇上同意了啊。” 再次听到这个人,唐蓁的思绪停止了半秒,才垂下头哦了一声,边说边将碗底的面食吃得干干净净。 既然皇上同意了,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她和沈濯成婚这么久,就算不用皇上同意,一起出席寿宴也是应该的。 是什么时候,她已经逐渐接受了和沈濯成婚的事实了? 唐蓁又想起了她的意之哥哥,想起穿越之前那些时光,却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挂念。 再想起这些人和事,她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强烈的心碎感了,反倒是一种随遇而安的平静,在心底里蔓延开来。 沈濯见她一言不发,也没什么反应,脸上不易察觉暗了暗。 难道在唐蓁面前,就提不得秦意之的名字了? 不知不觉,唐蓁把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汤都没剩下,轻轻打了个小嗝。 结果刚放下面碗,一看面前还有那么多东西,有的只动了几口,有的甚至一口都没动,顿时发了难。 都怪沈濯的手艺太好,她一不小心就吃饱了,但这桌上还有这么多吃食…… 她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了。 “饱了?” 沈濯调侃的嗓音从旁侧传来。 唐蓁尴尬地点了点头。 男人用指尖点了点桌子,眼里含笑望过去:“是谁要吃这个,要吃那个,要了这么一大堆,还说吃不到就不原谅我……” 第620章 我们是夫妻 “结果每样只动了几口,就说饱了。” 唐蓁脸上一红,视线乱飘,不敢和他对视。 是她,是她还不行吗。 她当时饿极了,什么都想吃,哪里想到一碗面就有些撑了。 人在很饿的时候就会这样。 沈濯倒是早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知道唐蓁就是故意为难他,只是虽然知道,却也不舍得真的怪罪,更舍不得扫了唐蓁的兴。 他率先移开视线,稍作整理,就要叫下人来收走碗筷:“没事,吃饱了就去休息吧。” “等下。”唐蓁叫住了他,捏着衣角左右踌躇,难为情开口,“倒掉太浪费了,你……你帮我吃完!” 沈濯挑了挑眉,对准备撤餐盘的下人们摆摆手。 “你要了太多,却吃不完了。” 他一字一句,仔细复盘唐蓁刚才说过的话。 “但是因为不想浪费粮食,所以要我帮你吃完?” 听着是不讲理了一些,唐蓁虽然心里知道,却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怎么啦,不可以吗,既……既然都是夫妻了,帮我吃点东西怎么了!” 这话倒是说在沈濯心口上了,神情立马明朗了许多。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很喜欢唐蓁主动说他们是夫妻。 “我帮你吃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唐蓁条件反射问:“什么条件?” 沈濯负手踱步去她身侧,弯了弯腰,凑去她耳边:“我要你主动吻我。” 话还没说完,唐蓁就羞红了脸,捂着耳朵跳起来。 “沈濯,你这是趁人之危,还有不要动不动就咬我的耳朵!” “是啊,我就是趁人之危。” 相比反应激动的夫人,沈濯没有受一点影响,步子未动分毫,站在原地浅浅地笑。 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仿佛刚才调戏夫人的人不是他。 “等我吻够了,自然什么事都会帮你,这是补偿。” 唐蓁又气又羞,她什么时候见过沈濯这么不讲道理的时候:“可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沈濯补充到,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这也是你让我忍耐这么久的利息。” 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唐蓁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濯总是能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荤话,提出来很流氓的要求。 还是因为吃剩饭这么一点小事! 她连男人的手都没怎么摸过,怎么可能主动和男人接吻! “哪有这么算利息的,我又不欠你什么,这不是欺负人吗!”唐蓁气得一脚踹过去,却没想到腿上一轻,纤细的脚踝直接落入沈濯的手掌中。 那脚踝很是纤瘦,沈濯一只手就能握过来,轻轻一捏,玲珑秀气的小鞋就这样暴露在他的眼前。 唐蓁大惊失色。 女子被看到足踝可是大忌,她尝试着想抽回来,奈何脚踝纹丝不动,依旧被牢牢禁锢在那只大手里。 “……!” “这就算欺负你了吗。”沈濯手腕往上抬了抬,逼得唐蓁重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挑衅,“或许我应该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欺负你。” “是不是又想惹我了,嗯?” “我……”唐蓁有些崩溃,她想逃跑,又不敢动,生怕哪里又惹到沈濯,到时候就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喊救命都来不及。 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沈濯刚刚地样子很纯情啊。 根本就是眼瞎了好吗! 咚! 房间里传来一声异响,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下人们吓了一跳,赶忙冲进门里去。 “太傅大人,您没事吧!” 沈濯坐在地上,捂着半边脸,旁边的凳子也歪七扭八倒在地上。 “……我没事。” 下人们赶忙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又不免疑惑,是谁能把太傅大人弄成这副样子? 刚才这个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太傅大人和夫人在一起用夜宵。 难道是夫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吞了吞口水。 不愧是太傅大人,连夫妻之间的情趣,都是常人没法比拟的。 沈濯在他们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身后还隐隐作痛,眩晕感倒是渐渐平息了,视线里密密麻麻的黑点也逐渐褪去。 刚才唐蓁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脚踹在了他脸上,飞速逃开了。 看来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沈濯自嘲地摇头,笑了。 唐蓁头也不回地逃去里屋,捂着心口,心脏怦怦直跳。 她有一种感觉,沈濯刚刚是动了真心思,那种压迫感,仿佛她是被紧盯着的猎物,稍有不慎,就会落入男人的嘴里。 怀着忐忑的心思,唐蓁洗漱完,钻进了被子里,把头一蒙,两耳不闻窗外事。 好半天,她才从沈濯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外面叮叮当当响了一阵,似乎是下人们在收拾残局,然后便是沈濯洗漱的声音。 很快,一切都安静下来。 被子里忽然钻进了另外一个人,唐蓁还没反应过来,沈濯的手就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一阵寒气钻过来,唐蓁打了个冷颤,不适应地动一动身子,诧异回头:“你做什么。” “别乱动。”沈濯闭着眼睛,呼吸逐渐沉稳,“睡觉,我抱着你……” 第621章 娘亲,我要一个小妹妹 手臂上传来不容置疑的力度,唐蓁的身体比沈濯小一圈,根本挣不开,只能像个布娃娃一般被搂在怀里。 她面色复杂,男人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安全感十足。 根本拿沈濯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算了,认命吧。 唐蓁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悲愤闭上了双眼。 本以为还会和以前一样,一整晚都无法入睡,却不想不出一刻,唐蓁就打起了小呼。 只是睡得不太安分。 沈濯依稀记得,她原来睡觉确实会动手动脚,但这五年已经改的差不多了。 原因就是每每不安分,沈濯总会以此为理由要她一次,时间一长,唐蓁就有些受不住,强行把习惯改了过来。 为此,沈濯没少觉得可惜。 可他没想到,唐蓁失忆,居然连这点小习惯都会一模一样。 怀里的人翻了个身,呼吸均匀,在胸口蹭来蹭去,衣服也卷了起来,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红色的肚兜。 如果是以前,沈濯肯定会借题发挥,可他不久前刚和唐蓁约好不碰她。 实在有些煎熬。 沈濯被惹了一身的火,难受得翻来覆去,再一看那罪魁祸首,睡得舒舒坦坦,喃喃梦呓,一点事都没有。 ……不守约就不守约吧,这能忍住就鬼了。 沈濯心里暗自决定,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憋出事来,倘若唐蓁不能恢复记忆…… 那他必须再次攻略她的心。 第二天一早,桂嬷嬷带着卿朝在门口,敲了敲门,沈濯已经穿戴整齐,顶着黑眼圈走了出来。 桂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卿朝做了噩梦,醒来就闹着要爹娘,什么都不肯做。” “奴婢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辛苦了。”沈濯抱起头发乱糟糟的卿朝,小小梳理一下,带他去洗漱,“卿朝乖,不害怕,告诉爹爹做什么梦了?” 卿朝迷糊着揉眼睛,像是刚刚哭过,搂着沈濯的脖子就不松手:“爹爹,卿朝梦见自己迷路了,孤零零的,找不着家了……” 说着小嘴一瘪,好像又要哭出来。 沈濯耐心哄着他,接过嬷嬷递来的帕子,帮他擦了擦脸:“怎么会,爹爹,娘亲,嬷嬷,都在你身边。” “爹爹。”卿朝抬起胳膊,任由沈濯帮他穿衣系扣,忽然眼睛亮了亮,“我想要个妹妹,爹爹和卿朝之前说好的,还拉过钩,可不能反悔!” 年幼的孩童长得快,个头和以前相比高了一些,显得衣服有些紧,连头发都长长许多。 之前沈濯和嬷嬷学了怎么梳辫子,眼下刚好用上。 “原来卿朝是寂寞了。”沈濯取出一个红绳,将小团子的头发束了起来。 确有其事,不过后来唐蓁失忆了,他一直没什么机会。 心生一计,他趴去卿朝耳边小声说:“不过这件事,爹爹一个人说了不算,等下你去叫娘亲起来,把这话说给她听。” 卿朝一听这话,着急拉着沈濯的手就要回房间去。 唐蓁是被一双小手摇醒的。 一睁眼,卿朝活力的小脸蛋就出现在眼前,哼哧哼哧摇着她。 今日去参加寿宴,小家伙穿得很是喜庆,不仅绑了红头绳,身上还穿了一件红色的小褂,点缀着金黄色的盘云扣,配上红润的小脸,说不出的可爱。 “娘亲,娘亲,起床啦。” 唐蓁睡得很好,很快从睡梦中醒来,刚伸了个懒腰,就发现沈濯正靠在床柱边沿,直勾勾盯着她看。 沈濯今日也是一席暗红色衣裳,布料上有云状暗纹,坠着金丝,发髻上束了和卿朝一模一样的发带。 他平日都是不苟言笑,和素净的衣服搭起来,有种清冷的正义感,可今天这一身,却给他眼尾增添了点不一样的邪魅。 唐蓁一下看痴了。 这张脸,拿漂亮形容也完全不为过。 “娘亲!”卿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她,“娘亲,我要妹妹,之前承诺过给卿朝一个妹妹的。” 唐蓁反应过来,赶忙拽过被子挡在身上,羞极了嗔怪床前那人:“你都给孩子教了什么!” 沈濯哑然失笑:“这可不是我教的,是你自己答应的,可不要食言。” 唐蓁跳起来推他:“我不信!我要换衣服了,你快出去!” 她怎么可能会随便答应这种事啊! 沈濯低笑两声。 唐蓁确实没答应,这只是他自己和卿朝的约定罢了。 但问题就是,唐蓁失忆了,随便沈濯怎么说,她也只能相信。 真是的,都不教孩子点好的! 沈濯顺着她的力道,抱着卿朝被推出门。 剩半步还未迈出,他回头道:“你还要我陪你去一个地方,再不出门可来不及了。” “啊!”唐蓁惊呼一声。 差点忘记了,她还要去取给爷爷的礼物! 爷爷生平最爱诗词字画,正好那天逛集市时,她听说书人讲城里来了个有名的书法家。 那书法家平日隐居山林,如今正好来京城游玩,用沈濯的名号去求一幅字来,爷爷肯定喜欢。 这么想着,唐蓁赶快收拾起来。 沈濯刚带卿朝用完早膳,一抹桃红色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 一眼望去,唐蓁穿得热情似火,宛若冬日里的骄阳,温暖却不惹人厌烦。 她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又主动挑了和沈濯父子颜色相近的发簪,丹唇皓齿,明眸善睐,娇艳又不失大方。 沈濯心跳漏掉一拍,差点忘了呼吸。 没等唐蓁开口,他就走上去,吻上了那双红润的唇。 唐蓁顿时睁大了眼睛,慌忙想要推开。 沈濯是疯了吗! 她眼睛瞟向周围。 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还当着孩子的面,羞死人了! 可下人们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桂嬷嬷轻轻捂住卿朝的双眼,心里有些欣慰。 看来夫人和太傅大人真的重归于好了。 只要夫人不搬出去住,不闹和离就好,就算一辈子找不回记忆,也没关系。 卿朝偷偷拨开嬷嬷的指头,还是看到了爹娘亲吻的画面,一下就急了。 “爹爹,不公平,我也要亲娘亲!” 他挣开嬷嬷的手,扑到唐蓁的腿上,抓着衣服就往上攀:“娘亲,亲亲,亲亲!” 第622章 她哪里一无是处了 沈濯这下倒是不惯着他了,一把将小家伙捞了起来:“卿朝,娘亲是爹爹的,你要亲,也该亲以后自己的新娘子。” 唐蓁瞥了他一眼,飞快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含含糊糊说:“和小孩子吃什么醋。” 沈濯当然不会承认,抱着卿朝出门,上了马车。 求字的事情很是顺利,有沈濯这尊大佛在,怎么都要给几分面子,很快马车方向一转,直接奔向丞相府。 今日的丞相府很是热闹,来祝寿的人踏破了门槛。 高堂之上,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坐在主位上。 老人头发花白,却依然宛若磐石一般沉稳,气宇轩昂,不失威严。 丞相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拱了拱手,让出身后的唐熙。 这种场合,自然要多给小辈一些抛头露面的机会,好积累自己的威望。 “爹,您今天的生辰布置都是唐熙一手操办的,您可还满意?” 唐熙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老人,心里有些发怵。 唐家的人,基本上都是有些怕这位前辈的。 “爷爷,唐熙办事不利,还望您海涵。” 唐阁老稳稳坐在那里,喜怒不行于色,宛若一把古朴沉重的宝剑:“办得不错,还是你懂我得喜好,知道我不喜欢那些墨守成规的东西。” 旁边的官员找准了机会拍马屁。 “是了是了,唐阁老的喜好,自然是不异于常人的。” “我听闻唐阁老的字也很好,遒劲有力,入木三分,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机会见到、” “是啊,谁不知道唐阁老诗风沉稳大气,书法极佳,要不今日趁着大寿,唐阁老也提笔作诗一首,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是啊,唐阁老,就让我们看看吧!” 一群人附和起来。 唐阁老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并没有答应。 这些人哪里是真的想看他的字,分明是知道他一字千金难求,想借着大喜之日,他一高兴随手送出去一幅,那可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一帮趋炎附势的东西。 唐阁老心里冷哼。 “太傅府正一品官员,沈濯!” 太傅府的马车已然停下,门口传来了司仪报名的声音。 “太傅?”唐阁老几缕疑虑过后,忽然想了起来,“哦,是沈濯啊,太久不见,差点就忘了。”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擦了擦冷汗。 敢这么说太傅大人的人,估计就只有唐阁老一位了。 丞相夫人赶忙把二人迎了进来。 “爷爷。”和其他唐家人一眼,唐蓁看到唐阁老,便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唐阁老的气势比沈濯浑厚许多,威严更甚几分,给人的压迫感难以言喻。 沈濯给丞相打过招呼,也走上前来:“唐阁老,我们来晚了。” “不用这么生分,都是一家人。”唐阁老摆了摆手,眯起眼睛,一抹狡黠在眼底一闪而过。 “正好刚刚他们都嚷嚷着让我提诗,我这一把老骨头,昨天夜里着了风寒,实在拿不动笔,不然就让我的孙婿帮忙代劳了吧。” 方才那些提议此事的人,又纷纷把目光转向了沈濯。 众人皆知,太傅大人文采书法也是绝佳,虽然没有唐阁老分量重,却也是一流。 若是得不到唐阁老的字,太傅大人的倒是也不错。 这么一想,厅前又吵闹起来。 沈濯的笑容逐渐让人捉摸不透。 唐阁老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隐藏情绪,如果不是他擅长捕捉微表情,怕是也看不见老人刚才的那抹神色。 风寒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无非就是一句话——不想写,所以找个替死鬼。 其余人会作诗不会写字,会写字不会作诗,那这个任务,便只能落在他的头上了。 一群人中,只有唐蓁满脸紧张。 寿宴上人多眼杂,万一沈濯写不出来丢人,那不光是沈家,唐家的脸也都丢尽了。 “沈濯,不要勉强自己,要不我帮你推掉吧……” 唐蓁拽了拽沈濯的袖口,一脸担忧地望过去,笼着手掌悄悄说。 “爷爷这么喜欢我,我求求他,他一定会听我的话的。” 沈濯握住她的手,摇摇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然后唤来纸墨笔砚,敛起袖子。 “既然唐阁老这么说,那我就代他提诗一首。” “啧啧……看看,太傅大人的字,简直是力透纸背,行云流水!” “相比唐阁老,太傅大人的字更抑扬顿挫,颇有一些锋芒啊!” “这首诗也作得极好,从山水引到寿宴,又为唐阁老祝寿,引经据典,实在是妙!” 唐蓁目瞪口呆,眼见着沈濯的诗被那一群人争抢着传阅,像什么香饽饽一样。 再看看正放下袖子的沈濯,喃喃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写诗。”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沈濯淡淡说了一句,伸手抚她额角的鬓发,浅浅勾唇笑道:“慢慢回想起来,不着急。” 唐蓁心里微动,面颊上染了淡淡的粉。 不远处,几位闺阁千金注意着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看看,太傅大人对夫人可真是好,那唐家嫡女未免也有点太幸运了 ……” “就是,就她那德行,离了太傅大人,哪有男人看得上她……” “是啊是啊,一点本事都没有,性格又糟,还开个什么破酒楼,就她那样,哪里配得上太傅大人博学多才啊。” “要我说说你家世也不差,又比她有姿色,我看你比她合适多了……” “听说太傅大人还没娶二夫人呢,我们是不是都有机会啊,真想给那个唐蓁看看什么才叫女人。” 那群人嘲讽地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被唐蓁听个一清二楚。 唐蓁气得涨红了脸。 这帮人在唐家的寿宴上说什么呢!她哪里一无是处了! 再说了,沈濯是才华横溢博学多才,但他背地里是个欲求不满的流氓啊…… 第623章 配不上沈濯 她往一旁看去,沈濯已经被前来贺寿的官员们团团围住,身边的莺莺燕燕也是不少。 所有人都夸他是个完美的人,在外是皇上身边的重臣,在内又是顾家的好夫君,好父亲。 唐蓁望着簇拥在一起的人,又想起刚才那些千金的话。 难道所有人都是这么看她的吗?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坏女人,配不上沈濯吗? 唐蓁心里有些黯然。 更可怕的是,她自己居然也这么想。 好像确实是这样,她什么都不会,只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听到刚刚她们说的话了?” 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唐蓁回过神,看到唐阁老指指围在沈濯身边的人:“很在乎?” 唐蓁强忍着泪,点点头。 “不用在乎。”唐阁老威严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语气里的讽意可不减,“一群没见识没脑子的人罢了。” 唐蓁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擦擦眼角的眼泪,小声说:“谢谢爷爷……” 唐阁老摆摆手,不在意地喝茶去了。 寒暄过后,各家都呈上了带来贺寿的礼物。 这时,沈濯已经从各位官员的身边脱身,安排礼物回来了。 “唐阁老高寿,这是皇上代我转送给阁老的寿联,御笔亲提,寿屏一个,寿星图一张,寿桃两盘,黄金千两。” 唐阁老摸了摸胡子,眼睛眯成了月牙:“好,好,多谢皇上恩典,老朽就在此谢过了。” 沈濯拱了拱手,下人便又呈上了其他东西,皆是心意颇多,心思巧妙。 唐蓁也送上了她求来的字。 唐阁老粗略一看,眼神微亮:“哦?这是可是寒城那位姓汪书法家的字?” 沈濯想替唐蓁开口,却见唐蓁已然和平日无二,看不到半分方才的神色:“是了,这些日子那位书法家游历至京城,唐蓁便去求了这幅字来。” 唐阁老愉悦地摸了摸胡子:“甚好,甚好。” “外太祖!” 小卿朝从他们身后探出头来,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外太祖,卿朝也有礼物要送给您!” 唐阁老一见到外重孙子,身上的凛冽都软化了不少。 人人都说他锋芒不减,无人能化解,却偏偏在自家重孙上栽了跟头。 他将卿朝一把抱起,放在腿上坐好:“好孩子,都买些什么了?” 卿朝把诗集和手串放在桌上,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机巧小鸟:“外太祖,这是卿朝最喜欢的东西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是这是给外太祖的寿里,外太祖喜欢吗?” 岂止是喜欢。 唐阁老当场就表示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马上让下人好生收着,摆在床头了。 逗得卿朝咯咯直笑。 唐阁老抱着他,视线又移去那对夫妻身上。 “唐蓁。” 被点到名字的唐蓁打了个哆嗦:“爷爷。” 唐阁老威严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爱:“过得还好吗。” 虽是寥寥数语,却在唐蓁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她抬起头,对上了唐阁老关切的目光,心头一软。 “谢谢爷爷,唐蓁过得很好。” 唐阁老慢悠悠颔首,语速不快不慢:“你的酒楼好像更红火了,这几天走在路上,随耳都能听见,想必打理起来也不容易吧。” 唐蓁一愣,虽不知内情,却仍然说:“爷爷谬赞了,唐蓁不觉得辛苦。” “你不用谦虚,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你这般成就。”唐阁老斜了几眼那些乱嚼舌根的女人,“多少人见识浅短,以为浅懂音律,浅作绘画就是有本事,相比她们来讲,你已经高出不少了。” 被看到的女人人各各面如菜色,嘴唇发白,脸色难看的要命。 唐蓁心里暗爽,递过去感激的眼神。 “对了。”老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提议道,“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这几天很想你的手艺。” “今日正逢吉日,你就满足一下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愿望吧。” “唐阁老所言极是。”沈濯附和道,“只要唐蓁想,她去做什么都很出色。” 他的嗓音温润有力,稳稳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所有人,太傅夫人,岂容他们多嘴一句。 唐蓁听闻一愣,心里暖暖的,莫名觉得有了几分安全感。 丞相夫人听到唐阁老的提议,也是眉开眼笑,连声赞叹:“是啊,我们唐蓁手艺可好了。” 说罢,又转去对唐蓁说:“蓁蓁,今天爷爷生辰,你给爷爷下厨,昨晚长寿面吧。” 唐熙也道:“是啊蓁蓁,给他们露一手!” 唐家人你一言我一语附和。 这些年间,这些闲言碎语连他们都要听到不少,可想而知,唐蓁本人要听见多少这样的话了。 唐家的宝贝千金嫡女,他们宠还来不及,更不要说拿来让那些人随意嚼舌根。 “啊?” 唐蓁从沈濯的话里回过神来,茫然地抬了抬头。 什么,让她做饭? 现在? 她没听错吧!她不会啊。 见唐蓁没有立刻答应,方才被损了面子的千金们都阴阳怪气起来。 “就是啊,太傅夫人有本事,就让我们这些人见识一下呗……” 第624章 有我陪你 “太傅夫人怎么不答应啊,莫不是在场的人都不够格,看不到太傅夫人出神入化的手艺呢。” “太傅夫人是什么人啊,我们哪里配看她的手艺。” 语气刻薄尖酸,恨不得让唐蓁马上出丑,再也无法翻身! 这话着实难听,其余的人脸色皆是难看起来,一时间,疑惑纷纷,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这些年来,从酒楼里传出的传言从不间断,说太傅夫人手艺绝佳,无人比拟,传的神乎其神。 但他们却没人真的尝过唐蓁做菜,甚至见都没见过。 太傅大人现在飞黄腾达,作为他的夫人,唐蓁的传言,不会有人说半点不信。 “是啊,夫人今天就给我们露一手吧,让我们开开眼。” 众人附和道,不乏又看沈濯身居高位不顺眼,见不得他们好的酸人精,想拉唐蓁下水,扫了沈濯的面子。 不说归不说,心里总归还是会疑惑的。 看太傅夫人刚才的反应,莫非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她其实什么都不会? 那几个小嫡女听着旁边的议论,笑容阴险起来,继续煽风点火:“太傅夫人,请吧,可别扫了大家的兴致啊。” 唐蓁紧张地攥了攥衣服。 现在她可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做吧,她失忆了,早就忘了这些真本事,不做吧,丞相府和太傅俯的面子就丢完了。 以后她也只会被看不起,“配不上”这三个字,也真的会伴随她整整一生。 这时,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暖了她冰凉的手背。 “不要紧张。”沈濯轻轻拢了拢掌心,“我陪你一起做。” 唐蓁望了她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好吧。” 万一她和那天在酒楼前一样,突然想起来了呢! 过了一会儿。 站在灶台前面,唐蓁抄着一个木勺,石化在原地。 她完蛋了。 这怎么做的到啊! 她可是连打鸡蛋都能碎一地的人,怎么可能做出一碗长寿面出来! “别怕。” 沈濯站在她身后,握住她拿木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慢慢来,你能做到的。” 神奇的是,贴着他的怀抱,唐蓁的紧张渐渐缓解下来,心里冷静不少。 沈濯像她的守护神一般,给了她源源不断的信心。 她有一种预感,她肯定可以做好! 沈濯感觉怀里的人放松了不少,也是温和笑了:“去取三碗水来,不多不少,正好三碗。” “好!” …… 片刻功夫,唐蓁便挽着沈濯,从厨房走了回来。 她神色平淡,喜怒不形于色,一时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小嫡女们见她什么都没拿,又和太傅大人如此亲密,酸溜溜道:“呦,太傅夫人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莫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出来?” 唐蓁嫣然一笑:“自然不是。” 她向旁边一闪,露出身后的下人。 下人恭敬端着盘子,盘子上面,摆着一碗香气扑鼻的长寿面。 一瞬间,官群之中有人开始吸气。 那哪里是一碗长寿面,分明就是一件艺术品。 不仅气味飘香,色泽也是十分诱人,连颜色分布都十分讲究。 精致得不像真的。 安静了半晌后,人群之中发出了一声惊叹:“不愧是太傅夫人!” 此话宛如平地惊雷,打醒了那一帮趋炎附势的人。 “太傅夫人可真是好手艺啊,我家夫人比起您可真是差远了!” “传言太傅夫人做得一手绝世好菜,如今看来,真是名副其实,但是这碗长寿面,就能让人感受到功力非凡啊!” “此面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官员们个个舌灿莲花,话里七分真三分假,讨论得好不热闹。 真在唐蓁这碗面确实完美无缺,假在是否真心想夸赞,就不得而知了。 唐蓁心里暗暗吐了吐舌头。 她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看,但这些人夸得也太不切实际了。 分明刚刚还在质疑她,现在却变脸这么快,真是令人咋舌。 那些小嫡女们一看到这碗面,个个都哑了声,虽然还是愤愤不平,却也不好说什么。 唐阁老长足了面子,又给孙女出了口恶气,喜上眉梢:“好,好,这面真是好看,闻着也香,快给我端上来!” 唐蓁洋洋得意,一下信心爆棚起来。 她就知道她能做好的! 虽然这一切的功劳,都要归功于沈濯。 是沈濯方才暗自指导,她才能做出这么好看的面。 面碗被呈到了唐阁老的面前。 他拿起筷子,捻起一根面抻了抻,送进了嘴里。 唐蓁望了沈濯一眼,沈濯也正好望向她。 二人对视了几秒,皆是莞尔一笑。 一片赞叹之中,唯有唐阁老脸色变了变。 这面……也忒咸了。 第625章 跟沈濯和离吧 这面看上去色泽鲜亮饱满,闻着也飘香,却不想是这种苦涩辣喉的味道。 简直是难以下咽。 唐阁老眉梢跳了跳,不动声色咽下这一口,端起碗喝了口汤。 半晌过后,才慢悠悠道出两个字:“好面。” 吃过半碗,唐阁老放下筷子问:“唐熙,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大约两刻之后。” “甚好。”唐阁老将面碗放去一边,差仆人拿下去,“既然宴会即将开始,我就不吃那么多了,免得等会儿扫了大家的兴。” “拿下去,放小厨房里温着吧。” 众人见状,忍不住夸,“太傅夫人的手艺果然这般好,唐阁老吃不完也不舍得倒掉。” “太傅大人娶了这样一个老婆,可真是享福了!” 官员们无一例外都夸赞着唐蓁,沈濯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唐阁老表情……有些不对劲。 他的视线扫过那碗面,直到后者被仆人悄无声息端出房间。 莫非是那碗面有问题? 他想起方才做面的时候和唐蓁的对话。 “你放盐了吗?” “放了啊。” “放了多少。” “一小勺。” 难道唐蓁说的一小勺,不是盐罐里的勺,而是她手里拿着的盛汤的木勺? 刹那间,沈濯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他回过神时,唐蓁正眼神清澈地盯着他:“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沈濯岔开话题。 万幸,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 宴会很快开始,乐队看准时机开始演奏,宾客纷纷落座敬酒,气氛逐渐回暖,好不热闹。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一直到傍晚时分,唐阁老的寿宴才算彻底结束。 众人打过招呼,三三两两地离开,直到一整个宴厅人走茶凉,丞相府才算真正的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便是唐家自己的家宴了。 说是家宴,其实不过是晚辈们按辈分问安罢了,相较于对外的宴会,唐家对内的方式反倒是严肃许多。 虽然已经嫁人,但唐蓁作为唐家的人,自然还是留了下来,当然,沈濯也陪在她身边。 不过一会儿,先前进去的丞相和丞相夫人走了出来。 “蓁蓁。”丞相夫人神情复杂,“爷爷说要单独见你。” 唐蓁惊异了片刻,拧着衣角,无助地望着沈濯。 沈濯拍拍她的肩膀:“去吧。” 一旁的唐熙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丞相拦了下来。 唐熙诧异:“连我也不能进去吗?” “不能。”丞相摇摇头,也是无奈,“父亲说了,只见唐蓁一人。”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了,心思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都能归纳成两个字。 担心。 唐阁老很少单独面见一个人,除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五年来,面见唐蓁的数量也是屈指可数。 印象之中,只有两次。 其中出嫁前一次,另外一次,是在半年之前。 后面那次,谁都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 “蓁蓁,不要勉强 。”丞相夫人担忧地握着唐蓁的手,“娘亲可以去给爷爷说说……” 唐阁老的房门好像深渊巨口,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唐蓁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呼了出来,安慰好丞相夫人,便义无反顾地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进来。” 唐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濯望着她决然的背影,心里焦躁得很。 唐阁老可能发现了什么。 唐蓁没什么心眼,怕是不出一盏茶得功夫,就能被套个干干净净。 如果得知唐蓁失忆了,别的他倒是不担心,就是害怕老人家年岁已高,因为这件事再受了什么刺激,那就得不偿失了。 门后。 唐蓁小心翼翼合上了门,打量了一下四周。 按穿越之前的年龄来看,这是她长大之后,第一次来到爷爷的房间。 唐阁老的房间很是简朴。 沈濯送的不老松摆在桌子上,柜子上满排的书卷,摆件的分布也都是随性所欲的,散发着一种古朴随性的氛围。 一进内室,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只小巧的机巧小鸟,有些格格不入,却给屋子里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灵动。 唐阁老正坐在桌前,头也不抬,伏案提字:“来了。” 唐蓁咬着嘴唇点头,随即想起来爷爷可能看不见,改为开口:“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 唐阁老狐疑地抬了抬眼:“没有事我就不能找我孙女了吗。” 唐蓁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今天的面是怎么回事。” 不再多言,唐阁老忽然直入正题 “啊?”唐蓁下意识出声,“面……面怎么了吗。” 唐阁老写字的手顿了顿,又抬头看了眼唐蓁,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说谎。 过了半晌,才垂下眸幽幽应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唐蓁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难道爷爷发现什么了? “我……” 她刚想撒个慌圆过去,却不想很快被唐阁老识破打断。 “不要和我撒谎,我看得出来。” 唐蓁到嘴边的谎话又咽了下去,瞒也瞒不住,索性就大方承认了。 “爷爷,我失忆了。” “和小沈闹矛盾了?” “不是,是我不记得他了。” 爷爷笔锋一顿,字形转折处多了一点墨汁,向四周晕开。 “都忘了什么?” “五年前到现在有关他所有的事,我都忘记了。” 唐蓁如实答道。 唐阁老望着转折处的瑕疵,沉吟片刻,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陪我坐坐吧。” 唐蓁手心冒汗,战战兢兢地坐在老人身边去。 本以为会被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等坐下之后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利刃没有出鞘,唐阁老站在那里,身上的锋芒完全收敛起来,散发着沉稳醇厚的气场,彷佛可以包罗万象,容纳万物。 在血缘的关系下,唐蓁只觉得被一片温暖包裹了起来,不会透不过气,又很有安全感。 就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眼前的老人替她遮风挡雨,十年如一日。 唐阁老放下笔,挥挥手,让唐蓁坐近一些。 “来。” 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眼神柔和,轻轻拍了拍唐蓁的手。 “如果真的觉得太辛苦,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和小沈和离吧……” 第626章 她不靠爱情活着 唐蓁有点傻眼,“什么……?”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也太突然了吧。 明明从一开始到现在,大家无一例外都在给她灌输一件事:沈濯对她很好。 怎么到爷爷这里,会说她受了委屈,还主动让她和离? 注意到她茫然的眼神,唐阁老心中也是一愣。 难道……唐蓁是真失忆了?不是在说气话? 五年前,那应当还是唐蓁十五岁的时候。 想想她从宴会到现在的举动,确实和十五岁的性格极为相似,不像那个经历过打磨的太傅夫人了。 唐阁老沉吟片刻。 他刚刚还以为,失忆只是唐蓁找的借口。 “你都不记得了吗。” 唐蓁摇摇头:“我不记得了,爷爷,大家都说沈濯对我很好。” 而且,他的确很好……虽然她现在只有五年前的记忆,并没有爱上他,但是要说和离,她也舍不得…… 唐阁老幽暗的眼珠仿佛要看进她心里,望着她纯净不染一丝杂质的双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唐蓁的心态变了。 不可否认,沈濯是个优秀的孩子,也是个优秀的孙女婿。 可他太过优秀,太过耀眼,所有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会他耀眼的光芒遮盖过去,无论自身多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越他,只能在他周围的阴影夹缝中生存。 而唐蓁,就是那个阴影中的人。 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唐家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嫡女,可自从她爱上了沈濯,一切都变了。 没有一个人承认她。 承认她风姿绰约,承认她风骨傲气,承认她深情专一,承认她勇敢坚持。 仿佛在沈濯面前,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都不值一提,所有人将她重头到脚否认了个遍,尤其是沈濯的母亲,好像她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垃圾。 可她不是,所以她拼命想证明自己,拼命发着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配得上身边这个完美无缺的男人。 不会的她就去学,不懂的她就去问,五年里,她听着这些否认拼命努力,从一个懵懵懂懂,涉世未深的小嫡女,变成了现在雷厉风行的唐蓁。 可当初那些诋毁她的人,却依然没有放过她。 唐阁老知道,唐蓁早就走到崩溃的边缘。 如果在这么下去,她只会变得越来越糟,就算从深渊中挣脱,以后也不会再打开自己的心门了。 “罢了,既然你已经忘了,那便算了。” 唐阁老想要摸一摸唐蓁的脑袋,却怕又吓着她,默默收了回去。 他指一指唐蓁的胸口。 “爱就足够了,其他的,无需多想,你不需要融化他人心中的冰,只需要坚守自身的热烈,必要的时候,就离开那些动摇你内心火焰的东西吧。” 唐蓁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爷爷是不会害她的。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我行我素,坚守自己的人啊。 除非她愿意,否则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做任何事。 离开唐阁老的房间,唐蓁还没从刚才的氛围里缓过来。 直到母亲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 丞相夫人担忧地捏了捏她的手:“怎么了蓁蓁,爷爷凶你了吗?怎么这副表情。” 唐蓁否定了,又看了看旁边的沈濯,咬了咬唇。 “爷爷叫你过去。” …… 房门里,唐阁老将方才写的那副字拿在手里,定睛欣赏。 四个大字写得行云流水,矫若惊龙,除却那点转折,堪称完美。 目光透过纸张,他心中暗想,唐蓁的失忆,或许对她自己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压抑了这么久,她终于释放了自己的情情绪,从一切烦扰中挣脱了出来。 可这五年的时光,毕竟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苦了小沈…… 唐阁老叹一声,摇了摇头,把那幅字放在一边。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木门轻轻被叩响两声,沈濯的身影从屋外走来。 唐阁老已经离开了书桌,坐在了一旁会客的椅子上,上了壶好茶,指指一旁的位置。 “坐。” 沈濯心平气和,听话坐了下来。 在唐阁老面前,一切的官阶都是浮云。 “唐蓁失忆了,是吗。”老人将茶盏推去他的面前,“你们最近的关系,应当是不太好罢。” 果然如同沈濯所料,唐蓁不过进屋一炷香的时间,唐阁老便什么都知道了。 而他也不打算隐瞒,点头道:“是。” 唐阁老点点桌子:“和我说说吧。” “这……” “我不是在请求你。” 沈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 沈濯将唐蓁失忆,醒来就什么都忘了的事全盘托出,包括她五年来学过的所有东西,全都忘了。 “连卿朝都忘了吗。”唐阁老问。 “只要是和我有关的。”沈濯苦笑一声,“从更衣到卿朝,无一幸免。” 这倒是和唐蓁说得一模一样。 唐阁老也不怕他们夫妻对了口供,他们还没这个胆子,只是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罢了。 他慢悠悠拂了拂茶叶:“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忘了和你相关的事,为什么将酒楼也一并忘了,酒楼和你可没什么关系,是唐蓁一人亲手扶起来的。” 沈濯愣住了。 他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心里隐隐觉得摸到了点什么,又看不真切。 “我承认你的确很好,当初把唐蓁交给你的时候,我很放心。” 唐阁老不紧不慢地说着。 “但是唐蓁,她其实是一个很争强好胜的人。” “她在皇上的身上狠狠栽过跟头,输给皇后那样的天之娇女,虽然这个结果不出所料,但她已经不敢再豁出去了。” “可她还是爱上了你,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你。” 唐阁老每一句话,都重重敲击着沈濯的心,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心也和那杯茶一起凉了下去。 “我必须要提醒你,沈濯。” 唐阁老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 “唐蓁不是一个靠爱情生活的人,她早就认清了,如果和你的爱情让她觉得吃力,她也可能会放手。” “到时候,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 沈濯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随着唐阁老的视线,缓缓向他压来。 “真有这么一天,我希望你可以选择放手……” 第627章 蓁蓁,不和离好不好 走出唐阁老的房间,沈濯只觉得心中怅然若失,可又抓不住那些流失的东西。 他怀里揣着一件东西,是唐阁老临走之前赠予他的一幅字。 纸张微微湿润,墨迹还没有完全干透,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大字。 “兰因絮果” 丞相夫妻留他们一起用晚膳,唐蓁想着晚上没什么事,便答应了。 晚膳之前,一家人的氛围并不是很好。 丞相忙于朝政之事,丞相夫人担心唐蓁,唐熙在左右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沈濯则止不住想刚才的话。 唐阁老的意思,他其实并不算很理解,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必定有什么深意。 兰因絮果…… 沈濯的脸色暗了下去。 这难道是唐阁老在说,他们终究会和飘絮一样散开吗。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是在警示沈濯,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只能迎来最后这个悲惨的结局。 到了饭桌上,沈濯的脸色低沉得吓人,心思极重。 反倒是唐蓁却是有说有笑的,丝毫没被刚才得谈话影响,像是润滑剂一般缓和了家里的气氛。 晚膳过后,卿朝撒娇喊困,他们便辞别了丞相,一同回到沈府。 卿朝昨晚做了噩梦,沈濯只能先去把他哄睡着。 长夜漫漫,乌云压顶。 就在沈濯以为,卿朝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床上的小人忽然轻轻唤了唤他。 “爹爹。” 沈濯从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凑过身子去倾听:“爹爹在,怎么了?” 小家伙没有睁眼,似是在半梦半醒之中紧紧皱着眉,迷迷糊糊拽他袖口:“爹爹,你不开心吗。” “爹爹不要不开心,卿朝不会给娘亲和爹爹添麻烦的……” “卿朝会更听话,更懂事,会好好学习写字,再也不贪玩儿了,娘亲和爹爹不要丢下卿朝,好不好……” 孩子的的声音奶里奶气,又带着点哭腔。 沈濯愣住了,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自责。 小孩子懂什么大人的想法,只会觉得自责,以为爹娘不开心都是因为自己,只要自己更加听话懂事,爹娘就会好好的。 他竟一时没注意到这点,让卿朝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 “卿朝乖,这不是卿朝的错。” 沈濯心都在滴血,小心弯下腰,吻了吻小家伙的额头:“卿朝只需要乖乖睡觉就好,只要你开心,爹爹很快就开心了。” “真的吗。” “真的。” “那爹爹也要和娘亲好好的,不要和娘亲闹矛盾哦……” “会的,爹爹会和娘亲很好很好,会一直陪在卿朝身边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卿朝才算是真的放心下来,脸上的愁容慢慢消散了下去,渐渐睡得踏实起来。 不出一会儿,就传来小家伙微弱的奶鼾声。 桂嬷嬷走了上来:“太傅大人,接下来就交给老奴吧,您快去休息。” “那便麻烦桂嬷嬷了。”沈濯直起腰,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了也是隐隐作痛。 他答应卿朝,一定不会和唐蓁分开。 可是现在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思虑颇多,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沈濯摸了摸怀中,那里还放着唐阁老给他的那副字。 兰因絮果啊…… 他叹了口气,远远望去,卧房里已经摇曳起了盈盈火光。 “卿朝睡着了吗。” 一推开门,就听见屋里的唐蓁问道。 “睡了。”他关上屋门,堵住外面的寒风,坐在了唐蓁的旁边:“你要睡觉吗。” “不睡。你呢。” “也不睡。” “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没有,就是单纯不想睡。” “……”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二人隔着一点距离,各怀心思,彼此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唐蓁率先打破了沉默:“爷爷都和你说什么了?” 沈濯接到:“唐阁老和我说你胜负心很强,让我多照顾着你。” 他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没有提其他的事。 唐阁老的意思,他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怎么能拿给唐蓁说呢。 “你呢,唐阁老和你说什么了吗。” “唔,其实也没什么。”唐蓁想了想,“大概意思就是让我活得随心所欲一点,开心点吧。”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爷爷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真的很好……哎!” 天旋地转,沈濯忽然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撑在她的上方。 墨发四散。 红衣的衬托下,沈濯那双眼睛妖冶邪魅得吓人,贴着喉咙滚出得声音又沉又欲,充满磁性。 “告诉我,蓁蓁。” “我有哪里让你觉得很有压力吗?” 面前那人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唐蓁不敢看他的眼睛,羞得视线到处乱飘:“什、什么?” 沈濯盯着她,幽瞳映着火光,像是盯着一惊慌失措的小羊。 “你……你先放开。”唐蓁有些受不了了这种火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吃干抹净一样。 “不放。”沈濯笑得些无赖,伸出手轻轻卷着唐蓁的头发,指尖若有若无触碰着她的耳朵。 他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唐蓁听:“难道是在床上?” 唐蓁一下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明天应该又要去上朝了,还是快睡觉吧。” 望着脸颊绯红,不安分乱动的唐蓁,沈濯的眸色暗了下去。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爱唐蓁,愿意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来给她,不管唐蓁想做什么,他都是全力支持,只要唐蓁开心。 只要唐蓁开心,名利也好,地位也罢,都比不过她的笑容。 ……除了哪方面没有节制,他做了什么,让唐蓁会想离开他。 “你都没有告诉我皇上也送了礼,不知道卿朝有没有好好睡觉,桂嬷嬷应该在看着他吧……哎?” 唐蓁正慌不择言找话,忽然身上一沉。 沈濯埋去她的颈窝里,吻了吻唇边鲜艳欲滴的耳垂,闭上双眼。 “蓁蓁……” “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可以和我倾诉,我会听你说的,也会改。” “但是不要和我和离,好不好……” 第628章 你不想当哥哥了吗 脖子上痒痒的。 想起白天沈濯在唐家意气风发的模样,又看看他现在这样好声好气的,唐蓁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怎么就栽在她手里了。 还栽得这么深。 “其实……”唐蓁犹犹豫豫开口,眼神躲闪,引来沈濯侧耳倾听。 支支吾吾两声,她才鼓起勇气,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我没有和离的想法来着……当然不是因为喜欢你,就是忽然觉得太麻烦了……唔!” 话还没有说完,一点温润便覆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的声音。 唐蓁呆楞住,连呼吸都停顿两秒。 她的眼神轻轻晃动,满眼都是沈濯卷翘的睫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薄纱飘渺,沈濯拉下帷幔,吻得如痴如醉,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唐蓁轻哼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身子慢慢软了,好像要融化在这昏暗的烛光中。 男人手掌覆上了她肩头的衣裳:“蓁蓁,我想……” 后半句话没有出口,却已然不言而喻。 唐蓁咬着嘴唇,眸中荡漾着晶莹的水波,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 一直拒绝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虽然还是很害怕,很害羞,可是沈濯都这样求她了…… 见她没有直接拒绝,沈濯便料着她被吻得迷糊心软,乘胜追击:“你失忆之前,我们一直都很恩爱,就算再忙,这种事也很少落下。” “就一次,好不好?我保证这次过后,短时间我不会再碰你了。” 他在唐蓁的锁骨印了个吻,用眼神渴求,“蓁蓁,别拒绝我。” 唐蓁面红耳赤,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瞬间被迷得七荤八素。 这……这谁顶得住啊! 要不就从了吧? 反正如果是沈濯,她好像也不会吃亏,反而像是占了便宜的样子…… 气氛越来越暧昧,沈濯手掌已经抚上她腰间的衣带,缓缓拉开。 叩叩。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娘亲!” 卿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刚要推开门,房间里忽然传出几声奇怪的响动,像是两个人推推搡搡,衣物摩擦的声音。 房间里的两个人压低了声音,窸窣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去门口。 “我们假装睡着……” “不行……那可是你儿子……你去开门……” “蓁蓁……” “去呀……!” 过了几秒,沈濯黑着脸打开了门。 屋子里,烛光幽然昏暗,唐蓁的倩影慌乱地一闪而过,面色红润,衣衫凌乱。 桂嬷嬷一眼扫到房间里氤氲暧昧的氛围,加上刚才听到的话,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满脸都是歉意。 “大人,奴婢办事不利,实在拦不住小少爷……” “无碍。” 虽然这么说,可沈濯满脸都写着被打扰了好事这几个字。 “娘亲!” 卿朝一眼看见了屋子里的唐蓁,绕过面前的二人,像黏糊糊的面团一样扑进她的怀里。 “娘亲,卿朝一个人害怕,想和娘亲一起睡。” 此时的唐蓁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唯有耳尖上朵朵的红,暗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天啊,刚刚怎么差点就妥协了! 她低下头,看着卿朝圆圆的眼睛,又想起来刚才沈濯也是这样看着她。 深邃的眼里蕴着渴求和爱意,将她的身影,倒映在那一抹浓厚的黑里。 ……一定是因为沈濯太好看了,她才会迷了心智,一定是的。 桂嬷嬷担忧往里面望了一眼,在看到唐蓁之后,眼神有些古怪,好像又是欣喜又是担心的。 送走桂嬷嬷,沈濯关上门,重新走向床边。 唐蓁怕他要接着做什么,赶忙把卿朝抱上床睡觉。 躺下之后,还不忘嗔怪瞪了男人一眼,意思是,卿朝可还在呢,你别乱来啊。 沈濯脚步一顿。 小卿朝本来开开心心贴着娘亲,忽然觉得后脑勺一紧。 小脸转过去,才发现爹爹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 好像带着点怨气。 沈濯收起目光,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地坐在他身边。 “爹爹?” 小团子打了个冷颤,爬着坐起来。 爹爹很少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沈濯慈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卿朝喜欢娘亲吗?” “喜欢!” “那以后如果有坏人欺负娘亲怎么办?” 小家伙激动地站起来,挥着小拳头。 “卿朝不会让坏人欺负娘亲的,卿朝会保护好娘亲!” 唐蓁在旁边疑惑地听着。 沈濯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卿朝真懂事,不愧是爹爹的孩子。” 沈濯温柔地握住小家伙的手,将他揽在怀里:“卿朝以后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好娘亲,知道吗?” “嗯!” “可是卿朝现在还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怎么做男子汉呢?” 卿朝肉乎乎的小脸一僵,激动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可是卿朝害怕……” “嬷嬷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沈濯捏了捏他的小脸:“而且我们卿朝不是还要当哥哥吗,要是缠着和娘亲一起睡,就不能做哥哥了。” 听到这里,唐蓁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是变着花哄卿朝走呢! “沈濯!”她刚恢复一点的脸颊又红了起来,咬牙切齿小声叫道,“你天天给孩子灌输些什么呢!” 沈濯没有回应,笑容更甚,隐隐有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卿朝不想当哥哥了吗,以后卿朝还要替爹爹保护妹妹和娘亲呢。” “沈濯……!”唐蓁气得轻轻打了他一下。 八字没一撇的事,怎么让他说得这么肯定! 卿朝小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半晌,才像下定决心一般咬紧一口小牙。 “那……那卿朝可以一个人睡!不,是一定要一个人睡!” “娘亲,爹爹,卿朝要妹妹!” 第629章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刚来没多久,就闹着要走。 桂嬷嬷板凳还没坐热,就火急火燎又赶了回来。 沈濯勾唇将小家伙送出门,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做坏事得逞一般。 “你怎么连你亲儿子都算计。” 身后传来唐蓁的声音。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唐蓁正抱着被子,眼神幽怨地望着他 沈濯禁不住低笑两声。 “这怎么能叫算计。”他走回来,坐在唐蓁的身边,吻了吻那鲜红欲滴的耳垂,“不过是想要信守承诺,给卿朝添个妹妹罢了。” 恬不知耻。 唐蓁心里暗想。 “你听见了吗。”沈濯的吻轻柔落在她的肩膀上,“卿朝有多想要个妹妹,做娘亲的,可千万不能食言啊。” 唐蓁正欲开口说什么,突然发觉沈濯的手又不老实起来,慌忙握住他的手腕:“沈濯,别……” 沈濯顿了顿,虽然没有停下,却也没有强求,只是换了个方向浅浅揽上了她的腰,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 “为什么。” 明明刚才都没有反抗的。 “你……你太明显了。”唐蓁有些结巴,视线转移去别处,“刚刚桂嬷嬷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都看出来我们要做什么了……” 从小到大,她还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呢。 那种暧昧不清的眼神…… 简直就像是沈濯已经将她吃干抹净了一样! 男人不禁低笑:“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夫妻,即使看出来,又能说什么呢。” “难道夫妻之间恩爱,都不许了?” 沈濯最是知道她听不得什么,就专门往那个方面说。 唐蓁羞得不行,赶忙使出杀手锏。 “可是我失忆了,不记得和你做过这些事。” “没事,我们可以制造一点新的记忆。” “我才十五岁!对十五岁的女孩子下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十五岁已经及笄了,也到了出嫁的年龄。” “但我和你没有感情基础,我根本就不记得嫁给了你!” “不要紧。”沈濯吻了吻她的额头,“感情可以培养,我有信心。” 唐蓁快崩溃了,不管她说出什么理由,沈濯总是能找到解释的方法。 分明以前只要说出这些,沈濯就拿她没办法的! 脑袋隐隐作痛。 恍然间,她好像记起来点什么,好像以前,沈濯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成婚十天后,唐蓁第一次推开沈濯书房的门。 “沈濯?” 她左右望一望,房间里静悄悄的,案台后面坐了一个端正的人。 阳光透过窗框洒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眉间,睫上,跳跃在他手下写出的每一个字里,说不出得恬静安逸。 唐蓁捧着食盒,一时间看呆了。 注意到门口的人,沈濯放下笔,抬了抬眼睛:“你怎么来了。” 那眼神,似乎还未从成婚的喜悦中脱离出来。 唐蓁吞了吞口水:“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了,我当然是来送吃得给你。” “先放下吧。”沈濯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忙完就吃。” 虽是已经成婚,但除了大婚当日,沈濯基本上每天都忙于朝政,偶尔像今天这样在家里休息,也都是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二人见面的时间,可以说是相当少了。 唐蓁哦了一声,乖乖在旁边坐了下来。 很快,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沈濯行笔时衣袖的响动。 过了一会儿,唐蓁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沈濯。” 沈濯头也不抬:“叫夫君。” 唐蓁嘀咕了一句得寸进尺:“夫君,你什么时候忙完?” “快了。” “还要多久?” “不好说。” 唐蓁轻叹一声,软绵绵地靠在桌子上,伸手玩着桌上的花,不再出声。 沈濯的视线不住向她瞟去。 面前的女人柔弱无骨倚在桌旁,十指青葱,轻轻托玩着娇艳的花瓣,在阳光下慵懒风情。 唐蓁无聊得很,打了个哈欠,在书房里瞎转悠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来沈濯的书房呢。 身为太傅,沈濯收到的大小赏赐,百官赠礼不计其数,其中最精致有趣的那部分,才会被他摆在书房里。 唐蓁时而观花,时而观字,时而对着一块石头啧啧称奇,还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沈濯的视线被她牵着走,一不留神,笔尖的墨汁滴落下来,在纸上晕开重重的一块。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拯救了。 沈濯无奈地撤掉纸张,只能重新写起。 唐蓁东看看西摸摸,路过书柜的时候,偶然瞥见了一本诗集。 “这……”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不是爷爷喜欢的那个诗人自编的诗集吗! 据说那诗人落魄潦倒,在毕生最后一刻,将自己的手稿编成诗集,不久便不绝于世,那手稿也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没想到竟然在沈濯这里! 惊讶之余,唐蓁伸手想将其拿下来,却发现个子太矮,无奈只能作罢。 过了一会儿,沈濯亲眼看着她搬来一个小凳,站在书柜前,毅然决然踩了上去。 这执拗劲儿。 他无奈摇了摇头,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神一凝。 唐蓁刚拿到诗集,还没来得及翻阅,突然,面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书柜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朝着她砸过来,上面的书也开始往下掉。 “啊!” 唐蓁吓得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稳稳扶住了书柜,掉落的书也没有砸在她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往两边掉落。 “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男人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唐蓁小心翼翼分开手指,透过缝隙去看。 沈濯撑着书柜,将她牢牢护在怀里,脸上满是无奈。 “本来我很快就可以休息……” 书本落下的声音挡住了他的话,唐蓁没有听清。 “什么?” 沈濯摇了摇头,低头想要吻她,唐蓁却下意识躲开了。 “我们还没有感情基础,不要随随便便就亲好不好……” 她瘪着嘴这么说。 沈濯笑了,本来他很快就可以处理完公务,可自从唐蓁进来,他的所有思绪就都被牵引过去,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小动作,都在他心尖轻轻撩拨。 他该拿唐蓁怎么办呢。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男人说着,吻上了唐蓁柔软的唇,“但我等不了……” 第630章 蓁蓁,你是不是头疼 “唐蓁……” “蓁蓁……蓁蓁。” 耳边一直响着什么声音。 唐蓁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引入眼帘的,是沈濯担忧的目光。 “没事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又陷入回忆里了。 熟悉的剧痛汹涌而来,但因为有前两次的铺垫, 这次的疼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沈濯见她神情有些痛苦,又捂着脑袋,慌得完全看不见刚刚的劲头。 “怎么了,是头疼吗?” 唐蓁脑袋胀得厉害,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午夜时分,太傅府的房间里亮起了烛火。 大夫接到传唤,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样。” 沈濯披了件外衣,满眼都是焦急。 大夫摸着唐蓁的脉象,摸摸这里,探探那里,摸着胡子倒吸着气,就是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太傅夫人的脉象极为康健,面色也十分红润,恕属下实在看不出些什么啊……” “你的意思是没什么事了?” “给太傅大人请罪,属下实在看不出夫人有什么病症。” 沈濯眉头一皱:“没什么病症怎么会头疼呢,再仔细瞧瞧。” 唐蓁有些哭笑不得,直言道:“沈濯,我饿了,我想吃面。” “我让下人去做。” “哎。”唐蓁叫住了转身的沈濯,见他将视线移过来,扭扭捏捏地说,“我想吃你做的。” 沈濯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唐蓁的脑袋。 “知道了,我这就去做给你。” 言罢,便转身推开房门。 唐蓁心思浅,五年后都没什么心眼,五年前就更没有了。 她的想法,沈濯怎么会猜不出来,但猜到归猜到,他还是应了唐蓁的话,去小厨房生火了。 直到沈濯的背影完全消失,唐蓁才重新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 她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转述给了大夫。 大夫听完,眯着眼睛,摸起胡子来:“夫人是说,近期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阵痛?” “是的。” “每次阵痛的时候,还伴随着大量的记忆涌进脑海里?” “没错。”唐蓁瞥了眼门外,沈濯还没有回来,“大夫,我这是要恢复记忆了吗?” 大夫摸着胡子,看着她啧啧称奇:“八成是这样了。” 他这辈子可还没碰到这么古怪的病症,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唐蓁苦笑一声。 她本坚定以为是自己穿越了,只是拿失忆当借口,才拒绝大夫为她看病,可现在发现,她似乎是真的失去了记忆,而不是所谓一睁眼,就穿越成了五年后的自己。 意识到这点之后,原想指望大夫能看出来点什么,得到的却也是同样的答案。 也对,既然第一次会诊的时候看不出什么,那第二第三次也是一样的。 “那大夫,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一下全部恢复,不要这样一段一段的来。” 大夫摇了摇头:“夫人的病实在太过棘手,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不过,夫人逐渐恢复记忆,这是好事,若是太傅大人知道了……” 唐蓁下意识出声:“不行!” 让她这么一喊,大夫也愣住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 “先……不要告诉太傅大人了。”唐蓁攥着衣角,踌躇着说。 她才只恢复了一点记忆,还是在特定环境下才想起来的。 和五年的时光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万一她不是想起来了,只是闪过几次画面呢。 整理好思绪,唐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等我记忆再恢复一点,我亲自告诉他吧。” “现在能记起来的东西太少了,我不想让太傅大人白欢喜一场。”她真诚望着大夫,“所以……请暂时帮我保密好吗,不要告诉他。” “这……”大夫的神情也是十分为难。 这时,沈濯端着面碗走了回来。 面里飘着几抹色泽鲜艳的小葱,还卧了个荷包蛋,热气腾腾的,看着很有食欲。 他把面碗放在桌上,左右看了看,才注意到二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怎么了,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大夫看了看唐蓁楚楚可怜的眼神,又看了看眼神疑惑的太傅,沉吟半天,还是叹了口气。 “唉,没什么事,夫人头风发作,应当是着了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 简单开了方子,大夫就主动行礼,退了下去。 正欲关门,他无意间从缝隙中瞥见屋内,太傅大人正托着脑袋,痴痴望着自家夫人,笑容满是宠溺。 大夫忍不住笑了笑,关好了门。 唉,等太傅大人知道了,不晓得又会怎么怪罪他了。 门里,唐蓁心放在肚子里,面也放在了肚子里。 刚刚她说饿了,只是想把沈濯支开而已,但是沈濯下的面太好吃了,一不小心,面前的碗底又见了底。 “吃完了?” 唐蓁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沈濯收拾好碗筷,差下人拿了下去,除此之外,没有多言一句。 唐蓁有些诧异:“你不问问我和大夫说了什么吗?” 沈濯道:“你不想说,我自然不会问。” 看着男人忙来忙去的背影,唐蓁心里的愧疚感又隐隐发作起来。 洗漱过后,沈濯搂着她躺在床上:“睡觉。” 似乎是顾虑她的病痛,沈濯真的没再多动一下,只是闭上眼睛,安分入睡。 这让唐蓁的心里更加不好受。 她翻来覆去,半天都没有睡着,想了很久,想到她都以为沈濯要睡着了,才悄声开口。 “沈濯。”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 唐蓁抿起嘴唇:“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沈濯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个姿势搂住她,掌心轻轻搭在她的肚子上。 唐蓁没有在意,话像开拉闸的水,源源不断往外流。 “你不要难过,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我这么做肯定是有我的顾虑……沈濯,你为什么一直在摸我肚子。”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意识到了有些许不对劲。 男人稍稍睁开眼睛,眸子微微眯起,藏着笑意。 “很软,像刚怀卿朝的时候。” 唐蓁一下从耳尖红到脖颈。 “沈濯!你果然是流氓!” 第631章 竟然都是假象 一夜无梦。 折腾了半个晚上,唐蓁倒是入睡很快,反倒是苦了抱着他的沈濯,又是一晚难捱。 第二天一早。 唐蓁醒来的时候,沈濯已经不在了。 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人睡姿凌乱地躺在中间,身边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丝难以寻觅的体温。 不知为何,唐蓁觉得心里好像空落落的。 她醒得比往日要晚,许是沈濯嘱咐下人们不要叫醒她,才能让她可以安稳睡到现在。 唐蓁稍作收拾,打开了门。 外面阳光正盛,流花正端着一盆水从门口走过,一见到她出来,欣喜地差点把水盆扔下:“夫人,您醒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梳妆。” 唐蓁反问道:“沈濯呢?” “太傅大人很早就出门了,听说是去老夫人那里坐坐。”流花放下水盆,搀着唐蓁坐在梳妆台前。 “夫人,您说太傅大人是去做什么,不会是老夫人又要劝大人纳侧房吧……” 听到这话,不知怎得,唐蓁的心跳漏了一拍。 “流花,说了不要背后议论别人,老夫人是长辈,她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妄议的。” “奴婢知错了。”流花小心翼翼为她梳头发,嘟起嘴,愤愤不平地小声念叨,“奴婢就是想不明白,我们夫人明明这么好,又能干又漂亮,那帮嫡女小姐们哪里比得上,老夫人怎么就对夫人这么大意见……” 流花可能只是一时嘴快,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唐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红润,皮肤吹弹可破,嘴唇宛若樱桃般水润诱人,除了气质有些许的改变,丝毫不像生过孩子的模样。 不难猜到,五年时光,她能仍然如同少女一般身姿绰约,定是离不开沈濯的悉心照料。 如果沈濯真的娶了别的女人……一定也会对她这般好吧。 唐蓁有些失落。 不知不觉,她的心思好像已经被沈濯牵着走了。 放在以前,这些事情哪里能烦到她的心啊。 “算了流花,别想这些了,去小厨房帮我那些吃的吧。” “好嘞夫人,奴婢这就去!” …… 城西。 沈家离太傅府的路程不远,不出一刻,马车就停了下来。 门口的小厮见到沈濯,吓得差点摔了一跟头,赶忙手忙脚乱爬起来:“大人,小的不知道大人今天登门拜访,这就向老家主禀报!” 沈濯衣袖一挥,风一般跨进门槛,淡然道:“不必了。” 昨日听闻唐阁老那番话,他心中就有一个疑虑,想要当面问一下母亲。 为何唐蓁会觉得在他身边有压力? 之前桂嬷嬷提点过他,说老夫人和唐蓁的关系不好,难道是母亲做了什么,才给唐蓁造成压力了吗? 从唐蓁那里问不出什么,他便只能从老夫人这里下手了。 厅前,沈老夫人得知自己的儿子来了,欢欢喜喜地跑出来迎接。 “濯儿来了!” 走到一同跟来的小厮面前,还不忘使劲掐一下他的耳朵。 “你这个差事是怎么当的,太傅大人来了竟然都不禀报一声,不想活了!” 小厮疼得眼泪直打转,却也只能跪下请罪。 “是我不让他禀告的。”沈濯看着那小厮肿起来的耳朵,皱了皱眉,“母亲不必责罚他。” 沈老夫人端出了一副家母的样子,“犯错当然要责罚,要不这些下人啊,哪天就能蹬鼻子上脸,不认识主子是谁了。” 沈濯眉梢一跳。 原本还对桂嬷嬷说得这件事抱有疑虑,如今看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必进去了。”他停下脚步,双手负立,“儿子今天过来,是有事请要请教母亲。” “母亲和蓁蓁,关系如何?” 沈老夫人听他这么问,心里咯噔一响。 难道是唐蓁多嘴,给沈濯说什么了? “挺好的,”沈老夫人的面色有些不快,随口敷衍,要把人往前厅里带:“来人!还不快给太傅夫人上茶!” “不麻烦。”沈濯丝毫没有挪动一步,眼底深邃得可怕,直勾勾盯着眼前的老人,“母亲,您不用顾虑什么,实话实说就好。” 沈老夫人有些讶异,看来沈濯还真是知道了什么。 她冷笑一声:“唐蓁和你说什么了?” 沈濯脸上虽挂着笑,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唐蓁什么都没说,倒是母亲您,这些年来都说了什么?” 沈老夫人觉得身上有些发寒,竟是被他这表情吓住了,眼见事情败露,索性直接挑明。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里,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唐蓁那种女人,根本就不适合当太傅夫人!” 她言辞激烈,脸上的恶意毫不掩饰,仿佛唐蓁是什么垃圾一般。 “那种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你需要是的温柔得体的贤内助,不是唐蓁这种母老虎,丢人现眼,抛头露面的女人。” 沈濯唇角的笑容慢慢抚平,眸中一片森冷。 他从来不知道,母亲对唐蓁有这么不满。 五年来他以为的婆媳平和,竟然都是一种假象。 唐蓁制造出来的假象。 “母亲。”沈濯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从前我一直觉得母亲是一位明理识事,温柔贤惠的人,如今看来,是儿子不够了解母亲,唐蓁很好,她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娘,我觉得她好便足够了,不需要外人道也。” 沈濯的声音不重,却如根根银针刺进沈老夫人的心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呆愣地望着眼前的人。 “儿子今天来就是告诉母亲,不要再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希望母亲清楚,明白,理解,不要轻易打扰我们的生活。” 沈濯说罢,便不做停留,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过了很久,老夫人才从刚才的震惊钟回过神来。 她心脏一抽,差点背过气去。 她素来有礼儒雅的儿子,如今竟为了个女人,与她说这般重话! 她是外人吗,她是沈濯的娘! “来人,来人!备车,我要去太傅府,找唐家那位问个清楚……” 第632章 你真是害人不浅 事情闹到了书房,沈老家主闻讯赶来。 刚一来,就看见沈老夫人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器皿碎了满地,毫无形象可言。 问了旁人,才知道是和沈濯闹了矛盾,一时气血攻心,差点气晕过去。 看到自己的丈夫,沈老夫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扑了过来,凄凄惨惨抹着眼泪。 “老沈,你看看你儿子,说最后一次和我这么说,不就是在威胁我吗,哪有儿子威胁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沈老家主心里对自己夫人的脾气很清楚,赶忙跟着骂道:“这不孝子,真是翅膀硬了!怎么敢这么和他母亲说话!” 但很快,他就话锋一转,又劝起了眼前的人:“你也别和他们生气,儿子的家事,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不行,凭什么我不能掺和,我是他亲娘,我能害他吗!” 沈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一想起唐蓁,她就恨得牙痒痒。 “沈濯从小就是温润如玉,乖顺听话的好孩子,什么时候对我不孝过!你看看,你看看他为了那个唐蓁,都变成什么样了,都敢和我顶嘴了!我要是再不掺和,他一辈子就被那个女人给毁了!” 越想越气,老夫人大手一挥,气得心窝疼,“我让备的车呢!磨磨蹭蹭的!备好了吗!” 说罢,不顾沈老家主的阻拦,老夫人几乎是跳上了马车,直奔太傅府。 沈老家主吃了一鼻子灰,有些无可奈何。 他怕会生出什么事端,想跟过去,却很快想起今天要去上朝。 无奈之下,只好找到老夫人的贴身嬷嬷。 “你去再备个车马,跟上去看看,别出什么事就好。” …… 太傅府。 唐蓁梳妆好,趁着流花去拿早膳的功夫,小卿朝念母心切,一大早就跑了过来,缠着娘亲要一起用早膳。 “娘亲,卿朝昨晚一个人睡啦,卿朝是不是男子汉!” 小家伙兴奋极了,唐蓁哭笑不得,将他抱上了餐桌:“是,是,我们小卿朝最勇敢了。” 小孩子吃饭,总是吃一吃玩一玩,唐蓁也无可奈何,只能哄着来。 好在她今天没什么事,吃得久点倒也无妨。 “娘亲!”卿朝嘴角沾着米粒,拽拽她的袖子,“娘亲最近是不是不忙啦,卿朝好几天没见娘亲去酒楼了,酒楼那边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玩的……” 唐蓁一愣,忽然想起来房间里得一沓沓账本。 昨天爷爷大寿,她来不及还回去,今天就不该拖了。 这么想着,她替卿朝擦去嘴角的饭粒:“那今天娘亲就带卿朝去酒楼玩,好不好?” “好!” 突然,房门被人急促敲响,桂嬷嬷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嬷嬷,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和你说,今天要……” “夫人,今天怕是做什么都不行了。”桂嬷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难得抢了唐蓁的话,踌躇两下,还是说了出来,“老夫人来了,正在门口嚷嚷着要见你呢。” 沈老夫人? 唐蓁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连小卿朝都被吓了一跳,往她身后躲了躲。 她可没有忘记,上次老夫人来的时候,闹得可是十分不愉快。 如今再次登门,还指名道姓要找她,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这……”桂嬷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心知肚明,却也是无可奈何,“要不,老奴就说夫人您不在家……” “不,我过去吧。”唐蓁摇了摇头,“老夫人见不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万一被她看见,不知道又会怎么教训我了。” 几人步行去门口,还没走到前厅,就听见老夫人气急败坏大闹。 “唐蓁!唐蓁!你给我出来!” 唐蓁缩了缩脖子,差点被吓退。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老夫人这么生气呢…… 可惜现在想跑已经晚了,老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气势汹汹朝她走来。 “好啊!好你个唐蓁,居然还真能把我儿子说动!” “够不要脸的,还吹枕边风,害得我儿子被你迷了心窍,都敢和我顶嘴了,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啊!你会害了他一辈子的!” 沈老夫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弄得唐蓁有些茫然。 但很快,她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应该是沈濯去找老夫人说了什么,老夫人以为是她告的密,所以跑太傅府兴师问罪来了。 “你这个害人精,我儿子就是被你带坏了!你自己丢人现眼还不够,还要让我儿子也丢人现眼,他就我这一个娘,你还要挑拨离间,怂恿他跟我顶嘴,你安得什么心啊你!” 沈老夫人言辞激动,伸手就要打唐蓁。 好在流花眼疾手快,挡在了唐蓁的前面。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流花的脸上,女孩娇嫩的面庞上瞬间浮起了一层指红。 “啊!” 一瞬间,唐蓁愣住了,赶忙扶住流花的肩膀。 流花眼里的泪花打着转,紧咬着嘴唇,却先担忧地瞧她有没有受伤。 “夫人,您没事吧……” 唐蓁只觉得心里一紧,逐渐被汹涌的怒火蚕食。 她的奴婢,她都舍不得打过,哪里轮得到别人教训! 即使是沈老夫人也不行! 唐蓁把流花护到身后,推开了沈老夫人的手,冷冷道:“老夫人,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挑拨离间了。” “我乱说?这些话除了你会说给沈濯听,还有谁会说!” 老夫人气得失去理智,早已丧失了主母的风度:“少给我装蒜,这套对沈濯行得通,对我可行不通!” “我如何了?” 唐蓁不卑不亢,“是老夫人先不顾太傅府的声誉,冲上门来,骂了我,又动手打了我的丫鬟,这其中的理,老夫人您可是一点都不占啊。” 沈老夫人见唐蓁居然还反唇相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这种人的丫鬟能好到哪里去,我打她也算是替你教训她!” “我告诉你,我今天找上门来,就是来讨一个公道……” 第633章 我到底哪里惹您不高兴 唐蓁皱了皱眉。 沈老夫人所言之事,的确不是她告诉沈濯的。 她不知道沈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莫非……是哪个下人说漏了嘴? 流花拽了拽她的衣角,瑟瑟发抖:“夫人,我没事的,您不要和老夫人起了争执,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唐蓁回过神,望着流花眼里晶莹的泪光。 即使是在五年前,流花也应该比她小罢。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本就孤苦无依,又因为这种事受了委屈,万一伤及容貌,连嫁个好人家这种后路都断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唐蓁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起来。 就算不是为了流花,为了她自己,今天也绝不能退让一步。 “公道?不知沈老夫人,要在我这里讨个什么公道。” 她没有给老夫人开口的机会,很快接上话。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挑拨离间,更没有跟沈濯说什么,老夫人和沈濯聊了什么,我也是一概不知。” “老夫人要来讨公道,要兴师问罪,也不能安个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罢。” 沈老夫人正要发难,却又被唐蓁打断:“不过……即使沈濯知道了什么,那也是事实。”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难道还怕别人不知道么?” 几次三番想要插嘴,却怎么也插不上口,如今又听见这些,老夫人顿时气得呼吸不畅起来。 “你!” 人群之后,一直躲着的小卿朝突然跑出来,哭着扑到沈老夫人的身上。 “祖母……祖母,不要骂娘亲,不要骂娘亲……” “老夫人,是奴婢不好,奴婢说漏了嘴,才让太傅大人听了去,不关夫人的事。”桂嬷嬷焦急地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万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沈家的和气,该受罚的是奴婢啊!” 眼见资历最深的桂嬷嬷跪下,周围的下人们也都站不住了,纷纷挨个跪下来扣礼。 “是啊老夫人,家和万事兴啊!” “老夫人息怒,都是我们办事不利,您莫要怪罪夫人了!” 到最后,满太傅府的人,只剩下了老夫人和唐蓁站在那里。 沈老夫人气极反笑,扫视一周,望着那齐刷刷跪下的仆人。 不知怎得,这一看,反到让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这个家里的风都暗暗朝着唐蓁吹了? 她的眼神像一条匍匐在暗处的毒蛇,阴恻恻的,死死盯着被护在中间的唐蓁。 这个女人,可真是厉害啊。 “你们倒是会说话。” 沈老夫人冷笑一声,压着怒火,呼吸都颤抖起来:“你们以为我听不出来,嘴上说家和万事兴,劝我不要生气,实际上一个个还是替这丫头说话。” 仆人们不敢吭声,都颤颤巍巍地把头埋得更低。 “好,好啊。” “那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 老夫人怒喝道:“这个太傅府,有唐蓁在这里一天,沈家就一天没我这个人!” 此话一出,周围地温度瞬间跌到冰点。 唐蓁心里一凉,紧接着,也是有些生气了。 这是什么话? 这分明就是在让沈濯二选一? 媳妇跟生母有什么好争的,怎么选都是让沈濯难堪。 至于这样吗! 她愤愤不平,一时口快,直接将心中的话讲了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您这么针对我,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到底哪里惹母亲不高兴了。” “既然母亲您执意要分个你我高下,那我们就看看,沈濯到底会选谁吧!” 她不怕,丞相府千金也是娇生惯养了十五年的,爹娘疼着哥哥护着,还有祖父撑腰,她何曾怕过别人,大不了就卷铺盖走人,又不是没有被抛弃过! “你……你!” 沈老夫人见唐蓁完全不在乎,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口气上不来,指着唐蓁你了半天,突然捂住胸口,仰天悲叹。 “不孝,真是不孝啊!” 说完,她竟气急攻心,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这下,太傅府里直接炸开了锅。 “大夫,快叫大夫!” 人群吵杂,脚步纷乱,乱哄哄闹成一团,桂嬷嬷赶紧把小卿朝带了下去。 唐蓁也有点傻眼,没料到沈母竟然会突然晕倒,她忙朝沈母疾步跑过去,“母亲,母亲?”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从门口传来,“老夫人!” 老家主派来的嬷嬷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一把推倒唐蓁,扑到老夫人身边:“夫人,老奴来迟了,您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您醒醒啊!” 唐蓁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嬷嬷凄厉的喊声。 “少夫人,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老夫人这么大岁数,你还和她置气,老夫人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有几条命赔!你以为大人会放过你吗!” 唐蓁坐在地上,死死的咬着嘴唇。 她明明,她明明没有做错的。 流花赶忙上来搀扶她:“夫人……” “我没事……去看看老夫人怎么样。”唐蓁看着沈母,没有多话。 嬷嬷朝她身前啐了一口:“呸,少假惺惺的了,要不是你,老夫人能变成现在这样?幸亏老家主临走之前让老奴跟过来看看,要是奴婢不来,奴婢看老夫人怕是要被你气死了!” 流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这和夫人有什么……” 话说了一半,就被唐蓁拽了回来。 她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苦涩:“算了流花,别说了。” 流花只好闭上了嘴,心里却怎么都不服。 她也没说错呀。 本来就是老夫人突然冲进来骂夫人的,也是老夫人先说出那种话的,和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只许老夫人骂人,还不许夫人还嘴吗? 一行人手忙脚乱,终于找来了大夫。 大夫把着脉,蹙着眉头,“老夫人这是一时着急,气血攻心了啊。”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年岁也大,受不得刺激,你们伺候的时候注意些,凡事也要让着她一点。” “今日气急攻心,只是伤了元气,还无大碍,日后若是再经历什么大起大落,再次急火攻心,麻烦可就大了!” 原本一听无碍,嬷嬷神情缓和了一些,可又听见后面那几句话,顿时神色一变,对着唐蓁又是一顿斥责。 “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你把老夫人害成这样,晚上怎么睡得着觉!老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尊重长辈的媳妇!” 唐蓁抿起嘴唇,表情复杂极了。 人群之中,却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行了,我看你是跟了老夫人几年,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竟连夫人都敢指责……” 第634章 夫人受委屈了 桂嬷嬷将卿朝送回屋,恐出什么事,便又赶了回来。 听见老夫人嬷嬷出言指责,身为府里最了解唐蓁的人,她自然听不得这些,站出来出了声。 “夫人性子本就耿直,等老夫人醒来自会道歉,主子再有什么过错,岂是你一个奴婢能教训了的?” 以下犯上,那可是大罪,是要挨板子的。 贴身嬷嬷闭上了嘴,脸上阴晴不定。 太傅大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下人说话,这事要是闹大,丢的只能是她的性命。 吃了个哑巴亏,那嬷嬷狠狠瞪了一眼唐蓁,吆喝起周围的人来。 “行了行了,把老夫人挪到偏室,都下去吧,你,差不多到下朝的时间了,去把太傅大人和老家主请过来!” 太傅府里的下人们皆是神情不悦。 他们听沈老夫人的话,是因为沈老夫人是主子,听桂嬷嬷的话,是因为桂嬷嬷资历最深。 这凭空出现的一个别家的小嬷嬷,也敢吆喝他们做这做那了? 但是想归想,碍于沈老夫人的面子,也只能黑着脸照做。 众人将老夫人抬进最近的房间,稍作整顿,便纷纷散去了。 眼见人群散完,唐蓁也要走,却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夫人留步!” 只见桂嬷嬷逆着人群,匆匆赶了上来。 她脸色复杂,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给流花使了个眼色,代替着搀扶上唐蓁。 “夫人,老奴知道您今天受了委屈,可老夫人年岁高,经不起这番折腾。” “这要是传出去,大家只会说夫人您不孝,那是万般体会不到夫人您委屈啊……” 唐蓁心里酸涩,语气也委屈起来:“可是我也没做错什么……” 桂嬷嬷心里门清,却也只能叹气:“老奴知道,老奴也不愿看您委屈,但……夫人还是忍着点吧,身为儿媳,那势必都要受些苦头的。” 这话唐蓁可不赞同。 “可是……难道老夫人就没有做过儿媳吗。” 憋了一上午,她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她以前也是儿媳,也受过这些苦头,为什么现在还要为难她的儿媳呢。” “这……” 桂嬷嬷哑口无言。 想来也是无法得到答案,唐蓁只好叹了口气,将话题移去别处:“卿朝呢。” “老奴之前将他带回去了,他不肯回屋,非要在夫人卧房里等您回来。”桂嬷嬷说。 “奴婢安排了人在小少爷周围看着,夫人放心吧。” 言语之间,一行人也到了门前。 小卿朝坐在床上,心思极重,小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听见门响,他就急不可耐地从床上蹦下来,朝着门边跑去。 “娘亲!” 刚一打开门,就和唐蓁抱了个满怀,抱住了唐蓁的大腿。 “娘亲,卿朝等你好久了!” 小家伙脸上满是不属于年龄的担忧,抿着小嘴唇,眉头紧紧皱着。 唐蓁不免有些心疼,明明还只是个幼童,却要见识到这样的场景,一定吓得不轻。 她蹲下身子,将他搂进怀里:“卿朝怎么不回房间?” 不问还好,一问,卿朝就委屈极了。 “我……我担心娘亲,不想回去。” 他好像要哭出来一般,跌跌撞撞走到唐蓁怀里,圆滚滚的手臂揽上她的脖子。 “娘亲,不要难过。” 小孩子软软嫩嫩的身体贴在怀里,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唐蓁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刚才的愤怒,惊诧,恐慌和委屈也逐渐平息下来。 她抱着小奶娃拍了拍后背,安慰道:“卿朝乖,娘亲没事。” 小卿朝眉头依然没松,紧绷着小脸问:“祖母呢?” “祖母没事。”唐蓁忍不住捏一把他的脸,“卿朝担心祖母,就让桂嬷嬷带你去看一眼,看完之后要乖乖回房哦。” “好。”小卿朝乖巧地答应了。 唐蓁并没有觉得生气,即使她和老夫人吵架,老夫人也始终是卿朝的祖母。 卿朝会担心自己的祖母,也是理所应当,是个懂得孝顺的好孩子。 只能说沈濯教得确实好。 想起沈濯,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唐蓁忽然有点明白爷爷那天说的话了。 “如果真的觉得太辛苦,就不要委屈自己了,和小沈和离吧。” “你不需要融化他人心中的冰,只需要坚守自身的热烈,必要的时候,就离开那些动摇你内心火焰的东西吧。” 不需要融化他人心中的冰……难道说的,就是沈濯的母亲吗。 因为沈老夫人,她才和沈濯始终没办法走在一起的? 可……这样也不对。 唐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托着脸。 沈老夫人的事情,沈濯并不知情啊,还是五年后的自己主动瞒着,不告诉沈濯的。 她最了解自己了,凡事只有试过了,才有说不的资格。 她都没还没试过调节婆媳矛盾,怎么会轻易想跟沈濯分开呢。 唐蓁想破头了也想不明白。 软绵绵往桌子上一摊,叹了口气。 她又有点不理解五年后的自己了。 唐蓁啊唐蓁,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 侧房。 沈老夫人躺了片刻,如今也已经醒了,正慢慢悠悠在床上摇着扇子。 “刚才那个替唐蓁挡巴掌小丫鬟,叫什么来着。” 嬷嬷听见声,赶忙扔下手里的活凑上来:“回老夫人,叫流花。” “你这么确定?” “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是从夫……唐家那嫡女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沈老夫人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嬷嬷对唐蓁的这个称呼。 “很好,记着她的样子,这府里这么大,意外可颇多啊……” “找个机会,丢到池子里喂鱼吧。” 她分明雍容华贵地躺在床上,神情淡然,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刺骨得寒,就好像不是讨论一条人命,而是在讨论晚膳有什么吃食一般。 “我看唐蓁对这小妮子好像挺上心的,死一个下人罢了,总要让她知道,这沈家究竟是谁一手遮天。” 旁边的嬷嬷打了个冷颤,连连应声。 沈老夫人还要说些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扯着嗓子的高呼。 “太傅大人回府——” 刹那间,老夫人的脸上便变了神色,捂着胸口连连叹喘起来…… 第635章 她凶你了 沈濯一进门,便察觉府里氛围有些不对。 他刚下朝不久,便有下人急匆匆来报,支支吾吾半天,只说请太傅大人和老家主尽快回府,并未提及发生了什么。 一问旁人,才知道是沈老夫人来过了,身体不适,正在侧房歇着。 母亲过来了? 沈濯诧异地望了一眼老家主。 一路走来,怎么从未听见父亲提及这事。 老家主想起早上的风波,一敲掌心:“坏了,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上朝,倒是忘了告诉你这个。” 这才把沈濯走后,家里发生了什么说出来。 听完来龙去脉,沈濯神情无奈:“……父亲。” 老家主赶忙伸手,打断他的话:“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就是忘了,当务之急,是先看看你母亲有没有事。” 说完,他便先行一步,往偏室走去。 话已至此,沈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跟着移步偏房。 主卧,流花小心翼翼端着一杯水,敲了敲房门。 “夫人,太傅大人回来了,正在老夫人那里呢。” 吱呀一声,唐蓁从里面把门打开,问:“卿朝呢?” “小少爷去请过安,已经被嬷嬷带回房了。”流花说,“夫人您喝口水,也去看看吧。” 唐蓁点点头,拿过水杯一饮而尽。 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这绝对又是一场恶战。 “我去看看,流花,你就别去了,替桂嬷嬷照顾一下卿朝,让嬷嬷陪我一起去吧。” …… 过了不久,唐蓁来到侧房,沈老夫人正对着沈濯和老家主哭诉。 “大夫说我身体不好,气血攻心,差点就活不成了,我现在还觉得胸口好疼,脑袋也疼,哎呦我的腿也疼……” “你是不知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不成体统的人,又疯又倔,她怎么配做我们沈家的媳妇儿……” 她的贴身嬷嬷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今天要不是老夫人运气好,可能真的就见不到您父子二人了……” 老家主在一旁听着,也是满面愁容。 他和自家夫人也是相识多年,怎会不知道她的脾气。 十有八九是自己气不过,伤了身子,和人家儿媳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我和濯儿这不是赶着回来看你了。”老家主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我们也回去吧,剩下的,让他们小辈自己解决。” “什么结束,哪里结束了!” 沈老夫人一着急,声音又高了几分:“濯儿,你说,若是我和唐蓁只能留一个,你……你到底选谁!” 沈濯蹙眉,“母亲,您别着急,先躺下,我让小厨房给您做点吃食。” 他避开话题,也暂时不追问。 听沈老夫人添油加醋说了半天,他也基本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非就是二人闹了矛盾,老夫人气不过,才伤到了气血。 唐蓁的性格他清楚,不会无缘无故生出这种事端来。 “我不吃!”沈老夫人凄凄惨惨抹着眼泪,“你媳妇身边的那些下人,个个都目中无人,尤其是那个小婢女,竟然都要和我动手了,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你说唐蓁教出这样的丫鬟,她能安什么好心!” 唐蓁站在门口,原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一听到流花,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这老太太,怎么还颠倒黑白呢! 流花现在脸上的红印子,到现在都还没下去,她怎么好意思说流花动手,要以下犯上? 不行,忍不了! “老夫人说这些话,怕是有些欠妥了。” 唐蓁的声音随着推门而至,屋里人纷纷转移了视线。 沈老夫人也是一愣。 她本想在沈濯这里说几句坏话,然后顺理成章处理掉流花,安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就不会有人追查,只会觉得是罪有应得,还能杀鸡儆猴,竖立她在沈家的威信。 但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半路就杀出了一个唐蓁。 “分明是您出手打了我的丫鬟,怎么就成她目中无人,以下犯上了?” 唐蓁走进屋中,对着老家主行了个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濯的父亲。 老人面容威严却不失和蔼,气质和沈濯十成十的一样。 沈老夫人憋得满脸通红。 吃了个哑巴亏,又不好打自己的脸,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什么时候打了你的丫鬟,那么多人看着,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唐蓁:“是不是血口喷人,您心里自然清楚。” 二人之间好像燃烧着熊熊烈火。 桂嬷嬷心里焦急,恐唐蓁今后吃亏,赶忙出来打圆场:“老爷,太傅大人,误会了,是那小丫鬟不小心摔倒,这才冲撞了老夫人,没有什么动不动手的。” “奴婢回去定会好好教导她,还请老夫人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见栽赃的事不成,沈老夫人神情不悦,冷哼一声。 贴身嬷嬷见状,立刻察言观色,跳了出来:“住口!你是什么人,主子说话,也能轮到你插嘴!” “我……”桂嬷嬷让她讲得一愣。 沈濯正要开口,就先听见了唐蓁的声音。 “我说你这个人,说话未免也太前后矛盾了。” 唐蓁实在看不下去,撇撇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说话又有你什么事,你不是也插了主子的话吗。” “先不说桂嬷嬷在太傅府里的资历,就算是她有哪点做得不好,也自有我和沈濯惩训,几时轮到你来教导?莫非你自觉得高过太傅大人一等,可以越俎代庖,代替他管理这太傅府了?” 贴身嬷嬷一听,脸上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傅大人息怒,奴婢……奴婢只是一时心急,奴婢绝对不敢有这个意思啊!” 唐蓁冷呵一声:“我看敢得很呢,方才还对着我大吼大叫,现在还一直顶我的嘴,哪里是一时心急啊。” 贴身嬷嬷满头冷汗,浑身颤抖,几乎都快昏过去了。 哪想到原本一言不发的沈濯,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更是让她掉进了冰窟里。 “她凶你了?” 第636章 自己的媳妇自己哄 “凶得很呢,上蹿下跳的,我还以为她会吃了我。” 唐蓁学着嬷嬷的表情,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模样却怎么看怎么可爱。 “你看看,你看看!” 沈老夫人见她这样,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对着唐蓁好一通指点。 “这就是你选的好媳妇,天天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可怜样,背地里伶牙俐齿,目无尊长,仗着自己是太傅夫人,连一个年迈的嬷嬷都不放过,濯儿,你好好看看她的真面目!” 真面目? 唐蓁都快气笑了。 明明是沈濯的母亲,怎么沈濯就这么好,这个老太太就只会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呢! “我怎么了,我唐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脾气一直就这样!” 她无视了桂嬷嬷劝阻的手,上前一步。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不要觉得你晕倒,你就能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我看你顶多就是身体不好,人没什么事,嘴上倒是挺闲的,说这不好说那不好,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 “我今天我要是不过来,我和流花还不知道被你说成什么样呢,你还恶人先告状上了,明明我才委屈!” “你……我……”老夫人憋得满脸通红,硬是没插进去一句话。 “我有哪里说错了吗?”唐蓁今天是真生气了,她本来就脾气不好,本来想着老夫人是长辈,忍一忍就算了,但她也不是任人随意欺负的呀! 还真当她是五年后那般好脾气了! “我有哪里说错了,您指出来,今天的事情,整个太傅府里都是人证,您这位贴身嬷嬷凶我,插嘴也是事实,怎么就您能说,我就不能说了!” 沈老夫人气到了极点,又说不出来:“好……好一个胡说八道……” 语罢眼睛一翻,差点又昏了过去。 老家主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一段时间不见,他儿媳的脾气怎么这么火爆了。 他与唐蓁虽说见面不多,但也是知道些彼此的脾性的,那孩子虽有几分傲气,但也不至于如此乖张。 而眼前这个儿媳,简直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他细细一想,好像五年前,濯儿刚迎娶唐蓁的时候,这小姑娘就是这个气性。 如今这一幕,简直像真的回到了从前一般。 他呆愣着朝沈濯望去,颇有些求助的意味:“这……濯儿。” 沈濯未应声,看着河豚一样的唐蓁,笑叹一声。 他牵住唐蓁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里,语气柔软极了。 “蓁蓁,别气了。” 仅仅一句话,唐蓁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去,再也提不起气来。 “哦……” 怎么好像被沈濯吃得死死的。 仔细一想,她刚才确实是太激动了,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沈濯的生母。 唐蓁鼓着嘴,虽说有些不情愿,但还算真诚地行礼道歉:“对不起老夫人,我刚才说话是过激了点,唐蓁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但很显然,老夫人并不想买账, 只是还没等她发火,沈濯就牵着唐蓁的手,缓缓出声。 “母亲。” 唐蓁也好奇地望着他,想着他沉默这么久,能说出些什么来。 “我很爱唐蓁,也很了解她。 知道她的脾气如何,知道她总是这般想什么就说什么,也知道她可能并不是您所期望的那种人。 “但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不管您怎么不满意,我都很爱她,且会爱很久很久。” “我永远不会和她和离的。” 他的声音虽然平缓,但足够沉稳,像是坚定不可动摇的磐石。 从掌心里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给了唐蓁一种神奇的感觉。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对于十五岁的她来说太难理解,但是等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她终于想明白了。 这种感觉,大抵就是安全感罢。 沈濯不知唐蓁心中所想,只是坦然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自然,母亲也对我很好,母亲生我养我属实不易,我也不会弃母亲而去,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当得了百姓的好官,替皇上分忧。” “所以母亲,不要再问濯儿这种问题了,我不会在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做出选择。” “我希望这是我第一次说这种话,也是最后一次。” 沈老夫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从未听过沈濯说这么多话。 可这一切的出发点,竟然还是那个唐蓁! 她不明白! 另一边,沈濯瞥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嬷嬷,寒气逐渐飘了出来。 “至于这位……” 杀气,绝对的杀气。 贴身嬷嬷如芒在背,不抬头,就能感觉到那视线中骇人的温度。 她的冷汗沁湿了后背的衣裳,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跪着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母亲也是时候好好教导下人了,她今天既然敢顶撞唐蓁,来日,就也敢顶撞您。” 一听这话,嬷嬷拨浪鼓一般摇头,赶忙抬起头想反驳,但是一看到沈濯的眼神,嘴边的话又被吓了回去。 沈濯则把目光放在一旁的老家主身上:“父亲。” 老家主这才回过神,递过来一个茫然的眼神。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哄。” 说完这句耐人寻味的话,沈濯眸中戏谑,拉着唐蓁离开了偏房。 过了片刻,留下的二老才反应过来。 这臭小子。 老家主心中暗骂。 “濯儿,濯儿!你别走……哎呦我可怎么活啊……” 沈老夫人叫不回儿子,又开始捂脸呜呜哭了起来。 老家主无可奈何,只好赶忙劝慰沈老夫人。 气大伤身,何必和小辈置气。 屋外,沈濯拉着唐蓁走了一阵,二人思绪万千,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过了半晌,沈濯才主动询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已经猜到七八,但大部分都是老夫人的一面之词,事情的真正缘由,他是一概不知。 哪想到唐蓁脱口而出。 “还不是你去找了老夫人,你娘偏说是我告的状!” 第637章 委屈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门就找我兴师问罪了,非说挑拨你们母子关系,泼我好一通脏水,还打我的丫鬟。” 唐蓁鼓着嘴,脸蛋圆鼓鼓的,气呼呼抱起了胳膊。 “她再不喜欢我,也不能打我丫鬟呀,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吵起来了嘛。” 沈濯见她语速惊人,耳边响起连珠炮一般的怨气,一时愣了半晌。 先前不管他怎么问,唐蓁都不开口,现在突然一下说了这么多,他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沈濯回过神,便如此问道。 唐蓁顿了顿,视线撇去一边,嘀嘀咕咕不满道:“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她还真的不知道,毕竟她现在不知道是穿越还是失忆,就算知道,也不记得了。 忽然,她好像想到什么,双眉低垂,放下手臂。 “也许……” 或许是体会到了五年后自己的心境,她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别样的哀愁。 “也许是因为老夫人是你的母亲,也是长辈吧,我不该用这种事情让你为难的。” 沈濯看着她如此失落,不知怎得,心里苦涩得厉害。 他从一开始直知道,唐蓁只是看上去性格火辣,可是实际上,她比谁都懂事。 五年了,她屡次被母亲这般奚落,却一直忍受着莫大的委屈,不吭一声,不多言一句,这种脾性,任谁看了不都要欺负。 或许……真是因祸得福。 沈濯忍不住想。 若不是此次意外失忆,让唐蓁的性子回到了五年前那般耿直,怕她是真会把这件事瞒一辈子,或者更糟,瞒到他们和离。 唐蓁把心里话吐干净,正尴尬地低头望着鞋尖,忽然被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沈濯的动作很轻,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你真是傻。” 男人无奈地叹息,唐蓁埋在他的怀里,没有生气,反倒是不知不觉羞红了脸。 你才傻呢。 她心里说道。 “和你有关的事,我怎么会觉得为难。”沈濯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容无奈,“是我没有注意到这些事,让你受委屈了。” 迎娶唐蓁的那个晚上,他曾在心里发过誓。 他心里清楚,这场期盼已久的婚礼,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所以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一定要取他所有,尽他所能,哪怕身死魂灭,粉身碎骨,也守护好他未来的妻子。 可是这才五年,他当初发过的誓言,就变成了如今的一个笑话。 沈濯苦笑一声:“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向你保证。” 话说完之后,没有听见怀中那人的回应。 唐蓁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胸口拱了拱,唔一声抬起头。 她的脸被挤成了包子的形状,红扑扑的,和卿朝又九分相似,小小声嘀咕一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看得沈濯心里直痒痒。 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那个撅起的红唇。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蓁羞愤捂着嘴,一把推开他:“你怎么又随随便便亲我!” 沈濯气定神闲,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你太可爱了,忍不住。” “不要用乱七八糟的理由糊弄我。” “我从来不说假话。” “哼……”唐蓁气得打他,转而又想起来什么,问,“老夫人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再和母亲谈谈,你不用乱想。” 沈濯淡然道,伸出手,递去唐蓁的面前:“我送你回房间。” 唐蓁双颊飞着红云。 之前虽然也和沈老夫人闹过矛盾,但是这次,她没再提要和离的事,只是小心翼翼握住沈濯的手掌。 “谁要你送啊……” 桂嬷嬷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望着那甜甜蜜蜜的二人,心里也甜滋滋的。 回到房间不久,卿朝便牵着流花的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爹爹……娘亲!” 流花被小家伙拽得一个踉跄,不好意思地看着唐蓁:“夫人,小少爷一个人坐不住,一定要过来请安。” 这孩子年岁稍长,越来越露出顽皮的性子来。 沈濯将小家伙抱起,点了点他的鼻尖:“卿朝,不许顽劣。” 卿朝咯咯笑了两声,奶声奶气说自己知道了,转念又想起什么,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爹爹,卿朝今天……保护娘亲了!” “祖母,今天凶,卿朝保护娘亲,让祖母不要凶娘亲!” 小团子断断续续发出瓮声,吃力咬着字。 “卿朝是不是……男子汉!” 沈濯不曾想他随口一说,竟真的被小家伙听了进去,赶忙好一通夸赞。 抱着孩子转过身,却发现唐蓁正望着他们的方向,坐在桌前发呆。 “想什么呢。” 沈濯走去旁边,敲了敲她的桌子。 唐蓁慢慢从思绪里回神,下意识喃喃:“我在想……你该怎么和老夫人谈。” “不是说好不多想吗。” “可是那毕竟是你的生母,我不想真的破坏你们的关系。” 沈濯笑了,将卿朝放在唐蓁的怀里:“我会处理好的,不要担心这个。” 唐蓁抱着这个软乎乎的小团子,看着他洋溢着笑容的小脸,亲昵唤着娘亲,心里软化了很多。 沈濯也有这么小的时候吗? 他小的时候,沈老夫人是不是也会这么抱着他? “我倒不是担心……”唐蓁逗了逗卿朝肉肉的小手,嗫嚅一阵,才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我是在想,老夫人看待你,应该也是我看卿朝一般的表情罢。” 沈濯在她身边坐下,细细聆听。 “如果卿朝总向着别的女人说话,而对我置之不理,我也会很伤心的,只是不会像老夫人那般无理取闹就是……” 唐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还有些无可奈何:“哪怕那是他将来的妻子,是我的儿媳。” “所以你和老夫人好好谈一谈,别伤了老人家的心。” 沈濯望着她真挚的眼神,那双干净的瞳孔澄澈又清明,便不由自主陷了进去,陷进那闪烁的瞳光和透彻的纯真之中。 他忍不住低下头,隔着卿朝,吻了吻唐蓁圆润的眼角。 他的夫人,永远这般善良…… 第638章 唐蓁是个好儿媳 “爹爹,不公平!卿朝也要亲亲娘亲!” 小卿朝夹在两人中间,闹腾着挥舞拳头。 唐蓁哭笑不得,只好低下头去,亲亲小家伙的脸。 小卿朝撅着嘴,好像并不满意:“可是娘亲刚刚亲的是爹爹的嘴,我也要亲!” 沈濯额角青筋凸起。 这臭小鬼,越来越放肆了,也越来越不好骗了。 “娘亲是爹爹的,卿朝以后去亲自己的,不许和爹爹抢。” 小卿朝叽叽喳喳,“不要嘛,不要嘛,我就要娘亲!” 望着这对活宝,唐蓁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闹腾了一早上,时间也临近正午。 用完午膳,唐蓁正给沈濯剥橘子,老家主却突然找上了门。 说是沈老夫人怎么都不肯走,也什么都不肯吃,非说气饱了,不等个交代就一直待在这里。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决定再麻烦一下沈濯。 沈濯将唐蓁递来的橘子瓣吃进嘴里,知道父亲为难,也是笑得无奈了些:“知道了,父亲,我等会亲自去看看。” 老家主这才如获大赦一般,乐呵呵地走了。 唐蓁剥开最后一瓣橘子,塞进沈濯的嘴里:“要好好谈哦。” “知道了。”沈濯满口酸甜,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偏房的卧榻上,沈老夫人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踏实。 方才犯事的嬷嬷已经让她遣了回去,老家主也出去了,如今这偏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老人眼睛转了两转,心里犯嘀咕。 怎么还不来,也该来了啊。 刚这么想完,就传来沈濯叩门的声音。 “母亲。” 沈老夫人心中大喜,面上又装出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进。” 木门应声而开,沈濯端着些吃食走了进来。 老夫人年岁以高,素日里不爱荤腥,他便吩咐厨房做了些粥食素材,还让下人摆了些甜点,都是母亲爱吃的菜样。 “母亲,濯儿给您送饭来了。” 老夫人吞了吞口水,却依旧倔强,两眼一闭翻过身去:“不吃!” “母亲。” 沈濯无奈地坐在她身边:“是濯儿不好,早些时候说话太冲了些,让母亲受气了。” 沈老夫人身子动了动,冷哼一声:“你那是说话太冲吗,为了那个女人,你都要和我翻脸了,是不是再过几年,你就不认我这个母亲了!” “怎么会呢。”沈濯放轻语气,尽量哄着这个执拗的老太太,“母亲永远是濯儿的母亲,是生养濯儿的人,濯儿必定是到死都不会忘记母亲的养育之恩的。” 这话听着叫人高兴,沈老夫人心里一喜,却又不想让沈濯看出来,才慢吞吞坐起来,假装嗔怪道:“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晦气话。” 沈濯笑了,扶着老夫人到桌前坐下:“母亲教导的是。” 二人落座之后,沈老夫人没有着急动桌上的饭菜,反倒不紧不慢问:“想通了?要把唐蓁赶出家门了吗?” “母亲为何对唐蓁有如此大的偏见?”沈濯不着急应答,反问道,“若是母亲静心看看,唐蓁也是个好母亲,好儿媳,她不该受到如此待遇。” “母亲也该明白,唐蓁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何必要执意反对呢。” 沈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变:“我就知道你还要向着她说话,她不该受到这种待遇,难道我就该有这种儿媳吗!” 沈濯淡声问:“那母亲说说看,唐蓁是哪种儿媳?” “她性子火爆,哪有点温柔贤淑的样子!” “性子火爆,说明她为人赤诚,没有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母亲对她好,她也一定会全身心对母亲好。” “我就看不惯她大大咧咧的模样,这样的品格,根本不配进沈家的门!” “她是率真了些,但是品行并不坏,任何事情都不往心里去,为人坦诚坦荡好相处,将来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定会成为我朝栋梁。” “她……她一个女子,没什么才能,还天天出去抛头露面!” 沈老夫人像是终于找到了话柄,一拍桌子指责道:“多少人看我们沈家的笑话,说沈家怎么娶了个这样不知廉耻的媳妇儿,她把我们沈家的脸都丢尽了!” “唐蓁怎能算没什么才能。” 沈濯语句温吞,却有些不容反驳在里面,他为老夫人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母亲认为什么才叫有才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论琴棋歌舞,府邸千金,未必有那些风尘女子精通音律,论书画,又怎比得上那些书法大家,更别提诗词歌赋,即便是懂,也不过是一些浅显的皮毛,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反倒是唐蓁的才能,才是真真正正能被看到的。” “五年的时间,唐蓁做到了多少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母亲和其余人皆是有目共睹,这才是真本事,至于看沈家的笑话……” “濯儿身居高位,不管是娶谁,都会有那些看笑话的人。” 沈老夫人不言一语,眼珠转了转。 她没有接过沈濯递来的水,可那眼神之中,却明显动摇了三分。 但她自然是不会承认。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老夫人烦躁地摆摆手,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我看你就是不想管我这个老婆子了。” 话已至此,再说也是多言。 沈濯知道母亲已将话听了进去,多说无益,便不再叨扰,起身行了礼。 “母亲,身体重要,就当是为了濯儿,桌上的饭菜,您用一些罢。” 说完,他退出了房门。 老夫人坐在桌前,左右抗拒了半天,最终还是禁不住诱惑,动起了筷子。 沈濯的口才实在是太好了,她刚刚竟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说出来罢了。 可不管沈濯怎么说,沈老夫人左思右想,就是不喜欢唐蓁。 她是个十分传统的人,即使沈濯再能说出花儿来,她就是不喜欢唐蓁那种爱抛头露面的女人。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喜欢她的濯儿,就是看上了太傅夫人的位子,她才不会让这个女人轻易得逞! 沈老夫人边夹着桌子上的菜,边在心里冷笑。 等着吧,这事儿还没完! 第639章 五年的感情 沈濯刚一出门,就看见了门外候着的老家主。 他恭恭敬敬唤了声:“父亲。” 老家主负手而立,波澜不惊道了一句:“谈完了?” 沈濯点点头。 “结果不太理想?” 沈濯无奈,又点了点头。 老家主也是不意外,迈开步伐,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既然来都来了,我听说你前不久收了罐好酒,就和你老父亲一起小酌一杯吧。” 沈濯紧跟其后。 百善孝为先,虽说老家主官职在他之下,但是在这太傅府里,他永远是沈濯的父亲,也是沈濯最敬重的人。 只是…… 沈濯问:“父亲,母亲不是禁止您再喝酒了吗。” “……臭小子少啰嗦。” 来到凉亭,下人斟好了酒,几杯下肚,老家主便进入了正题。 “你母亲用膳了吗?” 沈濯想了想老夫人眼里的动摇,便断然道:“用了一些。” “那便好。”老家主啧啧品酒,红云上脸,已然有了几分微醺,“你母亲一直是这执拗性子,说话也毒辣,你和唐蓁别往心里去。清官难断家务事,真要是说不通,也就罢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是唐蓁这个的确不错,除了性子燥点,为人倒是十分坦诚,也有本事在身上,这比某些官员家里的儿子都好多了。” “我很看好唐蓁,但是濯儿啊,我毕竟和你母亲相识相依这么多年,也是不好站出来说话,你可千万不要怪父亲。” 沈濯知道老家主已有些醉意,举起酒杯相碰,也就顺着说了下去:“不会的,父亲,儿子都明白。” 老家主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要委屈唐蓁,多讨好讨好你母亲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一想到自家老太婆的脾气,又想到唐蓁的性子,觉得可能性不大,也是自嘲地摇了摇头。 “其实你母亲本心不坏,我心里清楚,她小家子气,能有什么坏心眼。” “你母亲这么讨厌唐蓁,其实有一半是因为……” 他指了指头顶的天。 沈濯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当朝皇帝呢。 身为臣子,自是要避讳些。 “当年唐蓁追人的那股狠劲啊,谁都看在眼里,事迹都传遍了,你母亲觉得她不向着你,也不是真心喜欢你。” “她觉得就算唐蓁最后嫁给了你,那也是道德沦丧,败坏德行的行为,有哪个母亲不希望儿媳对儿子一心一意地好呢?” 老家主的一席话,算是说得比较中肯。 沈濯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点,如今也算是听了个透彻,也不难理解。 连他都拿秦意之当成情敌,更别提母亲。 只是母亲就算再不明大理,也不敢多说一句皇上的坏话,便只好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唐蓁的身上。 他低垂下眼眸,举起酒杯道:“多谢父亲提点,濯儿知道了。” 老家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濯儿,你长大了,自从你做了太傅,父亲便没再和你说过这么多话。” 沈濯按住他即将送去嘴边的酒杯:“父亲,你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老家主摇头晃脑,拨开沈濯的手,嘴上说着没醉,却已然逐渐失态,“我听说唐蓁失忆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沈濯乖巧作答。 对于父亲,他不想隐瞒什么。 “既然你都明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老家主又叹一声:“唐蓁以前似乎不太喜欢你,这五年你那么辛苦的维护这段感情,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现在她失忆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你自己掂量着来,必要的时候,适当收手吧。” 沈濯猛地抬起头,一时间愣住了。 老家主不给他问话的机会,摆摆手,哼着歌回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老夫人的怒喝。 “死老头子,还喝酒!不要身体啦,还真当自己是大小伙子呢!” 紧接着,便是老家主唯唯诺诺,说一不说二的道歉声。 只留沈濯一人,对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发呆。 他低下头去,酒面倒影出他迷茫的眼神。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无论是发生什么,父亲都没有说过要他放弃。 怎得今天这么突然,竟然会跟他说这种话。 沈濯觉得他一定是醉了,才会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和唐蓁在一起。 可他现在又是那么的清醒。 这难道是在告诉他,就算他用尽手段,甚至不惜算计,他和唐蓁也终究走不到一起吗。 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沈濯站起身,脚步有些飘然地走回房间。 唐蓁正半倚在床上,哄不好好午休的卿朝睡觉。 忽然,一阵醇厚的酒香飘了过来,她回过头,看向信步走来的沈濯。 男人与平时无异,只是脚步有些虚浮,耳尖通红,若不是酒气太大,唐蓁甚至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异样。 “你怎么喝酒了?”她挑了挑眉,疑惑问,手上还不忘拍着卿朝的身子。 但是小清朝并无睡意,正偷偷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向他的爹爹。 沈濯压低声音:“小酌。” 唐蓁诧异看了眼正午的阳光:“大白天喝酒?” “父亲贪杯。”沈濯无奈地笑笑,坐去二人身边。 他酒量出奇地好,即使是多喝了几杯,现在也几乎是完全清醒了。 唐蓁咋舌。 没想到老家主还有这样的一面。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没和老夫人谈拢吧。”她问。 沈濯替卿朝掖好被子,无奈地应了。 只是没和老夫人谈拢,也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啊。 唐蓁心里嘀咕,却没有说出来。 忽然,沈濯看着假装睡着的卿朝说:“你还记得我们刚有卿朝的时候吗?” 唐蓁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沈濯勾起唇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他的眼眸湿润,好像透过眼前这个小团子,看到了过去的事情一般。 “那个时候你小腹还很平坦,害喜得厉害,整个太傅府上上下下,好像永远没有安静的时候。” 唐蓁虽有些害羞,但也没有出声打断。 突然,熟悉的剧痛瞬间侵袭了她的脑海—— 第640章 都想起来了 “快点快点,还愣着干什么呢!夫人又害喜了,快去端盆水来!” “刚才吃的都吐出来了,别傻站着了,快去请太傅大人!” 太傅府,沈濯急匆匆推开卧房的门。 “蓁蓁!” 唐蓁面色苍白,脸色差得吓人,抚着胸口,一幅快要昏过去的模样。 见沈濯急匆匆走过来,她神情有些恍惚,竟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沈濯……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进宫了吗……” 说完,她脸色一变,竟又去吐了。 沈濯担忧地走过去,半蹲在她身边,鼻尖上满是汗水:“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让人备车赶回来了。” “只是害喜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唐蓁勉强一笑,笑容不怎么好看,却是发自内心的。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很高兴见到沈濯:“好啦,不要担心我,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你帮不上什么忙的,这小家伙这么闹腾我,我也只能受着。” 沈濯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唐蓁说的是事实。 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男人叹了口气,掌心轻柔覆在眼前平坦的小腹上。 “宝宝乖,不要闹腾了,娘亲很辛苦,她难受,爹爹也会心疼的。” 唐蓁垂着眼睛,将沈濯担忧的神色收进眼底,不免也多了几分笑意。 或许是冥冥之中,宝宝真的听到了沈濯的话语,自从那日之后,小家伙真的安生了不少,唐蓁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 “你听说了吗,夫人怀胎六月了,太傅大人天天像捧着金疙瘩一样供着呢,生怕出一点意外……” “可不是吗,太傅大人每天都亲历亲为,都不让我们插手呢,大人对夫人真是好啊,我要是以后能有这福气……” 太傅府里,两个路过的小丫鬟窃窃私语。 沈濯站在门口,亲自指点着来往的下人:“饮食千万要注意着点,万万不可有疏漏。” “你去打盆水来,我要亲自给夫人洗漱。” 一直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沈濯才端着盆水,回到房间。 唐蓁的肚子已然隆起,却依旧是娇俏的美人,卧在椅榻上。 见沈濯进门,她费力坐起来:“不是说这些事情叫下人来做吗。” 沈濯忙放下水盆,搀扶着她坐起来,摇了摇头,言辞颇为认真:“不好,让他们来,我不放心。” 唐蓁有些害羞:“有什么不放心的,都六个月了,胎相已经稳定了。” “那也不放心。”沈濯蹲下身子,打湿帕子,捧起唐蓁的玉足,小心翼翼擦拭着,“等擦完身子,我去那些吃食来,你有什么想吃的?” 即使已经成婚,被人看到双足,唐蓁也是羞怯的。 她脸上红红的,慌忙把脚收了回来,悄声在沈濯耳畔道:“我想吃酸梅。” 沈濯一愣:“莫不是个儿子……” “瞎说什么,还没准呢。”唐蓁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能信这个。” 沈濯笑了,抬手搭上她的脑袋:“好,那我们就吃这个。” 据说当时不是梅子的季节,太傅大人为了让怀孕的夫人吃上一口酸梅,那可真是费了相当大的功夫。 但是从那之后,日后的每一天,不管唐蓁想不想吃,她的桌上都会摆上一盘腌好的酸梅。 …… “还有两周就要临盆了。” 沈濯心里掐算着时日,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你怎么比我还上心。”唐蓁蓦地感觉到一阵酥麻,低叹一声,“嘶……轻些。” 沈濯笑着放轻了动作:“我自然是要上心的,小家伙固然重要,可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夫人,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是首位的。” 唐蓁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又羞了起来,慌忙转移话题:“哎,你这按摩技术还不错,什么时候有这种手艺了?” “这……” 被问到这个,沈濯明显停顿稍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前些日子,去请教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皇后说女人怀胎十月,后几个月最为艰辛,经常会腰酸腿疼,所以我就……” 唐蓁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就让她教你按摩?” 沈濯轻轻揉捏着她的小腿:“只是点粗浅的皮毛,能帮到你就好。” 腿上的力道不重,温温吞吞,让酸胀缓解了不少。 唐蓁望向低着头的沈濯,看着他脸上认真的神色,唇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谢谢你。”她小声说。 “什么?” 沈濯没有听清。 唐蓁摇摇头,“没什么。” 待产日仍有一周,唐蓁却突然提前临盆。 那天狂风大作,沈濯不肯回屋,硬是在产房门外,等了她足足好几个时辰。 直到产房里传来一声清脆嘹亮的啼哭。 …… “蓁蓁,蓁蓁?” 唐蓁从剧烈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发现小卿朝也爬了起来,正焦急地晃着她的手臂。 “娘亲,娘亲,您没事吧?” 另一个声音不用说,就是沈濯的。 他的神色十分担忧,“蓁蓁,你怎么样,我去叫大夫。” 唐蓁头痛欲裂,忙把他拦下:“不用了。” 刚刚那段回忆,是怀卿朝的时候吗? 沈濯被她抓着衣服,脚步一顿,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可是你难受,我还是去叫……” “我真没事,我就是想起来一些事,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唐蓁不敢对上他的目光,转而把卿朝抱了起来。 小家伙好像被吓住了,攥着她的衣服死活不松手,唐蓁哄了好一阵,才让嬷嬷先将孩子带下去。 小卿朝离开之后,房间里安静了很多。 沈濯走去唐蓁身边,指腹搭在她额角,轻轻揉着太阳穴:“还疼吗?” 唐蓁只觉得一阵惬意,疲惫地摇了摇头。 “明天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沈濯的声线里满满都是担忧,手上的动作也事极为轻柔,“你总说没事,我放心不下。” 唐蓁的头疼缓解了大半,忽然想起刚刚沈濯为她洗漱擦拭,按摩腰腿的时候。 动作也是这般小心,力道却又恰到好处。 她不自觉扬起唇角,想了想,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都想起来了。” 第641章 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眼见沈濯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唐蓁慌忙接上话。 “不是……我不是说我都想起来了,只是都想起来了怀卿朝的时候……” 沈濯倒是没有失落的神色,弯着眸子,满眼都是欣喜。 “那也很好,都想起来什么了?” 唐蓁让他瞧得害羞,又想起之前沈濯帮她洗漱的画面,嘴里嘀嘀咕咕。 “还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知道还问我。” “我想听你说。”男人将她搂进怀里,在耳畔低语,“我知道的还有很多,要不要我帮你回忆。” 唐蓁顿时如波浪鼓一般摇头:“不不不……我说还不行嘛。” “就是想起来怀卿朝那会儿,我害喜得厉害,你担心,从宫里跑来见我,还有帮我洗漱,我说想吃什么你就帮我找什么,还有帮我按摩……” 她越说头越低,恨不得马上钻进被子里去。 “还有什么?”沈濯问道,手上却逐渐不安分了起来。 毕竟是个男人,温香软玉在怀,他很难不想做点什么。 唐蓁慌张得不行,却又不敢动,只能用很小的声音说:“没有了……” “真的没了?” 沈濯笑得蛊惑人心,低沉的嗓音磁性又沙哑,在唐蓁的耳畔萦绕:“那你还记得……怀上卿朝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唐蓁脸颊红得要滴出水,不敢吱声。 怀上卿朝之前,还能发生什么,不就是在问她卿朝是怎么来的吗。 “不说话,我可就当你想不起来了。” “这可不行。”沈濯垂着眼睛,淡然的解开唐蓁腰间的系带,就像在做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那我只好帮你回忆一下了。” 唐蓁只觉得腰间贴上了一个滚烫的掌心,顿时整个身子都酥了,软绵绵地瘫倒在男人怀里:“沈濯……你……” “我怎么了,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沈濯接着蛊惑,“就算刚怀着卿朝的时候,你都没有拒绝过我。” 大脑让这声音搅得乱七八糟,唐蓁意识模糊,稀里糊涂想。 反正是夫妻,好像……也没什么做不得的。 要不这次就从了吧…… “那……好吧。”这么想着,她居然不自觉地说出了声。 沈濯望着唐蓁轻飘飘的神色,知道她意志不坚,勾起唇角,眼神也慢慢变得胜券在握。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唐蓁所在之处,一朵鲜红欲滴的花,绽放在她身下的被单上。 唐蓁也看到了这朵血花,顿时就清醒过来,慌乱夺过衣服,匆匆盖上。 “沈……沈濯,我来月事了。” 沈濯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满是失落,却又没什么办法。 如果趁着唐蓁来月事,他还要做这种事,那可就太不是人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摇摇头,轻轻揉了揉唐蓁的腰:“迟早死在你手里。” 唐蓁面红耳赤。 正准备处理,又被他握住了手腕。 “你准备就这么走了?” 沈濯用深邃的双眸盯着她,语气有些不容反驳。 唐蓁羞愤道:“我都说了来月事了,你还想怎样!” 沈濯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说:“上次在书房,我是怎么教你的?” 唐蓁回忆了两秒,顿时整张脸腾一下通红。 这个臭流氓! …… 等唐蓁收拾好之后,沈濯真的没有再碰她,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 唐蓁迷迷糊糊整理开眼,天已大亮,她便知道是自己醒得晚了。 身边空荡荡的,沈濯已经不见了踪影。 洗漱的时候,卿朝跑了过来,唐蓁就顺便问了桂嬷嬷沈濯的去向。 “太傅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去上早朝了。”桂嬷嬷整理好卿朝的衣服,说,“老家主昨天醉酒,二人就在府里住了一晚,老家主一起去上朝了。” 她看了一眼唐蓁,面色复杂:“但是老夫人还留在府里。” 老夫人还在府里? 昨日里闹得这般不痛快,今天就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属实是尴尬了些。 唐蓁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请安。 一来老夫人是长辈,不请安坏了规矩,二来她们总不能一直僵持着,总要有人先低头。 “嬷嬷,我去向老夫人请安,卿朝就麻烦你了。” 唐蓁说着就起身要走,奈何卿朝不乐意了,抓住她的裙摆就不松手。 “娘亲,我也要……去!” 唐蓁拗不过他,只好带着他一起去。 到了偏房,她才发现这里已经焕然一新,原本光秃秃的房间,已经按照老夫人的喜好重新收拾了一番。 “哎呦,这是谁,我们的小卿朝来看祖母啦。” 还没反应过来,老夫人就满脸欣喜地出来迎了两步。 “祖母!”小卿朝张开双手,一颠一颠跑了过去。 小孩子都不记仇,睡一觉,就把昨天的不愉快都忘光了。 唐蓁跟在小家伙后面,向老夫人行了礼:“唐蓁给老夫人请安了。” “卿朝快让祖母抱抱,又长高了。”老夫人径直忽视她,好像唐蓁是个看不见的透明人一样,抱起卿朝坐下,“小卿朝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呀,有没有想祖母?” “卿朝,可想祖母了!” 小卿朝抱着老夫人的脖子,用力朝她脸上亲了一大口:“祖母有没有想卿朝呀!” 老夫人心花怒放,咯咯笑了起来:“想,特别想,还是我们小卿朝最懂事了。” 唐蓁站在不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夫人没有发话,她不能自行进屋,也不能自行退下。 “祖母……笑起来,可真好看!”小卿朝高兴地拍了拍手,忽而侧了侧身子,对着唐蓁的方向挥手。 “娘亲,笑起来也好看!” 卿朝发话,老夫人也不好再无视,只好面色不快出了声。 “是你啊,不好意思,这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没看见你……” 第642章 别以为你能为所欲为 老夫人道:“没事就回去吧。” 唐蓁心里苦笑。 她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说没有看到,也太牵强了一些。 分明就是不想理。 小卿朝一听这话,一下就急了,慌忙挥舞着小手。 “卿朝,卿朝不要娘亲走……” “娘亲,祖母,有说有笑,就最好了!” 沈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黑得像炭。 “卿朝不想和祖母在一起吗。” 小卿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说又说不出来,憋得小脸通红。 “不……不是,卿朝,想和母亲,祖母在一起……” 老夫人不怀好意地瞥了眼唐蓁,点了点卿朝的鼻子:“可是祖母只想和卿朝在一起,卿朝听话又懂事,不像某些人啊,就知道丢人现眼,给你爹爹抹黑。” 卿朝有些委屈,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娘亲:“可是……可是……” “卿朝也不想别人说爹爹的坏话,对不对?”沈老夫人语气酸溜溜的,意有所指,“以后啊,小卿朝就和爹爹一起生活,和祖母一起,不和那些丢人现眼的人一起玩。” “她是坏人,小卿朝和那些不听话的人在一起,以后变不懂事了,也会成为不知廉耻的坏人的。” 唐蓁在一旁听着,心里直滋火。 谁丢人现眼,谁给沈濯抹黑啊! 老夫人什么意思,这不是指桑骂槐吗! 再说了,孩子还这么小,天天就给他灌输这些东西,才会一不小心让孩子长歪呢! 唐蓁气不打一出来。 眼见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黑,小卿朝慌乱牙牙自语半天,才挡住了想要回嘴的娘亲。 “可是卿朝,最喜欢和大家呆在一起了,一家人……祖父,祖母,爹爹,娘亲,开开心心的才是最好的!” 听到这话,唐蓁眼睛转了转,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不行,昨天已经给卿朝留下了心理阴影,今天若是再吵起来,那她这个母亲可就当的太失职。 她不能再当着卿朝的面,和老夫人起争执了。 为了小卿朝,她忍! 沈老夫人见唐蓁不吭声,顿时像是占据了上风一般,沾沾自喜起来:“和爹爹祖母一起住不好,不开心吗?祖母会天天带你去玩,带小卿朝吃好吃的。” 一听到好吃的,小家伙犹豫了半秒,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要,我要和大家,在一起,一家人……不能分开!” “好不好嘛,祖母,好不好嘛……” 他抱住沈老夫人的手,摇摇晃晃撒着娇。 “如果娘亲,不跟爹爹过了,那卿朝也就不好了……” “卿朝会天天哭,天天闹的,卿朝舍不得娘亲。” 说着,小家伙像是带入了情绪,瘪瘪嘴就又要哭了。 沈老夫人见状,赶忙好一顿哄,心里却不免盘算起来。 唐蓁对他们父子俩来讲,难道就这么重要? 她疑惑得很,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过想归想,却也不得不顺着小家伙的想法。 “好好好,祖母知道了,都依我们乖卿朝。”沈老夫人亲亲小家伙的额头哄道。 卿朝立马开心了起来,抱着老夫人就又亲一口:“卿朝就知道,祖母,最疼卿朝了!” 老夫人表面上吃了蜜一般甜,脑子里却在重新掂量掂量。 到底还要不要对付唐蓁? 眼下这两个人都和离不开她似的,万一真丢了西瓜捡了芝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唐蓁的丫鬟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流花小心翼翼给老夫人叩了个大礼,才趴到唐蓁耳边:“夫人,酒楼的掌柜请您过去一趟……” “掌柜?”唐蓁一时没反应过来,“有说去干什么吗?” 流花摇摇头:“没有,酒楼那边急着来通知,说找不到你人,也找不到桂嬷嬷,就来找我了。” 唐蓁思索了一下。 一般没什么要紧事,酒楼是不会差人来找她的,于是,唐蓁便对流花说:“好,那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话音刚落,面前就传来一阵吵闹。 “去什么,去什么?” 沈老夫人不满嚷嚷,对着流花指指点点。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一天天怎么净不干好事儿呢,上次替你主子出头,就觉得自己得宠了,现在还敢让她去什么酒楼?” “要我说,这种消息你就不应该告诉你主子,省的她出去丢人现眼,这才是为你主子好,你懂么?” 流花被教训得瑟瑟发抖,赶忙又重新跪了下去:“是,奴婢下次不敢了……” 老夫人可没忘了之前的仇,自是要找机会挤兑一二。 刚准备开口责罚,就被唐蓁拦住了话。 “流花只是个传话的,并没有什么错,您何必为了为难一个下人,失了自己的身份。” 沈老夫人没插上嘴,冷哼一声。 唐蓁给流花使了个眼色,正要和她一起溜走,就听见老夫人又怒喝道:“站住!” “谁让你去的,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回来!” 完蛋了。 唐蓁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 “老夫人,一般情况下掌柜都不会找我的,除非是有什么要紧事,我这不去不合适。” “不合适?你去了才叫不合适!”老夫人抱着卿朝,一掌拍在桌子上,“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今天你要是踏出这太傅府一步,就别说是我沈家的儿媳!” “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别以为沈濯和卿朝喜欢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丢的还是我们沈家的脸!” 对于老夫人的话,唐蓁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脱身,否则就老夫人这几句话说来说去,到明天早上她都走不开。 于是,趁老夫人不注意,唐蓁偷偷给卿朝使了个眼色。 小卿朝马上意会,捂住眼睛呜呜装哭起来。 “呜呜……祖母,祖母好凶……卿朝害怕……” 沈老夫人顿时就慌了神,赶忙抱着小家伙拍拍背安慰。 趁她转移注意力的功夫,唐蓁赶忙拉起一旁呆愣的流花,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夫人,唐蓁告退了!” 说罢,唐蓁便风一样消失在房间里。 “哎……哎!你!”沈老夫人想伸手阻拦,奈何顾前顾不了后,等抬起头,连唐蓁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顿时气个半死,急得抱着卿朝直跺脚。 “唐蓁!你有本事出门,你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 踏出太傅府门口的唐蓁吐了吐舌头。 她没本事,她才不留在那里当冤大头呢…… 第643章 混蛋 眼下,唐蓁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沈老夫人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踉跄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混蛋,这个混蛋……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她把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直响。 小卿朝缩了缩脖子,在旁边乖乖的,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生怕哪里又刺激到祖母。 他只是想让大家都去做喜欢的事,尤其是娘亲,不是故意要让祖母不开心的。 沈老夫人气得头晕目眩,坐椅子上缓了半晌,好半天才恢复了视线。 忽然,她眼珠一转,好像想到了什么,直勾勾盯着卿朝。 “小卿朝乖,这样吧,我也不分离你爹爹和娘亲了。” 卿朝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吗祖母,卿朝真的可以一家人,待在一起吗?” “真的。” 沈老夫人表面摆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却怎么看怎么虚伪,心底又在打着别的小算盘。 “但是呢,祖母要给你爹爹娶个夫人,这样小卿朝就会多有个娘。多一个娘呢,我们小卿朝就有两个娘了,就会有两倍的快乐。” 两个娘? 卿朝听得懵懵懂懂,直言问道:“祖母,什么叫两个娘?” 老夫人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转身去,把贴身嬷嬷叫了过来:“你,去把将军府的小嫡女请来。” 那贴身嬷嬷昨天跪了一天,膝盖还是肿着的,人倒是收敛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张扬了。 现在收到命令,也是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就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去。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她的背影,抚了抚卿朝的脑袋。 正好将军府那边的媒人,找她说道很久了。 今天她就给这小嫡女牵个线,也摸摸这姑娘是个什么脾气,看她适不适合做沈家的儿媳。 至于那个唐蓁。 沈老夫人冷笑一声,还治不了她了。 既然爱忙,那就让她忙去吧。 反正一天天的,一去酒楼就不着家,正好省的在家里碍事了。 另一边,唐蓁坐着马车来到了酒楼。 刚沾上地,就有人和她热情打招呼。 “呦,唐老板来了。” “唐老板早啊。” 唐蓁被这一声声老板叫得晕晕乎乎。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知名度了。 刚踏进酒楼的门,就有人将她好生迎了进去。 “唐老板,您可算来了!” 掌柜匆匆赶来,带着她前往单独的隔间。 “上次的账本没什么问题吧,”唐蓁率先问道。 说完她又忍不住想,当然没什么问题啦,毕竟是沈濯算的嘛。 沈濯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掌柜连连点头:“没什么问题。” 紧接着,就说出了此次请唐蓁前来的目的。 唐蓁听了一阵,才明白事情的缘由。 原来之前,她每个月都要和掌柜碰一次面,具体就是需要她亲自试验这个月新出的主打菜。 而这次的主打菜,是在她失忆之前就特地嘱咐的。 这个月的月末是沈濯的生辰,唐蓁提前了好久就开始准备,一定要在沈濯生辰的当天,亲手将这些菜当成礼物送给他。 “唐老板您一共吩咐下来了十个菜,寓意着十全十美,团团圆圆。” 掌柜的推开隔间的门,桌上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桌子菜品。 “其中九个菜,都是在咱们酒楼原有的基础上改良的,还有一个主打菜,是按照您提供的思路新研发出来的,您试试吧。” 唐蓁才知道月末是沈濯的生日,也才知道,自己居然花了这么大心思为了他准备。 或许真如沈濯所说,他们之间真的很是恩爱吧。 可是让她来试菜…… 唐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可是一窍不通啊!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么想着,唐蓁任命拿起筷子,把桌上的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可能其他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吧。 沈濯有她这样的老婆,幸不幸福先不说,至少胃肯定是幸福的。 “怎么样。”掌柜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唐蓁咬了咬筷子,眉头一皱,品味着最后一丝味道。 别说,还真让她尝出点端倪来。 “别的倒是都还好。”唐蓁点点中间的那道菜,“这个主打菜,味道还可以,不过不够鲜美。” 不知怎得,这道菜虽然很好吃,但是她脑子里就是觉得差点意思。 只是怎么都形容不出来。 刚刚那句,还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说法。 掌柜拿筷子沾了沾,点头道:“嗯,确实是不够,那您说该怎么改改?” 唐蓁顿时欲哭无泪起来。 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她将嘴里的筷子咬得千疮百孔:“嗯……嗯……在汤底再加一味瑶柱……” 之前听说瑶柱能提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掌柜若有所依点点头,招呼掌勺重新做上一份。 居然蒙对了。唐蓁心里想。 不知道是不是蒙对一题,让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接下来唐蓁越来越自信,开始指挥起酒楼的人手来。 “这个味道不对,加少了。” “这个食材不好,换一个品种来。” 唐蓁左右开工,皱着眉,先尝汤底再尝菜,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凭着感觉,她接连换了好几个调料,又加了好些提鲜的食材作为汤底。 掌柜试了试菜品,眸光也熠熠生辉起来。 还真是这么回事! 就这样,经过无数次的改良,终于,这是唐蓁所言的最后一个方案了。 “成了成了!”掌柜大呼。 小二把这道主打菜放在桌上。 望着眼前金光闪闪的汤底,加上精致的摆盘,唐蓁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说实话,她其实心里也没底。 刚才还那么自信呢,拿着一大堆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瞎胡乱指挥一通。 本想着忽悠一下掌柜,没想到真的成了。 “唐老板,您快试试吧!”掌柜在一旁催她。 虽说是本意是为了应付差事,但唐蓁其实打心里还是想做好一点。 毕竟这是给沈濯的生日礼物。 沈濯对她这么好,她总要有点回报才是,哪怕只是尽一点微薄的心意。 怀揣着这种心情,唐蓁忐忑不安地拿起汤匙。 第644章 惊艳 汤底刚沾上嘴唇,唐蓁就被惊艳了。 就是这个味道! 她成功了!她真的做出来了! 唐蓁兴奋地对着掌柜点点头。 掌柜也是欣喜若狂,忙拿起汤匙,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分了一小碟。 一口汤下肚,顿时心情舒畅。 “好鲜!” “入口柔滑,层韵丰富,好汤!” “口感醇厚,又不油腻,香气扑鼻,真不愧是唐老板!” 就连酒楼的掌勺都赞叹不已。 “我掌勺这么多年,还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汤底,唐老板,可真是让我开了眼啊!” “这道菜要是发行出去,肯定会火遍整个京城的。”掌柜的也是连连赞扬,“此生能够品尝到此等美味,也真是死而无憾了!” 你一言我一语,唐蓁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看着酒楼从上到下,从掌勺到小二,各个都赞不绝口,忍不住傻笑了出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认可的滋味呢。 关于唐蓁为什么会成功,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为什么她会做如此精致的菜品,明明她应该是个厨房白痴才对,可是一到了这里,她就好像没失忆一样,理论知识几乎满分。 没费什么力气,就能指导出了这样的美味。 就好像……就好像一直就该是这样。 掌柜的笑盈盈迎上来:“唐老板,我马上就把这道菜加进菜单。” 唐蓁回过神来,马上拦下他:“等等,先不要加。” “再让掌勺做一遍这道菜吧,我在一旁监督,看看有没有疏漏。” 掌柜的愣了两秒,忽然用一种崇拜的眼神望着她。 “不愧是唐老板,做事就是严谨!” “是啊,还要亲自监督一遍,真是认真负责啊!” 周围又是好一通吹捧。 唐蓁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实际上,她根本不是因为严谨才要监督。 她是想借着监督的名义,偷偷看看掌勺大厨是怎么操作的,好回去做给沈濯吃。 毕竟作为生日礼物,怎么能让其他人先品尝到这种美味呢。 唐蓁暗暗想。 沈濯才是这道菜的第一个主人。 正好离他的生辰还有一些时间,或许现在学会了,回家之后多练习一番,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唐蓁信心满满,走进了后厨…… …… 另一边。 林玉臻抱着一把古琴,趾高气扬地踏进了太傅府。 那模样,仿佛她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还好她天天缠着爹爹,日日让媒人给沈老夫人吹耳边风,这才有了这次表现的机会! 她心里直犯痒,忍不住想。 现在,她已经踏进了她朝思暮想的太傅府,就差一步,她就能如愿以偿,成为沈家的儿媳,沈濯的妻子了! 到那时候,还怕报不了唐蓁的酒楼之仇吗! 林玉臻笑容扭曲,指甲死死抠进琴身的木头里。 这个不要脸的唐家嫡女,居然还敢说沈濯看不上她! 那就让她看看,沈濯到底看不上谁吧! 如此想完,林玉臻冷笑一声,拨了拨头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沈老夫人在哪里。” 贴身嬷嬷领着她前往偏室:“小姐随我来便是。” 刚一踏进偏室,她身上的气质就发生了改变。 “给沈老夫人请安,小女林玉臻,应召来迟,还望老夫人不要怪罪。” 眼前的女子清理娟秀,气质颇佳,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是惹人怜爱的。 老夫人满意极了,眉眼弯弯,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不碍事,坐吧。” “那怎么行。”林玉臻假装吃惊,低眉行礼,“玉臻身为晚辈,怎么能于老夫人平起平坐,还是叫下人再拿个凳子来罢。” 一听这话,老夫人的欢喜都摆在明面上了。 温柔贤淑,谦逊恭良,这不比那个什么唐蓁好多了! “好,好,嬷嬷,快给她那个凳子坐下,再上壶好茶来。” 一行人落座之后,林玉臻才假意关心:“自从上次一别,许久未见,不知老夫人可还好?” 沈老夫人发出一声冷哼:“呵,好,我好的很,就怕是有人心怀鬼胎,想让我不好。”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那个唐蓁。” 提起这个名字,沈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又往她那个什么破酒楼里跑,天天惦记着在外面露面,把沈家的人都丢尽了!她要是能有你一般温柔,那我可真的就谢天谢地喽!” 林玉臻柳眉微蹙,神色似是哀伤,张口扯谎:“怎会有这样的事,奴家虽不熟识这个唐蓁,但这行为确实欠妥,若是奴家,定不会这样去丢太傅府的脸面。” “就是你不认识她,才说得客观,真实呢。”沈老夫人端着茶杯,顺着话连连赞同。 她眼神一瞥,看到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卿朝,便伸手推了推小家伙的肩膀。 “差点忘记介绍,这是我的外孙,沈卿朝,卿朝,快见过林姐姐。” 卿朝有些胆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行礼:“晚辈卿朝,见过林姐姐。” 这就是唐蓁和沈濯的孩子吧。 林玉臻强忍着心里的厌恶,努力摆出一幅和善的样子。 “卿朝真乖,来,姐姐这里有糖,给你吃。” 卿朝瞧了瞧她手里的糖,又抬眼看了看女人和蔼的面庞。 小家伙年纪小不懂善恶,便犹犹豫豫,伸手拿了林玉臻手里的糖果。 不过一会儿,几人的关系便融洽起来。 “听说你精通书画,棋艺高超,音律也十分在行,是这样吗。” “老夫人过奖了,只是懂些皮毛,不足挂齿。” “别谦虚了,你可比那个唐蓁好多了,那女人什么都不会,还天天拿自己当个人物呢。” “林姐姐,卿朝,还想要糖!” 一行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林玉臻抚了一首好琴,哄得老夫人红光满面,又把卿朝逗得咯咯直笑,气氛好不和睦。 好像她们才是一家人一般。 桂嬷嬷在门口听着,时不时瞥上几眼,心里直发慌。 如果夫人在,看到这种场面,肯定是要生气的呀。 待气氛差不多,沈老夫人才包过卿朝,显露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卿朝乖,喜欢林姐姐吗?喜欢的话,让林姐姐做你的娘亲,好不好啊?” 第645章 后娘 “林姐姐……做我的,娘亲?” 小卿朝呆愣地喃喃道。 “没错。”沈老夫人眯起眼睛,循循善诱,“你看,你这么喜欢林姐姐,让她一起做你娘亲,好不好?” “可……可……”小卿朝咬紧下唇,将衣角揉得皱皱巴巴,“可林姐姐是林姐姐,娘亲是娘亲,卿朝只有一个娘亲。” 眼见哄了这么久,这小家伙还是不松口,林玉臻在心里暗骂。 这臭小鬼,真是不知好歹。 虽这么想,她明面上还是一副温暖如春的模样,柔声宽慰道:“没事的,我们小卿朝怕生呢,既然你喜欢,林姐姐就一直做你的林姐姐,好不好?” 小卿朝听见这话,又看看她的表情,便单纯的信以为真。 他用力点点头,绽放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嗯!林姐姐真好!” 桂嬷嬷站在门口左右踌躇,频频往门口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老天爷,夫人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瞥了眼屋子里的人,恐再拖下去生什么变故,又怕惹老夫人生气,实在是进退两难。 算了,豁出去了。 桂嬷嬷咬咬牙,心一横,径直走进了屋子里。 她不知道的是,在前脚刚踏进屋子的一瞬间,唐蓁后脚就踩进了太傅府里。 只不过,是直奔厨房的方向…… 屋内,桂嬷嬷走到几个人面前。 顶着老夫人灼灼的目光,她慌忙跪了下来:“老夫人,林小姐,恕老奴实失礼,小少爷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当务之急,是赶快把小少爷带走,免得孩子小,听了什么去,受到影响。 “孩子年幼,肠胃脆弱,太傅大人嘱咐不能怠慢,还请老夫人准许老奴,带小少爷下去用晚膳。” “你这嬷嬷,我都没急,你急什么。”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嘲讽道,“我的孙子,我还能害他不成?你以为你在这府里有点地位,就能来指挥我了?” 林玉臻望着桂嬷嬷,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是啊嬷嬷,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下人始终是下人,对老夫人,要更加尊重才是。” 这二人一唱一和,若是唐蓁在,定会阵阵反胃,站出来反驳。 但桂嬷嬷哪有那个胆子,只能在地上跪着,点头称是。 斥责完下人,沈老夫人又对林玉臻说:“既然时辰到了,玉臻,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如何。” “这……” 林玉臻露出一幅迟疑的表情,正想拒绝,就被老夫人看穿心思:“你不用为难,濯儿也快回来了,正好你们一起吃个饭,相互认识认识。” 听到这里,她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兴奋地站起来行礼:“那玉臻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客气什么,以后没准就是一家人呢。” …… 厨房。 “先把食材都准备好……” “可是这食材怎么处理啊,去皮,拿什么去……算了就放里面吧,应该也不碍事。” “奇怪了,怎么这么复杂,明明看掌勺做还挺轻松的啊……” 唐蓁站在灶台前忙来忙去,边忙还边嘀咕。 本来都偷师学艺成功了,结果真的上手,比看上去复杂这么多。 “啊对了,还没生火呢……” 唐蓁蹲下身子,学着之前下人的样子升起火来。 只是她用扇子扇了好久,里面的火苗还是可怜的一点,根本不见有什么起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唐蓁凑近了些,如果不是怕烫,估计她真的会钻到里面好好看一看。 难道是扇的不够用力? 她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加油唐蓁,你一定可以的! 想罢,便双手握紧扇柄,重重扇了下去! 花园之中。 沈老夫人美名其曰透气,带着林玉臻在府里散步。 “那边是濯儿的卧房。” “那边是太傅府用膳的地方。” “那边是濯儿的书房,从小到大,濯儿都是在那里工作的,有时候工作晚了,为了不打扰家里人,他也会在那里休息。” 沈老夫人用手点点不远处的建筑:“你可要记清楚了,以后来府里住,不陌生。” 林玉臻嘴上答应一声,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在她看来,嫁入沈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就算沈濯不接受她,也有老夫人为她撑腰,成为沈濯名正言顺的妻子,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望着那件书房的门,林玉臻仿佛已经看见一幅美好的画面。 她服侍在沈濯左右,金童玉女,你侬我侬,好不甜蜜。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整个太傅府都跟着震了震。 林玉臻惊恐地望向身后,只见不远处,一间房屋里正在往外冒着黑烟。 她望向沈老夫人,老夫人眼中也是同样的惊恐。 “快,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一行人慌忙来到冒烟的地方,滚滚浓烟里,忽然闯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小卿朝站在原地,看傻了眼。 一看清那跑出来的人是谁,沈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尖叫起来:“唐蓁!你在干什么!!” 桂嬷嬷反应最快,冲上去将人一把扶住:“夫人,您没事吧……” 唐蓁边咳嗽边往外跑,整个人都被炸得灰头土脸的:“咳咳……我没事……” 她只不过是想要火大一些而已,不知道哪里没操作好,竟然把厨房给炸了! “呦,这不是唐小姐吗。” 还没缓过神来,面前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唐蓁一抬头,就看见林玉臻站在眼前。 她立马就认出这个之前在酒楼闹事的小嫡女:“是……” “你”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就马上被林玉臻打断:“之前只听闻唐老板风姿绰约,手艺惊人,怎么今天不仅没有瞧出来,还把厨房给炸了。” 她装成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老夫人身后。 “看来老夫人说得没错,这个唐小姐真是……一言难尽呢。” 老夫人脸都绿了,看着冉冉升起的黑烟,又看看满脸污渍的唐蓁,气得快要发疯。 “唐蓁,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不然就立刻滚出沈家,永远也不许回来!” 第646章 面目全非 “我……” 唐蓁刚想解释,可看到老夫人那张盛怒的脸,又把话吞了回去。 她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是在为沈濯做饭,不小心炸了厨房? 那老夫人估计要扒了她的皮。 想来想去,她还是隐瞒了一半的事实:“我……在试验一道新菜,可能没有掌握好火候,老夫人莫要怪罪。” “莫怪罪,你居然还有脸让我莫要怪罪?”老夫人气极反笑,指着她身后狼狈的厨房道,“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还想要我不要怪罪?” 唐蓁想反驳,可是又反驳不出来,只能委屈巴拉听着老夫人指责。 毕竟不管怎么说,厨房是真的面目全非了…… “天天在酒楼鼓捣你的破菜单不说,居然还鼓捣到家里来了,唐蓁,你可不要太过分!”老夫人厉声责骂。 “你看看人家玉臻,多乖巧多懂事,琴棋书画样样行,是个温柔的好女人,你呢!成天跑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居然连厨房都炸了,是想把我们老沈家的脸都丢尽吗!” “她?乖巧懂事?”唐蓁有些哭笑不得。 那天在她们酒楼门口闹事,砸了别人西瓜摊的是谁啊! 林玉臻原本在偷笑,一听到唐蓁要漏了她的底,马上脸色一变,抢先言道:“外面可都是将唐小姐传得神乎其神,既然唐小姐这么厉害,怎么会将厨房炸了呢。”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唐蓁心情瞬间就差了不少。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厨房会炸。 原本想给沈濯一个惊喜的,这下好了,喜没给到,惊吓倒是有了。 她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关你什么事啊。” “唐蓁!玉臻是我的客人,你这是什么表情!”沈老夫人气得差点跳起来。 “你给我滚,给我滚!都听好了,唐蓁不服管教,顶撞长辈,罚她禁足半天,不许用晚膳!” 她一转头,视线恶狠狠在流花和桂嬷嬷的脸上来回扫视:“谁要是敢违反我的命令,后果自负!” 卿朝本来站在嬷嬷后面,看见这个眼神,瞬间被吓哭了出来。 “祖、祖母……不要惩罚娘亲,呜哇……!” 小家伙是真的被吓坏了,哭得撕心裂肺,却还不忘给娘亲求情,听得唐蓁心里一阵难受。 事已至此,就算是再迟钝,她也知道老夫人要干什么。 什么禁足,什么不许用晚膳,都是借口。 老夫人不过去想借着晚膳的机会,把林玉臻介绍给沈濯,不想她搅局罢了。 “……走就走。” 唐蓁的心情顿时更差了,也不想就在这是非之地。 她松开桂嬷嬷的手,大踏步抱起卿朝,瞥了一眼林玉臻的方向。 “今日厨房之事,确实是唐蓁不对,日后必定负责到底。” 说罢,便无视老夫人的怒喝,转身离开。 林玉臻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眸中满是怨恨。 唐蓁眼里的不屑和轻视,狠狠刺痛了她,仿佛她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好像这个女人打心眼里,根本瞧不起她一样! 她咬牙切齿,在心里暗暗发誓。 你等着吧唐蓁! 等日后进了沈家,一定要彻底将你赶出家门,让你沦为人人喊打的臭虫! …… 另一边。 唐蓁走得很快,脚步都带着脾气。 桂嬷嬷险些没有追上,急匆匆喊道:“夫人,夫人……等等!” 她这才稍微放缓了步子,站在原地越想越气,急得一跺脚。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玉臻会和老夫人在一起。” 桂嬷嬷气喘吁吁追过来:“夫人,老夫人一早就把林姑娘请来了,聊了好一阵呢。” 她把三个人之前发生过什么,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唐蓁听完,惊得合不拢嘴:“老夫人真的和卿朝这么说了,要给卿朝找两个娘?” “千真万确。”桂嬷嬷看上去比谁都焦急,“老夫人一定是要借着晚膳,要撮合太傅大人和林小姐呢。” 唐蓁酸溜溜地哦了一声,再没说什么别的。 桂嬷嬷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夫人,您……您不生气吗?” 唐蓁没吭声,低着头,默默走回房间。 林玉臻是沈老夫人的客人,也没真对她做什么,就算生气又能怎么样呢。 难不成还能真把人家赶出家门吗。 想到这里,唐蓁叹了口气,转身道:“流花,替我打盆热水来。” 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桂嬷嬷知道她心情不好,担忧地望着里面,也不再多说。 她知道太傅大人一心一意,可这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那林小姐真和太傅大人成了事儿……、 桂嬷嬷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房间里。 卿朝还没缓过神来,小脸上全是泪痕,一抽一抽地啜泣着。 “娘亲,祖母好凶……祖母不喜欢卿朝了吗……” 唐蓁也有些难过,只能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她之前生气,并不是因为她身上遭遇的这些事,而是因为老夫人居然为了达成目的,将卿朝也牵扯进来。 小家伙能懂什么,就算害怕,也只是担心会不会被祖母讨厌。 若是这样懂事的孩子被大人利用,岂不是太可怜了点吗。 “卿朝乖,祖母没有讨厌你,不哭。” 唐蓁用帕子沾湿温水,替卿朝擦擦脸上的泪痕。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真的。”唐蓁垂下眼睛。 祖母只是不喜欢娘亲罢了。 可是仔细想想,若是将来卿朝的妻子如同她一般炸了厨房,她肯定也会生气的…… 正黯然着,唐蓁忽然感觉脸上一阵温热。 她回过神,发现卿朝正学着她的样子,踮起脚,费力擦了擦她的脸颊。 “娘亲,不要难过……” 小家伙的手掌心软软的,捧起唐蓁的脸,认真地说:“祖母…一定也没有讨厌娘亲的。” “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卿朝也只有一个娘亲。” 唐蓁注视着他的双眸,只觉得和沈濯是那样得相似。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化一般。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把小团子抱进怀里。 有这句话,便足够了。 第647章 撮合他和小嫡女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色压暗,马车摇摇晃晃回了太傅府。 沈濯刚下车,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就迎了上来。 “太傅大人,您回来啦。” 男人瞥了她一眼,波澜不惊道:“老夫人还没回去吗。” “没有,老夫人叫您过去用膳。”嬷嬷谄笑地说,“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 沈濯心中疑惑。 父亲已经提前回沈家了,如今这太傅府里,除了老夫人和唐蓁,还有其他人吗? 莫非是她们之间的关系缓和,终于肯一起用膳了? 这可是件大好事。 沈濯瞬间就来了精神, 顾不上劳累,脱下外套便往房间里走。 “母亲,蓁蓁。” 还未推门,他的声音便传去里面。 原本以为会看到其乐融融的场面,可刚一推开木门,入眼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林玉臻顿时满面通红。 是听错了吗,沈濯……刚刚叫她臻臻哎。 而男人的脸,则是瞬间黑了下去。 林玉臻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她羞红了脸,扭捏开口:“太傅大人,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您这么亲昵称呼,不太好罢……” 沈濯的脸色像是要滴出水来,没有回话,只是抬起头问:“唐蓁呢。” 对他的反应,老夫人也是意料之中,不免冷哼一声。 “谁知道她去哪了。” 扫了一圈,确定唐蓁不在,沈濯才把视线转移到林玉臻的身上。 他的眸色幽暗得可怕。 可惜林玉臻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完全没有发现异常。 “她怎么在这。”男人开口问道,声音亦冷得刺骨。 沈老夫人介绍道,“是我邀请她到府里做客,怎么,我这个老婆子管不了唐蓁,连这点主都做不了吗。” 沈濯没有出声,只是气势比以前冷了数倍。 这下,林玉臻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沈濯看向她的眼神……那么冷。 仿佛气温骤降,连血液都要冻成冰了。 林玉臻冷汗直冒,脑子里飞速想。 莫非……沈濯刚刚叫的不是她的名字? 臻臻……蓁蓁……难道他其实刚刚叫得是唐蓁? 她的脸色一变,顿时气得一阵眩晕。 又是唐蓁! 沈濯站在原地未动,环视一周,问:“唐蓁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知道吧。”老夫人模棱两可地答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上前一步,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疏离,看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林玉臻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主动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左言右道。 “太傅大人,请用茶。” “太傅大人,请吃这个。” “太傅大人,奴家今日恰巧带了把古琴,不知能否请太傅大人赏脸,听上一曲?” 耳边的声音此起彼伏,可沈濯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淡然夹着菜。 而林玉臻放在盘子里的,他一口未动。 沈老夫人看不下去了,主动撮合:“既然人家好不容易带来了,就听一曲吧。” 沈濯眸色微动。 林玉臻一看有戏,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是啊,太傅大人忙于朝政,这么晚回来,想必也是累了,听一曲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了一阵,似乎都等着一个回答。 沈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放下了筷子,和碗面敲击出一个清脆的响。 嗒。 只是这一声响,就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闭上了嘴。 过了半晌,沈濯才平淡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既然你知道天色已晚,夜不归家,反而留在别的男人家里用膳,若是传出去,恐怕是给将军府蒙羞吧。” 林玉臻被这一句话说得脸都白了,急忙想反驳:“我……” “你分明是受人之邀,却带着一把琴。”沈濯不给她插话的机会,不紧不慢抬眼,双瞳好像一潭死水,“我真想知道,你来这太傅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眼见大事不好,老夫人赶忙出来打圆场:“哎呀,小姑娘家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想逗逗我老婆子开心罢了,吃饭,吃饭。” 沈濯不再说什么,对着林玉臻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 这次,他是真的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愿意坐下来吃饭,只是他愿意尊重长辈的想法,并不代表他就能随意被人左右。 林玉臻被那笑容盯得发毛,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若是真按照沈濯所说,那她成什么人了。 这不就是变相在骂她不检点吗。 眼前的菜品虽色香味俱全,可林玉臻却生生没了胃口。 她的脸色极为难看,根本咽不下去,最后终于受不了,放下了筷子。 “沈老夫人,天色已晚,玉臻便不再叨扰,先行回府了。” 说完,便起身告辞。 沈老夫人在后面拦了半天,硬是没拦下来,转过身,就看见沈濯幽邃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那眼神实在是可怕,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免心虚起来。 可分明她没做错什么! “……你看我做什么,玉臻毕竟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老夫人没底气地教训到。 “现在好了,把人赶走了,以后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说沈家狂妄自大,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母亲教训的是。”沈濯不轻不重说一句,缓缓站了起来,“既然客人已经离去,那沈濯也告退了。” “哎……你!”沈老夫人出想拦,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愤愤叹了一声。 唉!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出了房门的沈濯,脚步加快起来。 他方才之所以没说什么,是因为知道老夫人身体不好,经不得刺激,这才不闻不问。 可这不并不代表,他就没有问题要问唐蓁。 为什么唐蓁不去用膳? 她真的知道那个女人会来? 难道她选择闭门不出,是在撮合自己和那个将军府的小嫡女? 沈濯越想脸色越差,脚下宛若生风一般。 难道在唐蓁眼里,他就是可以随意扔给别人的存在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濯来到卧室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第648章 一家三口 此刻,唐蓁正哄着卿朝吃饭。 桂嬷嬷到底是心善,舍不得看她受苦,借着给小家伙送饭的名义,偷偷也给她拿了些吃食。 “娘亲,卿朝要吃这个!” “娘亲,还要那个!” 小卿朝活泼好动,吃起饭来也是要费好一顿功夫的。 唐蓁原本最讨厌小孩这点,可是不知怎得,现在竟是一点都不在意了。 看着小家伙满足的小脸,反而有点宠溺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她笑着往碗里添菜:“好好好,卿朝乖,再吃一口。” 刚把饭勺放进奶团子嘴里,就有人气势汹汹推开了门。 二人纷纷侧目。 “沈濯?” 唐蓁惊讶地望着门口的人,放下勺子,替卿朝擦了擦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就站在门口,始终维持着开门的姿势。 一动也不动。 “你躲在这里偷偷用膳?”他问。 唐蓁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是炸厨房的事被知道了,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沈濯抢先接上了话:“没有去和母亲一起吗。” “没有啊,怎么了?” “你知道那个女人今天来府里,还和母亲一起用膳了吗。” 哪个女人? 唐蓁恍然大悟:“哦,你说林玉臻啊。” 她放下碗筷,疑惑道:“我知道,那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 沈濯的神色阴沉下来。 方才他还对老夫人所说话将信将疑,以为只是片面之词,没想到,唐蓁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既然知道,还敢将他留给别的女人? 沈濯的沉默让唐蓁有些发怵,虽然男人脸上风平浪静,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她总觉得,沈濯这是生气了。 凭什么,明明她才应该生气才对。 “你真去用膳了?”唐蓁没好气儿地问。 沈濯心中闷堵,压抑着情绪,像是勉强堵住溢出杯子的水。 “你拿我当什么了。” 唐蓁茫然,“啊?” 暴风雨来临之前,沈濯给卿朝使了个颜色。 小卿朝也察觉事情不对,哼哧哼哧爬下凳子。 “娘亲,卿朝吃饱了,先、先告退啦!”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出去找桂嬷嬷了,留下唐蓁被独自面对沈濯的怒火。 唐蓁气得一跺脚。 这倒霉孩子,溜得也太快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的面前就覆盖了一串阴影。 沈濯的影子都好像带着怒气,脸上却又毫无波澜:“唐蓁,你拿我当什么了。” 这是沈濯第一次直称她的名字,唐蓁心里没由来的慌了慌,可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干什么了? 老夫人帮别的女人说媒,她还没生气呢,怎么反而被沈濯质问了。 越想越气,她便也理直气壮了起来:“我干什么了……唔!”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沈濯堵住了双唇。 和表面的平静不同,沈濯吻得急躁又热烈,像是攻略城池一般,夺走唐蓁周围的所有空气。 “沈濯……唔,你放开……你发什么疯……!” 唐蓁只觉得力气仿佛渐渐被沈濯抽走,喘不上气来,只能软绵绵挣扎着。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唐蓁头晕目眩,浑身瘫软,沈濯才放开她,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 “下次不要将我丢给别人了。” 他真想生气,却又对她发不了什么火。 唐蓁气得打哆嗦:“你莫名其妙说什么呢,我将你丢给谁了?” 亲她亲的这么狠,还敢质问她,凶她…… 沈濯见她的表情,愣了一下,也有些不确定了:“你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真不知道。”唐蓁心里委屈极了,“我下午不小心把厨房炸了,老夫人禁我足,不允许我吃饭。” 沈濯身体一僵。 原来唐蓁不是故意将他扔下。 气氛缓和了一些,唐蓁见沈濯不语,小心翼翼问道:“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吧,为了那位小嫡女?” 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炸了厨房呢,结果看来,沈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啊。 沈濯有些理亏,他还以为她想将他让给别的女人,却没想是被母亲禁足了。 唐蓁见沈濯不语,耳尖却悄悄地红了,她瞬间把刚才的不快忘记了,乐呵呵的站起来。 “原来你也会脸红,真是少见,竟然只是为了这件事情生气,我还以为我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呢。” 沈濯不语,模样竟是有几分可爱,趁着唐蓁靠近,他一把将女人抱了起来,扔在了床上。 “就算你被禁足,也没有想办法阻止我和她见面,不是吗。”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破罐破摔的意味,他还是在意的,唐蓁哭笑不得:“你讲点理好不好。” 沈濯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平静的吓人,像是要将她的内心看穿。 “唐蓁,你到底明不明白,太傅夫人,究竟代表了什么。” “怎么了,你和林玉臻出什么事了吗。”唐蓁心不在焉,没有正面回答。 沈濯现在根本就是个闹情绪的小孩子,怎么哄都会闹的。 她现在只想快点起来吃饭,刚刚只顾着喂卿朝,自己还没起来吃一口呢。 沈濯冷呵一声:“你还好意思问。” “太傅夫人,就是太傅府的当家主母,身为我的夫人,任由其他女人粘着自己的夫君,不得不说,你可真是大度。” 唐蓁委屈巴拉,“可是我被禁足了……” 沈濯油盐不进,“你向来不听母亲的话,怎么这次就言听计从了?我并不曾说过,你不可以反抗母亲。” “你说的轻巧,我总不能真的将老夫人的客人赶出去吧。” “不能赶出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唐蓁真是被沈濯说怕了,欲哭无泪望着桌子。 再拖下去她的饭就要凉了。 老夫人不许她用晚膳,这可是桂嬷嬷好不容易弄来的,要是错过,可能晚上真的要饿肚子了。 而且林玉臻他又不喜欢,她知道他会打发走的,何必她出面得罪老太太,到时候他又夹在中间难做人。 “你知道老夫人有意撮合,就可以什么都不做,把我丢给别的女人?” “唐蓁,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耳边沈濯还在叽叽喳喳地念叨,唐蓁心急如焚,频频向饭食投去视线。 终于,她实在忍不住了。 “哎呀,你有完没完了!” 说着,她一把拉过沈濯,用力的堵住了那张滔滔不绝的嘴唇…… 第649章 下不为例 聒噪的声音消失了。 亲上去之后,唐蓁率先反应过来,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吻过去。 等两个人的嘴唇分开,如唐蓁所愿,沈濯喋喋不休的声音停了下来。 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 “我……我。”唐蓁脸上烧得厉害,双手胡乱挥舞,不知道该放在哪。 沈濯则是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吻里。 嘴唇上的温度还没有消失,柔软的触感似乎还保留在唇齿之间,久久不愿散去。 这是这些天来,唐蓁第一次如此的主动。 他的眼底似是有火苗窜了上来。 “都说了这次没办法了……”唐蓁被他盯得头昏脑胀,整个人好像烧起来一般。 “我不会再留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下次注意还不行吗!” 羞愤喊了一声,她推开沈濯就要跑。 再不离开这里,她就要被自己烫熟了!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沈濯怎么能如了她的愿。 他一把抓住唐蓁的手,将其按进了怀里。 唐蓁也顾不上用膳,在男人怀手脚并用,拼命扑腾:“沈濯,沈濯,你放开,臭流氓,不要脸!” 男人不为所动,扑腾了好一阵,等唐蓁实在累得动弹不得,才渐渐瘫软下来。 “冷静了。”沈濯低笑着问。 看不清怀里那人的表情,只是感觉抱着的脑袋上下动了动,弱弱点了点头。 他这才将唐蓁放开。 唐蓁的发型全都乱了,脸上的热的也褪去不少,只是由于刚刚扑腾了太久,还保留着一丝健康的红润。 她小声嘀嘀咕咕:“你还想干什么,我都说了以后会注意的。” 眼前的人实在过于可爱,沈濯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他伸出手,小心替唐蓁整理着散掉的头发。 “蓁蓁,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唐蓁让他折腾了一翻,性子也是上来了,嘴硬道:“我才不呢。” “真的不?” “真的不。” “今日那小嫡女抱来一把古琴,似乎价值连城,”沈濯不轻不重,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方才来得太急,还未曾听一听这古琴的妙音,不如……” 听见这话,唐蓁瞬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男人就跳了起来:“你敢!” 话音刚落,望着沈濯无辜的表情,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好……好啦!我承认还不行吗!” 唐蓁双颊通红,抿了抿嘴唇,紧握起拳头:“我承认我在乎,你不要叫那个女人回来,好不好。” 这下沈濯来了兴致:“既然你这么不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用膳的时候放任不管?” “老夫人都下令不许我吃饭了,我要是再管,还不得被她赶出去。”唐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管不了,那就全靠你自觉了。” “靠我自觉?” “是啊。” 唐蓁理直气壮插了插腰:“我虽然在这里偷偷用膳,但是你要真的和林玉臻一起吃饭,今天晚上,我绝不会许你上床!” 沈濯抿了抿唇,眉眼里满是笑意:“那我去哪里睡。” 唐蓁仰头哼了一声:“去书房!” 男人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明明是主动将他让了出去,现在居然还敢生他的气。 真是有意思。 他对唐蓁招了招手,重新将她抱进怀里。 抱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在女人耳边说:“我没动那个女人的菜。” “什么?” “那个女人夹来的菜,我一口都没动。”沈濯抬了抬眼,眸中湿漉漉的,好像讨夸的小狗一般。 “别让我睡书房,好吗。” 唐蓁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慌张地胡乱摆手。 “哎呀,也不是非要让你睡……” 老天爷,这谁顶得住啊!她内心哭嚎。 沈濯心情好了不少,低头亲亲怀中的人。 唐蓁还是在乎他的,这是个好的发展。 或许等记忆再恢复一些,他们的关系就会与以前一样了。 “明日我就送母亲回府,今天委屈你了。” 听他这么说,唐蓁愣了两秒,撇撇嘴道:“不委屈,反正厨房也是真的炸了,老夫人也应该教训……” 沈濯让这回答逗笑了。 其实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仍然有点为难。 一面是养育之恩的母亲,一面是白头偕老的爱人。 若是换成旁人,定会不知道如何抉择,酿成大错。 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也不会让别人动摇他的主见。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心意。 哪怕是他的母亲。 他拍了拍唐蓁的脑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一定会的。” 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唐蓁也觉得内心平静了下来。 一时间,房间里有些安静,两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思考之中。 唐蓁明白,老夫人只是最为普通的女人,世界上随处可见,并不是真正的坏人,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闹成这样,无非就是觉得她配不上沈濯罢了。 在唐阁老的熏陶下,唐家的所有人都带着一股傲气,五年后的她也一定是因为这股傲气,才拼命想向别人证明什么,以至于迷失在了人言之中。 但唐蓁可不是五年后的自己。 她承认自己身上有很多不足,可如果真说她如同老夫人所言一般一无是处,她根本不认同。 这是属于她的傲气,也是她对自己清醒的认知。 从小到大,唐家人从来没有让她下过厨,好像什么吃食只要由她经手,就会变得难吃起来。 而现在,她的厨艺闻名远近,酒楼生意红火。 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五年期间,自己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没关系的。”过了一阵,唐蓁才悄然说道,“不管老夫人说什么,都不会真的影响我。” “我并不以自己为耻,我唐蓁,一定是配得上你沈濯的。” 她的眼睛明亮又坚定,倒映着清澈的世界,沈濯一下看呆了,恍惚之间,他想起当年心动的那一刹那。 那个时候,唐蓁就是这种眼神,自信又骄傲,仿佛没有什么人可以打败她。 男人欣慰地笑了,吻了吻唐蓁的额头,声音轻快。 “我知道。” 他的夫人,一直是最好的…… 第650章 丢人 “咕噜噜……” 一声清脆的肠鸣,划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声音极为清晰。 刚刚还火热的气氛,如今瞬间被打破,唐蓁羞愧难当,脸一下就红起来。 这也没办法,她太久没吃东西,胃已经在抗议了,只是这抗议方式,未免也太丢人了点! 年轻姑娘正和相公依偎,突然饿的肚子咕噜直叫,这万一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虽说失了礼数,沈濯倒是豪不在意,只是有些关切。 “方才你不是在用膳,怎么会饿成这样。” 唐蓁顿时想起卿朝跑走的背影,第一次有些咬牙切齿。 “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只顾着给他喂饭了,我一口都没吃。” 结果真的出了事,溜得比谁都快,就扔下她娘亲一个人。 不远处的花园里,小卿朝正蹲在地上看蚂蚁,忽得浑身一颤,打了个喷嚏。 “啊秋!” 桂嬷嬷赶忙给他披上衣服:“小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小心着凉。” “好吧。” 卿朝摸了摸鼻子,转念想起被他扔下的娘亲。 不知道娘亲和爹爹还好不好。 他攥了攥小拳头,笃定的想:爹爹一定不会对娘亲不好的!有爹爹在,小卿朝偷会儿懒,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很快,他便将他的娘亲抛在了脑后,又跑去追蝴蝶了。 房间里,沈濯和唐蓁面面相觑。 饿着肚子也不好,正好沈濯提前离席,也没怎么吃饱,二人便一起来到了桌前。 不出意外,桌上的吃食都已经冷掉了。 唐蓁哭丧着脸:“都怪你,我的晚膳没有了。” 沈濯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饿肚子,叫人收了这些不入眼的残羹冷饭,就准备去厨房里吩咐。 之前唐蓁被炸毁的那间,是自从酒楼开业以来,为了方便她研究新菜,所以独立在卧房附近设立的一个小厨房。 除此之外,太傅府还有公用的厨房,可以从中寻些吃食过来。 沈濯刚准备起身,便被唐蓁拽住了衣角。 “等等,老夫人当着全府的面说了,不许我用晚膳,你现在去,不是叫那些下人们为难吗。” 沈濯淡然道:“老夫人是沈家旧主,只是我若是开口,这太傅府里的人自然还是听我的,谁又有胆子拦着我。” 言罢,他便拂袖而去。 事实正如沈濯所言,厨房的伙计一见到他,是说一不二,很快就将沈濯吩咐的事做好。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辨的,不会砸了在太傅府的饭碗。 而老夫人那边,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即使知道沈濯是故意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不出一会儿,沈濯便带着热腾腾的吃食赶了回来。 唐蓁眼睛都直了。 沈濯落坐,拿起了筷子,才发现她呆愣着半天没动,疑惑道:“你怎么不吃。” 看着眼前一大桌饭菜,唐蓁面色复杂:“你这是在喂猪吗。” 沈濯噗嗤笑了出来:“你说你饿了。” 唐蓁:“……” 抛开养猪不谈,沈濯是真的对她很好了。 用膳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唐蓁咬着筷子,盯着沈濯。 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你真的不会喜欢别的女人吗?” 沈濯的脸垮了下来:“为什么这么问,你想我喜欢别人?”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唐蓁连忙摆手,“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不会喜欢上别人,那你未免也太完美了。” “像这样的好男人,应该打着灯笼都难找罢。” “你好像在质疑我。”沈濯的表情有些难以琢磨,“是女子都会有这种疑惑,不信任自己的丈夫,还是……只是你单纯不信任我罢了。” 这下,唐蓁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哎呀,我没有在质疑你,你好好听我解释好不好。” 沈濯放下筷子,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不是不信任你,”唐蓁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天底下这样完美的男人太少了,是很多女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正是因为这样,就算真的有这种男人出现,反倒会觉得不可置信,不太可能了。” 沈濯摸着下巴,沉思片刻。 “我大概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如此说来,只能是天下男子的悲哀。” 唐蓁苦笑一声。 可话音落下不久,沈濯又像是想起什么,轻轻倒吸一口气:“不对啊。” “我怎么没见过你好奇皇帝这个问题,按理说皇帝应该有很多女人的。” 唐蓁愣了一下:“意之……皇上?” 她生生将那声意之哥哥吞了回去。 对啊,她怎么从来都没问过皇上这个问题。 难道是沈濯对她实在太好了,才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吗? 唐蓁思考了一会儿,直到注意到男人脸上的淡笑,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被沈濯牵着鼻子走了。 她顿时有一种被耍了的错觉,娇嗔道:“你无缘无故的,又提皇上干嘛!” 沈濯很快认了个错,又指了指唐蓁手边的点心:“你不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喜欢别人吗,喂我吃,我就告诉你。” “喂,你别得寸进尺。”唐蓁嘴里嘀咕着。 沈濯无辜极了:“你吃完了,我还饿着。” 这就是趁人之危。 唐蓁心里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手上却诚实的很,还是将点心拿了起来。 一口一口喂完,沈濯又坐地起价,要唐蓁喂他些别的。 唐蓁险些拍桌子走人,但是为了知道答案,还是忍住了脾气,耐心伺候这位太傅大人吃饭。 等最后一口点心喂进嘴里,沈濯擦了擦嘴,才算作罢。 抬起头,就看见一脸期待等着的唐蓁。 他放下帕子,稍微站起身,吻上唐蓁红润的嘴唇。 酒足饭饱,娇妻在怀,岂不妙哉。 他笑着在唐蓁耳边说道:“你想要的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沈濯,这辈子都只会有你一个女人,直到永远。” 第651章 快过来 这一个天过得劳心劳神,晚膳又都吃得不是很安宁,二人身心俱疲,也是早早洗漱,很快爬上了床。 今天同床共枕,唐蓁难得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蹑手蹑脚爬上床钻进被窝里。 “喏。” 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用眼神示意。 沈濯看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看什么。”唐蓁低哼一声,脸颊飞红,裹着被子背过身去,“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点过来。” 沈濯这几天确实对她很好,不做些什么,总觉得亏欠了人家。 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主动的事情了。 剩下的,免谈! 望着她这般模样,沈濯忍不住轻笑一声,实在觉得可爱的紧。 “好,好。”他答应着,便开始宽衣解带。 唐蓁背对着他,假装睡着了,可是眼睛却还睁得很大,紧张兮兮地捏着被角。 生怕被欺负了一样。 只听身后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好像躺了什么人,紧接着,后背就贴上了一个火热的胸膛。 “我可以抱你吗。”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吹拂向耳边的热气,弄得唐蓁浑身颤了一下。 真是得寸进尺! 她心里暗想,嘴里小声嘀咕:“你不是已经抱上了吗,还问我。” 倒也没拒绝。 沈濯笑了两声,便心安理得地把手搭载了她身上。 身后暖呼呼的,填补了后背的空缺,虽然嘴上很是拒绝,但唐蓁其实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 又暖和又心安,还是很舒服的嘛…… 气氛正好,她刚闭上眼睛试着酝酿睡意,就听闻耳边的人在喃喃自语算着什么。 这大半夜不睡觉算什么呢? 唐蓁心里痒痒,想得有些好奇,便又睁开眼,回过头去问了出来。 声音戛然而止,沈濯狭长的双眸缓缓睁开,露出藏着一抹戏谑的眸子。 “你的月事。” “什么?” “在算你还有几天来完月事。” “……” 唐蓁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脸上肉眼可见地的红了:“沈濯,你怎么这么流氓!” “我怎么了。”沈濯平淡地说,似乎并不理解夫人为什么生气,“作为你的夫君,我想行房,难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唐蓁没想到他会把这个词直接说出来,顿时捂上耳朵,整个人面红耳赤,红得像是刚蒸熟的番薯。 “臭流氓,你去睡书房吧!” 沈濯知道她嘴硬心软,也没当真,轻笑着将她揽紧了点。 唐蓁轻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很快沉沉睡去。 …… “沈濯,我不想喝了……” 暗红烫鎏金的婚床上,唐蓁的眼睛在烛火里显得格外明亮。 她轻吐幽兰,掌心轻轻放在男人的身上,眼神迷迷糊糊,似是醉了。 “你走开……骗子,酒不好喝……” 那男人抬起头,墨色的长发下,是沈濯俊朗的脸。 他比现在还要年轻几分,眸中还带着一份少年傲气,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有种说不出的妖冶感。 “再喝一杯吧,蓁蓁。” “不喝……” “那我们做点其他事,好不好?” 唐蓁满眼都是水汽,醉意让她的眸中泛起层层涟漪,清澈又混乱:“要做什么事……好玩吗?” “好玩,夫妻之间都会做的。” 沈濯说完,便俯下身,吻上了唐蓁的嘴唇。 痛,撕心裂肺的痛。 唐蓁额头是细密的汗珠,眉头拧了起来,朱唇轻启,一遍一遍唤着沈濯的名字。 沈濯的吻热烈极了,好像有着无尽的渴望。 “蓁蓁……” 他似是丝毫没有节制,一直到后半夜。 唐蓁仿佛进入了无尽的沉沦,意识模糊,到最后昏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夫人把太傅赶出来的事,便闹得全府人尽皆知。 “蓁蓁,蓁蓁,你开门,让我进去吧。” 沈濯苦着脸,又敲了敲眼前的房门。 很快,门里传来一声娇呵:“你滚蛋!” 花园里,几个小丫鬟望着这边窃窃私语。 “你看看,太傅大人在做什么呢?” “听说是太不节制,被夫人赶出来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顿时羞红了脸:“啊?什么不节制啊?” 另一个轻打她肩头:“少装你不懂了,我看你啊,以后要是嫁个像太傅大人一样的男子,那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不用愁了。” “你少胡说!” 桂嬷嬷一路走过来,斥责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 等她到了门口,沈濯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嬷嬷,你可算来了。” 说着,他就把唐蓁将他关在门外的事讲了出来,却没有细说缘由,只是说行房之后,唐蓁便生气了。 桂嬷嬷脸色复杂,等听完沈濯的描述之后,饶是她再经验丰富,脸上的表情都不自觉扭曲了。 她看了看沈濯,又看了看房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她悄声道。 “……太傅大人,我明白您对夫人的喜欢,可再喜欢也要节制啊。” “夫人是头一回,圆房时理应怜惜,您又这么……唉。” 沈濯有点沉默下来,突然,门内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少女痛苦的闷哼。 他顿时脸色大变,什么都不顾了,用力推开房门:“蓁蓁,你怎么了!” 屋子里,唐蓁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像是想下地走路,但是腿软了一样。 桂嬷嬷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搀扶。 路过床榻之间,她瞥了一眼,被褥上绽放着点点鲜红的血梅,已经稍显暗色。 唐蓁有些尴尬,本来是想站起来取些水喝,但是不知为何,腿上一直使不上劲,连腰腹都酸软万分,疼得她难以忍受。 看到沈濯关切地冲进来,她心里没有一点开心,反倒是气得快炸开了。 下一秒,太傅府里响起了唐蓁的怒呵。 “沈濯,给我滚出去!” …… 现实中的唐蓁瞬间从梦中惊醒。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蒙蒙亮,已经有小丫鬟出来干活了。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 视线一转,看到沈濯在旁边熟睡,姿势都没怎么动过,手掌还搭在她身上。 唐蓁猛然想起刚刚那个梦。 “啊!!”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一脚把沈濯踹了下去! 第652章 沈濯,你真行 沈濯掉下床的时候,是倒着下去,头先着地的。 他一下摔醒了,也摔懵了,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唐蓁一脸愤怒地抱着被子,一幅又气又羞的模样。 “沈濯!你可真是行!” 在睡梦中被强行拽回,沈濯还有些不清醒,听见这话,更是莫名其妙起来。 他干什么了? 他刚刚不是在好好就寝吗,难道在梦里,对唐蓁做那些的事情成真了? 望着男人一脸疑惑的样子,唐蓁银牙紧咬,几乎是挤着声音说出来:“你居然敢骗我圆房,还说是什么好玩的事,你安的什么心啊!” 沈濯神情一滞,等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化为欣喜,急匆匆爬起来。 “你……你都想起来了?” 唐蓁被他的表情唬住了,气势瞬间落了下去,她捏着被角,往床角缩了缩,小声嘀咕:“差、差不多吧……” 沈濯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男人一个翻身,重新上了床,缓缓向她逼近。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又是正常的夫妻关系了?” “别,打住。”唐蓁赶忙伸出手,贴在沈濯靠近的脸上。 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不解释,就要被直接吃干抹净了。 “我只是把圆……那件事情想起来了。” 刚刚实在是太愤怒,现在反应过来,唐蓁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能咬牙切齿地一口带过。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沈濯反倒是松了口气。 如今看来,唐蓁的记忆确实是在逐渐恢复,这本身是件好事,但沈濯又怕她会想起来什么别的,一时间无法接受。 可没想到,这松懈的表情转瞬即逝,却被唐蓁敏锐捕捉到了。 女人的第六感隐隐作祟,挠得她心痒。 为什么沈濯会是这种表情,难道他还隐瞒了什么别的秘密? 这么想着,唐蓁也下意识问出声:“沈濯,除了骗我圆房,你是不是还骗我做了别的事啊。” 这问题实在太过犀利,饶是交际经验丰富的沈濯,后背也不免一凉,笑容僵在脸上。 这下,唐蓁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顿时气得冒烟,抓起枕头就丢了过去。 “好啊沈濯,你撒谎!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不是的蓁蓁,你听我解释……” “不听!” “蓁蓁……” “那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怎么成亲的!”唐蓁对着那张俊美的脸咬牙切齿,“沈家怎么可能允许你找我结婚,你母亲还那么反对,有这么多阻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成婚!” “说,你是不是用什么手段逼迫我了!” 沈濯有些哭笑不得:“我真的没有。” “骗人!” “是真的。”沈濯终于抓住了说话的机会,赶忙解释,“当时母亲确实很反对,但是我很喜欢你,便将反对的声音忽略了。” “我在朝堂上和丞相相谈甚欢,私下又主动去拜访,不止一次见过你的家人,也想办法获得了唐阁老的认可。” “对于这门亲事,他们都很赞同,时间一长,你自然就愿意嫁了。” 听完,唐蓁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沈濯答:“就这么简单。” 他的眼神很是真诚,可唐蓁心中,女人的第六感又隐隐作祟起来。 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左想右想,怎么都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 没办法,也只能作罢。 “好吧。”她沮丧地松了口气,撅起嘴嘟囔,“那我就相信你,你可不能再骗我了。” 一时的坦诚,让沈濯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怔怔望着床上蜷缩在一起的唐蓁,拧起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半晌,才开口道:“你很看重这个吗?” “当然了。”唐蓁歪歪头,“夫妻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隐瞒。” “只要有一句是错的,那句句就都有可能是错的,疑虑一旦产生,对两个人的关系也不好,不是吗?” 女人的嗓音好像涓涓细流,淌进沈濯的心中。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唐蓁看得透彻,不免笑叹一声,摇了摇头。 “好吧,这里面确实还有些细节。” 他刚想要继续说下去,就看见唐蓁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全然不是刚才那个透彻的模样,反而像是故意诈他一般。 ……好像被骗了。 沈濯不自觉想。 唐蓁轻哼一声:“快老实交代。” 有什么办法,也只能惯着自家的小媳妇儿。 沈濯无奈极了,笑容却不自觉宠溺起来。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放弃皇上。” 皇上?唐蓁心里咯噔一声,意之哥哥? 还没等她多想,沈濯就接着说:“你追皇上的事迹传得人尽皆知,虽说在皇上成为皇上之前,你已经死了心,但别人却不觉得。” “后来皇后怀孕了,其他嫡女都笑话你,奚落你,说了很难听的话,本来你都不在意,可时间一长,风评难免受到牵连。” “正好我当时去过唐家几次,就向你提议,你为了堵住那些嫡女们的口舌,便应了下来。” “之后便去找皇上赐婚,皇上见你释怀,也准允了这份婚约,敲定了大婚的日子之后,你便嫁给了我。” 说完,沈濯轻叹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 “没有了吗。” “没有了。” 唐蓁托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让沈濯意想不到问题。 “那些嫡女,他们说什么了?” “嗯?”沈濯愣了片刻,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在想该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嗯……就是在嘲笑你没人要,嫁不出去之类的吧。” “所以你气不过,就直接来找人说媒了?”唐蓁又问。 不得不说,确实是有些这个成分在里面的,而且沈濯本来的意愿就是这个,也不后悔。 他认真点了点头。 唐蓁心里有些小开心,藏不住心思,便都反映在了脸上。 “那好吧,我就原谅你了。” 沈濯躺进被窝,替她也盖好了被子。 其实他心存私念,还漏了一点没有说出来。 当年他和唐蓁之所以可以仓促成婚,是因为她们之间签了一份婚前协议。 而正是因为这份协议,唐蓁才会答应嫁给她。 第653章 等你全部想起来 后来,唐蓁还想再问些什么,沈濯便哄着她睡觉,不再给她机会询问任何事。 虽然天已经亮了,但距离早膳还有一段时间,能再多休息一会儿。 “蓁蓁,放心吧,以后我想起来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沈濯揉了揉她的脑袋,在额头上落了个吻。 唐蓁一想,也是,总有一天记忆会恢复的,不用担心沈濯会骗她。 不过真要是让她发现,沈濯说得有一点点和记忆不一样的地方…… 她冷哼两声,鼻子翘上了天。 那她以她唐家嫡女的身份担保,这个人完蛋了! 这么想着,唐蓁很快就感觉一阵困倦袭来,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等天已经完全透亮,所有人都开始活动,门外的声音便开始嘻嘻闹闹起来。 太傅府,沈家的马车停在门口,窗户前的车帘拉开,从里面探出一个人来。 那模样,赫然是沈老家主。 他唤了一声门口的扫地的小厮,问:“你们家太傅大人呢。” “太傅大人?”小厮的表情有些迷茫,摇了摇头,“今天还没有见到,可能是还没起床罢。” 还没起床? 老家主心里纳闷。 濯儿从不是贪睡的人,眼下这上朝时间马上就到了,没有用早膳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还没起床。 ……不成,他要去看看。 前脚刚迈到卧房附近,就见沈濯刚刚穿戴完毕,从里面走出来。 “濯儿!” “父亲?”沈濯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没去上朝吗。” 老家主气笑了:“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去吗,结果刚到门口,人家就说你还没起,这不,我火急火燎就赶来叫了。” “父亲,我今天不去上朝了。” “什么叫不去!你知道今天有多忙吗,外藩的使臣明天就到了,各部忙得不可开交,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你竟然说不去!” “我想先处理好娘和蓁蓁的事。”沈濯道,“皇上准了假,我今天就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去。” 皇上都准允了,老家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个人去上朝。 他走在回马车的路上,左想右想,越琢磨越不对劲。 不对啊,濯儿说要先处理老夫人和儿媳之间的事情,以他们夫妻二人的性格,怕是老夫人要吃大亏啊…… 这臭小子。 老家主低骂一声,脚步一转,朝着偏室的方向走去。 合着你的夫人就是夫人,我的夫人就不是了是吧! 卧房之中,唐蓁也悠悠转醒。 回笼觉睡得很舒服,非但没有睡眠不足的疲惫,反而有满满的满足感。 “你醒了?” 视线还未恢复,就听见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哼唧两声揉揉眼睛,视线之中,沈濯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脸上顿时有些发热:“你没去上朝吗,怎么在这里偷看我睡觉。” “没有。”沈濯低笑两声,选择性忽略了后面的问题,只是轻轻拍了怕她的脑袋,“快起床吧,我叫了卿朝和母亲一起用早膳。” 一听到沈老夫人的名号,唐蓁的心里都会没由来的慌张一下。 但是这么拖着不是办法,事情总要解决的。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唔……我知道了。” 等放松下来,才发现男人正目不转睛,盯着她肚兜下露出的曼妙腰线。 唐蓁顿时羞红了脸,对着沈濯猛一推。 “看什么看!快去接卿朝啦!” …… 偏室。 “我不回!凭什么我要回去!我又没错!” 沈老夫人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老家主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仍然劝不动这尊大佛。 恰巧这时,贴身嬷嬷敲门走进了房间。 “老夫人,太傅大人请您一起去用早膳。”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更加固执了,冷哼一声别过脑袋:“我不回去,濯儿还叫我用膳呢,我要和濯儿用膳去!” 老家主心里直叫苦。 我的好夫人,这哪里是叫你用膳,这分明是要拿你开刀啊! 可老夫人怎么都不肯听,眼看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也只好无奈地叹口气,离开了太傅府。 沈濯主动邀请自己吃饭,老夫人心里别提多高兴,特意收拾了一番,美滋滋地踏上了路。 可一到地方,看到饭桌上唐蓁的脸,她的笑容立马就垮了上来。 “她为什么也在。”老夫人神情不悦,迟迟不肯坐下。 沈濯垂眸,淡淡抿了口白粥:“母亲说什么呢,一家人吃饭,自然要团团圆圆,和和气气的。” 老夫人虽然心里不喜,但到底是濯儿亲自邀请她,也就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这时,她注意到了沈濯脸上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你的额头怎么回事?” 唐蓁猛呛了一口粥。 沈濯轻咳一声:“不小心磕到的。” 其实是刚刚唐蓁推他,他一个没站稳,便磕到了床柱。 “哦……”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但很快被卿朝转移了注意力。 之后,她便开始给卿朝喂饭,顺便和沈濯说说话,问问最近的情况。 沈濯偶尔会提起唐蓁,每次一提起,老夫人的脸色都会变得很难看。 就算是唐蓁开口说话,她也假装听不见,就好像对面坐着的不是她的儿媳,而是一个没有影子的透明人。 “来,乖乖,再吃一口,啊——” 看着老夫人哄卿朝时的笑脸,唐蓁心里有些堵得慌。 不就是不被当人看吗,她忍! 正当这时,手上忽然传来温暖的感觉。 她低头一看,沈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桌子下面偷偷牵上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给她微凉的手背传递着热度。 虽然视线没有交汇,他们之间没有沟通,但唐蓁就是觉得心安了起来。 “对了母亲,今天我向皇上告了假,要不要陪母亲去一趟寺庙。” 沈濯放下筷子,波澜不惊道:“正好为了卿朝以后顺风顺水,我们一家子都去为他祈福如何?” 老夫人是最喜欢去寺庙的人,听他主动邀请,竟是眼睛都亮了起来。 “便依濯儿说的罢!” 而这样的反应,正中了沈濯的下怀。 第654章 听者有意 用过早膳,一行人便坐上马车前往寺庙。 沈老夫人不愿意和唐蓁坐一起,就带着小卿朝,和桂嬷嬷一起上了另一辆车。 路上,唐蓁撩起窗帘,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心里疑惑得很。 沈濯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啊。 怎么就突然提起来要去寺庙了,之前也没和她说过。 越想心里越痒痒,偏偏沈濯就是一幅逍遥惬意的样子,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丝毫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终于,唐蓁忍不住了,唤了一声。 “沈濯。” 男人半睁开双眸,浅浅看了她一眼,勾人心魄。 “何事?” 唐蓁拼了命才能压住心里的狂乱,轻咳两声。 “我们去寺庙做什么啊?” 真是夭寿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啊! 她刚刚心跳的太快,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沈濯的笑容有些神秘,又重新闭上眼睛,卖了个关子。 “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罢,便一幅不会再讲任何事情的样子。 唐蓁啧了一声。 这个人真是仗着自己好看就得寸进尺。 她心里实在好奇的很,又没办法知道,一路上在马车上如坐针毡,就差抓耳挠腮了。 马车一路向北,到了京城外一座小山的脚下。 要想去寺庙,还需要再走一节山路。 卿朝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沈濯扶着老夫人在后面,而唐蓁为了清闲,留在了最后。 万幸路不长,也没什么人,一行人很就快来到寺庙门口。 唐蓁刚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就听见沈濯唤她:“蓁蓁,你带卿朝一起去上香吧,我和老夫人一起,我们分开祈福。” “啊?” 唐蓁迷茫忘了过去,恰好对上了沈濯的眼睛。 漆黑的眼珠宛若平静深邃的黑湖,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蓁弄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却很信任他。 沈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么想着,便答应下来。 老夫人的手搭在沈濯的胳膊上,心里冷哼一声。 看来她的濯儿还是向着她的,几十年的养育之恩,怎么能比得上几年的夫妻之情呢! 今天就让这个唐蓁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地位! “我们走吧。” 说罢,二人便先行离开。 唐蓁则拉着卿朝的手,去了另一个殿宇。 “娘亲娘亲,这个是什么呀!” “娘亲娘亲,那个看起来好好玩,我们去那里吧!” 小家伙头一次来这里,还是和最喜欢的娘亲一起来,自然是活泼好动,兴奋万分。 唐蓁被他的活力感染,也觉得重新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她颇有干劲地卷起袖子:“好,那我们先去上香祈福,然后娘亲就带你去心愿树那里,好不好!” “好——” “卿朝要乖,到了殿里要保持安静哦,不可以发出太大的声音。” “知道啦娘亲!” …… 殿内。 唐蓁点燃了手里的香,拜了三拜,虔诚地插在了面前的香炉里。 小卿朝也是表情严肃,双手合十,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佛祖保佑卿朝有吃不完的点心,要一直一直和娘亲在一起,啊!还要保佑卿朝可以快快长大,保护娘亲……” 唐蓁忍不住笑出声,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意:“傻孩子,祈祷不可以念出声,要不然就不灵了。” “哦……!”小家伙恍然大悟,“佛祖佛祖,刚才的不算,我重新来……” 说完,就紧紧闭气眼睛,皱着眉抿起嘴唇,模样竟是比谁都认真。 唐蓁哭笑不得,回过身面向身前的佛像,也闭上眼睛。 可她要祈祷些什么呢?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有太多事情颠覆了她的认知,让她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心念一动,想起来旁边的卿朝,便在心里念:希望小卿朝可以平平安安长大。 又想起来刚在离开的沈濯,也想到:希望沈濯可以一帆风顺,辅佐皇上,希望大楚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希望唐家可以家庭和睦,幸福安康。 她为能想到至亲全部祈福了一遍,到最后,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老夫人和老家主的脸。 唐蓁一愣。 心情忽然暗淡下来,可她还是对着佛祖,祈愿出了心中最美好的心愿。 希望老家主和老夫人可以身体健康,益寿延年。 若是沈家能够和和睦睦,那就最好了。 念完这些,唐蓁睁开了眼睛,又拜了拜,才站起了身。 小卿朝已经在等着她了,伸出小手,绽放出纯真的笑容:“娘亲,我们走吧!” 唐蓁心窝发软,握上他肉乎乎的手。 “好。” 心愿树下,小卿朝跑到了桌前,拿了个木牌。 “娘亲,我要写这个!你帮我写!” “慢点跑。”唐蓁拿起桌上备好的笔,沾了沾墨,“你想写什么呀?” “写,愿娘和爹爹亲福禄俱全,幸福安康!” “好。” “还要写卿朝要吃不完的点心。” 唐蓁笑出了声:“都依你。” 说着,提笔写上几个字:愿沈卿朝小友有吃不完的点心。 正写了一半,便有旁人的声音传入耳朵。 “你听说了吗,这家寺庙的心愿书,貌似很灵呢。” 在唐蓁旁边,两位结伴而来的友人也站在那里,低头在木牌上写着什么。 “骗人的吧,也就你这种缺心眼的人会信了。” 被指责的那个人冷哼一声:“我可没有骗你,城西就有一家人求子得子呢,有人想要发财,还真就从自家地里挖出了一大罐金子,去年那状元,也是来这里拜过,那可是一路高升啊,前两天才来还愿呢。” “真的吗?”另一个人狐疑道。 “真的,不过啊这也不是什么心愿都能达成的,要自身有善缘才行,还要在这家寺里心诚诵经两个时辰,才有可能实现哩。” “得了吧,也就偏偏你这种人,真有佛祖的话,先让他把我家茅房修好吧。” 普普通通的拌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唐蓁心里一动。 她心里有特别想求的事,加上心里好奇,写完木牌之后,便走向了旁边两个人。 “叨扰二位了,劳烦问一下,那个可以诵经的地方在哪里呀?” 第655章 引导 问过地点,唐蓁便来到了诵经的地方。 她把卿朝交给桂嬷嬷暂时看管,自己则跨过门槛,走进了寺庙深处的殿宇。 诵经的地方,和之前上香的地方有所不同,虽说都是相似的布置,可这里环境更加幽暗,烛火盈盈的光芒映照着面前的佛像,宛若一层金光,神秘又圣洁。 住持从佛像身后走出来,谦逊问道:“施主,此次前来,是谓何事。” 唐蓁亦是双手合十,虔诚低下头,生怕表现出一丝不尊敬来。 “是为诵经而来。” “原来如此。”住持像是毫不意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将一串佛珠手串交给唐蓁。 “施主,请到垫子前罢,我会引导你的。” “不论所求之物为何,记住,诵经时务必要心无杂念,只有心诚方灵。” 唐蓁说了句感谢,接来那串古朴的佛珠,亲手点亮几只香烛。 随后,便在垫子上跪了下来。 这一念,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或许是诵经的过程太过艰苦,这座殿宇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唐蓁一个人,并无其他人来叨扰。 来这里大部分的人们都是想找一些心灵上的安慰,真正信念深厚,又肯吃苦修行的,京城里也没有几个。 时间到了,唐蓁睁开眼睛。 面前的佛还是那个佛,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用一种普渡众生的眼神注视着她。 跪了这么久,她的膝盖隐隐作痛,似乎是肿了,险些就要站不起来。 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心里不免希望,佛祖真的能看见她的诚信,完成她的愿望。 住持给她了一个独有的木牌,形状和样式,都和刚刚卿朝从桌上拿的不一样。 谢过住持之后,唐蓁便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等从殿宇里出来,刚把木牌挂上心愿树,卿朝就迎了上来。 原来他刚刚一直在这里等着,没有娘亲,他也就不想去别的地方玩了。 “娘亲!” 小家伙奋力挥舞着手臂,冲过来抱住她:“娘亲辛苦啦,卿朝好想你呀。” 唐蓁身上的疲劳顿时消散了大半。 闻着小家伙身上的奶香味,她就觉得膝盖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娘亲也想你啦,卿朝有没有乖乖的?” “有!卿朝可乖了,都没有到处乱跑。”小家伙咯咯笑着,拽了拽她的袖子,“娘亲,卿朝饿了,我们快些去用膳好不好。” 唐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都依你的。” 说罢,便牵着卿朝的手,寻吃食去了。 不远处,心愿树下的某一个转角,两个人影并排从阴影走了出来。 是沈濯和沈老夫人。 他们刚刚一直在唐蓁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树下,沈老夫人瞥了一眼沈濯,轻哼问道:“你到底卖得什么关子。” 从刚刚到现在,沈濯并没有带着她去祈福,反倒是一直跟在唐蓁后面,看着她烧香,诵经,然后把求来的心愿牌挂在了树上。 到了现在,她就算再傻,也看出其中的猫腻了。 沈濯邀请她来寺庙,根本就不是为了祈福的。 亏她还这么开心,结果到头来说白了,还是要想方设法劝她接受唐蓁,认可唐蓁。 沈濯轻笑,指了指刚刚唐蓁挂上木牌的地方,说:“母亲,我们打个赌罢。” “嗯?”这话来得有些突然,沈老夫人不禁疑惑道,“赌什么?” 鱼已经上钩,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沈濯的话就像是落入池塘的一块石头,激起了重重的涟漪。 “就赌唐蓁刚刚的木牌上,写得是什么内容,如何?” “……” 沈老夫人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一步步被带进坑里,再也出不来。 “你具体说说。” “我赌唐蓁刚刚许下的心愿,一定与我有关。”沈濯答道,“如果我输了,我愿意和唐蓁和离。” “哦?” 这话倒是老夫人没想到的,转念一想,倒也勾起了兴趣。 但是她活了这么久,到底心思还是重些,知道天底下没有白给的东西,没有迅速答应下来。 “那你先说说看,你若是赌赢了该怎么办。” 沈濯唇角微扬,真心赞叹道:“不愧是母亲,果然聪明。”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眼神意味不明,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我若是赢了,母亲您要答应我,再也不能刁难唐蓁。” 费这么大周章,到头来,果然还是为了这个。 沈家一天不鸡飞狗跳,他就一天心神不宁,从沈濯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解决这件事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老夫人并没有着急反驳,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人。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问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那个女人吗。” 沈濯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您就真的这么不喜欢唐蓁吗。” 老夫人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对。” 她对唐蓁的成见,实在是太深了,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 当年那些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她可是亲眼见过这个女人,为了皇上能做到什么地步的,不只是她,即使唐蓁嫁去别处,任何一个婆婆都会不喜欢这样的儿媳。 她这种女人,怎么可能真的为了沈濯好。 “她不是那种值得信任的女人,你可别太自信了。”老夫人冷漠嘲讽道。 男人答:“唐蓁值不值得信任,我自有定夺。” “她喜欢的又不是你,还失忆了,你真觉得她执念这么深,现在还会像以前那般对你?” “这就不是母亲您应该操心的事情了。”沈濯淡然道,“母亲只需要告诉濯儿,赌,还是不赌。” 沈老夫人沉默了片刻。 事已至此,她倒是也挺想看看,最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过了一会儿,老夫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赌!” 话音落下之后,沈濯便找来几个人,将属于唐蓁的那块木牌取了下来。 只见那块木牌上,唐蓁用娟秀的字体,写下了两行字…… 第656章 你赢了 大约一柱香之前。 唐蓁走出殿门之前,在祈福的香烛前,佛祖的见证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愿沈濯忠孝两全,幸福美满”。 沈濯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虽嘴上不说,却一直记在心里。 唐家教导有方,她从来不是那种不懂感恩的人,可是她现在能力有限,便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报答沈濯的感情了。 殿外,唐蓁蹲下身子,替卿朝擦掉脸上蹭到的污渍。 这世上好人难有,她是真心希望沈濯好。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的笑容有多么灿烂,多么的发自内心。 心愿树下,沈老夫人看着那一行字,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她才把那块木牌重新交给沈濯。 “行了,你赢了。” 沈濯笑着接过木牌,命人重新挂在刚才的位置:“这么说,母亲是不会再找唐蓁的麻烦了?”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算好了来整我。”老夫人轻嗤一声,“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还要被你们夫妻这么作弄。” 沈濯知道她是嘴硬心软,其实心底已经接受了这般结果,只是好面子,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母亲您说笑了,真要想耍手段的话,是万不会这么低劣的。”他重新扶上老夫人的手臂,算是安慰,“况且母亲,濯儿是您养育的,您还不相信濯儿的为人吗。” 这话说得倒是挺对。 老夫人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扫了自己儿子的脸。 况且她作为沈家这么多年的主母,也不能耍那市井人的脾气,便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心眼多,母亲以后不难为她便是。”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个唐蓁居然真的为了他儿子,祈福诵经了两个时辰。 她也是诵过经的人,知道其中的辛苦,肉体上的痛苦先不谈,内心的孤寂也不是谁人都能忍受的。 更何况诵经期间,要心无旁骛,避免杂念,意志力也要十分坚强。 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坚持下来的。 沈老夫人眼睛一转,扫了一眼心愿树的方向,又扫了一眼旁边的沈濯。 难道……这个女人是真的改变不少? 真真正正的抛下了之前的妄念,以他的濯儿为重了? 一旁,沈濯脸上不再紧绷,表情放松不少,时常皱起的眉头也已然解开,似是抛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鲜活起来,没有从前那么沉闷了。 几十年的养育之恩,让老夫人非常清楚,濯儿这是真的开心,哪怕没有表现出来多少。 不远处,唐蓁的身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她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她的濯儿开心就好。 另一边,唐蓁刚站起来,正准备带着小家伙去吃斋饭,就看见沈濯扶着老夫人走了过来。 男人装作偶然的样子,打了声招呼。 “蓁蓁,好巧,要一起去用膳吗。” 她心里咯噔一声。 本以为这是发难的前兆,没想到老夫人却没说什么,虽然不情不愿的样子,却是默认了可以一起。 唐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望向沈濯的方向。 男人对她眨了眨眼睛,抿唇一笑,用眼神示意她还没有回话。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答应到:“母亲若是愿意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老夫人轻哼一声:“走吧。” 随后便将沈濯的手臂放下,从桂嬷嬷手里领过了卿朝。 唐蓁放慢脚步,和沈濯一起跟在后面,小声问:“这是什么情况?” 沈濯神秘一笑,没有回话,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一行人来到吃斋饭的地方,刚坐下不久,卿朝就把盘里的菜往老夫人的碗里夹。 “祖母,你吃!” 老夫人心花怒放:“哎,卿朝真乖。” 卿朝笑嘻嘻的,又给唐蓁和沈濯分别夹了菜:“娘亲,爹爹,你们也吃!” 沈濯从容拿起筷子,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真乖,不愧是娘亲教出来的孩子。” 唐蓁则是完全傻了眼,呆愣愣的盯着对面。 老夫人抬了抬眼,见唐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挑眉,一指她的饭碗。 “你看着我作甚,吃啊,我孙子特意夹给你的。” “啊?哦……哦。” 唐蓁无措地回过神,埋头苦吃起来。 怎么回事,虽然老夫人的语气仍然不好,但是至少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而且居然主动和她搭话,没甩脸色。 放在以前,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她心中更加确定,一定是沈濯做了什么。 但是做了什么呢…… 唐蓁咬着筷子,偷偷瞄了几眼旁边的人。 男人的神情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看着好像……开心了点? 等吃完斋饭,他们便踏上了回府的路。 马车还是按照之前的分配,憋了这么久,唐蓁终于有机会可以和沈濯独处了。 一上车,她便迫不及待问道:“沈濯,你到底做了什么啊,怎么老夫人对我的态度突然缓和了这么多。” 沈濯前脚刚踏上车,知道再躲也躲不过去,便避重就轻说,只是他想办法哄好了老夫人,其他一概没有多说。 “祈福还顺利吗。”他岔开话题,“我看到你去诵经了,是有什么特别想完成的愿望?” 唐蓁的注意力还真就被转移走了,仰起头轻哼一声:“秘密!” 沈濯看着她沾沾自喜的表情,又想起木牌上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愿沈濯忠孝两全,幸福美满。 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在了他的心坎上。 唐蓁还是在乎他的,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你笑什么!”唐蓁总觉得蒙在鼓里,不满嘀咕,“你呢,你又许了什么愿啊!” “我想要个女儿。” “什么。” “我说,我让佛祖保佑,让我可以有个女儿。”沈濯一字一顿说着最后的那句话,缓缓靠近,上挑的眼角里满是戏谑。 唐蓁一下反应了过来,整张脸顿时变得滚烫。 她伸手推着男人不断靠近的身躯:“沈濯!你在佛祖面前说什么瞎话呢!” 沈濯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握住她的手,深深吻了下去。 第657章 都怪沈濯 一路平安无事。 马车终于到了太傅府,流花守在门前,恭迎她的夫人回来。 唐蓁用手挡着脸,磨磨蹭蹭,遮遮掩掩下了车。 可惜,遮挡效果不怎么好。 流花惊讶地指着她的脸:“呀!夫人,你怎么了,怎么嘴肿得这么厉害!” 唐蓁气得一个爆栗敲在她脑袋上:“你小点声!” 可这一下,也就暴露了她手底下红肿的嘴唇。 周围的仆人们瞬间明白了,都用一种很暧昧的眼神,偷偷打量着她。 就连流花都懂了,惊讶地捂着小嘴,脸上红红的。 唐蓁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到地底下去。 都怪沈濯,没事干嘛在马车上吻她啊!还吻得那么激烈…… 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正想着,沈濯便笑盈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既然遮不住,不如大大方方给别人看,如何?” 唐蓁气得跺脚:“你以为这是谁害的啊!” 正在这时,太傅府门口,又多了一辆迢迢赶来的马车。 那是沈家的马车,是老家主亲自上门,要将沈老夫人接回沈府。 有些事就是这么巧。 老夫人前脚刚下一辆车,后脚就要和小卿朝告别,去另一辆马车。 她蹲下身子,指指自己的面颊:“卿朝乖,祖母要走啦,亲祖母一下好不好?” 小家伙抱着她的脖子,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祖母,您慢走!” “那我的乖孙儿会想祖母吗?” “会的,卿朝一定会天天念着祖母,记挂着祖母的。” 小孩子到底注重感情,依依不舍道:“祖母,可不要忘了经常来陪卿朝玩哦。” “好,祖母一定会多来看你的。” 说罢,她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唐蓁,垂下了眸子,不情不愿道:“别傻站着了,快点带卿朝回去吧,当心他着凉。” 唐蓁连忙应了下来。 这一对话,太傅府的仆人都看在眼里,纷纷搁心里惊讶。 老夫人和夫人不是向来都不对付吗,怎么今天关系好像……变了? 二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太傅府的议论中心。 不过就算她们知道,也不会在乎。 从某种方面来讲,二人竟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只是之前争锋相对得太过厉害,没有发现罢了。 到最后,老夫人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心满意足地坐上了马车。 另一边,趁着沈濯转身准备进府,老家主一把拉住了他。 “你小子,等等。” 他左右看一眼,神神秘秘地凑过去:“你没欺负你母亲吧。” 刚才老夫人反常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转了性? 不用想都知道是沈濯搞了什么鬼。 沈濯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父亲,您拿儿子当什么了。” “哼,没欺负就好。”老家主仰头轻哼,轻轻锤了下他的肩膀,“虽然你们关系好是好事,但是要让我发现你欺负你母亲,我可饶不了你。” 说完,也跳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车,扬长而去。 沈濯无奈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去牵唐蓁的手。 “我们走吧。” 唐蓁自然而然也牵上他的手,另一手拉着卿朝,往府里走去。 “沈濯,我饿了。” “不是吃过斋饭了吗。” “那个吃不饱。” “爹爹,卿朝也饿了!” “好吧,爹爹想办法去给你们弄吃的来。” …… 沈家。 舟车劳顿了这么久,沈老夫人的腰都快散架了。 刚一进房门,她就叹一声气,急不可耐趴到了床上。 “哎呦,我的老腰,可给我累坏了。” 老家主褪去外衣,主动走过来,帮她轻轻按摩:“濯儿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也就是说不让我刁难那个女……唐蓁了。”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骨碌爬起来,用力点了点老家主的肩膀,“好啊,你早就知道濯儿要算计我,还不告诉我。” 老家主打着哈哈。 他确实是提醒了的,奈何老夫人没有听明白,还是执意要往火坑里跳,这还真怪不了他。 “哼,反正我就是一界女子家,没有你们当官的那么多花花心思。” 老夫人坐在床上,不满地嘀咕,忽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 “老头啊。” “嗯?” “你说……咱们家那个儿媳,是不是真的还行啊?” 老家主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唐蓁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她的力量和谋略,是绝大部分女子都做不到的,甚至超越了天下的部分男子。” 紧接着,他又拍了拍老夫人的脑袋,抱着亲了一口:“而你呢,是千年以来最伟大的母亲,培养出了濯儿这么出色的孩子,也是我最爱的妻子。” “你们都是伟大且难得的女人,只是观念不同罢了,何必要整个你我高低呢,你说是不是?” “濯儿自己挑选的人,就让他自己相处吧,他一定是看重了唐蓁的聪明,和骨子里的不服输,就像我看中了你的勤俭持家,为人良母一样。” 沈老夫人被夸得仿佛飘上了天,抿了抿唇,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说什么呢……怎么就扯到这里来了。” “说得都是实话。”老家主哈哈一笑,唤仆人打水进来,“总之呢,濯儿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以后就不要再插手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夫人咕哝了一句,心里却不免动摇起来。 最终,她叹了口气。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满意,但是这世界上哪里有完美的人啊。 只要唐蓁别惦记着别人,一心一意对濯儿好,那就行了。 …… 太傅府内,卿朝的房门发出一声轻响。 唐蓁的手轻轻拍着熟睡中的小家伙,对门口的人竖起手指。 “嘘——” 沈濯脚步一顿,随即放轻了动作,也放轻了声音。 “我来接你了。” 唐蓁吻吻卿朝的脸蛋,现在哄小家伙睡觉,她是愈发的得心应手了。 将剩下的事交给桂嬷嬷,他们就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等确认房门关好,唐蓁才长舒一口气,恢复了音量。 “不是说公务很多吗,忙完了?” 第658章 忙绿 沈濯虽向皇上告了假,可该做的公务却一样没少。 他点点头,应到:“忙完了。” 就这样,二人结伴回了卧房。 天色已晚,正是就寝的时候,唐蓁叫流花去打些水来沐浴,沈濯便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等。 他本想和唐蓁一起共浴,却被对方狠狠拒绝了,没有办法,只能望眼欲穿,独自对着床发呆。 看着房间里忙忙碌碌,一趟又一趟打水的流花,沈濯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挥挥手,招呼小姑娘过来,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流花听到之后,有些惊讶:“那不行,我不能瞒着夫人呀。” “只是暂时的罢了。”沈濯循循善诱,“等你拿来,我会告诉她的,如何?” 小丫头没什么心思,思索片刻,觉得太傅大人也不会对自家夫人做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唐蓁沐浴结束,换上就寝的衣服,刚走出帘子,就看见小桌上多出来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银质的酒壶,旁边还放了两个相同材质的杯子。 “结束了吗。” 旁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沈濯见她出来,主动凑上前,递了杯温度正好的茶水:“今天辛苦你了,诵经时跪了那么久,一定累坏了吧。” 唐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后背毛毛的。 无事献殷勤…… 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她忽然反应过来,把沈濯比喻成黄鼠狼,不就也把自己给比喻成鸡了吗! 不成不成,她晃晃脑袋,还是接过了男人递来的茶,小口小口喝着,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 “确实……有点累。” 沈濯紧接着说:“我帮你揉揉吧。” 唐蓁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半天没缓过劲来。 这个人究竟想干嘛! 她不是那种弯弯绕绕的心思,干脆就问了出来。 “沈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沈濯愣了愣,目光瞥了眼桌上的酒壶。 “确实是有什么事……但也是真的心疼你。” 唐蓁的视线也随之看去,一下愣住了。 她脑海里回想起之前的那份记忆。 不就是被沈濯灌醉之后,迷迷糊糊就…… 她的脸顿时滚烫:“上次是你骗我,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被点名了心思,沈濯也不恼,勾唇笑了:“我是在邀请你。” “你不是明天还有公务吗。” 唐蓁步步倒退,可是她倒退一步,沈濯就跟上来一步,到最后退无可退,一直到了床边。 “你……你!”她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着急地往后退,几乎要缩到床角了,“与其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不如提前把明天的公务完成了!“ 路过桌子的时候,沈濯顺手就捎上了哪壶酒,铁了心要黏着她:“不碍事,明天再做也不迟。” 他倒出一杯酒,缓缓靠近:“况且……你只是想起来圆房时的记忆,并没有想起来这酒是什么味道罢。” “这可是沈家珍藏多年的好久,天底下除了沈家人,也就皇上知道它的味道了。” “你就真的不好奇,不想试试吗?” 皇上……才能喝的酒? 不知怎么,似乎是出于探索味道的本能,唐蓁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那该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沈濯说得不错,她确实是没有想起来这酒是什么味道,更何况杯子已经凑到了眼前,一股醇厚的浓香扑面而来,如此的沁人心脾。 明明这么好闻,真的有回忆里讲的那么难喝吗? 只喝一杯,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望着唐蓁眼神动摇,从自己的手里接过了酒杯,沈濯唇角的弧度越发清晰。 …… 一炷香之后。 唐蓁的双眸迷离,面颊红润,轻轻打了个酒嗝。 “沈濯……你又……你又骗我……” 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可却没有完全醉倒,甚至还保留着清晰的认知。 沈濯笑着又倒了一杯:“是你自愿上当的,可不怪我。”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无赖,唐蓁毫不掩饰眸中的鄙视,伸手推走眼前的酒杯:“我不要了……” “乖,最后一杯。” “都说了不要了……烦人。” 唐蓁嘟嘟囔囔闹起了脾气。 见状,沈濯也不再强迫她,仰头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然后他便揽过唐蓁,吻上了她的嘴唇。 “唔……” 喉咙火辣辣的,嘴里满是醇香的味道。 “走开……唔……坏人……” 唐蓁无力地拍打着男人的身子,这杯酒大半部分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可即使是这样,沈濯也没有放开她,而是加深了这个吻。 渐渐的,怀里的人不再挣扎。 唐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咚咚的声音仿佛就回响在耳边。 她的心跳从来就没有这么狂乱过,仿佛下一秒,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甚至是面对曾经的皇上,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现在很清醒,非常清醒,知道沈濯想做什么,也知道她正在和沈濯做什么。 这并不是沈濯在强迫她…… 唐蓁迷迷糊糊地想,下一秒,便死死抓住了男人的衣服。 夜,还很长。 …… 第二天一大早,出乎意料的是,唐蓁比沈濯先醒了过来。 宿醉让她头痛欲裂,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沈濯卷翘的睫毛,和近在咫尺的红色薄唇。 男人的手还揽在自己的身上,当她注意到那一抹鲜红的抓痕时,忽然之间,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 唐蓁的脸瞬间烫得要熟了。 她居然真的和沈濯…… ……而且还是她自愿的。 怎么会这样。 唐蓁想把脸买进被子里,可眼睛又不自觉瞄向还熟睡的男人。 她想起昨天晚上,男人眼角那一抹摄人心魂的弧度。 漂亮得让她都有些自愧不如。 这么一想,好像给了沈濯,也不是很亏嘛…… 鬼使神差的,面对眼前的薄唇,唐蓁偷偷凑了过去,蜻蜓点水落了个吻。 哪想到刚离开,就看见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幽深的眸子正盯着她瞧,哪有半点睡意。 唐蓁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想逃开,却一把被男人抱进了怀里。 “怎么,亲了我就想走了?” 第659章 你怎么醒了 唐蓁慌乱地推他:“你……你怎么醒了。” 沈濯轻笑,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我要是不醒,可就看不到你这么主动的样子了。” 刹那间,想到自己刚才投怀送抱的样子,唐蓁羞得恨不得躲进被子里:“沈濯!你……唔!”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男人吻上了嘴唇。 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终于将身上的人推开,大口大口喘着气,抚着胸口平复呼吸。 “沈濯,你……你别闹了!” “再亲一次,最后一次。。” “快去上朝啦!” 下一秒,沈濯就被气飞的唐蓁踹了一脚。 今天是外藩使臣进城的日子,昨天耽搁了一整天,今天肯定会更忙,不到最后一刻,是断然不能放松的。 他虽然顾家,却也不能耽搁了公事,等忙完朝堂上的事,回来再和他的小妻子你侬我侬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颇为不舍,低头亲亲唐蓁的脸。 这次真的不能再贪恋了。 “等我回来。”男人低语到。 说完,便起身更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唐蓁脸颊滚烫,双手捂着眼睛,从指头缝里偷偷打量着男人的身材。 虽然该做的都做了,但是不得不说,沈濯的身材实在是太性感了…… 一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外,唐蓁才放下了手,脸上骇人的热度逐渐消退,变成一抹红润。 流花打着一盆水,兴高采烈地走进来,在她身后,还有一同前来请安的桂嬷嬷和卿朝。 “娘亲!” 小家伙一见面扑到了他娘亲的身上,恨不得天天都粘着,唐蓁顿时觉得腰肢一通酸软,下意识哎呦出声。 卿朝顿时就慌张起来:“娘亲,是、是卿朝用太大力气了吗?” 见此,桂嬷嬷脸上的表情暧昧起来,盯得唐蓁心里打鼓。 她眉眼弯弯,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不关小少爷的事,是你爹爹和娘亲的感情太好了。” “是爹爹……和娘亲……”卿朝懵懵懂懂地重复。 流花沾湿毛巾,也跟着帮腔:“是呀,夫人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刚被爱情滋润过呢。” “你说什么呢!” 唐蓁被她们臊得脸红,刚褪去得热度又涌了上来,转头看向替自己擦身子的小丫鬟:“我还没找你算账,沈濯的酒是不是你帮忙拿的!” “……”流花愣了两秒,心虚地别过脸去,“不是啊。” 唐蓁气结,根本就是你拿的,撒谎好歹装像一点嘛! “哎呀,不管怎么说,夫人和太傅大人感情好,那就是最好的了。”桂嬷嬷赶忙出来打圆场,乐呵呵说道,“这么看来,我们太傅府很快就有小小姐了。” 唐蓁羞得提高了音调:“嬷嬷!”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啊! “好好好,奴婢不说了,夫人切勿怪罪。” 小卿朝在桂嬷嬷的怀里,听着她们你一眼我一语,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还太小了,听不懂娘亲,嬷嬷和流花姐姐在说些什么。 他的小脑袋拼命转起来。 桂嬷嬷说家里会有小小姐,那他是小少爷…… 岂不就是说,他很快就会有妹妹了吗! 想到这里,卿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娘亲,卿朝要妹妹!卿朝要有妹妹了!” 童言无忌,倒是把唐蓁羞得不行,却也不免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万一真的怀上了…… 想起之前回忆分娩时的痛,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就一个晚上,应该……不可能吧…… …… 洗漱完之后,天已大亮。 不知是谁说漏了嘴,用膳的时候,唐蓁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瞧。 眼神清一色是好像知道了什么的样子,还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她如坐针毡,拼命扒饭,然后光速逃走。 “我……我出门了!” “哎!小姐你去哪!” “酒楼!” 坐上马车,唐蓁终于松了口气。 她连流花都没带,就是为了单独待一会儿。 虽然她知道太傅府里的人都很好,大家也都是真的为她和沈濯高兴。 可一直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叹一口气,唐蓁懒洋洋地趴在窗口,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 不知怎得,本来是再熟悉不过的风景,今天再看,却又好像不一样了。 路过城西的那家蜜饯铺子,她想起沈濯晚归的那天,放在桌上的纸袋。 似乎是那个时候开始,她对这个男人的态度,就已经慢慢改变了吧。 月底就是沈濯的生辰了,她这次去酒楼,也是想再准备准备那道新品,专属于一个人的新品。 想到这里,唐蓁托着脸,脑子里好奇起来。 沈濯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到男人在朝堂上忙碌,威严十足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幸福地傻笑起来。 大抵是像陀螺一样,忙得转圈圈吧。 …… 前方的某一个街道里,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都准备好了吗?”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问眼前的车夫。 车夫压低声音:“准备好了,这里绝对是她的必经之路。” “行,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 互相确认过之后,面纱女子便离开了。 不远处,一位放哨的男子,对着他们那边挥了挥手。 车夫一把拽住了缰绳。 “驾!” 一声嘶鸣划破长空,马车势如破竹,蹿出了巷子。 迎面对上的,是唐蓁惊慌失措的脸。 “砰!!” 巨大的碰撞声响彻街道。 原本平和的街道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尖叫,呼救,议论,混合在一起,人们吵吵嚷嚷,乱作一团。 “来人啊!有人的马车翻了!” “快!快!车里还有人!” “天啊……她怎么没反应了,这附近有大夫吗,快去请过来!” 围观的人之中,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躲在人群后面。 微风吹拂,露出了林玉臻那张扭曲到变形的脸,愤怒让她的表情异常可怖。 一个两个,都拿她当傻子是吧! 好好看看吧,唐蓁,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她的眸中露出疯子一般怨毒的恨意,还有报复过后癫狂的快感。 现在,你去死吧! 第660章 不要她的男人 唐蓁天旋地转,很快昏迷了过去。 她似乎又重新进入到了熟悉的梦境里,而这次,格外的漫长…… 五年前。 新帝即位,皇上大婚。 不出多久,宫里就传来一个消息:皇后怀孕了。 那天举国欢庆,所有人都在为皇后祈福,赞美他们的恩爱之情。 唯有唐蓁站在唐家门口,怔怔望着皇宫的方向出神。 又过一天,当人们从欣喜中回过神来,剩下的,自然便是茶饭后那一句谈资。 各家流言四起。 “喂……你知道唐家那个嫡女吗……” “知道啊,是不是之前追求皇上的那个,我记得她之前追得可凶了,怎么到最后,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呢。” “就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也配和皇后争,笑死人了,和皇后比她能算上什么……” “谁不知道她当年追求皇帝那阵势啊,现在皇后有喜了,她彻底完蛋,名声也臭了,还有哪个男人敢要她……” “我要是她,现在就一条白绫吊死得了,哪还有脸活着……” 京城本就不大,有个什么风言风语,很快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一时间,唐蓁便从唐家高高在上的嫡女,变成了遭人嫌弃诟病的臭虫。 一连几天,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 直到那天。 男人站在门口,提高了音调唤到:“唐蓁!” 无人回应。 他不死心,声音又高了点:“唐蓁!” “吵死了!”门内传来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你来干什么,唐家不欢迎你!” “你先把门打开!” “反正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不必了,送客!” 沈濯急了,三步两步跨上台阶:“唐蓁,你开门!” “不开!” “你开门我就走!” 屋里又是一阵安静,过了几秒,门被用力打开。 唐蓁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门口,恶狠狠道:“打开了,你可以走了吧!” 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眼圈都红了,嗓子哑哑的,像是刚哭过。 “我就知道你嘴上装得潇洒,结果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沈濯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你放开!” 唐蓁用力甩开手腕,声音都带上了点哭腔:“你想看我笑话对吧?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我不是……” “沈濯!”唐蓁高声打断他,“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突然跑过来对我指手画脚,我们不熟!” 说完,她就用力关上门。 一只手臂突然伸了进来,阻挡了即将合上的缝隙。 沈濯脸色阴沉,一把甩开门,跨了进来。 唐蓁吓了一跳,她刚刚关门是很用力的,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连胳膊都不要了! 天旋地转间,沈濯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堵在了墙角边。 “我有话要告诉你,你好好听着。”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娶你。” 唐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似乎是被她的表情浇灭了怒火,沈濯身上的气焰,突然降了下来。 他刚刚只是听见唐蓁反问他是谁,一时冲昏了头脑,才会如此莽撞。 现在看来,他完全没必要这么粗鲁。 这么想着,沈濯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尽量放轻语气:“我是说……我年纪已长,早过了婚配的年纪,年轻姑娘看不上我,至今与人愿意嫁娶,现在皇后怀孕,你名声不好,同样是嫁不出去。” “你看,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唐蓁望着他真挚的眼神,不知怎得,好像动摇了些。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濯确实也挺可怜的。 更何况那些风言风语也确实太烦了点。 这么想着,唐蓁低头沉思了一下。 半晌过后,她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信任,却还是半犹豫半确定地说:“那……我考虑一下。” 三天之后。 唐蓁拜访了沈濯,将一份婚前书拍在了沈濯的面前。 “我可以答应你。” 她将婚前书打开:“但是我有要求。” “第一,除非我愿意,否则你不能碰我。” “可以。”沈濯坐在他面前,十指交叉,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二,不能过多干涉的做事方法和风格。” “继续。“ “第三,如果你愿意,当然也可以纳妾。”唐蓁说道,“当然,只能纳一个心仪的,多了我应付不来。” 沈濯浅笑,一点没犹豫,挥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自然如此。” 唐蓁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一时间愣住了。 但转念一想,答应的快才是好事。 难道她不愿意,沈濯还能强迫她不成?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皇上赐了婚,大婚之日,丞相夫人送唐蓁出了门,哭成了泪人。 “蓁蓁,你一定要保重……” 话还没有说完,就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娘……!”唐蓁手忙脚乱地扶起她,也是满脸泪痕,“娘……娘,我不走了,我现在就毁约。” “我不嫁了,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丞相夫人脸色苍白,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不……蓁蓁,沈濯是个好人,你嫁给他,娘放心,娘就是……娘就是舍不得你。” 擦完眼泪,唐蓁便被丞相夫人亲手送上了花轿。 沈濯的声势搞得极大,这下,之前那些乱嚼舌根地小嫡女们,脸上酱得都可以炒菜了。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她们耻笑得唐蓁居然先一步嫁了人,还嫁给了沈濯这种声望显赫,可望不可及的人! 唐蓁在轿子里看着,心里暗爽。 呵,都是哪个说我嫁不出去,我都记下了! 不过很快,她就爽不起来了。 夜里。 走完了一天的流程,唐蓁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怎么没有人告诉她成亲这么复杂啊! 正欲哭无泪,门忽然被推开,沈濯带着一身的酒气走了进来。 他面颊微红,却看上去一点也没醉。 唐蓁怕他做些什么,赶忙开口:“我先说好……我是不会和你圆房的。” 沈濯愣了一下,抿唇笑了。 “好,都依你。” 第661章 醒了 整整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一早,唐蓁醒来的时候,沈濯手里正拿着一把细针,对准指尖,一下刺了进去。 “啊……!”她下意识小声惊叫。 一滴,两滴。 点点鲜红在床褥上绽开。 看着那几点红色,唐蓁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亏欠了沈濯什么。 但更多的,还是羞涩。 前一天她还是妙龄女子,如今就已嫁为人妇,虽说并没有圆房,但心里上却仍然感觉很微妙。 滴完血液之后,沈濯藏好银针,一抬头,就看见床上的人正直勾勾盯着他瞧。 “你醒了。”他把指尖的伤口藏好,唤验房嬷嬷过来,“我叫人来伺候你更衣,今日是入府第一天,你要去给我的母亲请安。” 就如同协议里写的那样,男人表现的礼貌又有分寸,给了唐蓁恰到好处的温柔,又不会有半分僭越。 如果不是和沈濯素来关系不好,估计她也会沦陷进去吧。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温柔又彬彬有礼的男人呢? 验房嬷嬷进到房间里,看到被褥上的血迹,大呼一声:“成了!” 随即便欣喜抱走被子,交差去了。 紧接着,唐蓁换好衣服,和沈濯一起来到了沈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是个十分慈祥的人,见二人进门,便亲切将他们唤过来。 “来了,坐,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拘束。” 唐蓁行了礼,按照规矩,侍奉老夫人茶水。 收下利好,老夫人又摘下手腕上的镯子,轻轻放进了唐蓁的手里。 “来,这是沈家的传家宝,今天就交给你了。” 唐蓁捧着镯子,表情有些无措:“我……这。” 她求助似地望向沈濯。 这礼物太贵重了,她万不可收下。 沈濯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母亲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是啊,不用不好意思。”老夫人也帮腔,“既然你已经过门,自然是沈家的下一任主母,交给你也是应该的。” 话都这么说了,唐蓁也没办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戴在手上。 几人相谈甚欢,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老夫人笑声方毕,便冲着沈濯道:“濯儿,你先出去片刻,我和唐蓁还有话要说。” 闻言,沈濯愣了片刻,并没有马上回话。 见他犹豫,老夫人打趣道:“怎么,害怕我欺负你媳妇儿不成?” 这话倒是解开了沈濯心里的不安。 也是,唐蓁和母亲在一起,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 这么想着,交代几句之后,便先行告退。 唐蓁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想到,沈濯前脚刚一走,面前的人就变了脸色。 “你,说你呢,不要以为你拿了传家手镯,你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沈老夫人脸上的慈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轻视和烦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迷惑濯儿的,但是你记住,只要这个沈家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掌管沈家的半分事务!” 这巨大的变化,让唐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慈眉善目的老人,会突然对她恶语相向。 难道刚刚的一切,不过都是沈老夫人做出来的假象吗? 老夫人见她不做声,以为是说中了心虚,更加得意:“不说话?好啊。” “那我就挑明了说罢,你当年追皇上那档子事儿,别以为没人知道,濯儿他拒绝了这么多上门提亲的媒人,怎么偏偏就和你成了亲,你可真是有能耐,靠这种手段名利双收,你是会遭报应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唐蓁一时不知道是哪条冲击力更大,忽然,她敏锐的抓住话里的关键字,表情迷茫,喃喃问道:“您说……沈濯有很多人提亲?” 怎么和她知道的说法不一样啊?! “那是自然,濯儿才貌双全,又正值盛年,怎会没人喜欢。”老夫人冷哼一,目光犀利,“怎么,你不会还要装不知道吧,唐蓁啊唐蓁,你可真是好手段,告诉你,你骗得濯儿,但是骗不过我!” “真不知道濯儿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要姿色没姿色,要能力没能力,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名声还臭,你妄想借着濯儿翻身,告诉你,有我在,不可能!……” 整整一个时辰,唐蓁都在被沈老夫人训斥。 原来……一切都是沈濯骗她的。 原来老夫人对她的好,对她的慈祥,也都是骗她的。 她低下头,看到了手腕上那盏翠绿的镯子,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戴着。 她忍不住想。 只是一心一意的喜欢一个人很久,只是情路没有那么顺遂,只是与喜欢的人无缘,在大家的心里,竟是如此的不堪吗? 没有人回答,却人人都在回答。 一直到傍晚,唐蓁才灰头土脸地走回房间。 为了顾及唐家的颜面,这几个时辰,她硬生生顶住了老夫人谩骂一般的指责,骂道最后,连她自己都快相信,她是不是真的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嫁给沈濯的了。 提起沈濯,唐蓁的肚子里瞬间冒起了火。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骗她!难道娶了她这么个死对头会开心吗! 不行,等那人回来,她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沈濯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唐蓁气得一天都没吃东西,正打算发火,哪想到沈濯知道她没用膳之后,就亲自催工,帮她弄了一大桌子吃食。 弄得唐蓁这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憋得不上不下。 结果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等到回门的日子,沈濯更是给足了唐蓁面子。 不仅把回礼安排得十足有牌面,更是处处护着她,爱护她,但凡有人说她一点坏话,他都会变了脸色。 唐熙看着那一大堆回礼,酸得要死,恨不得自己也生成个女子,连丞相和丞相夫人都赞不绝口。 若不是成了亲,这一来二去再多见几次,估计都能收沈濯当干儿子。 唐蓁目睹了他们其乐融融的景象,更是目瞪口呆。 她看着男人在唐家忙前忙后,倾尽全力的样子,忽然好像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沈濯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第662章 沈濯,你喜欢谁 当晚,他们在丞相府住了下来。 和丞相夫人叙过旧,唐蓁回房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桌上燃着烛火,沈濯还没有歇下,正在浓厚的夜色里等她回来。 唐蓁推开门的时候,不免一怔:“你怎么还醒着。” “睡不着。”沈濯笑着剪了一段烛心,抬眼瞧她,“想等你回来。” 这眼神仿佛能蛊惑人心,着实让唐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赶忙转过身,假装关门,不敢和男人对视。 难道沈濯真的喜欢她吗? 想到这里,她就浑身一颤,慌张地咬着手指。 要真是这样,那现在不就是羊入狼窝了吗,她根本不喜欢沈濯啊!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唐蓁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悄悄出现了一团阴影,将她笼罩在其中。 突然,那阴影开口说话了:“……唐蓁?” 她下意识惊叫出声。 “啊……!” 反应过来屋子里不止她一人,唐蓁才转过身,打着哈哈,从沈濯旁边绕了过去。 “哈哈……是睡不习惯吗,实在不好意思啊,客房可能有些简陋了,是比不上太傅府的好哈……” 可是刚走到一半,她就忽然停了下来。 沈濯就看着那个女人站在了房间中央,停了很久,才别别扭扭地问他。 “那个……沈濯。”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沈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我娶不到她。” 听到这答案,唐蓁反而松了口气。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虽然之前关系很差,但不得不承认,沈濯本身就是个儒雅随和的男人。 除了对她不好,对其他谁都是一样的,外界的风评也一直很好,本质上并不是个性格恶劣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现在她嫁到了沈家,成了他的人,那沈濯对她好也是理所应当的,哪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呀。 是她自己太多心了。 不知怎么,得到这个结论之后,放心是放心了,可是唐蓁心里,竟然没由来的有点失落起来。 沈濯刚刚回答得那么干脆,一定是很喜欢那个人吧…… 她的手紧握在胸前,垂下了脑袋。 所以遭人嫌弃,不受人待见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吗…… “唐蓁?” 一声呼唤,打破了她的思绪。 沈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面前,担忧地望着她:“你怎么了,今天一直在走神,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了吗?” 俊秀的面庞贴得很近,唐蓁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脸瞬间就红了。 “没事!……没事,快睡吧,很晚了。” 这一夜,唐蓁失眠了。 她想了很多,拼命在脑海里劝自己。 拜托了,可一定不要对沈濯心动啊! 再一次重蹈覆辙,那就很可怕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沈濯能力颇强,仕途极顺,很快就升了官。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差事,仿佛源源不断一般交给他。 在这期间,他对唐蓁很好,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以唐蓁为先,在外人眼中,二人无比的恩爱,虽然仍有对唐蓁不利的发言出现,但是沈濯雷厉风行追查源头,杀鸡儆猴之后,慢慢的,那种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 毕竟沈家势头正盛,没人想与之为敌。 过了一阵的安稳日子之后,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沈家的那位老夫人。 “唐蓁,你实话实说。” 老夫人的脸上乌云密布,攥着杯子的手用力发抖。 “你是不是不能生育。” “哈?” 唐蓁坐在她对面,当场石化。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老夫人面色阴沉,全当她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承认,更是气得发抖。 “你别想骗我,如果不是你生不了,为何成亲这么些时候了,连点有喜的苗头都没有!” “说,你是不是向沈家隐瞒了什么!” 刚听到这话,唐蓁原本还有点生气,这老夫人怎么又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 但是说到最后,她竟越来越心虚。 虽不是无法生育,但沈家无后的源头,确实在她的身上。 因为当年成亲前的那份婚前书,到现在为止,仍然发挥着作用。 成亲以来,她和沈濯从来没有圆房,甚至连晚上睡觉,都是沈濯睡在地上,她睡在床上。 这种情况要是有喜,那才是活见鬼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安定老夫人的情绪,她可不想再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 “老夫人您多虑了。” 唐蓁哭笑不得:“我并非不能生育,只是沈濯公务繁忙,尽职尽责,没有赶上好时候罢了。” “真的?”老夫人狐疑看着她。 “真的。” “那好吧,那我就信你一回。”沈老夫人一挥手,命贴身嬷嬷端上一碗营养汤,“这是我亲手为濯儿制的营养汤,他操劳国事辛苦,回家也在书房里忙,我看着心疼。” “这汤,你代我替他送去吧。” 唐蓁也没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全当是老夫人犯懒不想走动,差她做点事,这可比被训斥一个小时好多了。 来到书房,沈濯果然在那里。 但男人实在太过认真,唐蓁也不好意思多扰,便应他要求,将那汤放在桌上,自己则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桌上的花。 很快,她就坐不住了。 毕竟是第一次来书房,对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奇。 她完全不知道,沈濯的视线早就不在手中的笔上,反而紧跟着她的一举一动,完全被她牵引去了神智。 唐蓁这儿看看,那儿摸摸,直到看中了书架上的那本诗集。 书架因为她摇摇欲坠,是沈濯眼疾手快护住了她,一切发生的太快,唐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男人护在了结实的胸膛中。 “你可真是会给我添麻烦。”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好听,无奈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宠溺,吻上了她的嘴唇。 唐蓁脸颊飞上一片的红,呆愣在原地,心跳仿佛在耳边炸响,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渐行渐远,只有最后一句话听得异常清晰。 “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第663章 骗她 她没有想错,沈濯真的是喜欢她的。 唐蓁推开沈濯,落荒而逃。 跑出了书房,她的脸几乎要烧起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好像要飘起来了一样。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反感,反而有一丝别样的欣喜一闪而过。 就是这一抹欣喜,让唐蓁牢牢抓住,确定了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的现实。 她也喜欢上沈濯了。 不清楚到底是得知了也是被人喜欢的,还是无法接受初吻就这么没了的事实,跑着跑着,唐蓁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可她脸上,却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 书房里。 沈濯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呆成了木头人。 他愣愣地摸着嘴唇。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母亲送来的营养汤他没有喝,是因为他知道,母亲从不爱煲汤,更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打扰他的公务。 更何况这些天,老夫人实在是太过求子心切,这个时候送来的吃食,八成是动过手脚的。 可是为什么他没喝,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吻了唐蓁。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做了。 想起女人刚刚落荒而逃的样子,沈濯头疼地扶了扶额。 ……他一定是吓着唐蓁了。 …… 这之后的一段时日,唐蓁都在主动避着沈濯。 沈濯走到哪,她就躲得远远的,碰面就绕道走,用膳也不在一起,就连出席宴会也是分开落座。 很快,外界便有了二人关系破裂的传言。 沈濯爬的太快,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这般状况,自然被那些人看在眼里。 而唐蓁,因为失去了沈濯的庇护,那些原本消失的声音,又重新找了回来。 无一例外,都是说她配不上沈濯。 和如日中天,是朝廷中流砥柱的沈濯来讲,她,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拖累。 她的存在,是在打所有沈家人的脸。 不仅府外的人这么说,连太傅府里都风语不断。 如今的太傅府还是在老夫人的掌控下,府里上下,几乎都是她的人,自然会看着风向说话做事,没人能瞧得上唐蓁,甚至连平日里都苛刻不少。 这天夜里,唐蓁失眠了。 没人知道她想了什么,决定了什么,只知道从这之后,唐蓁就好像换了个人。 她开始看书,没日没夜的看书,就连用膳也捧着书,走到哪里都不放下。 唐蓁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那些需要基础的东西统统被她淘汰掉,然后她发现,学习怎么做生意,是最快且起步晚也没关系的东西。 所以每每深夜,她房间里的烛火全都没有熄灭过。 过了几天,不知沈濯从哪里知道了什么,在某一天里,他突然换掉了太傅府所有的下人,将府里里里外外的偏见和污言污语,清理得干干净净。 然后头一次开口,请老夫人移去旧府,和老家主同住。 也是在同一天,唐蓁遇到了那个天真的小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我叫流花!” 还挺好听的。唐蓁心里暗想,但很快,她又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了书本之中。 流花的到来,给唐蓁沉闷的生活里增添了一抹色彩。 某天晚上。 烛火摇曳,光芒开始忽明忽暗。 唐蓁坐在桌前,下意识叹了声气。 她的眼下聚了些乌青,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经商比她看上去的要难很多,要学的地方太多,她根本没有功夫浪费在睡觉上。 就在这时,一道门响吸引了唐蓁的目光。 沈濯刚跨进门,抬起头,动作便停滞了。 “我打扰到你了吗。” 唐蓁放下手里的书,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没有。” 虽然自从那天之后她都躲着沈濯,但是就寝的时候,也难免呆在一起,更何况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对之前那件事,也不是很在意了。 “那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 沈濯关上门,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不该突然吻你的,对不起,吓到你了。” 听到这话,唐蓁的脸忽然就红了。 虽然过了很久,但是那天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不断在脑海里浮现着。 “啊……这个。”她下意识捂住嘴唇,别开视线,不敢看男人的眼睛,“没……没事,你我原本就是夫妻,这也是迟早的事。” 唐蓁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沈濯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女人会大发雷霆,控告他违约,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唐蓁好像也变了呢。 时间又过了半月有余。 唐蓁生辰那天,沈濯特地请辞回家,陪她一起庆祝。 “其实你不用特意回来的。” 唐蓁抿了抿唇,望着一桌的酒菜,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 “这么重要的日子,谁都可以不来,我自然要来。”沈濯轻笑,往杯中倒好了酒,递给唐蓁,“祝你生辰快乐。” 接过递来的东西,唐蓁好奇地朝里面望去。 她是头一次真的碰到酒,以前只是听说过罢了,也没怎么接触过,自然很是好奇。 “好喝吗。”她眼睛亮晶晶的问。 “好喝。”沈濯为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这杯,就许个愿吧。” 鼻腔里是醇厚的味道。 唐蓁并未怀疑沈濯的话,答应下来,闭上了眼睛。 这些日子的辛苦,都是为了将来成功的那一刻。 她唐蓁,一定会成功的! 这么想着,唐蓁仰起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 第二天一大早,沈濯就被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蓁蓁,蓁蓁,你开门,我们好好说。” 这画面似曾相识。 沈濯无奈地敲着房门。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蓁蓁……” “你走开!” 唐蓁哭丧着脸,抱着自己在床上发抖。 疼,实在是太疼了。 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好像要被撕开一样。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濯居然骗她说酒好喝,骗她酒好喝也就罢了,居然还借着她喝醉了骗她圆房。 谁能想到圆房居然会这么痛啊! 唐蓁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她再也不要和沈濯行房了! 永远不要了!! 第664章 有孕了 唐蓁本想一直闭门不见,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濯会这么有毅力。 那日,她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想吃城西点心铺子的蜜饯,没想到沈濯听见,连夜赶去排队,凌晨刚出摊就买走了人家大半个铺子。 一转头就全拿到了厨房里,吩咐每日一份,按量送给夫人。 唐蓁纳闷了,又试探性说了一句:“……我想要翠芷楼新到的那匹缎?” 第二天,就有一车缎布停在了太傅府的门前。 这下她学会了。 “我想要二十套定制桌椅。” 定! “还想要百套陶瓷碗筷。” 买! 一连几天,唐蓁虽然没有见到沈濯的人,却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最后一天,她对下人道:“府里的桂花开了吧,这几天总是闻到香味……” 话音还没落,沈濯便抱着一捧桂花,一个踉跄,闯进了卧房。 “蓁蓁……我。”他本没想进来,只是想放个东西就走,哪想到在门口绊了一下,几步便摔进了门。 唐蓁惊讶地看着那一篮桂花,又看了看男人靴下的泥,诧异道:“这是你自己摘的?” 沈濯没有回话,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把话说清楚。 他将桂花篮交到流花手里,叹了口气,走去唐蓁面前半蹲下来。 “蓁蓁,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么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睡在书房。” 他握住了唐蓁的手。 “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你说你喜欢皇上的时候,我真的很嫉妒,和你成亲之后,我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虽然你在我身边,但是我永远娶不到你。” “是我太心急了,你若是真的不能接受,要……和离的话。”沈濯的声音顿了顿,“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低下头,等着唐蓁的结果,却等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再抬起头,唐蓁摇着扇子,脸上早已没有惊讶,取而代之的是调皮的笑容。 “我早就不生气了。” 沈濯看向唐蓁笑盈盈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在沈家历练成熟了很多,有了一丝主母的大气和沉稳,但仍然保留着那份顽皮又火辣辣的性子。 “那是……不用和离了?”沈濯不确定地问。 “不用了。”唐蓁眼珠子转了转,“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我要开一个酒楼。” “酒楼?”沈濯好奇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怎么忽然想做生意了。” “哎呀,你就别多问了,能还是不能!” “能。” 在酒楼搭建的这些日子里,沈濯居然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行房。 唐蓁气结,推着身上的人:“沈濯,你怎么又这样!” “蓁蓁,你就答应你给我吧,我不会要太多的。”沈濯柔声哄着,低头吻吻她的眼睛,“我保证这次不会痛。” 唐蓁思索片刻,想沈濯也是个大男人,让他一直憋着也不太好。 反正是夫妻…… “……那好吧。”她答应下来,嘀嘀咕咕被男人吻上嘴唇,“不可以多要哦……” 但是没过半个月,唐蓁就后悔了。 因为沈濯就是个大骗子,他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两个月之后,酒楼竣工。 真的实践起来,唐蓁才发现,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她吃了很多苦头,吃了好多亏,可她从来没有埋怨过,只是跌倒之后默默爬起来。 沈濯为她找了一个很强的团队,配合她运营酒楼,可是她连那些人的学徒都比不过,又如何带领这个团队呢。 这天,唐蓁把所有人叫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可能并不愿意听我的话,总是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她将手里的记录放在桌上,是谁,做什么,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是我把你们叫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责怪你们,反倒是为了赞扬你们。” 此话一处,那些人都是一愣,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认真倾听。 “我觉得你们做得很好,如你们所见,我经验不足,所以为了维护酒楼的运作,让酒楼变得更好,你们敢于坚持自我,选择对技能的完全相信,让我非常钦佩。” 唐蓁没有一丝怯场,微笑着告诉所有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以后在按照自己意愿做事的时候,可以把原因告诉我,我会好好学习记录,这算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点请求。” 她这么一通夸赞,倒把那些人说得不好意思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唐蓁又如此谦逊好学,再怎么他们也不会给这样的人脸色瞧。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半年。 唐蓁就适应了所有工作,成为了他们真正的领头人。 太傅府。 一声清脆的响。 茶杯在脚边炸开,碎片四溅,吓得唐蓁下意识闭上了眼。 “唐蓁!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什么都不会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出去开什么破酒楼!” 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今天如果不是有人和她提起,她还不知道唐蓁出去丢了这么大的脸。 “你还想给沈家丢人到什么程度!你是个女人,那家女子像你这样,不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出去给别人男人乱看!像什么样子!” 这话说得实在太难听,唐蓁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女子又如何,女子就不能成就自己的事业了吗!” “你还敢顶嘴!”老夫人抓起一盏茶杯,眼看又要扔过去,“两年了,你孩子不会生,只会跑出去抛头露面,丢人现眼,你把沈家祖祖辈辈积下的德行都败光了!” “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唐蓁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 身后,房间里的老夫人还在叫嚣着要为沈濯纳妾,她紧紧握着拳头,向着酒楼走去。 凭什么女子不可以闯出一番事业,凭什么天下只能男子当道。 若是没有这样的女人,那她就要做第一个! 沈濯说得没错,她就是喜欢表面逞能,私下会躲在房间里偷偷哭。 唐蓁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所有的愤怒此刻全都化成了委屈,她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委屈死死压在肚子里,擦干眼泪,向酒楼走去。 可是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自家的床上。 “我……我怎么了。”唐蓁扶着脑袋,头痛欲裂。 “你在酒楼里昏倒了。”沈濯高兴极了,紧紧握住她的手,满眼都是欣喜。 “蓁蓁,你有喜了!” 第665章 痛苦 “什么……?” 唐蓁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小腹。 她……有喜了? 一旁的大夫捋了捋胡须,眯起眼睛:“夫人遇喜已二月有余,此次昏迷,定是因为太过劳累,又郁结过度,气血不通所致,为了孩子,夫人可别太劳累,要好好休息才是。” 唐蓁怔怔抚着小腹,似乎还未从这消息里回过神来。 她不是生不出孩子,也不是废人。 直到沈濯唤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赶忙说:“我……我会小心的。” 送走大夫之后,唐蓁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起白日里老夫人说的话,不自觉眼里又泛起了泪花。 沈濯看到她晶莹的双眸,也是有些慌了:“蓁蓁,你怎么了?” 唐蓁也看着沈濯。 男人的眼眶也红了,许是因为太过激动。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沈濯这样的表情。 不想扫了兴,便摇了摇头,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没什么。” 沈濯太过欣喜,一时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唤了门口的人进来。 那是一个面善的中年女人。 “蓁蓁,桂嬷嬷来了,”他亲了亲唐蓁的额头,“以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照顾你吧,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她也能帮忙照看。” 唐蓁有些累,疲惫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她的心情都很闷闷不乐。 沈濯也察觉到不对劲,可是问唐蓁,唐蓁总说没什么事,问下人,也都问不出是什么原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濯百思不得其解,又担心唐蓁生气过度,只好盲目哄她开心,天天往她府里送好东西。 “这是那家点心铺子的新品,你尝尝?” “这是之前你说喜欢的那批缎子,他们家又来新货了。” “新出的胭脂,你试试看,好不好看?” 唐蓁打开那盒胭脂。 一瞬间,里面的粉色快要亮瞎她的眼睛。 望着沈濯期待又担忧的眼神,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个傻子……这布前段时间就不流行了,还有这个胭脂。” 她用指腹沾了沾,抹在嘴唇上,娇艳的粉在烛光下仿佛要亮起来一般。 “你自己看看这好看嘛……” “好看,你涂什么都好看。”沈濯也笑出了声,揽过她亲了亲嘴唇,“对不起,我不太会选礼物,只是想你能开心点。” 男人的话,让唐蓁的心里又有些委屈了。 她擦去唇角的胭脂,垂下眸子:“你不需要道歉的……” “蓁蓁,你告诉我。”沈濯半蹲下来,平视她的双眸,“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以他的视角来看,唐蓁是在得知怀孕之后才闷闷不乐的。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可以去问问皇后娘娘,有没有办法不伤身,弄掉孩子。” 唐蓁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不拿孩子捆绑我吗。” “如果我真想捆绑你,早在成婚那年,就该抓住你为我生了。”沈濯笑着开玩笑,将其抱去榻上,“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缓慢,就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唐蓁心里暖洋洋的,渐渐安心下来。 有沈濯在,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几个的时间,转瞬即逝。 辛苦了很久,当沈家第一个男孩出生时,全府上下,一片沸腾。 人人都在传太傅夫人为沈家传后,只有沈濯不顾阻拦,第一时间冲进了产房,紧紧攥住了唐蓁的手。 一月之后,满月酒席。 沈濯办得声势浩大,不少名门贵族都聚集在此。 唐蓁诞下子嗣之后,身材便走了形,胖了不少,却还是风韵犹存。 可这一来,便少不了被人嚼舌根。 “你看你看,那个就是唐蓁啊……” “我还以为能做太傅夫人的人,能有多好看呢,今天还专门跑来一睹芳容,没想到还挺普通的……” “这哪里是普通,分明就是丑死了,你看看那胳膊,那腰,还不要把太傅大人压死……” 几位贵女聚在一起,咯咯笑了起来。 “听说这女人之前还追过皇上呢,名声臭得很,没想到皇上没追到,又找过来追太傅大人了……” “啊?不会吧,那她难道是个位高权重的人就想攀过去啊。” “丞相的势头早就不如以前了,没准是想卖女儿拉拢呢,我看她这样,倒是适合太尉大人……” “太尉大人不是都五十岁了吗……” 几人相视一笑,恶劣地笑出了声。 唐蓁站在她们身后,气得浑身发抖。 说她,她可以忍。 可是为什么要牵扯到她的家人! 她冲上去,重重推了那些人一把:“你们能不能有点教养!” “再说了,我嫁到沈家关你什么事,我长胖关你什么事,吃你家米了?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家教都被你们吃了吗!” 贵女们吓得脸色发白。 妄议皇室官员可是重罪,她们也没有想到,居然被唐蓁听见了。 骚动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老夫人一看到这场景,怒气冲冲走了过来,指着唐蓁的鼻子就骂:“唐蓁,你这是干什么呢!今天是卿朝的满月酒,你还在这里惹事丢人,你能不能有点教养啊!” “我没教养?”唐蓁只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指着那群人,“你怎么不问问她们说了什么,我没教养?!” “不管她们说了什么,她们都是客人!” 当着所有人的面,老夫人拔高了音量:“再说了,人家能说什么,你自己缺点本来就多,我看根本就是被说中了才会恼羞成怒吧!” 几十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唐蓁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来的,只知道回神时,她已经在房间里了。 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她跪倒在了床边。 为什么,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努力,所有人都说她不配…… 为什么老夫人不相信她,觉得所有事都是她的错。 她真的有如此不堪吗? 唐蓁低下头,摊开双手,望着自己鼓起一圈的手腕,想起以前那纤细白皙的手腕和修长的指尖。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掌心。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哭了很久很久。 自此之后,唐蓁再也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宴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在了酒楼和卿朝身上。 第666章 不重要了 “蓁蓁……蓁蓁……” “蓁蓁……你醒醒……” 纷扰的画面逐渐归于黑暗,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喊。 唐蓁眼皮微动。 半晌过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刚是……做了个梦吗? 脸上湿漉漉的,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她会满脸泪水呢。 视线渐渐恢复清明,最先映入眸中的,是沈濯担忧的脸。 男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岁。 看到唐蓁醒来,他欣喜若狂,握住女人的手提高了声音:“她醒了,唐蓁醒了!大夫……大夫!” 顿时,身旁一片吵杂,整个太傅府都因为她的苏醒混乱起来。 三天,被马车撞到后,唐蓁整整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太多的变故,沈濯在朝上听闻这个消息,险些没有站稳,请辞皇上之后,马上驾车奔了回来。 一踏进房间,看见床上昏迷的唐蓁,他大发雷霆,吓哭了很多小丫鬟。 昏迷第一天,他几乎事疯了一般寻找罪魁祸首,治罪了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然后跑遍了一家又一家医馆,试图寻找能让唐蓁醒来的人。 可惜,那些大夫看过之后,无一例外,皆是摇了摇头。 他们也不知道夫人患的是什么怪病,也无法让唐蓁提前醒来。 他甚至不顾一切,连夜去求了秦姝兮,求她救人、好在秦姝兮愿意救人,说唐蓁只是昏睡,并无大碍,可能要睡个两三天才能苏醒,他才没有那么的慌乱。 而唐蓁昏的迷第二天,将军亲自携女儿前来赔罪,祈求沈濯能够对他的女儿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 沈濯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眼神很是恐怖。 他指着床上的唐蓁问:“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网开一面。” “太傅大人,算我林将军求你了,我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女儿,真的不能出事啊……”林将军的声音几乎是在祈求,“她年纪还那么小,求求你,网开一面吧……” 沈濯的目光透过林将,像是要把他身后的林玉臻焚烧殆尽。 “你的女儿是你的女儿……” 他站了起来,语速缓慢,双眸深不见底,仿佛携着滔天的怒火,一步,一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难道,我的妻子……就不是我的妻子了吗。” 林玉臻瑟瑟发抖,抓住林将的衣角:“爹……” 林将自知理亏,朝中势力又不如沈濯,一咬牙,转身狠狠给了林玉臻一巴掌。 “你这个不孝女!还不快去给太傅大人认错!” 啪一声脆响,林玉臻的脸直接肿了起来,哭着跪在地上。 “爹,太傅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原谅我,求求您原谅我……” 沈濯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像苍蝇一样聒噪,他怕吵着唐蓁,挥了挥手。 “滚吧。” 踏出了太傅府,林将老泪纵横。 “臻儿……你不要怪爹,你不要怪爹……爹也是没办法了,今天如果不平息他的怒火,他随随便便用什么手段都能弄死你我啊……” 林玉臻也是哭成了泪人,头发也散了,顶着半边肿起的脸拼命摇头。 “爹……我错了,我错了……” “不……”林将望着他一把年纪得来的闺女,先前备受宠溺,现在却成了这副德行,长叹一声。 “是爹错了……” 沈濯发火了,等他腾出手来,他不会放过林家的。 昏迷第三天,夜里。 唐蓁终于醒了过来。 大夫赶忙走上前来替她把脉。 她的意识渐渐从梦中拽了回,看着沈濯憔悴的脸,眼眶中满是红血丝,欣喜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唐蓁挣扎着坐了起来,不顾大夫在耳旁的话,扑过去抱住了沈濯。 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就如同最后在梦里一般,她哭了,哭得很大声。 她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为什么爷爷会让她和离,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她过得不好,原来不是她不爱沈濯,而是爱得太辛苦了。 “沈濯……沈濯……” 唐蓁一遍一遍,哭着叫沈濯的名字。 她这五年,过得好苦啊…… 沈濯遣走了其他人,独自留下来,将唐蓁牢牢揽在怀里。 唐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唤一声,沈濯就应一声,轻轻安抚摸着女人的后背,平复她的呼吸。 “沈濯……” “什么事?” “沈濯。” “我在呢。” “……沈濯。” 男人吻吻唐蓁的耳尖:“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 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唐蓁的脸都哭花了,哼哼唧唧鼓着嘴,双颊和鼻头都是红红的,看上去很是可爱。 沈濯没有忍住,低头亲亲她的嘴唇。 “哭完了?” 唐蓁煞有介事点点头,鼻子囔囔的:“嗯,哭完了。” “吃点东西吗?” “好。” “想吃什么?” “你亲手下的面。” 沈濯笑出声来:“好,都依你。” “我告诉你,我现在记忆可都恢复了。”唐蓁想起什么,低哼一声,“你这个大骗子,明明还签了婚前书,都没有告诉我,欺骗失忆的十五岁少女,你也不知道羞。” “好,好,是我不知羞,是我处心积虑,是我蓄谋已久。”沈濯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吻上了她的双唇,“我喜欢你,为了得到你,我甘愿下地狱。” 唐蓁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脸顿时就红了。 真是的,谁会用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表白啊……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唐蓁就已经坐在桌前,大口唆沈濯的面了。 她昏迷了三天,什么都没吃,只喝过一点水,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碗也吃了。 “说起来……你刚刚为什么会哭呢。”沈濯看着她红红的眼眶问,“昏迷的时候你也一直哭,是做梦了吗。” 唐蓁想了想,又回忆起刚刚梦里的场景:“唔……只是有点自己的小小情绪……” 她又思考了一下。 算了,无所谓了,现在想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过。 她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错,怪到自己身上呢。 能让沈濯喜欢,也是她的本事,不管外界说什么,沈濯就是喜欢她,气死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想到这里,唐蓁轻哼一声,又唆了口面:“没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这时,卧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 小卿朝呜哇呜哇哭着,张开双手,一颤一颤跑了进来。 “娘亲——!!!” 第667章 遗憾 “呜哇……娘亲……卿朝、卿朝好想您……” 没等唐蓁反应过来,小团子就一头撞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一撞,她差点没把刚吃的面都吐出来。 一低头,卿朝小眼泪呼啦啦往下掉,死死抓着她的衣服,小脸都哭花了,模样十分可怜。 她瞬间就生不起来气了,蹲下身子。 “卿朝乖,不哭了,娘亲不是在这里吗?” 小团子胡乱抹着眼泪,不停打着哭嗝:“我……我以为,娘亲醒不过来了,娘亲……要抛下卿朝了……” 说着,小嘴一瘪,又大哭起来。 被他的情绪感染,唐蓁的眼眶也有些发热,伸手把卿朝抱进怀里来。 “傻孩子……娘亲怎么会抛下你呢,娘亲怎么舍得。” 他们抱了许久,一直到门外又有两个人进来,才松开彼此。 唐蓁定睛一看,来得是沈老家主和老夫人。 她一时有些愣住了,向沈濯投去求助的眼神。 “娘。”男人挪了挪身子,假装去迎,实际上将唐蓁挡在了身后,避免二人视线接触。 “娘,你怎么来了。” 沈老夫人看着他身后,一时神情复杂:“我……” 她一听到唐蓁苏醒,便从沈府里赶了过来。 这件事闹得很大,几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濯儿这次发了很大很大的火,虽然没有波及到她,却还是让她心惊。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见沈濯生过这么大的气。 当他们查出来,撞人马车的幕后指使者,正是那天她约来的将军府小嫡女时,老夫人双腿一软,当即吓得要坐在地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自以为温顺乖巧,贤良淑德的小嫡女林玉臻,会是这样的人。 难道……她真的不会看人吗? 或许是心里有愧,唐蓁昏迷的这些天,老夫人几乎是天天赶过来,不谈照顾,只为了确认唐蓁有没有事。 她终于明白,贤良乖巧都是可以装出来的,濯儿这么优秀,难保不会有人为了荣华富贵装给她看。 这个时候,唐蓁的性格就变得如此的宝贵。 这三天以来,她亲眼看着沈濯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绝望,仿佛灵魂里的一部分,也和唐蓁一起被抽走了。 那属于太傅的骄傲也荡然无存,现在的他,不过一是个担忧妻子的丈夫。 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真怕唐蓁若是有什么事,沈濯也会跟着去了。 老夫人缓缓走上前几步,端着手,站在身着面前:“濯儿,你让开。” 沈濯垂下眼眸:“娘,唐蓁刚醒,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罢。” “濯儿。”老夫人无奈开口,抬起眼,对上了男人的双眸,“让开。” 沈濯一愣。 老夫人的神情分明是有些哀伤的,带着些许无奈和释怀。 他很快明白了什么,心里也松了口气,让出一个身位来。 终于,老夫人如愿以偿,站在了唐蓁的对面。 “唐蓁。” 唤了一声,她低垂下眸子。 她和别的嫡女们斗了一辈子,不该还和自己的儿媳继续斗。 从今往后,她不敢,也不想再掺和儿子一家人的事了。 仔细想想,不管被她怎么骂,这么多年,唐蓁除了顶嘴,却也对她还是很好的。 老夫人心里有些愧疚,更有些后悔。 “对不起。” 唐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听见了什么,老夫人居然给她道歉了?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有偏见,可能现在还会有。”老夫人的嗓音头一回温润起来,不是那么咄咄逼人,“我不该插手你和沈濯的事,也做错了很多。” 她叹一口气,对着唐蓁,缓缓行了个大礼。 就好像三十年前,刚嫁进沈家的那个温良漂亮的嫡女一般。 “希望你念在我爱子心切的份上,不要怪罪我了。” 唐蓁惊讶地看着沈濯。 沈濯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见状,唐蓁赶忙起身,扶起老夫人。 “老夫人见外了,唐蓁是小辈,怎轮到让长辈来行礼。” 也算是变相原谅了沈老夫人。 追寻往日的遗憾并没有意义,她也不想和老夫人纠缠,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唐蓁不想再怪罪谁,也不想再费劲去复仇,她只想好好和沈濯卿朝生活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 两个月之后。 “唐蓁!你给我回来!” 唐蓁正蹑手蹑脚往门外走,听见这句话,闭上眼睛,一幅完蛋了的样子。 “你身子还没好全,怎么能出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神都保不住你!”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唐蓁不敢挣扎,意思意思扑腾两下:“母亲,我真的已经好了,你就让我出门吧……” 她已经在房间里窝了两个月,再不出门,她就要长霉了! “不行!你好到哪儿了,天天头晕乏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老夫人嘀嘀咕咕,关切倒是送到了,就是语气不太好。 “我让小厨房炖了鸡汤,回去给我喝了!” “哎——不要,会变胖的。” “你这小身板就几两肉啊,拎着都没重量,长点儿肉怎么了!” 唐蓁正要反驳,突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下挣脱老夫人的手,跑到旁边吐了起来。 老夫人赶忙赶了上来,也不拌嘴了,关切地问:“又吐了?” 唐蓁面如菜色,头晕恶心,难受地点了点头。 忽然,老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今天吐几次了?” 唐蓁晕晕乎乎答:“不知道,记不清了,好像最近天天吐……” 话音还没落,老夫人就欣喜地跳了起来,兴奋地边跑边喊:“大夫!快传大夫!快!” 唐蓁目瞪口呆,看着老夫人好像突然年轻了十几岁,飞一般冲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卧房内。 大夫把着脉,神情凝重。 老夫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大夫,怎么样?” 老者摸了摸胡须,故作高深地拖长了声音:“嗯——” 在二人关切的目光中,大夫笑眯眯开口。 “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唐蓁顿时宛如被雷劈了一般。 “什么???” 第668章 没人可以欺负她 下朝之后,沈濯急匆匆回了府,得知唐蓁有喜,也是大喜过望。 推开房门,就看到唐蓁坐在床上,蜷缩在一起,像是又哭了。 “沈濯……”她抽抽鼻子,嘟嘟囔囔道。 沈濯心里一惊,也顾不上开心了,忙走过去问到:“怎么了蓁蓁,怎么哭了?” 唐蓁拉着他到床边坐下,委屈兮兮说:“我有喜了……” “可是我害怕……” 一想到之前十月怀胎的艰辛,还要再重复一遍,她就忍不住牙齿打颤。 沈濯没有急着安慰,只是吻了吻唐蓁湿润的眼睛,温柔地问:“你想怎么做?” 他总觉得,唐蓁记忆倒是恢复了,但是性子还停留在五年前少女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自信,看上可爱极了。 唐蓁哽咽道:“我想怎么做都可以吗。”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唐蓁嗫嚅两下,扭捏好半天,终于开口,“那我要你陪着我。” “好。”沈濯不假思索地答应。 “……我还要每天都吃甜的。” “那不行。” “骗子。” …… 时间过得很快,十月之后,唐蓁又为沈府诞下了一名女婴。 产房里,女人大汗淋漓,视线有些模糊。 刚清醒一些,便看到沈濯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 “蓁蓁。”男人伸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无比心疼,“你怎么样。” 唐蓁虚弱极了,却嘿嘿一笑,手上用劲,轻轻捏了捏:“我就喜欢……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 “我的……我的孩子呢……” 闻言,沈濯一愣,很快无奈笑了:“卿朝在陪着她呢。” 另一边,卿朝趴在婴儿的小床边,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看着里面酣睡的小人。 原来这就是妹妹吗……? 他想伸出手,去碰碰那个比自己还软软糯糯的小婴儿,可是又怕碰伤她,便小心翼翼缩了回来,撑在床边傻笑。 嘿嘿……卿朝有妹妹了。 又过了一个月,女儿的名字还没决定好,满月酒席倒是快开始了。 此次满月酒,是丞相夫人一手经办的,地点居然不在丞相府,而是选择了唐蓁开的酒楼。 “我看起来怎么样。”唐蓁紧张兮兮地转了转身,向男人展示着自己。 为了出席这次满月酒,她可是一早就开始准备了,又是减肥又是挑衣服,天还没亮,就早早起床开始梳妆。 她心中暗想,这次一定,一定不能重复上次的路了! 面前的女人一袭火红的衣袍,乌发高高盘起,双唇的胭脂和衣裳相呼应,颜色十分火辣,挺翘小巧的鼻梁,上面是一对弯弯的柳叶眉,眉间的花钿鲜艳欲滴,仿佛活过来一般。 像一朵热情似火的玫瑰在眼前盛开,可细细摸去,才会发现那根茎上尖锐细小的突刺。 沈濯一下看呆了,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样的女子,才有他想要的味道。 唐蓁生气地叉着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我问你话呢!” 沈濯这才回过神来,一把将面前的人带进怀里。 他吻吻唐蓁的耳朵,一时间有些情不自禁:“好看,特别好看。” “会不会胖了点啊……感觉衣服有点紧,真是的,明明都这么努力减肥了。” 沈濯笑了:“你要是怕身材走形,以后都不生了,我们一家四口好好过。” 然后他嘴唇微动,又在唐蓁耳边说了些什么。 唐蓁听到耳朵里,脸一下就红了,气得跺脚:“都不生了谁要和你行房啊!你自己去书房睡吧!” 沈濯戏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唐蓁这才发现自己声音过大,周围的下人们都看了过来,顿时脸上红得要滴水。 “沈濯!” “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怪我。” “你!”唐蓁气结,逃也似的跑去了酒楼。 满月酒上,增添了许多年轻陌生的面孔。 唐蓁站在门口,深呼吸几次。 心里没由来有些打鼓。 她很害怕,害怕和上次一样,收到那么多人的诋毁,也害怕就算她如此努力,还是不能改变人们对她的看法。 但是她转念一想,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是早就决定,不再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了吗?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有底气了很多。 她是唐家的嫡女唐蓁,现在,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她评头论足了! 脚下一迈,唐蓁毅然决然,踏进了大门。 刚一出席,她便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哇……你看,那个就是太傅夫人吧……” “确实好美啊,跟皇后有不一样的滋味呢……” “比起皇后,我更想做太傅夫人这样的女子,你知道吗,这酒楼就是太傅夫人一首经营的呢……” “这么大的酒楼都是??” “是啊,很厉害吧……” “这不比我那个不学无术的倒霉儿子强多了……” 预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一路走来,听到的几乎都是夸赞之词。 唐蓁游刃有余地应付,刚放松一下紧绷的心,忽然,面前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的身子一凉,笑容也僵在脸上。 那是她怎么都无法忘记的几张脸。 几个贵女如今也嫁为人妇,可出身却都没有唐蓁这么好,自然心里更是嫉妒。 视线相对,眉梢一调,就迫不及待开始嘲讽起来:“呦,瞧瞧这是谁,真想不到,世俗轮流转啊。” “看看她现在得意的样子,不会真忘了自己以前是个两头跑的,谁都可以呢。” “是啊,攀上了太傅大人,不就是想借着大人的名号名利双收吗,真是恭喜你,目的达成了,您这心机啊,我们都自愧不如呢。” 几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唐蓁进咬嘴唇,低下头,眼里满是慌乱。 可是没想到,一声响亮的嗓音,打破了她们难听的话。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沈老夫人一声怒斥,震慑了四方的人,“是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妄议太傅夫人,污蔑她的清白的!” 唐蓁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只见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前面。 “即使我看不惯她,沈家的女人,也是你们可以欺负的?你们的教养都去哪里了!” 很快,其他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丞相的眼神幽深,直盯着那几个女人背后的家主。 丞相夫人则挽上了唐蓁的手臂,将她带离那个是非之地。 她离开之前,只听见唐熙冷冷道:“我们唐家不欢迎这样的人,来人,把她们都请出去。” 一瞬间,唐蓁的立场好像变了,怔怔注视着眼前的纠纷。 沈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旁边。 “感觉怎么样。”男人问。 “很棒,很爽。” 唐蓁由衷地说,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往沈濯的方向拧了拧身子:“哎,你想好妹妹的名字叫什么了吗。” 沈濯将掌心搭在她的腰上,沉声道:“就叫尔沐吧。” “卿朝尔沐,沈尔沐。” “听上去感觉不像女孩的名字。” “不像也好。”沈濯吻了吻她的头发,“意味着她不要被世俗束缚,做自己想做的事。” “唔,听你的。” 望着那边被推搡出去的那几个人,唐蓁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她抬起头,又看了看旁边的沈濯。 嫁给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她的人生,终于有了新的开始,和最后最完美的归宿。 前路坦荡,福缘已至。 善果生根,只待发芽。 第669章 被拖进树林 十五年后。 城东郊外的一个小树林,两名身男子蹲在树丛中,死死盯着林中的一举一动。 “你真的看到他躲进这片树林了?” 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问。 “千真万确。”另一个人回答,“我们一路追寻而来,线索就是断在了这里。” “这犯人之前被您重伤,跑不了太远,只是这人狡猾得很,身上邪门儿本事多,沈大人您要万分小心。” 被唤作沈大人的那个人点了点头,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那布后面,赫然是一张和沈濯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两年之前,楚国新帝即位,朝中上下局势震荡,一时间,明里暗里皆是腥风血雨,久久不能归于平静。 两年间,新帝致力于在朝中扶持自己的势力,竖立在百官中的威望,而就在这时,一位连环杀人犯横空出世,专挑民女下手,手段残忍,扰得民间不得安宁。 新帝将此事当做树立威望的头等要事,任命刚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卿彻查此人,尽快抓捕,务必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而这个大理寺卿,便是成年之后的沈卿朝。 “一会儿他露头,我们分头行动,务必要直接将他拿下。” “明白。” 话音还未落下,眼前的树丛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速度极快。 沈卿朝皱眉,大喝一声:“追!” 几人风驰电掣,一前两后,斗得不可开交,那杀手受了伤,眼看就要被二人包抄,情急之下,抓起兜里的东西,猛地散了出去。 一阵粉末直冲面门,沈卿朝被呛了个满怀,顿时浑身一麻,直挺挺栽倒下去,再也动弹不得。 糟了!是毒! 沈卿朝心中大惊。 以自家侍卫的能力,是绝对追不上那个杀手的。 不出一会儿,侍卫就从前方急匆匆赶来。 “那个人呢!”沈卿朝急切地问。 果不其然,侍卫答道:“跑了……” 该死! 沈卿朝心中悔恨。 明明刚才侍卫已经提示过他,可他居然还是太大意了,本以为那杀手被自己伤得那么重,应该没有什么后招,结果白白中了这毒。 好在毒不致命,只是让他浑身僵直。 “景云,我中了毒,你去带人来继续追捕,务必要……” 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树丛里钻出了一个脑袋。 一个女人窜了出来。 “呦,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卿朝和侍卫一起愣住了。 他下意识厉声问到:“你是谁!” 女人脸上有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恐怖,她拍拍身上的土,捡起一根树枝,慢慢朝着两个人逼近。 “你管我是谁。” “你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过来!”沈卿朝不能动,只能用声音恐吓,可是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侍卫被那张脸唬住了,一时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等反应过来刚想拔刀,女人却用树枝,对着他猛地一点。 他顿时半边身子都麻了,刀也掉在了地上。 “别挣扎了,我点的穴位能让你麻一个小时。”女人说着,来到沈卿朝旁边蹲了下来,用树枝戳了戳他的脸。 “……嘿嘿,你长得好帅啊,没想到这个梦还蛮真实的嘛。” 半个时辰之前。 就在沈卿朝还在树林里蹲着的时候,白玉妍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耳边还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放在这里应该就行了吧?” “行,回去就说她和下人私奔了,让父亲将她逐出家谱,不会有人在乎的……” 等渐渐适应环境,她才发现,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白玉妍迷惑了。 她刚刚不是还在办公室等待手术吗,怎么一瞬间就跑到这儿来了? 难道是在做梦? 这么想着,她就释怀了。 她尝试着站起来,万幸,身上除了一点小的擦伤,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 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她心里又不免疑惑。 怎么这梦还跌宕起伏的,这么一听,好像是有人要害她,故意把她扔在这里一样。 算了,这不重要,反正她很快就醒了。 当务之急,是先从这片树林里走出去。 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刻钟之后,她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沈卿朝和他的侍卫…… 眼下,沈卿朝的脸涨红一片,想来也知道是气的。 “我警告你……”他咬牙切齿,仿佛被狠狠践踏了自尊心,“如果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一定会把你……” “别,打住。”白玉妍根本不吃这套,说着就摸了把男人红彤彤的小脸儿。 啧啧啧,手感还挺嫩,比女人保养的都好啊。 “你少威胁我,等你能动我早醒了,还怕你能拿我怎么着。” 听到这里,沈卿朝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疯就是傻,满口胡话,根本没办法沟通。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睁大眼睛问,“如果你想要钱,那我有的是,今日你救我一命,报上家门,来日定当千金重谢。” 白玉妍自动无视了他的话,眼神将男人上下打量一遍。 这脸蛋,这身材,放在生活中,简直就是极品啊…… 就算是明星都没有这么好看的,真是遇到宝了。 这么想着,她忽然嘿嘿一笑,笑得很是邪恶。 沈卿朝背后顿时一阵恶寒,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白玉妍二话不说,拖着他的腿就往树丛后面走去。 “反正是做梦,那让我享受一下也不是不行吧。” “我日日夜夜忙工作,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今天好不容易梦到个好看的,不吃干抹净实在是对不起我自己啊!” 这自言自语听得人属实心惊,沈卿朝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眼眶都要裂开。 他拼命想反抗,却怎么都动不了,只能拼尽全力,对着旁边傻眼的侍卫喊:“景云!去叫人!” 声音带着无上的愤怒,划破了树林里漆黑的夜空。 侍卫呆愣愣地坐在原地,望着沈卿朝一点一点被女人拖走。 直到消失不见。 第670章 如此彪悍 树丛之中,一男一女的身影在深处晃动,影影绰绰,在黑夜里看着有点恐怖。 等把人拖到合适的地方,白玉妍终于放开了手,长吁一口气。 没想到这个梦,居然连疲惫的感觉都能模拟出来。 难道是她手术太累了,所以在梦里也觉得累? 唉,真是造孽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发出了声音,像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声音中带着愤怒,还有些不可控制的颤抖。 然而接下来,女人的话却让他有些心寒。 “干什么,当然是强了你啊!” 白玉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放着美男不吃,还是不是人了。” 沈卿朝一时被这回答镇住了,直到女人开始动手拆他的腰带,他才反应过来。 这个女疯子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刹那间,男人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你在干什么!你一个妇人家怎么能做这种事!你有廉耻之心吗!” 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快放松,松开……我警告你别碰我!不然我……一定……” 可惜这挣扎微乎其微,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把他的裤子扒下来。 白玉妍嘿嘿笑着:“别动了,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多躺几个时辰……” …… 等侍卫找带到援兵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虽不知那个女人所说的“小时”是什么概念,但是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他真的感觉到手脚慢慢恢复了过来,赶忙连滚带爬赶回去找帮手。 也不知道沈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对了,沈大人! 侍卫恍然大悟,赶忙在四周翻找,终于,一片树林之后,他们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沈卿朝。 他的表情异常骇人,眼睛死死睁着,即使里面一片血红,也不肯闭上,就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牢牢印在里面,永远也不能忘记一般。 沈卿朝看见他们,简单说了一下犯人逃跑的方向,让下人带着人去追捕。 最后,树林里就剩下了他和侍卫两个人。 侍卫小心翼翼递过去一个眼神,吞了吞口水:“那个……沈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 虽然这么说,但沈卿朝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没事。 那个女人办完事后,便逃走了。 万幸的是,走之前还算仁至义尽,帮他穿好了衣服。 不然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耳边就飞起一抹红云,恨得牙痒痒。 他发誓,他这辈子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亲手把她抓回来,送进大牢里关一辈子! 想着,沈卿朝伸出一直胳膊:“你先帮我起来,扶我回大理寺。” 侍卫应了一声,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心惊。 沈大人……实在是太惨了,这模样,怕不是被榨干了吧……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子,居然敢生擒大理寺卿,还把大人给强了。 侍卫想想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望着沈卿朝脸上的表情,心里暗暗叹气。 唉,那个女人完了。 另一边。 白玉妍走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喷嚏。 奇怪,怎么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她疑惑。 算了,反正是梦。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可如果不是梦呢? 不知怎么,她心里忽然冒出这种想法。 自从强了那个男人之后,她总觉得腰酸背痛,说不出的疲惫,还有一个地方也隐隐作痛,不像是做梦的样子。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慢慢形成,白玉妍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无比。 这不会不是梦吧?? 她真的把人家纯情小男生给强了?? 产生这个想法的一瞬间,她的大脑里忽然剧烈疼痛起来。 大量记忆疯狂涌入,撑得她好像要炸开。 “啊!” 她想起来了! 她白玉妍,已经死了! 之前在办公室等待手术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因为连续工作三天,她的身体终于罢工了。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白玉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是穿越了吗? 这时,脑海里,一些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正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是国公府的一位庶女,没什么亲近的人,和生病的母亲相依为命。 因为是庶女,她并不受人待见,也没有得过什么宠爱,活得与下人无异,又因为天生性格怯懦,胆小怕事,即使脸颊被人恶意毁掉,也不敢在始作俑者面前多说一个字。 这种不知反抗的性格,也导致她在国公府备受欺凌,没有人能看得起,甚至连下人走过都能踩一脚,吐一口唾沫。 以至于现在被抛尸荒野,还要落下个与下人私奔这种不干不净的罪名。 白玉妍找了一个小河,用清水洗了把脸,仔细打量着水中的倒影。 原主这模样与其说丑,不如说是看着有些害怕,她脸型倒是不错,皮肤也是甚好,只是不知被人用什么药害了,半张脸都长满了可怖的红斑。 如果没有这斑,再好好收拾一番,也是万里难挑一的美人坯子。 她轻触着脸上的那些痕迹,不知怎得,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无数令人痛苦的日日夜夜里,孕育出的深刻的绝望。 那是原主在影响她的情绪。 “你放心吧。”白玉妍喃喃到,“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说完这句话,心里的那点悲伤,才缓缓沉寂了下去,像是原主的最后一丝魂魄也消散了。 当务之急,是要赶快回到国公府,若是晚了,大家真的当她和外人私奔,那就真的改变不了什么了。 上一世,她成为了一名医生,救助了无数的人,却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次,既然她拥有了第二次机会,那就一定要把握好,好好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然后把那些烂人的脸都打肿! 这么想着,白玉妍紧紧攥紧拳头,昂首挺胸,朝着不远处的城门迈去。 第671章 谁说我私奔了 树林之外。 等走到医馆的时候,沈卿朝身上已经大部分都能动了。 他问老大夫开了一味药,匆匆服下去,缓解了身上的酸麻,便着急地赶回了大理寺复命。 简单处理好事务,命人加大追查力度之后,大理寺里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大人。” 皇上身边的公公行了个礼。 不出意外,这才刚过朝时不久,便有人将他的行踪汇报给了皇上。 身处这个位置,真是一朝一夕都被人盯着,实在不得安宁。 “李公公。”沈卿朝露出虚伪的笑容,“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公公也没答应,扬了扬脑袋,清清喉咙:“传皇上口谕——” 沈卿朝脸色一变,整个大理寺皆跪了下来。 上一任皇帝退位之后,就再也不见了他的踪影,听宫中传来的消息,他是抛下一堆烂摊子,协同皇后和几名侍卫四处游玩去了,谁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新帝是前皇帝秦意之之子,名为北宴铮,容貌继承了帝后的所有优点,十成十的好看,人还不错,但是手段却比当年的秦意之要辛辣很多,在位以来处处透着狠劲,毫不留情。 此次案子是新帝最为看重的,放跑了要犯,怕是定要受到责罚。 但,出乎沈卿朝的意料,一直到最后谢恩,他都没有从李公公嘴里听到一句责怪。 皇上只是夸赞了他们大理寺办事神勇,又夸他追捕有功,询问关心了一下伤势,再没说别的什么,只是这措辞和语气里,却总有那么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沈卿朝憋屈地领了赏,送李公公离开。 他哪还能猜不透新帝的心思,无非是得知了他失误放走了犯人,派李公公送赏提点他来了。 若是事情办不好,给他的自然也能收回去。 憋了一肚子火,沈卿朝气得头疼。 怎么今天就没一件好事。 他又想起了在树林中的那个女人,顿时火气更重,一把抓起桌上的刀就去巡视工作。 可怜的大理寺其他司务,一整天都沐浴在了怒火之中。 时间接近黄昏。 今夜不是他当值,沈卿朝便很早就回了府,刚踏进门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位女人的声音。 “卿朝!” 他应声看去,一对珠联壁人正双双站在他身后,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你侬我侬朝他走了过来。 十几年过去,他们的感情还是如往日那般恩爱,不曾有一丝变化,岁月似乎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仿佛是停个在了最美好的那段时间。 唐蓁风韵犹存,身姿绰约,皮肤仍然是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不曾有一丝皱纹,而沈濯也只是徒增了一些白发,容貌上也未曾老去。 对此,沈卿朝表示已经见怪不怪了,哪天就算告诉他他父母是妖怪,他没准儿也能信个三分。 “父亲,母亲。”他恭敬行礼。 唐蓁眼里满是担忧:“卿朝,你可算回来了,我听说今天你在郊外受了伤,可是真的?” 沈卿朝愣了片刻,不知道消息竟然传得如此之快,连母亲都知道了这件事。 他拱了拱手:“确有其事,不过母亲不要担心,我身体并无大碍。” “国事虽然重要,也要注意身子。”沈濯沉声道,“不要让你母亲太担心了。” “父亲教育的是。” “景云你也要看着点,卿朝工作起来总是不爱惜身子,还总瞒着我,你要多多提醒他才是。”唐蓁有些嗔怪地对侍卫说,忽然又换了一幅表情,举起手放在嘴边悄悄问,“他确实是真的没事?” “沈大人一切安好,就是昨天夜里中了点软骨散,不伤及性命,不过……” 想起昨天晚上哪个女人,侍卫差点就脱口而出。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凉意。 沈卿朝一记眼刀杀了过来,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不……不过还是会浑身无力几天,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哈哈……哈哈。” 他话锋一转,赶紧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冷汗从他头上流下,他甚至怀疑,自己要是真开口多说一个字,沈卿朝保不准就会杀人灭口。 “好啦,没事就好,快回房间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唐蓁笑了笑,轻轻捏捏他的胳膊,“我们的小卿朝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秘密了。” “母亲……” “不说了不说了,对了,有空的话记得去看看你妹妹,她很想你的。“ “知道了。” 送走唐蓁,沈卿朝才在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他唰地一下转过身,望着旁边战战兢兢的侍卫。 “昨天那件事,和谁都不许说出去。” 他恶狠狠留下一句话,又瞪了侍卫一眼,转身去了沈尔沐的房间。 侍卫答应着,额头上冷汗直冒,好像在鬼门关旁走了一遭。 都怪那个疯女人! 国公府。 “爹,爹……不好了,白玉妍不见了!” 刚一入府,白玉湘就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 国公皱了皱眉,声音严厉:“大呼小叫什么,出什么事了。” “女儿……女儿在爹爹的书房里发现这个!” 白玉湘假惺惺的抹着眼泪,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那是一封草草书写的信,内容就是白玉妍爱上了一个下人,要和他私奔,让国公不要挂念,原谅她云云。 眼见国公的眉头越皱越厉害,白玉湘也是抓紧机会,苦口婆心哭诉:“爹,你说这该怎么办,白玉妍再不济也是国公府的庶女,要是被别人知道和一个野男人私奔,那白家的脸不就丢尽了!” 白夫人此时赶了过来,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跟着帮腔:“是啊,你说这白玉妍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居然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知不知道私奔是要被逐出家门的,剥夺姓氏的,果然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好女儿。” “够了!” 提到那个女人,国公明显有些愠怒,扔了手中的书信,抬脚便往府里走。 “带我去见二夫人!” 正当这时,府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慢着,谁说我和下人私奔了。” 第672章 性情大变 听到这个声音,白玉湘脸色大变。 白玉妍推门而入,站在众人的面前。 “父亲,我回来了。” 国公见这个女儿回来,非但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反而只是平淡的应了一声。 白玉湘最先乱了阵脚,说话磕磕绊绊起来:“你……你还有脸回来!” 她内心慌乱。 不可能啊,她明明亲自确认过的,白玉妍尸体都凉了,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白玉妍不知道白玉湘心里在想什么,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这般对话,若是在晚踏进家门一步,那她可真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怎么没脸回来了。”她厚着脸皮,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是出门逛了逛,为何不能回来?” “你胡说!” 白玉湘拔高了音调,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封信挥舞着:“你分明是和野男人私奔了,你自己看看,有书信为证!” 拿过这所谓的书信,白玉妍仔细看了两眼,冷笑一声。 好啊,她总算是明白了。 她刚刚还在想,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的声音如此熟悉,这不就是她醒来的时候听到的那两个声音之一吗。 就说原主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庶女,就算再惹人生厌,也不会有谁胆敢陷害之后抛尸荒野吧。 感情这一切,原来都是眼前这位嫡女做的啊。 白玉湘见她半天不出声,以为这人还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庶女,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来,提前露出了胜利者的嘴脸。 “怎么样,证据可都在这里摆着呢,你别想抵赖!” 可她没想到的是,之前的白玉妍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是个脾气暴躁还休息不好的主治医生。 “证据,这种东西也配叫证据?”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白玉湘的脸就扭曲起来。 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她接着说:“父亲,您好好看看这封信,我自幼都没怎么好好学过写字,怎会写出如此俊秀的字体。”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若是您不信,大可以让我当场写一封看看,是不是真同这封信上的一模一样。” 国公眉头又皱了起来,接过这封信,又仔细看了数遍,内心似乎有点动摇。 半晌过后,白玉妍坐在桌前,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下了一段字。 明明写得很认真,可这字就是歪七扭八,不能说是好看了,说难看都觉得是抬高。 “……” 开玩笑,先不说她根本不会用毛笔写字,单说穿越过来之前,她可是个医生,连药房有时候都看不出她写得是什么。 当国公将那两张字展示对比的时候,白玉湘惊呼出声:“不可能!” “不可能?”白玉妍抱着胳膊,挑了挑眉,“姐姐怎么知道不可能,莫非是你在信上动了什么手脚?” 白玉湘自知说漏了嘴,气急败坏瞪着她。 不可能啊,她分明就是仿照那庶女的字迹写出来的,怎么现在差了这么多呢? 有国公看着,这女人不可能作假,也不可能不好好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原来都是误会,看来这信真不是妹妹所写,莫非是有人故意伪装,想要陷害她?”白玉湘慌忙改口,给自己打圆场。 国公望着她,声音不怒自威:“湘湘。” 小嫡女浑身一颤,委屈地一跺脚:“爹爹!” 白玉妍冷眼看着这两个虚情假意的人,懒得和他们多纠缠,站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玉妍先行告退。” 说罢,便径直离开,无视了国公在身后唤她的声音。 哼,臭老头,连自己女儿的字迹都不认得,呸! 现在当务之急,事先看看原主的母亲怎么样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给你喂药,你还吐我一身,我让你吐!让你吐!” 另一个婢女阻止道:“夫人现在没有意识,吐出来也是正常的,你这样拧她是不是不太好,小姐回来会伤心的……” “回来?她回不来了!”那声音依旧尖锐,异常刺耳,“再说了,关你什么事,你有是谁,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你就是个臭打杂的,再多嘴,小心你的脸!” 白玉妍听着心惊,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刚刚说话的两个顿时慌了神,纷纷跪了下来。 她走进去,视线扫了一眼床上昏迷的母亲,揭开女人的袖子。 只见袖子下布满了乌黑的淤青,有些是今天的,有些事不知道什么时间的,初步判断,这还只是一周之内的淤痕,其他时间,岂不是要多如牛毛。 她冷冷扫过贴身婢女一眼:“说,怎么回事。” 婢女打了个寒颤,委委屈屈说道:“是,是夫人先把药碗打翻的,还吐在我身上了……我才……” “母亲打翻?你难道要说,是母亲昏迷的时候,打翻了你手里的药碗吗。” 白玉妍厉声呵斥:“昨日之事,是不是与你也有干系,你可真是大胆,知道谋害主子,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吗,那可是要杀头的!” 贴身婢女被她的气势吓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懦弱的庶女,会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如此厉害。 以前她分明只要随便给出个理由,就什么都不敢过问,可是现在怎么……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大小姐逼我这么做的,让我偷出小姐的诗稿,奴婢也不知道大小姐会做出这种事啊!” 逼?白玉妍心里暗暗发笑,她根本还什么都没问,这婢女就自己全部说出来了,当真是蠢。 而且听她之前的语气,根本就是早就知道原主回不来了,这里面有没有她的份,还不一定呢。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贴身婢女了。” 白玉妍猛抬起手,一把拽过她的领子,动手扯掉她身上的衣服。 “这身衣服是白家的,你人也是白家的,我留着你这条贱命,不过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识相点就滚,滚得越远越好,若是还敢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定把你这条命再收回来。” 第673章 抛头露面 那贴身丫鬟受了巨大的羞辱,哭着被扔出了府。 任凭她怎么哭喊,怎么拍门,白玉妍都坐视不理。 做完这件事之后,她拍拍手,又看向另一个跪着的婢女。 “你叫云槿,是吗。” 那婢女受宠若惊:“是……是的!” “名字挺好听的。”白玉妍点点头,“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们的对话,你愿意做我的贴身婢女吗。” “虽然我现在过得不好,但是我保证,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就定不会让你和母亲再受欺负,等你年龄到了,我就再为你寻一个好人家。” 她放柔了声音:“你相信我吗。” 婢女愣了片刻,忽然眼睛亮起来,结结实实叩了个大礼:“云槿谢小姐垂爱,定会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玉妍满意地点了点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去熬药吧。” “好……好的!” 白玉妍望着小姑娘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赞叹。 唉,年轻真好啊。 为什么要选这个小姑娘,一来是因为真心待原主的人本来就少,现在有了一个不看他人脸色的,更是难能可贵,二来是这小姑娘,长得很像她之前手底下的一位实习生。 说话声音小小的,人也看着怯懦,真的上了手术台,却比谁都胆大。 正当她想着,床上突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咳咳……是……妍妍吗。” 病床的妇人睁开了双眼,像是到了弥留之际:“妍妍来,让娘看看……” 白玉妍的脸色微变,忙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 “妍妍,娘不行了……”妇人眼睛浑浊,里面蕴含着点点泪水,“娘抽屉里还有点嫁妆,你拿去卖了,寻个好人家……” “娘,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白玉妍忙唤来云槿,让她拿了母亲的首饰去变卖,再去药铺抓几位药材回来,动作一定要快。 她虽是西医的主治医生,可对中医也是颇有研究,只是因为赚钱多才去了主治医生的位置。 云槿连忙应下,不出她所料,小婢女办事很是利索,很快就抓了药材回来。 白玉妍熬好药,赶忙为母亲服下,勉强吊住了她的精气神。 接下来,就是慢慢休养,用药调理。 喝过药后,母亲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一看见白玉妍,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 “妍妍,娘对不起你,是娘拖累了你……” “如果不是娘,你本来可以像你大姐一样,入宫嫁给皇帝,享尽荣华富贵……” “娘。”白玉妍无奈地握住她的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我才不想入宫呢,入宫多没意思啊,我要留在这里一辈子照顾娘。” 况且她从原主的记忆里了解过一点情况,听说这个国家的皇上才上位不久,根本不近女色,每月进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只知道巩固自己的地位,恨不得天天都泡在工作里。 这样要是进宫,那可真的要无聊死了。 她是医者,既然有了第二次生命,就在这里搞搞事业,好好生活下去也不错。 只可惜,就今天看来,这国公府里面的水,不比医院里浅,想要岁月静好的生活下去,还真的挺困难的。 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啦。 母亲听到她这么说,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唉,就算你不入宫,也可以嫁个好人家的,我听说沈家的那个小公子不错,年轻有为,容貌也俊俏,若你能嫁给他,真是你的福分了……” 沈家的小公子? 白玉妍在记忆里搜索。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当朝大理寺卿,她二姐特别喜欢,几乎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不过,原主也只是听说过罢了,至于那小公子真的长什么样,是一概不知的。 “娘,我怎么能和二姐抢呢。”她替母亲掖了掖被角,“况且你看我的脸,人家还不一定乐意见我呢,你就别操心这个了,缘分到了,自然就会好的。” 母亲仰天长叹一声,渐渐的,又昏睡了过去。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白玉妍。 原主脸上这伤,她之前临床见过,有办法治好。 虽然所需的药材珍贵了点,但坚持用药,也不是做不到。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快点赚钱,只有赚到了足够多的银子,才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想到这里,白玉妍顿时疲软了下来。 怎么人都死了,重活一世,钱还是要赚的啊! …… 第二天一早,国公府例行请安。 白玉妍本来不想去,但今天有个要紧事,不得不收拾妥当,赶去问安。 一进门,其他人便皱起了眉。 “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啊,我一看她的脸就恶心,怎么好意思出现在这里的……” “她不是和野男人私奔被逐出家门了吗……” 耳边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看来昨天的事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只不过知道的都是错误的版本。 没有人会为她说话,也没有人会为她澄清,甚至…… 白玉妍的眼睛扫过座位上的家主。 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没有。 这地方呆久了让人觉得恶心,但她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父亲。” “女儿有一事相求,恳请父亲答应。” “哦?”国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且说说看,是什么事。” 她便把想要出去赚钱的想法说了出来。 能这么说,是因为白玉妍知道,在原主的记忆里,父亲虽然没有管过她,却也没有干涉过她。 果然,国公很轻易就答应了她的请求,随便她折腾。 这样就行了,白玉妍正准备离开,周围的人却又不乐意起来。 “天啊,我没听错吧,她居然说要出去赚钱……” “她是真不把自己当女人了,跑出去抛头露面,真不害臊……” “随她去吧,你看看她这样子,有哪个男人愿意要她……” 刺耳的笑声毫不避讳,回荡在周围。 关你们屁事。 白玉妍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会这些聒噪的声音,扬长而去。 她来到昨天云槿买药的地方,趴在柜台前,对着抓药的老人笑嘻嘻说。 “掌柜的,你这里缺人不?” 第674章 眼熟的背影 柜台后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转过身来。 在看到白玉妍之后,他明显一愣,随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耐烦的摆摆手。 “哪来的小孩,还敢跑我这里恶作剧,不收徒不收徒,一边玩儿去,少来我这儿捣乱。” 白玉妍一下急了:“不是收徒,我是要来当差!” “那也不行,我这儿不缺人。” “我可以不要工钱的,只要让我每周抓几味药就行了!” 听见这话,老人抬起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你,你能做什么,小小年纪翻了几本医书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况且女孩子家的,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当什么差。” 说着,他转过身去,不打算再理会眼前的人。 白玉妍气得一跺脚。 这固执老头儿! 不行,她可就指望着这家药铺治病呢,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打算再劝点什么,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老张,老张!你快帮帮我!” 一位母亲焦急地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八岁大的孩童。 那孩子眼神迷离,面如菜色,几乎快要陷入昏迷,嘴角残留着些许的白沫。 “这倒霉孩子吃了我洗衣服用的皂角!” 柜台后的老者一听,赶忙走了出来,急切问道:“什么时候吃的?” “就今天早上的时候,本来看着没什么事,结果现在就不行了!您快点给看看吧!” 白玉妍这才知道,这家药铺不仅仅是药铺,还是方圆十里之内有名的医馆,专给百姓治病。 她望着这对母女,忽然眼前一亮。 嚯,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皂角性温,味辛,有小毒,本是可以入药的,但是未曾处理过的皂角不宜服用,成年人误服可能还没什么,但是孩童本身抵抗力就不好,中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几步冲上前去,大喊一声:“我来!” 然后不顾所有人震惊的视线,噔噔走到孩子身边,抓起他的手,死死按住他的手腕内侧。 “呜哇——!” 那孩子一下疼得大哭出来。 母亲见状,顿时就急了,伸手就要推她:“你干什么!别碰我儿子!” 白玉妍闷哼一声,并没有因此放开手,不出片刻功夫,那孩子便哇得一声,吐出来几口未消化干净的皂角。 再看去,虽仍在小声抽噎,脸色却已经好了许多。 “没什么大事了。”白玉妍熟练地说,沉稳的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女,“我再给你开几味药,回去让他一日一次服下,如果吐就让他吐,几天之后余毒便可全部全部清理。” 刚刚还一脸泼妇模样的母亲一下变了脸色,连连道谢。 白玉妍一回头,就看见旁边目瞪口呆的老人。 她挑了挑眉:“看我干嘛,给人家抓药啊。” “哦哦……”老头下意识答道,突然意识到,不对,明明他才是这家药铺的老板,怎么尽听一个小姑娘指挥呢。 他无奈摇摇头,还是去柜台后面抓药去了。 送走那对母子,白玉妍又笑嘻嘻重新凑了上去:“怎么样,我不错吧,要不要考虑让我留下来帮忙啊?” 老人摸摸胡子,眼珠转了两圈。 中毒催吐,方才那小姑娘的方法虽然常见,手法却甚是老练,穴位也找得基准,根本不像是个半吊子,反倒是像是从业几年的医者。 他一个人经营这医馆药铺,有时候还真忙不过来,找个帮手的话,或许也能分担一些。 “嗯……” 老人故作深沉,吐出一口气。 “不考虑。” 白玉妍期待的眼神一下落空,提高了嗓门哀嚎:“为什么啊!” “因为我讨厌小孩。” “……” “开玩笑的。”老人笑眯眯又说,“你可以留下来帮忙,我听你之前说可以不要工钱,只每周抓一次药就行。这样吧,我许你抓药,每日再开你四十文工钱,每日辰时一刻到酉时四刻走,如何?” “四十文,你打发要饭的呢。” “少废话,干不干!还给你挑上了。” “干干干。”白玉妍赔笑着搓着手,立马动起身来,“我这就去扫地,老板吩咐啥我就干啥。” 见她利落拿起扫帚,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稀奇了,只要药不要钱,他头一次见到这种要求。 这么想着,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打工啊?” 白玉妍扫地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淡淡说了一句:“母亲病了。” 而后,又重新忙碌起来。 老头明显怔住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摸胡子的手都停了下来。 他望向女孩的背影,唏嘘万分。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真是可怜的孩子,因为脸上的红斑,她应该没少受到欺负吧,眼下出来给别人干活,怕是也是迫不得已喽。 想到这里,他的眼里不自觉露出几分怜爱。 自己的孙女要是还在的话,怕是也像她这么大了。 罢了,就当是收了个干孙女,唉,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爱心泛滥。 等到酉时四刻,白玉妍干完了一天的活,长出了一口气。 “老张,那我就先走了!” 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叫张大夫!” 还不到一天,他就后悔收留了这个小祸害。 “哦对了!”白玉妍选择性无视了他的话,拿出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什么。 “帮我留一下这几味药材,如果有的话,可以告诉我一声吗,感激不尽!” 说完,她就挥挥手离开了。 一名男子与她贴身而过,走进了医馆,下意识留意了一下那个身影。 老人气得不行,却还是打开纸瞄了一下,这一瞄可就傻了眼。 纸上写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基本上是用来大补身体的,还有几味,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用的。 还没等他感叹,那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张老,我来取药了。” 男人将佩刀放在桌上,淡淡瞥了一眼白玉妍离开的方向。 这个背影……总觉得有些许的眼熟。 老者抬起头。 “哦!是小沈啊,怎么样,之前的伤好些了吗?” 第675章 容貌恢复 “托您的福,已经好多了。” 沈卿朝拿起老人包好的药,问:“刚刚那个女子,是您的什么人吗?” “哦,她啊。”老人恍然大悟,“我这儿当差的,怎么了,你认识?” 沈卿朝皱了皱眉,但很快就释然了。 刚刚那名女子跑得实在太快,像阵风一般,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便已经跑远了。 或许只是背影有些相似罢了。他想。 医者仁心,是断然不会做出那般伤天害理的行径的。 回国公府的路上,白玉妍又打了个喷嚏。 她难受地揉揉鼻子。 奇怪,这两天怎么总莫名其妙打喷嚏。 难道是有什么帅哥念叨她了吗。 这么想着,她心花怒放,揣着兜里的四十文钱,满心欢喜回了家。 一踏进府门,便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呦,看看这是谁啊。” 白玉湘摇着扇子,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脸上满是不屑。 一凑近,她就厌恶地捂住了鼻子:“这什么味儿啊,这么臭,你不会真的去外面给别人干活了吧。” 白玉妍撇撇嘴,皱起眉:“臭你别闻啊,还赶着往上凑,脑子没毛病吧?” “你!” 小嫡女生在名望世家,那听过这种辱骂,顿时气得脸红耳热,牙尖嘴利嘲讽起来:“哼,好歹你还是国公府的人,居然出去给别人当差,真不嫌丢人!” 说着,她冷笑一声,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打发乞丐一样扔在地上。 “看你这么可怜,怕是连银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这是赏你的,还不快捡起来!” 原本以为能看到这庶女被羞辱的表情,却没想到白玉妍只是冷冷看着她。 “你说完了吗。” 白玉湘一时被这气势震住了,愣了半天:“你……” “说完就赶快滚吧。”白玉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苍蝇一样,烦死人了。” 羞辱人不成,反倒还被人骂了,小嫡女憋得满脸通红,最终只憋出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气呼呼地走了。 十五天,十五天之后,国公府会举办她的成人礼宴会。 白玉湘恶狠狠地想。 倒时候,一定要让这个该死的女人好看!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白玉妍耸了耸肩。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等那小嫡女不见了踪影,她才左右看了看,弯下腰,美滋滋捡起来碎银子,走了。 不亏是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 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着一样的事情。 晨起去药铺,晚上回家照顾卧病的娘。 好在有云槿帮衬,能让她稍微轻松一点,有时间喘一口气。 某日,街上传来消息,说青楼里有个女人上吊了,白玉妍回到家里,才知道那个人居然是她之前赶出去的婢女。 据说是没什么家人,身无分文在街上流浪了几日,便被抓去做了青楼女子,结果没过几天,就受不了折磨,悬梁自尽了。 为此,请安的家会上,小嫡女和二姐没少阴阳怪气她。 “真不知道某些人晚上是怎么睡得着觉。” 白玉楣,国公府的二小姐,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假惺惺皱眉道。 “有人因为她丢了性命,她居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每天过得如此轻松,当真是心肠歹毒,心狠手辣!” 听到这话,白玉妍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摆明了是要针对她。 话说这国公府的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天天一身素衣,手拿佛珠,装作诚心礼佛的样子,背地里却奢靡无度,瞧不起穷人和下人,从未向他们施舍过半点善意。 不过是个伪善的废物罢了。 白玉妍淡然一笑,配上脸上的红斑,模样竟是有几分恐怖。 “那是她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苍天有眼,天道有轮回。 随后,她的视线缓缓移开,紧紧盯住了白玉湘的眼睛,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人一旦做了什么事,报应迟早都会反到她的身上。” 说完,她就行礼告退。 据下人所说,那小嫡女当场就被吓得喘不上气,回到房间里,更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见死去的白玉妍要找她索命,哭着说现在府里的这个是冤魂厉鬼。 那哀嚎和求饶,整个国公府都能听见。 剩下这几天,白玉妍难得过了一段时间的安静日子,再没有人找她的麻烦了。 很快,十五天的时间便过去。 国公府嫡女成人礼大宴,几乎邀请了所有名门世家,前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连一二品官员都有几个,三四品那更是多入牛毛。 这天早上,白玉妍站在镜边,小心翼翼揭开了脸上的纱布。 原本长满了红斑的脸,此刻竟是白皙无暇,吹弹可破。 其实原主长的并不很丑,反而还很好看,线条流畅的鹅蛋脸,玲珑的双唇小巧却又饱满,鼻尖挺翘,吊梢眼角,颇像一只初化人形的玉面小狐狸。 可以说是倾国倾城,媚而不俗,绝对是一代佳人。 她在镜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这才是穿越应该拥有的脸啊! 这时,母亲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她在药铺当差,张大夫真的按着她给的方子留意了许久,竟然真的找到了不少名贵的药材,不仅有修复她容貌的,还有给母亲调理身子的,虽然很舍不得,但老人到底是心疼她,还是忍痛割爱,让她抓走了一些。 所以,母亲的病情也缓和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些血色,现在已经可以让云槿搀扶着,在外面晒晒太阳了。 她一走进来,就看到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绝美的女子,虽一袭素衣,却仍然挡不住那身上清冷孤傲的气质。 一时间,她竟是没认出来此人是谁,等反应过来之后,瞬间热泪盈眶,走过去,颤抖地抚摸上白玉妍的脸。 “妍妍……你的脸。” 白玉妍见她如此激动,鼻头也不免一酸。 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娘,我好了,我全好了。”她握住母亲的手,柔声说道,“你也一定会好的。” 随后,她眼神一凌,抓起面纱戴在脸上。 现在,该去会会那个什么嫡女的成人礼宴会了。 第676章 姑娘,请留步 宴会正式开始,宾客们纷纷携礼赶来,官员们相互吹捧,女眷们则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流着最近城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你知道吗,醉雀楼里死了个人,据说还是国公府的丫鬟……” “八成是被罚出府了吧,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哎,你不知道,这丫鬟可不是别人的,是那丑庶女的贴身丫鬟……” “庶女?就是那个脸上有疤的那个?” “对,就是她……” 正在这时,一个女人身着一袭素衣,面戴素纱,来到了宴厅之前。 她莞尔一笑,狐狸眼灵动又魅惑,薄纱无意间被风吹动,绝世容颜若隐若现,看呆了门口的司仪。 等她走进去几步,司仪才缓过神,满脸通红,大声报出了她的名字。 “国公府三小姐白玉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纷纷侧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这吆喝声出气的响亮,比之前所有人都要响,宴厅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听见了。 “你看,那个就是国公府最小的女儿……” “怎么戴了面纱啊,亏我还专门过来看她有多丑……” “我见过,你是不知道,因为那张脸,我晚上都吓得做噩梦了……” “性格又阴暗,人又丑,我要是长成她那样,干脆别活了……” 女眷们尖利地笑了,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笑声刺耳,传进了白玉妍的耳朵里。 没想到不仅没人反驳她们,还有人纷纷附和起来。 白玉妍无奈,原主这是有多不受待见啊,怎么人人都能来踩一脚,吐口唾沫。 宾客们纷纷落座,国公象征性说了几句话,大家举杯结束,白玉湘忽然站了起来。 “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出席我的成人礼,玉湘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被所有人听见。 “耽误诸位的时间,实在是抱歉,但是在如此重大的场合,我一定要感谢一个人,一个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那就是我的好妹妹,白玉妍!”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几百双眼睛同时盯了过来,白玉妍也是一愣。 国公怕她丢了国公府的人,将她的座位安排在了最角落,本以为白玉湘被吓到之后会收敛一些,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既然这样,那就陪她玩玩。 抱着好奇的态度,白玉妍不慌不忙,被邀请去了宴厅最显眼的地方。 “大家也知道,我有两个妹妹,我和她们形影不离,因为小妹身体不好,所以我总是会照顾她更多一些。” “而小妹也陪着我一路走来,帮助我成为我现在的样子,所以除了父母,我真的要好好感谢我的小妹。” 说道此处,白玉湘眼神真挚,玄然欲泣,感动了在场的大部分人。 “不愧是国公府的嫡女,如此会为家人着想,多大方得体,心地善良啊……” “是啊,反倒是那个三小姐,又冷漠又绝情,根本看不出来她们关系好,听说还经常给嫡女脸色看呢……” “小小庶女罢了,真是忘恩负义,有这种人,真是把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 听着人们的议论,白玉湘差点就忍不住笑。 哈哈,臭女人,敢和我作对,你完蛋了! “所以在今天,为了我好妹妹的终身大事,我要将她介绍给你们所有人!如果有哪位公子看上我妹妹,可一定要让她幸福啊!” 她终于忍不住露出脸上狰狞的笑容,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扯下了白玉妍脸上的面纱。 静,掉根针都能听见一般的静。 面前的女人宛若从清水中跃出的芙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 她眉眼细软,眼尾上扬,给那清冷的气质里又增添了一丝娇俏,唇角微微翘起,像是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明明是纯洁无暇,却又足够蛊惑人心。 所有人都呆住了。 很快,宾客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白玉妍心中暗爽,面上却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 “你……!” 白玉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表情扭曲:“你的脸!” “我的脸,有什么不对吗?” 白玉妍嫣然一笑,凑近一些,在那人耳旁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报应终究会找上来的。” 紧接着,她行了个礼,提高音量:“多谢姐姐,只是可惜,妹妹今天是注定要拒绝姐姐的好意了。” 白玉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的脸突然就好了! 明明当时,是她亲手毁了这狐媚子的容貌的! 正当闹剧结束,白玉妍想要下台的时候,忽然之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她顿时如临大敌,慌忙用袖子遮住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卿朝望着宴厅中央的女人,皱了皱眉。 这个身影,怎么如此的熟悉…… 白玉妍的心脏狂跳,顾不得其他的,回座位拉着云槿就匆匆离开。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小姐,怎么了?” 云槿莫名其妙,怎么感觉自家小姐好像突然见鬼了一样。 “嘘,小声点,你看那边那个人。”白玉妍鬼鬼祟祟,伸手指了个方向,然后迈着小碎步快步离席。 “你快告诉我他是谁!” 云槿被她拉着走,抽空瞥了一眼她指着的人,恍然大悟:“哦!他啊!沈公子,小姐你怎么能不知道他,他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人了!”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理寺卿,还未娶妻,父亲还是先帝的太傅,多少名门贵府踏遍了门槛,说媒的人数不胜数,小姐,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闻言,白玉妍倒吸一口冷气。 大理寺卿! 太傅! 饶是理科生,她也知道这些官职到底有多高。 她居然把这样的人拖到小树林里给强了! 白玉妍欲哭无泪,只求这位沈公子完全没看见她。 但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位男人的声音。 “这位姑娘,请留步。” 白玉妍痛苦地闭眼。 她完蛋了! 第677章 快跑 七日之前。 沈卿朝在追捕犯人的同时,顺便仔细搜寻了那个疯女人离开的方向,独自一人,想要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走遍那一片区域的树丛和灌木,还真让他追查到了什么。 是一块不小心挂在树上的布料。 这布料虽然布满污渍,颜色也看起来素净,与寻常衣服无二,但仔细确认过那上面的暗纹,才会发现它价格不凡,不是平常百姓能用得起的东西。 如此,大范围确定之后,剩下的便也简单了。 为了避免撞衫的尴尬,铺子给不同府里送去的布料,都有些许的不同,很快就能追寻到踪迹。 于是乎,沈卿朝跑遍了城中所有的店铺,确认了布料的来源,最终,把这个女人所在的范围,锁定在了国公府里。 恰逢他们嫡女举报成人礼,国公府递来了邀请。 向来不喜外交的沈卿朝,破天荒的应了下来,打算去寻找一些踪迹。 在来之前,他打听过了,府里确实有一个面容奇丑的女子,所描述的外貌和斑痕,也和那疯女人脸上的极为相似。 可能性非常大。 “这、这位公子,我……奴家身体不适,不便与公子交谈,请公子另寻他日罢。” 面前的女人说话掐着嗓子,磕磕绊绊,行为还遮遮掩掩的,实在是可疑。 沈卿朝眯起眼睛,目光深沉,越看越觉得两个人的背影极为相似。 “只是想问姑娘一些事,劳烦姑娘,转个身看看。” 那女人身形一顿,半天都没有动。 似乎是觉得自己逃不掉了,最终,才像是认命一般缓缓转过身来。 “……好吧。” 很快,男人的表情由确定转变为惊诧,又转变为不可置信。 方才他只是匆匆看见这人遮挡住面容,几乎已经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现在转过身来,他又不确定了。 整颗心都开始动摇。 难道……真的是他的侦察出了错误? 眼前的女人分明容貌姣好,姿色尚佳,和普通都完全不沾边,更别提什么满脸红斑,奇丑无比。 沈卿朝怔怔望着眼前的人,片刻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慌忙拱了拱手:“……抱歉,姑娘,我认错人了。” 白玉妍本来都觉得自己要完了,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高兴得差点背过去! 天啊,这人居然没认出她! 然后又转念一想,对啊,自己现在变好看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她简直想仰天长笑,像捡回了一条命一般,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没关系没关系,那我就先走了哈,公子也快点回去吧,拜拜再见慢走不送。” 说完,她脚步一转,又重新冲向宴席那边。 开玩笑,她还没吃饱呢! 只是乐极生悲,白玉妍没有注意到,这最后一句话,她居然忘了夹声音。 沈卿朝原本已经放下了戒心,一看见女人脸上的微表情,又听到那颇为熟悉的声音,顿时如临大敌,大理寺卿的指南针疯狂转动了起来。 有问题。 他眼神一凌。 那个女人,肯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抬起腿便追了上去。 白玉妍溜走之后,接下来的整个宴会,她都在躲着那个男人走。 那个男人真是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每次一看见她,就杀气腾腾往这边来,脸色差得像是要滴出黑水。 简直像下一秒就要拔刀一样! 要不是她更熟悉国公府地形,肯定早就被抓个正着,直接撞上。 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 白玉妍咬着大拇指,皱起眉头。 既然那个男人是大理寺卿,这种职务,肯定能找各种办法和机会见到他想见的人,她和这个男人,迟早都会碰面。 现在要做的,是必须想点对自己有利的口供……啊不是,说辞! 正当她绞尽脑汁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娇小的阴影。 “刚刚妹妹跑得可太快了,用膳之后一溜烟就没了踪影,可让姐姐我好找。” 小嫡女迈着小步子,声音娇滴滴的,风度翩翩款款走来。 但是白玉妍实在太专注,竟然是低头沉思着,直接将她绕了过去。 连看都没看一眼。 白玉湘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气急败坏转过身,一跺脚娇嗔:“白玉妍!” “啊?”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回身看向叫她的人,满脸莫名其妙。 “叫我作甚,有事儿吗?” 有事吗? 白玉湘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那张脸。 她把别人威胁一通就跑了,还问别人有什么事! 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你这么用心,连见着姐姐都没有请安,是在想什么呢。”小嫡女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说,“是不是在想和你私奔的那个洗马的小相公啊。” 白玉妍顿时无语:“和你有什么关……” 话还没说完,她立马脸色一变。 不远处的转角,沈卿朝从墙后走出来。 男人四处张望一番,很快就注意到这边,阴沉着脸逼近。 “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请安请姐姐不要怪罪妹妹我先走了再见!” 白玉妍连珠炮一般说完,急匆匆转身想要逃离。 但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什么人拽住了胳膊。 “你竟然敢瞧不起我!”白玉湘气得无关都扭曲了,“白玉妍,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变漂亮就可以对我无礼!你就是个庶出!一个出身低微的小贱人!永远也不可能爬到我头上!” “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快放开我!” 白玉妍急得不行,拼命想甩掉黏在胳膊上的手。 什么? 她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白玉湘脸上满是莫名其妙,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本来还想着激怒她让她动粗,再找个什么罪名控诉她,让她身败名裂。 可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承认了?! 天底下还有这种事,这人果然是脑子有毛病吧?? 眼见沈卿朝离得越来越近,白玉妍的脸也要扭曲了。 这小嫡女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劲儿这么大! “你放手……放手啊!” 就在她绝望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 “来人啊!救命啊!我女儿不会呼吸了!” 第678章 救人 出事了! 白玉妍听见这声呼救,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了白玉湘的手,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毕竟是医生,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能置之不理。 “让一让,借过一下!” 跑到地方的时候,那边已经聚集了一圈围观的人,她拨开人群,向里挤去。 只见中心之处,一位少女面色煞白躺在地上,旁边一个女人抱着她拼命摇晃,看上去是少女母亲。 “晴晴,晴晴你醒醒啊!晴晴!” 白玉妍皱了皱眉,询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 “听说是吃东西不小心噎住了,唉,怎么会有这种事。” 听到这里,白玉妍马上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喊到:“别晃她了!” 被食物呛住的人本身就容易缺氧,还这么晃她,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女人被她的气势震住了,反应过来之后骂道:“你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那是我女儿我会害她吗!” 白玉妍懒得和她废话,快速将女孩翻了个身,随即猛地一拳冲击肋下。 “你在干什么!你凭什么打我女儿!” 女人一见到这场景,尖叫着扑了上来,一把推开白玉妍,对着她又踢又打。 “我女儿都这样了,你还这么对她,你是不是人!快点放开她!” “就是,怎么对一个昏迷的女孩动粗啊,人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个人恩怨吗。” “母亲都急成什么样了,她还干这种事,真是伤天害理……” “内心阴暗就发泄给别人,要我说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白玉妍本来不想放手,奈何那女人又是打又是挠,俨然已经成了泼妇的样子,她被逼无奈,只好松了手,摔在地上。 听见那些人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都看着干什么!”她望向周围那一圈人,气得浑身发抖,“没有人来帮忙吗!” 那些人嗤笑一声:“我们能帮什么忙,已经有人去请大夫了,大夫能做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就是,无冤无仇的,难道还和你一起打那姑娘不成,人家已经够可怜了。” 来不及了! 白玉妍紧咬下唇。 只要五分钟,缺氧就会给这个女孩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最多十分钟,这个女孩就会彻底死亡,就算华佗再世也救不了! 来不及解释,她心一横,又再次冲了上去。 “让开!” “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一声娇呵传来,还没等白玉妍反应过来,就被人直接按在了地上。 白玉湘摇着扇子,婀娜地走了过来:“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国公府里闹事,哎呀,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吗。” 白玉妍摔了个眼冒金星,想要动弹,却被下人紧紧按住。 她瞪大了眼睛。 再怎么说原主也是庶女,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他们怎么敢对自己动粗的! 难道原主已经不受待见到这种程度了? “你们放手!” “我看谁敢。”白玉湘掩着唇,呵呵笑了两声,“你以为你在这个家里还有说话的份量吗,国公府待你不薄,你还在这里闹事报复,真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就是,我看这庶女就是嫉妒,你看见了吗,她刚刚冲上去给了那小姑娘一拳呢。” “天啊,国公府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怎么生出了这么个不知感恩的东西。” 眼见那名少女的脸慢慢变紫,白玉妍急得不行,赶忙说:“你快放开我,我要救那个姑娘,不然就来不及了!” “呦,就你还想救人?” 白玉湘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懂什么啊,人家都说了,大夫马上就到,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比大夫懂得多?还救人,笑死人了。” “等大夫到了就来不及了!” 白玉妍是真生气了。 人命关天,这个女人怎么能为了和自己对着干,将别人的生命置之不顾! “来不及?大家听听,她居然在质疑大夫的水平没她好呢。” 周围哄笑一片,白玉湘心里满足极了,冷哼一声,架起脾气。 “你说来不及就来不及?我倒要看看,大夫到底来不来得及。” “给我把她按住了,今天谁要是松手,我就打断他的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还是等大夫来吧,一个小姑娘家的能看什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个女人眼神凶狠,面容扭曲,对着白玉妍大吼:“你别想碰我女儿,你就是看她过得比你好,你要害死她!” “我要等大夫,我要等大夫来救我女儿,呜呜……晴晴,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白玉妍几乎要吐血。 这都什么人啊!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 “出什么事了。” 人群之中让开了一条路,国公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看到这边引起了骚乱,想着来看看,却不想刚一走进,就看见白玉妍被按在地上,皱起了眉。 白玉湘一看到他,赶忙换上了一副娇滴滴的样子。 “爹爹——”她声音拐了好几个弯,腻腻乎乎走了过去,“白玉妍想对客人动粗呢,还好我将她拦下来了,不然传出去,国公府的名誉该怎么办呀。” 国公没有回应,问一旁的下人:“叫大夫了吗。” “回大人,叫了。” 他点点头,正转身要走,地上的白玉妍突然发出声音。 “父亲!” 男人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被按在地上的女儿。 白玉妍虽然很不乐意,但眼下能发话的就只有国公了,她必须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 “父亲,您仔细看看那个姑娘的状态,能撑到大夫过来吗,您也不想国公府真的出人命吧。” 国公闻言,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姑娘和他的母亲。 那女孩的状况确实很糟糕,脸色已经发紫,看上去和死人无意。 见他动摇,白玉妍赶忙又说:“父亲,您让我试试吧,能救不救,传出去是国公府的损失啊!” 听她这话,国公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儿,他才抛下两个掷地有声的字。 “那好。” 第679章 狠狠地给她一巴掌 白玉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气得跺脚:“爹爹!” 国公瞥了她一眼,伸出手,缓缓将她拨开,又转过头和那个母亲说:“这位夫人,可否给我个面子,让小女试一试,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那女人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又不好得罪国公府,只能咬咬牙让开。 人还是一副要随时冲上来护住女儿的样子。 一个眼神,护卫就放了人。 白玉妍恢复行动之后,马上爬起来,几乎是扑到了女孩的身边。 她环住女孩的后背,猛冲击她的肋下,使劲重复了好几次。 过了一会儿,女孩才猛地干呕,吐出来卡在喉咙里的东西。 人群之中一片惊呼。 “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真是奇了!这是什么手法,完全没听说过!” “快看,她的脸色恢复了!” 果不其然,渐渐的,那名女孩恢复了呼吸,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唯一不乐观的,是仍然没有苏醒。 白玉妍浑身酸痛,刚才一直挣扎,现在又用了全部的精力救人,几乎想要瘫倒在地上,但她深呼一口气,勉强平复了呼吸。 还有一件事,她还没有做。 紧接着,她缓缓走到小嫡女的面前,抬起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啪! 这声巴掌极为清脆响亮,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国公在内。 小嫡女也是一愣,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尖叫:“你打我??” 她捂着脸跳脚,五官都扭曲了:“白玉妍,你竟然敢打我!从小到大没有人打过我,你……” “我打的就是你。” 白玉妍冷冷打断她:“我甚至还觉得没有打够。” “你!” “白玉湘,你平时看不惯我也就算了,如今人命关天,到底什么才能影响国公府的声誉,你还不明白吗!你就因为想要和我作对就耽搁救人,你知不知道,再晚一点这个女孩就没命了!” 白玉湘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憋红了脖子反驳:“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再说了,现在不是人已经救活了吗!” “就算现在救活了,这女孩以后也会变变痴变傻,到时候你担当得起吗!” “我……” 白玉湘说不过他,又气又急,一跺脚,转身就向着国公撒娇:“爹爹!你看她打我!” 国公声音深沉,夹杂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愠怒:“白玉湘,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说完,又有饶有兴趣的眼光,看了白玉妍一眼。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他的这个女儿,似乎有点治家的潜力。 白玉湘哪头都讨不到好,气得快炸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最后用力跺了跺脚。 “算你狠!” 说完,她恶狠狠瞪了白玉妍一眼,带人离开了这里。 这时,一旁的女孩睁开了眼睛。 “晴晴,晴晴!” 女人看她醒过来,大喜过望,抱着她的身子又摇晃两下。 可惜的是,女孩虽然醒了过来,但是眼神呆滞,也并没有回应她的话。 白玉妍见状,叹了口气,紧紧咬住下嘴唇。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由于耽搁了救援时间,女孩的窒息时长超过了五分钟,已经造成不可挽回的脑损伤。 如果是在她之前的世界,有那些比较精密的仪器,兴许还能帮助女孩恢复一些。 但是在这里…… 她的拳头缓缓攥了起来,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这个女孩的一辈子,怕是就这么完了。 如果她能再早一点,再及时一点的话…… “女儿,女儿!晴晴,晴晴你回答娘亲啊!晴晴……!” 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着,可不管她怎么呼喊,面前的女孩都没办法再回应她了。 这时,她忽然眼神一凛,恶狠狠瞪向人群中的白玉妍。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是你胡乱救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女人张牙舞爪扑了过来,恨不得要把眼前的人撕碎。 白玉妍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眼看那长指甲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她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她才发现,有什么人抓住了女人的手臂。 “沈公子?” 她惊讶出声。 沈卿朝制止了女人的动作,不关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慢慢的,女人好像失去的全部的力气,缓缓坐在了地上,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被害得好苦啊……我的女儿……我要让这个人给你偿命……我要让她偿命啊……” 白玉妍刚开始很是生气,可是望着女人哭得如此伤心,像是灵魂都被抽走了一半瘫坐在地上,旁边是她流着口水,变得痴傻得女儿,她又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重话了。 虽然这个女人是自作自受,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没人看见别人的苦难,还能落井下石,笑得出来。 ……算了吧。 白玉妍想。 记忆又闪回到了自己的那件办公室里,也是一位母亲跪在地上哭泣,她一直在安慰,可是到最后,那母亲从兜里掏出了凶器。 还好她躲得快,加上其他人来得及时,才险险避开危险。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了。 沈卿朝抬起头时,就看见女人一脸平静,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像是已经看惯了人间冷暖,所以用最坚硬的外壳包裹住自己,不再袒露自己的真心。 他一时间愣住了。 想起之前他维护京城的时候,也总有百姓为了一己私欲,试图攻击他们。 他曾经思考过很多次,辛苦保护这些人的安全,是否值得。 而现在的状况和之前那些时候,似乎很是相似。 眼看白玉妍要走,沈卿朝下意识叫出了声。 “等等。” 白玉妍微微回头,淡然瞥了他一眼。 男人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这么做……值得吗,她好像并不感谢你。” 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问题,白玉妍明显一愣,很快,她看了一眼那个痴傻女孩的方向,幽幽叹了一口气。 “值得。” 不管多少次,都值得。 第680章 又见面了 事情的最后,那对母女被送出了府门。 听说国公府给了很好的待遇,还为小姑娘找了全京城最好的医生,甚至还去请求皇上,让宫里的太医出宫为其治病。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白玉妍坐在凉亭里,百无聊赖地捻葡萄吃。 由于刚才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并不耽搁其他贵人的吃喝玩乐,所以成人礼还在继续。 但是她却一点心情都没了。 回答过那位沈公子的话之后,她就一溜跑了,完全没给那个人问第二句的机会。 现在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担心,等会儿万一再碰到他该怎么说吧。 “你听说了吗,刚刚国公府的庶女救了人……” “何止是听说,我还亲眼看见了呢,那手法可真是奇特,真是神女下凡……” “哪个庶女?就是那个奇丑无比满脸红斑的那个?” “你什么消息啊,人家的脸都治好了,现在那叫一个美若天仙,依我看,就算是国公府的嫡女都比不了呢……” 风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白玉妍不屑地吐了葡萄皮。 “呸,一帮墙头草。” 云槿帮她揉捏着肩膀,笑着说:“小姐不能这么说,就算是墙头草,也是因为小姐您的威望提高了,他们才会向着小姐说话的。” ……好像有点道理。 白玉妍若有所思,笑着往云槿嘴里塞了颗葡萄:“小姑娘懂得还挺多。” 一旁,白玉湘听着那群人的夸赞,心里很不甘心。 明明是想让这庶女颜面尽失的,怎么偏偏让她出尽了风头! 她又气又恼,问一旁的下人:“二小姐呢。” “二小姐说今日宴席太过铺张浪费,正在礼堂潜心礼佛呢……” 闻言,白玉湘心中不屑冷哼。 什么潜心礼佛,明明这丫头每次聚会玩得比谁都欢,现在轮到自己就想着铺张浪费了。 虽心里这么想,她还是脚步一转,直奔着礼堂而去。 一见到白玉楣,她就哭着扑了上去。 “妹妹!” 白玉楣正手拿佛珠诵经,见她扑来,赶忙抱进了怀里:“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如此凄惨,可是被谁欺负了?” “还能有谁!”白玉湘气得发抖,哭得楚楚可怜,“还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三妹,你知道吗,刚刚有客人噎住,她居然还想和客人动手,非说要去救人,我想拦住她,她还动手打我……” “什么?!” 白玉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居然动手打你?!” “是啊,你看,我脸上的印子现在还在呢。” 白玉湘哭哭啼啼指了指自己的脸:“更过分的是,爹爹居然也向着她说话,我明明是为了府里好,她和客人动手,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让其他人说我们国公府没有待客之道。” “就算她要救人,我都说了等大夫来了,她有什么本事,能比大夫还好,万一给别人治坏了,那不还是国公府的不是吗。” “没错!”白玉楣气得一掌拍在桌上,“这件事你一点都没错,姐姐你别哭了,都是那个三妹不知礼数,胡乱造作!” “呜呜……如果不是还有妹妹,姐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玉湘小声啜泣。 安慰着自己的大姐,白玉楣皱起了眉。 其他也就罢了,爹爹为什么会为那个三妹说话。 难道是这女人在背后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成功拉拢了爹爹的心? 想到这里,她后背一阵发凉,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还以为这三妹只是个懦弱无能的羔羊,现在看来,这女人心思深得很呐! 反正佛堂她已经待腻了,就让她出去会会这个所谓的三妹。 白玉楣眼睛转了转。 “姐姐,等等是不是还有蹴鞠比赛?” 她趴在白玉湘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 白玉妍正和云槿有说有笑,忽然,凉亭里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白玉楣身着淡绿的素雅的衣袍,转着佛珠,神情平静向着她走来。 虽然看着是个好人,但在记忆之中,这二小姐和小嫡女可是沆瀣一气,想足了办法给原主小鞋穿的。 她皱了皱眉。 此人不得不防。 来人登上台阶,声音也是轻柔的:“妹妹,你可让姐姐好找。” “不知二姐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寻我呢。”白玉妍眯起眼睛笑了笑,像极了顽皮的小狐狸。 白玉楣看得一愣,早知道这女人恢复了容貌,没想到生的这么好看,比大姐漂亮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还比她漂亮,真是气死人了! 压下心中的不爽,她命人摆上酒菜,端起酒杯:“姐姐一心礼佛,也是现在才得知,妹妹的容貌居然恢复了不少,便赶着来庆祝了,妹妹总不能拂了姐姐这番心意吧。” 这么好心? 白玉妍心中狐疑,留了个心眼,闻了闻杯里的酒液。 香气醇厚,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真是奇了,总不会是真的想为了她庆祝吧。 “来,姐姐再敬你一杯。” 白玉楣喝光了杯里的酒,又站起身,想要重新倒一杯。 可没想到一个没站稳,竟然失手泼在了面前那人的身上。 白玉妍心中一惊,赶忙想要后退一步,但还是晚了。 “哎呀!” 女人做作的惊呼一声,假惺惺可惜道:“真是抱歉了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 “等下蹴鞠比赛就要开始了,妹妹快去换件衣裳来,莫要因为姐姐耽搁了自己啊!” 回房间的路上,白玉妍心中不解。 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换好了新的衣服。 正如白玉楣所说,这些贵人平日里没什么玩乐的机会,便喜欢在聚会上搞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比赛,作为国公府的三小姐,她自然是不能推脱的。 不过蹴鞠……应该就和足球差不多吧? 想着,她来到各家千金抽签组队的地方,从箱子里摸出了一张纸条。 看到上面写着的名字,白玉妍一下傻了眼。 “又见面了,三小姐。” 沈卿朝站在她身边,笑盈盈道。 白玉妍欲哭无泪。 天啊,饶了她吧! 第681章 你想问什么都行 没想到送走一个白玉楣,又来一个沈公子。 就不能让她休息休息吗! 白玉妍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沈公子吗……真巧啊,也来玩游戏哈。” “方才姑娘的话,对沈某启发很大。”沈卿朝望着眼前的人,眯了眯眼睛,“只是姑娘走得太急,还有一些事,沈某想请教姑娘一二。” 白玉妍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该来的还是要来。 “沈公子何必这么客气,您问便是。” “看小姐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找您。”沈卿朝说。 白玉妍一愣,随即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奴家只是个深闺小姐,不知哪里得罪了沈公子,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如此追赶,换做是谁都会害怕罢。” “沈公子若是看上奴家……”她递去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大可以不必这么着急,差人上门提亲便是。” 沈卿朝后背一阵恶寒,稳了稳心神,才接着问:“方才注意到小姐身上的衣物,所用布料甚是不凡,不知是从哪里得来?” “这沈公子可问错人了,奴家身上的衣物,都是两个姐姐挑完不要的,并不知道这布料好不好。” “我听说小姐的脸上之前有块疤痕,不知是否属实?” “我先前脸上确实有一块疤痕,不过并不显眼,不然也治不好的。” 一来一回,沈卿朝问了很多东西,白玉妍始终保持不知道的回答不知,知道的就糊弄过去。 很快,她就被问得有些烦了,不停地摸摸脸摸摸身上。 怎么净问这些没营养的问题。 “我知道了,感谢小姐耐心回应。”沈卿朝依然是一副礼貌的态度,眼神却变了变,“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十四日之前,小姐可曾去过郊外的一处密林?” 白玉妍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声。 总算来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拂了拂脖子道:“那日我确实出过门,不过是和我的丫鬟云槿一起去药铺买药,不知沈公子问这个,所为何事?” “哦?买药,买什么药?” “家母病重,需每日服些汤药吊着精气。” “不曾去过郊外吗?” “奴家只去过城西,郊外的密林,应该是在东头罢?” 白玉妍熟练回答着,却越回答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原来如此。”沈卿朝若有所思,却忽然目光灼灼望向她,“十四日之前的事,小姐记得可真是清楚,好像编造出来的一样。” 听见这话,白玉妍吓了一大跳。 这男人也太敏锐了点! 但是现在也顾不上应付,因为她忽然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她怎么从刚刚开始,全身上下都在痒啊! 意识到这点之后,白玉妍身上的感受顿时更深了,瞬间浑身奇痒无比,难受得吓人,如果不是沈卿朝在这里,她估计就要抓耳挠腮了。 男人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女人正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动着。 他满脸诧异:“你……你怎么了。” 白玉妍漂亮得脸都要扭曲了:“拿什么……你能等会儿在问吗,我现在……有点不舒服。” 说着,她又猛地蹭了蹭身上。 沈卿朝被她这怪异得举动震惊了,一时间也只好答应。 蹴鞠比赛就快开始了,她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时,远处两个身影走了过来。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好妹妹吗。”白玉湘笑得十分讥讽,“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难受得样子,等等蹴鞠比赛就要开始了,你可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白玉妍心里的火气瞬间上来了。 真是防不胜防! 她怒道:“难道是你……” “妹妹可别污蔑我,我可什么都没做。”白玉湘掩唇讥笑。 她当然没做什么,只是别人有没有做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半个时辰之前,白玉楣告诉她,府里新种了一批鱼尾葵。 据说那鱼尾葵的汁液涂接触到皮肤,可以引起强烈的瘙痒,接触的地方还会起大片大片的红疹,难看极了。 如此,她便叫人采来叶子,榨出汁水,再偷偷潜入白玉妍的房间,抹在了她每一件衣服上。 趁着白玉楣去敬酒的功夫,把酒水“不小心”泼在那庶女的身上就,就能让她回去换上沾满汁水的衣服了。 “记住,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没人逼你,知道了吗。” 白玉湘摇着扇子,冷哼一声威胁她的丫鬟。 小丫鬟战战兢兢,慌忙低下了头:“奴婢知道了……” 于是现在,她就看到了白玉妍身上奇痒无比,又不能说出来的情况。 简直是大快人心! 白玉湘憋着笑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话:“那我就先走了,妹妹可要竭尽全力,我们比赛时见。” 一旁的白玉楣反倒是没什么声音,十分反常。 只见她面颊绯红,俨然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小心翼翼瞥着一旁的沈卿朝:“沈公子,奴家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跟着大姐离开。 白玉妍气得头疼,这两姐妹怎么这么能作啊! 不过因祸得福,那男人的注意力好像转移走了。 她当着沈卿朝的面,一把掀开了袖子。 “你……你做什么!” 沈卿朝耳尖一热,慌忙想要遮住眼睛。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女人原本白皙无暇的手臂上,此时却长满了红色的斑点,连成一片,看上去很是恐怖。 他惊讶地放下了手,瞥一眼刚刚那两个女人离开的方向:“是她们做得吗?” “不知道,也许是吧。”白玉妍皱起了眉,没有什么证据,她也不能妄下结论,但是眼下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真是没想到这两个女人,能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好在她一眼就看出,这红斑虽然吓人,但色泽红润,洗个澡就能消退,并不会留下永久的痕迹。 她放下袖子,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苗,对面前的男人说。 “帮我。” “什么?” “帮我赢了他们,事成之后,随便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沈卿朝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 “好。”他坚定点了点头。 “我帮你。” 第682章 有流氓! 白玉妍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开始了比赛。 但她穿越之前只是个医生,原主又长期营养不良,身材羸弱,只是跑动几下,就力不从心起来。 沈卿朝倒是很负责,一直陪她到了最后一刻。 虽然已经尽力,但他们还是输给了对面那两个人。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还救人呢。”白玉湘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肆意讥笑,“现在怎么不装了,装不下去了吧?我警告你,别有点本事就拿自己当主人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说完,她心情大好地离开。 面对这样的嘲讽,白玉妍沉默不语。 这是她第一次吃亏,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但很快,她就想开了。 她好像没必要和这两个人争来争去的,很没意思,她也不爱追求这些虚荣的东西。 脚踏实地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是因为原主的年龄摆在这里,让她一时间被影响到,有些争强好胜了吧。 白玉妍自嘲地摇摇头。 好在运动过后,身上代谢加快,之前让她浑身发痒的那个东西,效果减弱了不少。 “云槿。” “在。” “帮我拿一身你的衣服来。”她用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吩咐到,“记得,一定要是你的,顺便把我的衣服都泡上吧,要泡够三个时辰,换了水再洗。” 云槿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答应着退了下去。 白玉妍换好衣服之后,从房间里走出来。 本是婢女的衣服,让她简单收拾一番,竟然有些看不出了。 再朴素的衣服也挡不住她那张脸带来的气质,仿佛普通的衣裳套在她身上,也会变得像绫罗绸缎一般。 沈卿朝看见她的时候,也是一愣。 方才他一直在女人身边站着,等着那人开口。 可女人好像兴致缺缺,看上去有些难过,并没有看他一眼,便走回去换衣裳。 他以为是因为没有取胜,心中有些愧疚,迎上去想要道歉。 但其实白玉妍不是难过,只是压根忘了这个人的存在,等换完衣服回来,看到门口站着的沈卿朝,才倒吸一口气。 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啊哈哈我忽然想起来好像还有点事……” 她脚步猛地一转,快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卿朝心里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额上青筋暴起,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姑娘!” 他的声音里含着些愠怒:“姑娘没有忘了,刚才答应过沈某什么吧。” 白玉妍急了,胡乱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我答应你什么了,我答应你赢了之后随便回答你的问题,可是我们并没有赢啊!” 沈卿朝这才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盛怒之下,他视线划过女人的脖颈,突然想起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天拖他进小树林那个女人,锁骨上好像有颗痣! 当时他太过生气,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忘记了,现在重温当时的心情,没想到竟然想了起来! “失礼了。” 他一着急,伸出手拽向了女人的衣襟。 只要让他看一眼,他就能确认,眼前这个国公府三小姐,究竟是不是那天的疯女人! 白玉妍大吃一惊。 她思想并不保守,但她也知道,原主的身体和自己完全一样,并且锁骨的地方,都有一颗痣! 看男人这个模样,分明是想起了什么,要开始确认了! 不行! 她拼命护住自己的衣服。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白玉妍咬咬牙,喊了起来。 “非礼呀!有流氓呀!救命呀!来人,有流氓!” 叫声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什么什么,出什么事了?” “你们看,那边再干什么啊?” 沈卿朝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忙捂住女人的嘴。 “别喊了!” 白玉妍眨了眨眼睛,男人刚一放开手,她就又开始大喊:“有流氓!救……” 沈卿朝吓得又重新捂上了她的嘴,额头上满是冷汗。 “闭嘴!我不强迫你,你不要喊了,听懂就眨两下眼睛。” 白玉妍又乖巧的眨两下眼睛,模样很是无辜。 此时此刻,虽然没有证据,但沈卿朝已经八成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当天在树林里的那个。 他满头黑线,青筋暴起,太阳穴凸凸直跳。 因为世界上只有那个女人,可以做出眼前这种无赖,不要脸,丧尽天良,没有人性的事情。 不是她还能是谁! 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相互对峙的时候,走廊的拐角处,一个人影正偷偷望着两个人的方向。 下一秒,便消失在阴影里。 白玉楣正在房间中更衣,忽地听闻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是谁?” “妹妹,是我!”白玉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上去很是急切。 她又惊讶又诧异,不是已经让那庶女出过丑了吗,怎么这么快又来找她了? 这么想着,她穿戴好之后,打开了门。 “妹妹!不好了!” 白玉湘急匆匆冲进了房门。 “姐姐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哎呀!慢不了!” 她急得一跺脚,将刚刚看到的一切,告诉了眼前的人。 “什么?!”白玉楣不可置信喊道,声音几乎是在尖叫,“此话当真?!你说你看见沈公子和三妹在一起,举止还很是亲密?!” “何止是亲密,我亲眼看见她勾引沈公子,沈公子直接就上手了!还好他是个正人君子,悬崖勒马,但还是把三妹抱在怀里了!” 白玉湘也不管看到的是不是真的,直接加油添醋了一番。 “好……好啊。”白玉楣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踉跄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她明明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居然还这么不要脸,为了报复我,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沈公子的头上……” 她死死捏着桌角,指甲在木头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可怜的沈公子,被这个贱女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还傻傻的做那个痴情人……” 女人的五官恐怖扭曲在了一起,眼里满是深深的怨毒。 “白玉妍,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第683章 必须离开国公府 傍晚十分,成人礼接近尾声,宾客们陆陆续续散去,偌大的国公府,又重新变得冷清起来。 沈卿朝走出府门的时候,沈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他了。 见他出来,车边的侍卫拱了拱手:“大人。” 他微微颔首,低头正准备上车,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探出头说道。 “景云,你帮我秘密查探一个人。” 侍卫一愣,不解道:“大人是大理寺卿,想查谁岂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这只是我的个人私事,我本人不方便出面,你代我查便是。”沈卿朝说着上了车,拉下帘子,“记住,不能让当事人察觉。” “……属下明白了,不知道大人所查,是谓何人?” “国公府三小姐,白玉妍。” …… 不出片刻,马车摇摇晃晃回到了沈府。 本想安静回房,不叨扰任何人,但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就被什么人出声叫住。 “站住。” 沈卿朝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子。 “娘。” 话音落下,唐蓁从树荫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摇晃着。 “听说你在国公府的宴会上,对姑娘动手了。” 沈卿朝便知道她要这么问,有时候他真的很好奇,娘亲到底是怎么足不出户,还能消息如此灵通的。 不过是今天下午刚发生的事,他一回来,唐蓁就全都知道了。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解释道,“我只是想确认,她是不是我所找的那个犯人罢了。” “真的?”唐蓁狐疑望着他。 “千真万确。” “一个闺阁少女,怎会是你要找的犯人?” “这……涉及案情,恕孩儿不方便透露。” “好吧,姑且信你。”唐蓁用扇子半掩着嘴唇,“所以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要脱人家衣服验身?” 她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你要是有你爹一半的心眼就好了。” 沈卿朝耳尖一热。 仔细想想,之前的处理确实尤为不妥,若是被爹爹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斥责。 可是他当时实在太着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脑海里浮现出白玉妍的脸,沈卿朝顿时又气得咬牙切齿起来。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国公府里,白玉妍打了个喷嚏。 云槿扶着她的胳膊,担忧道:“小姐快进屋子吧,当心着凉。” 大夏天的能着什么凉。 白玉妍无奈想到,八成是谁又在念叨她。 结合今天的事情来看,除了那位沈公子,应该没有别人了。 她心里忽然一阵发慌,偏了偏头问身边的人。 “云槿啊,我问你,你说沈公子会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啊。” 云槿不知道她的小姐有什么秘密,但是还是思索一番,答道:“如果是大理寺卿的话,小姐有什么事情,应该是瞒不住沈大人的吧?” “是吧,瞒不住啊……”白玉妍认命地长叹一声。 她还是快点准备跑路吧。 黑暗之中,一个人影听见她说的话,转身消失在了树丛深处。 “你真听她这么说的?” 房间里,白玉湘诧异问眼前的婢女。 那婢女跪在她面前,头也不敢抬:“千真万确,大小姐,奴婢听到的就是这个,三小姐说沈公子发现了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她们没有说。” “居然有这种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天色已晚,白玉湘却坐在椅子上,没有半点睡意。 她早就怀疑,抛尸密林的那一天,白玉妍到底是怎么回来的。难道她那天看错了,白玉妍其实没有断气,而是被什么人救下了? 不管怎样,既然那女人能活着回来,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 白玉湘眼珠一转,唤门口的下人。 “你,去,把那个会点轻功的李福给我叫来。” …… 第二天一早,白玉妍望着眼前的面纱,愁眉苦脸。 脸虽然治好了,但医馆还是要去的,可她这张脸,会不会太显眼了啊…… 昨天只向那老头请了一天假,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么想着,白玉妍一狠心,戴上面纱去了医馆。 没想到,张老一见到她就挑了挑眉。 “你谁?” 白玉妍嘴角抽搐:“你其实认出来了,但是不愿意承认是吧。” “哼,知道还不快干活。”张老冷哼一声,转过去接着拣药去了。 他虽嘴毒,心中却还掩藏着一份震惊。 没想到这小丫头真的把自己的脸治好了,看来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仅仅一个上午,医馆新来了一个美女医师的事,便已经在大街小巷里传开了。 下午的时候,医馆的门前就排了好长一条队伍。 “小妹,快帮我看看,我这天天出虚汗,你看看我一见你就是这样,你看看我还能治吗?” “什么虚汗,我看你就是装的,小妹,也帮我看看,我头晕呢,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张老头看着那只见首不见尾的队伍,顿时瞋目结舌。 正在看病的那人打趣他:“老张,你这医馆什么时候招了这么一个漂亮医师啊,干嘛藏着掖着不告诉大伙。” “去去去。” 张老气得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我这里是医馆,别耽搁别人看病。” 面对这种景象,白玉妍也是颇为无奈,摸摸自己的脸。 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夸张,她还以为遮掩一下,别人就不会感兴趣了呢。 虽然气氛融洽,可她现在并不感到放松。 因为她发现,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有人在跟踪她。 那人跟踪水平差得出奇,她也是看到了三四次才确定的,而且那个人现在,居然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难道是沈卿朝的人? 白玉妍忍不住想,随即又不屑到。 什么大理寺卿,跟踪都能被她发现,也不过如此嘛。 屋外,混入人群的侍卫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大夏天的,为什么忽然打喷嚏。 他没有多想,依旧在百米开外,注视着医馆的方向。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白玉妍回到国公府。 她推开房门,就对躺在床上的母亲说道。 “娘,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第684章 性格大变 “妍妍?”母亲一见到来人,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来。 “出什么事了?”她握住白玉妍的手,脸上满是担忧,“可是那嫡女又欺负你了?都是娘不好,娘太没用了……” 白玉妍的心一下软了,坐在床边,轻轻覆盖上女人的手背。 “娘,不是的,没有人欺负我。”她柔声道,“但是她们视我为眼中钉,还有一个我怎么也惹不起的人,此地不宜久留,等时机一到,我就接你走。” “走?可是我们能去哪……” “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可……”母亲忧虑着开口,“可娘亲老了,怕拖累你……” “我怎么会觉得娘亲是拖累呢,若是换做是我重病在床,娘亲也一定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白玉妍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勾唇笑了:“若是娘亲真的愧疚,那这些天一定要养好身子,倒是后和我一起走。” “妍妍……” 母亲声音颤抖,浑浊的眼睛里挂着一汪泪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走,但是有这句话,她也不在乎了。 “好。”女人干瘦的手抚摸着白玉妍的脸庞,泪眼婆娑,“娘答应你,一定好好养病。” 白玉妍将母亲抱在了怀里,瘦小脆弱的骨架硌得她生疼。 当年,这个女人明明怀着最真挚的爱意和对未来的期许,在国公的搀扶下,踏进了以前从未奢望过的,庄严的府门。 可如今,那个男人居然放她们自生自灭,任意欺凌。 十几年的风霜,染白了母亲的头发,将她折磨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白玉妍没有躲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灼灼,似乎透过窗外,望向了整个罪恶虚伪的国公府。 她是要走没错。 但是在离开之前,她一定要亲手为这个身体的主人,报仇雪恨。 …… 另一边,沈卿朝刚踏出大理寺,身后的阴影里就多出来了一个人。 “回来了?” 侍卫点点头,半跪在他面前:“三小姐已经回府了。” 他闭目养神,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罢。” “属下跟了一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异样,只是发现,三小姐似乎在城里的药铺当差。” “当差?”沈卿朝疑惑地睁开眼。 这方圆十里的药铺,就只有张老一家。 他猛然想起他去张老那里拿药的情景。 那天他确实看到一位女子急匆匆走出了门,张老也说了,那是他店铺新来的伙计。 难道那天看到的人,就是白玉妍? “是的,三小姐在府里似乎过得并不好,很不受人待见,住的屋子也很偏,家里似乎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当差也是为了方便给母亲治病。” 侍卫接着说。 “属下还打听到,国公府很不看好这个三小姐,反而着重培养大小姐上,所以任由她自生自灭。” 沈卿朝听着,眼神玩味,摸了摸下巴。 “你怎么看。” “属下觉得,他们的眼光太差了。” “你也这么想?” “是的,除了庶出的身份,三小姐不管是品行还是容貌,都是能成大事的人,属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国公府为什么对这样的人不管不顾,除非……” 除非白玉妍是最近才开始性情大变,又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白玉妍。 但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沈卿朝思索片刻,沉吟道:“我知道了,你继续跟着,顺便找机会调查一下三小姐之前的行踪。” “是。” 交代完之后,侍卫退了下去,沈卿朝也乘马车回了府。 最近这几日忙,但他仍没有忘了府里的要事。 “沐沐,我回来了。” 男人一进府门,便直奔小时候住过的那个房间。 房门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望眼欲穿站在门后,见到男人回来,小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哥!” 她哒哒哒跑了出来,扑进男人的怀里,嗓音柔嫩嫩的:“你回来好晚啦,沐沐想你。” 沈卿朝笑了,一把接住她:“抱歉,这两天太忙了。”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会想兄长。”小女孩软软糯糯地说。 怀里的女孩出落的亭亭玉立,梳了两个小小的平髻,上面簪着两朵可爱的小粉花,模样和小时候的卿朝很是相似。 尤其是软软弹弹的小脸,像小包子一般。 “沈尔沐,你已经长大了。”沈卿朝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不可以随随便便扑到男人怀里。” “兄长又不是别人。”沈尔沐鼓起脸,“还是说兄长有了别的女人,已经厌烦我了。” 沈卿朝呛了一声,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眉头一皱,凑去女孩的身边闻了闻。 这香味……怎么这么熟悉。 他猛然想起,那天夜里那个女人身上的香味。 也是这样轻轻甜甜的,混在暧昧的晚风里。 “沐沐,你身上这香味……” 沈尔沐疑惑地嗅了嗅袖口,恍然大悟:“啊,你说这个!这是娘亲带我选的香囊。” 她转过身,露出别在腰上的小香囊,摘下来交给男人。 “给你,这香囊怎么了吗?” 沈卿朝眉头一皱,仔细闻了闻。 没错,确实是这个味道。 “沐沐,你这个香囊是在哪里买的?” 他问。 “听娘亲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应该很多家店铺都有卖的。”沈尔沐点了点下巴道,“唔,哥你要找的话,就从城里最大的铺子找起吧。” “……我知道了。” 沈卿朝抿唇一笑,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谢谢你,真是帮了大忙。” 小女孩嘿嘿一笑,眉眼弯弯,很是甜蜜。 “能帮上兄长就最好啦。” “我回房休息了,你也快睡吧,别叫嬷嬷和娘亲担心。” “好——” 夜已深。 月黑风高,距国公府不到一里的方法,一个高瘦的身影躺在青石路边,胸口急促地起伏,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血液染红了地板,黑暗中,他无助地瞪大了双眼,里面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渐渐的,连最后一丝生气也消失不见。 一切归于平静,明亮的月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却再也无法被他看到了。 第685章 合作 第二天一早,沈卿朝刚到大理寺,便接到消息,声称有人报案发现了尸体。 他急匆匆赶到案发现场,却不想远远就看到了一个人。 神情立刻复杂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白玉妍正站在被害人身边,突然听见旁边有人跟他说话。 她抬起头,眼前赫然是沈公子的脸。 哦对啊……这个沈公子是大理寺卿,既然出了人命,那肯定会带人来调查的。 她哭笑不得道:“你猜猜是谁报的案。” 沈卿朝眉梢一跳:“是你发现的作案现场?” “是啊。” “你一个国公府千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当然是去药铺。”白玉妍莫名其妙瞥他一眼,“你不是知道我在药铺当差吗,还派人跟踪我来着。” 沈卿朝当即一愣。 “你怎么知道……” “拜托,你手下的人水平可太差了,就这还是大理寺的人。”白玉妍不屑轻嗤,“我早就看出来了好不好。” 闻言,沈卿朝身边的侍卫也是一愣。 随即就看到沈卿朝黑着脸,投过来了质问的眼光,眼睛里分明写着几个大字。 你不是说你没被发现吗。 侍卫眼睛都瞪圆了,心里大呼冤枉,拼命摇头。 大人,这个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沈卿朝望着他惶恐的样子,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眼下,还是眼前的案子最重要。 至于他的侍卫…… 回头真该好好调教一下了。 他偏了偏脑袋,问一旁的仵作:“有看出来什么吗?” 仵作看了看四周,翻动着眼前的这具男尸。 “从肢体僵硬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当是昨日子时,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死者身上的淤痕很多,生前应当遭到过殴打,还有数个大大小小匕首划过的伤痕,颈上有一圈勒痕,却并无大的致命伤口。” 他摇了摇头,指指地上的一滩血液:“应当是失血过多而死。” 白玉妍听着他分析,却皱了皱眉。 “不对啊,这点血一看就不会死人啊。” 她本来就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自然知道人失去多少血液会造成死亡。 按地上干涸的血迹来看,虽然看着恐怖,却远远达不到死亡标准。 “哦?”沈卿朝惊讶于她开口,却不生气,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好奇,“你展开说说?” 白玉妍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也不藏着掖着,靠近些蹲下身子,看得仔细一些。 “死者身上的淤痕确实很多,但都是边缘清晰,形状各异的伤痕,并且范围不是很大,不像遭受殴打之后成片的那种,反倒像是撞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而脖子上的勒痕很轻,应当是活着的时候就有的。” “至于致命伤……” 她拿出手帕,轻轻拨动了尸体的头部,男人的尸体已经僵硬,颈部连接的地方却有些奇怪。 “大抵是颈椎断裂,切断了大脑的供氧,死之前还存活了一段时间,所以地上才会有这么多血,因为尸僵,他颈椎断得不明显,所以你们可能表面看不出来罢了。” 颈椎?供氧? 沈卿朝听得莫名其妙。 他做大理寺卿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些词语。 “那你觉得发生了什么?” 白玉妍站起来,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我觉得被害人本来是要被勒死的,但是逃过一劫,在被凶手追赶的途中从楼上坠下,摔断了脖子,至于身上的伤痕,自然是和凶手缠斗时留下的。” 话音落下,还没等沈卿朝说话,仵作先一拍大腿,站起来喊到:“一派胡言!”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得这些东西,我听都没听说过!你怎么证明他不是失血过多而死,而是你说得什么什么……颈椎断裂?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仵作,从来没听过这种词语!” 白玉妍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说法太现代医学了,古人可能听不懂。 于是挑了挑眉,抱起胳膊换个说法:“我的意思就是,他是摔断了脖子才死的,至于为什么不是失血过多,当然是看出来的,地上就这么多血,达不到致死量啊。” “你一个女人能知道什么,还看出来的,你怎么不说人是你杀的呢。”仵作不屑轻哼。 “哎我说你个臭不要脸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白玉妍满脸的莫名其妙,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你错了就是错了,我好心给你指出来,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你!” “好了老徐。”眼见要吵个没完,沈卿朝出声阻止,“你先回大理寺候着吧,一会儿尸体运到你那里去,你再好好看看。” 仵作气得满脸通红,但上面发话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瞪了白玉妍一眼,愤愤离开。 白玉妍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沈卿朝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的兴趣逐渐被勾了起来。 寻常的女人见到尸体,早就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了。 怎么这个国公府的三小姐,不仅和没事人一样,反倒很是熟练,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好像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一样。 而他过来之前,确认过周围的情况,的确在案发地点不远,找到了一处打斗的痕迹,和女人所描述的状况相差无几。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问眼前的人。 “啊?”白玉妍心虚回过头,含含糊糊道,“以前学过一些。” 她转身的时候,一股好闻的药香扑面而来,钻进沈卿朝的鼻子里。 这股药香,和之前他在树林里闻到的截然不同,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风格,找不到半点一样的地方。 想来应当是女人天天在药铺里染上的。 他的心里又有些动摇了。 难道那天在树林里的人……不是白玉妍? 更令他觉得无奈的是,他现在居然说不准,听到哪个答案会开心了。 以前只是想尽快抓住那天的疯女人,而现在……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那天树林中的疯女人,那他还能高兴得起来吗? 望着白玉妍被衣襟包裹的白皙的脖子,沈卿朝缓了缓心神,对着她伸出了手。 “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第686章 女扮男装 “合作?” 白玉妍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和我合作什么?” “这起案子,很有可能和之前那些连环杀人案有关。” 沈卿朝没有收回手,神色肃穆:“只是此人侥幸苟活了一段时间,才和其他被害之人有所区别。” “皇上已经下了重令,要彻查此事,方才我看你从尸体上断案之时很是熟练,若是能帮助我追到凶手,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白玉妍皱了皱眉:“可我帮你这些,我有什么好处。” 沈卿朝思索片刻,应到:“一旦凶手缉拿归案,我许你一个诺言。” 大理寺卿的诺言,虽不如天家那般举足轻重,却也担得上一诺千金。 望着男人脸上认真的神色,白玉妍的眉头紧锁,脑子里快速思考。 先不说会不会卷进麻烦事里,眼前的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 自己可是将这个男人拖进小树林里强了,若是他知道这件事,还会像现在这样,信誓旦旦遵守那个诺言吗? 可是…… 她犹豫不决。 和母亲离开,势必要有一个新的身份。 如果有大理寺卿在背后帮助,那她和母亲,就能更顺理成章开始新的生活了。 “那好吧,我答应你。” 想到这里,白玉妍放下胳膊:“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收回今天的诺言。” “继续。” “第二。”女人指了指脸上的面纱,“我要掩藏身份,不能告诉别人我是谁,更不能让国公府的人发现我在帮你。” 眼下,想要离开,最重要的还是低调,本来事情就已经够麻烦,若是让国公发现她竟然暗中做种事,再想走就难了。 沈卿朝挑了挑眉,虽猜不透她的心思,却还是答应到:“可以。” 闻言,白玉妍眉眼弯弯,盈盈一笑,一巴掌拍在男人伸出的手上。 “那成交!” …… 一个时辰之后,药铺。 “你确定这样能行吗。”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沈卿朝皱眉道:“别磨磨蹭蹭了,想要看到卷宗,只有这一个办法。” 大理寺里的卷宗没办法借阅,白玉妍又是女子,想要让她看到卷宗,只有女扮男装。 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可是这样也太假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话音落下,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清秀纤细的少年,一袭劲装,头发高高梳成马尾,模样清丽秀美。 乍一看那眉眼,虽生得柔美,却也有一股得力后生的劲头。 沈卿朝一下愣住了。 老张低头抬了抬眼睛,轻嗤一声:“哦,打扮一下还像个人样。” 白玉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臭老头嘴巴真毒。 她扶了扶衣襟,胸口的束缚让人几乎喘不过气:“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我们走,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到药铺来集合。” 听见这话,张老气得直接给他俩扫了出去。 “你俩问过我的意思吗,这药铺你的还是我的?” 白玉妍被一脚踹出门,气得插起腰:“小气鬼!用一用药铺怎么了!” 听着她在门口叫嚣,老张忍不住叹了口气,摇摇头。 也不知道沈家的孩子怎么和这小混蛋认识的,今天两个人突然过来,就说要借药铺用用,鬼知道是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唉,一个大好儿郎,怎么被这小妮子带坏了。 大理寺正门。 古朴庄严的黑色角楼冲天而起,将门里的场景遮掩的严严实实,神秘万分,两个石狮一左一右,无言镇压着整座大理寺的安宁。 门上方有一块御赐牌匾,据说是新帝亲笔所提大理寺三字,威严庄重。 门下,白玉妍低着头,跟在沈卿朝后面,偷偷溜了进去。 一路上,所有见到他们的人都微微拱手作揖。 “沈大人。” “沈大人辛苦。” “沈大人,新案的报告放在您桌子上了。” 沈卿朝略微点头,算是回应。 白玉妍忍不住惊讶,以前只知道他地位很高,没想到会这么高。 也有一些人看到白玉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碍于沈卿朝的身份,便没有说什么。 只当是新招来的什么侍卫或者帮手。 正当二人逐渐接近目的地,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两个身影。 沈卿朝脸色一变。 “跪下,把头低下,不要出声!” 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那二人便已经走了过来,在他们身边站定。 白玉妍心里莫名其妙,却也还是照做。 只听旁边的沈卿朝单膝跪地,恭敬出声:“皇上,您怎么来了,属下的人办事不利,竟不知提前通传。” 皇上? 她心中大惊! 皇上怎么会到这里来! 北宴铮笑了笑,伸手将男人扶起:“是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 “听闻昨日,城中又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沈卿朝一愣,皇上竟然又这么快知道了消息,顿时神色复杂。 “是。” “沈卿,从我将这起案件交给你,已经过了多久。”北宴铮神情淡然,威严中又不失温和。 “七七四十九天。”沈卿朝不敢抬头,一咬牙,又重新跪了下去,“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北宴铮啧了声,挥了挥手。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我若是想责罚你,又怎么会微服私访。” “你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人,我自然要来提点你,如今朝中对你已有怨言,若你再追查不出凶手,怕是我也保不住。” 闻言,沈卿朝无奈地闭上双眼,躬身行礼:“多谢皇上提点,沈某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效力。” 北宴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一转,扫去另一个人的身上。 白玉妍正感叹原来大理寺卿也不好做,就听见头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这位是……?”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平时虽然影视剧看得少,但她也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万一今天女扮男装,混进大理寺的事情败露…… 不仅她和娘都要完蛋,就连沈卿朝也脱离不了干系! 第687章 诈她一诈 沈卿朝急中生智,胡乱编出一个名字。 “回皇上,此人是我新招的侍卫,名为白屿言。” “哦?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北宴铮起了兴趣,对着白玉妍道,“抬起头来。” 白玉妍心里一慌,没有动。 北宴铮皱了皱眉,身边微服的公公瞧见,颇为体恤地站了出来。 “皇上叫你抬头,你难道没听见吗。” 他掐着嗓子,走到白玉妍身边,抬起他的下巴。 紧接着,公公发出一声惊讶地赞叹:“哦?” 白玉妍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看到她的脸后,那两个人皆是一愣。 北宴铮喃喃道:“你这侍卫……长得倒是颇为清秀。” 沈卿朝赶忙接道:“他从小容貌就与女子无二,为此颇为自卑,不愿在他们面前露脸,想必是怕污了皇上的眼睛,不敢抬头罢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长得秀丽一些,若是有本事在身上,何顾他人如何说。”北宴铮斜了一眼,接着说,“更何况……我看李公公还挺喜欢他的。” 白玉妍后背一阵恶寒。 “皇上圣明。”李公公娇羞地笑了笑,对着白玉妍的脸蛋爱不释手,“这小子看着水灵,若他不是大理寺的人,奴才是定要向您将他求来的。” 好在,算是糊弄过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两个人,临走之前,李公公还对着白玉妍抛了个媚眼。 “我会常来看你的。”他掐着嗓子说。 等二人走远,他们才重新动身。 这次,终于没什么人再来打扰了。 走在路上,白玉妍忽然开口。 “如果我要是真被公公看上了,你会保我的对吧。” “……” 沈卿朝走在前面,没有出声。 白玉妍的眼神逐渐惊恐,加重了语气:“你会保我的,对吧?” 男人咳嗽一声,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一伸手,推开了眼前的屋门:“到了。”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给一个准确的答案。 大理寺放卷宗的地方很是古朴,到处都弥漫着墨汁的香气。 沈卿朝找到了所有相关的卷宗,在桌子上摊开。 “四十九天之前,这个犯人开始行凶作恶,手法极其残忍。”他招招手,让白玉妍靠近一些,娓娓道来。 “他会先将被害之人勒至昏迷,再趁他们活着的时候,切掉他们身上的部分身体,男性就切除下半身,女性就切除上半身,再将他们伪装成自杀的模样,悬挂在房梁高处,仿佛是在示众一般。” “民众不知道这些案情的细节,只以为是自杀,但时间久了,难免人心惶惶,传出是怨鬼作祟这样的谣言来。” 听他讲着,白玉妍翻看着卷宗,忽然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画像。 她惊讶道:“这个人也是受害人?” 画像之上,赫然是之前被她赶出去的婢女。 沈卿朝瞥了一眼画像,说:“此人原本在国公府当差,被赶出来之后,便被卖去青楼,但因为姿色不佳,也只是做些下人的粗活儿,并不会如同青楼女子一般接客。” “她手脚比较利索,即使是在下人里,也混出一些名堂,可能是因为性格不好冲撞了犯人,才会被当成目标。” 白玉妍若有所思。 之前只听说这人在青楼里自杀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隐情。 她忽然想到:“等等,你说冲撞了犯人,这个犯人他居然会去青楼?” 沈卿朝点点头,指了指其他画像:“他虽然看上去像是无差别下手,但是经过我的查证,这些人生前要么是青楼女子,要么是背着家里偷偷去出入青楼的男子,可以证实,犯人确实是在青楼里选择的被害之人。” “他对这些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恨意。” 白玉妍疑惑道:“可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在青楼周边,安排你们大理寺的人,排查可疑人员呢。” “试过,但没用。”沈卿朝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无奈,“这个犯人极为狡猾,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只要他发现异常,就会蛰伏很多天不再出现,直到我们撤离。” “嗯……”白玉妍盯着卷宗,眼睛翻看。 卷宗上写得可比口头描述的凄惨多了,上面说这凶手不仅在人活着的时候取器官,还会让那些人醒过来之后亲眼看着,再一点点折磨致死。 实在是太变态了……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只有卷宗翻动的声音。 望着女人认真的样子,沈卿朝突然淡淡开口:“你知道城南的一家香料店吗。” 白玉妍头也不抬,下意识说:“不知道,怎么了。” “奇了,你居然不知道,可你身上的香包,明明是出自那里的。” 听见这话,女人动作怔了证,皱起眉,望向自己腰间。 那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香包。 可听沈卿朝的语气,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想起来那天从小树林里回来,换下衣服的时候,是有一个香包。 不过那是原主的东西,而且味道不喜欢,就没有再带在身上。 她抬起头,和男人四目相对。 如果证据确凿,那他应该已经翻脸了才是,难道是对方发现了什么,又不太确定,所以想趁机诈诈她? 呵,小屁孩,还想跟她耍心眼。 白玉妍重新低下头去,不轻不重道:“麻烦你板正自己的态度,现在是你找我帮忙,不是我有需求与你,难道说……你们大理寺的人,就是这么对待合作伙伴的吗?” 做大理寺卿已有些时日,沈卿朝怎么会被他唬住,勾唇笑了笑。 “白小姐不敢正面回答,莫非是心虚了?” “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呢。”白玉妍不满嘀咕,正打算反驳,忽然,门外传来了什么动静。 “我真的听到什么声音了。” “是你的错觉吧,我怎么没听见,这个时候有谁会在这里啊。” “你相信我,我就进去看一眼,如果没有人,我立刻就走好吧。” 屋外响起两个人的对话声,声音越来越近,下一秒,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白玉妍脸色一变。 坏了,有人来了! 第688章 你死定了 沈卿朝神色一凝,猛地揽上白玉妍的腰,抱起她一翻身,藏在了最后一排架子的后面。 白玉妍眼疾手快,一把抱上了桌上的卷宗。 二人靠着墙边缓缓坐下。 档案室前,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不屑抱着胳膊,对着走进里面的人喊道。 “都说了没人,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 “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检查完了。” 里面的人回应道,嘀嘀咕咕往里走。 “奇怪,我明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啊。” 顺着一排排放卷宗的架子,他仔细搜寻过去,脚步声逐渐靠近。 沈卿朝皱起眉,正在思考着对策,忽然,怀里的白玉妍不安分的动了动。 “喂……你……” 女人悄悄出声,沈卿朝大惊,赶忙捂住她的嘴。 “别说话……!”他小声在那人耳边说道。 可白玉妍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还折腾得更厉害了。 柔软的身体轻轻蹭过男人的下身,沈卿朝满脸通红,将怀里的人按得更死。 白玉妍简直要抓狂了。 这个混蛋!刀柄硌到她腰上了! 怎么还按这么死,疼死人了! 忽然,她感觉身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抵着她。 前世是个医生,她马上就反应过来那玩意儿是什么,顿时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还没好吗——” 门外的人喊。 “马上,最后一点了。”屋里那人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终于,他走到了最后一排放卷宗的架子前,迈开脚步,缓缓转了过去。 架子后面空空如也,桌子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有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动,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原来是窗户开了啊,真是白担心半天。” 那名大理寺官员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药铺。 木门忽然被推开,两个人风风火火从外面跑了进来。 “你有什么毛病,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乱动吗!” “废话,你刀柄硌着我了,我想说你不给我机会啊!还有你是变态吧,怎么能……” “闭嘴,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柜台后面的老张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是谁,顿时拎着扫把就要将他俩赶出去:“喂我说你俩,都说了不要随便过来,这里是医馆……我的门!" 在看到被推得歪歪斜斜的木门,老张扔下扫把,痛哭流涕奔了过去。 “我的门……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真是丧尽天良哇!” “你不是大理寺卿么,怎么这么没牌面,自己看个卷宗还要躲躲闪闪的!”白玉妍气呼呼地拐了个弯,边说边去帮老张扶门去了。 “大理寺卿也要讲究流程好吗,卷宗是不能随便借阅的,那是要走流程的,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看,被人发现,你我都要挨板子!” 沈卿朝也赶过来,二人边拌嘴边齐心协力把门板修好,看得一旁的张老合不拢嘴。 “……你们聊,我先走了。”他尴尬地笑了两声,一溜烟走了。 沈卿朝一掌拍在桌子上:“现在大理寺也回不去了,卷宗也看不了了,你说该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就见白玉妍一脸淡定,从怀里啪啪啪掏出了几卷卷宗甩在桌子上。 他顿时吓得声音都高了几分:“你……你把卷宗带出来了?!” “喊什么喊,不就是借来看看吗。”白玉妍不屑地又掏出一个。 “你疯了吧!”沈卿朝气得脸都红了,说话都破了音,“居然敢从大理寺里偷东西,这可是死罪!” “哎呀,行了行了,你一个大理寺卿,慌什么,今天的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白玉妍摊开卷宗,挥了挥手:“快过来,你看不看,我刚刚好像发现点什么了。” 沈卿朝又气又急,但是最终,对破案的渴望还是战胜了理智,挪着身体几步凑了过去。 “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这里。”白玉妍不计前嫌,指着卷宗上面的日期,“这个犯人的作案时间。” “你之前说过,每当你们去布控一次,犯人就会狡猾得休息几天,一直到你们撤离才重新出来作案,对吗。” 沈卿朝皱起眉,没有出声,静静听着她说话。 “但是其实他作案都是有时间的,每一次作案,若是被害之人是男人,则三天之后,必寻一女子做陪,而若被害之人是女子,则他整整七天都不会出来。” 白玉妍从小就对字符比较敏感,一下便指出了其中的规律。 “也就是说……”沈卿朝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犯人今日杀害了一名男子。”白玉妍接着说道,“那三日之后,他可能还会作案,而那时,受害之人必定是女子。” …… 同一时刻,国公府。 一个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穿梭在花园里。 他来到一间屋子的门口,仔细观察了一番,眼见四下无人,才敲了敲门道。 “大小姐。” 白玉湘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进。” 男人应声而入,跪在地上行礼。 “说罢李福,都发现什么了。”女人百无聊赖地用花瓣染着指甲,似乎并不抱真么期望。 但李福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放下花瓣,正襟危坐,欣喜若狂。 “回大小姐,奴才却是打听到了那日白玉妍回府的行踪。” 李福恭恭敬敬道:“我询问过路途的店家和府里的人,因为当时三小姐脸上的疤痕,大家都对她很有印象,那天回来的时候,不少人看见三小姐衣冠不整,发型凌乱,走路一瘸一拐的,却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据他们所说……” 他话音一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白玉湘急得指着他大喊:“他们说什么了,你快说呀!怕什么,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听见这话,李福才低下头,小心翼翼说:“他……他们说看到三小姐裤子上,好像有血迹……” “血迹?!” 白玉湘大惊。 她当日是投毒,白玉妍的身上怎么会有血迹,还偏偏是在裤子上? 莫非……是她和沈公子那天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被沈公子救了下来? 这么想着,白玉湘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恶毒。 好啊……被她抓住了这种把柄。 白玉妍,你这次死定了! 第689章 恶毒计谋 二小姐的房间里,几声器皿破碎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白玉楣也顾不上形象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几步扶在了桌子上。 “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玉湘装作担忧的样子去扶,实则接着加油添醋:“妹妹,千真万确,自从那天看到他们两个人之后,我便让李福去打听了……” “他说白玉妍不仅勾引了沈公子,还已经和他……和他……” 她紧咬嘴唇,假装没有说下去,意味却很是明显。 白玉楣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她眼前一黑,脸色扭曲,突然又暴跳如雷,将手里的佛珠猛地扔了出去,直接将桌子掀翻在地。 “白玉妍!” 女人尖利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白玉妍!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凭什么!凭什么!” “沈公子应该是我的!你真是不要脸,居然能做出来这种事……!” 她大闹了一通,觉得一阵眩晕,瘫倒在椅子上。 白玉湘赶忙凑了上去安抚:“妹妹,你快消消气,再不治治那个女人,她真就无法无天了,既然她现在就能做出这种事,那保不准以后会拿这个要挟沈公子呢,沈公子是个负责的人,万一……” 白玉楣手掌死死攥住桌角,咬牙切齿:“不……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时机已到,白玉湘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其实……我有一计,妹妹不妨听一听。” …… 白玉妍回府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 国公府里一片静谧,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她不免有些奇怪。 平日若是回来这么晚,定是少不了两个姐姐一番奚落的,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这时,身后的树丛好像晃了两晃。 黑暗之中,乍一看像风吹动,可实际上此时无风,这树丛又怎么会自己晃动。 白玉妍皱了皱眉,心里想起那个每天跟踪她的人。 难不成是那个楞头侍卫? 可方才沈卿朝不是说,已经不让侍卫跟踪她了吗。 那现在在草丛蹲着的人,又会是谁? 难道之前她发现的也不是大理寺的人,而是另一个人? 有两个人同时在跟踪他? 她神色凝重,心里隐隐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跟到国公府里来。 不行,这事不能再拖了,今天晚上,必须要揪出这个人是谁。 白玉妍按兵不动,假装伸了个懒腰,闲庭信步走回了和母亲的房间。 但是刚一进门,她就屏息凝神,从窗户上翻了出去,绕了一圈,蹲在了离自己房间门口不远的地方。 果不其然,在她假装进门不久,草丛之中就窜出了一个黑影。 黑影一身黑衣,看不清容貌,蹑手蹑脚靠近房门听了听,确认没有动静之后,才又小心翼翼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事,原本以为已经歇下的白玉妍,此时此刻,正悄悄跟在她后面。 黑影一路传过国公府,最后停在了一个奢华的门前。 白玉妍心中大惊。 那不是白玉湘的房间吗! 原来这些天一直派人跟踪她的,竟然是白玉湘? 等那黑影敲门进去,她才借着窗户上的影子,悄悄留到两个人的下方。 “怎么样,那个女人有发现什么吗。” “回大小姐,那个女人下午一直在药铺,但是今日药铺不知为何歇业,奴才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那黑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竟然意外的熟悉。 “不过三小姐一直在里面,从来没有出来过,一直到晚上才离开,应该没有发现什么。” 白玉妍惊讶地捂住嘴。 这不是经常跟在白玉湘身边的小厮吗。 之前见他的时候从来都是低着头,根本看不太清脸,如今细细对比,才发觉前几日不停看到那张的面孔,就是这个李福。 “非常好。”白玉湘地嗓音听上去很是满意,“早就听说你会些轻功,如今倒是有了些用武之地,你放心,此事若是成功,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李福一听,欣喜若狂,赶忙跪了下去:“谢大小姐!谢大小姐!” “白玉楣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大小姐,二小姐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明日三小姐就寝。” “不错。”白玉湘点点头道,又不免讥讽起来,“真是蠢货,只不过提了几嘴那个沈公子,她就坐不住了,如今借着她得手除掉那个庶女也好,省得那个女人天天在我眼前晃悠,看得心烦。” “后日早晨,我便当众揭发她,验她得身子,再摆出所谓的证据……到时候,求着爹爹将她赶出家门,还怕她再卷土重来不成?” 紧接着,便是女人刺耳尖利的笑声。 窗外,忽然响起了细细簌簌的动静。 白玉湘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眸犀利刺了过去:“谁!” 她噔噔噔几步,上前打开了窗户,却只看了一片浓重的黑,根本没有人影。 此事,一只黑猫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喵喵叫了两声走远。 “原来是猫啊……”白玉湘抚了抚胸口,送了口气,可再注视着眼前的黑暗,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希望这是她的错觉吧。 不远处,白玉妍逃了出来,气喘吁吁跑回了房间。 她没想到这两个姐姐居然背着她在密谋这么大的计划,如果不是她今天一时兴起,反跟踪了那个李福,恐怕明天也没办法随机应变了! 虽然不知道她们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她也零零碎碎知道了几个关键词。 计划是在明天晚上,等她入睡之后才会实施,一旦成功,白玉楣动手,白玉湘揭发,一切安排得恰到好处,就等她落网。 一个恐怖的猜想在脑海中产生。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般,那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歹毒了。 白玉妍紧紧皱起眉,下意识咬着大拇指。 不过,她也绝对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的。 眼下这种情况,她不能再心软了。 有什么阴谋,就尽管对着她试试吧,她一定会十倍,不,乘百倍的加倍奉还回去的! 第690章 若我因你而死 第二天一早,白玉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往常一样,早起去了药铺。 “从这个犯人的作案手法上来看,他应当是对不忠的男女有抱有很强烈的恨意,同时家庭不怎么完美……” 沈卿朝指着桌上构想出来的犯人画像,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呆滞的脸。 白玉妍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怔怔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别的事情。 他挑了挑眉问:“你在听吗。” 那个人没有回应。 “白姑娘?” 还是没有回应。 沈卿朝皱起眉,提高了声音:“白玉妍。” “啊?啊……哦!” 经他这一喊,白玉妍这才猛回过神来。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什么不完美。” 沈卿朝叹了口气:“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我……” 白玉妍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是自己好像要被陷害了,正在思考怎么努力看到明天的太阳吧。 看到男人的脸,她神情忽然有些复杂。 好像……她会被那个小嫡女抓住把柄,又会被二姐设计,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啊。 白玉妍心里五味杂陈,叹一口气。 从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一直到现在,这个男人都一直频繁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怎么都抹不掉,现在她还要为了这个人孤身犯险。 唉,真是孽缘啊。 沈卿朝被她叹得莫名其妙:“怎么了,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白玉妍托着脸喃喃道,“就是忽然想问问你,如果哪一天,我因为你死了怎么办。” 她能逃过今天,不可能逃过一辈子。 万一哪天自己真的被那个心生怨妒的两个姐姐弄死了,眼前这个大理寺卿,会不会给她报仇呢。 沈卿朝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不由一愣。 见他没有马上回答,白玉妍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算了,问这个没意思,还是专心看案子吧。” 要是知道她就是害他失身的人,他不对着尸体打一顿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帮她伸冤吗。 想着,她自嘲地笑了笑,不在走神,专心致志翻起了卷宗。 可是沈卿朝却有些走神了。 他不断想着刚刚那个问题,内心很是复杂。 如果有一天,白玉妍因为他死了…… 也就是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产生过,要把那个“疯女人”抓进牢里的想法了。 沈卿朝望着眼前那个认真的女人,头一次有些摇摆不定。 如果她真的是那天树林里的女人,她该怎么办呢。 傍晚。 又在药铺度过了一天之后,两个人从后门分道扬镳。 “啊对了。” 白玉妍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 “我明天早上可能有事,没办法过来。” 沈卿朝挑眉:“可明天就是凶手作案的时间。” “我知道,晚上凶手才会作案的,对吧。”白玉妍想了想,耸肩笑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下午应该可以赶过来。” 前提是她还能赶过来。 似乎是看出来了她有些不对劲,沈卿朝想开口问她有什么事,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点点头,说:“你保重。” 白玉妍愣了愣,留下一句:“会的。” 便转身离开。 夜晚。 月上树梢,白玉妍让母亲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要管,熄了灯假装睡觉。 一刻钟之后,忽然,门外传来几声细细簌簌的响动。 窗户被人抠破了一个小洞,一根管子忽然伸了进来,往里面缓缓吹出一阵气体。 来了! 白玉妍捏住鼻子,拿着花瓶路上捡来防身的砖头,小心翼翼,从另一个窗户翻了出去。 果然,窗户底下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正鬼鬼祟祟蹲在那里。 白玉妍蹑手蹑脚走到那人身后,对着那人的脑袋,将手砖块狠狠砸在了他的头顶。 咚! 一声闷响,男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白玉妍直接把他脸上的黑布扯下来,可这人并不是李福,身板也比李福胖了好多,容貌看上去很是陌生。 “耶?” 她疑惑出声。 都已经做好提着人兴师问罪的准备了,可来的竟然是另外一个人。 这两个姐姐到底在谋划什么啊! 借着月光,她把这个人浑身上下搜了个便,最后,还真让她搜出点什么东西来。 男人的衣兜里有一张纸条,还有几根没用的迷幻香。 只见纸条上写着几行字,文绉绉的,大概的意思就是,今天晚上到图上的房间来,睡了屋子里的女人,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钱让他远走高飞云云。 读到这里,白玉妍震惊了。 她怎么没有想到,小嫡女说二姐准备好了,竟然是在准备这种事情! 先不说事成之后她会受到怎么样的责罚,单说她的房间里,可不止她一个女人,还有她的母亲啊! 这计划实在是太歹毒了! 她不敢想,今日只是若是成功,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再次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也不客气了。 四处看看,白玉妍将男人拖到一个空了的水缸里,推着他一路来到白玉楣的房间。 可怜的白玉楣睡得正香,梦里是她和她的沈公子亲亲我我,好不快活。 白玉妍把剩下的迷魂香吹了进去,又把之前那个男人扔去床上,出了一身的汗。 叉着腰喘了口气,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走回了房间。 白玉楣,你自己作下的孽,现在全部奉还给你。 片刻之后,床上的男人悠悠转醒。 受过猛烈的撞击之后,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只记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任务…… 他一伸手,摸到了身边的女人,恍然大悟! 由于迷魂香之前被用了一管,导致现在的药效并不太够,白玉楣正在梦里和自己的沈公子亲热,半梦半醒之中,却忽然感觉什么人压上了自己。 可是她并没有在意,依旧以为这是在做梦,抱着自己的“沈公子”共赴云雨…… 第691章 谁勾引你 这天夜里,白玉妍居然意外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刚刚睁眼,就有下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三小姐,醒醒,老爷叫你过去。” 沉吟片刻,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她才叹了口气开口问:“父亲有什么事找我吗。”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那名下人不耐烦说道,紧接着往门上哐哐踹了两脚,“三小姐,麻烦你快点起来,迟了老爷可是要责罚我的。”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白玉妍洗漱打扮一番,来到国公府的厅前,却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国公坐在正坐上,满是威严,剩下的家眷也都站在对立面,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她神色平淡,恭敬行礼:“父亲,女儿请安来迟,望父亲恕罪。” “大胆!白玉妍,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国公身边,白玉湘指着她厉声呵道。 白玉妍疑惑道:“出什么事了,难道不是父亲叫我来的吗。” 似乎就等着她这么问,白玉湘冷笑一声,声音高昂:“有人举报你和下人勾搭在一起,秽乱国公府,白玉妍,你怎么这么不检点!和别人私奔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又换了个人,父亲,你还要包庇这样的人留在家里吗!” “我什么时候和谁勾搭到一起了。” “就知道你会死不认罪!来人,带证人!” 话音落下,门外便走进来一个粗狂的男人,不由分说便跪在了地上。 “老爷恕罪,老爷恕罪,是三小姐先勾引我的,她说……她说如果不答应她,就要拿奴才的家里人威胁,奴才也是迫不得已,老爷恕罪啊!” 白玉妍仔细看去,虽然容貌上和她昨天夜里看到的有所区别,但看身型,就是她打昏的那个没错了。 再听那人嘴里的话,她也是气笑了。 虽然这事确实像她做的,但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善良公民,拿家人威胁这种事她可做不到啊。 “姐姐这可就说笑了。” 白玉妍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不卑不亢道:“我连这个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又怎么能和他勾搭在一起呢,如果你们相信一个下人说得话,那我空口无凭,如果说这名男子与二姐有染,你们会不会相信呢?” 白玉楣闻言,气得差点跳起来:“你少血口喷人!” 白玉湘笑得十分张狂,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既然接到举报,那我自然不会冤枉了你。” 话音未落,房间深处,三名年迈的女子从中走出。 “这几位嬷嬷都是守了寡的忠贞女子,你敢不敢让她们为你验身!” 阵势这么大,白玉妍有些瞋目结舌。 居然连验身嬷嬷都为自己找好了。 虽然她确实不是完璧之身,但她和沈卿朝一事,早已是大半个月之前,又是学医之人,当然能伪造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若是在现代,她还有可能逃得过去,但是在古代,验身的方法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她自然有办法伪装。 于是,她眉眼弯弯,笑着答道:“好啊,验就验,我为什么不敢。” 看着她这么肯定的样子,白玉湘心里也不免打起鼓来。 难道计划失败了?白玉妍并没有失身? 不……不可能,就算这个人真的没有失身,她还有最后一层保障…… 白玉妍答应过后,便和几位验身嬷嬷一起去了房里。 一番检查之后,她穿戴整齐走出来时,几位嬷嬷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互相对视几眼,才如临大敌一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回禀大小姐,三小姐她,确实不是完璧之身呐!” 此话一处,四坐震惊。 白夫人一看势头大好,指着白玉妍不可思议地说:“天啊……这时何等的秽乱,白玉妍,我先前以为你只是被什么人蒙蔽了双眼,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国公的脸色也是十分阴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了过来。 白玉妍当然不会等他开口,皱了皱眉,冷冷瞥了眼那三个嬷嬷:“嬷嬷们,撒谎可是要天打雷劈的,你们刚刚分明还说没什么问题,怎么一出来,就换了个说法。” “莫非……”她的眼睛轻轻扫了一眼白玉湘的方向,“是谁故意叫你们这么说的?” 几名嬷嬷一愣,嘴硬道:“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哦?那嬷嬷们敢不敢发誓,要是说谎,就把自己的舌头拔下来。” “……为什么不敢,您本就不是完璧之身,难道还要我们说谎吗!” “好!”白玉妍冷哼一声,对着国公直挺挺跪了下来,恭敬叩首。 “父亲,事关女儿贞洁大事,女儿恳请父亲,重新找来一批验身嬷嬷,务必还女儿清白,女儿恩德无以为报,来日必为父亲所用,还请父亲准允!” 国公原本怒意正盛,听见这话,目光又变得玩味起来。 他这个三女儿,好像真的不一般啊。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答应你。” 老人一挥手:“去,找几个验身嬷嬷来。” 那三名嬷嬷那曾想到,老爷居然会真的答应这个荒唐的请求,纷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等待第二次验身出来,白玉妍身后的嬷嬷一脸平静,拱了拱手道:“回老爷,三小姐她……确实还是完璧之身。” “什么?!” 白玉湘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茶杯。 国公的目光缓缓移去那几个嬷嬷身上,声音森冷威严:“来人……把她们的舌头给我拔了。” 几个嬷嬷顿时大惊,哭喊着拼命磕头,直接被人拖拽下去。 “老爷!老爷冤枉啊!”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呃……!”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所有哭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了。 白玉妍并没有丝毫的怜悯。 这些人都是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转过头,明媚的笑容却好似索命的恶鬼一般,缓缓看向了之前的那个证人。 “你再说一次……是谁威胁你一家老小,勾引你来着?” 第692章 验身白玉楣 不知为何,白玉妍分明是笑意盎然,却平白无故生出几分煞气来。 那证人顿时白了脸色,一时慌乱,竟不注意脱口而出:“不……不可能!我明明把你……” “把我什么?”白玉妍眼神锐利,宛若尖刀一般剜了过去。 那人自知说漏了嘴,一咬牙,竟是死鸭子嘴硬起来:“小人确实是进了三小姐的房间,至于其他的……小人,小人一概不知啊!” 闻言,白玉妍冷笑一声:“你倒是忠心,殊不知自己说漏了嘴,暴露出了你背后那位主子来!” 说罢,她面对国公的方向,直挺挺跪了下去。 “父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方才大小姐说是有人检举,怕不是故意陷害,玉妍斗胆问一问,此人是谁,应当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还未等国公开口,席上便有人坐不住了。 白玉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不必过问父亲,白玉妍,检举你的人就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 一旁的白玉湘被吓了一跳,见这人自己承认,心里将这愚蠢的二妹好一顿臭骂。 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可千万别将她牵扯进去! 她一个眼神,身边的婢女便懂了什么。 “二姐,原来是你。”白玉妍掩唇轻笑,“府中之人向来知道你我不睦,不知姐姐此次检举,寓意为何?” “难道是……” 她眼神暧昧,轻飘飘地瞥了眼那位证人的方向:“在故意遮掩什么?” 白玉楣一下就读懂了这眼神的意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在变相的说,偷情的人其实是她吗! “白玉妍,你少血口喷人!”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那贱人就要骂,却不想身体一痛,顿时扶着腰,面色痛苦哎呦出声。 这说来也怪,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觉得浑身乏力,腰肢酸软,走路也一瘸一拐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白玉妍的笑容颇为晦涩,语气里却满是嘲讽:“哎呦,二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也对,也应该不好受,你口口声声说没有遮掩什么,敢不敢也让嬷嬷验一验你的身啊。” 一旁的白玉湘皱起眉。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这女人这么游刃有余,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别的变故? 不行,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真是胡闹。” 她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开口:“二妹尚未出嫁,验身一事事关女人清白,怎可说验就验,这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二妹的名声。” 国公眼睛转了转,稍加思索,问:“玉媚,你的意思呢。” “父亲,玉媚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若不证明,传出去才更是让人耻笑。” 白玉楣丝毫没听懂大姐的意思,反倒转过身,牢牢握住她的手:“大姐,你别怕,佛祖在上,玉媚身正不怕影斜,愿意一试。” 白玉楣嘴角抽搐,笑容十分难看,内心早已把这蠢货骂了百八十遍。 “呵呵……妹妹开心便好。” 说完,她赶忙把手抽了回来,唯恐沾了蠢气。 白玉楣并没有当回事,转而趾高气扬,和验身嬷嬷进了房间。 人群之中,白玉妍眼神冷峻,袖口后的唇角却扬了。 好戏就要开场了。 大堂内安静了好一阵,片刻之后,侧房里才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白玉楣衣衫凌乱,发疯一般冲了出来,朝着白玉妍的方向扑去:“你……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她双眼通红,眼角好想要裂开一般,仿佛里面流出的不是泪,而是鲜血! “姐姐实在是说笑了,我能做什么。”白玉妍平静地说,眼底却一片冰凉,“姐姐应当质问,自己做了什么才是。”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震惊,向来蠢笨的白玉楣,居然读懂了她眼里的一抹寒意。 今日晨起之时,她的确发现褥上有点点血迹,可只当是来了月事,把不计日子的婢女好一阵责罚,并未多想。 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胆怯卑微的庶出,做事真的会如此毒辣绝情! 竟然让她一夜之内失了身! 女子婚前失身,是多大的耻辱和不堪,更何况是和下人勾结,传出去,不仅一生都毁了,更是会被世人诟病,人人喊打! “不……不可能,不可能。” 白玉楣怔怔重复着这一句话,头发全散了,泪水把脸庞染得异常滑稽,不可置信地缓缓坐了下来。 国公的脸上异常难看,却还是一言不发,黑着脸等验身嬷嬷们重新来到他面前。 “回国公大人。”一位验身嬷嬷说,“虽然二小姐在中途跑了出去,但是奴婢三人都已确认,二小姐,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虽心里已经明了,但真的亲耳听到,国公气得浑身颤抖,几步走下来,一巴掌狠狠扇在白玉楣的脸上。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国公府,白玉楣的身体歪倒在一边,捂着肿起的脸拼命摇头:“爹爹……爹爹,女儿没有,女儿真的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国公一甩袖子,瞪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证人,“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人,你就跟他过一辈子吧!来人,给这个贱人准备嫁妆,送他们成亲,永世不得踏入国公府!” “什……什么。”白玉楣如痛被五雷轰顶,瞪大了眼睛,很快填满了惊恐,“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 她崩溃地大声尖叫,边哭边爬去国公脚边,死死抱住了他的腿哭喊:“爹爹……爹爹你饶了我吧,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你不能赶女儿走,你知道女儿非沈公子不嫁啊父亲,你不能这样……” “沈公子?你也配!”国公气得一脚将她踹开,“别痴心妄想了,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要……不要。” 白玉楣哭成了泪人,慌忙四处乱看,又往白玉湘地方向爬去。 “姐姐……姐姐你救救妹妹吧姐姐……救救妹妹吧……” 第693章 为什么不问 “你救救妹妹吧,你知道妹妹非沈公子不嫁啊姐姐……” 此番变故,白玉湘也是看得暗暗心惊。 没想到这庶女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让这蠢二妹失了身。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让二妹去当这个出头鸟,之前真是小看她了! 眼见白玉楣抓住自己的衣摆,她像沾染了什么污秽一般,赶紧边退边伸手拍开,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二妹啊,没有想到你会做这种事,父亲能给你这样的安排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就算你如此求我,我也帮不了你呀。” 白玉楣一下呆愣在原地:“姐姐,你……你说什么,明明是你……” “二妹,事已至此,父亲让你离开也是为了你好,这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今天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等着看你笑话呢,你既然喜欢这个下人,就赶紧和他离开,找个地方,也能安稳生活一辈子的。” 白玉湘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众叛亲离,众口难调,白玉楣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 她不仅失去了完璧之身,被逐出家门,沦为笑柄,如今更是承担了所有罪行,她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白玉湘做过的那些事。 大姐这是在除她后快啊! 不,不行!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这个人下水! 白玉楣眼神一凛,指着眼前的人尖利喊道:“是她,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她利用我想害三妹的清白,却没想到,我如此信任她,她就反过来害到了我的头上,一切都是她做……啊!” 话还没说完,白玉湘身后的婢女就站了出来,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大胆!” “我们大小姐好心为了你着想,没想到你这个低贱的东西,竟然还反咬一口,真是身心都坏透了!”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白玉楣的心却是彻底凉下来。 她彻彻底底地疯了,瘫坐了下来,双眼都失去了神色。 乱了,全乱了。 国公府上下鸡犬不宁,白玉妍见势,顺水推舟道:“父亲,既然二姐可以检举我和下人私通,那女儿也有一事想要检举。” 闹到现在,事情已然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国公的脸色铁青,但眼下被这么多爽眼睛盯着,他也不好拒绝,只能黑着脸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白玉妍笑了笑,望向一旁假装事不关己的白玉湘。 “女儿要检举有人跟踪。” 白玉湘的心里咯噔一声。 居然被发现了? 她望了一眼婢女的方向,虽然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但总觉得有些不安。 白玉妍不慌不忙:“前几日女儿去药铺当差,总觉得被人跟踪,细查之下,发现居然是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的李福。” “女儿出身低微,自知不能用这些事叨扰父亲,但方才二姐说……是大姐指使他这么做的,女儿就想着,跟踪一事,会不会跟今天的这些事情有关呢。”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但凡聪明的,都能看出些其中的关联来。 国公自然也不例外。 他微微皱了皱眉:“来人。” “国公大人吩咐。” “去把李福给我传来。” 白玉湘终于没了之前淡然的样子,端着茶杯如坐针毡。 她方才已经给婢女使了眼色,现在她手下的人,应当已经去把李福灭口了才是,不会牵扯到她头上来的。 对,一定不会。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便被压了进来。 那模样,赫然是本该被灭了口的李福。 “国公大人。”压着他的侍卫将他往地上狠狠一扔,“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正准备逃跑呢,就被我们抓过来了。” 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国公眉头紧皱,让人猜不透内心的情绪,随手指了指。 “就是他吗。” 白玉妍莹瞳一瞥,莞尔道:“就是他。” 废物! 白玉湘的手死死攥上了桌角,紧咬牙关。 这帮废物!怎么连一个人都杀不死,竟然还让他跑了! 白玉妍莲步轻移,缓缓在李福身前站定,望着这个浑身是伤的下人。 “你变成这样,因为什么事,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她言语冷淡,缓缓开口,“说吧,你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那男人被拉扯着胳膊,连一个眼神也不给,整个身体仿佛没有了骨头一般。 侍卫见状,一把捏起他的脸使劲晃了晃:“喂,三小姐问你话呢,装死?” 李福这才睁开眼睛,却也只是抬头看了看,依旧什么都不说。 白玉妍制止了侍卫的动作,眉头拧起:“你倒是个忠心的,即使她已经要知你于死地,你也不肯说吗。” 李福慢慢露出一个苦笑,认命一般,缓缓闭上了双眼。 白玉湘见状,欣喜若狂,嘴角差点就要勾到天上。 “……” 白玉妍的眉头紧锁。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李福竟然是这般忠烈的性子。 她一转身,又向着国公道:“父亲,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女儿恳请父亲动用刑法拷问李福,一定能问出什么来的。” 她本以为这事还能像之前去药铺当差这么顺利,但是万万没想到,国公这次,居然是忽略了他的请求。 “不用了。”国公厉声呵斥,威严的声音传遍了大堂的每一处,“罪人李福,对国公府三小姐又非分之想,拖下去,乱棍打死吧。” “什么?!”白玉妍惊呼出声。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主座上的父亲:“父亲,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了,为什么不好好盘问……” 国公漠然打断了她的话,延伸冷漠,居高临下望着她:“没有什么好问的,真相就是如此,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都散了吧。” 白玉妍还想在说什么,可是当她看到国公的眼神之后,瞬间愣在了原地。 怪罪,愤怒,难堪,迁怒。 明明她才是受害人,可父亲的所有怒火,却全部发泄到了她的头上。 白玉妍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第694章 反击 她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意思。 国公分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却执意要袒护白玉湘,只因为白玉湘是嫡女,二姐已经失身,他要留着这个名头上的嫡女,将来在关键时刻为他所用,成为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一阵反胃。 药铺之事过后,本以为这父亲只是为人严厉,私下里应当是不偏不私,明事明理,却没想到,竟然也是这般的龌龊。 不,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唯一一次可以扳倒嫡女的机会,她和母亲,已经没有时间了! “父亲!”白玉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声泣血,“父亲!女儿恳求您收回刚才的惩罚,还女儿一个公道!” 而听出父亲言下之意的白玉湘则大喜过望,高兴得简直就要跳起来了。 她没想到,一项赏罚分明的父亲,居然会站在她这一边! “公道就是如此!”国公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放松,反倒更加严厉,愤怒地一拍桌子,“我已经让人处置了李福,你还想怎么样!今天闹到这个地步,白白让所有人看了笑话,不都是你一手引起的吗!” “来人!三小姐任性刁蛮,不识礼数,把她关到西边最偏的房子里去,好好关关禁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门!” 话音落下,侍卫便墙头草一般,架起白玉妍就向外拖去。 白玉妍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眸色渐渐暗了下去。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为自己辩护,只是怔怔地看着倒退的景色,看着大堂之外,挂在高处的那个明晃晃的御赐牌匾,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清正廉洁”。 只觉得无比讽刺。 西边最偏的屋子,本是放杂物的库房,长久不曾打扫,满是灰尘。 侍卫将她扔进去之后,就关上了门。 光线顺着纸窗透了进来,白玉妍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明明刚才一切顺利,可下一秒却被关在了这里。 忽然,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沈卿朝的脸。 坏了! 她答应沈卿朝今天晚上会过去的! …… 一盆冷水猛地浇在头上。 身上顿时刺骨的寒,黑暗中,白玉妍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已蒙蒙亮,半掩的门后传来一抹光。 “呦,醒了。” 面前站着一个逆着光的人,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从那尖锐的声音中听出,来人正是国公府的嫡女,白玉湘。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这不是好好的吗,装什么柔弱呢。” “你这个下贱坯子,居然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以为你是谁,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就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了。” “可惜啊可惜,你万万没想到吧,即使你这么努力,父亲还是站在了我这一边。” 白玉湘的笑声尖利,刺耳异常:“要怪就怪你那低贱的母亲,把你生成了一个不要脸的庶出,听见了吗,嫡庶有别,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也永远都别想爬到我的头上!” “你白玉妍,只有替我提鞋的份!我劝你还是乖乖求饶,也许我还能下手轻一点,留你一条命!” 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体温渐渐流失,白玉妍冻得直打颤。 并没有理会眼前的人,甚至没有吝啬一点情绪,她平淡地抬起双眸:“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白玉湘一时怔住了,下意识回答:“卯时一刻……” 话刚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个贱坯子带着走了。 卯时一刻…… 白玉妍虚了虚眼睛。 这个时候,沈卿朝他们应该已经收网了吧。 她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 意识慢慢恢复,记忆也逐渐找了回来。 原来昨天晌午,她被关了禁闭之后,因为想起和沈卿朝的约定,所以尝试着从正门口闯出去。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帮侍卫居然敢真的对自己的主子动手。 因为嫌她大吵大闹,加上她身份低微,不受待见,这帮侍卫竟然直接把她打昏丢了回来。 眼见外面的光线越来越亮,白玉妍皱起了眉。 不行……她要出去。 去找沈卿朝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正想得出身,忽然,一阵剧痛从脸上传来。 白玉湘气急败坏,直接上手扇了她一巴掌:“好啊!死到临头了,你还敢无视我!” 似乎没有解气,她又一脸扇了好几下。 “叫你和我作对!叫你和我作对!” “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说了!” 白玉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唇角也留下了一丝红痕。 但是她并没有还手,也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地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从这里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打累了,白玉湘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望着眼前腰杆仍旧挺直的人,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愈发旺盛。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她做什么,她都感觉自己就是没办法赢过这个人! 明明她才是国公府的嫡女,她才是那个最完美的人! “好……好,还不求饶是吧,算你有骨气。” 白玉湘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从身后拿出了一条长鞭:“我倒要看看,你能承受到什么程度才会开口向我求饶!” 一道道鞭子砸在肉体上声音,回荡在整个国公府的上空。 万幸的是,白玉湘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嫡女,并没有多大的力气。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她就停了下来,喘得好像刚运动完的狗。 白玉妍身上的衣服被血液染红,可那双妖媚的眸依然是凛冽万分,没有出过一丝声音。 时候差不多了。 “你这个……贱人,贱人!” 白玉湘又发泄一样打了两鞭,终于失去了力气,坐在了地上。 下一秒,只见白玉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你……不、不可能。”白玉湘的眼里满是惊恐,“你为什么还会有力气……” 白玉妍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真应该多吃点饭的。” 说罢,她便捡起地上的鞭子,朝着女人的方向走去。 白玉湘吓得想站起来逃跑,但是手脚早就没了力气,只能坐在地上不断后退。 “不……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第695章 你来迟了 很快,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望着身后被鞭子捆住口齿的白玉湘,白玉妍不屑地冷哼一声。 真是弱爆了。 紧接着,她便三步并两步,打开了房门。 和她料想的一样,似乎是为了方便自己动用私刑,白玉湘特意差走了门口的侍卫,还没有上锁,眼下这个情况,逃跑再适合不过了。 只是这一跑,就等于彻底和国公府闹掰了。 忽然,白玉妍想起医馆里的那个男人,忍不住笑了笑。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呢,沈卿朝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的话,那个人一定会吓一跳吧。 心里似乎有了些勇气,她深吸一口气,迈开腿,疯狂向府门口跑去! “来人啊!来人啊!三小姐跑了!” “快追!快追!” 身后追赶的声音越来越多,白玉妍紧咬牙关,忍者身上的疼痛,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 医馆。 大门被突然打开。 张老正打算奚落两句,可是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 “你……” 白玉妍狼狈地走了进来,衣服上布满了干涸的血痕和污渍,她本就受伤,又跑了这么久,等真的到了医馆,才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浑身瘫软。 张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站在房间中央的男人打断。 “你来迟了。” 沈卿朝没有转身,仅凭身后那凌乱的脚步声,他就能知道来人究竟是谁。 “你明明答应我会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了你很久。” 白玉妍迈进来的脚步一下顿住,随即无奈地笑了。 答应了,也要有命来才行啊。 “抱歉,我昨天……有点事。”她的声音有些失落,却掩藏的很好。 沈卿朝完全没有听出来声音中的情绪,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知不知道,凶手又逃跑了。” 这略带责怪的语气,让白玉妍的心头一震。 残破不堪的身体颤颤巍巍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 明明是拼尽全力跑了出来见他,可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句,竟然听到了这样的话。 想起刚刚逃跑时幻想着男人给自己打气的样子,她露出了一丝夹杂着讽刺的苦笑。 真是可悲啊…… 一瞬间,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刚刚的决绝和果敢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不见回应,沈卿朝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你怎么不说……话。” 他转过身,看到了眼前狼狈不堪的女人,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你……你怎么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玉妍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平淡的好像在对陌生人说话。 她实在是太蠢了,这么不顾一切的逃跑,和国公府决裂,以为来到这里就能有什么帮助。 可事实是什么呢,根本就没有人能帮助她。 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自己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凶手跑了只能说是你办事不利,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你已经掌握了凶手的作案规律,就不需要我了吧。” 说完,她便收回了迈进门的腿,转身消失在门口。 沈卿朝一下慌了神,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无助地把目光投向了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张老和他对上视线,焦急地说:“看我干什么!赶紧追啊!”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赶忙追了出去。 可他实在发愣的太久,等来到街上,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白玉妍几乎是刚走出药铺的门,就被国公府里的人抓了回去。 不出一会儿,她就被押到了国公身前。 “爹爹,你可一定要帮女儿做主啊。”白玉湘已经被人放了出来,只是脸上被鞭子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看上去奇丑无比,很是难看。 “你看女儿的脸都被她弄花了,这可是国公府的脸面,传出去,拿多让人笑话啊。” 国公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子,眉头紧皱。 他的大女儿品行不端,二女儿生性愚蠢,唯有这三女儿展现出了超乎女子的眼光和勇气。 只可惜,她的出身太差,难成大器,否则他还真的有可能,把家里的一些事交给这个三女儿去做。 不过…… 他正好借此机会,另安排一些别的事。 “我让你在家里禁闭,你为什么要逃跑。”男人并没有过多的怪罪,只是低沉问道。 白玉妍抿抿唇,低着头,不出声。 见她如此态度,国公舒展了眉头,平淡地说:“既然你在这个家待不下去,那便出嫁吧。” “恰好南阳候府的小侯爷,今日上门说媒,你便嫁去那小侯爷家里去做个庶出的妾室吧。” 白玉湘故作惊讶地掩唇:“南阳侯府的小侯爷?那不是个满脸麻子,娶了无数妾室供自己赏乐的矮冬瓜吗?” 她满眼讥讽,走到白玉妍身边炫耀式的转了两圈,脸上都快乐开了花。 “我的好妹妹,南阳侯府可是个好人家呢,虽然是个供人玩乐的妾,可你毕竟是个庶出,让你嫁过去,都是抬举你了呢,你可要过去享清福了。” 耳边的声音听得人想吐,白玉妍皱了皱眉,心里冷笑。 南阳侯在朝中也是一方势力,想来是国公有意拉拢,才将她作为讨好南阳侯府的敲门砖,把这根橄榄枝先抛出去。 即使要将她逐出家门,也要榨干最后一点剩余的价值,这就是她的好“父亲”。 这个国公府,当真是已经烂透了。 见她仍然没有吭声,国公心头也是一喜。 本来他就没想考虑这个三女儿的意思,哭闹的话,大不了成婚那天,打昏了绑上轿子就是,到时候生米成熟,谅她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而如今不哭不闹自是最好,也省去了费劲的功夫。 “既然你没有异议,那事情就这么办吧,婚期就定在十四日之后,也是个成婚的好日子。” 说完,他当下便吩咐下去,三小姐继续关禁闭,但是要好吃好喝,每天还要好好梳妆打扮,万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第二天一早,国公要嫁女儿一事,便在整个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第696章 定亲 “你知道吗,国公府和南阳侯府的小侯爷定亲了!” “国公是什么人,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听说婚期就定在十四天之后,这两家强强联姻,那阵势肯定浩大,到时候我可要去凑凑热闹,指不定还能讨个好彩头!” “哎?对了,这家医馆的美女医师怎么不见了,我还指望着今天能一睹芳容呢!” 沈卿朝前脚还未踏进药铺,便听到了这样的言论。 他愣在原地,许久都未曾缓过神来。 国公府的女儿,定亲……? 心理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沈卿朝长腿一迈,走进了大门。 因为没有白玉妍的帮忙,药铺里又重新忙碌起来,张老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只是给他了一个眼神让他随意,就匆匆转身去抓药了。 沈卿朝拱了拱手,便来到刚刚那帮说话的人跟前,出言询问:“打扰了,请问你们刚刚说……国公府和南阳侯府要联姻,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昨天南阳府的人才去上门提亲,今天早上就有人传出来,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那还能有假?” 男人皱了皱眉,又问:“国公府有三个女儿,敢问这与人定亲的,是几小姐?” “这我好像不太清楚。”被问的那人思索了一下,询问身边的人,“听说好像是年龄最小的那个,应该是三小姐吧?”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对,对,就是三小姐。” 沈卿朝顿时像被抽空了一般。 道过谢后,他漫无目的地挪动着脚步,整个人开始浑浑噩噩起来。 竟然真的是她…… 昨日分别之后,他一直四处打探女人的行踪,可没想到再次听见,竟是通过别人口中成婚的消息。 难道昨天离开后,她便已经心灰意冷,转而和别人订婚了吗? 也许……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了吧。 男人叹了口气,推开眼前的木门。 也许,他本来就不该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的。 这么想着,沈卿朝暗自决定,先专心破案,不能再被其他事分去心神了。 …… 国公府的某一间小屋,一个女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旁,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魅惑的狐狸眼里藏着些不易察觉的伤感,更加的动人心魄。 这个环境,比之前满是灰尘的杂物室要好了太多,许是因为国公嘱咐要好好待她的缘故。 只是虽然环境好了不少,该来的,也还是要来。 白玉湘会登门拜访,每天都会想出新的法子来折磨她。 国公吩咐了不能动脸,那女人便想方设法在看不见的地方留伤,还都是那种可以愈合,又痛苦万分的轻伤。 可白玉妍并不怎么在意。 傍晚时分,来送饭的婢女直接推开了门,重重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扔。 “喏,你的晚饭。” 瓷碗发出叮当的响声,白玉妍探头一看,一碗稀到看不见几粒米的粥,和一个发了霉的大白馒头,甚至连配菜都没有。 她扫了一眼,淡淡地说:“这些不能吃,换点别的吃食来。” 那婢女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火气:“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荣华富贵的三小姐呢,我告诉你,就这些东西,你爱吃就吃,不爱吃拉倒!” 说完,她一巴掌打翻桌上的粥碗,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瓷碗一下摔碎在地上,瓷片散的七零八落,里面那一点稀粥也全洒了出来。 白玉妍没有动,望着地上的那片粥,怔怔出神。 在外人的眼里,她应该是已经平白无故,消失了好几天吧。 仔细想想,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除了原主身边的亲人,她还真的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了。 如果她真的嫁去南阳侯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真的会有人注意到她吗? 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沈卿朝的脸。 啊……差点忘了这个倒霉的大理寺卿了。 这么久没看见她,沈卿朝会不会来找她呢? 想到这里,白玉妍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过了这么多天都还没有他上门的消息,想必应该早就已经把她忘了吧。 这时,窗户边框忽然被什么敲响,在静谧地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三小姐……” 一声轻呼打破了寂静。 白玉妍不免疑惑。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公府里,还有谁会来找她? 她悄声过去打开窗户,外面出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 少女的脸上带着些污渍,却掩盖不了面上的灵动和天然。 白玉妍愣住了,这不是自己之前提拔上来的那个贴身婢女吗? 自从她被关禁闭之后,便再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你怎么在这里!”白玉妍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婢女摇摇头,急切地四处看了看:“三小姐被关了禁闭之后,便被拨去了大小姐那里当差,没什么的大问题的。” “侍卫里面有一个人是我的老乡,我好不容易说动了他,他看我可怜,才同意我进来跟小姐说说话。” 她把手伸进衣服里,从胸口取出了零零散散的几包纸袋,一股脑地塞进白玉妍的怀里。 “小姐,时间紧迫,恕奴婢不能多说了,小姐快收好这些,回屋去吧。” 白玉妍敏锐看到了她袖口下的几道伤痕,再一抬头,眼前便只剩下了漆黑的夜色,哪还有什么少女的影子。 她关上窗户,一个个打开手里的包裹,惊讶地发现,里头竟然全部是她喜欢的吃食。 东市的桂花糖糕,蜜饯,微冷的包子,还有些干净的贴身衣物。 虽然因为颠簸地藏在怀里,那食物已经被挤压变形,却也还算完好无损,能看出主人牢牢将其护在怀里的样子。 捧着那粘到一起的桂花糕,白玉妍一下愣住了。 在她手底下做过事,又被分配到了白玉湘的手下,又怎么会被好好对待。 看她脸上的污渍和伤痕,许是因为偷跑出去替自己偷偷买东西,被大小姐狠狠教育了一番。 忽然之间,她醍醐灌顶,一下子想通了。 她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男人如此的颓废? 第697章 她是大小姐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到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身上! 人生是自己的,除了她自己,剩下又有谁会真正在乎? 明明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可以好好重新度过一生,她为什么还要这么不知好意地继续颓废下去。 思路一下开明,白玉妍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光彩。 她错了,大错特错。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指望别人能够拯救她,也不应该被拒绝之后就放弃一些,如此寻死觅活! 能救她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她自己! …… 天色已晚。 烛火已然熄灭,黑暗之中,白玉妍的眼睛却仍然清明。 她在心中估算着时辰,眼神从未有一刻动摇。 差不多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每到夜半寅时,四点左右的时候,白玉湘就会端着蜡烛进来,对她进行一些惨无人道的虐待。 木门的声音响起,白玉湘尖锐的嗓音又传了进来:“我的好妹妹,姐姐又来看你了。” 白玉妍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火光之下,白玉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着的,是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呵呵……姐姐我现在可每天晚上都盼着来见你呢。” 话语间,银针便已然刺入了白玉妍的身体。 “我要让你好好尝尝与我作对的下场……” 这银针是专门为了拷问打造,极为纤细,刺入皮肤之后奇痛无比,却只会在表面留下一个细小的红点,并不会有太大的伤痕。 一针,一针。 “哈哈哈……哈哈……” 白玉湘狞笑着手起针落,昏暗的烛火下表情扭曲,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分明就是地狱里的恶鬼。 很快,白玉妍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但是她非但没喊痛,还冷笑了一声。 听见这声笑,白玉湘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开关,疯癫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的手停留在半空,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白玉妍丝毫没有惧意,清明的眸中满满都是讽意。 “呵……天天都是这些翻来覆去的花样,你不嫌累吗。” “就算你不累,我也已经看烦了,果然没本事就是没本事,连惩戒别人都是如此下作不入流的手段。” “你……!”白玉湘瞬间气得发疯,扔了针就要去掐女人的脖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机会! 趁着那人松懈,一白玉妍一脚揣在她扑来的身体上,顺手拔下她头上的银簪,掐住了她的脖子! 白玉湘还没反应过来,天旋地转之间,局势瞬间发生了改变! “别动!” 白玉妍把手中的银簪靠近女人的脖子,冷冷道:“这簪子可不锋利,用力扎下去,不仅会同处一个大窟窿,还会血如泉涌,疼得人生不如死!” “你!你疯了!”白玉湘眼睛瞪得老大,里面满是不可置信,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来人!快来人!” 她拼命喊叫,可白玉妍得手死死掐着她得脖子,她根本没办法发出很大的声音! 窒息感逐渐袭来,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并没有在开玩笑! 魔鬼!这个女人是魔鬼! 白玉湘的双眼渐渐变得惊恐。 “不要!不要!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白玉妍没有理会她,手指狠狠掐住她耳后的穴位。 剧痛让白玉湘的身体猛地挣扎起来! 终于,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白玉湘哇地一口吐了出来,眼睛一翻,昏迷过去。 等到她完全没了反应,白玉妍才松开手。 望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哼……弱鸡。” 没有人听见房中的动静。 片刻过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娇媚的身影走了出来。 周围没有别人,想必是因为方便大小姐动用私刑,所以侍卫都聚集去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 寒风吹过,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侍卫们的面前。 来的女子衣着靓丽,打着一个油纸灯笼,昏暗的灯光下,那张倾国倾尘的脸也仍能看出妖冶万分,美得好像不属于人间的妖精。 侍卫们大惊失色,各个都站了起来行礼。 “大小姐。” 那女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大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平时您都会的多待一会儿的,让您看见我们如此散漫的样子,实在是见笑了。”其中一位侍卫道。 “无妨。” 女人开口,声音宛如银铃一般清脆:“屋里那贱人诡计多端,居然想反抗我,我怕伤了自己,就提前走了,你们也小心点儿,千万不要被她的诡计蒙骗了。” 说完,她没有过多的停留,很快离开了这里。 目送这那一抹倩影远去,几个侍卫也是看痴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大小姐今天好像更好看了?” “是啊,虽然平日里也很好看,但是今天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忽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的话。 众人纷纷朝屋里奔去,打开房门,一位头发四散,满脸灰尘的女人便扑了出来,沙哑尖叫到:“让开!让我出去!” 侍卫毫不留情,一脚将她踹了回去:“老实点!国公大人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你不要妄想踏出这里一步!” 那女人狠狠摔到了地上,一听这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摸了摸身上,顿时又是一阵尖叫。 “叫什么叫!” 侍卫被吵得心烦,走过去哐哐扇了她两耳光。 “下命令的人是国公大人,你有什么不满去给国公大人说,在我们这里甩什么脸色呢。” 女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又扑上来:“你们……你们竟然敢打我!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好好瞧好了,我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闻言,侍卫们一愣,面面相觑。 忽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大笑,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你听见了吗!她说她是大小姐!” “是啊是啊,笑死人了,她要是大小姐,那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是谁!” 第698章 她人呢 “她是大小姐,我还说我是国公呢,是不是当我们都没眼睛啊!” 一坐在地上的女子被他们笑懵了,赶忙站起来说:“你们在说什么呢,我真的是大小姐,给我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她这么一说,几个侍卫的笑容戛然而止,也有点不确定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又不屑地笑了起来。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样,还敢说自己是大小姐,别笑死人了!” “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出,还敢冒充大小姐,今天我就替大小姐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音落下,几个人便轮番上手,对着地上的女人拳打脚踢起来。 惨叫声回荡在偏室的屋顶。 …… 另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女子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去,最终来到了国公府深处的一间小房子。 房间里仍然亮着烛火,白玉妍推门进去,一个女子正坐在床铺中央,以泪洗面。 见到来人,她马上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惊又喜:“妍妍?” 她赶忙拖着病躯下了床,颤颤巍巍扑了过来。 “妍妍,真的是你!你可让娘担心死了……娘听他们说,国公要把你嫁给南阳侯的小侯爷,还把你关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白玉妍赶忙搀扶住她的身子:“来不及解释了娘,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现在赶快收拾东西,和我走!” 望着她脸上焦急的神色,母亲也意识到事态紧急,赶忙答应一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万幸的是,她本就出身不好,来到这国公府也备受欺辱,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唯一值钱的,还是她零零散散几件带过来的嫁妆。 很快,趁着夜色正浓,两个人逃出了国公府。 月黑风高,医馆的门忽然被敲响。 张老揉着眼睛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鬼啊!” “嘘!” 那女人一把捂上他的嘴:“老头,是我。” 张老一听这声音熟悉,赶忙拿下她的手,疑惑道:“玉妍?你这几天都去哪了,知不知道医馆里没了你我都快忙死了。” 白玉妍嘿嘿一笑:“等会儿再告诉你,先让我进去。” 张老一看到那位容貌清丽的妇人,不觉愣了愣神:“这位是……?” “这是我娘。”一个闪身,白玉妍带着母亲一起进来,再牢牢关上门,“老头,你可别痴心妄想,你年龄都快当我爷爷了。” “你这小兔崽子!”张老怒骂道,“你到底去哪里了,沈家那小伙子这几天一直在暗地里找你,但是只能查出来你没有出国公府,他一个大理寺卿,拿国公府根本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白玉妍愣住了。 原来……沈卿朝一直在找她吗? 但是很快,她就恢复过来:“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我现在无处可去了,在我离开之前,要先和娘打扰您一段时间。” “这件事你先不要和沈卿朝说,我不会待几天的,等处理完事情,马上就走。” …… 自从犯人再次逃脱之后,就变得更加狡猾,一连几天都不见踪迹。 沈卿朝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却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张老在柜台后抓药,见他迈进,冷哼一声调侃:“你这天天的不去大理寺,老往我这里跑什么。” 沈卿朝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习惯性又走到这里了。 想起那几日,他和那个人一同乔装去大理寺,再偷偷把卷宗拿到这里查看,一切的一切,就仿佛都发生在昨日一般。 只可惜,往事如云烟一般,消散了,就再也不会归来。 一阵清幽的香气,淡然地飘了过来。 这味道是这么的熟悉,仿佛在哪里闻过一般。 突然,沈卿朝睁开了眼睛。 这不就是那日他在小树林里闻到的香味吗! 他仔细分辨,皱起眉品闻半晌,虽香味有些淡去,但他也终于确定,这就是那日从那个女人身上闻到的清香! 而拥有这个味道的人,就只有一个人。 白玉妍。 沈卿朝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他终于想明白了,之前身上的药味,都被女人身上的药味遮盖了去,但眼下他在药铺,被浓郁的药香包裹之后,反而能剔除大味,注意到这藏在后面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味道。 这么想着,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柜子后面那个正在抓药的老人,沉声开口:“张老,白玉妍是不是在这里。” 柜台后面的人动作一僵。 “不……不在啊。” 这点小动作,怎么能逃得过大理寺卿的眼睛。 沈卿朝嚯得站了起来,开始翻箱倒柜,恨不得把整个药铺都翻个底朝天。 “哎……哎!小沈!小沈你这是干嘛啊!”张老赶忙去阻拦,“都说了那丫头不在这里了,你别碰我的药……把那个人参放下!她可能在药柜里吗!” 男人完全不听,终于,他来到了一个小门前。 张老一见,一下就慌了:“小沈,算了吧!” 沈卿朝不理,猛地推开了门。 门里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像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一样,只放了一张很小的床。 一位妇人被开门声吓了一大跳,惊讶地转了过来。 沈卿朝也愣住了,视线扫了一圈,没有白玉妍的影子。 “她是谁?”他问。 “你……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喜欢听人说话。” 张老无奈地摇摇头,事到如今,他也再没办法隐瞒下去,只好将白玉妍昨天晚上带人回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通过白玉妍的母亲,沈卿朝终于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居然有这种事……”他喃喃道。 以前只知道白玉妍在家里待遇不好,却没想到,能差到这种地步。 谁能想到,国公居然如此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人看,竟然会逼她成婚。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更加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昨天晚上白玉妍过来了,那她现在人呢?” 第699章 杀人凶手 张老也被他问得一愣,摸摸胡子,仔细思索了一下:“嘶……好像昨天晚上出门,说要再去取一些东西,然后就没回来了。” 听到这话,沈卿朝心里咯噔一响。 不知怎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在他心中升腾。 …… “嚓……嚓……” 尖锐的响声回荡在房间之中。 白玉妍悠悠转醒,手上传来束缚的感觉,竟然是被捆上了一道锁链。 眼前是一片黑暗,细看之下,能看出几分桌椅的轮廓来。 似乎是一间不大的小仓库。 她心中疑惑,难道自己是被抓回国公府了? 不对,这房间的布置和样式,一看就是最为普通的民房,国公府里不可能有这样的房子。 正这么想着,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浑厚的背影。 那背影似乎是一个男人,个子不高,房间里的怪声,也是出自他手下正在磨的那把刀。 白玉妍心头一跳,拼命压下翻涌上来的恐惧。 “……你是谁。” 即使她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但在这寂静又黑暗的房间里,仍然显得很是突兀。 磨刀的声音停了下来。 那男人的背影一动不动,口中却传出了沙哑难听的声音。 “你不需要知道。” 白玉妍心里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 她十有八九,是遇上沈卿朝正在追查的凶手了。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心里也紧张的满是汗水。 这凶手的凶残程度,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最清楚的了。 卷宗上一行行残忍的描述,几乎是马上就浮现在眼前,脑海之中不受控制地想象出了自己遇害的画面。 该死…… 白玉妍紧咬牙关。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先拖延时间! “我知道你是谁。”她尽量平静地开口,“你不是只杀那些不忠不洁之人吗,我和你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这般待我。” 男人没有应声,只是默默拿起了手上的刀。 月光的照耀下,那刀刃格外的惨白锋利,泛着盈盈冷光。 他转过身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白玉妍终于看清了男人的相貌。 果然如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这个人,就是连环作案的凶手! 似乎是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男人对自己的外貌被人看见丝毫不在意,反而是阴恻恻一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早就在暗中观察你们多时,那个什么大理寺卿,上次把我打成重伤,险些就将我捉住,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他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愉悦:“不知道他第二天早上看到你的尸体,脸上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嗯——想想就很是亢奋呢……” 真是个疯子。 白玉妍心里骂道。 但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坐起:“所以你将我抓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大理寺卿不爽吗,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和那个什么大理寺卿,根本就不熟。” “别动!” 凶手大如临大敌,马上把刀竖了起来,明晃晃的刀尖就这么对着她:“少骗人了!你以为我没有看到吗!你们整日共进退,又举止亲密,傻子才会相信你们关系不好!” 一阵剧痛传来,白玉妍的大拇指硬生生被她折到脱臼。 她拼命让自己不要喊出声来,额头上疼得满是汗水。 万幸的是,屋中光线昏暗,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很好。 她心里笑了笑,尽量让声线平稳,在男人的注视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能在这里等死罢了,你一个大男人害怕我不成。” 那凶手微愣,皱眉思索了一下,却觉得也对。 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弱柳扶风,模样精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小姐,能掀起什么波浪来。 他心里顿时松懈不少。 “哼……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男人边说着,边举着刀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直到白玉妍能够清晰看到男人脸上狰狞的疤痕,她才银牙一咬。 时候到了! 她猛一抬腿,一脚揣上了男人的双腿之间! “啊!你这个贱妇……你居然敢……” 一声痛苦的哀嚎,男人手上的刀瞬间就砍了下来! 手握长刀之人,最怕近战,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后退! 因为只要一后退,那刀刃就会将她开膛破肚,血流成河! 白玉妍越来越冷静,咔嚓一声按上脱臼的拇指,直接上前一步! 啪! 一把卡住了正在向下挥动的胳膊。 然后看准机会,又是一脚! 这下男人彻底忍不了了,惨叫一声,扔了刀就在地上打起滚来。 白玉妍夺门而出,果然如同她预想得那样,既然凶手还在屋里,那么这件屋子得门就一定没锁! 月下倩影匆匆掠过,她这两脚踢得极狠,如果换成寻常得人,怕是直接就这么废了。 但能和沈卿朝将近打成平手的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很开,身后就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 “啊——!!!” 紧接着,便是身体跌跌撞撞,撞出房门的声音。 “贱妇……贱妇!我要杀了你!” 嘶吼中蕴涵着无尽的愤怒,白玉妍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落尽那个男人的手里,只怕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成败在此一举,她的生命,将会在今天晚上走向两个不同的极端! 情况十分危机,不知是不是害怕过了头,白玉妍此刻的心中,竟也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呵,想杀她的人可太多了,乖乖排队等着去吧! 可是还没跑出去几步,脚腕上忽然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白玉妍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腕居然被那个男人打伤了! 刚刚情况危急,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意识到之后更加严重,每落下一步,疼得简直快要了她地命。 这下糟了。 她大脑飞速转动。 眼下疼痛越来越甚,甚至有更严重的迹象,她初步判断自己是已经骨裂,这样下去,根本跑不过那个拿着砍刀的男人。 她是医生,清楚自己如果再跑下去,她的脚不一定能保得住! 第700章 你来了 身后的怒吼声越来越近。 白玉妍左右看看观察着地形,此处似乎很是偏僻,几乎全是没什么人住的空房。 她仔细观察,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堆高高耸起的干草堆。 心念一动,她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 干草堆里又闷又热,完全没有空气流通,夜本就漆黑,躲进这里面就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从缝隙中能看到一点澄澈的天空。 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 白玉妍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只能看着头顶黑压压一片的天空,身上满是被厚厚干草捂出的汗水。 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走了吗? 白玉妍没有动,却还是在不经意间,稍稍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找到你了……” “啊!” 胳膊猛地被一只大手抓住,连人带草整个被拖拽出去,白玉妍浑身一颤,下意识尖叫出声,一脚踹开男人,抓起一捧干草就扔了过去! 干草短暂地迷惑了男人的视线,她赶忙爬起身,一瘸一拐地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凛冽的破空声,她想也没想,一把向旁边扑去! 刀刃几乎是贴着头皮划过,割断了她的末端头发。 脚踝剧痛难忍,白玉妍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她不敢过多停留,随手抄起旁边的瓦罐,猛地砸在男人头上! “去死吧你!” 男人抱着头嚎叫,手上胡乱挥舞着刀,挣扎中有几道还是划在了白玉妍的身上。 她顾不得这些了,赶忙手脚并用向前爬走。 可是下一刻,脚踝便被男人死死拽住,向后拖去! “啊!” 她下意识回头,男人的身影已经化为了一团黑暗,只有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通红地盯着她,像是要滴出血来。 砍刀高高举起,遮蔽了她眼前的月光。 难道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难道她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没有坐以待毙,没有等死,也没有等谁来救她,而是尽最大的努力想要活下去。 可是现在,似乎也到此为止了。 白玉妍无奈地笑了。 明明好不容易逃出了国公府,却还是这种结果。 这一刻,不知怎么的,她竟然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 结果这一世,也没有好好活着啊…… 砍刀即将落下的瞬间,一个石子尖啸一声破空而来,击中了男人的手腕! “啊!” 男人痛苦地松开了手,转身跌跌撞撞逃开。 “别让他跑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大批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人冲了出来,追着凶手疾驰而去。 白玉妍愣愣地坐在地上,很快,一个身影焦急地蹲在她的面前。 沈卿朝把女人抱在怀里,却摸了满手的血,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怎么样?” 怀中的女人抬起头,满脸的汗水,发丝狼狈地贴在颊上,却依然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白玉妍嘴唇颤抖,毫无血色,哆哆嗦嗦开口:“你来了。” 她喃喃低语:“怎么来得这么晚,真不称职,你这个大理寺卿怎么当的……” 说完,像是再也绷不住心中的委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就仿佛泄洪一般,再也停不下来。 这几日种种的委屈一瞬间全涌上心头,化成汹涌的泪水源源不断往外流。 白玉妍死死抓住沈卿朝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喘不过气。 她其实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一直以来,她都这样鼓励着自己,一次一次从危难中站了起来,可是这些本不该她背负的责任就好像两座大山压在她的肩膀上,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得不抗。 可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又怎么能背负得下这么多呢。 望着女人哭得气喘,沈卿朝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他无法想象在自己赶来之前这个女人都经历了什么,只能一边又一遍地说,我来了,没事的,别怕。 汹涌的情绪一下填满了白玉妍的脑海,似乎是悲伤过度,她竟然一下哭晕了过去。 沈卿朝顿时慌了神色,赶忙用力掐着她的人中。 “喂!喂!别闭上眼睛! “白玉妍……你坚持一下……你不能死啊……!” 一切的声音都随着黑暗远去。 靠着男人温暖的怀抱,白玉妍渐渐失去了意识。 …… 第二天早晨,药铺。 沈卿朝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的女人。 目光凝视着那人锁骨上的痣,他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门被轻声敲响,张老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小沈。” 沈卿朝没有回头,只是哑着声音说:“张老,放在那里吧,我一会儿喂给她。” 张老应了一声,把药碗放在桌上,担忧地望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他想到昨天晚上,沈卿朝心急如焚地敲开医馆的门,双眼通红,抱着满身是血的小丫头,求着自己一定要救救她。 现在回忆起来,也还是会有些后怕。 想到这里,张老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屋子里的两个人。 过了几日,一个接近夜晚的黄昏,白玉妍终于醒了。 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她一个不认识的房间,只是从淡淡的药香中能认出是药铺的一处地方。 “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转过头去,沈卿朝正坐在一旁,满脸憔悴,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白玉妍很快判断出来发生了什么,一开口,嗓音竟是无比的沙哑:“我昏迷了多久。” 沈卿朝疲惫地开口:“三天。” “三天?!”白玉妍吓了一大跳,顾不得疼痛,马上要起身下床,“那国公府的人……” 沈卿朝赶忙将她按了回去。 “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有几刀伤口很深。” “可是如果不快点离开的话……”国公府很快就会派人抓她回去的。 男人知道她要说什么,勾唇笑了笑,声音不大,却异常令人安心:“你现在是大理寺的重要证人,此案是皇上下旨彻查,国公府的人不敢动你的。” 第701章 求婚 白玉妍心里诧异,却也放心下来。 很快,沈卿朝就将这三日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她。 那凶手因为受了很严重的伤,并没有跑出多远,就被大理寺的人抓了起来,不出一天便在牢里自尽了。 此案到这里也算是正式结束,皇上大肆嘉奖他追捕有功,借着此案彻底提升了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算是站稳了脚跟。 至于国公府那边,他也派人去打探了一番。 据说国公府的大小姐,被白玉妍替换之后,整整吃了两天苦,挨了两天的打才被放出来,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认不出人样了。 讲到这里,沈卿朝忽然笑出声来。 白玉妍诧异:“你笑什么?” “你这招瞒天过海,真的很不错。”他道。 白玉妍的鼻子马上敲了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本来还以为沈卿朝会马上吐槽,却不想等了很久,也不见男人有什么动静。 她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那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脖子。 过了一会儿,才平淡地说道:“你……是不是那天在小树林里的女人。” 白玉妍的心脏狠狠一抽。 她赶忙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除了缠绕的绷带,剩下什么都没穿。 特别是锁骨那里,那颗明晃晃的昭示她身份的那颗痣,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面。 沈卿朝认出她来了。 白玉妍心里不免打鼓。 看男人的眼神,不仅是认出来,还十分确定。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她吞了口唾沫,抓起被子一把将枕头丢了过去。 “你个臭流氓!到底盯着那里看了多久啊!流氓!无耻!” 没料到是这个反应,沈卿朝来不及躲闪,当即被枕头砸了个眼冒金星。 这枕头可是实心的,这小丫头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就算我是又怎么样!”白玉妍一副被非礼样子缩在床脚,冷哼一声,“我现在是伤患,难道你准备质问我吗,还是等我伤好了之后拘留我啊!” 沈卿朝捂着被砸红的鼻子,淡然说道:“当然是要拘留你了,你这是犯法。” 虽然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白玉妍心里却还是有点失落。 明明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唉,算了,不管怎样,保住性命就好,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正在心里宽慰着自己,沈卿朝却勾唇,接上了刚才的话:“但是……” “如果你换一个身份,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放你这一马。” “哦?”白玉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极了。 “什么身份,快说!” 男人的眼里带着戏谑,还有些得逞的笑意,嘲弄开口:“我的妻子。” “什么??” 白玉妍顿时就气笑了:“你卑鄙,无耻!” “就当是报了那天小树林里的仇吧,这都是你自己作的孽,可要好好受着。” “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么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也是合情合理。” 沈卿朝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床上的人。 当这个女人浑身是血,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就已然明白,自己到底心中的那份纠结,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那是理智和感情的碰撞,是他翻涌的情感一次又一次冲击着自己的底线。 在沈家的教育下,他成长成了一个优秀的人,正直了二十多年,也勤恳了二十多年。 苍天保佑,看在他这么多年恪守本分的份上,今天为了所爱之人,稍稍打破一下自己的原则,也无可厚非吧。 “那么白小姐,你的回答呢?” 白玉妍看着男人走了过来,不知道怎么,心里也是涌起一股暖流。 她想了想,除了害怕他认出之前的身份,她好像也并不讨厌这个男人。 更别说那天夜里,沈卿朝的出现,几乎是成为了她人生中唯一照进来的那一束亮光。 即使是在前世,她都没有如此渴望依赖一个人。 白玉妍紧紧攥着被子,下意识咬住嘴唇。 或许……就这么嫁给他也挺好? 她现在的目标是开始新的生活,和出嫁这件事,并不冲突。 更何况…… 她的嘴角不自觉抽笑了起来。 沈家那是什么家世,那可是朝廷大家!多有钱啊! 嫁过去,不仅可以不用再躲避国公府,更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做个咸鱼! “嘿嘿……嘿嘿……” 想想以后的生活,她就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沈卿朝皱着眉轻咳一声。 白玉妍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擦了擦嘴角。 咳嗯,以后的生活是很美好,但是现在她还是要矜持一些的。 “算你有眼光,不过这件事情,我还要再考虑考虑才行。” 沈卿朝嘴角抽了抽,突然就觉得有点后悔,疲惫地揉了揉肉揉肉太阳穴:“那么白小姐要考虑多久。” “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一天……不不不,三天,三天吧!” 白玉妍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答复。” “好。” …… 白玉妍苏醒之后,沈卿朝就没有理由在房间里待着了。 他难得回到大理寺处理了工作,等第二天早上回来,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哪里都没有白玉妍的影子。 窗外似乎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很是喜庆。 沈卿朝猛然反应过来,今天似乎就是南阳侯府的小侯爷成亲的日子。 手里的包子猛然掉在地上。 他夺门而出,来到街上,小侯爷成婚的阵势很是浩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姓们围在道路两旁,挤破头了也要凑上去看上一两眼。 “让一让让一让!新郎官来了啊!” 话音落下,小侯爷便骑着马,趾高气扬地迎了过来。 他果然如同白玉湘说得那样,个子出奇的矮长得歪瓜裂枣,满脸麻子。 身边有人议论纷纷。 “你知道吗,听说新娘是国公府的小姐,生得貌美动人,美若天仙!” 第702章 大婚 “啊?那怎么嫁给了这个小侯爷,真是可惜了这个美人,怕是要受苦喽……” 沈卿朝心里咯噔一响,想起药铺里空空如也的房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新娘的花轿逐渐向他逼近,轿子的布帘随风吹动,里面出现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那模样……是白玉妍! 沈卿朝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那张脸一闪而过,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女人哭得十分可怜,嘴上竟是被绑上了一层绳子,根本无法开口! 他马上想起之前白玉妍母亲说过的话。 玉妍在国公府不受待见,之前国公将她关了起来,要送给南阳侯的小侯爷当作礼物。 糟了,她一定是被国公府的人捉了回去! 都怪他这几日被案件冲昏了头,竟是把这种大事给忘了! 沈卿朝心中懊恼。 不行,他不能见死不救! 一个闪身,男人跃过人群,落在了成群结队的车马前。 成亲的队伍停了下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小侯爷叫嚷着来到最前面,一看到来人是谁,顿时眯起了眼:“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理寺卿沈卿朝吗,怎么,沈公子今天也有兴致,来围观本侯成亲了?” “让开。”沈卿朝皱皱眉道,“轿子上的是什么人,我要检查一番。” 小侯爷虽不高兴,他位阶较高,本是不会理会这位大理寺卿的脸色的。 但是如今谁不知道这沈家的小公子是为皇上效力,他就算再好色,也不是没脑子,只能冷哼一声,放了人过去。 沈卿朝心急如焚,大步向新娘乘坐的辗轿走去。 白玉妍,等着,我马上就来救你! “白小姐!白小姐!你在里面吗!” 来到轿子前面,他猛地拉开了轿帘。 大红色的喜庆轿子,确实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手脚皆被绑了起来,嘴也被堵住,见有人掀开帘子,一脸惊恐地拼命摇头,向轿子里面缩去。 沈卿朝愣住了。 这女人的模样,确实和白玉妍有些相似,可细看之下分明不是,倒有些像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二小姐。 是了,正是国公府的二小姐。 白玉楣本甚是惊恐,可一看到来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是他,是他! 女人兴奋地用被绑的双手抓着男人的衣裳。 是她的沈公子来救她了,沈公子一定是是来救她的! 沈公子,她的沈公子,她就知道沈公子也是心系她的,她就知道沈公子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白玉楣热泪盈眶,可忽然间,她看向沈卿朝的眼神,那里面只有一片冰冷。 她的心瞬间就凉了一半。 沈卿朝冷冷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曾听闻过白玉妍在府里都经历过什么事,对这个二小姐没有什么好感。 自然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人,得罪国公和南阳侯两个人。 沈卿朝沉默半晌,挣开女人的手,在她绝望的目光中,缓缓放下了轿帘。 “没什么问题,是本卿看错了,还望小侯爷不要怪罪,我也是为了皇上办事。” 小侯爷冷哼一声:“莫不是沈公子觉得,我这轿子里藏得是什么犯人不成?” 赔罪之后,沈卿朝站在一旁,目送着结亲的队伍远去。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啊,你该不会以为,轿子上的人是我吧。” 他一回头,只见那个他找了一早上的女人,此刻就站在身后,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一时间,沈卿朝顿时觉得有些脸热:“你……你都看到了?” 白玉妍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学了起来:“轿子上的是什么人,我要检查一番。” “白小姐!你在里面吗!” 沈卿朝一下气红了脸:“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你到底到哪里去了,让我一通好找!” “哎呀,这不是伤好得差不多了,又觉得医馆里太闷,出来走走。” “不行!谁说你好得差不多了,快点跟我回去!” 不顾白玉妍得反对,沈卿朝拎着她衣领就往回走。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我自己会走!”白玉妍胡乱扑腾。 想起刚刚沈卿朝为了她挡在结亲队伍前面,为了她着急得样子,她不自觉有些脸红起来。 “关于……就是,之前那件事。” 拎着得女人忽然开口,沈卿朝迈出去得步子停了下来。 白玉妍揉了揉鼻子,害羞地躲闪着视线:“我答应了。” 沈卿朝一下愣住了:“什么?” 白玉妍气得打了他一下。 “我说我答应嫁给你!” 闻言,男人的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兴奋:“你说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白玉妍抱着胳膊轻哼,“我告诉你,你现在后悔可晚了,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敢返回,我就把小树林的事情到处说!” 沈卿朝哭笑不得,抓住她的手亲了亲。 “不反悔,不反悔。” 隔天,等白玉妍好得差不多了,沈卿朝便带她回去,见过了自己的父母。 让人意外的是,白玉妍居然和自己的母亲唐蓁,意外合得来。 二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若不是年龄有阻碍,恨不得以姐妹相称。 唐蓁没什么意见,那沈濯更是不用说了。 很快,沈家便差人去国公府提亲。 国公斟酌片刻,发现也没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地方,还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自然是求之不得,也答应了下来。 大婚之日,沈卿朝风风光光迎娶了白玉妍,阵势比之前小侯爷娶妾还要浩大! 沈府门前,婚轿停了下来。 乐队喜庆地演奏,很快,府里便传来了司仪嘹亮的嗓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唐蓁和沈濯坐在主位上,看着他们的孩子一身大红的新郎服,眼里慢慢都是对过去的怀念。 曾经那个缠着他们不松手,娘亲来娘亲去,跟在人后面乱跑的小奶团子,如今也长大了。 一月之后。 新帝巩固地位,大理寺便也捎带着忙了起来。 天色已晚,沈卿朝推开房门。 烛火盈盈,有人坐在桌边,正专心致志忙碌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