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吾妻》 第1节 本书由 1370132224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不识吾妻 作者:牡丹飒飒 文案 离王莫玮十五岁平了打着清君侧实则要造反的安王乱,十八岁战辽北鞑子将其赶出边界,吓的鞑子再也不敢来犯,解了边关百姓数十年的被扰乱之苦。 百姓视他为战神,百官歌颂他的辞藻如腊月飞雪纷纷扬扬。 可没人知道离王其实并不快活。 他一直都在寻找一个人,一个他这辈子认定了的姑娘。可是无论他怎么找他都找不到那个荷花池畔的小姑娘。 待到后来他终于知道她便是自己一直想要休掉的王妃——欧阳婉。 莫玮慌了:这是什么操作? ———————————— 莫玮抱住欧阳婉大腿道:“娘子啊和我回家吧,我好想你啊,嘤嘤嘤~” 欧阳婉手扶额头道:“你杀敌无数?威震三军?千里外取敌军首级?我咋一点儿没看出来?” 莫玮:嘤嘤嘤,嘤嘤嘤…… 欧阳婉:“……”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主角:欧阳婉,莫玮 ┃ 配角:欧阳娇,王兰芝等 ================== ☆、第一章 黎明将至,京都笼罩在浓郁的夜色中。 一辆马车到了皇宫的角门,马车夫下来敲门。好久门才开,一个小太监探出头,语气不耐道:“令牌。” 马车夫恭恭敬敬的掏出令牌,递了过去。小太监看了一眼道:“皇后宫里的?” 马车夫道:“是。” 小太监点点头,叫来几个人打开大门,让这马车进去。马车中有两个小姑娘和一位老仆妇,大的有八-九岁的样子,小的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四岁。小的现在紧紧靠在大的身边,蜷缩着一动不动。大的一张小脸拧成一团,面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担忧。 这两个小女孩,大的叫欧阳娇,小的叫做欧阳婉是当今皇后欧阳美清族中的孤女。因皇后膝下无子,特意领这两个小女孩养在膝下,众人都说说皇后娘娘真是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对两个小小孤女这般照拂。 马车老仆妇生着一张棺材脸,死板板的没有什么表情。她见快到宫中了,心中长出一口气。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在外道:“两位小姐,请下车。” 老仆妇掀开帘子,她粗暴的从欧阳娇怀中夺下欧阳婉抱着她下车。欧阳婉被这么一动睁开了眼,见抱着自己的是这个棺材脸的老仆妇,小姑娘不断扭动着想挣脱她,最后见这老仆妇怎么也不撒手,欧阳婉一爪子抓在老仆妇脸上,大叫道:“姐姐,姐姐。” 这老仆妇是皇后宫中的张嬷嬷,她素来眼高于顶,对这两个皇后从家族中带来的小孤女怎么会看在眼里? 欧阳娇还好,她说什么是什么。但这个欧阳婉明显就是个阎王脾气,你骂她,她挠的你满脸开花,你打她,她从来不哭,只是用一双大眼死死的盯着你,后来还是会抓的你满脸开花,张嬷嬷这一路脸就没好过全是让欧阳婉抓的血痕。 这一路上,张嬷嬷都不愿再抱欧阳婉,现下好容易到了皇宫,她居然又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子。张嬷嬷气的脸色煞白,她真想狠狠的掐她一把,但她知道若是掐了这小阎王,自己这张老脸还得开花,无奈,她只得忍气。 等大的下了车,张嬷嬷将这死孩子往欧阳娇怀里一放,粗声粗气的道:“奴婢伺候不了小小姐,请大小姐自己看好她。” 欧阳娇默默接过自己妹妹,牢牢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言不发的走向皇后的寝殿。 皇后欧阳美清这时正在梳头上妆,外面宫女进来禀告:“启禀皇后娘娘,两位小姐到了。” 欧阳美清懒懒的道:“嗯,先让她们在外候着,让祁侍卫先进来。”宫女应了,不一会儿,进来一人,正是刚才那位马车夫,也是祁侍卫。 祁侍卫跪地行礼道:“属下拜见皇后娘娘。” 欧阳美清道:“嗯,起来吧。” 祁侍卫应了,垂手站立在一旁。 待欧阳美清画完了妆容,挥手让宫女嬷嬷们下去,她道:“祁侍卫,你看着两个小姑娘怎么样?” 祁侍卫道:“两位小姐貌若娇花,长大了必定是天仙美人。” 欧阳美清“唔”了一声,又道:“她们的父母呢?” 祁侍卫道:“两位小姐的父母在出门做生意时遇上山贼,已然身死。” 欧阳美清点头:“很好。这件事你做的漂亮,我定会好好赏你。” 祁侍卫道:“谢皇后娘娘,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欧阳美清道:“嗯,下去吧。” 祁侍卫行礼出门,他面上恭敬,心中却在想:皇后娘娘自己没有孩子,想从自己宗族之中领养两个女孩。本是好意,可她却让人杀了孩子的父母亲人。可怜那两个漂亮小姑娘,还不知道她们这位姑母看似貌美,实则心如蛇蝎,哎,不知她们以后要受什么样的罪了。 祁侍卫想着,脚下却没耽搁,到了偏殿,他让张嬷嬷领着两个姑娘去见皇后,看着两个小女孩瘦小单薄的背影,祁侍卫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欧阳娇和欧阳婉早被张嬷嬷教导过礼仪,见了欧阳美清二人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欧阳美清见这两个女孩子虽然身量未足,年纪尚小,但仍可以预见将来一定是美人。她很是满意,问道:“你们多大啦。” 欧阳娇沉声道:“我今年九岁了,我妹妹四岁。” 欧阳婉看着上面那个面上笑着的女人,总觉得她很假。小孩子向来是凭自己的喜好亲近人的,所以欧阳婉也一下子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位皇后娘娘。 欧阳美清说了几句话后,便不再理二人,让张嬷嬷和王嬷嬷照顾她们。 之后的一年,欧阳娇和欧阳婉见到皇后欧阳美清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欧阳娇毕竟大些,过了不久便看出她们这位姑母靠不住。 她们姐妹两人是平民女子入宫,宫中公主、豪门贵女瞧不起她们姐妹二人的人多的是。她们明里暗里的讽刺,欧阳娇可以忍耐当做没听见。欧阳婉她自尊心强,脾气急躁,在她将那些说她坏话的女人都揍到哭爹喊娘后,很多人都不敢当着姐妹二人的面直接嘲讽了。欧阳婉虽说出了气,但事后也被欧阳美清罚的不轻,没饭吃,关小黑屋更是常有的事。 欧阳娇发现后欧阳美清对她们姐妹的这种态度后,奇怪她们这位远方姑母为何要让她们姐妹入宫,因为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喜欢孩子的样子。欧阳娇实在是想知道换后让她们姐妹二人进宫的目的,可她又不能去直接问欧阳美清:你为什么让我们进宫? 经过多少日夜的冥思苦想,欧阳娇决定要和宫中人还有那些权贵女子交好,看看可否能了解些什么 欧阳娇这般花心思和别人交朋友,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欧阳婉。 欧阳婉自入宫来并无好友,成天跟着欧阳娇的屁股后边转。欧阳婉不喜欢那些公主贵女,觉得她们说话阴阳怪气的实在是让人厌烦。可是后来欧阳婉发现姐姐喜欢和那些自己讨厌的贵女们在一起,还玩得很开心,心中不免郁郁。 她不过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一夜之间父母全无,来到这牢笼般的皇宫,诸多规矩,姐姐对她也不上心,渐渐地心中怨愤之情打起。 欧阳娇心思细腻,她渐渐的欧阳娇发现妹妹的性格不似小时候那般惹人喜爱,变得有些乖张怪戾起来。欧阳娇担心妹妹,便训斥了欧阳婉几次。欧阳婉每次听欧阳娇的训斥都是绷着一张小脸,随后便我行我素,全然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几次之后欧阳娇便发现妹妹依然如故,她心中气恼,逮了个机会又训斥欧阳婉,结果欧阳婉还是那副样子。欧阳娇气急便拍了欧阳婉后背两下。 欧阳婉被姐姐打了,当即炸毛道:“你不是我姐姐!你有了新玩伴就不要我,你就忘了爹爹妈妈,你只喜欢那些公主贵女,再也不要我了。”说道最后,竟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欧阳娇如遭雷劈,抽噎道:“我……我从未忘了爹爹妈妈,我……我也没忘了你,你,你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说罢,欧阳娇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王嬷嬷见这两个小姐哭的厉害,请示皇后,欧阳美清眉头一蹙道:“小孩子真是烦人,将她们关进偏殿饿个两天,”说罢脱鞋上床,再也不管。 嬷嬷得了指示,将二人关进偏殿。皇后所居立政殿的偏殿少有人来,冷清偏僻,姐妹俩被关在这里也不吵了,两人大眼对小眼,相对无言。 晚上,殿内只有一支飘摇的烛火,发出隐隐的蓝火光,殿外风声呼啸,姐妹俩吓得瑟瑟发抖,心中都觉这是鬼怪来了。最后两人终是被恐惧抵消了敌意,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姐妹二人互诉心事,欧阳娇道:“我,我不是不管你,”她想了想,觉得妹妹只有五岁和她说什么觉得皇后不太对的话她也不懂,便只道:“我是觉得有些事情还不明白,我想去弄懂,再来告诉你。” 欧阳婉虽不知姐姐到底是不明白什么,但知道姐姐不是不要自己,当即便又高兴起来,靠在姐姐怀里撒娇发痴。欧阳娇见妹妹和平日待自己无二,自是高兴,姐妹二人和好如初。 两天后,欧阳美清将两人放了出来,批评了一顿,见姐妹俩连连认错,便就不管了。欧阳婉经此一事虽然还是不太懂姐姐的心思,但知道姐姐心里有自己,虽然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酸酸的,但也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 既然不能和姐姐在一起玩耍,欧阳婉就自己每日出去玩。欧阳美清对她们姐妹二人不上心,对她们去哪里玩耍自然也是不管的。 这一天欧阳婉甩掉了随身的宫女和太监一个人在御花园中闲逛,偶然间发现在御花园的东南角有一阁楼甚为陈旧,她好奇心起,便走了过去。 等她走近,发现是旧的藏书阁。皇宫中有两座藏书阁,前几年建了一个新的,以前的藏书阁便在这里装些古旧不用的书和一些杂书。欧阳婉到门口张望了一会,只看见一个年老的太监摊在那里晒太阳,并无他人。 ☆、第二章 老太监看有人过来也不搭话,依旧摊在那里自顾自的晒着太阳。欧阳婉见他这般也不说话,自己一个人进了藏书阁。 这藏书阁虽说是废弃不用了,但仍有许多古旧的孤本珍藏。欧阳婉小的时候,她父亲最爱给她讲故事。是以欧阳婉自小就喜欢读些只怪小说、游记杂谈之类的书。 欧阳婉虽然现在只有五岁,但因她们姐妹读书启蒙都早,所以她已经可以看懂许多书了。她翻看落得厚厚灰尘的书籍,马上便被作者引人入胜的风趣言语吸引,马上陷了进去。 这一看直到日落西山,欧阳婉恋恋不舍的放下书。她想把书拿回去看,不知可不可以。她想了想觉得外面那个老太监大概是看管这藏书阁的,不如去问问他,于是她便走了出去。 欧阳婉一探头发现那个老太监正在喝酒吃菜,便道:“哎,哎我想把这书拿回去看可以不?”老太监还是没抬头,反而喝了一口酒大大的“啧”了一声,似乎这酒很是美味,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欧阳婉又叫了几次,见他还是没理自己,欧阳婉想起进宫以来许多的糟心事,再看看眼前对她好不尊重甚至可以说是态度恶劣的老太监,她心中委屈、愤懑之情大起。想到这儿,五岁的欧阳婉终于忍不住,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老太监见她哭了,登时慌了手脚。他马上跳起来道:“哎哎,你别哭了,”一眼看见她手里捧着的书,献宝道:“你不就想看书么,这书你就拿去看吧,好不好?” 他哪里知道,欧阳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哭的可不只是这件事,老太监不哄还好,一哄她哭的反而更厉害了。 看看面前哭的鼻涕泡都破了一个的小人儿,老太监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被她哭的颤抖了,感觉自己真是十恶不赦,十分罪恶,心中愧疚不已。 老太监心里也十分委屈,他不过是见这个小小姑娘自己去看书,一看还看了大半天,觉得她像个小大人很有意思,想逗逗她嘛,谁知道她会哭的这么厉害啊。 老太监用手搔了搔头,看着这个小姑娘,冷不丁想起他看见母亲哄孩子都是抱着拍一拍就好了。想到这,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眼前这个小人儿,看她没拒绝,又拍了拍她。 欧阳婉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全面爆发,这时有了靠着的人哭的更厉害。她觉得这个老太监身上虽然有些酒气,可没有别的太监那种讨人厌的味道,于是她双手抓住了老太监的衣服放声痛哭起来。老太监觉得这小姑娘哭的着实悲切,心下不忍,便真的柔声安慰起她来。 过了许久欧阳婉终于哭完了,只是眼睛肿的像核桃,嗓子也哑了。老太监看她这样又可怜又好笑,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问:“哭完啦?”欧阳婉点点头,将鼻子在老太监肩膀上蹭了两下,老太监肩膀上的衣服立刻变湿了。 老太监无言的看看自己的衣服,叹了口气,心想这下好了,还得洗衣服,他问欧阳婉:“你渴不渴?” 欧阳婉扯着嗓子嚎了一阵子,早就渴了,她吸着鼻子点点头。老太监给她倒了碗水,想了想又拿了一块手帕,先给她擦了擦鼻子才把水递给她。 第2节 等欧阳婉喝完水,又眼巴巴的看着他,那眼神像刚出生的小鸟看老鸟一样。老太监心下一软问:“你想干吗?想看书吗?” 欧阳婉摇摇头,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张开手臂道:“抱。”老太监一笑,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来了?” 他见欧阳婉衣衫华贵,原以为她是哪位公主,可看着又不像,所以他以为她是哪位大官的子女进宫来玩的。 欧阳婉奶声奶气的道:“我是皇后领来的孩子。” 老太监大感意外道:“那你跑这来干吗?” 欧阳婉靠着他觉得很舒服,当下就把自己父母死了,皇后膝下无子把她们姐妹接进宫的事说了一遍,还把姐姐和自己说的话也告诉了老太监。她说话虽然颠三倒四,稀里糊涂,但老太监还是听了个明白。 老太监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想她小小年纪便遭此突然变故,真是不易又不幸。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突听得“咕噜”一声,欧阳婉的肚子响了一下。欧阳婉自己也听到了,脸上不由得一红。 老太监笑道:“饿啦,在这里吃点吧。”欧阳婉点头,刚才哭了一阵甚是耗体力,这会儿便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老太监看着欧阳婉,感觉这是两个月来最有意思的一天了。欧阳婉吃了一小碗米饭,抬头看着老太监小心的问:“那我能把这书拿走了么?” 老太监眼睛转了转道:“不行。”欧阳婉张大了嘴,眼睛里又盈满了泪,老太监忙接口道:“你可以每天都来看书,”看了看欧阳婉吃的干净的碗,贼贼一笑道:“但你得给我带点好吃的才可以知道吗?” 欧阳婉想想,觉得很好,很合适,当下点头应了。 以后的日子欧阳婉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看书,因为她内向不爱说话,性子又有些乖张,所以宫女太监们也不在意她。一来二去,欧阳婉和老太监居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老太监姓胡,据他自己说以前到过许多地方,知道许多欧阳婉不知道的事,欧阳婉很奇怪问:“那你怎么会当太监啊?” 胡太监被呛了一口:“咳咳,这个嘛,那个……因为一些事,”他挠挠头,想怎么才能把这事圆过去,突然他脑袋里灵光一闪,笑着对欧阳婉道:“婉婉,要不我教你个有意思的本事?”欧阳婉小孩心性,听到“有意思”三字,立马点头。 胡太监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他住的屋子里,胡太监打开一个布包。欧阳婉看去里面有一些是化妆的工具她是认识的,还有一些则是她不识得的。 胡太监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小婉婉拜我做师傅,我就教你江湖绝技。” 欧阳婉开始很是不屑,直到她看着胡太监把自己化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这才目瞪口呆的信服了,当场拜师,自此她便和胡太监学起了易容术。兴许是女人化妆天赋都比较高,大约大半年欧阳婉已经能很好的掌握脸面上的功夫了。 除了易容,胡太监还和她一起玩打石头,帮她上树,在荷花池畔摸过锦鲤,胡太监煮了,俩人来吃,才吃了一口,欧阳婉就吐出来,苦着脸道:“锦鲤真是太难吃了。”惹得胡太监哈哈大笑。 多亏了胡太监,欧阳婉虽然不喜欢皇宫,却依然有了一个快乐的童年。如此这般,日子就过了大半年。 六月的天气很是闷热,胡太监吃完了晚饭,不知去哪里溜达了。欧阳婉呆的拿起平日练习的笔和妆粉在脸上左画右画,不一会儿一个脸色微黄满脸麻子的小女孩出现在铜镜之中,欧阳婉又拿出前几天做出的痦子贴在鼻梁上。 看着完成的结果欧阳婉对着镜子做了几个鬼脸,嘿嘿,谁也看不出。欧阳婉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突然想骗骗自己那位老奸巨猾的师傅。思及至此,她将自己的头发打开扎成宫女的样子,又换上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开开心心的去找胡太监去了。 六月正是荷花开的好的时节,清新的荷花香趁着晚风幽然飘来,清香扑鼻,甚是好闻。四周静悄悄的,欧阳婉正在左顾右盼寻找师傅的时候,突听得有人抽噎的声音。 她一时好奇心起,转到一个假山后面,果见一人的肩膀一起一伏,哭的好不伤心。 她以为是哪位宫女受了委屈在这里哭,以前她就见过走近些,好心劝道:“这位姐姐,你受什么委屈了吗?别在这儿哭啦,再着凉了。” 假山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忿忿道:“我不是女的!” 那人转出假山,欧阳婉才看到是一个大她几岁的男孩子,脸上虽挂着泪珠,但一张小脸凤目长眉,贵气逼人,甚有威严之气。 欧阳婉撇撇嘴,心道:一个男的还哭哭啼啼的,没出息。欧阳婉看了看他也没在意,转身走了。 岂料那男孩道:“你,你,你站住,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这般没规矩?”欧阳婉心下一惊,但随即一想反正我这个样子,你也看不出我是谁,想找也找不到,当下也没理他大步离开。 那男孩人比她高,腿长步大,几步走到她前面道:“你这小宫女……你……”他看到欧阳婉眼中隐隐带有的不屑和轻视,心中一痛,想着连一个小宫女也瞧不起我了么?随即酸涩心头起,却不肯再在这小宫女面前丢人,嘴唇紧抿,强自忍泪。 欧阳婉见他这样,想起自己前几天伤心的时候胡太监的细心安慰,心中不由得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太对?想到这里,她柔声道:“你别伤心啦,我要找人着急才走的……”她抬头看男孩子脸色稍霁道:“你是谁?天这么晚了,回去吧。” ☆、第三章 男孩平日里没什么朋友,只有兄长平日陪着,但兄长日日读书,对他关心是关心,可从未在自己难过时这般柔语安慰,一时之间,男孩对眼前的小女孩心生亲近之情,便忘了小姑娘叫他“姐姐”的事情,他想显示下自己的显贵,拔起胸脯,傲然道:“我是五皇子,莫玮。” 五皇子莫玮?欧阳婉平日里无人搭理,更不太接触皇室之人,他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句话,欧阳婉一时没反应过来,登时眼现迷茫。莫玮见她一副不知的样子,本来有些泄气,后来一想:看起来年纪不大,怕是新进宫的,分不清人,思及至此,心下释然。他却不知进宫服侍的宫女最小也要十一二岁,哪有这般小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皇兄是太子,我是太子的亲兄弟。”太子欧阳婉是知道的,他不定期的到皇后那里请安,欧阳婉偷偷见过几次。欧阳婉细细的看了看,他果然和太子有几分相似。 欧阳婉道:“我知道了,五皇子你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娘,哦,不不你母后该着急了。” 莫玮听此言,眼神一暗道:“我母妃早就过世了,”说完又流下泪道:“都怪我,是我出生害死了母妃,结果我是个连书也念不好的废物,哥哥那样厉害,我……我却什么都不行。”说完呜呜呜的痛哭起来,好不伤心。 欧阳婉一梗,早知道不说他母亲的话题了。欧阳婉见莫玮哭的伤心,想转移一下话题,便问:“你读书怎么了?” 莫玮抹了抹眼泪道:“今天刘太傅考背书,我明明很认真的背了,可是还是记不住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教我们课的刘太傅勃然大怒,打了我手板,还罚我站。后来下课了,四哥说我和皇兄根本不是一个娘生的,说我这般蠢笨别是皇家唯一一个傻子吧。我当时看我皇兄他脸色很不好,一言不发的就走了。我知道那是他对我失望了,他一定以为我没好好念书,可是我真的用功过了但就是记不住啊。皇兄一直说希望我以后能帮他治理这天下,可我却这般没用连个书都读不好。” 莫玮自己都没有发现和这个小女孩说话自己居然都没有自称“本宫”,这或许就是一见如故的缘分吧。 欧阳婉目瞪口呆,她觉得当皇子真是不易。今年她已经开始学习女红针线和简单的琴棋书画了,要求也不算太严格,就这样她已经觉得很是烦人了。而眼前莫玮这个做不好会被打手板,会罚站还会被自己的哥哥取笑,当皇子真是不容易。 怎么安慰他呢?她眼珠转了转,道:“五皇子,我问你,你多大,太子多大?” 莫玮抹了抹脸道:“我九岁,我哥哥十四岁了。” 欧阳婉掰了掰手指道:“你哥哥比你打了五岁,懂的比你多有什么稀奇?这不是你不聪明,是你还小所以懂的才没你哥哥多。我姐姐也大我五岁,她懂的也比我多多啦,我就从来不难过。哥哥姐姐要是比咱们还不如不成了傻子了。你现在读不好书也不代表你以后还读不好啊,再说有人喜欢读书,有人喜欢练武,还有人喜欢种花,更有一些人喜欢吃好吃的。这些都是人的爱好嘛,一个人因为喜欢再去做一件事才会做好,不喜欢勉强做本来就会很累啊。你不喜欢读书,并不代表你别的也做不好啊。” 当然欧阳婉没说,那个喜欢吃好吃的人,就是她那位每天仰躺着晒太阳的师傅。 莫玮听了这话,觉得颇为有理,当时止住了眼泪。他看了看这个小宫女,觉得她虽然相貌丑陋,但这一双眼睛生的极好,一眼望去,水汪汪的就像这满池的荷花一样。 他心中喜欢欧阳婉洒脱随意的性子,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婉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名,便道:“我,我叫阿璃。” “阿璃?哪个璃?” “‘身如琉璃心似雪,浮生若梦叹连城’的那个璃。” 这倒不是乱编,欧阳婉小名婉婉,但她外祖母嫌这两字绕口,发不清楚,就给她改了叫做“阿璃”,叫着叫着大家也都这样叫了,只是到了这皇宫大家都顺嘴叫她婉婉,现在这个名字连欧阳娇也不叫了。 莫玮点点头道:“那你以后都来这吧,嗯,我,我……”他本想说我和你做朋友,但又觉得自己堂堂皇子怎么能和一个小宫女做朋友,未免失了身份。 欧阳婉却没想那么多,她虽有胡太监陪她,但没一个同样年纪的朋友,觉得甚为寂寞,当下便道:“我每三天来这里一次,咱们可以一起玩。” 莫玮马上点头欣喜道:“好。” 就这样莫玮和欧阳婉成了朋友,经常玩耍聊天,欧阳婉又从胡太监那里经常拿来些民间的新鲜玩具,更是引得莫玮爱惜不已。 莫玮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又过了三个月,皇上请临风道长进宫讲经道义,据说这位临风道长不仅精通道家之意更是一位武学大家。 皇上子嗣虽多,对儿子们却也还上心,他知皇子中有不擅读书之人,便求临风道长在皇宫中教众皇子习武,看是否有人有此天赋,临风道长满口答应。 半月后临风道长对皇上言五皇子莫玮虽然年纪较大,但武学天赋颇高,他想收之为关门弟子。 皇上也知道这个儿子对于文根本不行,现下九岁却连他六岁的八弟也不如,既有练武的天赋,就让临风道人收了他做徒弟。临风道人喜不自胜,当系便收了莫玮为关门弟子,他对别的皇子只是略微指点,对莫玮却是倾尽全力。 莫玮的了临风的指点,进步神速,连心境也沉静许多。临风道长又教他用兵之道和奇门遁甲之术。莫玮对临风教的所有都有兴趣,学什么都快。 过了三年,安王以清君侧之名起兵造反。临风闻此讯,主动请缨去军中帮忙,并要求莫玮以普通士兵入伍,进军营锻炼。 皇上知临风有经纬之才,懂得天文术术,他要去军营皇上自是开心。至于莫玮,他儿子众多,管也管不过来,既然临风想管教莫玮,他自是同意。于是皇上大笔一挥,准了。 莫玮知道这事的时候心情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自己终于能做一件有意义的事让皇兄和众兄弟看看,他并非庸才;难过的是,他要和阿璃分开。 三年间,阿璃不仅仅是他的玩伴,更在他心里洒落了些朦朦胧胧的种子。阿璃相貌不美,可在他看来阿璃却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最懂他的人,在他心里阿璃比他最好看的七妹妹还好看。 这天,北风呼啸,京都下了第一场雪。 欧阳婉和莫玮约在荷塘边见面,冬天荷花早已枯萎,只留几个残破枯黄的叶子飘在水上,形状惨淡。 莫玮看着笑盈盈的欧阳婉心下沉闷道:“阿璃,我,我要走了?” 欧阳婉大惊道:“你不是皇子么?不在皇宫你能去哪?” 莫玮便把临风和皇上让他入军营的事说了。欧阳婉脸色惨白道:“你要是去了军营,要是不注意会受伤的,要是打仗搞不好还会死的。你,你不要去了好不好?” 莫玮看欧阳婉嘴唇颤抖,知她担心自己,心下更是感动,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双手柔声道:“阿璃,我现在功夫很好了,不会轻易受伤的。再说皇兄说了我建了武功,对他以后当皇上也有帮助。” 欧阳婉知他最近武艺大进,连上宫中最高的树都能飞身而行,但心里却还是担心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玮见她不说话,想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当下有感,把她抱在怀里道:“阿璃,你等我回来,我,我……”我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 欧阳婉抬头看他道:“你怎样?” 莫玮两颊晕红道:“等我长大,我……我就娶你。” 莫玮以前读书不佳,后来和临风道人学武便又痴迷武学,对那些皇家的门当户对的讲究也知之甚少。他只觉得欧阳婉待他好,他能想到俩人能永远在一起的法子便是结为夫妻,当下便脱口而出。 偏巧欧阳婉和那些贵女们也不大交际,是以也不知道莫玮的身份要成亲要有许多弯弯绕绕的道理。 当即道“好,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两人心意相通,心里欢喜的紧。 雪花纷纷扬扬而落,这唯一冬天的花开在他们身上,他们心上。 欧阳婉在莫玮走后心中郁闷,原本她想和胡太监诉说一下心酸之情,却不料胡太监最近不知在干吗,欧阳婉十次有七次找他不到。她心中苦闷无人诉说,每日长吁短叹,渐渐连这藏书阁来的也少了。 等她再踏入藏书阁时,愕然发现胡太监早已经没影了,只有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在随意打扫。 欧阳婉大惊,问他原来看守这里的老太监去哪里了。小太监战战兢兢说这里从未派人看守,他也是上边派他来每三个月打扫一次,但这个地方来的人甚少,他偷了偷懒距离上次打扫大约只有一年之久。 欧阳婉茫然若失,她跑进平日胡太监住着的屋子一看。果然,人去屋空。她不甘心翻翻找找,居然在床板下找到一个包袱和一封信,欧阳婉急急的展开信,上写: 婉婉,为师乃非真太监,实为天涯一浪子。滋因无所事事,所以入皇宫溜达解闷。不料遇见你,并能收之为徒,实在是为师之幸。师徒一场,为师别无所赠,将包中易容之物和各类小玩意送之。另还有一块为师祖传之玉放你那里保存,你我他日有缘必然再见。师傅:古月朗。 欧阳婉将信反复看了几遍,胡太监不是真的太监,是一个江湖人名叫古月朗。她在包袱中拿出古月朗说的那块玉,见玉质细腻入手温润,就是形状有些奇怪,中间像被什么剖开一般只剩一个截面。 欧阳婉知道师傅无事只是走了,心略微放下,可是她的生活中一下子少了两个对她极为重要的人,心里也是难过,一下便病倒了,这一病足足两月余才见好。 斗转星移,转眼六年。 莫玮在平乱站中立了大功,从小将直升为主要将领。在军营期间,莫玮并未透露过自己的皇子身份,等回京论功行赏之时大家才知。行军打仗之人最敬佩有能为的人,他们见莫玮虽贵为皇子却能拿下架子从底层士兵做起,众人皆是佩服,和他感情更好。 这次功劳让莫玮被封离王同时赐婚欧阳婉。欧阳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整傻笑了一整晚。 六年来她年岁渐长,识得情滋味,看到身边的皇子公子只因女孩子漂亮便大献殷勤,对不漂亮的小姐却多加讽刺言语,心中更是觉得莫玮和他们不同。 这些年过来,欧阳婉虽然还是厌恶王孙贵族的交际礼法,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们嗤之以鼻。她装出温婉害羞的样子,让众人皆觉的她童年时的古怪,不过是小孩子经历了大变故后的暂时改变而已。 欧阳娇见妹妹这般自是喜不自胜,她一心希望妹妹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没想到皇上居然将她赐给了离王。此时欧阳娇已经嫁给太子做了太子侧妃,太子对她很好,她每日都觉得很是幸福满足,她希望自己的妹妹也能幸福开心,不希望她勉强。 欧阳娇原本担心欧阳婉受委屈,可看见欧阳婉双颊红晕,眼角含春,心中暗道:婉婉怕是中意这位离王殿下呢。 ☆、第四章 东宫。 第3节 太子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变得沉稳威武,心中很是欣慰,拍着莫玮的肩膀道:“阿玮,长大了。” 莫玮笑道:“六年了,也该长大了。不知皇兄叫我来有何事?” 太子低头拨茶道:“阿玮,父皇已经拟旨要你娶皇后收养的那个女孩为王妃。” 莫玮听完,先是一愣,接着手指收紧握住手中茶杯,好半天才道:“皇兄,我不能娶她。” 太子没料到他的反应这般平静,要是以前的莫玮估计得把东宫拆了,果然是真长大了。太子心中满意,面上平静道:“为何?” 莫玮道:“我心中有了旁人?” 太子从未听过他这位亲生兄弟和什么女子有过过密交往,当下奇道:“是哪家的姑娘?” 莫玮道:“她是个小宫女,叫阿璃。” 太子笑着摇摇头道:“阿玮,你就是不娶那姓欧阳的姑娘,也不可能娶一个小宫女啊。” 莫玮坚持道:“但是我答应她了,就要做到,人说的话怎么能不作数呢?” 太子看着莫玮那张坚持的脸,心想:其实弟弟还是有一些东西没有变的,比如他这一根筋的性格。 太子叹气道:“阿玮,你也知道我最近查出咱们那位皇后娘娘怕是有了反心,她这般处心积虑的将她的亲信安插到咱们兄弟俩身边,咱们只能这般顺藤摸瓜才能看出她到底要做什么,不是么?” 莫玮沉默半晌,过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他才道:“好,我可以娶她。但皇兄你得且答应我一件事。” 太子听到莫玮同意十分高兴,问道:“什么事?” 莫玮道:“等皇兄你抓住皇后的把柄后,我就休了她。” 太子沉默一会儿道:“好。” 莫玮起身要走,突然想起皇兄的侧妃似乎是皇后收养的另一个女孩,他问道:“皇兄,你的侧妃?” 太子脸微微一沉道:“这个不该你问。” 莫玮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五月初八这天晴空万里,真是成亲的好日子。 离王府门口门庭若市,来恭祝离王成亲的人络绎不绝。 新娘进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新房喜气洋洋的,欧阳婉满心欢喜的等着莫玮过来揭开她的盖头,到时她便说:“嘿嘿,想不到吧,我是阿璃。”想到莫玮受到惊吓的样子,欧阳婉险些笑出声来。 一更敲过,二更过去,三更梆子响,四更天微亮。 莫玮一宿未归。 欧阳婉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天一早二人入宫,莫玮只给了她一个背影和一句硬邦邦的:“你回去,我去东宫。”便人影不见。 欧阳婉心下茫然:这是为何? 接下来的一个月,莫玮在离王府夜夜笙歌,皇上曾赐给他五十名舞姬,他日日留恋歌舞,还邀请许多军中将领大排宴宴,欧阳婉根本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叙什么儿时之旧了。 后来莫玮和太子上山打猎救回一女子名为柳婥,莫玮有了她之后便日日宿在他房中。 欧阳婉这时已然从先前的茫然到后来不得不承认:故人心已变。 她的心如刀剜。 正在这时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辽北异族作乱,命离王莫玮为平乱大元帅,率兵去辽北平乱。 就这样,离王归京都不过半年又带兵出征,百姓都说,这个国家多亏了离王。 欧阳婉在王府门口望着大军绝尘而去的身影,脸色苍白。 * * * * * * 三年后,八月十五,中秋节。 今年的中秋节因离王平了辽北凯旋而归,皇上决定办的比往年的隆重些,往年的中秋节不过是皇室成员聚一聚,今年三品以上大臣皆携家带口参加。 欧阳婉坐在马车上被颠的头痛,后来居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到了皇宫,倚红轻摇她道:“王妃,起来了。” 欧阳婉“唔”了一声,艰难的撑开眼皮,缓缓下车。旁边翠绿见她这样,忙上前搭手道:“王妃,您怎么在马车上睡着了,您看您这衣服皱的。” 翠绿和倚红是现在贴身照顾欧阳婉的两个丫鬟。翠绿是皇后在欧阳婉出嫁时给她的陪嫁丫鬟,倚红则是嫁入王府后林管家指派给她的。翠绿为人唠唠叨叨有些话痨,倚红则相对稳重沉默,这两个人在一起倒也还互补。 欧阳婉下了马车,抬头远望,看见莫玮已然远去的背影。 翠绿见欧阳婉面色苍白想说些什么,被倚红瞪了一眼,只好悻悻闭嘴。 中秋宴在木樨园中举行。木樨园是御花园专门种桂花的地方,八月正是桂花开的旺的时候,十里飘香,甜而不俗,正是举办宴会的好地方。 今年的宴席由太子妃操办。她特意拿了去年酿好的桂花陈酒,连点心菜肴中也有许多加入了桂花。要说这桂花真是神奇,闻着让人身心愉悦吃起来也美味异常。 欧阳婉的姐姐欧阳娇坐在欧阳婉旁边,欧阳婉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和脸上的愁容,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欧阳娇嫁给太子做侧妃已有六年,好容易今年怀上了孩子,太子却在那天告诉她,他要娶太子妃了。 刘凤歌是太子恩师刘太傅的嫡亲孙女。她不仅容貌殊丽,气质如兰,更是圣上钦点的朝中第一才女。刘凤歌三岁识字,七岁作诗,琴棋书画皆有所长。其中又以她的棋艺最佳,她十五岁时便赢了第一棋手肖子如,这在当时可谓轰动。 这么一个人,岂是皇后收养的族中孤女可比的? 欧阳娇虽然一直没说,但欧阳婉也知姐姐心中酸涩。欧阳婉见姐姐双眉微蹙,面有愁容,想劝慰姐姐,却又不知怎么说,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这桂花陈酿。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事,还是这桂花酒着实厉害,平素酒量不错的欧阳婉居然感觉有些晕。 旁边欧阳娇因身怀有孕,不宜久待,和欧阳婉说了句“莫要贪杯”便走了。欧阳婉知姐姐虽这般说,但其实她是不喜欢看到太子妃和太子在一起时的样子。 这时宴席之上大家的脸有的白刷刷有的红彤彤,无一不是喝高了。当朝的伍丞相正站在当中歌功颂德,皇帝陛下含笑看着时不时的点头表示欢喜,这下子老头子更来劲了声音极大,慷慨激昂。 欧阳婉眼神偷偷瞟着莫玮,只见他沉默少言,相对于少年时多了几分男子气概。欧阳婉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人根本不在乎自己。 想到此,她不由得心中恼怒自己的不争气:端起面前的陈年桂花酿,一饮而尽。 伍丞相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长篇大论,被人扶着到一边歇息去了。欧阳婉长出一口气:终于说完了。莫玮上前行礼道:“父皇,儿臣有事相求。”欧阳婉正了正脊背。 皇上今天特别高兴,红光满面的道:“说来朕听听。” “儿臣想迎娶王尚书的女儿王兰芝为侧妃。” 欧阳婉的脸登时变得惨白,身上凉意四起,她手握着酒杯里本来装满了酒,手一晃,洒出了大半。 “哦”皇上手捻须髯,哈哈大笑问道:“王爱卿,你可愿意将女儿嫁于欧阳婉这儿子啊?” 大家皆扭头看向王尚书,眼中含着些妒意和羡慕之情。王尚书原本喝的红扑扑的脸一下子惨白。他站起来,哆哆嗦嗦的走到当中道:“回圣上老朽的小女顽劣并不适合当离王侧妃。”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离王现在是除了太子以外最受宠的皇子,他还是太子的同胞弟弟,等太子登基了他肯定是大权在握啊。大家直勾勾的盯着王尚书,似是想看看他的脑袋里装着些什么,如此不开窍。 莫玮转身向王尚书深施一礼道:“王尚书,本王是真心求娶令爱,望尚书成全。”皇上看老尚书这般,面露疑虑和气愤之色道:“爱卿你倒是说清楚你家女儿为何不能嫁给离王啊? 。” 王尚书老泪纵横,嘴唇颤抖,扑通一声跪下,摘下头上的乌纱,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莫玮上前迈出一步,抢先道:“儿臣知道尚书大人担心什么。” 皇上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望着他儿子道:“担心什么?” “儿臣与兰芝相识与军中。”只这一言,众人哗然,王尚书跌倒在地,掩面而泣,皇上也一脸惊讶的看着莫玮。 “兰芝虽为女儿身但意在报效国家杀敌勇猛,短短五六个月便从一名普通士兵升为副参将。儿臣是无意中发现她是女儿身,本想将她遣送回家,没想到兰芝素有骨气说‘不论男女不是都可为国而战么,我今天就是战死沙场也不回家!’儿臣被她的报国真心感动便留下她,没想到我们……我们日久生情……求父皇成全!” 说完,莫玮向上叩头,神情恳切。 欧阳婉听完这番话想仰天大笑,很好很好,原来自己竟自作多情至此么?什么要娶我和我永远在一起,全是放屁!欧阳婉心中悲痛,酒便全醒了,她默默告诉自己:不能丢人,不能哭。把原本要充盈眼眶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皇上听完沉思片刻,笑道:“王尚书,你有千金如此,实为巾帼女英雄!与吾儿着实相配,好!朕今天就做这个媒了。” 王尚书泪流满面,叩头道:“谢皇上,谢皇上。” 皇上眼睛一扫向欧阳婉看来笑问道:“婉婉,你可有异议。” 皇上虽已年逾四旬,但保养极佳,身材不臃肿,皮肤也是白皙如玉,再加上一副留得漂亮的胡子,颇有偏偏君子之风。 欧阳婉强忍心中翻涌沸腾的难过和想掐死这位君子的冲动,袍袖下的双手紧紧相掐以保持面上平静,心里想着:事已至此,不能丢人。 她起身走到中间跪下道:“王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若她能嫁到离王府实在是王府的福分。” 皇上哈哈大笑道:“婉婉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王小姐巾帼英雄,豪气冲天,和吾儿心意想通,老五,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众人见皇上已许,纷纷向莫玮和王尚书道喜,娶贤妻和得贤婿都是值得庆贺的。 欧阳婉行礼归座。她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最后只觉眼前的所有都变得水润朦胧。她隐隐记得有有几个爱挑事的公主阴阳怪气的道:“哎呦,五嫂这时借酒消愁呢。” 欧阳婉呵呵一笑道:“我有什么愁的,我开心的紧,高兴的紧。”开心终于明白自己在莫玮心中的地位,高兴以后再也不用对他抱有任何希望,多好。 哀大莫过于心死。 宴会结束,倚红和翠绿架着她上了马车,欧阳婉突然纵声高歌: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1】 她一遍一遍的唱着这首歌,翠绿慌慌张张的叫车夫赶紧走。莫玮皱着眉头,骑马飞奔,自顾自的走了。 多少年的相思在这一夜终心死。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 宋 晏几道 《长相思》 ☆、第五章 皇上圣旨将婚期定在九月十五。 这一个月离王府忙碌异常。进进出出的人都为离王娶的这么一位巾帼女英雄而高兴,外面百姓也对这桩皇家亲事津津乐道,茶馆酒肆里的说书先生更是将莫玮和王兰芝的爱情故事编的荡气回肠,可谓千古一奇。 欧阳婉这一个月都呆在书房,神思恍惚。她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像想的那般潇洒泰然。对外人她还能维持一张假笑脸,可当屋中无人只剩自己的时候她又禁不住胡思乱想。 她以后该用什么态度对莫玮呢?告诉他自己是阿璃?说自己等了他许多年?可是…… 有用吗? 在中秋宴上,难道还看不清楚么?莫玮的心早就转移到了那位王兰芝小姐身上了。他上战场有多少年,从他十二岁开始,嗯……有九年了。 按王尚书的说法,王小姐是五年前离家出走的,那这九年间大该有一大半时间莫玮是和王兰芝在一起的。 他们俩都爱武,还天天耳鬓厮磨在一起,就生情了,阿璃,呵呵,估计早就被莫玮忘了吧。 欧阳婉瘫在贵妃榻上,缩成一团,她心里一揪一揪的,她很想说莫玮不会忘了她,还是记得阿璃的,可是莫玮成亲后的样子呢? 在府中三年,她从未听闻过莫玮让谁去找一个叫做阿璃的姑娘,三年来他对自己也是不闻不问。她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别痴心妄想了,他忘了阿璃,爱上了王小姐。欧阳婉越想越痛苦,一肚子的泪水好像堵在了胸口流也流不出,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其实,她的心还是未死。 本来欧阳婉的性子虽爱逃避,可凡事都是爱往好处想,可这一次对她而言,这个梦碎的未免太彻底了些。 第4节 外面翠绿轻声道:“王妃,太子侧妃来了。” 欧阳婉不想见到姐姐。她还怀着孩子,欧阳婉不想让她忧心,怕她有什么闪失。于是欧阳婉道:“你告诉姐姐说我已经歇下了,她问你别的你就说一切如常知道了么?” 翠绿答是,按欧阳婉的原话回给了欧阳娇。欧阳娇双眉紧蹙,她觉得妹妹在敷衍她。 当初皇上的意思是把欧阳婉和她一起许给太子做侧妃。欧阳娇是很高兴她对太子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妹妹和自己一起也是好的。 谁知欧阳婉听完皇上的话后,直接说自己年级尚幼不想太早嫁人,皇上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同意了。 又过了一年皇上将她指给了莫玮,欧阳婉当时的表情她现在都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在进宫后的妹妹脸上看见高兴的样子,欧阳娇断定她是喜欢莫玮的。 她也听说了中秋那晚欧阳婉醉酒高歌之事,她很是担心。可看着现在的情形,欧阳婉不想让自己见她,可见她形容该多么憔悴? 欧阳娇微微一叹,嘱咐了倚红翠绿要她们好好顾着欧阳婉,这才离去。 九月十五很快就到了,离王莫玮和王兰芝大婚。 这天早上欧阳婉早早的起来,身穿一身华服,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贵气异常。可这美艳的牡丹没显得她娇艳如花,反因过于华丽衬得她一张小脸更加惨淡。翠绿素手执笔,为她画上一个华美而不失庄重的妆容,欧阳婉这才勉强撑得起这件华服。 离王府今日来客极多,太子和太子妃来了不说连皇上皇后都亲自驾临。王尚书泪眼涟涟,感激天恩浩荡。 皇上对于欧阳婉对王兰芝的态度极为满意,他笑着对皇后道:“婉婉果然温柔贤良,都是你教导有功啊。” 皇后温柔一笑,道:“臣妾不敢居功,这是婉婉本身性子大度而已。”她这一笑娇弱如风中梨花般惹人怜惜。一双碧汪汪的桃花眼盈盈望了望皇上,那眼神比之少女娇俏更多几分柔媚。 皇上见皇后这一笑竟不由得看痴了。他凝望皇后半晌,哈哈一笑道:“皇后何必过谦?”说罢执过皇后的手进了大厅。 欧阳婉看着她娇美的姑母,真不知她怎么能这般大度凯然。皇上后宫的妃子虽不多,但也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这许多年她居然就这么笑盈盈的接受了。 欧阳婉入宫许多年,第一次真心觉得她这位皇后姑母真是厉害。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王府外看热闹的百姓将王府挤的水泄不通。莫玮是赫赫战神,王兰芝千古奇女子,这样的婚礼热闹谁不想来凑凑? 一对璧人身着喜服拜天地,入洞房。 在这大好的日子中,边关来报:昨夜西面有敌军夜袭,被驻城将军得知大败敌军。皇帝听后哈哈大笑对莫玮道:“吾儿不愧为我朝战神,连结婚都能传来边关大捷,很好很好,双喜临门。” 下面众人自又是各种夸赞,还有几位年轻的文官当场做了几首歌功颂德的诗,皇上龙颜大悦。 欧阳婉揉揉自己的脸,这一天笑的脸都僵了。中途王尚书夫人过来一脸愁苦的道:“王妃娘娘,小女自小顽劣望王妃多担待。” 欧阳婉听这话好像是说王兰芝一定会闯出什么祸来一般,她无心揣摩王夫人的弦外之音。只一脸僵笑道:“夫人多虑了,要是兰侧妃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管来找欧阳婉询问。”王夫人听她这般说,讪讪称谢离去。 第二天,王兰芝须得向欧阳婉敬茶,她只得早早起来,离王府中姬妾虽多,但多数是旁人送给莫玮的歌舞姬,只有柳婥一人侍过寝。欧阳婉懒得理她们,将她们统统放在离自己远远的地方,不用她们晨昏定省,有事就让她们去找林总管,自己乐的自在逍遥。 是以,这时欧阳婉第一次早起接受礼仪。 欧阳婉收拾停当到了前院正厅,见一女子坐在侧座,正座的一张椅子上做了莫玮,后面有一黑衣人站在阴影中抱剑而立,据说这莫玮新招的贴身侍卫 众姬妾也都来了,她们见了欧阳婉皆行礼。欧阳婉仔细打量了下这位侧妃,见她身材高挑,背脊挺直,皮肤微黑,一双微挑的细眼中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颇有军中将领之风。 王兰芝见欧阳婉来了一抱拳,莫玮假咳了一声,她这才别别扭扭的道个万福,道:“见过王妃。” 欧阳婉见她这般,觉得她很是可爱,竟忍不住有些想笑。她抿了抿嘴,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王兰芝敬茶行礼,欧阳婉告诉王兰芝无事不用去她那请安,要使银子或是有事找林总管既可。 事毕,欧阳婉不再多呆,转身走了。她既下定决心放下莫玮,自不愿再和他多待在一起。 莫玮让姬妾和下人都散了,王兰芝拧了拧胳膊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道:“我的天,这可累死我了。” 王兰芝素来大大咧咧,性子急躁,让她按照贵族的礼仪一步一步的做,可真是要累死她了。 莫玮喝了口茶悠然笑道:“她又没为难你,也没让你立在那里不许动你有什么可累的?” 王兰芝瞪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你!闲着没事吓唬人,吓得我昨天都没睡好觉。” 这时一直站在暗处那人缓缓的走了出来,不紧不慢的道:“昨天不知道是谁呼噜打的震天响,要说这离王府真是结实,居然都没被震塌?” 王兰芝脸上一红,瞪了那人一眼道:“风一诺!你个老乌龟天天偷看别人睡觉!” 风一诺也是临风道人的徒弟,按照入门顺序他该是莫玮的师兄。当日临风道人向皇上请命让莫玮去军中锻炼但他也很是担心,于是便让风一诺也入军营,以便暗中保护莫玮。 风一诺做事细心谨慎,对于兵家诡道的应用实在莫玮之上。是以莫玮做了大将军后,他这位师兄便成了主帅军师。 后王兰芝偷入军营,不过月余便被风一诺发现了。当时军营之中是不许女子进入的,违者格杀勿论。莫玮问王兰芝:“本帅杀你,你服也不服?” 王兰芝向地上啐了一口道:“老子能做许多你们做不了的事,你服也不服?”莫玮一笑,心道:这位姑娘入军营没多久倒是将这军中的痞气学了个时称十。 他又哪里知道这个属性实是王兰芝自小就有的,和军中各人并无半点关系。 王兰芝的母亲年轻时是武林中有名的侠女,名唤林轻。江湖中人因她貌美如花轻功卓绝,还送了她个雅号叫做飞花仙子。后来林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嫁给了王尚书,嫁了之后才发现这男人着实没担当还胆小如鼠,实在不是林女侠想要的良人。 江湖侠女林轻和大家女子自是不同,她当即决定:溜之乎。她怀着王兰芝,真的,溜了。直到王兰芝五岁时将一个说她没爹的小孩打的满地找牙,抹着眼泪回来找她。林轻才觉得王兰芝需要一个爹,就是窝囊点也好。 王尚书见她回来,喜不自胜,可他当时已经娶妻,所以林轻只能做妾。王大人乐意,王夫人可不乐意了。王夫人的孩子们也老是欺负王兰芝经常设陷阱害她。 王兰芝不懂为何自己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这么对自己,老是磨着她娘哭。开始林轻还能好言相劝,最后脾气上来了道:“你真是笨,你好好和娘学功夫。等他们谁落单,狠狠的揍他一顿不就出气了?” 王兰芝果然听话,日日勤学苦练,后来将王夫人的儿女揍得王夫人都认不出他们是哪个。王夫人多次向王尚书告状,王尚书每次也都用家法狠狠的惩罚王兰芝,可转过身王兰芝好了,她又开始打人,且比以前更狠,一来二去王夫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后来林轻去世,王兰芝觉得这家也没意思,她向往她娘说的江湖生活,当下便决定:出门闯江湖。一年后她半夜偷回王家听王夫人居然当着王尚书的面说她是江湖草莽,不能教化。王尚书虽未言语,但神情之中也是颇为失望。 王兰芝自是不在乎王夫人怎么说她,可王尚书的神情真是刺痛了她。当下她下定决心要建功立业给这家人看看,这才参了军。她这身痞子习气是当年在洞庭湖云泽寨当十五寨主时留下的,和别人毫无关系。 王兰芝此时见莫玮面有轻蔑之色,哼道:“我五日内必杀辽军副帅,你信不信?” 莫玮眼睛一亮,这位辽军副帅足智多谋,实为大患。莫玮问道:“当真?” 王兰芝胸脯一拔道:“老子用项上人头担保,五日后他不死,你剁了老子头,老子哼一声算不得好汉!” 风一诺慢吞吞的道:“你本来也不是好汉。” 王兰芝气急呸了他一下,不料风一诺说话虽慢,出手却是极快,他趁着王兰芝张嘴,一弹指一粒药丸进入嘴中。王兰芝大惊,只听他又慢吞吞的道:“五日后完不成任务,必死。” 五日后王兰芝果然砍下了那副帅脑袋,原来她假扮军妓混入敌军营,趁副帅酒醉一刀杀了他。等见到风一诺,王兰芝伸手道:“给我解药。” 风一诺依旧慢吞吞的道:“那是大补丸,不会死人的,吃多了倒是流鼻血。” 王兰芝被他气也气死了,幸好后来莫玮知人善用,向众将领讲清王兰芝身份和功劳,说她是宫中派来协助作战的高手。 士兵自是都服气的,因他们都看见王兰芝提着辽军副帅人头的样子。军中虽立下女子不得入军营的规矩,但其实军营是个凭本事吃饭的地方,只要你有本事管你男女。 这次也因为要查的一些事,莫玮不太方便亲自出手。这才和王兰芝商量好了让她嫁进王府,两人假意结婚。 莫玮笑的有些贼,他对风一诺道:“我发现师兄你和兰芝在一起话特别多。” 风一诺面无表情道:“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莫玮见他如此,一笑不语。 风一诺拨了拨茶碗中的茶叶道:“你冷了人家这许多年,她也没一句话,也没大吵大闹过?” 莫玮嗯了一声,风一诺道:“你那位王妃真是位奇人。” 莫玮转着手中的玉扳指道:“我和皇兄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事和她们姐妹没有关系,那夜皇宫中和那人接头的不是她,她们估计也是那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莫玮平生最不屑的便是挟私报复和阴谋诡计。他长于皇家见自是见过许多下三流的手段。当时他便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绝不用这般手段害人。 后来他和临风道人学艺,临风更是告诫他:做人应以大义为主,有防人之心即可,千万不可有害人之心。 是以虽然他以前怀疑欧阳婉是王府的奸细,在没调查清楚前,也只是冷着她,暗中监视她,从未对她施以刑罚或冤枉她。 王兰芝却嘲笑莫玮道:“将军你在辽北受了多少秋波啊,我还以为女人都喜欢你呢,原来也不是啊。”莫玮心道:王兰芝这老子老子的毛病终于被风一诺给板了过来。 转念他又想:这是最好不过的,将来我找到了阿璃定是要和她长相厮守。欧阳婉到时要是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我们也可和离。 天气渐入到十月,早晚更加凉了。这一天太阳突然发散出高温,欧阳婉这才想起自己有大半个月没出过门了,她看天气甚好,通知了翠绿和倚红备车出门。 欧阳婉没有目的地,只是茫然的走着,谁知刚走到一半,便遇到了事情,准确的说是看见王兰芝遇到了事情。 因为无聊,翠绿提议去城外的静思山看枫叶。静思山在京都的郊外,因不知多久前一位大和尚在此圆寂得名。据说这位大和尚圆寂后直接升入西天了,所以静思山上有座静思寺。 因静思山上的枫叶很有名,因此每到秋天之时来看赏枫叶的人络绎不绝,静思寺也因此香火旺盛。 现在上山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横在那里,还有数十壮汉手持大棒。他们堵得是一人一骑,马上的人就是王兰芝。 王兰芝手中的马鞭“啪”地甩了一下,对面一个持棒大汉倒地翻滚,她冷冷道:“滚开。” 对面的女子道:“王兰芝你是不是真的觉得你嫁到离王府就算赢了?告诉你,你不过是个侧妃!和你那贱种娘一样,是个妾罢了!” 王兰芝一听这话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对面叫嚣的女子正是王尚书的小女儿王兰晴,她今天就是来给她娘出口恶气的! 王夫人本来庆幸王兰芝终于走了,心中大石落地,却不料这许多年后她居然立了军功,还嫁了离王成为侧妃,王夫人意难平,王兰晴心里也不爽,于是就来替她娘找场子了。 王兰芝冷笑:“看来你小的时候挨揍没挨够是吧?”说完“啪啪”的又甩了两个鞭花,打的领头的两个壮汉发出两声惨叫。 王兰晴一抖,她不禁又想起王兰芝打她兄长时那犹如罗刹附身的样子。那时候她才七岁吧,她兄长却已经有十二岁,是个半大人了,但却被王兰芝打的尿都出来了。自此她那自诩风流潇洒的兄长落下个毛病:看见王兰芝就尿急。 王兰芝在战场上厮杀过,真真正正杀过人的。她现在不用打王兰晴,一瞪眼她就浑身发抖。但想想她今天带来的人,她又挺了挺后背,觉得没啥好怕的。 正在这时欧阳婉来了,她等了半天也不见王兰晴要让开。她原本想调头回去,可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马车根本动不了,欧阳婉无奈,只得让倚红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王兰晴想起被王兰芝支配的恐惧,瑟瑟发抖~ ☆、第六章 不一会儿,倚红禀报道:“王妃,兰侧妃在前面和她妹妹争执起来了。” 欧阳婉奇怪道:“只有兰侧妃一人?” 倚红道:“是。今天离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一起在静思山后面打猎,想来兰侧妃是来找他们的。” 欧阳婉本不想管这闲事,可周围似乎已经认出她这是离王府的马车,纷纷议论。欧阳婉没有办法,只好向翠绿要了一顶帷帽下了马车,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兰芝正看着王兰晴趾高气扬的脸气的脸都绿了。她这人擅武不擅言,偏偏又不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揍这个臭女人一顿出气。 况且风一诺早就警告过她:回京后不许随便打架。 一个清婉的声音响起:“兰侧妃,你怎么在这里?” 王兰芝回头看见一个头带帷帽的娇弱女子从后面走来,似乎是……离王妃。她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参见王妃。” 这个……似乎是将帅间的礼仪。 欧阳婉忍住笑道:“兰侧妃不用行这种大礼。” 王兰芝脸上一红,她这才反应过来这礼不对,忙站到一边。对面王兰晴一看,忙过来道:“臣女王兰晴给王妃请安。” 欧阳婉懒得和她废话,道:“不知王小姐这般拦着离王府的马车是要作什么?” 王兰晴脸一白,没想到欧阳婉居然会帮王兰芝说话,但她也算镇定道:“臣女和兰侧妃许久未见所以想和她叙叙旧。” 欧阳婉笑道:“看来我朝果然国泰民安,小姐们都能站在官道上叙旧了,而且一叙就是许久。” 第5节 王兰晴紧咬双唇,欧阳婉这是讽刺她失了大家礼仪,想让她退开?不行,她今天一定要王兰芝出丑才能罢休。想到此她甜甜一笑道:“王妃,臣女有个礼物要送给二姐姐。” 欧阳婉道:“那王小姐拿出来让大家赏玩赏玩吧。” 王兰晴向后招手,一个身材矮小黑纱覆面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行礼站定,便不言语。这人一来,欧阳婉陡然闻到一股怪怪的腥味,侧目见他手上套着一只蓝的诡异的手套,欧阳婉登时戒心大起。 王兰晴笑语嫣然道:“阿奴,拿出来吧。” 阿奴用那只戴着蓝手套的手拿出一只锦盒,走到王兰芝面前猛地打开,只见里面有一直四岁孩子手掌大的蜘蛛,花彩斑斓,上面还有长毛覆盖,极是可怖。 王兰芝一声尖叫,恐惧之际,那蜘蛛猛地向王兰芝扑来。王兰芝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最怕这虫蛇一类,她当即便吓得坐到地上,连鞭子都脱了手。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婉一甩手,一道火线划过。只听“呼”的一声,装着蜘蛛的盒子着了火,很快烧到了蜘蛛身上,那蜘蛛竟发出如人一般的惊叫声。声音荡到山边,回响极大。 周围的百姓吓的大喊:“妖怪啊!”四散奔逃。欧阳婉怒喝:“抓住王兰晴和那男人。” 王府侍卫一哄而上,哪里还有那小个子的身影?只有王兰晴呆呆立在当地,张大了嘴。 欧阳婉看见倒在地上脸如死灰的王兰芝,忙蹲下道:“没事吧。”王兰芝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哇”的一声埋在欧阳婉的怀里哭了出来。 欧阳婉觉得很是尴尬,但是王兰芝哭的又委实可怜,她只好顺着她的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好啦好啦,都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王兰芝后,欧阳婉对她讨厌不起来。原因连她自己都不大清楚,要硬说的话大概是合了眼缘吧。 远处马蹄声响,只听倚红道:“奴婢参见王爷,参见太子。” 太子清朗的声音响起:“婉婉,怎么了。” 欧阳婉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真不喜欢太子,其中最讨厌的就是他这自来熟的态度。欧阳婉真想冷笑一声说:“我和你不熟,你别这么说话行么” 但她不会说,谁让他是太子呢?她不能得罪。她只能假装在安慰王兰芝,没听到他说什么。 莫玮过来蹲在她旁边笑着问王兰芝:“怎么了,看你这样子是看见虫子了?”莫玮这般调笑亲热的态度对王兰芝欧阳婉只觉心下一酸,低头不语。 他们都有默契到连话都不用说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了?欧阳婉觉得自己在这里很是多余,既然莫玮来了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吧。 她双手轻推了下王兰芝,不料居然没推开,她用上了些力气,再推还是没推开。欧阳婉急的脸都红了,无奈,她只得对莫玮道:“王爷,兰侧妃受了惊吓,麻烦你安慰一下,臣妾先行告退了。” 王兰芝听欧阳婉这样说,抬起头来眼神中有着不解。莫玮自然明白欧阳婉的意思,他咳了一声道:“好了,兰芝你和王妃一起坐马车吧,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王兰芝点头,和欧阳婉上了马车。 刚才的哭泣耗了王兰芝不少体力,她上了马车没多久便睡着了。 回到离王府,太子说这时离王府自己的事他就不参与了,打马回了东宫。 这事和王尚书有关,莫玮着人将王尚书请来,王尚书一看王兰晴两眼一黑险些坐倒。听欧阳婉说完事情的经过,老头子一个倒仰,晕了过去,莫玮赶紧找来大夫给他抢救回来。 王尚书悠悠转醒,右手食指颤抖着指着王兰晴又移向王兰芝,嗫嚅了半晌,只是说家门不幸啊。他让莫玮对王兰晴秉公处理,不用留情,说完便颤巍巍的走了。 王兰晴被侍卫们压着去了刑部。王兰芝看着佝偻这背脊的老父,心中一揪,但也并未多言,只是若有所思。 莫玮抬头看着欧阳婉,觉得他真对他这位王妃一点儿也不了解。王兰芝这时已经恢复活力,她兴奋的向莫玮说欧阳婉反应之快,说完她问欧阳婉:“王妃,你怎么会射出火球来啊?” 欧阳婉一笑道:“那不过是些市井上的小玩意,没什么稀奇。”那是古月朗给她的古怪配方,做出来的东西叫流火球,是用硫磺为主料,加一点点木屑和别的药料制成,平日用油纸包好,用的时候拿出来用力一弹既能点着。 风一诺依旧抱剑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他突然道:“今日王妃打暗器的手法可谓甚高啊。” 欧阳婉淡淡一笑道:“这位小哥说笑了,那不过是幼年时弹弹珠的法子罢了。” 这次欧阳婉倒是没说谎,只不过她那弹珠是和古月朗一起弹的。所以她现在发暗器的手法在江湖中怎么也能排个中上,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小哥这个称呼让风大侠着实心里抖了一抖,他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再多言。 王兰芝这时已将欧阳婉当作好人,她坐到欧阳婉旁边抓住她的手道:“哎,你怎么知道那人会放虫子啊?”说完一双流光的眼睛求知若渴的望着欧阳婉。 欧阳婉被她看的有些脸红,喝了口茶,柔声道:“那人身上有一股腥气,是饲养虫蛇之人才有的,而且他右手带的那只手套泛着蓝光,显然是浸了毒的。” 王兰芝恍然大悟,一脸敬佩,真心道:“你好厉害啊。” 欧阳婉脸更红了,她从未被人这么夸过,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又隐隐的觉得很开心,她又道:“那人怕是南疆人。” 王兰芝细长的眼睛瞪得滚圆,莫玮乍听也是一愣问:“王妃你是如何得知的?” 欧阳婉道:“前几日看了一本书叫做‘南地游’是一前人所写的在南疆的游历经历。” 王兰芝忙问:“上面都行写些什么啊,你讲讲呗。” 王兰芝自小喜爱母亲的江湖侠气,又在军营中混了这许多年性子像男子一般豪爽仗义。最讨厌内宅妇人的唧唧歪歪,尔虞我诈。是以她一认定欧阳婉是好人便“你”呀“我”呀的随意起来。 幸而欧阳婉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并不爱在这上面挑人错误的。再加上她本来也有点喜欢王兰芝,所以她这么和她说话,欧阳婉倒也自在。 欧阳婉还未说拿书有何内容,莫玮心下却只想看那流火球,他起身走到欧阳婉面前,伸出手道:“王妃可否将那流火球给本王看看?” 欧阳婉站起来,她低头就看到那只伸向她的手。这手因常年练武比常人的宽大了些,手指和手掌上有着一层薄茧,和小时候很不同。她这一看,竟愣了神没反应过来。 莫玮见她不动,向前迈了一步。欧阳婉心中一颤,向后一退,一下子撞到了后面的梨木椅子上,椅子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倒地。 欧阳婉慌慌张张的掏出流火球放到莫玮手里,脸色白如纸道:“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说罢,也不等莫玮答话,转身走了。 王兰芝呆呆的看着欧阳婉像逃跑般跑出屋子,回过头,脸上狰狞着问莫玮:“你欺负过她?” 还未待莫玮回答,风一诺点头道:“很可能。” 王兰芝怒道:“你不能欺负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莫玮百口莫辩,只能道:“我没欺负她,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啊。” 王兰芝挠挠头道:“那可奇了,她怎么避你如蛇蝎啊?” 风一诺喝了一口王兰芝的茶,不怕事大的道:“欧阳婉从嫁过来就被他怀疑是奸细,估计他也没给人家什么好脸色。” 王兰芝立刻向莫玮怒目而视。 莫玮反驳不了,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油纸包着的小圆球,他抬手弹向院子中的一盆孤花,那花“呼”的一下烧了起来。 风一诺冷然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市井小物。” 莫玮背负双手看着那花烧成灰烬,心想:倚红曾说她阅书极多,莫不是她从哪本书上看到这等神奇之物的制法的?嗯肯定是了,刚才那人来历她怀疑是南疆人不也是从书上而知么?思及至此,他倒真有些佩服他这位王妃了,还真是博闻强记啊。 这时听的王兰芝叹一口气道:“哎,要不她们姐妹都……我也不用嫁进来了,要是她是无辜的,王爷你打算怎么般啊?” 莫玮没答话,怎么办,他能怎么办欧阳婉嫁进来的时候皇兄就告诉过他不要和她有夫妻之实,不然怕是会大祸临头。是以自己一直冷着她,虽说没苛责她但对她绝对说不上好。 但知道她无辜又能怎样?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阿璃了,当年娶欧阳婉也是迫于那人和父皇的压力,所以自己对她一直不好,现在想想心下也有些愧疚。 这许多年无论是皇宫大内、江湖之上、市井之中他都寻遍了,还是寻不见那个满脸麻子,可眼睛水汪汪的小姑娘。 看着院中的灰烬,他灵光一现:他这王妃古怪的物什,倒是和阿璃当年拿给他的很多东西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才有一见钟情的,友情也有,你可能一见到一个人就对她/他心生好感,也可能会做一辈子的朋友的,王兰芝和欧阳婉就是这样的啦。 ☆、第七章 欧阳婉飞快的走回了屋里,坐在椅子上,用手抚着胸口,以平顺气息。不由自主的她想着今天莫玮向她伸出的手,思绪百转:已经想好不再对他有任何幻想,现在就因他离自己近了这许多就这般慌张? 秋风画扇,故人心已变,又何必为此自寻烦恼? 思及至此,欧阳婉拍拍脸,让自己发烫的脸冷一冷。她站起来,大腿处突然一痛。欧阳婉这才想起,刚才撞那一下可是不轻,她唤翠绿过来道:“你去将我姐姐上次给我的活血化瘀的药膏拿来。” 翠绿听闻,急问:“王妃您怎么了,受伤了?” 欧阳婉轻轻点头。 “王妃还是叫太医来吧。” 欧阳婉此时心还是很乱,谁也不想见,便道:“不用,我自己上药即可。” 翠绿还想再劝,可看欧阳婉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翠绿拿来一瓶淡黄膏体的药膏,打开后清香怡人,欧阳婉让人点亮屋内烛火,等下人都出去了这才坐在床上褪下长裤。 烛火之下只见她右面大腿侧处有一大块乌青的颜色,因她肌肤雪白,故而显得更加可怖。 欧阳婉挖出一块膏体,细细的抹在腿上,每抹一下便痛的她呲牙咧嘴,凉气倒吸。终于抹完了,欧阳婉只觉身体疲惫,吩咐人进来给她铺了被褥,她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呼吸渐匀,房上却微有响动。一人飘然落地,了无声息。 窗纸透过的月色照在那人身上,但见他紫袍金冠,身形高大,他半边俊脸映在烛火下,赫然正是莫玮。莫玮此刻好生懊恼,他真不知为何竟起了好奇心,想来看看欧阳婉平日都做什么。 他来时见翠绿给她送了化瘀的药膏,正纳闷她怎么受伤了?突见她撩开裙子,两条白皙的纤腿入目。他脸上一红,忙别过脸去但觉心突突直跳。 莫玮因心中一直有阿璃,是以将除她之外的女人全都视为无物。他的那些歌姬也不过是用来宴会之时歌舞以招待客人的,所以我们的五殿下莫玮到现在对于男女之事……咳咳,还未曾实践过。 当他偷看到自己的王妃露出一条雪白的大腿,竟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他转身坐在房上不再看她。等他听到屋内的女子凉气抽完,才又挪开瓦片向屋内看去。 这次欧阳婉将自己用一块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被角四处都压住,自己像个茧蛹般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欧阳婉侧面翻了个身,似是压到痛处,她哼了一声向另一面翻了过去。 莫玮飘身进到了屋子里,正在懊恼,突然欧阳婉轻叫了一声,将那条伤了的腿悄悄的移出一些,只见她腿上乌青已经变成紫黑似乎更加严重了。 莫玮看了,心里纳闷:不是上过药了,怎么变得好像更严重了?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药膏,闻了闻。这药膏是宫中灵药,对于跌打损伤有奇效,不该如此啊。 他回头看见欧阳婉腿上似乎还有白色的膏体未化开,当下了然:这药膏需先用双手搓热,再大力揉开才能物尽其效的,想必是她方法不对,力道也不够所以药力未得发挥。 莫玮心下踌躇:他想让王兰芝明日来给她上药就可以,可看她这样子到了明天怕是得更严重。现在天色已晚,再去叫王兰芝来,他那位师兄估计得撕了他。 想到此处,莫玮咬咬牙,对着欧阳婉心道:抱歉了,我只是给你上药可没什么别的心思。他走到床边,伸手点了欧阳婉的睡穴。坐到床上,莫玮才发现这床大的很,足能躺下四五个人,虽然锦被缎褥,可是总让人觉得冷冰冰的,他心道:怪不得欧阳婉要把自己盖得那般严实,大概是因为这床太冷的缘故。 他伸手拽住欧阳婉的脚腕将她受伤的腿拉了出来,见她那上面的紫黑色居然几乎要变成全黑了。他挖出一大块药膏先用手的温度化开,再附上她的腿用力揉起来,谁知刚一使力,欧阳婉小嘴一张:“啊……” 这一声叫的莫玮心一哆嗦,他连忙伸手点了欧阳婉的哑穴,暗自懊悔:怎么就忘了点哑穴了? 今天是倚红守夜,她知道欧阳婉向翠绿要药膏的事,她以为欧阳婉又痛了,便轻声问:“王妃,怎么了。” 她这一出声不要紧,莫玮手停在半空,登时僵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幸好倚红以为是欧阳婉在说梦话,问了两声没人答便走了。 听见倚红走了,莫玮悄悄的长舒一口气。伸手又揉了起来,微微烛光下欧阳婉疼得脸上全是汗水,张着嘴却喊不出一声,只有眼泪悄无声息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想起中秋宴后她酒醉唱的那首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难道她也有思念之人? 莫玮看着她痛苦的小脸,心想:等捅破那人奸计,他要问问欧阳婉想要什么,如果到时她要走,自己也不会拦着。 抹完了药,他解了她的穴道,见她眼眶微红,满脸的泪水和汗水。莫玮心中一动,不自觉的伸手擦掉她脸上和汗水和泪水,莫玮将手覆在她娇小的鹅蛋脸上,见她睫毛微颤,上面带着泪花,心中一荡,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欧阳婉和阿璃有几分相似?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早就抚上欧阳婉细腻柔嫩的脸庞,来回摩挲着。莫玮连忙收回手,心中慌乱不已。他只觉得一颗心都顶到嗓子眼,仿佛马上就要跳出腔子一般。他回身下地飞,身上房,仓皇逃走。 他又怎么晓得,令他心动的从始至终,便只有那一人而已。 次日,欧阳婉醒过来只觉得腿上疼痛减轻许多,一看果然是昨儿个见到的乌青现在已经淡了许多。欧阳婉正打算再抹点,外面有吵闹之声,翠绿道:“你不能进,王妃还没醒呢。” 王兰芝的声音传来:“让开!”说完就听翠绿一声哎呦,王兰芝已经推门而入了。她看到欧阳婉马上笑眯眯的,声音也没了刚才的威严庄重,道:“婉婉,我看昨天你好像撞了一下不知撞坏了没啊?” 翠绿在后面一听这话炸毛了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直呼王妃的名字,你别以为王爷宠着你,你就……”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因为她被王兰芝顺手点了哑穴。 第6节 王兰芝看着翠绿皱了皱眉,转头乐呵呵的向欧阳婉走过来,一看她腿上的乌青担心道:“这么一大块,疼不疼啊?” 欧阳婉对王兰芝这样突然的热情很是诧异,可心里却觉得她是没有恶意的。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婉就是对王兰芝讨厌不起来,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情敌啊,她对自己这个样子也很是无奈。 王兰芝却没有想那么多,她本和莫玮就是假戏也没打算真做。她自小和母亲在一起,她娘是江湖女子,粗枝大叶,固然真心爱她,但未免少了些细心温柔。 王兰芝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姐妹,可是她的姐妹兄弟对她多有敌意。昨天欧阳婉帮她解了围,她对她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意。 今天早上莫玮说欧阳婉昨天怕是伤着了,让她来看看。王兰芝一听,连早饭都没吃就来了。 王兰芝坐在床边,左看右看,觉得那伤很是可怖,用手摸摸担心道:“哎呀,真的好严重啊,你怎么没找个大夫来?” 其实她在战场上时受到的大小伤哪个不比欧阳婉磕这一下重的多?可现在她偏偏觉得这块乌青紫黑的印记就是不能出现在欧阳婉白皙的腿上。 王兰芝看着欧阳婉道:“我给你揉药吧,你的力道怕是不够。” 欧阳婉疑惑道:“这药是要揉的?”她看看自己的腿道:“可是昨天我自己涂的,现在也好多了啊?” 王兰芝拿起桌子上的药闻了闻,奇道:“这药就是要先化开再大力揉开的,怎么会只涂上便有效果呢?”她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看向欧阳婉道:“我知道了,定是你人比较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欧阳婉看着她欢欣鼓舞的可爱样子,多日郁郁的心情也被她逗乐了,笑道:“怎么可能?”她本就生的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桃花眸,这一笑当真如同万朵桃花纷纷盛开,美的让人心中一暖。 王兰芝呆愣愣的看着欧阳婉道:“你,你真好看。” 欧阳婉看着王兰芝,她突然觉得有这么个直爽大方的姑娘陪着莫玮过一生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这么一想,许多日子的抑郁之情也都一扫而光。 她喜欢莫玮是她的事,莫玮记不记得她,爱不爱她是莫玮的事。自己要是真的喜欢他又何必对他有所强求? 至于她自己,人生苦短,短短数十年不过转瞬即逝,又何必想那么多呢?想通这一节,欧阳婉倒真的想交王兰芝这个朋友,和莫玮无关,是她自己喜欢她。 王兰芝这时已经坐下,双手搓了搓化开药膏,给欧阳婉大力揉了起来。欧阳婉“啊”的一声叫,王兰芝紧张的问:“很疼么?”欧阳婉忍着满头的汗道:“没,没事。” 王兰芝道:“这药就是这样用的,你再忍忍。”欧阳婉点头,王兰芝便又大力的揉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药终于都被揉的吸收了。欧阳婉长叹一口气,倒在床上再也不愿起来了。这时王兰芝的肚子“咕噜”一声响,欧阳婉忙道:“哎哟,是我怠慢你了。”说完忙吩咐下人准备吃食。 欧阳婉不愿动,便让人准备了小桌放在床上吃,王兰芝也一道用了。俩人边吃边谈竟是越来越投机,真真是相见恨晚了。 这时倚红在门口道:“王妃,兰侧妃王爷让奴婢通知你们晚上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可怜的王爷啥也不懂~还被人以为妻妾众多,太可怜了 莫玮:不都是你写的,装毛线大尾巴狼~ 作者:…… ☆、第八章 王兰芝听闻,语气不耐的自言自语道:“好端端的去什么皇宫啊”她想了想对欧阳婉道:“我去问问王爷为什么进宫。”说罢一闪身,不见踪影。 这时翠绿已经被王兰芝解了穴道,在旁伺候,她见王兰芝走了撅嘴道:“王妃您就是脾气太好了,您看看这位侧妃没规没矩的样子,您的闺名也是她叫的?” 欧阳婉不在意的笑道:“她本就是这样随性的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翠绿听她这么说,嘴撅的更高了,但也不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王兰芝慌慌张张的回来,因为跑得太快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她进屋,欧阳婉见她脸色大变问道:“怎么了?” 王兰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翠绿直直的看着她,腹诽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没规矩的人。 王兰芝没工夫看翠绿的脸色如何,她喝完茶,一抹嘴,运运气道:“我和王爷说了我不去皇宫,你和他去吧。” 欧阳婉回头问:“为什么啊?” 王兰芝道:“听说是南疆有人进宫朝拜,所以陛下才让王爷进宫。我这人礼数那个……容易不周。”心里想:昨天那个南疆人那么可怕,随手就掏出一个虫子来要吓死个人了。 她现在想想那只花色斑斓,浑身长毛的大蜘蛛还是浑身冷汗直冒,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长。这要是进了宫,飞出一个虫子自己万一大喊大叫吓得要命,那不是太有损她的威名了嘛。 欧阳婉问:“那你和王爷说了么?” “嗯。” 王兰芝还要说什么,她的贴身侍女匆匆而来禀报说莫玮叫她有事,王兰芝便走了。 过了中午,莫玮让人传话来说皇上让他们早些进宫。欧阳婉早已收拾完毕,因要见外使,她特意画了一个庄重许多的妆容。当她登上马车的时候莫玮一愣道:“你……” 欧阳婉不知所以,看着他等他说出下半截话。 莫玮本想说:你今天这一化妆真是丑了许多。后来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觉得这话有些伤人,便咽了回去。 他吩咐车马前行,假装看兵书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偷瞄了两眼欧阳婉。见她正隔着重重幔纱看着外面若隐若现的景物若有所思,并未看自己。他心里突然有些酸意:别人家的夫人都是以夫为天,自家的这位王妃看起来却不太在乎自己。 他想起昨日自己上前欧阳婉转身而逃的样子,猜想道:难道她讨厌我?最近他没什么事,又查明了欧阳婉并非奸细,是以他对自己这位无论什么都好像波澜不惊的王妃起了好奇之心。 当初他冷落她,他原本以为她回来大吵大闹一番,这样自己就能把她不敬自己夫婿的名声传出去,这样和她分开也顺理成章。谁料人家根本没理他,三年后,自己回来对她也还是冷冷的,可她却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心下暗暗觉得他这位王妃心思好深沉。 其实莫玮并未对欧阳婉有什么其他心思,不过出于人一种本能的希望别人都喜欢自己的本性而已。欧阳婉不理他,他心里是有些受挫,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他又怎么知道,欧阳婉不过是爱他爱到极致,想着只他快乐幸福便好,自己倒是其次,是以她这般冷漠对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割舍了这份情谊。 到了皇宫,欧阳婉决定前去看看姐姐,姐姐现下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上次自己心情不好没敢见她,这次却是一定要见的了。 欧阳婉和莫玮分道扬镳,自去了欧阳娇的寝宫。进去后,欧阳婉发现很是冷清,甚至比她这个一贯不喜爱热闹的人住的地方还要冷的多。 欧阳娇一个人坐在窗边,神思飘忽,神情寂寞,让人怜惜。 欧阳婉轻声道:“姐姐。”她声音不大,但这大殿太过空旷,竟也有了回音。欧阳娇回头,先是迷茫的看着来人,后看清是欧阳婉时马上笑道:“婉婉你来啦。” 欧阳娇已有身孕,本该身材丰满气色红润,可她现在却是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只有一个肚子大的惊人,只有五个月倒和旁人七八个月相似。 欧阳婉看了一阵心疼,心里愧疚至极。自己因心事重重未来找姐姐,竟不知姐姐形容如此憔悴。她上前一步握住欧阳娇的手道:“姐姐,你最近怎么样,怎么这么瘦?” 欧阳娇面色苍白,勉强一笑,过了半晌道:“婉婉,要是有一天姐姐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欧阳婉大惊,忙紧紧抓住她的手道:“姐姐,你别想太多,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下来的。”女人生孩子是等于从鬼门关走一遭,欧阳婉以为欧阳娇是害怕而已,是以如此安慰道。 欧阳娇搂住欧阳婉道:“婉婉你知道么,姐姐这次怀的是一对龙凤胎呢。” 欧阳婉大喜道:“那很好啊,儿女双全。” 欧阳娇低眉一笑,声音却甚是凄凉道:“儿女双全?”一抬头,眼泪滚滚而下。 欧阳婉心下大骇,忙给姐姐拭去泪水,欧阳娇擦干泪笑了笑,拿出一方手帕道:“婉婉这是姐姐送你的手帕。” 欧阳婉忙道:“姐姐你身怀有孕,又怎么能做这么费神的事?” 欧阳娇道:“那有什么打紧,姐姐想着你便绣了,况且这个也没什么费神的。” 欧阳婉看去只见帕子上绣的是一座连绵高山,景色秀丽。这锦帕绣工精细,显然是欧阳娇费心所做。她心中一痛,暗暗埋怨自己过于自怜自哀居然没有多来陪伴姐姐。 欧阳婉抬头道:“这帕子真好看,”她握住欧阳娇双手道:“姐姐,我以后常来看你好不好?” 哪知欧阳娇大惊道:“不不,你好好的呆在王府,该干嘛干嘛,不要老是进宫来。” 欧阳婉见姐姐慌乱如此,再问她却是不答,只好陪着欧阳娇坐了一会儿,直到皇后的宫女来通知她说晚宴开始了。欧阳婉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走时见欧阳娇又回到了窗边痴痴的坐着。 宴会开在大殿中,现下虽已是夜晚。但因殿中放着许多夜明珠,还是将大殿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欧阳婉刚落座,抬头看见对面的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风流儒雅,太子妃端庄娴静,俩人站在一起真真是一对璧人。欧阳婉想到姐姐凄凉寂静的寝宫和绝望悲伤的脸,突然怒从心头起,不由自主的瞪了太子一眼。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太子向这边看来,他看着欧阳婉充满恨意的眼睛心下一惊,居然别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欧阳婉更确定他心中有鬼。 此时外面内官唱喏道:“南疆燚思族圣王到~” 众人向外看去,待看清来人,大家都交头接耳,有的甚至笑出声来,可当他走进大殿众人心中不禁恐惧之意大增。 只见圣王身高不满五尺,身材肥胖,矮墩墩的活像各家腌菜的酱缸;他的脸上全是古怪文字的红色纹身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他从脖子到脚腕上盘着一只大青蛇,手腕上各盘着像是手镯一般的两条细细的小红蛇。两条小红蛇倒是老实,一动不动。那大青蛇头在他脖后,不住的吐着信子,一双阴毒的蛇眼似是不断打量着在座个人,让人不寒而栗。 欧阳婉不小心和那蛇眼一对,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哪里还记得去瞪视太子。她心里暗暗道:王兰芝太有远见了,这南疆人果然古怪的紧。 向对面看去,对面已有几位女眷吓得花容失色,更有胆小的“啊啊”惊呼,呜呜的哭出声。 欧阳婉无比庆幸今天的作为安排是按照一家一家坐的,她和莫玮坐在一起,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一起,其余别的皇子和王妃坐在一起。要是按照以往的安排,分男女席,万一有女眷惊了这蛇扑将过来,结果不堪设想。 圣王身后跟着一十八个南疆女子。她们一进来,在场的男客也包括皇上眼睛都直了。这一十八个南疆女皆穿一样的红衣:上面一件无袖的上衣,下面一件到脚踝的长裙,中间露着一截雪白的皮肤。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和脚丫也露在外面,且都挂了银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甚是好听。 那衣裙皆很是贴身,将这一十八个南疆女子的腰身衬得纤毫毕现,连欧阳婉这个女人见了都不免有些口干舌燥,心中暗想:这南疆女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身材出落的这般曼妙。 欧阳婉看看边上的莫玮,他正瞧着那位矮墩墩的圣王出神,好像当那十八个妙龄女郎为死的一般。 欧阳婉心道:他倒真是个专心痴情之人,这个时候还一心想着王兰芝。 那圣王这时行了一个很是古怪的礼,旁边有译官道:“启禀陛下,这是南疆的大礼,代表了圣王的祝福。” 皇上登时大喜笑道:“朕素闻南疆之人甚少与外族交往,朕想问问圣王怎么会想与我朝相交啊。”今日来见外史的不仅有皇后,还有宫中的旧人——余德妃。 余德妃在皇上做王爷的时候就跟着他一直到现在。她的父亲是前镇远侯,一生镇守南疆,先帝感念镇远侯的功绩特意将他的女儿许给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做侧妃。 圣王听完译官的翻译,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话,他的声音犹如生吞了碎瓷片般甚是难听。译官听完向皇帝道:“圣王说我朝乃泱泱大朝能与之交往实乃燚思之幸,前面几位圣王因思想固步未想到这些。现下我于陛下交好实乃我之荣幸。” 这一顿马屁拍的皇上好不舒畅,当时哈哈大笑,赏了南疆圣王一堆金银珠宝之类。 ☆、第九章 圣上被众人的马屁拍的龙心大悦,把酒言欢之时叫来了宫中舞姬助兴。舞姬们身着碧绿色衣裙,上面点缀着点点粉红。乍一看和皇宫中夏季开放的荷花相似,煞是动人。 乐声起,舞翩迁。 舞起,众人惊。 我朝人皆知自先帝驾崩,当今圣上明令禁止不准再奏先皇所做任何曲子。 先皇擅音律,长于编曲。 此曲名为芙蓉笑,相传是先皇为了一位美人所做。先皇晚年之时极宠爱一位美人,此女长于舞蹈。有一次这美人醉酒于荷花池,在荷花池亭上跳起舞来,曼妙异常。 先皇大喜,做此曲赠美人,从此先皇和美人日日歌舞升平,不理朝政。后先皇禅位于当今圣上,没多久,驾崩。美人伏地大哭,持剑自刎于先皇柩旁。 众臣虽恼她狐媚惑主,但见她对先皇如此用情至深,亦是唏嘘。 京中人人知这个故事,大家都说此女为古今第一痴情烈女。许多风流文人纷纷作诗赞此女之烈。 可贵族家中女性长辈却是教导自家女儿万万不可学此女,竟因男人死了便自杀,当真愚蠢。 欧阳婉想起这个故事,看着殿中央轻歌曼舞的众女。恍然间觉得那位美人就在眼前,碧绿的裙衫和荷叶融为一体,醉酒后的红晕比荷花更美。 第7节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1】 一舞毕,众人惊艳。 皇后笑的恰到好处,皇上笑容虽有些僵硬但却并无别的表情,余德妃则面无表情冷冷的坐在那里。那位圣王起身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译官道:“大朝歌舞之美果然妙不可言,小王也有歌舞现于陛下,不知陛下可愿一看?” 皇上一笑道:“这个朕自然是高兴的很了。” 圣王听完译官翻译完这句话,拍拍手,刚才那十八个玲珑有致的南疆女子缓步而来。圣王未说话,他身上那条大青蛇,突然发出一阵怪声,那声音听的让你心上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扎里了一下般,不禁心头一震。 那十八个南疆女子听到这青蛇的声音,抖动双足和双手上的铃铛,一时叮咚之声有规律的响了起来。 开始很多人嘻嘻哈哈的道南疆真真是蛮夷之地,连一件像样的乐器都没有好不寒酸。可是渐渐的再无人嬉笑,众人脸上有的现出不舍,有的表情惭愧,有的咬牙切齿,还有人眼眶含泪,甚是怆然。 欧阳婉恍惚间觉得心中悔恨之情登然大起。后悔为什么不在当初莫玮离开的时候卸下脸上伪装,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些关心姐姐,后悔自己来了这看似庄严魏丽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铃声越来越盛,欧阳婉心中酸楚异常,几乎要流下泪来。突然她的手指摸到了什么东西一阵刺痛。欧阳婉打了一个激灵,低头一看是藏在自己袖中的银针扎到了手指。 欧阳婉在这深宫之中早就知道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是以她身上一直有着许多的小物件。 欧阳婉一使劲儿,银针扎破了手指,她的神志这才清明了不少。 环顾四周,她发现除了圣王,只有皇后和皇上神色安然与平日无异,就连一直冷面的余德妃脸上也显出痛楚之色。 欧阳婉觉得怪异,刚想再仔细观察一下的时候,心志不由得由被那起奇异的铃声带走,她一惊,忙又刺了自己的中指一下。 她偷眼观看莫玮,只见他脸色铁青,神色悲壮,似是看见了什么极是恐怖苍凉之事。欧阳婉连忙用针刺了他放在旁边的手一下,莫玮浑身一震,眼神由迷茫悲伤转为震惊。 欧阳婉低声道:“别分神,这铃声能蛊惑人心。”莫玮忙运气,用临风道人教他的清心诀来抵御铃声的蛊惑。 突然圣王身上那条大青蛇向莫玮和欧阳婉看来,眼中阴毒至极,那神情仿佛再说:“你们两个人居然能破了这阵?” 欧阳婉后颈汗毛嗖嗖而立,自己竟能读懂一条蛇的心思么?那蛇像是回应她一般,吐了吐殷红的信子,说:“蠢货!”蓦地,青蛇蛇眼如炬道:“你杀了阿花!” 鬼知道哪个是阿花,欧阳婉只想给这冰冷冷的畜生一个白眼,只是现在脑袋嗡嗡作响,心突突乱跳。她勉力支撑才未倒下,哪有力气去看那青蛇? 莫玮感受到旁边欧阳婉浑身颤栗,觉得不对,忙睁开眼。不料,也对上蛇的眼睛,只觉那蛇道:“你等小辈还不臣服!” 莫玮眯着眼看了看它,心中不屑道:“就凭你!妖物!”那蛇双目之中阴毒之气大起,眼中怨毒异常,似是要杀了莫玮。莫玮身上一凛,随即撇了撇嘴,眼中杀伐之气顿起, 要知道莫玮自十二岁便入军营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杀敌无数,他能在三军之中树立威望,凭的也是自己在战场上的赫赫战功。换句话说就是他染满敌人鲜血的双手。 在平安王乱时,十四岁的他作为敢死先锋,独自一人混入敌营连杀安王三员大将。最后出来的时候被人发现,他以手中雁翅金刀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这次他肋下种了三只羽箭,幸好无毒,但也险些丧命。 他这次刺杀的成功使得安王军心大乱,为以后平了安王打下了基础。 十八岁,他首次作为大将军领兵平辽北。边城百姓那时已饱受战乱,惊惧不已,边防军队也已对辽人凶悍无比的战法惧怕非常,莫玮急需用一场胜仗安抚民心和民心。 当日,他立于城墙之上,只听得辽北王的大王子不住叫骂,说他不过是软脚虾生的软脚虾崽子,等他打进京都,定要将皇上…… 没人知道他要将皇上怎么样,辽北众将只见大王子的头被挂在了敌军的旗杆上,而旗杆旁站着的莫玮刀上的血蜿蜒流下。 原来莫玮飞身下城墙,因他和大王子的距离较远,他每行一段都须的借着辽兵的脑袋前进,他一踩到辽兵的头,马上将雁翅金刀左右一挥,立刻方圆十七八颗辽军的脑袋滚落于地上,却未闻一人之声。 这一切均发生在须臾之间。 莫玮到了那大王子身边砍下他头颅之时,那位耀武扬威叫嚣的大王子还什么也不知,直瞪瞪着两眼长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想而知那场仗辽军输的得有多惨,主将被杀,军心涣散。 自古大将者哪个不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煞气都是极重的。 那青蛇再邪性厉害终究是阴邪之物,见了莫玮这正然肃杀之气自是要退让的。只一眼便下吓得这畜生缩在圣王的脖颈中再也不敢探出头来,这畜生一被吓那铃铛蛊惑人心之力便小了许多。 舞毕,皇上拍手叫好。众人却因刚才之事茫茫然不自知,反应了好久才也都鼓起掌来。圣王阴狠狠的看着莫玮,眼神和那条蛇居然一模一样。 莫玮见圣王瞪着自己当然不示弱,神情微转,杀意更胜。圣王自在苗疆之中以驭蛇之术令众人臣服,日日接受南疆的朝拜奉承,想杀谁便杀谁,怎知莫玮的厉害? 他与这蛇王原是互通心意,现下莫玮将蛇王吓的不轻,他怎能不气?本想给莫玮点厉害瞧瞧,不料自己在莫玮杀意凌然的目光之下居然动都动不了,心中害怕之情比刚才更浓。 这时皇帝道:“圣王这南疆之舞倒是别致的很啊。” 听到父皇开口,莫玮收回目光。圣王心下一松,不料胸中气血翻涌,喉间猛地一甜,竟是要喷出鲜血来。他怕丢人,忙强压下那口血低头道:“陛下谬赞。”趁着译官翻译之时偷偷拭去唇边血迹。 宴会照常进行,要到晚上才结束。莫玮发现欧阳婉很是不对,她每隔一小会儿便撞击自己一下,但马上坐好。来来回回撞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莫玮实在忍不住看向欧阳婉。 只见她长睫微颤,白皙的小脸变得惨白当中隐隐的透出青色,显然是在强撑。原来她强破了这南疆诡异的阵法,可她毕竟不会武功,所以受了内伤。刚才她一直撞向莫玮,是她马上就要靠在莫玮身上又离开强撑造成的。 莫玮见她如此登时明白了□□分。他感念她刚才点醒他,看她这样心中不忍,轻声道:“你靠着我吧,这样能好受些。”这一次他没称本王。 欧阳婉想说不用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只能软软的倒在莫玮身上,头靠着他的肩膀这才缓过这口气来。 莫玮只觉身上的人没有一点儿重量,却似有一只小手抓着一根羽毛轻拂他的心,抓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忍不住又看了欧阳婉一眼,见她只有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整个人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样子很是费力,显然她再也没有力气挪动自己了。莫玮轻轻环住她纤腰,让她靠自己近些。 四皇子坐在他对面,他从小就讨厌太子莫玮兄弟俩。娘都死了却偏偏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建功离王,真是惹人生气发厌。从他的角度见的是莫玮和欧阳婉耳鬓厮磨之状。他阴阳怪气的道:“五弟夫妇好恩爱啊。” 京都之中大家都知,莫玮在洞房之时未进洞房后一个月在姬妾处流连的事,现下他又娶了王兰芝,好多人都说离王虽然是我朝杀神但也当真是一个薄情负心郎。 莫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对啊。” 两个字便噎住了四皇子,在座众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憋得脸通红的样子。 本来就是嘛,人家和自己的王妃恩爱怎么了?一时之间四皇子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对答,定在了那。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她柔声道:“离王,婉婉她怎么了?” 莫玮躬身行礼道:“婉婉她最近身体不适,儿臣想现行告退。” 皇上这时也注意到欧阳婉的不对,他道:“老五,既然离王妃身体不适,你就带她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1】采莲曲 唐 王昌龄 ☆、第十章 欧阳婉暗自咬牙刚想起身,但觉身上一轻,眼前一片紫色,原来是莫玮将她横抱在胸前。 欧阳婉下意识抓住了他前胸的衣服,脸似火烧,只听莫玮道:“父皇,母后王妃身体不适,我先带她下去了。” 欧阳婉感觉到他说话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低沉而响亮。她不敢看其他人的反应,把头埋在莫玮胸前装鹌鹑。莫玮走出大殿,欧阳婉小声道:“王爷你放我下来吧。” 莫玮脚下未停,语中带笑道:“就你这点重量还累不死本王。” “……” 欧阳婉暗暗叹气,心中却又觉窃喜,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能他离得这么近呢?想到这里她紧紧的抓住莫玮的衣服,心下一松,人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她干脆闭上哪里眼睛,什么都不想。 莫玮感到怀中人呼吸渐渐平稳,他紧了紧手臂稳稳的抱着她直到马车边,刚将欧阳婉放上马车,身后忽有人教他:“五弟。”莫玮回头发现是太子,他将怀中之人放在倚红手里,走过去道:“皇兄。” 太子的脸隐没在黑夜中,莫玮看不太清,他的声音嘶哑显然也是受了那蛇和南疆女子的影响。他道:“阿玮,今天你感觉到了那位圣王来者不善了么?” 莫玮点点头,将刚才殿内之事说了。太子思量半晌,抬起头看着已经高了他半个头的胞弟道:“阿玮,欧阳婉对你很好,要不……你就别再找那小宫女了。” “不可能,皇兄你知道的,当初我和她成亲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一旦事情结束,我和欧阳婉肯定是要分开的。”莫玮语气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太子叹气道:“阿玮,你真是……”太子看了眼离王府的马车,看着莫玮道:“千万别和她圆房,知道了么?” 莫玮脸一红道:“我自是不会和她圆房的,我……” 太子看着他这个弟弟别别扭扭不好意思的样子,好笑又好气,刚要说什么。倚红这时走过来神色慌张道:“王爷,王妃晕厥不醒,身上忽冷忽热,奴婢看是不是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太子接口道:“五弟,让御医来给离王妃看看吧。” 莫玮摇头道:“不用,我家中自有大夫。皇兄,臣弟先行告退了。” 他师兄风一诺的歧黄之术得了临风道人真传,在江湖中也有个“神医怪侠”的称号。神医自不难解释,可他这人怪就怪在有个规矩:非疑难杂症不治,知疑难杂症非治不可。要是知道有这等怪病却不让他治,估计他这位师兄又得给他下那些让他如厕三百次的药了。 回到王府,莫玮忙将风一诺请来,将事情原委讲明。风一诺坐在床边见欧阳婉一会儿脸色煞白,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一会儿脸似火烧,热汗直流。 他脸现兴奋之色,马上坐在床边为她把脉诊治。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急的莫玮直想捏住他这个慢性子师兄的脖子,问他到底会不会看病。 终于在莫玮忍耐力到达极限的时候风一诺拿出金针刺入她身上几处大穴,欧阳婉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不似刚才那般难看了。莫玮这才长出一口气,风一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有话到外面说,莫玮点头,两人出了内室看见王兰芝坐在外面,一见二人出来,紧张道:“她怎么样了?” 风一诺慢条斯理的道:“幸好她中的南疆毒我还能治。” 王兰芝瞪眼:“你奶奶个熊,会不会说话啊你,什么叫幸好是毒啊?”王兰芝行伍出身,几年下来沾染了许多军营中士兵们的痞子习气,骂人更是张口就来。 莫玮瞪了她一眼,问道:“师兄,那她这毒什么时候能全解啊?” 风一诺不慌不忙的坐下,喝了一口茶,半晌不语。莫玮知道他这位师兄性情和旁人不同,你越是催他他越是缓慢,当下知欧阳婉性命无碍倒也不着急,也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风一诺眼睛低垂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能令人致幻的□□。那一十八个南疆女铃铛中藏着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人类是闻不到的。这种粉末随着她们摇铃的时候散发出来,圣王手腕上的两条小红蛇闻到这粉末气味自动的释放出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毒液。” 王兰芝听完风一诺的话目瞪口呆道:“你是骗人的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邪性的东西?” 风一诺抬起眼皮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幸好她中的是毒么?”王兰芝张大了嘴,摇摇头。 风一诺淡淡道:“她中的要是南疆的蛊,我肯定解不了。我估计不用那位圣王出手,就那十八个苗女估计谁随手放个蛊,人都没的救了。” 他顿了顿又道:“《岭南卫生方》云:制蛊之法,是将百虫置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食,经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害人。蛊这东西古怪骇人至极,关于它的传说都极为可怕。我等中原之人对它知之甚少,一旦染上……” 风一诺没说,但莫玮和王兰芝都知道他这句话说完整了就是:一旦染上,必死无疑 此时,王兰芝想起那只花色斑斓的长毛大蜘蛛,莫玮想起那怪里怪气近乎妖的青蛇,他犹豫问道:“师兄你说,蛇蛊……能懂人言?” 王兰芝并不知道宫中之事,听莫玮言此,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他。 风一诺道:“蛇蛊是专门饲养的,你见到那只青蛇已和主人心意相通,估计应该是燚思族的守护灵物,都不知道养了多少年了。” 莫玮听风一诺的一番话静默不语。王兰芝却是被吓的脸色发白,她平日里最怕这些虫蛇之类,现下听了蛊这么邪门的东西,更觉心里发抖。她觉得欧阳婉的嘴里搞不好会飞出一只肥肥大大的虫子,还是长毛的! 王兰芝声音抖抖的道:“我……我走了,你们慢谈。”说罢也不等两人答话,拔腿便走。 风一诺这时也慢吞吞地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去里屋将欧阳婉身上的金针拔了下来,对莫玮道:“你进去吧。” 莫玮正在思考南疆之事,听他说话登时一怔问:“我去哪?” “当然是里屋啊,”风一诺理所当然的道。 莫玮脸上迷惑之情更甚道:“我去里屋干吗?” “你得用清心诀给她运功疗伤。” 莫玮“腾”的站起道:“你怎么不早说。” 风一诺淡淡道:“她身上中的毒非同小可,她又不会武,我的用金针先稳住她的经脉,半个时辰后你再以清心诀给她疗伤一昼夜这毒才能全解。” 莫玮点头应了,风一诺收好金针,走到门边沉吟半晌,竟不出门,莫玮奇道:“师兄,你想什么呢?” 风一诺道:“你如今觉得你那王妃如何?” 莫玮想了想道:“机智聪明,处事果断,是个好姑娘。” 风一诺道:“那你如今是不会教她死了的?” 第8节 莫玮道:“自然不会。” 风一诺长出一口气道:“那便好,你可知你要用清心诀给她疗伤的方法和我们平日里练功的方法是不同的。” 莫玮奇道:“怎的不同?” 风一诺踌躇片刻道:“我们平日里修炼此功,是因的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身体在此之前已有根基。但你那王妃不曾习武,身体现下又极弱所以……所以你给她运功疗伤之时得将她全身衣服解开,使得发此功的热力散去方不能伤她身体。” 莫玮惊道:“这……这……” 风一诺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你那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可是如果不用此法,你那王妃身体内的热量得不到散发,轻则终身残疾,重则顷刻毙命。” 他见莫玮眉头紧锁犹豫不决,语气不耐道:“反正横竖她是你的王妃,你要救便救,不救就算了。”说完夹着金针包,阔步走出门外。 莫玮被他气得差点栽倒,他还火大了?他想到这疗伤治病的法子又呆了,直直的杵在原地,一动未动。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想起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完了,忙进到里屋。进去后看到倚红在旁伺候,他回来挥衣袖脸色铁青的道:“你出去,到明天这个时候你再进来,记住守好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倚红见莫玮说的严肃,忙点头出去守门了。 莫玮将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深秋夜寒,夜风中已经带有浓浓的凉意了,饶是莫玮这般身体强壮之人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欧阳婉,她已经被风一诺用金针稳住了经脉,不再忽冷忽热的。 莫玮牙一咬,心道:救人要紧,老天啊老天,我这般做好事,你快让我早些找到阿璃吧。 他本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性子,可这许多年他也未曾寻到阿璃,现在不由得也拜起天来。 莫玮扶起欧阳婉,此时她身上那件繁复的宫装已经脱掉了,只着中衣,莫玮伸出去扯她中衣带子的手抖的像个七旬老翁,他暗骂自己没出息,深呼吸了几下,一使劲扯下了衣带。 冷风唰的一下吹开她的中衣,露出欧阳婉大片白皙如玉的皮肤,这风一吹把莫玮刚才吓得信心全给吹散了。 他忙把头别在一边,脸上烧的滚烫。其实他刚才不过是看见她莹润的肩头,并未看见别的。莫玮又深呼吸了几下,暗暗下了决心,闭着眼三下五除二的去了欧阳婉的衣服。 他用手小心的摸了摸确定欧阳婉是后背对着他,这才睁开眼。见眼前被墨色头发遮住的大片如雪般的美背,莫玮长出一口气,他觉得这次运功时间太长,怕自己支撑不住,便将自己的衣物也脱了。 莫玮盘膝坐在欧阳婉身后,先制住她几处大穴,默运清心诀为欧阳婉疗伤。清心诀乃临风道人所受上乘内功,以道家清静无为的思想为基础,是以一旦运行心性恬淡宁静,专心致志。 这下反倒帮了莫玮,他心中再无杂念便不像刚才那般尴尬难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玮:为什么尴尬的总是我…… 风一诺:你自己的媳妇自己治,有意见 莫玮…… 王兰芝:我没意见(微笑脸) 莫玮……(手动再见) ☆、第十一章 天色由黑变成灰白再到大亮,莫玮和欧阳婉周围雾气蒸腾,两人皆大汗淋漓。莫玮从未练过这么久的清心诀,现在他真的觉得这清心诀是妙用无穷。 他虽是给欧阳婉疗伤但却觉得自己的内功也是大有进益,四肢百骸极为舒畅通达。 屋外,倚红和柳婥对峙。柳婥道:“我要见王爷。” 倚红冷冷的道:“夫人请回,王爷和王妃正在里面,不让别人打扰。” 柳婥此刻丝毫没了平日的柔弱风度,双眉倒竖,尖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离王府中人人都知道柳婥的受宠程度可远远高于他们那位王妃,是以她虽然是个姬妾,但下人们皆对她恭敬有加。 倚红面色依旧,一板一眼的道:“奴婢自是奴婢,夫人也自是夫人。”柳婥听完这话脸色微变,气恼至极。 其实姬妾和奴婢地位着实差的不多都是服侍主子罢了。在有些大家姬妾的地位不如主子身边大丫鬟的大有人在。 柳婥今日也不知为何这般坚持,她再待再骂,只听身后有一人缓缓道:“你是谁?” 柳婥回头见来的是莫玮身边的护卫。风一诺一身黑衣,身材修长,怀中抱剑,脸上表情冷然。 柳婥见是个男子,心道:男人总比女人好对付多了,只要柔弱些,他心一软说不定就能让我进去了。思及至此,她放柔声音道:“妾身想见王爷,望这位小哥儿成全。” 风一诺声音更冷道:“不行,王爷吩咐了谁也不见,你回去吧。” 柳婥从未遇到男子这般干净利落的拒绝,当下流下泪来道:“妾就是想见见王爷……并无别意……”话语未尽眼中的泪水已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梨花带雨,真真是我见犹怜。 风一诺本来是想在窗中看看莫玮给欧阳婉运功的效果。若是莫玮执意不肯给她疗伤,他还得找别的方法救治这位离王妃,要是江湖传言在他手中医的人没有医好,这可是大大有损他的名声的。 还有一个理由是他不想承认的,就是他见王兰芝那般喜欢欧阳婉,觉得要是不救好了欧阳婉,王兰芝也得怨他。 风一诺见倚红拦在门口,心下知道莫玮已经在给欧阳婉疗伤了,放下心来。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外表娇弱,惺惺作态的女人。刚才他远远的看见柳婥对倚红疾声厉色,现下见柳婥对着他闻言细语,泪流满面,心下反感至极,只想让她赶快从眼前消失。 正在风一诺寻思怎么赶走她时,远处有人喊道:“哎哎,欧阳小妹妹怎么样啦?” 风一诺头都不用回,就知道这般大的嗓门只有王兰芝了。他淡淡道:“你说话再这么大声,当心王爷治你的罪。” 王兰芝那句“欧阳小妹妹”一喊出来,柳婥立刻脸色大变,心道:她们几时这么熟了? 王兰芝只是心直口快但脑子并不笨,她看柳婥脸色变化,不动声色的道:“叫她欧阳小妹妹怎么了?这还是抬举她了呢。”说罢,嘴一撇,一副恃宠而骄的嘴脸。 风一诺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倚红低下头,双手在袖中用力掐着自己的双手,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柳婥低下头,嘴角撇了撇。王兰芝上前一步,站在柳婥和风一诺中间,冲她抬了抬下巴,蛮横道:“哎,你来干嘛?”不知怎的看着这小白花般的女子和风一诺站的这么近她,心里就有些不爽。 柳婥低头不语,就是站在这门口不走。风一诺对倚红道:“你看好她。”倚红点头,风一诺绕道后面窗户,放轻脚步,他不敢惊动莫玮怕他走火入魔。他抻头看见有两股蒸腾之气若隐若现,知莫玮正在运功,一切正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王兰芝看柳婥就这么杵在这里心里真是不爽极了,她自己也不知是怕她打扰欧阳婉休息不爽,还是因刚才她和风一诺离得太近不爽。 倚红心下也觉得奇怪:这位柳夫人平日里很是知趣,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见柳婥就这么直直的立着,倚红干脆也不管她,只要她不进屋去就好。不一会儿,翠绿过来,她见柳婥在这先是一惊,随即沉声道:“柳夫人您该走了。” 柳婥抬起头来,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泫然欲泣。她又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翠绿,那恶毒狠厉的神情让在旁边石桌边喝茶的王兰芝都吓的一抖,翠绿定力却是极好,根本不为所动。 柳婥一甩衣袖,转身便走。王兰芝悄悄问站在一边的风一诺:“她怎么走了?” 风一诺却好似没听到,王兰芝见他食指和大拇指托着下巴,眉头紧皱好像在思考什么,当下也不再说话。 夜幕来临,屋内的莫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他缓缓收招,但他忘了他前面还有一个人。 欧阳婉失去支撑,一下子向后倒去。莫玮下意识的去接,接住了后他才觉得不对:臂弯中柔滑细腻的皮肤倒还正常,但他手中似有什么东西,触感过于柔软。 他虽明知没人,也忙将头别了过去,心里暗暗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脸抑制不住越来越红,更糟糕的是连身上的血液似乎也向一处集中而去。 他心中暗骂自己:这一昼夜的清心诀都白练了。 莫玮深呼吸几次,一手托着欧阳婉,另一只手拽过一条被子给欧阳婉盖上。他别头不看,将被子严严的盖好,直到触手皆是绸缎的丝滑,才舒了一口气。 莫玮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一眼欧阳婉,这一看连他自己也觉得哭笑不得。原来他竟然将欧阳婉整个裹在被子里,连头都给盖得死死的了,这不是要把人憋死么? 莫玮连忙将欧阳婉放好,将被子掖到她脖子的地方,将倚红叫了进来,吩咐她照顾好欧阳婉便走出屋来。 黑夜中,一轮残月挂在天空,四周漆黑一片。莫玮突感到身后有风声,他并未转身,一伸手握住了来人手臂喝道:“什么人!?” 那人哎呦哎呦的直叫唤,听声音正是王兰芝。莫玮忙撒手道:“你怎么在这?” 王兰芝揉了揉自己被抓痛的手臂,半晌说不出话来。风一诺这时淡淡道:“早就告诉你不要在背后袭击他了,你非不听。” 莫玮听见风一诺的声音道:“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风一诺道:“不用,以你的功力,这么久,足以医治她身上的伤。” 王兰芝在一边嘶嘶直叫,风一诺转头道:“你怎么了?” 王兰芝声音委屈道:“疼。” 莫玮觉得好笑,心想你王小姐埋伏敌军时不小心中了三只流箭,你连哼都没哼一声,现在我不过抓了你一下,你就疼成这样了? 风一诺身后按了按王兰芝的手臂道:“进屋看吧,这看不清楚。”几个人回到莫玮的住所,莫玮命人掌上灯,风一诺拉开王兰芝的衣袖细细的看她手臂,只见上面有四个紫青色的手指印,风一诺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将药粉倒在王兰芝的手臂上。王兰芝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半边映在烛火下,一时间竟看的痴了。 莫玮回头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王兰芝一只手支着头,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师兄,唇边含笑,一脸的春心荡漾。 莫玮咳了一声,结果王兰芝还是望着风一诺一动不动。倒是风一诺直起身来,看见望着他的痴痴的王兰芝,疑惑道:“你……心智也受损了?” 王兰芝:“……” 莫玮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被戴了绿帽的觉悟。王兰芝脸都红了,粗声道:“你才心智受损!”说罢,抽了手臂气愤愤的走了。 风一诺一脸古怪的看着王兰芝摔门而出,莫玮笑的直不起腰来,他这位师兄果真迟钝的紧。 风一诺道:“师弟,别笑了。” 莫玮抹抹眼泪,站起来却意外发现风一诺面色严肃的看着他。莫玮看他神色不对沉声问:“怎么了?” 风一诺收起了药瓶,缓缓地坐下道:“你有一位夫人今天到欧阳婉那找你。” “哦,谁?” 风一诺想了想,道:“好像是姓柳。” 莫玮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是谁,问道:“她怎么了?” 风一诺不回答他却道:“她是怎么进入到你的府中的?” 莫玮用手指轻击桌面,回忆道:“当日我和皇兄一起到京郊的后山打猎。皇兄射中了一只兔子,我们去看时却发现射死的兔子不见了。我们跟着血迹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一个山洞,里面有个女子正在剥皮准备烤兔子。” “皇兄问她为何在此,她说她是逃荒来的,家里的其他人都死了,只剩她一个。她躲在这后山已经半个多月了一直也没吃过荤,今天见有人射了兔子,她就想偷偷拿走吃了。” “皇兄念她可怜问我愿不愿意收留她,当时我对父皇给我指的这门婚事极为不满,想说等欧阳婉嫁过来让她闹闹心也行,所以也就让她进门了。” 风一诺道:“那你从没闻到过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莫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我自小鼻子就不大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 风一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道:“她身上有虫蛇的腥气。” 莫玮自从见过礼那燚思族的圣王,对“虫蛇”两字特别敏感,当下跳起来道:“虫蛇?” 风一诺点头。 两人相对无语。良久,莫玮沉吟良久,起身道:“事不宜迟,咱们得快些去见见我这位柳夫人了。”说罢迈步向前,风一诺一把拽住他,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塞入他口中。 莫玮只觉口中苦中带酸,便知道这是避毒的丹药,向风一诺点点头,便和他一起去柳婥所居的拂柳苑。离王府虽大,但二人脚力甚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等到了拂柳苑门前,两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驻足。深秋晚风袭来,二人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两人心中皆觉不对:这拂柳苑,太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配小剧场 王兰芝手中拿着小纸人:该死的柳小白花儿让你离风乌龟那么近,扎死你,扎死你(容嬷嬷脸.jpg) 风一诺:你中毒啦? 第9节 王兰芝:…… 莫玮:哈哈哈哈哈哈……(杠铃般的笑声) ☆、第十二章 莫玮迈步要进,风一诺一把拉住了他,淡淡道:“血腥味。” 莫玮刚想说:你又不识狗,鼻子哪有这么灵?可下一刻他对风一诺的鼻子只剩佩服了,只见门内潺潺流出一条血色的小溪,蜿蜒而出直到二人脚底。 莫玮心下一紧,“啪”的一声推开门,快步进到院子里,赫然发现侍女们都横七竖八的倒在院子里。她们眼珠突出,眼眶青紫,面上俱是惊惧之色。十一二岁的侍女头皮全被揭下,脑袋上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露出血淋淋的脑袋内部。 这等恐怖至极的死状,纵然莫玮和风一诺在战场厮杀多年仍是觉得惊心动魄,心寒发冷。莫玮倒退几步出了屋子,只觉脑袋里有一根弦突突乱跳,心里止不住的恶心。 当日辽军屠城血染边城,几万百姓血流成河。当时整座城也如拂柳苑这般寂静,百姓们的尸体铺满了城中的大小街道。军士们见了无一不骇然惊惧却也因此激起了他们杀敌报仇的爱国之心 。 莫玮当日也恨极了辽人,但他也知道他们为何杀人。辽军固然和这些百姓无仇,但他们杀人原因是可知的:非我族类,必杀之。 可现在为何杀人?柳婥为何不见?为何杀人的手法如此残忍阴毒?他看到那些平日里鲜活的生命一个个躺在冰凉凉的地上,有些脑袋上还被开了一个血窟窿,双眼圆睁,足见死不瞑目。 莫玮对柳婥的印象很是模糊,他只记得她是个婉约温柔的姑娘。他来她这儿多数是为了掩人耳目,每一次他们俩都是分房而睡,除此之外他实在是记不得什么了。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在一天之间变成了奸细杀人魔? 莫玮越想头越痛,风一诺细细的勘察了一番,回头看见莫玮手扶门框大口喘着粗气,忙暗道不好,怕他迷了心智,右手急出点住莫玮睡穴,莫玮软软滑倒,当即沉沉睡去。 风一诺叹口气,将莫玮负于背上,慢慢的走向莫玮的院子,半路碰见了王兰芝。原来王兰芝被风一诺言语激走后觉得还是不放心欧阳婉,是以她又折了回去,看欧阳婉睡的安稳,这才放心。谁想回去的路上竟然看见风一诺背着莫玮这般稀奇的景致。 她快步走近这才发现莫玮被风一诺背在背上,脸色疲惫,她轻声问道:“他怎么了?” “累了。”风一诺一边说一边脚下加紧,王兰芝见他面色严肃,不敢再多说什么。她向后一看不禁愕然,只见风一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串的血脚印。她知事情必定不简单,当下便默默跟着风一诺回到了莫玮的院子。 等风一诺安顿好莫玮,王兰芝问:“怎么回事?” 风一诺当下便把他们俩怀疑柳婥去她那里看到的情景形容了一遍。王兰芝心想:哪里有那么骇人,等一会儿我一定要去看看。 风一诺见她眼珠转动,就知道她一会儿肯定是要去拂柳苑,他手指磨着茶杯口,对她道:“你知道吗,柳婥是南疆人。” 王兰芝眼睛瞪大道:“啊,真的?” 风一诺点头,他心中盘算,面上却与平常一般道:“嗯,刚才我去看见好多虫子在啃那些死去侍女身上的腐肉。” 王兰芝打了一个冷战颤声问道:“真……真的?” 风一诺斜睨了她一眼道:“我骗你作甚?” 王兰芝想起那日和王兰晴一起叫做阿奴的男人和他那只全身花毛恐怖异常的大蜘蛛,瞬间觉得自己好似浑身也长满了斑斓的毛色。 王兰芝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冷飕飕的,她决定还是不去了。风一诺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知她不会去了。他端起杯子借喝茶掩盖自己的笑脸。 莫玮第二天醒来心思已然回转,他自觉无碍,便照常上朝去了。 * * * * * 明月苑中。 风一诺的法子果然好用。第二天欧阳婉悠悠转醒,她声音嘶哑道:“水。” 今天是翠绿当班,也不知她怎么了只是怔怔的坐在那,丝毫没理会欧阳婉的呼唤。正赶上这时王兰芝来探望欧阳婉,她进门看见欧阳婉正奋力的起身要从床上下来,忙过去问:“你别动,你想要什么?” 欧阳婉的声音很小,近乎于空气破音道:“水。”也幸亏王兰芝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要是一般人估计也很难听见。 王兰芝给欧阳婉倒了水,喂她喝下。欧阳婉连喝了两大碗谁这才又躺下沉沉睡了。 王兰芝回头狠狠瞪了翠绿一眼沉着脸道:“你跟我出来。” 翠绿面色阴沉,和往日大不相同,显然是极不高兴,但她还是和王兰芝出来了。王兰芝走到院内,猛地一回身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再看翠绿的面颊立刻高高肿起五个红色的手指印。 翠绿声音尖利道:“你敢打我!”声音尖利,透着无限的怨毒和愤恨,好似厉鬼索命一般。 院子里的众人听见翠绿的声音无不心头发凉,即使这是白天大家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众人再惊讶也不及王兰芝,她看着翠绿的眼睛变成了全黑色,一丝白眼仁都没有,幽深的诡异。她觉得似乎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翠绿用眼睛吸走了。她心中大叫不妙,忙向后退去,却发现自己一步也挪动不了。 此时只有王兰芝一人面对着翠绿,其余众人都只能看见翠绿的背影。翠绿黑色的瞳孔犹如磁石般吸引着王兰芝,王兰芝从开始的抵抗到后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翠绿。众人正觉怪异,突见王兰芝浑身抽搐,紧接着向后栽倒,晕了过去。 跟着王兰芝来的丫鬟忙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倚红呵斥翠绿道:“你怎么能这般折辱侧妃娘娘。”却只见翠绿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涔涔而落,两眼一翻,也晕倒在地。倚红上前查看,见翠绿脸颊已变成紫黑色,她忙叫小丫头抬了她回房。 这场闹剧是莫玮回来后知道的。他先去王兰芝的院子,进门见他一向不慌不忙的师兄呆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出神。莫玮本存了调笑的心思,见风一诺这般容色也不敢再取笑他,问道:“兰芝怎么样了?” 风一诺道:“醒了。” 莫玮喜道:“醒了是好事啊?”可他又看看风一诺的脸色,怎么也感觉不到是王兰芝醒了的样子。 风一诺见他面有疑色,手扶额叹气道:“你自己去看看吧。” 莫玮进到屋里,小丫鬟正给她喂水,见他来退到一边。莫玮走到床边笑眯眯的道:“不愧是我手下的兵,好的这般快。” 王兰芝木木的看了他一眼,道:“是。” 莫玮被吓了一跳:这绝不是王兰芝!莫玮没再说话,他又仔细的看了看王兰芝,见她面部僵硬,好像是木偶一般,心中大惑不解的同时也明白了风一诺那挫败的表情。 王兰芝不对劲。 他吩咐丫鬟照顾好王兰芝,出来看见风一诺依旧是那个姿势坐在那。莫玮道:“她这是怎么了?” 风一诺收回撑在额头上的手淡淡道:“去欧阳婉的院子。” 两人到了欧阳婉的院子,倚红正等着莫玮,当下将经过说了。这边莫玮刚点头,风一诺已经如同一阵风一般冲进了翠绿的屋子。但是下一秒他又出来了,以手掩口鼻,脸部扭曲。 过了好一会儿,风一诺对莫玮道:“你进去。” 莫玮道:“为什么?” 风一诺皱眉道:“你不识鼻子不灵嘛。” 莫玮:“……” 风一诺拿出一团金线道:“喏,把这个系在她手腕脉搏处。” 莫玮看着在阳光下金闪闪的丝线,想:师兄果然是个奇才。连这传说中的悬丝诊脉都会了。 莫玮迈步走进翠绿的屋子,即使他鼻子不好使也被这股恶心的味道熏得差点儿跑出去。心中暗骂:倒霉真倒霉,碰上这么个师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和清新草木混合的味道,莫玮用袍袖掩住口鼻向里看去。见翠绿躺在床上,浑身好似脱力一般,脸色白到透明,右脸颊高高肿起已呈紫黑色,不用说这时王兰芝的杰作了。 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外面风一诺催到:“快些。” 莫玮不能说话心中暗骂了句:风乌龟,平日里你慢慢腾腾的,现在倒是知道催起人来了。 莫玮将金线系在翠绿的手腕之上,见金线微颤,知风一诺已经开始诊脉了。他快步走了出去,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觉得胸口的浊气散尽。 他侧头见风一诺的眉头拧成个大疙瘩,神态严肃。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风一诺手一手那金线自动收了回来。 风一诺自言自语道:“奇哉怪也。”说罢站起来在这院子来来回回的踱了许久。他抬头见倚红还在,问道:“这个丫鬟从来都不会武功?” 倚红想了想道:“是的。” 风一诺又道:“她原本是王府的人么?” 倚红道:“不是,她是王妃娘娘的陪嫁丫鬟。” 风一诺看了莫玮一眼,意味深长的道:“领我去见你们王妃。” 莫玮听了这话,心中顿生出一种遭人背叛之感。本来他这几日见欧阳婉聪明机敏,心地善良,心中对她也存了几分佩服和尊重,现下这几分佩服尊重却被倚红这一句话打的烟消云散。 翠绿是欧阳婉从宫中带来的丫鬟,怎么会使这些古怪的法门?书中得知南疆人擅使蛊?偶然破了圣王布的阵?莫玮啊莫玮你怎么就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欧阳家的女人呢? 想起昨日见到的众侍女惨死的样子,莫玮心里仿佛有一团火要喷将出来烧了这王府,烧死欧阳婉。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超过风一诺和倚红走向明月苑。 欧阳婉混混噩噩的又睡了许久,这会儿刚刚醒过来。小丫鬟们抬上一张小桌儿放在床上,厨房的人按照风一诺的嘱咐给欧阳婉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稀粥。 欧阳婉半靠在床边正喝粥,思考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中的招,越想越觉得诡异可怕,她决定等身体好了她一定要再找几本关于南疆蛊术的书再读读。她心里还有些想去南疆看看,要知可怕的地方都是最能引起人的好奇心的。 她刚吃完饭叫人撤走,外面人通传:王爷到。 欧阳婉马上下地,准备迎接。欧阳婉不敢托大,莫玮当日将她从宫中抱出来为她解围,那是他出自感激之心,自己还是知趣一些的好。 莫玮进来见她跪在那里脸色依然惨白虚弱,心中想到:哼这又是她的苦肉计,脸上一冷竟,沉声对下人们道:“都给我滚。” 众人见他面如修罗,一个个早都吓得抖如筛糠。一听他要他们出去,都巴不得多生出一对翅膀来好飞出去,瞬间溜溜的都走个干净。 ☆、第十三章 欧阳婉见莫玮脸色不善,但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好低头不语。莫玮蹲下伸手抬起了她的脸,冷笑道:“好一个娇弱的蛇蝎美人儿。” 欧阳婉听这话不对,依旧不语。 莫玮见她不言不语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怒火更胜道:“你这是什么样子?难道我冤枉你了?” 欧阳婉依旧没抬头,道:“臣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望王爷明示。” “哦,是吗?”莫玮的大拇指在欧阳婉的下巴上来回摩挲,突然,他猛地使劲一按,欧阳婉疼得不由自主的一抖,莫玮盯着她看了许久,忍气道:“抬起头来。” 欧阳婉下巴被他按住,只能顺从的抬起头,眼睛不敢看他,还是向下看去,莫玮怒喝道:“看着我!” 欧阳婉被他一喝,只得抬起眼睛。可她心中委屈,不由自主的泪水上涌。莫玮见她这一抬头两行清泪扑簌簌的落下,有的落在莫玮的手心里,有的落在他的衣服上,滚烫火热。 明明只是泪滴,莫玮却觉得却好像能将他的手灼伤般滚烫。 莫玮见这双和他记忆中的阿璃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心中又恨又恼。他恨自己不能对这样的欧阳婉狠心,恼她为何长了一双和阿璃这般相似的眉眼,让自己对着她的眼泪便没了一半的脾气。 他心中对自己生气,对欧阳婉大吼道:“哭什么!” 欧阳婉本也没想哭,可想到前几日莫玮好容易对她和颜悦色了些,她虽告诉自己不可多想,但心里那颗期待的种子还是悄悄的发了芽。她盼着莫玮能对她好些,这样她就又能找机会告诉他以前的事了,那样他是不是又会想起荷花池畔的阿璃了呢? 可他今天的所为却是又将这小小的希望连根拔起,欧阳婉心里难过至极,泪水也变得不受控了。 风一诺和倚红这时也到了。倚红自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风一诺见莫玮神情暴虐,怕他一怒之下杀了欧阳婉,忙将他拉到一边道:“师弟,你忘了师傅是怎么说的了?” 临风道人曾教导二人:“为将者,固正天下之气。然,杀气太重。是以要克制自身不可暴虐。如对方已被俘,不再反抗。则应以礼相待,切记不可枉杀。” 对待敌人俘虏都是这般,对待旁人临风道人更是不许他们随意欺辱。 莫玮听了这话感觉好气又好笑,他几时想杀掉她了。他就是再生气,理智也还是有的。再说,王兰芝现在只是行动怪异,并无生命危险,要是将欧阳婉杀了,不是自断线索么? 他只是对自己生气,以前没见过欧阳婉倒也不觉怎样,可现在他越来越对她狠不下心来!都怨她和阿璃那对极像的眉眼,才让自己变得这般奇怪! 莫玮坐到一边,索性不理了。 第10节 风一诺看了看瘫软在地不停流泪的欧阳婉,他转了转手中的长剑回头对倚红道:“扶王妃起来。” 倚红看向莫玮见他并无反对,这才将欧阳婉扶起来,倚靠在床上。风一诺开门见山道:“你知道翠绿是南疆人么?” 欧阳婉一惊,心下奇怪这事和翠绿有什么关系?但欧阳婉心知自己从未做过亏心事,当下反而镇定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道:“不知道。” 风一诺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南疆之人擅饲蛊虫的?” 欧阳婉道:“从书上看的。” 风一诺道:“书呢?” 欧阳婉道:“在书房。” 风一诺伸手道:“拿来。” 风一诺因王兰芝的事对欧阳婉恼怒不已,他现在能站在这里和她说话,全凭临风道人多年教导,这才沉住气和欧阳婉说了这许多话。 欧阳婉也平静了下来,挣扎下地,风一诺皱眉道:“你还不能行走。” 欧阳婉道:“书在书房,只有我一人能找到。” 风一诺不再说话,看着欧阳婉一点一点挪下来。倚红看不过去,走过去扶住欧阳婉,又给她找了一件厚斗篷套上。 莫玮不耐烦道:“快点!”倚红不敢怠慢,当下扶着欧阳婉走出了屋子。 欧阳婉由倚红搀扶着在前面慢慢走,莫玮和风一诺在后面跟着。莫玮今天看见欧阳婉就心烦,现在就是看着她的背影也觉心里不爽。看她走的极慢,明知是因她大病未愈走的不快,心中还是郁气上涌,但他又不好再发作,只能暗气暗憋。 走了一会儿,欧阳婉腿已经开始打颤,比刚才走的更慢了。莫玮终于忍不住了,道:“倚红,你带我们去就行,你,”他指着欧阳婉道:“回去。” 倚红为难道:“王爷,王妃书房中书籍过多,奴婢找不到。” 莫玮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他看着蹲在一边大口喘气的欧阳婉,一步上前将她抗在肩头,对倚红道:“你在前面带路。” 倚红说了声:“是。” 这样果然是快了许多,莫玮心满意足,为自己的机智欢呼。欧阳婉却是苦不堪言,此时她大头朝下,肚子被莫玮的肩膀硌的生疼,真是难受的紧。 几人行不多时,到了一处所在,只见一座小屋在翠竹掩映下若隐若现,虽已时至初冬天气微寒,竹林中的竹子颜色不似夏天那般苍翠碧绿,但依旧郁郁葱葱,那书房在其掩映下真真是一座清静优雅的所在。 到了地方,莫玮刚想把肩上的人直接甩出去,可想到这么一摔估计欧阳婉的小命就没了,他们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好忍住心头火将她慢慢放下。 欧阳婉只觉的头晕眼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已经冲到脑袋里。她在地上坐了半天这才能勉强看清面前三人,倚红低头,风一诺和莫玮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欧阳婉一咬牙,撑着墙站了起来,拿出钥匙开门却因为手一直打颤插不进锁孔。倚红看她可怜,不忍心道:“王妃,奴婢来吧。”欧阳婉点头,让到一边。 倚红打开门,莫玮和风一诺同时迈步进去,见屋中并未有什么贵重的摆设或名人字画。四周全部是书架,满满的全是书,临窗有一张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但也都是极为普通之物,桌子旁边放了一张贵妃榻。 莫玮回头问欧阳婉:“你的那本书放在哪啦?” 欧阳婉也不答话,分开二人,走了进去。莫玮见她在西边第二个书架抽出两本书,抢步上前拿在手中。见一本上写“南地游,”另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写着“虫皿传”。 欧阳婉将书交给莫玮,莫玮转手交给风一诺。风一诺一言不发,一闪身,消失了,几乎同时,后面倚红惊呼道:“王妃,王妃。” 莫玮皱眉回头见欧阳婉已经晕倒在倚红怀中,他现在心中已经认定她是个虚伪做作之人,对她自然厌恶更多。想到自己因为她那双眼睛,还对她还起了怜爱之心,他现在简直想自戳双目。 他背对倚红冰冷冷的道:“你将她背回去。”说完,大步出门去了王兰芝的住所。 倚红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欧阳婉,心中甚是可怜她,起身将她稳稳的负于背上,走回居室。 倚红被派来监视欧阳婉已经三年多了,她对这位王妃娘娘的喜怒哀乐也能感知一二。她开始时对欧阳婉严密监视多加防范,三年过去了她一点也找不到这位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王妃是奸细的证据。 原本王爷对王妃态度转好,她也是喜闻乐见。三年下来,她对欧阳婉也是有了些感情的。作为一个主子欧阳婉虽然对下人不冷不热,可同样的她没有偏颇也不会特别向着谁。 就拿她和翠绿来说,翠绿是欧阳婉从皇宫中带过来的,自己是王府出身。但她们俩人的赏赐、月例一直都是一样的。 倚红觉得对待下人这位王妃和王爷很有几分相似,就连很多为人处世的方式两人都有异曲同工之妙。要是两人好好过估计会死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吧,哎,倚红心里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啊。 莫玮实在是不想看冷冰冰的风一诺和木呆呆的王兰芝,而且此时情况大变,他必须得找皇兄去商量一下。莫玮是个思及必行的人,当即让人准备马匹,向皇宫去了。 本来莫玮作为手握重兵的的军功之臣又是太子胞弟,为了防止他们联合篡夺皇位,皇上应该对他多有限制,不该让他这般随随便便的进出皇宫。 许多大臣也都上奏禀明过这个问题,大家都说要不就让莫玮去驻守边关,要不就剥夺了他的兵权。这样万一太子等不及要当皇帝,操作起来也得费些力气。 可大臣怎么想不重要,皇上怎么想才重要。皇上自认很了解这两个由他亲自抚养长大,手握大权的儿子。前几年因为辽北和倭寇的袭击再加上皇上的兄弟安王造反,弄得民不聊生,国库告急,国家情况危急,直到这两年才有所缓解。 这些两个人都是极清楚的,是以他们都知道:国家要是再折腾一番怕是要散架子了。皇上以此坚信他二人不会政变,最起码这些年不会。 再说,皇帝觉得兵权交在儿子手上,总比在外戚或其他大臣那里更保险。更何况仅凭莫玮一人也调动不了所有的军队,他自己手中紧握着京中十万禁军,而莫玮的士兵多数都在边关,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远水也解不了近渴,所以皇上并不忧心。为此,莫玮才能这般自由的出入东宫,和太子商量事情。 莫玮策马在街上狂奔,直至东宫。 到了东宫,莫玮刚刚下马,太子听闻弟弟到来,亲自迎出。兄弟二人亲亲热热的拉着手进到内院。 二人正说着话,莫玮一侧头,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吃力的在院子里散步,正是欧阳婉的姐姐欧阳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粥粥地雷x1 也再次感谢 梨花若雪地雷x1 感谢收藏的小天使们,作者一定会会更加努力写文哒~ ☆、第十四章 欧阳娇见兄弟二人过来,刚要行礼,太子扶住她,温言道:“本宫早就说过,你身子沉重,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欧阳娇微微一笑,初冬落日的余晖洒在她半边苍白的脸上,给她的脸上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欧阳娇的脸上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同时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忧愁,两种气质混杂在一起给了她一种虽然脆弱却坚定异常的凄美之感。 太子又嘱咐了欧阳娇几句,兄弟二人进了内室,下人上茶。莫玮便将王府中这一两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太子右手食指轻敲桌子,边听边点头。等莫玮讲完过了良久,太子轻轻道:“欧阳家的两姐妹确实不知皇后要做什么,这点你不用担心。”他语气之笃定让莫玮心中的气愤和疑虑消了些,太子又道:“要是皇后想让我们觉得欧阳家两姐妹就是奸细呢?” 莫玮皱眉道:“皇兄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想让欧阳家两姐妹做盾,她在后面,好实施她的阴谋?” 兄弟俩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各自计较,一时间屋中寂静无声。 莫玮此刻在思索皇后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阴谋?太子却因刚才无意中看见欧阳娇有些微微走神。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自从她怀孕开始他就躲着她。 为什么? 因为他害怕。 太子少年时无意中得知他们的母妃宁贵妃似是被皇后害死的。但他也不甚在意,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母妃对他也没多关心。她只是日日盼着父皇来看看她,自己呢,不过要父皇来的一个砝码而已。 后来宁贵妃死了,他和莫玮便被养在皇帝身边。他等见惯了他父皇对于妃子们所谓的“宠爱”,确定那不过是他父皇在忙碌政事抽空玩的的游戏而已。他更觉得自己的母妃是个蠢不可及的笨女人,和这皇宫中别的女人并无不同。 他对皇后毒害宁贵妃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那不过是她们俩的成王败寇。但是太子仍暗暗收集皇后当年犯罪的证据,他防的不过是经年后自己登基,万一皇后突然发难,自己也好有所准备。 但在收集证据的过程中,他渐渐的发现许多事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位皇后娘娘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真有意思。 他一向自负聪明,倒要看看皇后要玩什么花样。 当皇后说将欧阳娇赐给他做侧妃的时候,太子不动声色,决定将计就计纳了欧阳娇。但在一年之后,太子开始觉得不对了。 每日他下朝都有人在门口接他,笑着说“殿下辛苦了”;夜半批阅公文,欧阳娇也常常陪伴,红袖添香;欧阳娇针线甚好,经常做些便服给他虽然不及宫人制作的精美,但太子穿在身上总是说不出的舒坦;偶尔欧阳娇还做些家乡小菜给他,味道不甚美但却让他吃着很是舒心…… 凡此种种琐事的温暖在太子的心里生根发芽,可他自己犹不自知。直到有一天皇帝在朝堂之上点他的名字,而他因为脑子里想着欧阳娇在做什么这件事居然没听到! 皇上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的说了他一顿,罚他回去面壁思过。太子心惊,自己一定是被欧阳娇下了什么迷了心智的药,才会这般! 他心中存疑面上仍是不显,回去故意远离欧阳娇。结果那几日心里想着眼里全是欧阳娇,什么事都做不下去。 这下他更确定欧阳娇肯定是对他用了什么毒,不然自持冷静的自己怎么会变得这般慌乱无措? 是以后来莫玮娶了欧阳婉,他告诫自己的弟弟千万要离欧阳家的女人远些,不能和欧阳婉同房,亦是基于此。 他开始调查欧阳娇和欧阳婉姐妹,同时也开始着手找一位身份相当的女子做太子妃,最终选到了刘凤歌,第一才女和太傅孙女的名头足以让她做太子妃。 他记得那天欧阳娇开心的告诉他说:“殿下,臣妾怀了你的孩子。” 他强忍心中欢喜,露出和平日一般无二的笑容道:“那很好,本宫也有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他忽略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眸中的期盼,淡淡道:“东宫,要有女主人了。” 他亲眼看着那双眼睛中的光彩骤然不见,她低下头也用淡淡的语气道:“那很好啊,臣妾恭喜殿下了。” 太子见她双目含泪,强装欢颜的样子,差点冲口而出:我不娶她了。但他忍住了,没说,很好。 即使那时候各个调查证明欧阳娇真的没问题,他也害怕。他怕从此会在她的温柔乡中长眠不醒,怕自己不再记得她原本是皇后那边的人。 太子看着自己莹白修长的手指,想的出神,连莫玮叫他都未听到。直到莫玮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莫玮道:“皇兄,我走了。” 太子道:“你万事小心,你那姬妾院中人死的诡异,你要多留神。”莫玮点头,他出门时又遇见欧阳娇。他原本不想理她,可不料她却摇摇晃晃的过来了。 莫玮见她挺着个大肚子甚是辛苦,怕她万一追赶自己动了胎气,只好停住道:“侧妃娘娘,有事?” 欧阳娇和莫玮相见的次数不多,以前也从未仔细的看过他。如今这般面对面,欧阳娇见他面容冷峻犹如刀削,剑眉凤目,不怒自威,颇为摄人,果然是位战场英雄与其他王孙公子不同。 欧阳娇心中对他略有惧意,但苦于不方便出宫看妹妹。今日正好莫玮来她便壮着胆子想问问他欧阳婉的情况。 她本也不好意思主动和莫玮搭话,但宫中皆传四皇子在南疆使者来的接风宴上被莫玮嘲讽是因为欧阳婉,欧阳娇想:这是不是可是证明离王对妹妹还是很重视的呢? 欧阳娇轻轻道:“臣妾听闻婉婉生病了,不知现下她身体怎样?” 莫玮见她问的小心翼翼,不忍口出恶言,只是语气僵硬道:“王妃她……她很好。” 欧阳娇见他虽语气稍显冷淡,可也还算和气,当下大起胆子又问道:“是哪位太医诊断的,现下她可痊愈了?” 莫玮见她对欧阳婉的关切之情实乃真情流露,又想到太子对他也是这般关心爱护,当下语气稍软道:“我府中有位民间神医,现下王妃得他诊治已经大好了,只需精心调养就好。” 欧阳娇听闻此言,心中长出一口气,笑着对莫玮道:“婉婉就麻烦王爷照顾了。” 莫玮道:“无妨。” 说完,二人行礼道别。 莫玮再回到离王府心情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激动,太子的话让他压下了火气,也有了更多考虑。 莫玮觉得这一天一夜过的很是疲惫,回到自己的院子到头便睡。这一觉莫玮睡的并不算安稳,还做了一个噩梦。 第11节 梦中一片鲜红的颜色,那些被揭了头皮少女头上的窟窿变的越来越大血红一片,形成一片血雾。 后来莫玮看见有一个女孩子站在血雾中,他问:“你是谁?” 那女孩子笑盈盈的回头,莫玮一看正是他多年苦寻不到的阿璃,喜极而泣,道:“阿璃,阿璃,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阿璃还是那副小女孩的样子,那双琉璃般的桃花水眸亮晶晶的望着他,笑嘻嘻的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你不知道吗?” 莫玮上前紧紧抱住她,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哽咽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璃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阿璃许久未语,莫玮觉得奇怪,看向怀中的人。这一看不要紧,原本他抱的是阿璃,这一下却变成了欧阳婉。莫玮吓得一把推开她,喝道:“阿璃呢,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欧阳婉呆呆的望着他道:“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阿璃啊。” 莫玮惊骇不已,后退一步连连摇头道:“不是,不可能,你怎么会是阿璃!”欧阳婉泫然欲泣,想要说什么。 这时突然大片血雾降临,血色越来越浓。开始莫玮还能看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渐渐的血雾弥漫,佳人早已不见。 莫玮只觉胸口发热,他忍不住大吼一声:“阿璃。”他猛然坐起,大口喘着粗气,头上冷汗涔涔,但终是醒了。 莫玮摸了摸头上冷汗,吩咐小厮进来燃上一份安神的香,渐渐的静下心来。下人又给他沏了一壶新茶,他喝了一口清冽微苦的清茶,这才觉得好了许多。 莫玮心神稍定,小厮通报:风一诺来了。 风一诺手中拿着那本《虫皿传》闪身进来,坐在椅子上,一把夺过莫玮手中的茶,毫不客气的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莫玮知他一旦做什么事是非常专心的,不做完不吃也不喝。现下这般他定是一整天都在看这本书,没吃饭也没喝水。等他牛饮完了,莫玮让下人准备饭菜,风一诺皱眉道:“不用,我不吃。” 莫玮道:“你要是不吃熬坏了身子,我可救不了王兰芝。” 风一诺默然,等饭菜摆上他只吃了一小碗米饭便放下筷子道:“我有话和你说。” 莫玮道:“你说啊。” 风一诺古怪的看他一眼道:“你确定?” 莫玮道:“怎么了?” 风一诺道:“我要和你说说那蛊虫的事。” 莫玮听完,三下两下扒干净了饭碗,让下人把饭菜撤了,这才对风一诺道:“你说吧。”莫玮料到风一诺要说之事定是极恶心的,要不然他不会问自己确不确定。 风一诺举了举手中的书道:“这书中确实将南疆的奇蛊记得极为详细,但很可惜这书是上册,主要是介绍各类蛊虫的。它应该还有下册是如何解蛊的。” 莫玮听言怒道:“我去找欧阳婉让她交出下册。”说罢起身要出门。 风一诺拉住他胳膊道:“你先别急,你先看这书上写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是仙女不需要爱情,别给我安排爱情戏!(傲娇脸) 作者:…… 本来想把太子写成反派,结果心太软,没写成…… ☆、第十五章 莫玮仔细看去,发现这书很是老旧,纸张泛黄,几乎一碰便要碎掉,第一页上写:吾本南疆人,一生侍奉蛊虫。但见一些南疆之人用此害人,故写此书以示世人。下册本已写完,但想解蛊终是我族之密,故毁之。 莫玮心道:原来是这着书之人将下册毁了去。哎,皇兄告诫我不能冲动,我怎么又犯了老毛病了? 风一诺将书小心翼翼的翻到一页,道:“我看了两遍此书,觉得这个应该就是王兰芝中的蛊,”他又向后翻了几页道:“这个应该是你哪位夫人揭人头皮的原因。” 莫玮看去上面写着:绝心蛊,中此蛊者,无心冷性。对所爱之人不再爱,所恨之人不再恨。一年之内,心被蛊虫蚕食净,人亡。 他眼皮一跳,又翻到风一诺指的另一页上写道:发蛊,用于控制人心。多下于女子身上。中此蛊者,头发乌黑油亮,美丽异常。神志被下蛊人控制,听命用于下蛊人。此蛊应在女子三至五岁时下最好,中此蛊者一般皆活不过十五岁。 莫玮心下骇然:怪不得拂柳苑中被揭掉头皮死去的女子年纪都不大,想必是在小的时候就被种上了这什么鬼的发蛊了。 莫玮看书空白处有用朱砂写的簪花小楷的补充,上写:下蛊人要取出发蛊之时,多会将蛊虫取出。 两人又议论了一阵,风一诺想再去看看欧阳婉给的书,便走了。 * * * * * 欧阳婉这日起来,见天气阴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心情似也变得有些沉重。 现下已经是年根底下,王府中大家都喜气洋洋的迎接新年,只有欧阳婉居住的明月苑依旧冷冷清清,毫无人气。自从王兰芝中了蛊毒,莫玮就下令软禁离王妃。欧阳婉当日虽在病中,后来也已知道事情原委。她真没想到翠绿居然会给人下蛊。 翠绿是皇后在她出嫁的时候送给她的婢女,她一向宫中做派十足,有时候会有些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欧阳婉对翠绿不是很喜爱,但因她是皇后送她的陪嫁大丫鬟,再加上她也还算忠心,所以对她的一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欧阳婉将身上的被子拉了拉,觉得翠绿真是太聪明了。她这诸般做派,让比她位分低的不再亲近于她,让主人也不再怀疑她有什么二心。试问一个除了现在主人别人都不喜欢的人,到哪里去生二心呢? 欧阳婉抱紧了怀中的手炉,心道:冬天来了,真是讨厌。她天生畏寒,到了冬天走不了在外边待不了多久手脚皆僵,多暖和的衣物也包不住她身上的热气。是以她必须时时捧着暖手炉这类散发热气的东西才能勉强保持体温。 其实这书房是用椒泥抹的墙面且地上还铺着软毡,比起一般的房间已经暖和许多了,但她还是得盖着被子抱着手炉才不致让手冷的打颤儿。 欧阳婉回想这许多的事,越来越觉得在这高门大户中生活真是极累极累的。她这些日子在书房中也甚少能看进去书,很多时候都是在发呆。 她想:自己真的就这么过完自己的一生?像个金丝雀一样,什么都不懂得什么都没见过?每天看的最多的就是一群女人你和我给你挖个坑,你给我使个绊儿,有人为了自己的地位,有人为了子女的地位。真的好累,太累了。 这些日子欧阳婉越发有个强烈的愿望:走出去。她想去看看书中写的大千世界,风土人情,去看古月朗对她说的江湖儿女,去看许多她亦今没见过的东西。 莫玮已然喜欢了别人,姐姐也马上要诞下麟儿,以后在宫中有了依靠。这两个她最放在心上的人已经得到了幸福,自己也放心了。她正自个儿琢磨着,突然门嘈杂的吵闹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皱了皱眉,唤值班的小丫鬟进来问道:“外面为何这般吵闹?” 小丫鬟道:“回禀王妃,是外面小厮正试放林总管买来的烟花。”语音未落,只听得“嘭”“嘭”声响,烟花闪亮的光芒映在窗纸上,照的窗纸透亮无比。 欧阳婉听得外面一阵欢呼,也想要出门看看。她披了一件极厚的貂绒大氅,怀中抱着手炉走了出来,果然见院子里侍女们早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很是兴奋。 “咻”的一声响,烟花窜上天空,“啪”的在天空中散开,七彩的烟花及其绚烂瑰美。侍女们啊啊啊啊的一阵大叫,冬夜的天空略显阴沉,却正好衬的这烟花绚丽无比。 欧阳婉看着这美丽的景象,多日来心中的抑郁好似也一扫而空。又待了一会儿,烟花放完了,众人散去。倚红上来问:“王妃,是该晚膳了。” 欧阳婉却只是怔怔的看着黑乎乎的天,一动不动。倚红走近些道:“王妃,该用晚膳了。” “不用了,我不想吃。” 倚红看着欧阳婉还是仰头看天,瘦小的身影在开阔的院子中显得孤单可怜。倚红叹了一身气,走了。不知过了多久,欧阳婉突听得身边有人沉声道:“王妃。” 是个男人的声音,欧阳婉转过头见两人站在她身后:女子身披红色大氅,目光呆滞;男子一身黑衣,双目间有忧色,却是王兰芝和风一诺。 自从欧阳婉病好后这是她第一次见王兰芝,她无暇想为什么莫玮会允许一个侍卫和她的爱妃单独在一起。她见到王兰芝这般呆愣愣的完全不似往日活泼灵动,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她。 欧阳婉试探的叫了一声:“兰侧妃?”王兰芝一动不动,目光依旧看向远方,欧阳婉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 风一诺道:“王妃,我们还是进屋聊吧。” 正好一阵冷风吹来,欧阳婉被吹得身上一抖,点头进了屋子。三人落座,倚红奉上热茶,欧阳婉双手捧着茶碗,冻僵的双手这才渐渐有了知觉。她向风一诺问道:“风侍卫来找我有什么事?” 风一诺看了看木偶状的王兰芝,道:“王妃可还有关于南疆蛊物的书么?” 欧阳婉摇头道:“没了,都给你们了。” 风一诺看了一眼王兰芝道:“我找了许多医书,但还是找不到能解王……兰侧妃蛊毒的方法。” 欧阳婉看着王兰芝呆滞的目光,心下难过,忍不住伸手握住王兰芝的手,王兰芝看了她一眼,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风一诺接着道:“王妃您知道那本虫皿传还有下册吧。” 欧阳婉点头默认,风一诺道:“那你知道在哪么?” 欧阳婉摇头道:“书上不是写的很清楚了么,下册已毁。” 风一诺语气激动道:“不,不是,下册还在!” 欧阳婉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如此确定?” 风一诺道:“要不是有下册,那那些红字的补充和批注是怎么来的?一定有下册!” 原来风一诺这一个月见王兰芝越来越呆滞,心中焦急不已,将能找的书都找了个遍,还是没发现能解蛊毒的方法。他那日无奈,又看了一遍虫皿传,见那红字突然想到:既然有人能批注补充,那是不是说明虫皿传的下册其实并未被毁去?他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问欧阳婉是否有那下册。 欧阳婉看着风一诺期盼的眼光,半晌不语,久久才道:“那批注和补充是我做的。” 风一诺瞬间睁大了眼睛,欧阳婉道:“那是我从一些残本上看到的,并非是虫皿传的下册,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找给你,但你要找我要下册却是万万没有的。” 风一诺听完眼神不由得暗淡,但听闻有其他书籍想:我和她看书重点不同,说不定能找出些旁的呢?思及至此他,风一诺道:“那有劳王妃将书给我。” 欧阳婉唤来倚红,让她引路,几个人去书房。夜色掩映下,竹林中的竹子影影绰绰的随着风声哗啦啦的作响。风一诺见这竹林,突然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夜色深沉,竹影斑驳,究竟是哪里奇怪他倒是说不太上来了。 进了书房,椒房中的暖意迎面而来。欧阳婉走到一个又一个书架前熟练的左抽右抽,不一会儿抽出了大约十几本书放到风一诺面前道:“这就是所有了。” 风一诺感叹她博闻强记,这么多的书她居然都能记住在哪也是厉害。旁边一直呆呆的王兰芝见欧阳婉脑门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伸出手用袖子帮她擦掉。 风一诺和欧阳婉全都愕然,风一诺声音中有些颤抖道:“兰、兰侧妃你、你……”风一诺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王兰芝给欧阳婉擦完汗依旧一动不动,呆呆的站着,欧阳婉见她这只能握住她手和她一起呆立。 风一诺在一旁默默收书,收拾完毕,欧阳婉送二人出去,风一诺突然回头道:“王妃,您是不是觉得兰侧妃抢了您的恩宠?”风一诺刚才猛然想到:王兰芝固然是真心待欧阳婉,但是如果欧阳婉心存妒意所以不想将虫皿传的下册给他呢? 欧阳婉见风一诺鹰一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看穿一样。她苦笑道:“风侍卫不要担心,本宫自来到离王府也没有过恩宠。既然从没得到过,又何来抢与不抢呢?” 风一诺在黑夜中见她一双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信了她三分,这才抱拳行礼和王兰芝离开了明月苑。 欧阳婉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抬头看看黑乎乎的天空,想到刚才烟花之绚烂,心中感叹:即使烟花暂时照亮了夜空,但黑夜就是黑夜,它终究会恢复它本来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风一诺磨牙问王兰芝:你为什么给欧阳婉擦汗,我呢,我呢。 王兰芝:我看见她就心疼,就想给她擦汗,你管的着? 风一诺怒摔:那你们俩去百合吧,别来找我! 莫玮弱弱的:我……我不同意。 王兰芝:……嘤嘤嘤,风哥哥~ 众人:呕~ ☆、第十六章 大年三十夜。 鞭炮声声,红灯高挂。 欧阳婉将院中的丫鬟仆妇小厮尽数谴回家,让他们回家过年去了。欧阳婉让厨房做了几样西域饮食,用以配这西域来的葡萄酒。深红的葡萄酒倒在碧绿似翠的夜光杯中,屋中烛光并不明亮,欧阳婉将手中翠绿的夜光杯对着红烛,酒杯的四周起了一圈淡淡的光晕,煞是好看。 欧阳婉慢慢品着杯中美酒,突的想起古月朗来。他最爱喝这酒,以前他假扮太监的时候,便常让自己给他“拿”酒来。彼时,他一边喝一边摇头晃脑的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1】最后古月朗通常都会变得满脸晕红,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些谁都不懂的话。 想起往事,欧阳婉唇边渐现笑意,不知道师傅这些年可还好?思着故人,欧阳婉一瞥眼,却看见站在一边的倚红,笑问:“你怎么没回家?” 倚红道:“奴婢的家便是这王府。” 第12节 欧阳婉恍惚想起倚红好像从未请过假离开明月苑,难道她的亲人也不在了吗?想到此,她心中对她起了同情之心,低声道:“哦,那你也没人一起过年了,”接着她侧头道:“那你就凑活着和我一起好不?”说完她拍拍身旁的座位:“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你也过来坐吧。” 倚红忙道:“奴婢不敢。” 欧阳婉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边说边给她斟了一杯酒道:“就当陪陪我吧。” 这时外面北风传送而来的鞭炮声和孩子们的欢呼声,显得这院子中更是萧瑟安静。倚红看看这空荡荡的房子和孤零零的两个人,心中也颇为感慨。她不再客气,坐下对欧阳婉道:“王妃,奴婢僭越了。” 欧阳婉笑嘻嘻的道:“这才对嘛。”顺手将手中酒杯递给倚红。 欧阳婉这套夜光杯一共有三个,一个白若羊脂,一个翠似碧玉还有一个黑如墨玉。她递给倚红的这一只酒杯是那只黑色的,本来夜光杯以在月光下有光晕着称,但今天是三十,空中无月,是以这酒杯只是黑乎乎的一个,少了那么些意趣。 幸好这些不影响酒的质感。西域的葡萄酒越是冰凉冷冽越是好喝,这夜光杯取的祁连山上冰寒之玉制成,葡萄酒倒入其中,再将酒杯摇上两摇,葡萄酒的甜香和寒玉的冰寒恰到好处的混到一起,入口冷冽清爽,香甜异常甚是美味。 本来欧阳婉体寒,不宜喝冷酒。但这葡萄酒不同。它初入口虽冷,但立刻通向四肢百骸,让身体变得热乎乎暖洋洋的,极为舒畅。这几杯酒下去,欧阳婉只觉很是受用,越喝越爱喝,一口气竟喝了大半瓶。 欧阳婉酒意渐浓,两颊红晕,她笑嘻嘻的对倚红道:“哎,你是莫玮派来监视我的吧。” 倚红举起酒杯的手就那么卡在了那里,尴尬道:“王妃……” 欧阳婉拍拍她的肩膀道:“呵呵,干嘛这么紧张啊,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吧?”她打了一个酒嗝儿,接着笑道:“你那么好,什么都做的很妥帖,嗯……还对我半点儿意见都没有,也不争宠献媚什么的。当然如果你是个天生笨的,比如玉娘那样的,我当然不会怀疑你,可你太好了,我就知道啦,你是莫玮派来监视我的。”说完又呵呵傻笑起来。 倚红:“……” 王妃啊,你喝完酒之后是不是太直白了点? 不管倚红怎么想,欧阳婉还是开开心心的自斟自饮,正喝着高兴,她眼神一瞥,看见墙上挂着的琵琶。她笑呵呵的着对倚红道:“我弹琵琶给咱两助助兴吧。”说罢,踉跄着起身便要去拿琵琶,倚红只是小醉,还没喝晕,她怎么能让身为主子的欧阳婉去拿东西? 当下她马上起身对欧阳婉道:“王妃,奴婢去拿吧。”说完取下了琵琶,顺便还给欧阳婉拿来了指甲。 欧阳婉套上指甲,调好弦,笑着问倚红:“你有什么想听的吗?” 倚红微微一笑道:“奴婢不通音律,王妃弹什么在奴婢听来都是好的。” 欧阳婉歪头想了想,铮铮铮三声拨弦,弹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她弹得磕磕绊绊不甚熟练,后来弹着弹着上了手,她顿了顿,弹起一首曲子,只听她唱到:“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狶!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2】 欧阳婉真没负了她这个名字,她的声音婉转娇柔,这首曲子中的情思婉转,爱意绵绵被她尽数唱出。女子爱情郎的缠绵,怨他移情别恋的气恼,自己坚定信心不再爱他却割舍不下的气愤和悲伤。 倚红虽从小到大都不曾对任何男子动过心,但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纤细敏感。她听着听着只觉心中极为难过伤心,不知不觉竟怔怔的流下泪来。 * * * * * * * 王兰芝的兰桂苑和明月苑离得很近。现下王兰芝早睡了,莫玮和风一诺一起守岁。他二人皆是内功精湛,耳力极佳,欧阳婉这首有所思自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二人耳中。 莫玮听这唱词心中一痛,心中想道:我现在即使找到阿璃,以她的性子见我这般有妻有妾,也是定要弃我而去的。思及至此,不由得眉头深锁,长吁短叹,烦闷不已。 风一诺是个弃婴,自小得临风道人抚养长大,本来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现下王兰芝身中绝心蛊,风一诺每每想起她曾经的灵动笑靥,一怒一嗔,心中有多怀念就有多难过。 他这几日,一会儿埋怨自己医术不精,一会儿想起当日两人比武,王兰芝总是不及他,输了之后耍赖胡闹。风一诺暗道:现在就是我让她打一顿只要她能恢复神智便好。 欧阳婉这曲子唱的很是动情,虽和他眼下情况大不相同,但声音哀伤迷茫,倒是合了他现下的心意。一时间,他也郁郁不欢。 师兄弟二人话比刚刚更少了,只是喝酒,竟将这大年夜搞得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翌日,王府众人要去宫中拜年。欧阳婉起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眼眶酸疼,嗓子也沙哑至极。她昨日喝多了酒,唱了一整夜的歌,现今起的又早,自然很是难受。再看倚红也是眼眶乌青,眼窝深陷,也没睡好。 欧阳婉心中大窘,觉得自己真是丢人,居然醉酒之后来了个“酒后吐真言”,将心中的许多事都说了。转念一想,幸而自己还有一丝理智,没将自己是阿璃的事情说了出去,不然的话真真是丢人的紧了。 倚红虽然昨日和欧阳婉同桌共饮,听她唱歌。但她素来进退有度,深知主子就是主子,她爱怎样便怎样,自己却是不能因为这次事就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当下,倚红一如往常服侍欧阳婉。她这样,欧阳婉心下略宽,觉得她昨日可能和自己一样喝的多了,心中盼她忘了昨日之事。欧阳婉收拾的很快,她在门口上了马车,却见里面已经有两个人:王兰芝和莫玮。 王兰芝眼神迷茫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莫玮根本当她不存在,她上来后,他便转过头闭上了眼睛。欧阳婉也不在意,她上车后坐在一个离二人都远远的地方,三人皆无话。 大年初一的街道上没了往日的繁华吵嚷,只有各人拜年礼貌的问候,最大的声音就是几个放鞭炮的孩子。他们叽叽喳喳大吵大闹,甚是兴奋。 欧阳婉昨日宿醉,今天头疼的要命,现下听到小孩子吵闹的声音烦躁至极。马车虽走的平稳但她依然很想吐,她无力的靠在马车壁上,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说什么也不能喝那么多了。 好容易挨到了皇宫,欧阳婉下车后惊见欧阳娇笑吟吟的站在马车下。她本来想到旁边喘匀了气儿再进去,看见姐姐,吓得她忙牵过欧阳娇的手道:“姐姐,天这般冷,你怎么来了?” 欧阳娇反握住她手笑道:“不知怎的,这几日我特别地想你,听到你要来便想来接你。” 欧阳婉细细看去,见欧阳娇虽然依旧瘦弱,但脸色红润,不似以往见到的那般憔悴,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但她埋怨道:“你等着,我就去找你了嘛,你这样出来我多担心?” 欧阳娇不再多言,只是笑牵着欧阳婉手和众人一起走向皇上书房去拜年。太子在书房前等着,见众人来了笑道:“快来,你们再不来父皇要生气了。” 进了书房,皇上和皇后笑眯眯坐在上首接受着小辈的拜年。欧阳婉见二人虽皆穿常服,但坐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竟有些神仙眷侣的感觉。 欧阳娇刚刚告诉自己说,近日不知怎的,皇上对皇后盛宠再兴,一月之中竟有大半月都在皇后宫中就寝。 欧阳婉心道:嗯嗯,皇上宝刀不老,皇后老树开花。 等见到皇后,果见她风韵妩媚更胜往昔,心下感叹,这有爱意浇灌泽润的女人就是不同啊。 皇上的儿子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个,除了刚满一岁不能拜年说话的小二十,从太子老三到十九小弟,加上儿媳孙辈呼呼啦啦一大群都下跪拜年。拜年声中,男子声音浑厚,女子声音娇婉,孩童声音奶气,交织在一起竟也和谐。皇上手捋短髯哈哈大笑道:“好,很好。太子,”太子行礼,皇上接着道:“你领着大家去玉椒房,今日咱们在那用餐。” 作者有话要说:  【1】唐 王翰《凉州曲》 【2】有所思 汉 佚名作出自《汉铙歌十八曲》 我好像把欧阳婉写成了一个麦霸,一言不合就唱歌…… ☆、第十七章 太子领命,众人跟随他前往玉椒房。 玉椒房是皇上今年新建的暖房,墙体厚实,且都用椒泥抹成。进屋之后暖气扑面,偏偏这房中用的是冷香。二者相抵,使得这暖房虽暖,却也不至熏人。 欧阳娇坐在欧阳婉身边,欧阳婉见她今天心情特别好,也一扫多日以来心中的阴霾,抚着她的肚子笑道:“姐姐,你看起来气色好多啦。” 欧阳娇也笑道:“嗯,确实,自从那南疆燚思族的圣王给我吃了一副药后我身体就好了很多,也不怎么呕吐了,吃的多了,也不爱胡乱思想了。” 欧阳婉想起那燚思圣王吐着信子的毒蛇,心中一凛,面上不显问道:“姐姐那圣王邪性的紧,你知道他给你吃的是什么吗?” 欧阳娇笑道:“你别这么害怕,他给我吃的应该是普通的药罢了。听说燚思族的医蛊术在南疆十分有名,轻易是不给外族人用的。这次也是那圣王见我面上不好,说我素来身子弱,怕我生产的时候有什么意外。太子妃再三求恳,说希望他帮忙保住皇家子嗣,圣王这才勉强答应的呢。” 欧阳婉心中还是不安,但见姐姐神情愉悦,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时芙香过来,笑道:“皇后娘娘有请太子侧妃和离王妃过去说话。”二人应了,跟着芙香去见皇后。 一行人左拐右拐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到了一处僻静所在。芙香在前面打着帘子,二人还未进,只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道:“是娇娇和婉婉来了吧。” 芙香答道:“回禀皇后娘娘,是太子侧妃和离王妃到了。” 只听得里面微有裙裾拖地之声,却不闻脚步声。欧阳婉抬头看去,正是皇后。欧阳娇和欧阳婉忙要行礼,皇后笑吟吟的伸手虚扶一下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行这些虚礼。”说罢,携着二女之手向内走去。 皇后已年过三十,但脸似芙蓉,眉若弯月,一双桃花眼中宛若盛了一波碧水,柔光粼粼,让人看了心神不由得一荡。她那一身肌肤似雪如缎,上好的织锦绸缎穿在她身上也显得粗糙了些。 欧阳婉心中暗叹这位姑母的绝色当真天下无双。 皇后挨着欧阳娇落座,抚着她的手叹道:“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孩子,哎……我……”说着说着,语音哽咽,流下两行清泪。 欧阳娇忙掏出手帕给她拭泪,皇后笑道:“哎呦,你看看我,这大好的日子竟然哭了。”她转头对欧阳婉道:“婉婉,你可也得加紧了啊。” 欧阳婉正在走神,听这话不由一愣,随即心中苦笑,面上却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欧阳婉和这位姑母着实不熟,以前她也是散养着她们姐俩,只有婚姻大事是她做的主。欧阳娇嫁给太子住在东宫日日来给她请安问好,对皇后自是要比欧阳婉熟悉亲近的多,是以皇后问了欧阳婉几句家常后,又开始嘱咐欧阳娇,欧阳婉只是坐在一边愣愣出神。 皇后还未说几句,外面宦官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用膳的时间到了。”三人起身出来,在门口却看见身着常服的皇上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伸手道:“阿清,过来。” 皇后脸上一红,嗔道:“孩子们都在呢,陛下真是……” 皇上见她粉面含春,心下更是欢喜,笑道:“娇娇和婉婉也成亲了,见怪不怪啦。”旁边的大太监庞知见帝后这般如同少年夫妻般的互动,心中暗暗称奇。 他在皇上身边伺候足有三十年,从没见过哪位娘娘受过陛下的宠爱超过三年以上的,更何况是早就失宠的皇后。庞知偷偷的看一眼皇后那倾城绝色的天人之资,心里暗道:不怨皇后娘娘能够复宠,就凭这资本也是够的。 帝后二人在前面携手前行,欧阳娇见之,对欧阳婉道:“有没有陛下对皇后娘娘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充满了羡慕和自怜,欧阳婉见姐姐这般神态,知她对太子用情之深绝不亚于自己对莫玮,只能暗暗叹气。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鼓乐齐鸣。 不一会儿八皇子道:“父皇,咱们每次宴会都是这般,好生无趣。”八皇子在京都中素有风流雅士之名,他现下这么一提,皇上笑道:“那老八你有什么提议,说来听听。” 八皇子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这么算算离正月十五也是近的了。”他此言一出众人皆笑,八皇子继续道:“我们今天就来一个击鼓传花猜谜语。” 皇上道:“怎么个猜法?” 八皇子道:“击鼓传花大家都是知道的。咱们这个游戏也是一样:鼓声止了,花传到谁的手里谁就出一个谜语让下家猜,下家猜不出便自罚一杯;之后大家猜,谁猜出来父皇可得出出血,赏人家些东西。” 七公主笑问道:“要是没人猜的出来呢?” 八皇子道:“要是没人猜的出来,便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挂出去,谁能猜出来出题人便赏他一个大礼。这样咱们也省了每年十五大家还得绞尽脑汁出谜语,怎么样?” 每年正月十五,皇家都在东城门挂灯、猜谜、放烟花与民同乐。皇上规定:十五这天各个王孙公子都得亲自出个谜语让百姓来猜,猜中有奖。 皇家人多,这人多了就有草包,偏偏皇上规定这灯谜必须得自己亲自出,不得找人代劳。去年四皇子便闹了一个大笑话,出的灯谜驴唇不对马嘴,还被一个酸儒做了首打油诗嘲讽了一顿,使得皇家大丢颜面。 皇上听闻八皇子这个提议,自在思索,皇后嫣然道:“臣妾觉得老八这个提议甚好,到十五的时候全是些难猜的灯谜,大家也有趣味。” 皇上听皇后这么说,知道她是在全自己的脸面,去年老四是在是太丢人了。这样的话,先滤一遍,大家自己人对不对的就当一乐,即符合了自己的规矩,又省得丢脸丢到外面去。皇上当即道:“好。” 皇上说好,下面人马上准备,很快便将东西准备好了。庞知击鼓,他背对众人道:“奴才要敲了。”说罢,“咚咚咚”的敲了起来。只听得鼓声时而缓如潺潺流水,时而急如雷雨阵阵。 众人迅速传花,生怕花落到自己手上,突然庞知猛的一停,众人一看,花到了皇上的手中。 皇上哈哈一笑,说了一个谜语。众人皆苦思了许久,最后被太子猜了出来。其实皇上这个谜语没甚稀罕,众人知道谜底的不少,但谁又敢立即说出答案呢? 就这样击鼓传花继续了许久,最后到了王兰芝手中。 四皇子见王兰芝愣愣的拿着花儿,贼笑道:“哎呀,这是老五的爱妃呢。咱们大家都知道兰侧妃是位巾帼女英雄,却不知会出个什么谜语啊。”他语带讥讽,说王兰芝不通文墨,是个草包,却不知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王兰芝也不答话,只是呆呆的拿着花儿。欧阳婉坐在她身侧,怕她不会,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简单的谜语,谁知她木木地转过头,双眼发直。 正在欧阳婉焦急之时,她另一边的欧阳娇突然“哎呦”一声轻呼,手扶肚子,面上出汗。欧阳婉一回头见姐姐这般,恐她是胎儿有异,刚要叫人来扶她下去,王兰芝突然一把扒开她,扑向欧阳娇。 这下子变向陡生,众人都未料到。王兰芝心神虽迷,但她是会武之人,这一推之力着实不小,欧阳婉又没有准备,一下子被推倒一边。 电光火石间,王兰芝扑倒欧阳娇身上,凶神恶煞般的呲出一口白牙,张嘴欲咬欧阳娇的肚子。欧阳娇见她向自己腹上扑来,虽大惊非小但,作为母亲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她竟拖着笨重的身子猛地向后窜去。 这时坐在右边的众女眷早就乱作一团,不知是谁居然推了欧阳娇一把,将已经窜出的欧阳娇推了回去不说,还和王兰芝抱在了一起,她见王兰芝那般呲嘴獠牙的凶相,吓得要命,身上也已没了力气,再也动不了了。 王兰芝这时拼命要往前咬欧阳娇的肚子,但试了几次发现居然不能动?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欧阳婉已经爬起来,此时正死死的抱住她的双脚。 王兰芝双手向后伸要去抓欧阳婉,将她抛出。莫玮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他飞步而来,左手一晃王兰芝面门,右手疾伸,点中王兰芝身上几处大穴,王兰芝登时放开欧阳娇,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莫玮伸手一接,正好接住王兰芝。 欧阳婉正抱住王兰芝双腿,她见对面欧阳娇无力支撑也向后倒去,凄厉的大叫一声:“姐姐”,便要爬起来去接她。但宫装冗繁,等她磕磕绊绊的爬起来,欧阳娇早就“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太子在乱时已将太子妃安顿好,此时见欧阳娇倒地,他脸色发青的扶起她,颤声道:“娇娇?娇娇?”皇上见状,忙吩咐庞知让人将御医找来,又找了四个宦官用一顶软轿将欧阳娇抬回东宫寝殿。 欧阳婉从地上爬起来,紧跟着那四个宦官去了东宫,别人怎样,竟是理也不理。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姐姐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欧阳娇躺在软轿上脸色惨白,她紧咬下唇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来,但那强忍着痛的闷哼声,听在旁边众人耳中更是让人觉得疼痛不已。 第13节 到了东宫,众人欧阳娇抬到到寝殿之中,早守候在旁的太医也跟着进去。欧阳婉原想要进去,不料太医让小太监堵在门口,不让旁人进去,欧阳婉只得在门口宛如一头拉磨的驴一般转来转去。 正在欧阳婉心似油烹的时候,太子匆匆赶来问道:“婉婉,娇娇怎样了?”欧阳婉见他居然才到,不禁心中有气,当下冷冷的转过头不去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用数字代表皇子和公主? —因为作者是个起名废。 ☆、第十八章 太子见欧阳婉不理他,又问了一遍。欧阳婉冷冷的道:“我怎么知道。”说罢,转身不再理他。 这时宫女从欧阳娇的卧房中端出一盆盆的血水,看的太子和欧阳婉心惊。 太子也无暇顾及欧阳婉对他态度不好,呆呆的望着那一盆盆的血水,心想:欧阳娇那么瘦小的一个人儿,这么多的血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太子妃刘凤歌最是冷静,在众人将欧阳娇抬走后,她先将众人安抚妥当,把皇上和皇后送回各自寝宫,才回到东宫。 她见太子怔怔的站在那,柔声对他道:“殿下,还是回去歇着吧,您在这儿反而碍着太医给妹妹看病。” 太子本来有些失魂落魄,听她说话,先是一愣,随后想想太子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欧阳娇的情况,便道:“本宫在偏殿等着吧。” 话音刚落,欧阳娇的寝殿内传来她凄厉的叫声,太子听了心里一揪,本已向偏殿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刘凤歌见此,低低的又和太子说了几句话,太子略微沉吟,终是去了偏殿。 欧阳婉见太医们进进出出,内心焦急无比,顺手抓了一个从寝殿里出来的小太监问道:“侧妃娘娘现下怎样了?” 这小太监是刚进宫的,还分不太清宫中人到底谁是谁,但见欧阳婉锦衣华服,珠玉满头也知这应是位贵人,当下行礼道:“奴才听闻侧妃娘娘刚刚动了胎气,现下……怕是要早产。” 欧阳婉一听更急了,又问:“那侧妃娘娘性命是否无碍?” 小太监一脸茫然道:“这,奴才就不知了。” 欧阳婉听闻此言,心似油烹,想到听闻过女子早产十有八九会产下死胎,更有甚者母亲可能也会死,不由得全身颤抖。正在此时一群太医从寝殿鱼贯而出,向偏殿方向去了。 欧阳婉心道:他们定是将姐姐的情况告诉太子,我且去听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想到此处,她快步走向偏殿。 偏殿中,太医院的院判正向太子说明欧阳娇的情况,他道:“侧妃娘娘向来身子羸弱,怀的又是双子,生产的危险本就大。如今动了胎气,怕是到时……” 太子见院判犹犹豫豫的样子,急道:“到时怎样?” 院判稳了稳心神道:“到时大人和孩子,怕是只能留一个了。” 欧阳婉刚踏进偏殿便听得这句话,当即腿一软,跌坐在地。太子听闻此言也是如遭雷击,瘫软在座,不发一言。旁边的太子妃双眉深锁,忧心道:“殿下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可还是膝下无子,现下妹妹好容易怀孕了,这……”欧阳婉闻刘凤歌这般言语,抬头见她面上虽有忧色,但眼神中隐隐的有几分欢喜雀跃之意。 太子也没看她,对院判道:“你们先回寝殿,要是……要是真有什么事……”他顿了顿道:“保住侧妃娘娘。” 院判闻言知道了太子之意,如蒙大赦,叩头离去。 欧阳婉听刘凤歌言语,感觉她是想劝太子去子留母,心中不由得大怒,猛然从地上起身,快步走到刘凤歌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道:“太子妃,可真是好算计啊。” 刘凤歌笑道:“皇家本已子嗣为主,更何况殿下贵为太子为国之根本,更应如此,何须算计什么?不知离王妃何出此言啊。” 欧阳婉满心怒气几乎要喷浆出来,脸上却越发冷然,讥笑道:“原来太子妃这般看重子嗣呢。刘太傅不愧为饱学之士,教出来的孙女见识远略,更是以国家为主,”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以臣妾的拙见,太子妃要是想有子嗣,还是自己的好,什么东西是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你怎么也抢不走。” 刘凤歌听她这番言语,登时站起,对欧阳婉怒目而视。她自小聪明绝伦,得众人追捧夸赞惯了,什么时候听过这等讽刺的言语?当下脸色铁青,沉声道:“离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婉还未说话,太子被她俩吵得心烦,喝道:“闭嘴!” 刘凤歌看了欧阳婉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欧阳婉心里虽还有气,但当下姐姐命在旦夕,她只能先不理这些事。 三个人在偏殿中对坐,都不言语,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一个进来报事的小太监,一进门,见是这等情景,咽了咽唾沫稳了下心神,才硬着头皮道:“启禀太子,离王殿下说他已将兰侧妃安顿在东宫的寝殿之中,让您不用挂怀。” 太子点头,神态间甚是疲惫。太子妃见状,柔声道:“殿下,您去歇着吧,臣妾在这里守着就好了。” 太子抚上她的手,温言道:“你身体素来柔弱,今天又累了一天还受了惊吓,你才该好好歇息才对。” 太子妃脸现红晕,显是因太子关心她极为高兴。欧阳婉见他们俩这般郎情妾意,听着旁边寝殿中姐姐痛苦的呻-吟,心中为姐姐不忿。她冷冷的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累了,就让臣妾在这儿守着姐姐好了,无须累了二位贵体。” 刘凤歌听她言语之中不仅对自己讥讽,对太子也未有尊重之意,当即道:“离王妃,注意你的身份,殿下可是国之储君,你这般言语挤兑是何意?” 欧阳婉一听她拿身份压自己,不怒反笑道:“对,殿下是国之储君,太子妃您是未来国母,二位身份尊贵,不必为我姐姐担心受怕。”她双目炯炯看向二人,扬起下巴道:“但我姐姐只有一个,我自然要为她担惊受怕,这是我天经地义的,和我注不注意自己的身份没有关系。” 刘凤歌瞠目结舌,她未想到这平日里不言不语的离王妃说起理来这般溜,当下竟找不到言语反驳,只能愣在当地。 太子嘶哑着声音道:“婉婉你,哎……凤歌你还是先回去吧。”刘凤歌执意不肯,太子无奈,最后只得和她一起回去了。临走时他还假模假样的嘱咐欧阳婉要她好好休息。欧阳婉倔强的脾气上来,头一偏,理也没理,全当他放屁。刘凤歌见她这般更是生气,多亏的太子脾气好,没和欧阳婉计较,还劝走了刘凤歌。 他二人走后,空荡荡的偏殿中只剩了欧阳婉一个。她抱膝坐在椅子上,听着姐姐断断续续的喊声和众人进进出出的声音,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裙子上。 欧阳婉真不明白,她们姐妹究竟是得罪谁了?姐姐爱上太子,太子呢,对她显然并不上心。自己原本以为有一个青梅竹马可堪良配,现在也移情别恋,对自己弃如敝履。 想到今日自己也受惊不小,可莫玮连看都没来看她,心里更是难过,眼泪流的更多了,这样流着眼泪,欧阳婉居然睡着了。 漫漫长夜也有过去的时候,等欧阳婉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盖薄被。转过头,她看见倚红在床边的一张小榻上,呼吸轻微匀细,知是她安顿好了王兰芝,回来将自己移到床上的。 欧阳婉看着依旧黑乎乎的窗纸,她现在根本睡不着,索性也就不睡了。她回想白天的变故,心中疑惑起:王兰芝为什么会扑向姐姐呢? 王兰芝身中绝心蛊,她是知道的,但绝心蛊中蛊后只是让人变得木讷呆滞,并没有发狂的症状啊?王兰芝中蛊后也确是变得木讷,显然和书上所说一模一样,但为什么她会在席间突然就扑向姐姐呢? 欧阳婉努力回想在王兰芝发狂之前可有什么征兆,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来。她苦苦思索,只能想起欧阳娇在受到攻击之前说她肚子微痛,难道说是因为这个?可是欧阳娇肚子痛又和王兰芝发狂有什么关系呢? 欧阳婉正待要好好思索之际,突听得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穿这安静的夜空。欧阳婉脸色不由得大变,因她听出来了,这正是姐姐欧阳娇的声音。倚红听得声音一跃而起,见欧阳婉已经穿好鞋子,马上跟着她出门去。 两人到了院中只见东宫之人已经乱作一团,倚红随手抓了一个嬷嬷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老嬷嬷结结巴巴道:“妖……妖怪……生,生出妖怪来啦!” 欧阳婉一听,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也不及管那老婆子,当即向欧阳娇的寝宫飞奔而去。半路上碰见太子,她也没见礼,太子没多言语,脸上如同罩着一层冰霜,冷冽无比。 到了寝殿门口,欧阳婉见一个稳婆呆呆的坐在那儿,嘴巴张的老大,嘴角流出口水甚多,也不去擦拭,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吓得呆傻了。欧阳婉心中不安变得更大,她推开在门口乱窜的宫女太监,挤了进去。 欧阳婉进去的时候太子已经到了,太医院的院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群太监由一个老婆子指挥,堵在了欧阳娇的卧房门口。 欧阳婉担心欧阳娇,抬腿向里面迈去,一个老嬷嬷伸手抓住她,傲然道:“离王妃别进去,侧妃娘娘生的是妖孽,见不得。” 欧阳婉大怒,她抽回手臂,“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老嬷嬷的右脸上,她冷声道:“你再敢说我姐姐生的是妖怪?我就剥了你的皮!” 这位老嬷嬷是太子妃的乳母,在太傅府就作威作福惯了的。她见欧阳婉浑身冷气森然,也不由得害怕,但她不信一个娇滴滴的王妃能将她怎样,当即色厉内荏的大声道:“你别不知好歹,你姐姐生的就是个妖孽,说不定你也是妖孽,你……” 老嬷嬷话还未说完,欧阳婉心中气闷,只想让这喋喋不休的老太婆闭上那张臭嘴。突的,她右手伸出,去势甚快。老嬷嬷想躲已经不及,只听得“咔哒”一声,她便再也没话说了。 因为欧阳婉卸掉了她的下巴,太子见状,怒道:“婉婉,你太不像话了……” 欧阳婉横瞥太子一眼,愤然道:“别说我姐姐今天生的是个妖孽,她就是生个吃人的鬼,我也要去看她!”说罢,不再理他,抬腿向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婉本就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名门淑女,她对定义为属于“她的人”的人都是极为护着的,现在指欧阳娇和莫玮,还有活在回忆中的古月朗。 她对莫玮温柔是因为她爱他,所以处处为他想,以他为主;她对旁人也不错是因为这是人际交往需要的面具,就是不熟的产物。 欧阳娇出事,欧阳婉本来的脾气就出现啦,前面说过她会因为姐姐不关心她伤心乖戾,说明她是很敏感且有一些些小心眼的。(居然这么说自己的女主……) 欧阳婉不怎么关心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想她,比如太子和太子妃……所以她才使劲儿的怼了刘凤歌,发泄心中的怒气。 欧阳婉:离我远点儿,我疯起来自己都害怕~ 作者:好的,好的(怂怂跑走) ☆、第十九章 太子听她言语,心中一滞,当即挥手,堵在门前的太监立刻让开一条路。欧阳婉疾冲进欧阳娇的卧房,到了卧房欧阳婉发现里面凌乱异常。 欧阳婉心中一酸,知定是因众人都说她欧阳娇的是妖怪,是以无人来伺候。她走到欧阳娇的床边,见欧阳娇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形容憔悴,只有胸膛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欧阳婉姐姐这般惨状,心中一滞,蹲下握住欧阳娇手,轻声道:“姐姐,姐姐。”她连唤了好几声,欧阳娇都没有反应。欧阳婉最后也不唤了,只是握住欧阳娇凉凉的手,茫然若失。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欧阳婉见欧阳娇还是昏睡,想欧阳娇定是生产时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便想让欧阳娇好好休息。 欧阳婉轻轻的放下欧阳娇的手,给她掖好被角。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见地上还有两盆未曾泼出去的血水,心中又是一痛。 这时外面有人轻唤:“离王妃。”欧阳婉回头看,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芙香。欧阳婉点头,示意她进来。芙香进来行礼后,轻声对欧阳婉道:“离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欧阳婉忧心忡忡地看着欧阳娇,不想离开。芙香笑道:“离王妃不必担心,侧妃娘娘奴婢会安排人来照顾。”欧阳婉听她这般说,也只好和她一起出去了。 外面皇上和皇后都来了,太子站在一边神思恍惚,刘凤歌垂手而站,低眉顺目,不知在想什么。 皇后见欧阳婉出来,面有愠色道:“婉婉,你今天胡闹够了吧?” 欧阳婉自知她说的是自己今日大闹东宫之事,她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但现下不能和皇后吵架翻脸,是以欧阳婉虽心中不服,却也只是低头不语。 皇后见她这般样子,知她不服,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不去理她,转头对旁边太医院院判柔声道:“王太医,你将娇娇的情况说一下吧。” 王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似乎还未从刚刚受到的惊吓中醒过来,他吞了吞口水,道:“臣……臣……”他语音颤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显是被吓得不轻。 皇上皱了皱眉,他向来不信这些神怪灵异之事,只觉王太医和众人这般做派实在是夸张。他不耐道:“好了,去将那两个婴儿抱来,朕倒要看看不过是两个婴儿,能有何异样。” 众人心里都很是害怕,无人愿意去抱那两个孩子,最后还是庞知下命安排了两个小太监去的。不多时,两个小太监硬着头皮抬着一顶软轿而来,皇上和皇后走下座椅,向这两个孩子看去。 二人同时看向软轿,皇后“啊”的一声大叫,直接晕倒在皇上怀里,皇上一手接住皇后,随即也是满脸惊骇,向后退了一步。 欧阳婉见皇上神态和皇后行为,心下一沉,知这事怕是不妙。她急忙上前看去,只见软轿中放着两个婴孩,皮肤光滑平整,宛如剥了壳的鸡蛋。他们全身似裹了一层金箔纸,呼吸轻微,好似面色发黄的死人一般,让人看了后背发凉。 更渗人的是他们一个眼角向上,嘴角向下,另一个眼角向下,嘴角向上。两个婴儿一个似哭非哭,一个似笑非笑,并排这么躺在一起,看着诡异可怖实是更加十倍。 欧阳婉向来胆大,但见他们这般样貌也是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太子和刘凤歌也在过来看这两个孩子,太子见孩子这般样貌,当即险些晕去,幸好旁边的宦官及时扶住他这才不致倒地。刘凤歌倒很是镇定,面无表情的看着软轿中的婴孩,表情并未多变。 皇上回到座椅上,脸色沉痛,向太子道:“你看怎么办?” 太子闭上眼睛,脸泛铁青,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艰难道:“全凭父皇处置。”皇上点头,但他从未见过这般诡异之事,一时间竟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刘凤歌见状,上前一步行礼道:“父皇母后,儿臣有话要说。” 刘凤歌才女之名遍及京都,皇上觉的她或许能有什么好方法也不一定,当下点头,示意她可说。 刘凤歌朗声道:“儿臣阅读群书,说自古邪祟之物都应以火灭之。是以儿臣觉得这两个邪祟也应用火灭了,至于侧妃嘛,”她看了一眼欧阳婉,面有鄙夷之色,道:“以儿臣之见,最好能和她生的妖物一同去了,省得留有后患。” 皇上听闻,手捻短髯,微微沉吟。欧阳婉见刘凤歌分明是要置欧阳娇于死地,心中暗骂:毒妇。 欧阳婉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儿臣和也有话说。” 不等皇上点头,欧阳婉道:“照太子妃的话说,侧妃娘娘生的是妖物。但这妖物怕也不是侧妃娘娘一个人能生出来的吧?”说完她瞟了站在旁边的太子一眼。太子并未看她,他眼睛一直望着那软轿中两个诡异的婴孩,眼神莫测。 皇后此时正喝一杯茶压惊,听闻欧阳婉此言,将手中茶碗一摔,茶盖和茶碗相击,“哐啷啷”一声大响。她豁然站起,厉声道:“婉婉,你太不像话了!” 欧阳婉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火气恁大,不知臣妾可说错了什么?”她既不叫皇后“姑母”,亦不叫她“母后”,就是摆明了要不和她的心意。 皇后怎会不知欧阳婉的话中之意,她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欧阳婉一句话都说不出。皇上见此情景,斥道:“离王妃,放肆!” 欧阳婉哈哈大笑,众人见她这般,皆是一凛,心道:莫非,离王妃疯了? 从刘凤歌说要烧死姐姐和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欧阳婉就知道,这件事实不是她能挽回的。她不知这事是谁做的,也不知原由,索性也就不去想。 第14节 欧阳婉自认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之人,权利者之间的阴谋心思她猜不透,也懂不了。 莫玮不爱她,姐姐死了,那她活在这世上也了无生趣,更何况即使活着怕是以后也要受不少的罪。蝼蚁尚且贪生,那是蝼蚁无绝望之心,活着是仅凭本性。但欧阳婉会绝望,她现在求的就是爽爽快快的给她一刀,这样她以后再不用伤心,亦不会绝望,岂不很好? 欧阳婉笑完,冷声道:“我不知我说的有什么错,我姐姐一个人怎么能生出孩子来?怕是你们皇家从根本上就是妖孽吧?”众人听她说出这等不敬言语还未来的即斥责。欧阳婉妙目流转,看着刘凤歌笑道:“太子妃,我劝你一辈子不生孩子,要不然你生的也就是个妖、孽。” 皇上这时再也不能不说话了,铁青着脸起身,突听外面莫玮的声音传来:“王兰芝,你怎么了?!” 众人皆向声音的方向看去,见王兰芝施展轻功向欧阳娇寝殿飞掠而来,无不纳闷:这又是哪一出? 王兰芝的轻功得她母亲飞花仙子林轻的真传,施展开来,姿势曼妙,宛如漫天飞花一般,同时速度也是极快。莫玮功夫本较她高出许多,但要想追上她倒也实非易事。 王兰芝到了寝殿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她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吱吱吱”之声,甚是焦急,貌似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刚刚奉完茶的芙香翻身栽倒,口中啊啊啊的怪叫竟似极是害怕。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庞知实是反应极快,向皇上道:“陛下,此事诡异快请退到别处。” 皇上听他说的有理,忙和众人一起退到一角落,静观其变。 王兰芝听得芙香的声音,眼睛眯了眯,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巴周围,似是见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芙香见王兰芝这般吓得脸色大变,坐在地上不住向后退。可是王兰芝对她竟似极为执着,芙香向后一步,她便向前,不紧不慢,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王兰芝这时一声长鸣,好似夏蝉鸣叫拉长的余韵。她叫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在座各人除了莫玮,都觉耳朵嗡嗡直响,头晕眼花,恶心欲呕。突然,王兰芝口中“哧”的一声轻响,一只晶莹剔透的虫子飞了出来。 只见这虫颇为肥大,全身透明好似水滴,它背上长着两对翅膀,一双幽绿幽绿的眼睛好似恶鬼一般,四处张望。 王兰芝在这虫子飞出来之时翻身栽倒,两眼紧闭,晕了过去。莫玮见此情景,让旁边小太监们解下腰带,打成一根长带,抖手飞出,圈在王兰芝右臂上,用巧劲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现下并无人注意莫玮怎样,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飞虫,只有欧阳婉见此情景,心中酸涩苦闷。 这时芙香发出“呃~”的一声,声音嘶哑晦涩,似极是痛苦。那飞虫倒一派天真,围绕着芙香不停飞舞。芙香见此,全身发颤,嘴中只是“啊啊啊”的叫嚷,声中多有驱赶之意。 透明飞虫听她这般叫喊,头上两个触角一摆一摆,竟好似在嘲笑她一般,但它依旧是绕着芙香飞舞不断。他们俩僵持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透明飞虫突然向芙香口中飞去,芙香手捂肚子“哇”的一声,众人仔细一看,芙香居然竟吐出两个虫子出来! 众人见此形状所惊皆非小,连从不信灵怪之事的皇上也惊得脸色煞白,好似死人。 芙香吐出两个虫子后,软软的靠着墙壁,慢慢滑倒,嘴角渗出丝丝鲜血。那透明飞虫对她怎样,不甚在意,只是盯着那两只虫子,嘴角居然流出白液,隐隐的有一股腐烂的肉味,让人觉得恶心。 ☆、第二十章 芙香嘴中吐出的两只虫子通体碧绿,背上有圆圈套图样的红色花纹。两只虫子背上的各有半个圆,一个自左向右转,另一个自右向左转,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圆圈。这图案本也平常,但长在两只虫子背上,就显得怪异许多了。 三只奇怪的虫子对峙,你看我,我看你,透明白色飞虫的口水越流越多,渐渐的有腐烂恶心的味道散发开来,众人皆想呕吐。 透明白色飞虫绕着两只花纹青虫飞了几圈,突然一个俯冲向花纹青虫疾冲而去,这一下去势极猛,势不可挡。幸而两只青虫极具默契,马上分立两边,张开嘴巴,露出两排闪亮锋利的牙齿。 二青虫长大了嘴巴向飞舞着的透明飞虫猛跃过去,看样子是想要咬烂它。这两只虫子虽不会飞,但这一跃之势也却也是不弱。透明飞虫虽胖但还挺灵活,只见它巧妙地躲过两只虫子的夹击,左躲右闪反而将两只花纹青虫绕的眼晕。 旁边众人见这三只诡异的虫子你攻我躲的这么互相争斗,竟然好似人互相打斗一般,无不又惊又惧。皇上本是想让宫中侍卫来想办法弄死这两只虫子,但见它们互相缠斗的有趣,且对众人并无伤害。他一时之间居然起了好奇围观之心,兴趣盎然的观斗。 太子本想请示父皇让人来杀了这两只虫子,可见他饶有兴趣的样子,便不能再说。他素知父皇脾性,要是他对什么事情或是人感了兴趣谁也不能劝,谁劝谁玩完。 太子暗暗叹气,只好向莫玮使眼色让他在关键之时注意。莫玮见兄长示意,点头回应,太子这才略略放心。 猛然间,众人听得一声凄厉的长鸣,伴着“嘶~”的一声好似水浇在烙铁上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恶臭腥气散发出来。众人见一只青色花纹虫已然被透明飞虫的口水浇死。那透明飞虫桀桀怪叫,甚是得意,它张开嘴巴,一口将那只死了的青虫吞入腹中。 另一只青虫见同伴已死,不住怪叫哀鸣,向上一跃,张开全是獠牙的大嘴,要吞了透明飞虫。但这透明飞虫煞是厉害,不知怎的,它的口水又滴落在青虫身上,只听又是一声凄厉长鸣,这青虫也已死了。 透明飞虫见此,“啊呜”一口吃掉青虫,大嚼起来,啧啧有声,口角流涎。 众人再次被它恶心了,但却不那么想呕了。唔,大约,也是习惯了吧。 那透明飞虫吃完青虫,原本肥肥胖胖的肚子更大了,它拖着自己的大肚子向王兰芝飞去,好像是要回家一样。 莫玮见状,怎可让它再回到王兰芝的身体里。他顺手拔下王兰芝头上的一支金钗,等这怪虫飞近一击毙命。 哪知那飞虫飞着飞着突然变了方向,飞到那两个新出生的婴孩身上落下。那虫子已经将自己的涎液滴在两个孩子身上,只听得“哧哧”两声,两个孩子的肉皮开始融化,那虫子“咔嚓”一口咬下孩子身上的一小块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欧阳婉见此状几欲晕去,她向前一步,要杀了这虫子。旁边刘凤歌见她欲上前去,伸手紧紧扣住她手腕让欧阳婉动弹不得。 透明飞虫现在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吃东西的速度极快。不多时,一个孩子已被它啃食干净,骨头没剩,连血都没流一滴。这情形着实可怖,许多胆小的宫女已经嘤嘤嘤的哭了出来,但又不敢哭的太大声,怕惊动了那吃人的虫子。 透明飞虫吃了一个孩子后,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舔嘴唇,又迅速的去咬另一个孩子。欧阳婉再也忍不了了,她右手被刘凤歌死死握住,左手拿出银针手腕一翻,银针飞射,直取正在大快朵颐的透明飞虫。 哪知那飞虫机警的紧,欧阳婉的银针虽快,它的动作却是更快。它拖着肥胖的肚子缓缓飞起,竟躲过了银针。它眼现绿光,死死盯着欧阳婉和刘凤歌的方向,似乎在判断:到底是谁暗算它。 刘凤歌见这诡异的虫子这般看着自己心中后悔:还不如让欧阳婉冲出去呢,虫子毕竟是虫子,它可辨不得谁帮它谁没帮它。 突然旁边晕厥许久的芙香“呵”的一声醒了过来,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她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汇聚成一条血线滴滴答答的顺着她的衣服直流下来。众人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血从她的眼睛流了出来,接着她的耳朵,鼻子全都喷血,等喷的满地是血的时候,她头一偏,断气了。这下子她是真真正正的七窍流血而亡了。 这情形比透明飞虫吃人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众人心惊胆战,刚刚醒过来的皇后娘娘又一次晕了过去。欧阳婉的注意力被这边的芙香吸引住,那边透明飞虫已经啃食完了另一个婴儿。它吃饱后,变得更大了,肚子在翅膀下一抖一抖,身体也变得更加晶莹剔透,眼睛中的绿光也更盛了。 它摇摇晃晃的,好似醉酒一般飞向王兰芝的方向。莫玮见它飞近,抬手将扣着的金钗发了出去。欧阳婉发暗器的手法虽好,但她并无武功,内力不足,所以被那透明飞虫躲了过去。莫玮发暗器的手法极佳,内功更是精湛纯厚,他发的虽是比银针大的多的金钗,但乘破风之声而来,那透明飞虫竟不能闪避! 只听得“噗”的一声金钗刺进透明飞虫的翅膀,那飞虫立刻向一边倾斜,同时口中“吱吱”之声连绵不绝,众人听在耳中皆觉头晕目眩。 那飞虫受了刺激,辨明了是谁暗算它,马上向莫玮猛冲过来。 欧阳婉大急,她伸手摸到自己身上的流火球,想起刚才刘凤歌说的“一切邪祟之物皆能用火灭之”。当下不再犹豫,掏出五个流火球,甩开刘凤歌的手,将流火球置于双手指缝,左手疾甩,两个流火球擦着空气,“哧”的一声飞了出去。 透明飞虫闻得硫磺之味有些害怕,微微一躲,那流火球见风即着,飞虫躲得慢了些,一点火星燃到了它翅膀上。透明飞虫这下急了,口中“吱吱”怪叫,显然极是愤怒,它看清是欧阳婉发的火球,愤怒不已,口中流着口水,向欧阳婉疾冲过来。 欧阳婉右手还有三个流火球,她反应甚快,“唰唰唰”三声疾发,正中虫体。虫子“呼”的一声烧着了,它不停叫着,凄厉难听。 皇上突然大喝一声:“快出去,这里要烧着了。” 原来欧阳婉先发的两个流火球有一个烧在了抬婴孩的软轿上,后来她又连发三个流火球,它们不光烧了这虫子,这寝殿中的许多桌椅板凳和帷幕帘子也连带着着了火。 众人听得皇上这般说,呼呼啦啦的向外冲去。莫玮背着王兰芝也正要向外冲时,突瞥见欧阳婉呆呆的站着,马上就要被火包围了,他大喊:“还不快走!” 欧阳婉转过头看着他,莫玮见她眼中盈满泪水,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眼神中充满绝望之意。莫玮被她看的心头一酸,又喝道:“快走!”说完转头不再看她,想她回过神来,自己就出来了。 莫玮出来的时候,众人皆已出来。但见欧阳娇这座寝殿火光熊熊,庞知已经安排人去救火了。太子突然惊道:“娇娇呢,娇娇还在里面。” 莫玮心中“咯噔”一下,他抬头四望,果然欧阳婉也没出来。他终于明白她眼中的绝望从何而来,原来刚刚她是打定主意要陪着她姐姐死。 莫玮从来没料到她是这样重亲情、刚烈的女子。他一直觉得在宫中长大的人多半亲情淡薄,只要自己活着不会管别人死活。可今天欧阳婉救了他和王兰芝,难道自己要眼睁睁见她葬身于这火海中么? 前几天下了几场大雪,宫中将雪都堆的很是集中,庞知让小太监们抬来许多雪用以灭火。宫中侍卫也来了许多,人多了,灭起火来也快了许多。 莫玮见有一处火势小了许多,当下撕了一块衣襟浸在雪水中,又让小太监取了棉被来,也浸在雪水中。等全都浸透了,他将衣襟蒙在脸上,棉被披在身上进去救人。 庞知见状,急的直跺脚,大喊:“殿下,离王殿下,使不得啊,使不得。” 皇上开始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后来发生那等匪夷所思之事,他也依旧冷静观察四周动静,以防意外发生。但现在莫玮要进火场,他再也冷静不了,少了这个儿子,刚刚稳定的边疆必然再生变故,想到此他大喊:“阿玮,你回来!” 莫玮怎么肯听?他心中打定主意: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今天不救欧阳婉,他知自己定会后悔一辈子。 庞知见劝不住离王,眼睛一溜,看见太子也正效仿离王的方法,将自己的衣襟浸在了雪水中。庞知心道:我的妈哎,我的老命今天非要交代在这两兄弟手里不可。 他赶忙扣住太子手腕道:“殿下,殿下,老奴去找人救人,您可千万别进去。”说着连招了几个侍卫过来,嘴蒙湿布,身披棉被进去了。 皇上见太子也这般,一把拽过他的手,大怒道:“怎么,你么两兄弟今天就是要为了两个女人去死么?” 太子充耳不闻,他被庞知叫来的侍卫架住,不能动弹,心似火烧,只盼莫玮能快些出来。 莫玮进到寝殿之中,并未看见欧阳婉,他想:她大概是去找她姐姐了吧。想到此处,莫玮向里走去,果然看见欧阳婉爬在欧阳娇旁边握着她手,人早已被烟熏的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虫子打仗比写人打仗都累(擦汗) 讲一下男主:莫玮作为男主虽是王爷,但他更多的受了师傅临风道人的熏陶,没啥邪魅狂狷的品性。 他有的是侠者风范,就是郭靖教育杨过的时候说过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这种气质。所以……本文没有虐~ 好吧,其实就是作者看不起小心眼的男人那种风格的,一言不合就揍女人,算什么东西~ ☆、第二十一章 莫玮见二人都已昏厥,不再耽搁,挥手让身后的侍卫上前,一个侍卫抱起欧阳娇,莫玮抱住欧阳婉,剩下的人在冲出去时开路。虽然外面的人一直在努力救火,但莫玮出来时他的头发和衣服边上还有被烧焦的地方,幸而都不严重,所以无碍。 皇上见莫玮如此,心中暗道:阿玮果然是个良臣,他今日这般重情重义,来日也定会忠心对我和太子。皇上又想到莫玮是他慧眼识珠选出来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皇上一瞥眼看见被莫玮和侍卫们救出来奄奄一息的欧阳姐妹,心中不生半分怜悯之心,反而觉得这两姐妹真是不吉之人。一个生出两个妖孽,做了虫子的口中食;另一个多番忤逆自己,任性妄为。皇上思及至此,心中不由动了杀她们二人之心。 太子见欧阳娇出来时憔悴的样子心痛不已,他偷眼看到皇上的脸色,便知他心中所想。他心中暗道:如这时为欧阳姐妹求情,皇上肯定会不高兴,觉得他们兄弟误于女色,反而促使欧阳姐妹早死。 太子紧张的手心全是冷汗,他努力保持冷静,想应对皇上之策。思付良久,心生一计。他面上不显,依旧是平日里淡淡的语气,对皇上道:“父皇,儿臣觉得侧妃生出妖孽一事还有待商榷。” “哦,”皇上转过头盯着太子,见他神色淡漠如常,心中略宽,道:“那你说说看,怎么个有待商榷法?” “儿臣刚才仔细的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下。刚才那侍女吐出虫子来是大家都看见的,而且五弟的侧妃……”太子话还未说完,皇上挥手道:“这个不必说,老五和我说过了,说是兰芝那孩子也中了蛊。” 太子点头道:“那五弟有没有和您说兰侧妃中蛊也是因为一个宫中的宫女?” 皇上大惊道:“什么?” 太子道:“怕是五弟怕您担心,是以没和您说,”太子顿了顿道:“儿臣觉得这事很是不简单,为何来人冲着我和五弟身边人,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皇上沉默不语,太子接着道:“依儿臣之见,儿臣侧妃和离王妃暂时都杀不得。现在那人还在向我和五弟身边人下手,万一要是她们都死了,那些人无人可下手,怕是会向儿臣们亲自下手了。” 皇上还是未言,太子脸现忧容,踌躇道:“其实儿臣和五弟还是其次,儿臣是怕父皇您……” 皇上瞪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 太子察言观色,见皇上虽然疾言厉色但脸上已有赞同之色,他继续道:“儿臣觉得,不论这人是谁,都不会只是想毒害儿臣们的妃子这么简单。儿臣以为如果留欧阳家姐妹的活口,可能对之后找出幕后之人更有帮助。” 皇上见太子说的言辞恳切,且说的有理,点头道:“那好吧,那就让欧阳娇软禁在东宫,欧阳婉软禁在离王府。这件事也由你和阿玮调查,今天的事情也不得传出,知道了么?”太子点头,心中暗喜。 * * * * * * 欧阳婉被莫玮从火场中救出,醒来后,得知自己被软禁在了离王府中,她倒不甚在意。但当她听倚红说,欧阳娇被软禁在东宫之中,且还在昏迷之中。欧阳婉忧心姐姐,却苦于不能出府,着急异常。 倚红又说翠绿在东宫大火那日七窍流血而亡,死状可怖。欧阳婉听她描述觉得翠绿的死状和那芙香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几天,欧阳婉在书房将自己读过关于南疆蛊毒的全都整理默写下来,想从中发现一些之前没发现的细节。过年的日子,外面鞭炮声声,欢声笑语都透过王府厚重的墙壁传了进来。欧阳婉充耳不闻,她挑灯夜战,奋笔疾书,力求能早日写完。可惜的是,直到她写完,也并未从这些笔记中发现什么。 转眼正月十三,眼看年要过去了。 欧阳婉在书房中怔怔的看着欧阳娇最后绣给她的那方帕子。雪白的帕子上青山起伏,精致的如同水墨画。 欧阳婉不知欧阳娇是不是中了蛊,忧心忡忡。她用手指在那方帕子上翻来覆去的划来划去,抚摸着那些青山。这帕子很是厚实柔软,欧阳婉摸着很是舒服。 突地她脑中灵光一闪:厚实?一方帕子要这么厚实做什么? 欧阳婉拿起帕子,用手指仔细抚摸,果然摸到边角处有细细密密的针脚。她寻来一把剪子,将线拆开,轻轻一抖,一块雪白的绢布掉落出来。欧阳婉大喜,她展开布料,欧阳娇的字赫然在眼前: “婉婉,若你见此信,怕是我已经出了意外。那日我在花园散步,见皇后身边的芙香在和一人激烈的争吵,但吵的是什么,我却不知。因我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在她们的对话中听到了你和我的名字。我心中很是害怕,在我留心之下,居然发现皇宫中有许多人都说这种话,且总是在一些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交流。”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是哪里来的,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心怀鬼胎,我一直为此时担心。我现下有了身子,太子殿下虽也日日前来看我,但我自知是一介孤女,自比不上太子妃才貌双全,是以我只想安心的生下这孩子。” “姐姐现在别无他求,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希望我的孩儿能健康出世。这帕子上绣的青山是我那日在芙香房中看见的,我觉得这或许是个线索呢?我知道你细心聪颖,但若是你注意到了这帕子的异处,定是皇宫发生了什么大事。姐姐知道,你一直不喜欢皇宫。如果我遇到危险,想必那些人迟早要向你下手。到那时你要快些离开京都,不要再管我,切记切记。姐,欧阳娇留。” 第15节 欧阳婉看完姐姐写的信不禁潸然泪下,她想到姐姐即使是身处险处依旧想着自己的安危,自己却从来都没有为姐姐做过什么,真是心中有愧。 她又想到南疆的燚思圣王来的时候姐姐苦笑无奈的样子,心中更是酸楚。她当时不知姐姐所想,现在看来姐姐定是怕隔墙有耳,怕连累了自己,是以这般小心谨慎,只给了自己一方锦帕,并未多言。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倚红在外道:“兰侧妃到了。” 欧阳婉抬头便看见风一诺和王兰芝走了进来,她不想让他们看见那方帕子,悄悄的将它扔在了一边。 自从王兰芝将那只绝心蛊吐出来后,欧阳婉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欧阳婉见她脸色虽然苍白憔悴,但已经不像那些日子那样如同行尸走肉般呆板木讷。 欧阳婉向王兰芝道:“你最近身体好啦?” 王兰芝笑道:“好多啦,天天待得骨头都疼,这不出来走走。”王兰芝现下脸上做表情还是很僵硬,她这一笑古里古怪,但欧阳婉却知她已无碍,放下心来。 王兰芝中蛊时日不长,加上她身体素来强健,风一诺又弄了许多珍稀药材给她调养,是以她现在才能下地走动。 王兰芝这时走到欧阳婉身边,看她写的许多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欧阳婉道:“这是一些蛊毒的记录,我以前看过的现在把它默下来。”这些东西风一诺和莫玮都已经看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兰芝听这话愤愤道:“应该应该,这蛊毒可真是害人不浅,应该写下来让世人都知道,要小心注意它才好。” 欧阳婉笑道:“蛊毒培养和下都是很不易的,要不是和皇家沾上关系,普通百姓估计是不会中的。” 王兰芝还未接话,风一诺这时进来手中拿着一大摞书对欧阳婉道:“王妃,这是您的书,多谢。” 欧阳婉点头,道:“你放在一边就好了。” 王兰芝嫌风一诺打断自己说话,心情不爽,瞪了他一眼,风一诺全当没看见,自顾自的将书按原处放好。 欧阳婉见他二人这般互动,心中诧异,呃……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觉得莫玮的头上好像……有些绿?欧阳婉心感奇怪,但这种事她也不便多问,只好压下心中好奇,问王兰芝:“当日你是怎么中的蛊,你还记得吗?” 王兰芝摇头道:“不太记得了,好像是你那个丫鬟看了我一眼。我便一下子晕了过去,我再次醒来人人都说我当时中蛊,可我自己却没什么印象了。” 欧阳婉暗思:这蛊毒未免太过骇人了,只看一眼便能下了么?她想的入神,却不知王兰芝见她神色恍惚,以为她关在这个地方憋得难受,心中不快。 王兰芝今日会来,是莫玮吩咐的,他自己不便去,让王兰芝监视她都做些什么。王兰芝当欧阳婉是朋友,但上司的命令也不得不听,这就让她着实心中有愧。 她见欧阳婉这般神色,心中歉然,当下拉住她手道:“你,你别太难受了,等过一阵子你就又能自由出入了。” 欧阳婉拍拍她手,笑道:“没事的。” 王兰芝见她精神不太好,眼下全是乌青,想到她姐姐生死未卜,欧阳婉心里定是很难过,又劝道:“你别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嗯。”欧阳婉此时专心想蛊毒的事,回答的便敷衍了许多。 王兰芝见她这般,只得道:“那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欧阳婉巴不得她走,笑道:“好。”王兰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和风一诺出去了。 风一诺和王兰芝转去莫玮的院子。莫玮见他二人进来道:“她怎么样?” 风一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这才道:“嗯,我看无恙。” 风一诺问莫玮:“皇后近来怎样?” 莫玮苦笑:“我看父皇可能真是老糊涂了,这两个诡异的侍女全是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他可倒好,一点儿也不疑心皇后,还说皇后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也不知他是吃了皇后给他灌得什么迷魂药。” ☆、第二十二章 等王兰芝和风一诺走了许久,欧阳婉回头去找那帕子,哪知居然没看见?她心中一慌,下地低头细寻,见帕子在一角落,这才放心。她弯腰去捡时,手碰到书架,突觉手感不对:这木质的书架,怎会有冷铁之感? 她蹲下,见书架旁边有一小小圆轮。她用手一拨,圆轮转动,只听得机关声响,欧阳婉目瞪口呆的看着靠墙的一个书架子向左移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她的眼前。 欧阳婉在这书房中呆了四年,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一个机关道口。正在她发愣的时候,外面倚红问道:“王妃,这么晚了,您还不歇息么?” 欧阳婉一愣,想到这地道是万万不能让倚红看见的,忙答道:“等我写完这篇字的。” 倚红道:“那我去给您铺床了。” “嗯。” 听得倚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欧阳婉小心翼翼的将暗门合上,决定明天再来一探究竟。 这一夜欧阳婉心里一直惦记着书房中的暗门,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终于熬到了天光大亮,欧阳婉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便迫不及待的去了书房,告诉倚红今天谁来她都不见。幸好这半月来,她一直是这般泡在书房,倚红也没起疑心,答应了下来。 到了书房,欧阳婉将门闩挂好,小心翼翼的扭开开关,门再一次“吱扭吱扭”的开了。欧阳婉摸出昨夜准备好的夜明珠用来照明,走进了暗道。 欧阳婉举着夜明珠,见这地道修建的很是宽敞,地上铺的青砖,也很干净整齐,空气流通的也很好。她心中暗道:地道建的这般用心,也真是难得。 欧阳婉一边看一边向前走,走了好久还没到尽头。欧阳婉走的累了,但又怕倚红真的有什么事来找她,只好咬牙继续走。待她见到尽头的石头门时,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 欧阳婉小心翼翼的推开石头门,看见面前是在一座朴素的农家小院中,她刚才推开的石头门,外面伪装成一个普通柴门的模样。欧阳婉来到小院中见当中有一棵大树粗壮异常,只不过在这个季节并无任何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枝丫。 欧阳婉看着院中景致,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我可以从王府中出来,那我为何不亲自去一趟南疆?听倚红和王兰芝口风,姐姐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万一她也中了什么蛊呢?南疆蛊毒的神奇,只是看这些我都已经记得烂熟的书又有什么用? 欧阳婉想到自己终于要走出这牢笼般的京都,浑身突然涌起了一股新的希望,她越想越是兴奋,以致在返回王府的时候,一路都哼着小曲儿。 回到书房欧阳婉见并未有人进来,长出了一口气。她坐在书房里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到卧房中,欧阳婉将古月朗临走时送她的化妆工具拿了出来,里面还有些她自己做的东西。 欧阳婉看着这些物什,心道:你们终于被派上用场了。欧阳婉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她即担心姐姐身体、害怕前路茫茫,同时又为终于能离开京都这个伤心地感到开心。 欧阳婉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计划自己的逃跑。她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拿出来,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晃花人眼。欧阳婉侧头,她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到南疆那么远的地方的,她又拿了些普通的首饰物件放在包里这才放心。 她又想起以前古月朗说过,出门在外不要太打眼。唔,那自己是不是扮个男装比较好?应该是的吧。可是到哪里去找男装呢?突然她灵机一动想起房间的衣柜中还有几件莫玮的常服,那还是三年前成亲的时候放进去的。 说干就干,欧阳婉很快在衣柜深处找到那几件衣服。她找出针线剪刀将衣服改小,这么折折腾腾的很快便到了晚上。欧阳婉只觉腹中饥饿,让厨房做了几样她爱吃的小菜,大吃特吃了一番。 倚红觉得王妃今天不在书房呆着已经很奇怪了,居然还胃口大开,吃了这许多吃食。可能……是王妃想开了,心情变好了吧,倚红猜测着。 欧阳婉这一夜还是很激动,她几次想强迫自己睡着,无奈心情起伏太大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擦亮才迷迷糊糊睡了。 等欧阳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她将昨天自己找出来的东西装在一个大木箱中,让两个小厮抬到书房去。倚红看欧阳婉,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猜不透王妃了。 欧阳婉吃过午饭,便去了书房,她反复检查自己要带的东西。将金银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的,她听古月朗说过,出门在外不要露财。财没了是小事,有时候连人都没了就凄惨了。 欧阳婉打开另一个包袱,里面装的是她昨日改好的莫玮的衣服,因为时间仓促,所以她只改好了两件,剩下的,等路上有时间再改吧。她手指拂过这些衣服,想到自己除了这些衣服再也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心中一酸,留下泪来。 这么多年的等待就这样结束了,等她再回来她也不会以离王妃的身份再进宫了吧。要是她在南疆找到姐姐昏迷的根源所在,会用别的方法进宫去治好她。到时若是姐姐愿意,她们姐妹俩就一起走,要是姐姐不愿那她就自己离开。 欧阳婉就这么胡思乱想,直到日落西山,黄昏时分。 倚红书房外面问道:“王妃,您今天去东门么?” 欧阳婉道:“不去了,本宫身体不适。”她还要趁这时逃走呢,怎么可能去。 倚红回道:“那奴婢去告诉王爷不用等您了。” 欧阳婉应了一声,倚红便走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是欧阳婉逃走的日子。今天皇家会在东门与民同乐,共庆佳节。 即使太子侧妃生出一对妖怪般的孩子,即使宫中怪事频发,大家也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当然欧阳婉知道要是这种事情一旦被更多的人知道,会造成更大的祸患。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有心人利用,成为发动战争的理由。 欧阳婉觉得这么活着好累。 可能是受到古月朗的影响太深,她心中一直向往闲云野鹤,逍遥山林的日子。她不觉得这个国家少了她这位离王妃就会灭亡,同样这个国家有她也不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是以,她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日子。 这样的想法要是说出来,定有许多有识之士会说她自私,会说她见识短浅,会说她许许多多难听的话。但欧阳婉并未觉得自己想的有什么错误,能做到让国家翻天覆地的有几种人,圣主,贤臣,昏君,奸臣,妖妃。 显然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莫玮倒是属于贤臣一列,要是他们俩继续青梅竹马的感情,欧阳婉定会在他身后,努力做一个贤臣妻子应有的事情。 可是他不爱她了,欧阳婉总不能硬贴上去吧。 欧阳婉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莫玮不再爱她这个魔咒下,照现在莫玮对她的态度,她老了还得担心不是她的子女要来争家产,会不会害她……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她不甘心。 这也是她这次要走的另一个原因。 夜幕悄悄降临,王府外人声喧哗,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各个店家纷纷或挂出花灯展览,或写些字谜让大家赢得彩头。 欧阳婉此时却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脸和脖子涂得黑黄,将眉毛画粗,嘴唇画厚,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自己这双眼睛太过扎眼,又将眼角向下拉了拉,在双眼皮上贴了一层假皮肤,变成单眼皮。 她拿出几年前无聊时做的一个假喉结,又用粉将耳朵眼儿盖上。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对镜子里那个普通如同尘埃一样的青年很是满意。 欧阳婉学习易容术的时候还未学习到变声这一节,古月朗就离宫去了,所以她这一路只能装作一个哑巴了。 她拿出准备的男装穿上之后,拿起两个大包裹,打开机关进入到地道。因为今天是元宵节,所以欧阳婉以次为借口打发小丫鬟们都去看花灯了。倚红因为欧阳婉从来都是这般,在书房一呆呆好久,所以今天也偷了个懒去看花灯了。 欧阳婉背着两大包东西,气喘吁吁的出了地道。她满怀激动的打开她昨日没打开的院门,发现眼前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寂静异常。 欧阳婉小心的掩好院门,快步出了小巷。 待欧阳婉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她发现了很致命的问题:她并不知道怎么向城门走。 欧阳婉一直生活在深宫中,出门也是坐马车,她又不爱逛街,是以对京都的道路陌生的紧。她不能开口说话,不便问路,哎,真是处处有难题。她想了想,一咬牙:反正今天也不关城门,自己就随着大流走吧,全当逛街了。 欧阳婉随着人流东走西窜,好久终于看到了一个城门矗立眼前。她擦擦额上的汗水,抬头看去,只见城楼之上灯火辉煌,走马灯等各式花灯应有尽有。 她心中一紧:不会这么倒霉,就到东门来了吧?等见到一队禁军把守时,欧阳婉心中叹道:真是皇家与民同乐之地。 她是随着人流走的,人们今天都是来看热闹的,自然是哪里的花灯最好看,哪里的彩头最多就去哪里了。又有哪家的花灯精致过皇家,哪里彩头多过皇家呢?所以她自然会走到东门来。 欧阳婉开始很紧张,站在地上一动都不会动了,后来她看自己这身衣服想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没人认得出了,我怕什么?想到此大踏步走出了京都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啦,啦啦啦~ 感谢收藏和评论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支持作者这个透明人,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是你们的支持给了第一次写文的我很大的动力和勇气。鞠躬~再次感谢~ 第二卷可能得过两天再更新,因为虽然大纲已经有了,但我发现需要再查一些资料好捋顺情节。 作者在这里向大家拍胸脯(虽然并没有)保证:此文不会坑!无论它多冷,我都会让它好好完结的!大家不要离开我呀~爱泥萌~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南疆是个多雾多雨多瘴气的地方,而凤羽城在南疆可以说是一个异类,雨下的刚刚好,瘴气也不多。也是因为它和别处的不同,所以在南疆,凤羽城是南疆的中心等同于京都对于中原。 四月的凤羽城,桃花新开,河水静谧。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清脆的声音,一辆马车从路的另一边不缓不急的走来,赶车的是一名黑壮汉子,浓眉阔目,虬髯黑脸,相貌甚是凶恶。 那汉子将车赶到一家小客栈门前,他恭敬的对车内人道:“公子,到客栈了,我下去问问看。” 马车内的人敲了敲车板算是答应,那汉子下车敲门,不一会儿,店小二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咧,哪个这么早敲门。”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如同黑塔般凶神恶煞的男人,马上一脸堆笑道:“哎呦,这位好汉爷,住店吗?” 那汉子粗眉一竖,瞪眼道:“不住店,敲你门干吗,买菜吗?!”他刚才听见店小二骂他,看他自然不顺眼。 第16节 店小二心里叫苦,心想:这位一看就挺吓人,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一位煞神。他忙赔笑道:“好汉爷,小人刚才吧……刚醒,说了浑话,好汉爷您大人有大量别介意啊。” 那汉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但脸色已经稍缓,道:“准备两间上房,要挨在一起的。”店小二连忙答应着,进去准备了。 那汉子回到马车边上道:“公子,准备好了,您先出来,我再去停马车。” 马车里一个清脆的孩子声音应了一声,帘子挑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探出头来,那汉子伸手将他抱下来。接着一只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手的形状倒是好看,只是肤色黑黄。那汉子一见忙上去扶住,一位脸色黑黄,长相普通的青年人探出头来,正是易容后的欧阳婉。 那汉子将欧阳婉扶了下来,领着马去了马厩。店小二见二人进店,看大人长得又瘦又矮,脸色枯黄,活像几天没吃饭一样,那小孩倒是长得雪捏玉做,机灵无比。 小二心想,别看人小,说不定是谁家的小少爷呢,当即满脸堆笑道:“小少爷,您请。” 那孩子小嘴一撇,指了指欧阳婉,脆生生的道:“这位是我们家少爷。” 店小二:…… 一定是我没睡好的缘故,眼睛才不好使。 店小二马上对欧阳婉笑道:“哎呀呀,小人睡迷了,请二位公子跟我上来吧。”欧阳婉对此倒不太在意,对店小二微微一笑,便和他上楼了。 房间还算干净,这时那汉子也上来了,小孩叫了声:“爹。”那汉子点点头,摸了摸他头发,对欧阳婉道:“公子您是想先吃饭,还是先休息?” 欧阳婉做了一个用手夹菜的动作,那汉子吩咐店小二去准备早饭,小二心里犯嘀咕:原来这公子还是个哑巴。 欧阳婉回到房中,坐到床边,长出一口气:终于到地方了。 那汉子和孩子是欧阳婉在来南疆的路上遇到的,也幸好有了这二人她才能这般顺利的到这南疆。 欧阳婉出了京都后,到京郊的静思寺住了一夜,让寺中的小和尚帮她雇了一辆马车,谁知这马车夫走了不到四五个地方竟然跑路了,欧阳婉无奈只得徒步走了一个月。 自从她徒步行走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她带的金银太多,沉甸甸的压得她腰都要断了,在一个小镇的时候差点儿被扒手扒了家当,幸好她发现的即使,发银针刺中了他这才保住了她的财产。 那一日,她行至淮城,腹中饥饿,看见路边有卖包子的,便卖了几个慢慢吃着。这时她瞥见路边有一个小乞丐,身上破破烂烂的躺在一蓬乱草中,饿的直翻白眼,眼看就要断气儿了。 欧阳婉心中不忍,向卖包子的店家卖了一碗稀粥给小乞丐灌了下去。过了好久,小乞丐才幽幽转醒。小乞丐见欧阳婉拿着一支空碗关切的看着他,哑着嗓子道:“谢谢公子相救。”欧阳婉笑着点点头,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包子,知他是想吃,忙递给他。小乞丐拿过来,道了声谢,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欧阳婉见这孩子无碍,起身要走。这时旁边一群乞丐交头接耳一番,起身过来。他们有的手中拿着破碗,有的手中拿着竹杖,领头的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脸油污。他用力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斜眼看着那小乞丐道:“小杂种,你知不知道这是爷的地盘,要到了东西得先孝敬爷的!”旁边的乞丐也跟着起哄道:“妈的小杂种,恁的不识抬举,赶紧把讨来的东西孝敬我们老大。” 那小乞丐翻了翻眼珠看着他,冷哼一声道:“你们想要这包子?” 那几个乞丐盯着那白白胖胖的大包子眼睛都直了,都点头道:“当然。”小乞丐冷笑道:“那你们每人给我磕一十八个响头,每磕一下就叫我一声‘好爷爷’我就把这包子给我这许多乖孙儿吃了。” 那领头的乞丐气的一张油污脸都要变出紫气来,大喊道:“娘的小杂种,消遣老子,兄弟们上。”众乞丐一听,作势要一哄而上。 欧阳婉在一边并未离去,见众乞丐一哄而上,心中不忿。她左右手各扣住十枚银针待那些乞丐上来便要射伤他们。 还未等欧阳婉出手,后边一声震天大喝:“你们要做甚。”欧阳婉见一黑塔般的大汉手中端着一只破碗,大踏步而来。 那小乞丐带着哭腔颤抖着叫了声:“爹,他们要抢我吃的。” 那大汉见儿子被吓哭,哇呀呀大喝一声,扔了破碗,上来呼呼喝喝几下将那几个乞丐揍得翻到在地,鼻青脸肿。欧阳婉虽不会武功,但幼时莫玮学了什么新功夫便来显摆给她看,是以一个人是胡乱打人还是学过武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欧阳婉见这汉子拳法中也颇有几分套路,心中一动,自己这一路太过艰险,虽然有银针和流火球作为防身之用,但她一个女子体格上未免太过弱了。而且自己从未行走过江湖,还得扮作哑巴,很多时候着实不便,有什么方法能雇的这大汉和自己同行呢? 在欧阳婉思考的时候,那大汉已经处理完了那几个乞丐,来到儿子身边细心询问他有没有受伤,当看到他手中的包子时惊讶,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小乞丐将刚才欧阳婉给他粥喝,还把包子给他的事告诉大汉。大汉双膝跪地,冲欧阳婉“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眼眶含泪道:“谢谢公子,小儿已经三天未进一粒米了,要不是公子……”说完,抹了抹眼睛,向小乞丐道:“快来谢谢公子。” 那小乞丐还未恢复,怎能起的身来?欧阳婉忙伸手止住,笑吟吟的摇摇头,她“啊啊”了两声,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手,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这时那几个乞丐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临走还回头望了望三人。欧阳婉看着他们远去,心下略一沉吟,见旁边一只破碗里有些水,蘸了些在手指上在地上写到“你们别在这里呆了,刚才那些人好像要报复你们。” 那大汉搔搔头,脸涨得通红,这时那小乞丐道:“爹,公子说怕刚才那些人报复,叫咱们别在这里呆着了。” 那大汉恍然大悟道:“是是是。”当下背起孩子便要走,欧阳婉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指指自己,意思是大家一起走。那大汉虽不识字,但心思还算灵巧,点头应了。 三人飞奔到下一个城镇,欧阳婉让父子二人吃了顿饱饭,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父子二人再出现在她面前时,便一个威风凛凛好似天神,一个粉雕玉琢惹人疼爱。 大汉见儿子干干净净的,眼圈一红,又要跪。欧阳婉忙扶了他一下,让店家拿了纸笔,写道:我帮你是因为我有求于大哥。 小孩子是识字的,他看完读给他爹听了。大汉抱拳道:“公子对小人父子二人有活命之恩,万万说不得求这个字,公子一声吩咐就是要了小人性命也是使得的。” 欧阳婉摇摇手,写道:我想请大哥送我到南疆。 大汉见欧阳婉瘦小枯干,面有病容,想他一人去这般远的地方确实危险,当下也不问她去干吗,满口答应。欧阳婉大喜,在她的询问下,知汉子叫做李汉,这小孩叫做李子佩。 李汉原本是个孤儿,后来学了几招拳脚便去城中的镖局给人当镖师,成年后娶的娘子是当地一个秀才的女儿,他妻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二人恩爱异常,一年后他妻子便产下李子佩。李子佩自小便聪颖异常,三岁启蒙读书,一点就通,喜得他的秀才外公胡子都黑了好几根。 幸福平静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六年,这一年山上来了一伙儿强人,一次李汉走镖的时候遇见他们,双方人马一场混战。李汉骁勇,杀了对方的二当家。 结果等他走完镖回家,发现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自己的妻子和老岳父已经被土匪杀了,只有儿子因去小伙伴家玩耍逃过一劫。李汉本想报官,但又怕土匪会对李子佩不利,不敢在老家再待,领着儿子连夜逃了。 这一路没有钱,李汉靠打零工赚些小钱一路走过来。可谁知这时李子佩因颠沛流离,又惊又吓,生了病,高烧不断。主人家嫌他们爷俩晦气,付了工钱,便将他们赶了出来。 李汉将自己的工钱都用来给李子佩看病了,现在病好了七七八八,李汉便想再找个活。谁知该他倒霉喝凉口水都塞牙,这三四天竟没活可干,父子二人这才流落街头,做了乞丐。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欧阳婉听完见李子佩脸色依旧不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写道:明日再找大夫给孩子看看,好利索了咱们再上路。 李汉点头道:“谢谢公子。对了明天我上街买两匹马,找人做个马车吧,要不这一路公子可得有苦头吃了。” 欧阳婉点头,她不知道买马和做马车需要多少钱,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金子给了李汉,让他看着办。李汉眼睛都直了,慌张道:“公子不用这么多钱,这一半都用不了。” 欧阳婉还是递给了他,写道:买好马,做个舒服的马车。 李汉想想也对,既然钱足够,就做个好的。他将金子揣好,第二天早早便起床出门了。李汉临走特意嘱咐李子佩,去服侍公子洗漱吃饭,他怕欧阳婉嫌孩子累赘,干不了活。李子佩也真是听话乖巧,听到欧阳婉屋子里有动静便来服侍。 欧阳婉自是不用,一个人漱口洗脸。她这脸上的药汁是特殊调配的,除非用另一种药汁洗掉,不然一直都在脸上,据古月朗说这药汁对脸无害,反而很是养颜,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子佩见欧阳婉不用他,便去给她铺床。他看见床角落里有个包袱鼓囊囊的,小孩子好奇心重,便伸手提了一下,结果差点儿把他自己掀到床上。 等欧阳婉洗完脸,李子佩苦哈哈的问道:“公子,你这包里是什么啊,好沉的。” 欧阳婉写道:钱。 李子佩奇道:“公子你带这么多钱,多沉呐,为什么不换成银票呢?” 欧阳婉写道:什么是银票。李子佩解释了银票是什么之后,欧阳婉这才知道原来银子不一定是要背着走的,心中郁卒:这几天自己的罪都白遭了。 自从没了马车,欧阳婉只好自己吭哧吭哧的背着这一堆金银。她自来都是受封赏的,对银钱的事向来也不大关心,从未见过宫中或王府中有谁用过银票。这一路上她不便开口说话,从未和人交流过什么,是以对银子能兑换成银票这件事着实不知。 欧阳婉叹气:这就是装哑巴的坏处啊。 她和李子佩二人在屋内吃了饭,不多时,李汉回来了,他笑着说:“公子放心,这马车保证舒服宽敞,马我放在马厩了,公子放心绝对是脚程极佳的好马。” 欧阳婉笑着点头,李汉伸手到衣服中拿出剩下的银子道:“公子,这是……”欧阳婉将他的手推回去,写道:这些钱你留着吧。 李汉忙摇手,这可是剩下了快一百两银子啊。以前在镖局,他就是五年十年的也挣不了这些钱啊。一直推脱不要,欧阳婉只是摇头笑着让他收好银子。李汉见欧阳婉是真的给他了,心里既感激又高兴,谁不喜欢大方的主子呢。 李子佩和李汉说了银票的事,李汉道:“公子想将银子存进钱庄?” 欧阳婉点头,李汉道:“那就存到源发钱庄吧,据我所知这是间大钱庄,在各地都有分号的,公子不论去哪取钱也方便。”欧阳婉点头,李氏父子出去,她整理好银钱,下午便去钱庄存好了。 第二天马车便做好了,欧阳婉终于结束了她的遭罪之旅,顺顺当当的到了南疆的凤羽城。 欧阳婉让小二准备好早饭,三人在李氏父子二人的房中用饭。等用完饭,店小二来收碗筷,欧阳婉写道:小二哥,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不知可否? 李子佩将欧阳婉所写念了出来,小二挠挠头陪笑道:“这个嘛,小的还有事,所以……” 欧阳婉掏出一块碎银放在小二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小二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带着笑,手极快的将拿钱收到手里。他偷偷掂了掂,哎嗨,这差不多得有二两呐。 小二嘿嘿一笑道:“既然公子想听,小的再忙也得腾出时间来不是。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欧阳婉写道:我听说凤羽城是夷人住的地方,怎么我见多数还都是汉人啊? 小二道:“公子,咱们这是凤羽城的外城,住的都是中原人。凤羽城啊,还有个内城,住的就都是夷人了,公子您是要去找夷人么,那夷人一个一个的可都彪悍的紧,您要找他们可得小心点儿。” 欧阳婉见店小二虽然回答但面有疑色,马上写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我是听说此地有几种比较稀有的药材都是由夷人掌管的,所以想问问怎么和他们做生意。 小二听完,点点头,叹气连连道:“公子,唉,怎么说呢,小的真心劝您还是不要和夷人打交道的好。” 欧阳婉脸现不解,小二咽了咽唾沫,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道:“公子啊,你要是三年前来,小的一定说您这真是个好主意。三年前有许多中原人到这凤羽城来做药材生意,也确实都发了。可是现在不行了,夷人中有个什么思族的,原本是在山中生活的,结果三年前不知怎么地,他们中就有人出山啦,将凤羽城分了内外城,强制中原人只能住在外城,除了他们允许的中原人,其他中原人不得进内城。开始的时候大家肯定不服啊,哎呀了不得啊,那个部落的人真是彪悍阴毒,看你不顺眼他们就把小虫子下到你身上,让你受尽折磨而死。”小二说到这脸上出现恐惧之色。 欧阳婉写道:你见过? 小二脸色惨白道:“见过……天哪真是有好多人都,哎,太吓人了。” 欧阳婉写道:那些允许进入内城的中原人有什么特别么? 小二道:“那小的就不知道了,您要是想知道,嗯,我们这儿每隔七天便有一位内城卖酒的胡小哥来送酒,要不您问问他?” 欧阳婉写道:他知道怎么进入内城? 小二道:“他是凤羽城中的人,负责将那个诡异的什么思族酿的酒拿出来卖。他是个中原人,人也很好,要问问他应该可以,小的,实在是再不知道什么了。” 欧阳婉很奇怪,写道:那个什么思族,那么吓人,你们还敢喝他们酿的酒? 小二笑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个族虽然可怕,但酿的酒味道可是一流,而且他们酿的酒中有好多药材,据说能防一些小毒虫,所以那酒在我们这卖的特别好。” 欧阳婉点头,见从他这里确实是问不出什么了,笑着向他拱拱手,又拿出一块约莫有五两的银子放到他手中。小二见欧阳婉出手阔绰,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轻视她是个哑巴了,忙点头称谢,喜滋滋的离去了。 李汉对小二的话不甚在意,道:“公子莫担心,等我明天就去那内城看看,别听那店小二吓人。” 欧阳婉忙写道:万万不可,我知道小二说的那个部落叫做燚思,他们用蛊毒害人的功夫真的匪夷所思,有的时候看你一眼你就会中蛊。 李汉有些动摇:“有……这么邪乎?” 李子佩在旁边也道:“爹,你,你别去。” 欧阳婉看看旁边的李子佩,写道:他们有些蛊毒甚至会祸及家人,你真的不要冒险。李汉听着儿子念出这段话,也是吓得一个激灵,忙握住李子佩的手,彻底打消了去凤羽内城的念头。 欧阳婉是故意这么说的,她这一路观察李汉是个真正的忠勇之人。因自己对李子佩有活命之恩,他对自己是真的尽心尽力的保护。可是无论怎样,自己这位公子在他的心里也不会比他的儿子更重要,是以别的都不好使的时候,用李子佩刺激他一下,最管用。 欧阳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和李子佩可以出去了,两人行礼后便离开了。之后的几日一直平静无波澜。李汉是个急性子,他真的想直接去那内城见识见识,但想到公子的话又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焦躁,耐心等待。 终于半个月后,他们见到了那位卖酒的小哥儿。 这一天早上,欧阳婉起床有些晚。她劝李汉要有耐心,其实她自己是最着急的。她每天都等着那位卖酒的小哥来,晚上总是失眠睡不着,盼着他第二天就能来就好了。 小二在欧阳婉洗脸时来敲她的门,欧阳婉打开门,见他满脸喜色道:“公子,那位小哥儿来了。”小二见欧阳婉出手大方,对她的事自是上了十二万分的心,又想着这么一位阔绰的主要是真在南疆和中原常来常往的,自己一定能赚许多外快。 欧阳婉眼含喜色,给了小二赏钱,让他请那位小哥儿上来。小二压低声音道:“但您得说要卖他的酒,他才能上来。” 欧阳婉点头,她让李汉父子出来到她房间。不一会儿就听得楼梯声响,小二道:“这位主顾出手大方极了,胡小哥儿你要是发了,得记得我这中间人啊。” 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调笑道:“放心吧,肯定少不了你的。” 小二“咚咚咚”敲了三下门,李汉开门,欧阳婉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跟了进来,他身材修长,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结实,脸色微黑,一张略方的脸上下颚留着一小撮胡子,高鼻红唇,长的不赖,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几分对人世看透不说透,颇有几分游戏人间的风采。 欧阳婉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可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她却想不起来了。 第17节 那男人进来扫视一圈,眼睛便紧紧定在欧阳婉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玩味。等小二出去,这人也不客气,大咧咧的一坐,道:“这位公子,找我何事啊?” 欧阳婉写道:在下想做些药材生意,想问这位小哥该怎么进入凤羽城的内城呢?欧阳婉见他一脸的玩世不恭,想这种人和他绕弯子也是白搭,干脆就直接了当说了完事。 李子佩见公子写完,刚要说了“在下”两个字,那位胡小哥儿便伸手阻止道:“谢谢这位小书童,在下识得几个字,不必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在婉婉的故事中,作者菌找到了撒钱的快感~ ☆、第二十五章 胡小哥儿接着用他特有的懒洋洋的语气道:“这位……公子,想进内城?那可不容易啊。”他特意强调了“公子”两个字,欧阳婉听着心虚:难道他看出自己不是男的?不可能啊,自己顶着这张脸,连老江湖李汉都没看出来,这个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欧阳婉心里惊异万分,脸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她写道:在下自是知道不易,所以特来请教小哥。写完,掏出一锭足有二十两的雪花银递了过去。 这位胡小哥儿一见银子,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他笑嘻嘻的说:“哎呀,好说好说,公子您想进内城?我来想办法就好了嘛。”一边说一边将银子揣入怀中。 欧阳婉见他见钱眼开的样子心里长出一口气,看来他应该只是想让自己出点血而已,并没看出自己是个女的。 小哥喝了一口茶,摇头晃脑的吧唧吧唧嘴道:“嗯,好茶啊,”好一会儿,他才放下茶碗道:“公子,您要是想进内城呢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内城里面都是在凤羽城呆了许久的人,大家互相知根知底儿。您要想去的话,嗯……我还得疏通调查一番是不。” 欧阳婉点头,二人定好七日之后再相见,便让李汉父子二人送他出去。 李汉和李子佩都不喜欢这位胡小哥,觉得他这个人态度轻佻又没礼貌,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会找他? 李子佩出了客栈,斜眼瞅着胡小哥道:“哎,告诉你,对我们公子尊重些,别看我们公子善良好说话,就想拿花言巧语来诓骗他。”李子佩童音清亮,传的甚远,周围有几位行人侧目而视,觉得李子佩小大人的样子颇为可爱。 胡小哥一点儿都不恼,哈哈大笑道:“小屁孩儿,还警告我呢。你知道你们公子是什么人吗?” 李子佩小脸一扬,鼻子里“哼”了一声,牵住李汉的手道:“爹,咱们走。”李汉不善言辞,只能用眼睛狠狠瞪了那位胡小哥一眼。胡小哥见父子俩这般,笑的更加欢畅,扬起鞭子,赶着牛车走了。 父子二人回到客栈,见欧阳婉房中多了几个酒坛。李汉奇道:“公子你在哪里买的酒?” 欧阳婉写道:从那位胡小哥那买的,大家喝了,好防一些小的毒虫。李子佩念完这句话,噘嘴道:“公子,我看那个什么胡小哥就是个骗子,他说这酒能驱虫,你还真信啊。” 欧阳婉想他说的也对,便让李汉抓了几只小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她舀出一点点酒倒进盒子里。果然,虫子一闻到这酒就四散奔逃显得非常不安。 李汉看着点头道:“看来这酒确实是有驱虫的作用。” 欧阳婉舀出一碗,仰头喝了。李汉父子二人惊讶的看着欧阳婉豪气干云的喝下这一碗酒,然后……开始不停的咳嗽。欧阳婉觉得很是窘迫,想装大侠居然还被呛到了。 李汉见状,递过一碗水,问道:“公子你怎么样。” 欧阳婉觉得丢人,她半蹲着摇摇手,表示自己无碍。李汉好酒,他闻得酒气辛辣香醇,心中酒虫早已大动,当即也舀出一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大赞:“好酒,好酒!” 李子佩心中奇怪:怎么同样一种酒,公子喝了就咳嗽不停? 这酒辛辣非常,欧阳婉以前喝的基本都是软软甜甜的酒,刚才那一下喝的猛了,自然受不住。李汉则不然,他保镖之时,去过草原大漠,也去过苦寒胡地,全靠身边烈酒保持体温。是以他这一口下去只觉得浑身血液畅通,通达舒爽,并不会像欧阳婉那般被呛到。 因李子佩不能喝酒,欧阳婉让李汉搬一坛去给他擦擦身子,虽不知管不管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吧,父子二人端了一坛酒回到自己房间了。 * * * * * 七日的时间欧阳婉如同烈火灼心般难熬,好容易到了,结果等了一整天那位胡小哥也没来。李子佩气的脸颊鼓鼓的道:“公子,我就说那个胡小哥是骗子,白瞎公子那些银子给他了!”欧阳婉只是苦笑,心中更加焦急。 李汉心中也是十分恼怒,他找到店小二质问他是不是和胡小哥做了套儿让欧阳婉上当。小二吓得瑟瑟发抖道:“大,大爷,小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胡小哥怎么就不来了。”他看着眼前双眼血红的铁塔大汉简直要吓死了好嘛。他怎么知道那位胡小哥这般的不讲信用,害得自己发财梦破了不说,还得被这凶神恶煞的大汉威胁。 李汉依旧抓住他的衣领,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喝道:“你说,他住在哪?我去找他!” 小二哭丧着脸道:“小的是真不知道啊,小的从来不敢进内城。胡小哥送酒一直都很准时,都是七天一送,小的也不知他今天怎么就没来的。” “真的?!” “真的,真的,不信大爷您去问问我们掌柜的。您想想啊,小的一直都在这儿做工,大爷您一抓一个准儿啊,小的怎么敢骗您呢?” 李汉看着脸如死灰的店小二冷哼道:“谅你也不敢骗我!”这才放开他,回自个儿房间去了。 店小二吓得赶紧跑回自己休息的地方,狠狠的啐了一口痰到地上,自言自语道:“妈的,姓胡的真他妈的王八蛋,居然敢坑老子,看我下回……” 突然他觉得好像有人在后面拍他肩膀,还没回头,眼前一黑,接着身上一轻,自觉两脚离地,好像是……被人放到什么高处。 店小二吓得想讨饶,可不知为何,他一声也叫不出。只听得衣袂声响,下面似有人冷哼一声,接着便是他离开的脚步声。 小二心里叫苦:这又是谁啊?我到底得罪谁了? ***** 外面已经打了三更鼓,欧阳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只听的窗户“啪嗒”一声,好像是开了。欧阳婉心头一凛,她手中扣住三根银针,正欲起身去看,突觉面前黑影一闪,速度迅捷异常。欧阳婉刚想闪避,但觉身上一僵,立时动弹不得。 黑影见欧阳婉僵住,便从黑暗中走出却正是那位胡小哥。只见他笑眯眯的道:“这位小姐~好啊。” 欧阳婉心中暗惊:他果然看出来了。 胡小哥走到欧阳婉身边,轻轻一推,将她推坐到床上,伸手卸下她的假喉结,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着道:“做的还挺真。” 欧阳婉道:“你想怎样?”她许久没有说过话了,现在一张口,声音略略有些嘶哑。 胡小哥笑道:“哎呀,你会说话啊。”一边说一边也坐到床上,接着声音一冷道:“说,你是谁,到这里来干吗,谁派你来的?” 欧阳婉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又是谁?怎么能看出我的易容术的。” 胡小哥冷笑一声:“老子就是易容的老祖宗,在我面前玩这一套小姑娘你还嫩着呢。”说罢,抓起欧阳婉的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挲,惊讶道:“哎呀,真是行家,居然是用药水染的。” 欧阳婉此时再也沉不住气了,她大喊道:“李汉,李汉。” 胡小哥听她呼喊,笑道:“他听不到的,你放心吧,啊。”欧阳婉被他气得快要晕厥,放心,放你个头心! 胡小哥放下欧阳婉的手,将手臂搭到她的肩膀上,将她抱住,另一只手开始抚摸欧阳婉的脸。 欧阳婉惊惧不已,不仅仅是因为他正在寻找自己易容的痕迹,也是因为她现在离他的脸很近,觉得他的鼻息全都喷到自己脸上,让她觉得羞愤害怕,不由得颤声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胡小哥依旧笑吟吟的道:“不怎样,想弄清你的来历而已啦。”他长臂圈转,将欧阳婉楼入怀中。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和药瓶,他用嘴咬开药瓶塞子,到了些药在手帕上,然后仔仔细细的抹在欧阳婉脸上。 他动作迅速轻柔,欧阳婉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那人笑道:“欧呦,原来是个小美人儿么?” 欧阳婉睁开眼见他的帕子上一团黑色,心中大惊:他,他竟是将我脸上涂的药洗下来了? 胡小哥放下欧阳婉,到洗漱盆前用清水浸了浸搭在架子上的巾子,过来给欧阳婉将脸上的药汁掉,笑眯眯的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道:“这多好看,为什么要当丑人呐?” 欧阳婉怔怔的看着他道:“你,你到底是谁?”这药的方子是师傅说的,难道这世上除了师傅还有另一位易容高手么? 那人从新跳回到床上,再次抱住她,笑眯眯的道:“我?我是个好人。” 欧阳婉心中暗骂:你哪里像个好人了? 胡小哥用一根手指抚着她的脸道:“那,你要干吗呢?”他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心中却焦急无比:这小姑娘这般厉害,她的易容之术除了我,怕是师兄也辨不出来,但看她身上并无武功,似乎不是江湖上的人,倒有几分像大家闺秀?她到底是谁呢? 原来这位胡小哥在这几日一直在暗中观察欧阳婉和李氏父子。他发现李氏父子明显是普通人家出身,李汉也不过是仗着身大力不亏,武艺并不高强。倒是这位小姐行为做派明显是受过严格礼教约束的,她是谁?要是那人派来监视燚思族的,怎么会派一个这样的女子?最起码在他看来,这位小姐除了易容术高明外,好像什么都不会,这又是为什么呢? 胡小哥百思不得其解,这才在今夜想一探究竟。他低头见欧阳婉眼中隐隐有了泪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法子:既然她是大家闺秀,那就用对付大家闺秀的方法对付她,先套出她是谁再说。 想到这里,他手向下移,脸上一副色眯眯的表情,欧阳婉急道:“你,你……”还未说完,中衣的带子已经被他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应该是昨天更的,结果我都到家了又被通知说让回去加班……大星期五的,我快十一点才下班……累成一只狗子…… 诅咒我老板,以后叫外卖都好久好久……好久,才到!哼! ☆、第二十六章 欧阳婉见他解开自己的衣带,又羞又怕,眼泪不由自主的滚滚而出,哽咽道:“你,你今天就是……我,我……”说到最后,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胡小哥心想:真是罪过了,活了三十四年,竟要来欺负一个小姑娘。他看着欧阳婉泪流满面的脸又想:哎,各为其主,你可别怨我。脸上依旧是一副欠揍的登徒子表情,他伸手假装要撩开欧阳婉的衣服,吓她道:“嘿嘿,你到底说不说?” 欧阳婉这时虽然心神大乱,但想着:反正自己这次本来也就是抱着能活着回去最好,不能就和姐姐在底下见吧!这么想着,欧阳婉将头一别,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下子轮到胡小哥无言了,他真没想到这位小姐的脾气居然这般硬。可是当下除了这个法子,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说出来意。自己又不是那种能真的打女人的人,按自己这几天的观察那父子二人根对她,根本也是一无所知。 胡小哥一咬牙,他娘的今天就做一把禽兽,先套出话来再说! 思及至此,胡小哥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身前的美人儿。他已将她的中衣除去,身上只剩一件纱制小衣。因这一路欧阳婉都得扮作男子需得裹胸的缘故,她并未穿肚兜,轻薄微透的小衣随着窗外的微风曼曼而动,白皙的皮肤因为紧张泛出薄汗和微微的粉色,似有隐隐幽香传来。 胡小哥只觉身上发热,血液向一个方向集中流去。胡小哥暗骂自己:没出息!难道是没见过女人么?他深呼几口气,将手覆上欧阳婉的锁骨和脖子,他缓缓的抚摸手下细腻柔软的皮肤,观察到欧阳婉脸上屈辱之色,心想:快说你的来意啊。 突然他摸到欧阳婉脖子上有一根细绳,胡小哥心中一动:这是什么?说不定能用这个看出她的来路。想到这,他用手拽出绳子,见上面坠着一块雪白的羊脂玉。大约是因为欧阳婉长年挂着的缘故,玉被养变得细腻柔滑,里面似还有微微体香渗入,使这玉温润中添了几分甜香。 胡小哥见到这玉,脸色大变,他看着闭眼转头的欧阳婉,道:“这是谁给你的?” 欧阳婉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见他手中的东西,抽噎道:“你,你不能拿它,这,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言语未尽,声音呜咽,好不可怜。 胡小哥本是横抱着欧阳婉,听完这话他将欧阳婉抱起,坐在自己大腿上,这样两人便面对面了。他伸手抹去欧阳婉眼中的泪水,仔细的看着,仿佛要将欧阳婉看穿一样。 欧阳婉看他这般,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不过有一样不同她到时感觉到了,只是这感觉到还不如无感。刚才她横躺着不觉有何异样,现在坐在他大腿上,欧阳婉只觉臀部下有个烫而坚硬的物什顶着。她未经人事,但细细一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不由得心中又羞又怕,却因穴道被制不能低头,只好将眼帘垂下。 胡小哥这时问了一句:“你叫欧阳婉,是不是?”虽是问句,却是用了肯定的语气。 欧阳婉大惊,抬起眼睛看着他,脱口而出:“是,是啊,”反应过来后脸色一变,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是古月朗,是你师傅啊。”对面人脸色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变得焦黑。 !!!!!!!!! ?????? 欧阳婉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师,师傅?!” 胡小哥,不,是古月朗现下脸红的像烧红的烙铁,心道:真是太丢人了,你说说啊怎么就这么寸! 夜风穿窗而入,欧阳婉打了个哆嗦,古月朗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给欧阳婉解穴。欧阳婉的衣服已经被他扒的拆不多了,古月朗现在可不是刚才那副登徒子的模样了,他转过头,给欧阳婉解了穴。 不料欧阳婉血脉不通,身子一软,倒在古月朗怀中。古月朗下意识伸手搂住欧阳婉,只觉鼻端幽香萦绕,怀中娇躯柔软异常,他浑身发热,那物涨的都疼痛。 古月朗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又怕被欧阳婉发现,只得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心中默念清心诀,望能将这捣乱的反应压将下去。 幸而欧阳婉没一会儿就缓过来,她微一挣脱,古月朗忙松开手,站起身背对欧阳婉道:“婉婉,你,你先找衣服穿上吧。” 欧阳婉答应一声,将中衣穿好,找了一件外袍套上,道:“师傅,我穿好了。”欧阳婉现在有八*九分肯定这就是他的师傅,古月朗。她就说为什么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有那么几分熟悉,那份游戏人间的闲适气度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古月朗活了三十四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尴尬羞愧,将自己的徒弟调戏了,还……还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古月朗想想就要疯了。 欧阳婉眼睛里旧泪未干又添新泪,她颤声问道:“你真是师傅么?” 古月朗低头道:“是,是我,婉婉我……为师真是不知道……我……”古月朗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中羞愧难当,猛地抬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一眨眼扇了自己七八个嘴巴。 欧阳婉见他这样忙上前,拉住他手腕道:“师傅,师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别自责了。” 刚才欧阳婉就想到了,古月朗对自己这般估计是想吓一吓自己,好让自己交代出来历。他要是真有淫*秽之心,早在点了自己穴道的时候就霸王硬上弓了,又怎么会只是用言语挑逗? 欧阳婉见窗外天色蒙蒙,似是快要亮了,道:“师傅,你先回去。今天看时机你再过来,要不然你这样突然出现在我房中,到时怕无法解释。” 第18节 古月朗双颊红肿,面有愧色,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欧阳婉关好窗户,坐到床上,心中真是百转千回,五味陈杂。唉,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重逢。 春末夏初,风和日暖。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人笑眯眯的走进客栈,掌柜的一见此人,本来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开了花,迎上前道:“哎呦喂,胡小哥你可算来了,没了你的酒啊,我晚上睡觉都不习惯啦。”掌柜的自年轻时起便喝这酒,许多年过去,要是晚上不来一杯还真不舒服呢。 来人正是古月朗,他哈哈一笑道:“掌柜的抱歉抱歉,昨天有事所以没来送酒,今天我就多给您两坛当做赔罪,您看可好?” 掌柜的笑道:“那当然好啦,”回头喊:“老七,钱老七,过来帮忙抬酒。”钱老七就是那位给古月朗和欧阳婉牵线的店伙。 掌柜的叫了好几声钱老七也没出现,掌柜的骂道:“这个懒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掌柜的前前后后转了个圈,也没看见钱老七,心中疑虑:这钱老七到哪里去了?平日里他也喜欢偷懒耍滑,但从来没有失踪过啊。 正在掌柜的思索之时,只听得后院“咣当”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掉落。掌柜的忙跑过去,只见一个□□袋掉在一堆干草中。掌柜的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听到里面似有微弱声音喊:“救命,救命。”掌柜的仗着胆子,打开麻袋口的绳子,里面有个人猛地冒出头来道:“可算出来啦。”掌柜的吓得魂飞魄散,刚要骂娘,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找了半天的钱老七嘛。 钱老七昨天被人点了穴道放到树上,他开始时叫不出来,也动不了。后来穴道解开,钱老七拼命呼救,无奈昨天客栈中的人都被古月朗用迷香迷晕了,是以他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他。 钱老七即沮丧又绝望,后来嗓子也哑了喊不出声音来。他只好干等别人来救他,但他所在的那棵树位置偏僻,麻袋放的又高,是以没人看到。刚才钱老七终于支持不住,这才从树上掉了下来。 钱老七从麻袋中爬出来见自己摔在一堆喂马的干草上,暗道:幸好啊,这要是摔在别的地方还不得把肠子都摔出来? 掌柜的见他脸色发青,缓缓的从麻袋中爬出样子狼狈,忙上前扶起他来问道:“老七你怎么搞得,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钱老七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是哪个祖宗十八代都缺德的王八蛋把我放到树上的,掌柜的我,我想请假回家歇歇,您看看我这胳膊,我这腿,”他指着自己青紫的地方给掌柜的看,说着说着越来越委屈,居然还带了哭腔。 掌柜的心道:就你平日里那势利眼的样子,估计是得罪了哪位高人,这人心还不坏,故意把你放在下面有干草的树上,对你算是小惩大诫吧。 钱老七来到前堂看见正在悠闲喝茶的古月朗,气道:“你个王八蛋昨天不来送酒跑到哪去了?” 古月朗笑嘻嘻的道:“我能跑去哪儿,反正没跑到树上去。” 钱老七心思一转,眼睛瞪的老大,手指着他道:“你,你……”你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 古月朗道:“老七啊,做人呢就要老实一些,孝顺父母,背后不要嚼舌根,最主要的是不能黑心势利眼,你说对吧?” 钱老七有一位年逾九十的老母,他嫌老母无用还吃得多,不赡养她,幸好周围邻居好心,总是接济,老人家这才勉强活着。钱老七还酷爱颠倒是非,嚼人舌根,偏偏他一张巧嘴死人都能说活,往往真有人相信,至于什么黑人钱啦之类的对他而言更是信手拈来,家常便饭。凤羽城的人多数看不惯他,大家都说恶人自有天收,他总有一天会倒霉。 古月朗平日里就看他不顺眼,昨天来客栈他隐身在后院,结果正听到他骂自己,当即便给了他一麻袋,把他扔到了树上。 钱老七看着笑眯眯的古月朗,只觉得后背凉气丝丝直冒,忙走出客栈,古月朗在后喊道:“老七啊记得回家看你老娘啊。” 钱老七听他声音吓得魂飞魄散,跑得比兔子都快,一会儿便没了影踪。古月朗呵呵一笑,抬脚上楼去找欧阳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古月朗:呜呜呜,行走江湖许多年,今天真是太丢人了 作者(大度安慰脸):好啦,别伤心啦,要不要给你点根烟? 古月朗:泥奏凯~ ☆、第二十七章 欧阳婉经昨夜之事后怎能睡着?她将古月朗给她洗掉的妆扮又重新上上,迷糊了一会儿,听得李氏父子起床洗漱之声,便也装作刚起的样子。 她将古月朗骂田老七的话全都听在耳中,摇头微笑,心想:师傅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捉弄人。听得下面无事了,她差李子佩把古月朗请上来。 李子佩小嘴撅到鼻子上,满脸的不高兴,他粗声粗气的对古月朗道:“我们公子有请。”古月朗看着他肥嘟嘟的小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气势,觉得很是可爱,不由自主的伸手戳戳他的小胖脸。 李子佩小脸被戳,先是一惊,后变为恼火。他向后退了一步,板起脸来道:“你放尊重些。” 古月朗不气不恼,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欠揍样子。李子佩无奈只得道:“请。”古月朗跟着他上楼去了。推门进去,古月朗便看见李汉站在欧阳婉身边,双目圆睁瞪着古月朗,好似一尊金刚。 欧阳婉做了一个让他们父子出去的手势,李汉急道:“公子,还是让我们在这里陪着吧。” 古月朗这时已经大咧咧的坐下了,他笑着道:“放心吧,我又不能吃了你们公子。”李汉瞪了他一眼,古月朗全当没看见,拿起旁边的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欧阳婉一笑,摇摇头示意无事,李汉父子这才磨磨蹭蹭的走了。欧阳婉见他们出去,刚要说话,古月朗摆摆手,用手沾了几滴水弹向门上的糊纸。 只听得“铛铛铛”三声,都打在门糊纸上,糊纸未破,但听得外面一个声惊呼,声音清脆,是个孩子的声音。欧阳婉无奈,打开门,见李氏父子躲在门后正欲偷听。二人见欧阳婉出来,慌慌张张地跑回回到自己屋中。 欧阳婉转身回房,关上门。现在屋中真的只剩二人且门外也无人偷听,古月朗反而觉得不自在。 在他心中欧阳婉还是那个才到他腰那么高的小女孩,一哭就咧开嘴冒着两个鼻涕泡。可小女孩一下子变成了眼前这个身材婀娜,面如桃花的美人儿,最主要的是昨天他还真的把人家给调戏了,真是…… 欧阳婉看出师傅的不自在,主动上前给他倒了杯茶,道:“师傅,您怎么会在南疆,当年您不辞而别就是来凤羽城了么?” 古月朗听她未问昨夜之事,心里先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想到自己来这儿实在也是来受罚的,不好意思道:“当年我因为犯错被掌门师兄给抓回去了,后来他罚,让我来南疆查明一些事,”古月朗提起这事就郁闷,当下转移话题道:“婉婉,你……怎么来这了?” 欧阳婉见他不说,也不好再问,长叹一声,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粗略的讲了一遍。古月朗听到那虫子的可怖后,双眉紧锁,道:“这事可真是诡异。” 欧阳婉道:“师傅,您在这的时间比我长的多,您知道我姐姐中的是什么蛊么?” 古月朗道:“你说你姐姐诞下一对龙凤胎,两人皆面如金纸,形似金蝉?那从侍女身体里飞出的两只虫子身上有奇异花纹?” 欧阳婉点头。 古月朗身上一个激灵,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难道真能有人炼成这般毒辣的蛊虫?”他叹了口气道:“听你的描述,我可能知道这蛊,但解法我却是不知了。” 欧阳婉惊喜道:“真的吗,那师傅你先讲讲,解法什么的之后在寻也是使得的。” 古月朗点点头道:“这蛊名为鸳鸯蛊。它名为鸳鸯,却是用来魇绝人后代之用,下这蛊的条件很是苛刻。” 欧阳婉自逃出第一次听到有关姐姐中蛊的情况,听得是有人故意为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古月朗,等着他说话。 古月朗见她这般专注的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柔情,他不似平日那般调笑,喝了口茶,正正经经的道:“听你说来中蛊的人并不是你姐姐,而是你姐姐那一对双生子女。你姐姐只是被人当做了了培育鸳鸯蛊的器皿而已。” 欧阳婉双眉紧蹙,道:“那为何我姐姐到我走的时候依旧昏迷不醒?” 古月朗道:“这种蛊叫做‘活蛊’以人的身体为器皿炼蛊,人多少也会受影响的吧,但有无性命之忧我确是不知了。不过照你的说法这蛊并未下成,你姐姐也可能是精血耗得太多所致,兴许休息一阵就无事了。” 欧阳婉低头思索一阵,问:“师傅,如果这蛊下成了会怎样?” 古月朗道:“将那一对龙凤胎用烈火烧之,增加其怨念,埋在宅子的西南方,不出三代,此族定会断子绝孙。” 欧阳婉道:“这人居然敢让皇族断子绝孙,胆子可不小。” 欧阳婉又问:“师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蛊的事的?”就算古月朗在凤羽城待了许久,可也不会将蛊的事了解这么多啊。 古月朗一笑道:“你刚才说你为了查明你姐姐的身体状况看了许多书,是吧?”欧阳婉点点头,古月朗接着说:“那你可读过一本名叫‘南地游’的书么?” “嗯,读过啊。” “那你可知作者是何人?” 欧阳婉摇头。 古月朗道:“这本书的作者是本门的一位先祖。他老人家当年游走四方,晚年专心修书。南地游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市面上流传的,另一个则是讲述南疆蛊毒的,在我派中。” 欧阳婉听言一笑道:“要说这写南疆相关书的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这个样儿。我看过一本书叫做‘虫皿传’,这书的主人将蛊大略的介绍了,却将下册的解蛊之法毁了。” 古月朗道:“这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这蛊太过可怕。要是让世人都知道了,还不得来将南疆人都杀尽了才能了事,人心向利己,对于自己未知的都觉得可怖欲除之而后快,更别提蛊术这种听起来就极为骇人的术术了。师祖有好生之德,不忍夷人遭灭,这才将另一本书留于本派,谁又知如今……哎,只能说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吧。” 师徒二人十余年未见,开始时未免生分难近。还好古月朗为人亲和,言语风趣,几句话后带动得欧阳婉觉得和师傅还似以往那般亲密如同父女。昨夜之事,二人也都极为默契的不再提起。 欧阳婉问古月朗:“师傅,您打算什么时候将我接入凤羽内城呢?” 古月朗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欧阳婉开心道:“太好啦。” 古月朗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姑娘,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来,只觉心中如同喝了蜜糖水一般清甜,他问道:“那父子两你打算怎么办?” 欧阳婉道:“我都想好了,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去过平凡的日子,这事太复杂可怕,还是不要让他们二人卷进来的好。” 古月朗道:“确实。” 欧阳婉将李氏父子二人叫来,拿了五万两银票塞给二人,让二人远离南疆置一处宅子。李汉听儿子说完公子所写,摇摇头道:“我不能丢下公子,公子您要是想进凤羽内城,小的就跟您一起去。” 李子佩也上前抱住欧阳婉腰道:“公子,子佩不想离开你,再说这人鬼头鬼脑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坑害您钱财啊。” 鬼头鬼脑的古月朗听完可不乐意了,指着李子佩道:“你个臭孩子说谁呢?” 李子佩也不理他,“哼”的一声将脸埋在欧阳婉胸前。李子佩本来不爱和人亲近,但不知为何对欧阳婉他总想黏在公子身边,就像……就像他爱黏在他娘身边那样,他怎能让公子和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单独呆在一起,那是绝对不行的。 欧阳婉让两人走,两人说什么也不走。欧阳婉无奈的看了古月朗一眼,古月朗道:“哎,罢罢,我将他们也一起送进去吧,你们等着我。” 古月朗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手里拿着三套衣服,他将两套塞给李氏父子让他们去隔壁换上,等他们两人走了,他又将一套衣服递给欧阳婉道:“我在门外等着,你换好叫我。”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欧阳婉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儿,将古月朗拽进来,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但脸色泛红,磕磕巴巴的道:“师,师傅,这是女装啊。” 古月朗道:“当然是女装,凤羽城内邪术高手甚多,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男扮女装,你就麻烦了。”古月朗看了看又道:“将你脸上的妆也洗了吧。” 欧阳婉相信古月朗,只好乖乖洗掉脸上妆容,恢复姑娘的样貌,她一边擦拭妆容一边问:“师傅那你现在也是本来的样子吗?” “唔,可不是嘛。我初来这的时候是易容了,结果被一堆蛇发现,差点把我吃了。” 欧阳婉心中一动问:“是那燚思族圣王养的吧?” 古月朗愤愤道:“可不是,那大青蛇跟通灵了一样,一见我追着我就跑。” 欧阳婉道:“确实,那蛇很是古怪。”她将燚思族觐见时的情形细细的和古月朗说了一遍,古月朗不由咂舌。 过了一会儿,李氏父子来敲门,古月朗让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欧阳婉将脸洗干净了,才让二人进来。 李汉和李子佩进来后只见一个俏丽妩媚的少女立在眼前,雪肌玉肤,美若天仙。二人一惊,李子佩呆呆道:“姐姐,我,我家公子呢?” 古月朗翘着二郎腿在旁边一坐道:“这就是你家公子好不好,我当日说你们爷俩眼睛有问题,你们还不服呢。”说完,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少女。 欧阳婉低下头,不好意思道:“李大哥,子佩,对不起瞒了你们这么久,我确实是女儿身。” ☆、第二十八章 李氏父子还未从她这句话中反应过来,依旧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的呆站着。 古月朗轻咳了一声道:“那个,你们俩去结账,我护着她出去。”李汉毕竟是大人接受能力也强于李子佩。他行了一礼,抱着李子佩出去收拾东西结账去了。 古月朗给欧阳婉披了一件大斗篷,带了一顶大斗笠,看不出男女。欧阳婉和古月朗出去时,李氏父子已经在外等候。掌柜的见她出来还道了个别,欧阳婉点点头,给了掌柜的一些小费,掌柜的乐颠颠的回去了。古月朗悄声道:“别说这当哑巴还是有些好处的,”欧阳婉轻笑点头。 李汉套好马车垂手在外等候,欧阳婉上了马车,摘下斗笠和脱下斗篷,长出一口气。李子佩在旁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直直的望着欧阳婉。欧阳婉抚着他头发,笑问道:“怎么了,看什么呢?” 李子佩小脸一红道:“公,小姐,你真好看,比我见过的小姐都好看” 凡是女人都喜欢被人夸奖漂亮,欧阳婉也不能免俗,喜笑颜开的道:“子佩真是个嘴甜的。” 李子佩慌张但认真道:“是真的,我没说谎,只是小姐你为什么要扮成男人,还要假装哑巴啊?” 第19节 欧阳婉看着他道:“女孩子出门很不方便的,所以要扮成男人,我的声音改不了,一开口就会被人发现,那样假扮男人就没有意义了。” 李子佩“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他想了想,歪头又问道:“那公子你将自己画丑,是怕有人脱你裤子么?” 他这一问,欧阳婉不知所云,但她知道小孩子问话自有他们的道理,便耐心的问道:“什么脱裤子?” 李子眼中泪珠滚动道:“嗯,嗯就是爹之前做活的一家主人家。那天爹爹出去做事,男主人说我生的好俊,摸了我的脸,然后说怕我有疾病,让我上床脱了裤子……给,给他检查检查。我不肯,他就强行上来扒了我的裤子,呜呜呜呜……”佩想起那段屈辱往事,李子佩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 欧阳婉心中又惊又怒,这是打着这孩子不懂事骗他呢。她自幼长于深宫知道有些人喜欢幼小男童,有些有权势的人会买一些穷苦的男孩子回家加以调*教,供自己享乐。 本朝民风也算开放,对于龙阳之好也无多鄙夷。欧阳婉对一个人喜欢男还是女并无感觉,只要是你情我愿,情投意合,忠于彼此,欧阳婉觉得就是可以的。但是这般诱骗小孩子,欧阳婉真是被气到了。 她平了平心中气,问道:“那人最后对你做什么了么?” 李子佩摇头道:“没有,后来有人来找他。我趁他搭话没注意便跑了。” “那你没和你爹说么?” 李子佩摇头道:“没有,我怕我爹担心。那段日子他很累了,我不想麻烦他。” 欧阳婉心疼的摸摸他头道:“好孩子,下次遇见这种事就要直接跑走。不能跑就机敏些,见手边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瞧好了机会,人哪里软你就向哪里扎,一下扎不死就扎两下,这种人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就是怕横的,你强了他就害怕了。”欧阳婉见他一张白嫩的小脸哭的发紫,一边给他擦泪,一边心疼道:“好孩子,不要哭了啊。” 这事是李子佩心中最大屈辱,此刻说了出来,心头一松,再也忍不住,扑倒欧阳婉怀里,“哇”的一声哭的响亮。 李汉在外面赶车听到儿子哭泣,忙问:“怎么了子佩?” 欧阳婉柔声道:“没事,子佩刚刚做个噩梦,吓醒了。” 李汉习惯了欧阳婉不会说话,现下乍一听这娇声软语,有些不自在道:“那,那就好,没,没事就好。” 李子佩随父亲一路逃亡,见父亲为自己忙里忙外,有什么好的都先可着自己。有时有一个馒头,他不吃也给自己吃,还骗自己已经吃过了。李子佩本就早慧,在这种情况下他越发懂事了。李汉对儿子虽然尽心尽力,但他毕竟是个糙汉,儿子很多心思都注意不到。 李子佩一直将这件事压在心底,不敢说出,怕人耻笑。他年纪虽小,但屈辱之感人皆有之,更何况他天生心思细腻敏感,自尊心强,生怕说出来有人瞧不起他,一直便将这事憋在心里。 李子佩本就觉得公子细心周到好似母亲,待欧阳婉换上女装,说话也是温柔和顺,这下李子佩更是将欧阳婉当做母亲一般,这才把平生最屈辱的事说给她听。 他说的时候心里也很是忐忑,生怕欧阳婉自此瞧不起他。没想到欧阳婉并没有责骂或瞧他不起,反而百般安慰,李子佩对她更加信任,自此更黏她了。欧阳婉拍着他后背安慰他,心中将那位主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底朝天。 * * * * * 凤羽内城比外城要大上许多,背靠一座山名为鸣凤,城中穿过一条江名为汤江。 凤羽内城中多是夷人,说的话全是夷语,欧阳婉和李氏父子全然不懂。古月朗让三人先不要出门走动,他叫了几句简单的夷语给三人,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这般过了半月,欧阳婉沉不住气了。她着急想知道姐姐到底有无性命之忧,她苦苦哀求古月朗要他带自己去燚思人的寨子中看看。燚思族的寨子在鸣凤山深处,无人带路根本找不到,要不是这般,怕是欧阳婉早就冲进那寨子里去了。 古月朗怎样都不同意,他摇头道:“你现在去了也不过是送死,燚思的寨子守卫森严,你现在夷语会的也不多,去了也听不懂人家说什么,很容易露馅被人发现,去了也是白去。” 夷语口口相传,并无笔记,学起来很是吃力,欧阳婉这半月只到了勉强能和人交流的水平,别人说的稍快她便听不懂了。 欧阳婉急的团团转,道:“那该怎么办啊?我,我……” 古月朗按住她肩膀道:“婉婉,你听我的,你先听懂夷语之后我再送你去燚思族的寨子,好不好?” 古月朗温柔平和的语调让欧阳婉急躁的心情重新变得平静了许多。她想起在皇宫中见到燚思族人的可怖诡异,暗暗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她想:师傅说的对,自己应该更了解燚思族一些才好,这几日光想着去他们的寨子,反倒对夷人许多生活习惯细节没有注意,这可不对。她脑子转了转,突然想起那店伙钱老七说过燚思族人原也是夷族,后不知为何自称一族,心中好奇,对古月朗道:“师傅,徒弟有一事想问。” 古月朗见她已然平静,笑着抚了抚她秀发道:“你说。” 欧阳婉道:“我听那店伙钱老七说过燚思人本来也是夷人是么?” 古月朗道:“确是如此,燚思族人说白了其实是夷族罪人的后代。就像咱们中原人喜欢将罪人发配到岭南,夷人的族长会将犯人发配到鸣凤山的深处蛇横生之地让他们自生自灭。但人得生命力和适应力都极强,固然有很多人死去,但也有部分人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人们一代一代的繁衍下来,罪人们中有些伶俐聪颖之辈不知怎地竟精通了御虫之术。开始的时候夷人们也不当回事,后来御虫之术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竟成了诡异无比的蛊术。后来有一燚思族人逃出深山,离开南疆到了中原,居然学会了我道家茅山之术。本来他学的也不过是些皮毛,但此人聪明伶俐竟将其融合蛊术,使得蛊术变成今日这般变化百出,骇人听闻。” 欧阳婉认真的听师傅说完,歪了歪头道:“师傅你说那‘虫皿传’的主人会不会就是那位逃出深山的燚思人啊。照您的说法,夷语口口相传,并无笔录。虫皿传的叙述虽然粗略,但可以看出是一位对蛊虫了解极深的人写的,我觉得除了那位学习了茅山术的前辈应该也无旁人了吧。” 古月朗欣慰一笑,道:“嗯,这么说确实是,婉婉果然聪明。” 欧阳婉看着古月朗充满柔情的眼神,心里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这次见到师傅后他有些奇怪。好几次欧阳婉偶然回头,都看见古月朗温柔满溢的眼神直直的看着自己。开始时她觉得大概是两人多年不见,师傅对她想念之情极深才这样。可渐渐的她总觉得师傅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师傅对徒弟那种呵护爱怜,倒更像是情人间的缠绵情意。每当这么想时,欧阳婉都马上否定,暗骂自己自作多情,那可是自己的师傅,他怎么会对自己生出那样的心思? 古月朗见欧阳婉眼中含有崇敬之色,心中更是喜欢,这时又道:“婉婉你可知道为师为何会在这南疆。” 欧阳婉其实早就好奇,只是师傅不想说,她便没再问过。欧阳婉瞪大一双水眸直直的盯着古月朗,眼中充满好奇。古月朗被她看的耳朵都红了,只觉心头小鹿好像马上就要一头碰死一般。 她当然不知道古月朗是什么想法,她不过是像一个好学生在上课时紧紧盯着老师一般看着古月朗,并无它意。但她天生一对桃花眼看什么都带着七分清纯三分妩媚,像一把勾人魂魄小钩子,勾的古月朗魂都要出来了。 古月朗喝了口茶降降燥火道:“你说你那……夫婿离王是临风道人的徒弟是吧。”说道夫婿二字,古月朗心下一痛,不过这下刚才被欧阳婉勾出的魂魄总算是归了位。 欧阳婉低头拨了拨茶叶,看不见脸色,“嗯”了一声。 古月朗道:“我啊,是临风道人的师弟。” 欧阳婉抬起头惊讶道:“啊?!”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她意料,在她的记忆中临风道人应该是个恪守清规戒律,极其严肃的道人,师傅这个跳脱飞扬的性子怎么也不像是他的师弟啊。 古月朗搔搔头,不好意思道:“我当年进入皇宫是因为和江湖上一个弟兄打赌:去皇宫中偷一件重要的物件,且不能让我师兄发现。” 欧阳婉惊讶不已,她本以为师傅入宫不过是为了有趣,却没想到他这般大胆,居然偷到皇帝头上来了。 欧阳婉笑道:“那您最后成功了吗?” 古月朗得意道:“那当然,我古月朗是谁。我偷完了,我师兄便来找我了。” 欧阳婉兴致勃勃问道:“那他找到了吗?” 古月朗呲着一口白牙笑的欢畅道:“当然没有。” 欧阳婉奇道:“那您偷……拿的东西在哪里?” 古月朗得意洋洋道:“嘿嘿,不是一直在你身上嘛,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莫玮:放我出来,我媳妇要没啦 作者:谁让你认不出自己老婆,排着吧(挖鼻.jpg) 古月朗:哎呀呀我徒弟看我啦,撒花~ 莫玮…… ☆、第二十九章 欧阳婉讶异道:“我?我怎么不知道?”她见古月朗笑眯眯的看着她,猛然想到那块羊脂玉佩,忙掏出来,说:“是这个?” 古月朗点头不语。 欧阳婉将脖子上的玉摘下来,把玩了一阵也看不出这古怪样貌的玉到底是做什么的,她最后只得问古月朗道:“师傅,这玉……到底有什么古怪啊?” 古月朗喝了口茶,道:“你知道本朝兵马怎样调动吧。” 欧阳婉道:“天下兵马皆听虎符调动,自开国皇帝以来都是一半虎符在皇上手中,另一半在掌握天下兵马的兵马大元帅手中。” 古月朗笑道:“那你说说你拿这虎符这许多年,是皇上呢,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呢?” 欧阳婉看着手中的玉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虎符?” 古月朗颇为得意的点点头,不过马上他肩膀又塌下来,面带忧愁的道:“哎,要是没做过这事,我也不会被我师兄派来南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欧阳婉哭笑不得,想想自己这十多年来居然一直带着掌握天下一半兵马的虎符,还没被人发现,脑袋也还在脖子上,真是幸运。师傅还真是……一切随心,不拘一格。 欧阳婉看着师傅悔恨叹气的样子,暗暗好笑。就师傅这个性子,临风道人没被他气死也是个心胸宽大的了。她眼珠转了转问道:“师傅,师伯派你来这里干吗呢?” 古月朗听她有此一问,顿了半晌,看着她眼睛道:“这事我本不该告诉你,但我听得你姐姐的事,觉得她的事和我来这里应该也有着些联系。” 欧阳婉少见古月朗这般严肃,且这事和姐姐有关,她不由得正襟危坐,好好听着。 古月朗道:“我之所以来到南疆,是因一日我师兄临风夜观天象,发现南疆地区隐隐有动乱之相。前些年安王刚平乱,辽北又入侵,百姓所受之苦可想而知。若是南疆战事再起,那天下定然大乱。他也知道皇上当时的兵力都集中于辽北,不可能派兵来南疆。他便让我来在此守着,就是怕有朝一日南疆有乱,朝廷却因南疆偏远浑然不知。” 欧阳婉听完,心下叹服:这位师伯真是为位心怀天下的人物,不怪他当日一说,皇上就将自己的儿子送去他那里学艺了。 欧阳婉眼睛转了转,又道:“师傅,你怎么成了这凤羽城中的胡小哥啊?” 古月朗道:“这事说来也是凑巧,我先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曾进到燚思寨子中一次结果被那傻蛇追着咬嘛。半路我遇见一位送酒的老人是他和那圣王说我是他远房的子侄,是来投奔他的,不小心闯了寨子,这样那圣王才放了我。” 欧阳婉奇道:“那位老人为何要救你?” 古月朗道:“那位老人原本也是中原人,在几十年前凤羽城还未分内外之时来到南疆,扎根于此。他有一手高超的酿酒术,酿出的驱虫酒醇香浓烈甚和夷人口味。曾经燚思族人为人不齿时,他也一视同仁将酒用和旁人相同的价格卖给他。后来燚思势起,赶走了中原人,但独独留下了这位老人。他救下我之后,并未多问我什么,只是说他身体不好,希望自己酿酒的手艺能有个传人。我闻此言还有什么不懂,当时就表示愿意学他这门手艺。一年之后老人家去了,我就接替了他的位置向燚思寨子和凤羽外城送酒了。” 欧阳婉见师傅面有郁郁之色,安慰道:“老人家定是见手艺都教给师傅,心中不再挂怀,才安心离去的。” 古月朗见她安慰自己,心中一甜,伸手拢了拢她鬓角碎发笑道:“嗯,一定是的。婉婉真的长大了,嘴也甜了,不像以前光会气我了。” 欧阳婉冲他眨眨眼道:“师傅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伺候师傅。” 古月朗听闻此言,知她还是只当自己是长辈,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勉强笑道:“我还没老到需要你床前伺候的程度吧。” 欧阳婉见古月朗脸色知他心中不快,可自己这话到底错在何处竟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她愣愣的望着古月朗,不知该如何接话。 古月朗话一出口,就觉酸味太重,后悔不已。他转移话题道:“婉婉,我打算在端午节后带你进燚思寨中,你觉得怎样?” 欧阳婉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为何要等到端午之后啊?” 古月朗道:“据说闭关多年的燚思族的神巫女在端午节出关,燚思人要打算游街庆祝,并在凤羽内城举行祭巫大典。端午之后神巫女正式代替圣王主持燚思寨中事,到时燚思寨中新旧交替,防守也不会严密,到时你和我一起去,找机会看能不能找到救你姐姐的法子。” 欧阳婉眼现迷茫之色,道:“祭巫大典?” 古月朗道:“夷人笃信巫术,燚思族人多在这一天捉百虫,大到毒蛇,小至虱子,开坛炼蛊。我听说今年神巫女出关,由她亲自炼这端午之蛊并主持祭巫大典。” 欧阳婉道:“那着神巫女地位是比圣王还要高么?” 古月朗道:“他们所司之职不同。神巫女主管族中祭祀、祈福和炼蛊,圣王的职责是保护好寨子。” 欧阳婉听闻神巫女掌管炼蛊,叹道:“她未出关之时,燚思的蛊术就毒辣诡异至此,她这次出山炼蛊,怕是要死更多的人了吧。” 古月朗听她此言也是一声长叹,这神巫女出关绝不是什么好事啊。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天一大早,欧阳婉让个人都系上五彩线,她还专门给李子佩做了一个香包,里面装上些驱虫香料。李子佩很是高兴,吃早饭的时候一直坐在李汉腿上和他显摆香包,李汉见儿子这般高兴,心中对欧阳婉更是感激。李子佩今天兴致极高,吃完了饭就着急要出门,要不是李汉吓唬他,他早就跑得没了影踪。 等他们四人出门的时候,凤羽城的大街两旁已经是人山人海,众人摩肩接踵,挤来挤去。欧阳婉和古月朗跟李汉父子冲散了,欧阳婉二人怕再被冲散,紧紧抓住古月朗的衣袖。古月朗只觉肩膀上衣服被人拉扯,回头见是欧阳婉,这时一个小孩被挤过来,一下子撞开了欧阳婉拉着古月朗的手。古月朗大惊,一手扶起孩子,另一只手抓过欧阳婉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那孩子娘亲正好挤了过来连声道歉,古月朗笑言无需,手中将那只细腻柔滑的小手握得更加紧了,心中一丝难以言明的愉悦蔓延全身。 过了一会儿,人群好容易有了顺序,向前行着,突然百余个个高大魁梧的夷人横冲过来,嘴里嚷嚷着:“走开,走开,神巫女要在此过,全都让路。”他一边走一边推搡身边之人,许多身材瘦弱之人都被他们推倒,又因身旁之人急退,踩到那些倒地之人,一时间鬼哭狼嚎,哭爹喊娘之声一片。 欧阳婉虽没被那些夷人推到,可旁边之人这么一挤却也险些将她推倒。幸好古月朗眼疾手快,几下拨弄开在侧的人一把抱住欧阳婉,欧阳婉这才避开被人踩踏之祸。古月朗右臂紧抱住欧阳婉,他一边用左手推挡周围人,不让别人挤到他们,一边随着人潮渐渐后退。 欧阳婉看见刚才那些被挤倒的人有许多都倒在地上被踩的满身满脸都是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她想到刚才自己要是被挤倒了,怕也是这般惨状吧。思及至此,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前衣襟,不断发抖。 古月朗见欧阳婉额上冷汗直冒,显然是害怕至极,心中着急。幸得这时,人流渐渐的恢复平静,那些壮汉将被踩死的人一个两个如同下饺子般扔下汤江。一时之间,失去亲人之人悲哭之声大振,好好的一个大典,搞得好像是哭丧。 欧阳婉从古月朗怀中微微抬头,见此惨状不由唏嘘,觉得燚思人果然残暴野蛮。她见相对安全,便想从古月朗怀中出来。她微一挣脱,古月朗有感,却是抱的更紧了,他低声道:“别动,万一有变呢。”欧阳婉见人仍然多,想想也是,便任由他抱着自己。 古月朗固然是为了欧阳婉的安危,但他也是舍不得放开怀中的温香软玉。他行走江湖许多年,见过娇媚婉转的江南美女,也见过直爽泼辣的北地佳人,但无一人能动他的心。他固然能和她们调笑嬉闹,但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 但欧阳婉不同,古月朗幻过,要是她不再回王府,会不会和自己浪迹天涯?他不敢问,所以只能趁着欧阳婉离他还近的时候,好好抱住她,享受这短暂的拥有她的感觉。 第20节 突然二人听到李子佩的声音,他们转头,见李子佩坐在李汉肩头,一边冲二人招手,一边夷语喊道:“小姐,小姐。” 古月朗也用夷语喊:“这里。”李汉人高马大,挤过几人向两人方向而来。 古月朗笑着对欧阳婉道:“子佩倒是聪明,这才多久,就能将夷语说的和夷人一般了。” 欧阳婉笑着点头。 古月朗在领三人到凤羽城的第一天的时候就嘱咐过,要是在外面说话,一定要用夷语,以为说汉语会很引人注目就不好了。这些日子过去,欧阳婉和李子佩学了个七七八八,只有李汉学的费劲,古月朗就告诉他出门不要说话。 没多一会儿,李氏父子到了二人身边。远处,低沉的礼乐响起,祭巫大典开始了。 ☆、第三十章 礼乐声一响,因失去亲人而痛哭的人们不敢再哭,生怕惊扰了即将到来的神巫女。 欧阳婉觉得远处隐隐的有缥缈的香气传来,脚步声响,游*行的队伍近了。前面开路的是八个裸着上身的精装男子,他们头带形如牛角的银饰,手中拿着一样吹奏的乐器,呜呜吹奏。八个男子后面是八个身着南疆盛服的女子,她们每人挎着一个大花篮,一路走一路撒着鲜花,芳香馥郁盈满街道。 一辆用轻纱围成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周围堆满了各色鲜花,帐顶系着八个铃铛,随着马车的行进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马车用帷幔围起,轻纱飞舞如烟堆砌,有一女子横卧在内,影影绰绰间见身材曼妙,姿态慵懒,恍惚让人觉得似有仙人在内。 南疆众人见此景皆长大了嘴,犹如见到仙人,过了一会儿,有反应过来的人嗤之以鼻道:“装腔作势。” 神巫女车驾过去,后面有四个大汉抬着一个地缸般的矮胖男子。他身上有一条大青蛇,不断吐着信子,表情甚是傲慢,正是燚思圣王。 欧阳婉恐那青蛇认出自己,低头敛眉,连呼吸都憋住了,终于等到那圣王过去,欧阳婉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对古月朗道:“师傅,我们去祭台那吧。” 古月朗也正有此意,他点点头,向李氏父子使了一个眼色,护着欧阳婉向祭台走去。 他们不想太过显眼,只是随着人流走动,速度极慢。欧阳婉心中焦急,四下张望,一瞥之间见一女子背影好似王兰芝,心下一动:她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我被莫玮他们发现了行踪?不会啊,这一路都没有抓捕我的告示,应该不是他们发现我了吧? 欧阳婉此时心情忐忑中带着几分侥幸,古月朗见她心绪不宁,低头问道:“怎么了?” 欧阳婉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被挤得有些气闷。” 古月朗回头看看手舞足蹈的李子佩,笑道:“要不要我也把你举到肩膀上?” 欧阳婉笑道:“我要是五岁的时候说什么也得让你举我,现在可不行了。” 古月朗委屈道:“你嫌我老了?” 欧阳婉以为是他调笑,笑道:“没有,师傅你正当壮年,记得要给我找个师娘啊。” 古月朗深深看她一眼道:“师娘……这要看人家姑娘乐不乐意了。” 欧阳婉闻此言,惊喜道:“师傅你有心上人了?” 古月朗脸微红道:“算,算是吧。但她比我小许多,我也没和她说过……估计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呢。” 欧阳婉埋怨道:“师傅,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表示呢。固然你不能上来就说喜欢人家吓走她,但是,嗯,你平日可以送些她喜欢的小礼物打动她,到时候你想和她说的时候就会顺利许多了呀。”欧阳婉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 ,给古月朗当起了狗头军师。 古月朗痴痴的看着她道:“真的么,她不会嫌我老?” 欧阳婉笑道:“怎么会呢,我师傅这般品貌,成熟潇洒,是好多姑娘的梦中情人呢。” 古月朗喜滋滋的道:“那好,我就听你的。” 二人边走边说,队伍行进的虽慢,但这般说笑着走也不像先前那般苦闷了。欧阳婉听闻古月朗有了心上人,心中大石落下:觉得自己先前果然是多虑了。 古月朗心中窃喜:看来婉婉并未嫌我年纪大咧,听她先前之言,怕是不愿再回王府,只要我真心待她,她定有被我打动的那么一天!古月朗越想越高兴,要不是这街上人太多,他简直想跳起来翻他十七八个筋头。 两个人的想法可以说南辕北辙了。 欧阳婉、古月朗和李氏父子挑了一个角落,离祭台不远,又不是很显眼。欧阳婉总觉得这祭巫大典透着那么几丝可怕骇人,可能是之前见过太多蛊虫的诡异恐怖的原因。她吩咐李汉将李子佩放下来,李汉虽不知原因,但依旧照做,李子佩小嘴撅到老高,显然不太高兴,但也没反抗就是了。 正午钟声响起,祭台上铃铛声响,刚才在前引路撒花的八个少女赤足走上祭台。其中四人手上依旧挎着花篮,站在台上四角跪倒在地,另四人抬着一顶软轿,从身形中看出轿中坐的正是那位神巫女。 圣王随后上祭台,他身后跟着四个精壮男子抬着一个大瓦罐放在祭台中间。四女放下软轿,圣王站在祭台上冷冷道:“神巫女祈福,众人下跪。” 今日来的其实多数是来看热闹的,谁也没料到圣王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虽然燚思蛊毒被传的邪乎,但有许多人还是不信邪。且夷人皆是勇猛好斗之人,现在听他这般命令口吻许多人愤愤不平,有几个年轻人压不住火气破口大骂,说燚思本就是罪人之后,凭什么让我们跪拜之类的。 没等他们骂完,跪在祭台四角的四个少女缓步走下祭台,花香在空气中浮动,那些破口大骂的青年不由一呆。四个少女伸手在其中四个青年的眼前拂了拂,猛然间四人轰然倒地,眼珠上翻。同时他们的肚子宛如被吹气般鼓胀起来,接着“嘭”的一声响,那四人的肚子爆裂开来,哗哗的淌出清水。 人的肚子里怎么会淌出清水? 原本和这四人一起大骂的几个人见这情形,马上向人群中缩去,躲避那四个少女。过了一会儿,四个健壮的青年变得干瘪枯干,如同七八十岁老人般。 众人害怕后退,同时目不转睛盯着地上已然死去的四人。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肚子中蹦出一条浑身漆黑的鱼来,众人惊骇。接着其余三人的肚子中全都蹦出同样的鱼来,只见那鱼是有三四岁孩童那般高大,从人的肚子中出来后活蹦乱跳。 这时圣王冷漠的声音传来:“今天是祭巫大典,就将这鱼儿放生了吧。”四个少女应了一声,招来十余名壮汉将那四条鱼和四个人扔进汤江。 周围夷人的脸色大变,瑟瑟发抖,惶恐不已。 李汉抱住李子佩,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肩膀上,不让他看这般惨烈的事。他早就听古月朗和欧阳婉说过燚思人的诡异,原本还是半信半疑,但现在彻底相信了。这是什么可怖的手段,居然在人眼前拂了拂就能将人杀死! 李汉也终于明白了刚到祭台边上的时候,欧阳婉为何让他将李子佩从肩头放下,要是让儿子看到这么可怖的景象,那他这父亲当的也未免太失职了。 其实欧阳婉让他放下李子佩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见过燚思人连未出生的孩子都能下蛊,万一他们这祭巫大典需要什么童男童女,将李子佩抓去怎么办? 不过现在不用她说,李汉已经被这场景吓得不轻了。李子佩看那四人肚皮爆破开始喷水,已经吓得要命了。周围的孩子有的惊叫,有的嘤嘤哭泣。李子佩只是紧紧地咬住下唇,将头埋在爹的肩窝中,不发一声。在这一年多的颠沛流离中,他早就知道该怎样才不会给大人们带来麻烦。 待那四个少女重新跪在祭台上,圣王再次低沉着嗓音道:“神巫女为尔等祈福,跪下!” 众人这次不敢不从,呼啦啦跪倒一片。圣王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道:“请神巫女。”南疆规矩不像中原,讲究不可直视君王。是以众人虽跪倒在地仍抻着脖子向祭台张望。 周围呜呜咽咽的低沉乐声再起,“叮当,叮当,”铃铛声响,神巫女出了那层层轻纱。欧阳婉见那神巫女身着南疆传统服饰,上绣蝎子、蛇、蜈蚣、蜘蛛五种毒虫,她雪白的双足赤在地上,两条雪白的胳膊上带满了银饰,衣服上亦然。 跪在四角的四个少女每人拿一铃铛,随乐声摇晃,刚才抬轿的四个少女手捧装满水的银盆,神巫女随着音乐和铃铛声跳起舞来,她手中拿着一束艾草,一边跳,一边去沾那银盆中的水,撒向众人。 待她转到欧阳婉这边时,神色淡漠地舞着手中艾草,向下洒水。欧阳婉看清她的样貌,心中大惊:柳婥!居然是柳婥!她是燚思的神巫女! 来不及多考虑,欧阳婉慌忙转身,见旁边是古月朗,忙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生怕柳婥见到她。她连手都在发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柳婥发现自己。 欧阳婉自在凤羽内城住下后,遵古月朗嘱咐不敢再易容,一直以真面目示人,是以她才这般怕柳婥看出自己。 南疆民风开放,许多未婚男女只要相悦,平日里牵手亲吻都为常事。在这祭巫大典上更是有许多青年男女相依相偎,是以欧阳婉这般倒并不显眼。 古月朗还不知道怎么了,但觉胸前温软异常,鼻端幽香一片,不由心醉神迷,不自觉的伸手抱住欧阳婉细腰。 欧阳婉心中怕的要命,她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此时脑子实在是一团浆糊,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于是忽略了古月朗拥着自己时的无限温柔。 古月朗却是嘴角自动上扬,怎么也下不来。 * * * * 不远处王兰芝看着那对相依相偎的男女,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女子的背影好似欧阳婉,她小声对旁边的莫玮道:“王爷,你看那个女子的背影像不像王妃?” 莫玮顺着她目光过去,只见一对相依相偎的男女爱意绵绵,男子因心上人相依心中喜悦,开心到脸色绯红。 靠在他身上的女子看不清脸,只是身材娇小,真的有几分像欧阳婉,莫玮见这二人相互依偎,心中不禁即羡慕又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莫玮(挥舞小手绢):我回来啦,开不开心~ 古月朗:开心你妹~ ☆、第三十一章 当日欧阳婉在正月十五逃出离王府,当晚就被众人发现了。 莫玮大怒,下令三日内找到欧阳婉。 第二日,京都挂满欧阳婉的画像和公告:离王妃于正月十五和离王赏灯走散,若有人见到,报之离王府,离王殿下将有重赏。 百姓们纷纷议论,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私藏离王妃?这下子惹了战场修罗,怕是命不久长了。 离王府中。 王兰芝坐在风一诺的药房,手撑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道:“风乌龟,你说,她是怎么走的呢?王府围的和铁桶一般,她根本就出不去啊。侍卫们都说并无人从王府中出去,好奇怪。”她顿了顿又道:“就算她出了王府,现下京都满是她的画像,她怎么躲避搜捕呢?嗯~” 王兰芝话语未落,院中脚步声响,王兰芝抬头,见是莫玮气冲冲的回来。王兰芝起身抱拳道:“王爷。” 莫玮“唔”了一声算是回答,风一诺见他双眉紧蹙,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莫玮道:“欧阳婉那个侍女被人劫走了。” 王兰芝问:“哪个侍女?” 莫味道:“就是给你下蛊那个,叫翠绿的。” 王兰芝“啪”的一声拍了桌子一下,怒道:“谁敢劫了老子仇人?他……他不想活了是不是?”她原本想说“他妈的不想活了,是不是”,但看着身旁的风一诺,硬生生的将“妈的”这两个粗鄙字眼儿字咽了去。 风一诺看着王兰芝憋气的样子,嘴角微扬,他将手中的药配好后坐下,倒了一杯茶推给莫玮,见莫玮喝完,风一诺慢慢道:“去欧阳婉住的明月苑看看吧。”莫玮点头,他昨日叫林总管搜查彻底的搜查明月苑,现在正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三人到了明月苑,找到林总管,莫玮问道:“林总管可搜出什么线索了?” 林总管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回禀王爷,小人并未见旁的稀奇,只是在王妃的书房中搜出个箱子,似有可疑。” 莫玮道:“抬上来。”林总管一挥手,让小厮抬来一个樟木箱子,上面一把大锁样式奇巧,显然是奇人打造。 林总管道:“小人无能,打不开这琐。” 莫玮起身,绕着箱子转了两圈,伸出手握住那锁,五指猛然收拢,那锁居然断成两截! 在场之人无不敬佩骇然,风一诺也在内心佩服,看来师弟武功已臻化境,比自己是要强上百倍。 莫玮打开箱子,见里面除了一堆书籍,并无别物。他眉头深锁,随手翻翻那些书,并无特别,只好一本一本的看是什么。 风一诺在旁,看出这些书很多是孤本,还有些朝廷禁*书,心想:看来这位王妃真是收集了不少书。这时王兰芝“咦”了一声,拿出一摞用丝带扎好的书册,册子封皮上写了年份,是十年前。 王兰芝本不爱读书,但不知怎地竟被这册子勾起了好奇心。她解开丝带,拿起第一本打开,第一页上写着“正月初一”,另起写着:今天过了,又是新的一年。不知道阿玮哥哥好不好,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姐姐找我去应酬,我又不喜欢。我好想阿玮哥哥和师傅,阿玮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王兰芝看的眼睛都直了,阿玮哥哥?谁?王爷?她抬眼看着莫玮,莫玮被这些书搞得不耐烦,道:“怎么了?” 王兰芝忙将手中册子递给莫玮,莫玮看这一摞书,脸现疑色,他接过王兰芝手上的那本又往后翻了翻,上面日期并不连贯,记录的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少女心事,可莫玮却是越翻脸色越差。 风一诺早在王兰芝惊叫之时也拿起一本,细细看着,看到一页,他眉头一跳,他将手中册子放下,拉着王兰芝出去了。王兰芝被他拉出去后问道:“你干吗拽我出来?” 风一诺道:“你要想看你家王爷发疯,你可以继续呆在里面。” 王兰芝也不是傻的,她问道:“你说这王爷和小婉婉早就认识?” 风一诺不答,算是默认,心中加了一句:岂止认识,怕是情深难忘啊。他看了几页后,心中隐隐明白了,这位王妃怕就是他这位武痴师弟一直惦念的阿璃了。 莫玮快速的看完了手上的那本册子,又见风一诺刚才看的册子打开着,他拿起来见上面写着:今天皇上给我和阿玮哥哥赐了婚,我心里真是喜欢的要飞起来了。等到我们成亲的晚上我就告诉他,我就是阿璃,那个丑丑的脸上长了麻子,一心惦念他的阿璃。到时候阿玮哥哥一定会吓了一跳,不过最后他一定会很开心,会对我很好的。他现在应该长得很高了吧,外面的人都说他是战神,是这个国家的屏障。他再也不是躲在假山后面哭鼻子的小男孩了,能嫁给他,我真是欢喜的紧。 少女满心欢喜的想象跃然纸上,莫玮双手发抖,但还是急忙翻到下一页,日期是二人成亲的日子,五月初八,上写:原来人心真的会变,承诺不是永远,阿玮哥哥,他不要我了…… 莫玮不敢再看,他翻到册子的封皮处,上面的年份是四年前,正是他和欧阳婉成亲的年份。 第21节 到了傍晚,风一诺和王兰芝在外面听得“啊”一声长啸,好似猛兽受伤后的痛苦嘶叫,声音连绵,宛如悲鸣。 离王府众人听得此声,皆惶惶然不明所以。 王兰芝担心道:“王爷他不要紧吧。” 风一诺叹了一口气道:“怕是要命了。” 这次真的要了莫玮的命,他将自己关在欧阳婉的房间中,一遍一遍的读着欧阳婉写的字字句句,将它们都熟记于心。这一次没有刘太傅的惩罚强迫,那些字一个一个的烙在他的心上。 这些册子是欧阳婉的手记。当日莫玮参军,古月朗出宫,欧阳婉每日无事。对莫玮从幼时对玩伴的思念,渐渐变为对爱人情思。她羞于将此事和别人说,只是将少女的思念爱恋一字一句写在纸上,装订成册,以减免自己的相思之苦。 欧阳婉和莫玮成亲之后她因莫玮对自己的漠视,心中哀痛之情日重,她做不了什么,只好还是将所有的难过心痛写在纸上,这次确是为了减轻自己的锥心之痛。 莫玮在欧阳婉的寝居中待了三日没有出门,风一诺让王兰芝进宫去见太子让他来一趟离王府。 太子来的很快,他一来便问:“阿玮现在如何?” 还未等风一诺答话,门“吱呀”一声打开,太子忙道:“五弟……”下一句话却是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了。 莫玮眼下乌黑,下巴上长着一片青色胡茬,凤眸中不见了平日的威风,全然是一片盈光,似是泪水。 太子见他眼中含泪,惊诧不已。他这个亲弟弟自小便倔强好强,他记得年幼时莫玮读书不行,被刘太傅打到双手红肿也没掉一滴泪,那时他只有七岁。 莫玮看见太子,眼泪突然流下,惨然道:“皇兄,我找到阿璃了。”说完这句话,他两眼一闭,仰面栽倒。幸而风一诺行动甚快,上前一步抱住莫玮,转身回屋去了。 太子担心弟弟,下令今日不回东宫。 风一诺为莫玮诊了脉,扎了几针,又开了些平心养神的汤药给他服下,莫玮这才平静的睡了。 太子揉了揉眉心,问风一诺道:“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风一诺将如何发现欧阳婉留下的手记和太子说了,最后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阿璃……就是欧阳婉,至于怎么回事,还是等师弟醒了再说吧,殿下您也累了,还是歇一下比较好。” 太子疲惫的点了点头,王兰芝早让下人收拾好了一间房太子便宿在那里。 第二天正午莫玮醒了,他恍恍惚惚的下地喝水,险些被椅子绊倒。风一诺听到声音来看他的时候,莫玮正愣愣的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风一诺叹了口气,扶他回到床上,倒了水给他喝了,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莫玮此时已经全然醒过,他双手覆面,闷声道:“皇兄还在我府中吧,你将他叫来。” 太子听闻莫玮醒过来,匆匆赶来,见他靠在床上一动不动,担心道:“阿玮,你怎么样了?” 莫玮直直的看着床顶道:“皇兄,我很好,可是阿璃,阿璃她不好,我待她不好。我发了誓的要这一生不负她,我让她那么难过那么伤心,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我……”他头向后仰,眼中含泪,模样凄惨。 太子默然一阵,道:“阿玮,欧阳婉就是阿璃么。” 莫玮收回放在床顶的目光,转向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没再多问,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莫玮重复道:“我打算怎么办?”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要亲自找到她。” 太子道:“你要去哪里找她?你知道么?” 莫玮摇摇头,兄弟二人相对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小可爱六一快乐~大家都是宝宝~ ☆、第三十二章 风一诺这时推门而入,太子知他是来给莫玮诊脉的,起身让开。 风一诺见莫玮精神好了许多,慢吞吞的道:“我觉得王妃可能去了南疆。” 莫玮猛然抓住他胳膊,激动道:“真的么,你怎知道?” 风一诺把莫玮按到床上,手中金针刺入莫玮身上的穴道,道:“我昨天又去了她的书房,发现了她在走之前一直在默下一些有关蛊毒的知识,”他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在她房中发现了密道。” 太子沉声道:“她书房中怎么会有密道?莫不是她早想逃走?” 风一诺摇头道:“不,怕是这宅子主人之前建的。” 太子也知离王府原是前朝一权臣所居,后来莫玮封王,翻修了一下,做了王府。 太子依旧怀疑道:“这地道要是旧主人所建,应该在翻修的时候就发现啊。” 风一诺道:“这密道乃是根据五行八卦,奇门之术所建,普通人不易发现。” 风一诺当日到欧阳婉的书房,就觉得书房后的竹林很是奇怪。他昨日给莫玮诊完脉,便又去那书房转了两圈,可并未发现有甚古怪,最后他飞身上墙,俯看竹林,这才看出欧阳婉的书房和竹林是依据奇门之术所建,唯一的生门则在书房的西南角。 他回到书房仔细搜索,果然发现了机关。他打开密道,走了出去。他细想当日情形:欧阳婉是晚上出门,当日是正月十五,她不可能雇到马车送她远去,是以她一定会在京郊歇息,而且这个地方即合理又不显眼,那就是周围的寺庙或是道观了。 风一诺四处走了三家道观,两处尼姑庵,四家寺庙终于知道静思寺在正月十五那晚有一哑巴公子前来投诉,风一诺找到给欧阳婉找车夫的小沙弥,这才知道她是往南疆方向去了。 莫玮听完风一诺的叙述,二话不说就要去南疆。风一诺冷冷的道:“你要是想死在半路上就去,我到时候找到王妃,会让她百年之后再去找你的。” 莫玮不语。 太子见此情形道:“阿玮,你病好后再去南疆吧。”莫玮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太子居然能如此痛快的答应这件事,问道:“皇兄,你……” 太子见他神色,知他所想,从侍从处拿来一幅卷轴,徐徐展开,只见一幅画出现在几人眼前,上面画的是青山流水,景色倒美。 太子指着这画道:“自从蛊毒在宫中出现,我便留心皇后宫中的人。终于发现有一些背地里说夷语的宫人,手中都有着这样一幅画。我那日寻了一个由头,抓了他们其中几个,刑讯后他们交代说这画是他们燚思族人在外的凭证,画上是南疆凤羽城中的景致。”莫玮看着画上之景,沉思不语。 太子神色一凛,站起身来,看着床上的莫玮,道:“圣上口谕,命离王莫玮去南疆调查皇后欧阳美清残害皇家子嗣之事是否属实。” 莫玮双膝下跪道:“儿臣接旨。” 莫玮磕完头,道:“这事父皇知道了?” 太子坐下叹气道:“嗯,但不知怎的,父皇一起怀疑皇后之心,脑内如若有人擂鼓,痛楚不已,是以他将这事交给我调查。” 莫玮点头,兄弟二人互相嘱咐一番,太子回东宫去了。 太子没有告诉莫玮,此事是他苦苦哀求皇上调查,皇上这才应允。想起当日惨死的一对孩儿和现在仍然昏迷不醒的欧阳娇,太子心如刀绞。他本来是请旨亲自去的,但皇上近日身体不好,他要是也走了,万一皇后真的趁机篡权,那就大事不妙了,是以他才请旨让莫玮去南疆调查此事。 别的人,太子都不相信。 七日后,莫玮、风一诺和王兰芝三人奔赴南疆凤羽城。因他们三人是快马飞驰,路上没有耽搁,是以竟比欧阳婉入凤羽城还要快些。 莫玮几次想入鸣凤山,但皆不得其法,不得不回。他们三人居住在凤羽外城,每日看准内城守卫换岗之时翻入内城。他们三人武功皆高,熟练后,在凤羽内外城来去自如。 今天端午节,他们进内城后,见道上行人众多,便随着人流行走。他们并不知今日举行祭巫大典,只是碰巧赶上罢了。 莫玮正望着那对相互依偎的情侣出神,突然一滴水滴到他眼睛上,他伸手抹去,抬头见一女子手持艾草向下洒水。那女子一回头,虽然相隔较远,但莫玮也已经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是柳婥。 台上的神巫女看见莫玮也是动作一滞,神色似有变化,但随即恢复平常,继续做跳舞祈福。莫玮猛然转头对风一诺道:“你看见了吗,是,是柳婥。” 风一诺点头,小声道:“真没想到她居然是南疆的神巫女。”他们三人离祭台较远,刚才柳婥出现又是白纱翻飞,根本看不清人。要不是祈福之时柳婥来回走动,他们几人根本看不见这神巫女的样貌。 王兰芝愤愤道:“毒女!” 祈福完毕,柳婥走到一口大瓦缸后面,圣王道:“请神巫女炼制圣蛊。” 众人瞪大眼睛,只见柳婥先将一篮子大大小小的毒蛇放进瓦缸内,后又将另一罐中的蜘蛛、蜈蚣、蝎子等一股脑的倒进瓦罐内。那些毒虫到了柳婥手中都变得极为乖顺,即使有几个爬到柳婥手臂之上,柳婥轻轻一拨,他们便很快顺从的进入到瓦缸内。 柳婥放完毒虫,旁边两个壮年男子将两大罐黑乎乎的液体倒入瓦罐中,又用大石压好。柳婥站在台上念念有词,突然汤江水面咕咚咕咚的冒起了泡,好似煮沸一般。 众人不知即将发生何事,都凝神观看。“哗啦”一声,江中窜出一条碗口粗细的水蛇,跃起丈许来高,落下时正落在瓦缸的大石之上,它头上有两只微微突出的小角,昂头吐信,傲然不可一世。 这时跪在地上的人有人惊呼:“天啊,江神现身啦。”下面一阵吵嚷,众人有的惶恐,有的连连磕头,乱成一片。莫玮和风一诺互相看了一眼,都知这怕是燚思人在搞鬼。 柳婥这时轻声道:“大家安静,不要惊扰江神。”她声音虽然轻柔,但听在众人耳中的声音确实清晰不已。众人安静下来,柳婥手抚水蛇头,水蛇主动靠在柳婥身上,口中信子轻舔她脸,好不亲热。 夷人都觉得这神巫女果然有些本事,居然能和汤江之神这般亲近,心中又多了一份敬畏。王兰芝见了却是浑身汗毛直立,觉得柳婥可怖异常。柳婥和那蛇亲热一阵后,恋恋不舍的分开。她命人将瓦缸沉入水底,那蛇也随即进入汤江之中。 这般折腾之后,圣王又上台,道:“今日尔等已见神巫女之能,可有人还有怀疑。”底下众人默不作声,圣王冷笑道:“吾知尔等以前皆有不服之心,但我神巫女出关即得汤江之神首肯,尔等若有反叛之心,吾族必诛之。”圣王见下面众人瑟瑟发抖,语气放缓又道:“但大家若同心,来日我们一起进驻中原,必定能成大事。” 莫玮、风一诺、王兰芝三人听此言语心中皆是一惊:这燚思族人存了灭中原之心么?那么和燚思人勾结的皇后又是存了怎样的心思呢?三人想到此处不禁冷汗涔涔而落,尤其是莫玮,他知道皇后可能会对他兄弟二人不满,知她可能想将太子和自己找机会拉下台换自己一个年纪尙小,母族较弱的皇弟来做皇上,但他从未想过皇后可能存了改朝换代的心思。一时之间,莫玮心头闪过许多念头,竟有些茫然。 祭巫大典结束,神巫女和圣王都回到鸣凤山中的寨中。晚霞满天,黄昏到来,剩下的夷人们渐渐神情放松,点起篝火,男男女女围着火堆载歌载舞。 夷人生性热情奔放,直接大胆。青年男女常用唱歌跳舞的方式表现自己的爱慕之心,王兰芝和风一诺被这种气氛感染,二人虽听不懂夷语,但这般欢乐缠绵的气氛还是让二人在多日的紧张中放松下来。 莫玮看着这两个人手牵着手,相顾而笑,他那个一向面容淡漠的师兄也脸色红晕,显然极为高兴。 莫玮心中有气,他既要担心国家大事,还要担心自己被王兰芝和风一诺的大白牙给闪瞎了。他粗声粗气的道:“我先回客栈了,你们俩玩着可别暴露了。” 风一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小声道:“赶紧走,你不知道自己多碍事么?”莫玮被他气得不轻又无话可说,郁闷的转身走了。 莫玮气鼓鼓的走到城墙处,想到刚才之事,叹了口气,刚要跃起上墙。突然他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等莫玮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陌生的床上,身下床褥柔软非常,莫玮用手抚摸,布料丝滑,价格应是不菲。莫玮缓缓起身,他心中不由得大惊:自己居然使不出力来。 这一发现让莫玮心中发慌,但他心理素质极高,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坐在床上,观看屋中摆设。他发现自己应是在一女子闺房,这闺房周围不知中了什么花草,芬芳异常,就连莫玮这等鼻子不大灵的人都闻的到。 楼梯上突有脚步声响,莫玮闭目假寐。只听一个女子声音用夷语说了些什么,接着便传来一阵下楼梯的声音。 床上一沉,莫玮知道是有人坐到床边,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觉脸上一阵滑腻之感。一女子柔声道:“看来不用我去找你了,这真是好。”她这句话说的是汉语,莫玮听得清楚,他想:此人是谁? 还未等他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只觉身上一凉,那人居然正在解他衣服!慌忙中莫玮睁开眼,怒喝道:“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莫玮: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觊觎我的美色啊~ ☆、第三十三章 待他对上那人眼睛,莫玮讶异脱口道:“是你?”对面的人芙蓉粉面,弱质芊芊,不是柳婥是谁? 柳婥见他醒了,高兴她俯身趴在莫玮胸膛之上柔声道:“王爷。” 莫玮想起那些被柳婥揭了头皮的少女,想起今日她面不改色将那些毒物放到瓦罐中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胸膛上好似爬了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这么想着他的后背不禁冒起了凉气,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莫玮想将柳婥从自己的身上甩开。偏偏不知怎地,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手也抬不起来。莫玮左挪右挪,想甩开柳婥,但她好像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厌恶和躲避,开始情意绵绵的诉说自己的心意。 “王爷,你知不知道当日我在山上见到你和太子的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莫玮: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让你看上了。 “那时你对我好温柔,太子问你愿不愿意带我回家,你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莫玮:我要是知道我娶的是阿璃,死也不会带你回去。 “可是回去之后你看也不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我多难过,”柳婥眼中清泪涟涟道:“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你,王爷。” 莫玮:不知道,但我觉得你搞不好会在我肚子里塞一只小虫。 悲伤的预感从来都不会错。 第22节 柳婥手抚着莫玮的脸道:“王爷,你知道么,我炼了一只蛊,叫做“莫离别”,等我到时候将它下在你身上,你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好不好?”她充满希望的看着莫玮,似乎等他温柔的笑着说:“好啊好啊,我永远都不和你分开。” 然而这时不可能的。 好你大爷!莫玮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想到在皇宫见到的那些虫子,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女人真是,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和了这个毒女人的心意了,他能不能改过? 莫玮转念一想:这女人对自己倒是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不知真假,不如套套她的话,看看她们是否和皇后有所勾结。思及至此,莫玮冷然道:“你是这燚思族的神巫女?” 柳婥点头。 莫玮道:“那你当日为何会在京都郊外的后山?为何会进入我府中?” 柳婥温柔一笑道:“我在后山是为了等你,进你府中自然是因为喜欢你了。” 莫玮心想:她倒不傻,还能这般避重就轻的回答。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莫玮动了动自己软绵绵的身子,突然问道:“你给我下蛊了?” 柳婥慌忙道:“没有,没有,我不过给你用了十香软筋散,”她嘴巴微嘟道:“人家不过是怕你武功太高,逃跑了怎么办?” 莫玮:…… “王爷放心,这十香软筋散对人并无害处,只是让你使不出力而已,等“莫分离”炼好后我便不给你用这药了。”柳婥握住莫玮的手小心翼翼的道。 莫玮:…… 你是要我谢谢你么? 莫玮心中有气,但他也知道此时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而且现在他心思烦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眼前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女人,不如先平静一下,想想到底怎么办,再做打算。想到此处,莫玮闭上眼睛道:“我现在很累了,你走吧。” 柳婥见莫玮一脸疲惫,不敢多做停留,她找来两个婢女,吩咐她们伺候莫玮,同时也将十香软筋散交给她们,让她们每日在莫玮的饭菜中下一些,以免到时药力失效。 莫玮虽然是内力尽失,但他耳力极佳,他所居的竹楼中隔音也不甚好,这便将柳婥说的话听了八成。他心中冷笑:这女人果然阴毒。转念又一想:自己不能吃他们给的东西,嗯,得让师兄和王兰芝快些来救自己。 怎么才能让他们来呢? 莫玮整整三天未进一粒米,柳婥急的要哭出来,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莫玮三日未吃饭,身上毫无力气,弱弱的道:“这几个婢女我看的不顺眼,听她们叽里咕噜说话闹心,你去给我找一个能听懂我说话的婢女来。” 莫玮说这话有自己的打算,他早就知道凤羽内城基本没有中原人,要是想要找能听懂汉语的婢女那就必须去凤羽外城寻找。 自己三日未回,风一诺和王兰芝必然着急,到时候一旦出了要找婢女的消息,二人一定会想办法过来的,到时只要王兰芝假装婢女进来,他就能逃出这女人掌控。 莫玮满心期待的等着。 第二天,柳婥春风满面的道:“ 王爷,我给你找了一位新婢女,”她回头道:“你过来。” 莫玮装作漫不经心,实则满怀希望的盯着门口,只见一个瘦小的女孩子跟在柳婥身后进来,莫玮觉得自己的希望彻底被掐灭了,这人不是王兰芝。 女孩子身上穿着夷人的衣服,露出脚腕和胳膊都是白生生的,只是那张脸…… 莫玮心想:未免太惨了些。 女孩子一张脸上长满脓包,挤得她口歪眼斜,早已看不清原来的五官。莫玮看的清楚。那对被脓包挤成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此时正惊讶的望着自己。 柳婥道:“王爷,她是我们山上一个送酒小哥的表妹,她是中原人,听得懂汉语的。” 莫玮抬了抬眼皮,道:“她叫什么?” 那女子“啊啊”叫了两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柳婥笑道:“王爷,她不会说话,奴婢能听懂话就可以了,不一定要说话嘛。” 莫玮长叹:这毒女人真是厉害,居然找了一个又丑又哑还能听得懂汉话的女子,这下子他该怎么逃?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丑陋女婢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欧阳婉! 那日祭巫大典结束后,欧阳婉回去便和古月朗说了柳婥之事。古月朗听完后,略一思索对欧阳婉道:“婉婉,我有一物或许可以助你。” 欧阳婉喜道:“是何物?” 古月朗回里屋将一小瓷瓶拿来道:“这里面装的是我炼制的一种蜂毒,是我在北边苦寒之地捉的蜜蜂炼制的,这蜂毒非但无毒还可使血脉不畅之人通经活血。只是人喝了这蜂毒之后会变得一脸脓包,丑陋异常,这模样可保持两月有余。因燚思人能辨易容,所以婉婉你只能真的长出些脓包,才可过关。” 欧阳婉本觉得无望,这时喜道:“我愿意,谢谢师傅。” 就这样第二日欧阳婉喝了蜂毒,顶着一张猪头脸和和古月朗上了鸣凤山,任谁也看不出这便是京都离王妃那位花容月貌的离王妃。 古月朗和众人说欧阳婉是自己自小定亲的表妹,这次来凤羽城是找他成亲的。此语一出,许多燚思少女的芳心碎了一地。 古月朗为人风趣,待人和气,这几年来也成了许多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乍一听他有了未婚妻还这般貌丑,众女子心碎之余更是嫉妒欧阳婉得了这么一位重诺的好夫君。 这样过了三日,欧阳婉还是不能接近燚思族的核心。欧阳婉心中虽急却也只得耐下性子来等待时机。 正在这时,神巫女的一个婢女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去为神巫女照顾一位贵宾,若是照顾的好必有重赏。 欧阳婉对什么赏不赏的到是不在意,但这么快就能进入到燚思族的核心地方对她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就这样,欧阳婉去了神巫女的居所见了柳婥。 柳婥根本没认出她来。她见欧阳婉相貌丑陋,心想:就你这般丑模样,想王爷也不会看上你。 当下对欧阳婉和颜悦色,说只要她将这位贵人伺候好了,日后必有她的好处。 欧阳婉不曾想竟看见莫玮在此处,一时之间惊讶不已,不知怎样才好。 柳婥原本还想嘱咐欧阳婉一些事,外面突有人禀报道:“启禀神巫女,阿奴带着翠翠回来了。” 柳婥听此言,眼中杀机一闪,随即恢复,但还是被欧阳婉瞧了个清清楚楚,她不知道翠翠是谁,但见柳婥面上颜色,怕是她命不久长了。 柳婥让手下将十香软筋散和饭食递给欧阳婉,道:“你将这要放到饭食中,务必让那位贵人吃下去。” 欧阳婉不知这药是是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以她自然是不会给莫玮下的。 她将吃食摆到莫玮面前,示意他吃。莫玮冷笑一声,别过头去。欧阳婉见他这般手脚软弱的靠坐在床,知他定是被柳婥强行绑来的。她又想起柳婥的吩咐,想到可能柳婥已经露馅了,但她自己并不知道吧。可是莫玮得吃饭啊,要不然他怎么逃出去呢? 现在她得取得莫玮的信任才能让他吃饭,欧阳婉想了想,见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心中有了计较。她走到书桌旁,提笔写道:我没有给你下药。 同时,将那一小包药和字放在莫玮面前,莫玮眉头挑了挑,心想:看不出这丑姑娘倒是聪明,居然能看出我心中顾虑。这笔字写的也是不错,端庄秀丽,看来曾经也是受过指点的。 莫玮收起那包药粉,抬头眯眼盯着欧阳婉,见她相貌虽丑,但眼底并无算计狡诈,莫玮心想:我就信人一回。他抬抬下巴对欧阳婉道:“喂我。” 欧阳婉心情复杂,将桌上的一碗粥拿起,喂莫玮吃了。莫玮多日未曾进食,吃了一碗粥后胃口大开,还要吃。欧阳婉便又喂了他几碗粥,并未喂他那些肉类和米饭等硬食。 莫玮知道她这是怕自己多日未曾进食,肠胃不顺,是以先用稀粥喂了,省得自己被撑到,嗯,还挺聪明的。 莫玮吃完饭,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精神,问欧阳婉道:“哎,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柳婥好像一只蛇精病~ 莫玮:呜呜她好口怕~ 欧阳婉:摸摸夫君 不要哭啦~ ☆、第三十四章 丑姑娘欧阳婉被他噎到了。 欧阳婉心中骂他:你个笨蛋不知道怎么被人绑到这来,我刚才还想怎么救你出去,你居然说我丑? 欧阳婉一时之间真编不出自己的名字,偷偷看莫玮容颜,欧阳婉想起自己终究是要和莫玮分开的,心下一暗,提笔写下两个字。 莫玮接过欧阳婉写的字条,眼中光华流转,道:“你叫阿离?” 欧阳婉点头。 莫玮抬头看了看这丑丫头,默不作声。 欧阳婉见他不再问话,撤下吃食,将餐具拿了出去。 欧阳婉出去后发现周围很是安静,一个人都没有。莫玮所居竹楼外本有四五名燚思女子把守,可是现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欧阳婉心中正在纳闷,抬头见人群从四面八方都超一个地方奔去,欧阳婉好奇心起,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便也跟着人流走。欧阳婉到了地方左挤右挤找到一不显眼的地方默默看着。 正前方一女子被绑于十字架上,她身上虽无伤但头颅垂下,显然是经过折磨的。旁边一男子匍匐跪在柳婥身前,他身上已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背脊却依然挺直。 柳婥这时看向绞架上吊着的女子,微微皱眉对地上跪着的男子道:“阿奴,你和她有了孩子,是不是?” 那位叫阿奴的男子沉声道:“是。” 柳婥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你也知道翠翠是我的左护法,一向对我忠心耿耿,我本不愿杀她。可她坏我大事,居然因一时之气将绝心蛊放在别人身上,最后还吞掉了阿芙的鸳鸯蛊,,阿芙也被她害死,所以今天她必须受罚。”说罢,她懒懒的靠向身后的椅子,同时向圣王使了一个眼色。 圣王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向旁边放着的一个黑色瓦罐中掏了一把,拿出一条白色的蛇,走上前,捏开吊着的女子即翠翠的嘴将蛇放了进去。 那翠翠本来是迷迷糊糊的,圣王一将蛇放进去后,眼睛陡然睁大,双腿乱蹬,不断挣扎。这下子她一张脸全都抬了起来让欧阳婉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张脸!分明是服侍了自己三年的翠绿! 欧阳婉觉得这一天中见到的熟人未免太多了些,心中的纳闷和好奇却是更加重了。 跪在地上的阿奴咬紧牙龈,双手紧握,表情屈辱,一言未发。 翠绿惨叫不已,开始时她破口大骂柳婥和圣王是背信小人,后来开始苦苦哀求,求他们放过自己。哀嚎痛苦之声不绝于耳,欧阳婉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一炷香后,一个燚思婢女在翠绿下*身放了一个大木盆,又过了一会儿,“咚”的一声,一个肉球从翠绿的双腿间落下,翠绿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众人中有人说:“天啊,这是将胎儿打下来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这位神巫女未免太残忍了。” 以往燚思族中也不是没有未婚先孕的,但都是责打一番,从未有让人落胎之举。即使是阴毒的燚思人也都觉得他们这位神巫女未免心狠手辣过了些。 柳婥声音柔柔的对阿奴道:“你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她刚刚做了这般残忍的事,偏偏语声温柔,神态自若,这般模样,真是让人后背凉气直冒,恐惧之心大起。 阿奴颤抖着起身,一步三晃的走向那木盆,他伸出手抚摸木盆边缘,表情凝重的望着那盆中之物,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圣王见他这般,心中不耐。他一步上前,一脚踹开阿奴,阴森森的一笑,和身上缠绕的青蛇对视一眼,那青蛇一口咬在翠翠的腿上,翠翠“啊”的一声惨叫,幽幽醒转过来。 圣王从旁边一个侍从手中接过一盏油灯,他问翠翠:“翠翠,你说,你做没做错?” 翠绿眼神中全是仇恨,她恶狠狠的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们这群没人性的贱人!你们想将我一个人扔在中原,将我当做一颗废棋,哼,你们……”话未说完,她低头发现有血顺着自己的小腿蜿蜒而下,滴滴答答的红色滴了一地。 翠翠眼中慌张尽显,她颤抖着声音道:“孩子,我的孩子……”侧头,她看见跪在一边呆愣愣守着木盆的阿奴,颤声道:“孩,孩子呢?” 阿奴抬起眼睛看着翠绿,指着木盆,呆板道:“孩子,在这里。” 翠绿看见木盆中的肉球,心中痛楚难当,泪水不由得滚滚而下。她声嘶力竭的对半跪在地上的阿奴道:“你个废物!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就知道像一只狗一样讨好他们。你说什么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即使不回来也能活的好好地,全是骗人的!我怀了你的孩子一个人在中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离王抓住关在地牢中的时候你在哪?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阿奴呆呆的重复翠绿最后一句话道:“对,我不得好死,我不得好死。” 圣王看着阿奴魔障的样子,冷冷一笑。 阿奴猛然起身,端起地上装着死婴的木盆向更深的林子中飞奔而去,那林子草木茂盛,阿奴三晃两晃,踪迹不见。 这下变故圣王和柳婥都是始料未及,他们之所以让翠翠和阿奴说这么多话,只是为了让她心中怨念憎恨加深,以便将她炼成鬼蛊,供祖先食用,可谁也没想到一向软弱听话的阿奴会突然这样跑掉。 第23节 阿奴是圣王的大弟子,自幼跟在圣王身边,驯服毒物之能,除了圣王之外,无人能敌。他性格懦弱,圣王说的话从来不敢反抗,是以面对他的逃跑,圣王一时竟也愣在当地。 柳婥抚着自己纤细的手指问圣王道:“阿奴身上可有你种下的蛊?” 燚思的每个人身上出生便被种下一种名为“归来”的蛊,任何人出了寨子,要是到一定时间不回来,必定会被“归来”折磨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圣王回过神,淡定对柳婥道:“这是自然。” 柳婥淡淡道:“那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圣王点头。 柳婥起身到翠翠身前,道:“你背着我和男人有了苟且,原本也不算什么,可你坏我大事,如今你就发挥你最后的一点价值吧。”说罢她从旁边女婢手中接过一把匕首,先挑断了她手脚筋,接着在翠翠身上一刀一刀的割下去,每一刀都深可见骨,翠翠登时血流如柱。 欧阳婉捂住自己嘴巴,让自己不要吐出来。 柳婥面带笑容,一刀一刀下去,她一边割,一边温柔的说道:“翠翠,你不要想着死,我将你做成鬼蛊给祖先食用是你的荣幸。你现在身上已经没有本命蛊护你周全,你要是自尽,我会让族中冥娘和‘那边’说说让你遭受比活着更大的苦楚哟。” 冥娘是燚思族中专门通灵的女子,能和另一世界沟通,她们只听历代神巫女的吩咐命令。 翠翠浑身一凛,自己活着已经遭了这般大的罪了,难道死了还要继续么? 柳婥接过圣王手中油灯,将油灯中的油抹在翠绿身上,接着拿来一封好的瓦罐,将上面的封纸揭开。她将自己那双纤细白嫩的手伸进去,从容的拿出乌压压的一堆蝎子放到翠翠身上。 柳婥右手食指蘸了些灯油,在翠翠额头上画了一个符,接着口中渐渐有词。本来几乎昏迷的翠翠白眼一翻,“啊”的一声大叫,一只蝎子顺着她嘴爬了进去,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许许多多的蝎子爬进了翠翠嘴中,过不多时,翠翠的皮肤下有一个一个蝎子形状的突起,它们在翠翠的身上窜来窜去,使得她薄薄的皮肤起了一个又一个包。 柳婥看这般情形,温柔一笑,显然对此很是满意。 欧阳婉不敢再看,悄悄退出人群,溜走了。 欧阳婉开始时也恨翠翠,要不是她王兰芝就不会中蛊,王兰芝不会中蛊就不会在新年的时候扑向姐姐,姐姐也就不会早产生下那对妖孽。 可她后来听古月朗言语,姐姐即使不早产,那对鸳鸯蛊也会现世。而且真要是等到足月再生,姐姐这个“活蛊”到时怕是就是一个“死”字,连转圜的余地都不会有。 是以她对姐姐早产这事反而有了些侥幸心理,而且翠翠服侍她三年,可能会报一些消息给柳婥,却没真的害过她,如今见翠翠这么惨,欧阳婉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欧阳婉心情复杂,走回莫玮所居竹楼之中。 莫玮听有人上楼,回过头,见是欧阳婉,气哼哼地道:“丑丫头 ,你怎么才回来,让你送碗,又不是让你做碗。”这个丑丫头居然也叫阿离,这让莫玮非常不爽,他的阿璃美若仙人,也不是哑巴,可不能沾了这丑丫头的晦气,所以他决定以后就叫她丑丫头! 欧阳婉进到屋中,见莫玮脸憋得通红,吓了一跳,以为他生病了,也不在意他言语冲撞,忙上前用手摸了摸他额头,果然很烫。 莫玮见她行为,知她想法,一甩头道:“我没病。我,我要解手。”莫玮刚才粥喝的太多,欧阳婉走后没一会儿便来了感觉,偏偏这丑丫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半天才回来,害的他堂堂离王差点儿被尿憋死。 欧阳婉听完他的话,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红晕顿起。莫玮粗声粗气的道:“我中了十香软筋散,虽然你这次没给我下药,但我前几天的药效还没过,不能起来去茅厕,你得扶着我。”前几天他想解手之时,那几个燚思女子都是将尿盆往他屁股底下一塞,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尿,他心中不畅,尿的更不畅,今天他说什么也得去堂堂正正的去茅厕来一次。 欧阳婉红着脸扶莫玮站起,莫玮药性未过,虽然能勉强移步,但依旧费劲,这下便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欧阳婉身上。 欧阳婉吃力的扶住他向茅厕走去,额头上汗珠滚滚落下。莫玮靠在她身上只觉柔软异常十分舒服,他鼻子本来不灵,但这时仿佛闻到女子身上幽幽的香气,不是外面种的那些芳香刺鼻花草的香气,而是一股好闻的体香,让他觉得很是舒服。莫玮心想:这丑丫头也有些优点,身上还挺香。 终于到了茅厕,欧阳婉想转过身扶住莫玮,毕竟她不好意思看着他如厕。莫玮见她转身,慌忙道:“你不帮我解裤子,我怎么如厕?” 欧阳婉见他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颤抖着将手伸向了莫玮的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不知道取一个什么标题…… 莫玮:娘子,帮我脱裤子 欧阳婉:我不要~ 柳婥:我来,我来 莫玮:泥奏凯~ ☆、第三十五章 欧阳婉解开莫玮的裤子,手连忙后缩,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哗哗”声响,许久之后,莫玮长出一口气,对欧阳婉道:“好了。” 欧阳婉还在刚刚的哗哗声中没回过神来,莫玮见她呆头呆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给我系上裤子。”这丑丫头也未免太没眼力价了。 欧阳婉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脓包都变的痛了,她伸手小心翼翼的将莫玮的裤子向上提好,但手还是碰到了些不同于皮肤的弹性和粗硬的毛发。欧阳婉脸红的要滴出血来,莫玮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虽然他是王爷,可是他自十二岁入军营起,饮食起居也都是自己动手,平日里他也不习惯这般贴身的伺候,现在却因为自己手上无力,要让一个姑娘给自己系裤子,太丢人了。 待到整理完毕,两个人的脸已经都涨成了紫茄子色。 尴尬又窘迫。 七天后,古月朗来到寨中。欧阳婉和莫玮告了假出去见他,将柳婥绑来莫玮和那日翠翠被处刑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古月朗越听眉头锁得越紧,他现在脑中很是混乱,莫玮追到南疆来倒底是为什么?他是不是知道婉婉已经来了,他是来抓她回去?他想了一想对欧阳婉道:“婉婉,要是你觉得辛苦,不如和我下山去吧。” 欧阳婉摇摇头道:“我虽然已经决定离开皇室是非之地,可是……”可我又怎么能置他于此而不顾,毕竟我那么喜欢他,欧阳婉不想承认自己对莫玮余情未了,可她不善于说谎,更骗不了自己。 古月朗见欧阳婉脸色,知劝她不了,便不再言语,可他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欧阳婉并未将她和莫玮的种种相知相识告诉古月朗,可他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而这件事他无力阻止。 欧阳婉见古月朗眉头紧锁,明显是因为自己的事心中烦闷,就想跳过这一话题,她道:“师傅,我们去看看翠翠吧。” 古月朗道:“你知道她在哪?” 欧阳婉道:“我曾经偷听过守在竹楼外的侍女说过,翠翠被关在燚思族的祠堂里。” 古月朗也不想再想这件事,当即点头道:“好,咱们一起去。” 燚思族的祠堂建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欧阳婉跟着古月朗左拐右拐好容易才到了地方。 祠堂平日里并无人来,也无人把守,古月朗和欧阳婉到的时候这里更是空旷的有些吓人。祠堂分为两层,一楼空旷无人,在有大事发生时用来聚集讨论,二楼则是祖宗牌位。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供奉的都是故去之人的缘故,欧阳婉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进来没一会儿她身上已经起了一层小疙瘩。 欧阳婉刚想开口问古月朗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古月朗突然回头,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欧阳婉不敢再动,古月朗揽住她腰,飞身上了二楼一隐蔽处,欧阳婉向下一看不由得呆了。 声音是从二人藏身的正下方发出的,只见发声的物体身上流着黄色脓水,一边的脑袋已经缺了一块,腿和胳膊各少了一个,大张着嘴流出黄红色的混合物。 欧阳婉仔细辨认,才看出这正是前几日被柳婥种了蛊的翠翠!这是何等可怕的蛊毒,居然能将人弄得如此残废? 翠翠前面有一少女和一大木盆。那少女年纪不会超过十五岁,她身上赤-裸,脑门处贴着一张黄纸符咒,她表情痴痴傻傻,看样子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不多时,一个男人走到这里,他的手对着小窗下的阳光反着蓝莹莹的光,正是几日前逃走的阿奴。欧阳婉见阿奴的手,总觉得他这双手有些眼熟。 阿奴看着已经称不上是个“人”的翠翠低声道:“翠翠,我阿奴对不起你,你委身于我,可我却护你不住,早知这般,早知这般,你我就在中原做一对平常夫妻该多好。”说着他眼中泪水滚滚而下,模样极为辛酸。 阿奴眼光中一片温柔,又道:“你还记不记得阿花?那次我听你命令跟着王家那位小姐去杀离王侧妃,那王妃居然不知怎么点了火,将阿花杀了,害的圣王和神巫女对咱们二人失了信任,自小陪我长大的阿花也死了。”说到此,阿奴嘴角抽搐,显然是恨极了欧阳婉。 欧阳婉当真惊骇,原来这阿奴是当日王兰晴找来杀王兰芝的,那个带着长毛蜘蛛的男子,欧阳婉说怎么看着他这么眼熟!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翠翠自然是不能说话,她嘴角留着脓水,发出“啊啊”声音。阿奴这时不知拿了一罐什么东西将它灌入少女口中,那少女无知无觉只是吞咽着。待少女吞咽完这些液体,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少女口中微微探头,阿奴捏开少女半张的嘴,接着一只成年男子手掌大的黑蜈蚣从那少女口中慢慢悠悠的爬了出来。 阿奴抓过那只虫子,揭开木盆上的布,里面赫然是一个婴儿。欧阳婉心中大奇,当日翠翠被落胎的时候她也在啊,当时明明就是一个还未成型的肉球,现下不过七日怎么就变成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孩子了! 欧阳婉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阿奴将少女口中爬出的蜈蚣抓住,放到婴孩身上,蜈蚣开始极为不安不断乱爬,后来便安静了,爬在婴孩身上一动不动。阿奴一笑,割破自己手指将血喂进那少女口中。 阿奴见少女喝了自己手上的血,将给婴孩木盆上的布盖好,满足的对翠翠道:“翠翠,我们的孩子很快就会醒了,你开不开心?这神巫女和圣王这般对你,我一定让他们变成咱们孩子口中之食。”也不知翠翠还能不能听懂阿奴的话,反正她只是呼呼喝喝的喘着粗气并未看出什么不同。 阿奴站起来从翠翠的后面找出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满满的装着一堆书信,阿奴道:“翠翠,你说当初你攒下这些来往的书信是为了在生死之时能救你我二人一命,”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看来那位神巫女狠毒更胜圣王,她怕是早就知道你攒下的这些书信了,她怕你交给中原的皇上,所以才这么着急让你死掉,居然让你受万鬼啃食!死后再不能轮回!”阿奴脸被气的通红,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柔声道:“不过,这既然是你攒下来的,那让它们陪着你吧。” 说罢,他站起身对翠翠道:“你等着,我去拿些火石来。” 古月朗将嘴附在欧阳婉耳边悄声道:“婉婉,我们得将那些书信夺回来。”欧阳婉点头,她刚刚听阿奴言语之意,这些书信应是柳婥和皇宫中某位心思不正之人往来时所写,师傅来的就是调查南疆异状的,现下终于有了眉目,自然应将那些书信截下。 欧阳婉怕阿奴一会儿便回来,对古月朗道:“师傅,你快去拿那信件,不用管我。”古月朗想了想觉得下边的人除了阿奴着实是没什么人有威胁,自己若是引开他,婉婉自然安全,便点了点头。 外面响起阿奴推门的声音,古月朗用一块方巾蒙面,翻身飘然落在地上,拿起那些书信,阿奴正好进来,他喝问道:“你是何人?” 古月朗并不答话,撒腿向外奔去,阿奴怎能让他跑走抬腿去。可纵使阿奴用蛊的功夫再厉害他也不可能追上古月朗这般一等一的武功高手。 欧阳婉趁他去追古月朗的功夫偷偷从祠堂跑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欧阳婉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可她并不敢停留,急急忙忙的回到莫玮所居的竹楼,此时已是傍晚。 欧阳婉上楼还未进去,就听柳婥娇娇弱弱的声音道:“王爷,您这些日子可否好些了?”欧阳婉知道她在,自然不敢进屋,她站在门外听着二人说话。 莫玮语带嘲讽道:“嗯,天天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让人伺候和废人一般确实挺好。” 柳婥急道:“王爷,你别生气,等到六月六的时候我炼好了莫分离,就不再给你吃十香软筋散了。” 莫玮冷笑一声,并未作答。 柳婥见他心情不好,心中也甚为郁郁。她低头思索了一阵,突然想起一物可能会让莫玮高兴,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对莫玮道:“王爷,这个给你。” 莫玮哧道:“这是什么毒-药啊?” 柳婥忙道:“不是不是,这是我族特制的补药,炼制不易,以前是用来给作为活蛊之人补身只用的,补足经脉的奇效。” 莫玮似是有了兴趣,问道:“哦,人的经脉断了这药也能补好?” 柳婥见他生了兴趣,高兴道:“是啊,这药炼制很不易成功,一百颗中能炼成十颗已经很不错了。” 莫玮冷笑道:“呵呵,看来神巫女大人是有将来拿我炼蛊的打算啊。” 柳婥忙道:“不是,没有……” 这时柳婥的一个贴身婢女在门口道:“神巫女,圣王找您有事。” 柳婥道:“知道了。”又对莫玮说了许多话,这才恋恋不舍的出来了。出来后柳婥见欧阳婉恭恭敬敬的站在门边,道:“好好服侍贵人。” 欧阳婉连忙点头,柳婥离去。 欧阳婉进屋,莫玮见她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丑丫头出门去见什么表哥未婚夫,一整天跑的都没了影子。莫玮心里居然有点嫉妒这个丑丫头,连她都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自己却还是没找到阿璃,真是悲剧。 欧阳婉进来时便一直盯着那个据说里面装着给活蛊补身用的瓷瓶,她心中盘算该如何拿到它呢。 莫玮见欧阳婉不答他话,拿起那个瓷瓶揣在怀里,下床走到欧阳婉面前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了?” ☆、第三十六章 欧阳婉不敢对上他的眼睛,生怕莫玮看出自己觊觎他的小药瓶。莫玮觉得这丫头有点儿怪,便问:“你怎么?舍不得离开你的情郎?” 欧阳婉摇头,莫玮奇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婉看着莫玮,心中思量:自己要是直接和他说明情况说想要这药丸,他会不会给呢?因为要她从他身上偷这药,八成偷不到。到时被莫玮发现结果会更糟糕。 欧阳婉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据实想告。她知道莫玮这人最恨宫中的阴谋权术,若是自己和他说自己想要这药,拿到药的机会比自己偷还大些。 思及至此,欧阳婉决定对莫玮说实话。她走到书桌旁,研磨提笔,写道:“公子,我想要刚才神巫女给你的那瓶药丸。” 莫玮这时就站在欧阳婉身后,他看见她写完这几个字,眉头微皱,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问欧阳婉:“为何你想要那药丸?” 果然,他没有生气,欧阳婉心里为自己猜中莫玮的心思高兴,她写道:我姐姐被人做了活蛊,现在昏迷不醒,不知死活,刚才神巫女说这药能治活蛊,所以我想拿回去给我姐姐用” 第24节 莫玮见她神色黯然,不似有假。他将怀中的小瓷瓶拿出来,打开看去,里面有三颗药丸,半晌,他对欧阳婉道:“给你也不是不可以,”欧阳婉眼睛一亮,脸现喜色,莫玮道:“但我需要确定一下我的同伴在我走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受伤,若是他们都无事,我才可以将这药分你一颗。” 莫玮真的如欧阳婉所料,对她这般直白的告知自己的需求并不排斥,只是他怕风一诺和王兰芝万一在寻找他的这段日子中了招可就不妙了,再说他还没找到阿璃,心里总是担心她的安危。 欧阳婉知道莫玮这个人一向言出必行,只要是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想到姐姐有救了,欧阳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对着莫玮感激的笑了笑。 莫玮见了她的笑颜为之一愣,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居然觉得这脸如猪头的丑丫头笑起来很是漂亮,莫玮摇摇头将这个不应出现的念头摇了出去。 自从莫玮答应给欧阳婉药丸后,欧阳婉对莫玮服侍的非常尽心,莫玮:嗯,这个丑丫头还挺知趣的。 南疆天气到了五月又湿又闷,你吸一口气就像喝一口水一般。 这天夜里格外闷热,莫玮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本就出了一身汗,躺在床上又觉得床上好像也在渗水,在他身上又糊了一层汗,搞得他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好不难受极了。 莫玮实在是爬不起来再去冲水洗澡了,今天他已经冲了得有十几次澡了,冲的他自己都烦躁了。外面蝉鸣聒噪,叫的莫玮更是心烦不已。后来他实在是烦的紧了,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灵机一动:师傅常说心静自然凉,不如我练练清心诀,看看能不能静下心来。 说做就做,莫玮盘膝坐在床上运功打坐,过了半个时辰果然觉得好多了,心情也不那么烦躁了。 莫玮身上凉爽了许多,心满意足的准备睡觉,突然“哇”的一声婴孩鬼怪般的啼哭在这沉闷的夜中未免太过骇人了。 莫玮正觉得这事不对,门在这时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莫玮刚下去的热汗这下子又变成了冷汗冒出来,他紧盯着门口,看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娇小的身影推门而入,明显是个女子,莫玮眯着眼睛冷笑:怎么,柳婥来采阳补阴了么?那身影熟练的找到蜡,点燃了,她一回头,莫玮看见那一脸大大小小的脓包,放下心来:原来是那个丑丫头阿离。 来的正是欧阳婉,她回头看见莫玮坐在床上像只狩猎的猛兽一般盯着自己,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蜡油滴在自己手上,莫玮道:“你怎么来了?” 欧阳婉又点了几支蜡烛,她走到书桌边,写了些什么拿给莫玮。莫玮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我看天气太热,怕你睡着不舒服,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 莫玮看着丑丫头一脸惊吓但假装镇定的样子,心中知道她怕是被刚才的婴儿啼哭声吓到,还不好意思说,莫玮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有心的。”他回身拿来一个大蒲扇对欧阳婉道:“既然这样你就给我扇扇风,让我好睡觉吧。” 欧阳婉一愣,只好僵硬的假笑点点头。如莫玮所猜,欧阳婉确实是被那婴儿的啼哭声吓来的,不知怎地,她听到那一声啼哭总是想到了那个浑身赤-裸,呆傻的少女,和那放在木盆中的婴儿。 欧阳婉总是觉得阿奴怕是要做什么大事,越想越害怕,最后觉得她房中似乎有个孩子咯咯的笑声,她越待越害怕,便快步离开了自己的屋子。她不敢和燚思人多接触,怕她们给自己下蛊,就只好来找莫玮,没想到这家伙脸皮还真是厚,居然让自己给他打扇子。 眼看莫玮翻身上床,欧阳婉无奈只好坐在床边给他扇风。莫玮舒服的闭上眼睛:嗯,真是凉爽。欧阳婉卖力的扇着扇子,莫玮觉得很是惬意,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烛火摇曳下莫玮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折扇一般展开投在他的脸颊上。欧阳婉看着他脸露微笑,手中的扇子停下,专心的看着眼前熟睡的人。 莫玮裸着上身睡觉,他身材极好,宽阔的肩膀,精壮的腰身,无一不显示出他和京城里那些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绣花枕头的不同。 欧阳婉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可是又怕吵醒他,她贪恋的望着眼前的人,痴痴的想:自己不知还能在什么时候这样看着他了。转念又想:等他把药丸给她之后,他们二人今生怕是不会再见了。想到这里,欧阳婉心中不由得而有些难过。 她曾经怨过莫玮成亲之后对自己的不闻不问,怨过他喜欢了别人,但是时间久了,欧阳婉反而释怀,这可能是他们两人有缘无分吧。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莫玮的臂膀上碎成细细的泪滴,莫玮在睡梦感觉臂膀一凉,伸手摸了摸,什么都没有,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莫玮醒来,他伸手发现自己肚子上盖着一个薄被。应该是那丑丫头给他盖的,嗯,还挺有良心。莫玮下床,还未穿衣,突然觉得屋中似乎还有一人,因为他听到有人浅浅的呼吸。 他穿好衣服,放轻脚步,没走两步就看见书桌旁的摇椅上一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正熟,不是丑丫头是谁?还说什么是怕自己热来伺候自己的,明明就是昨天听到了那好似婴儿啼哭般凄厉的叫声被吓得。 莫玮摇摇摇椅道:“哎,起床啦。” 欧阳婉揉揉眼睛,看见莫玮似笑非笑的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莫玮道:“你先去洗漱,回来我再洗就可以了。” 欧阳婉点头向外走去,不料昨天睡得不舒展,现在右腿麻了,没办法她只要一瘸一拐的走回去。莫玮看着她的背影想:她大概是被柳婥那一行人被强行拉来的吧,要不她怎么会对自己一个外人这么信任,却对燚思族中的人诸多戒心呢? 欧阳婉回到自己房间洗脸漱口,随后打了盆水送到莫玮房中伺候他。莫玮洗完脸,欧阳婉递给他擦脸巾子,之后便去将水倒掉。欧阳婉倒完水正往回走,突然竹楼那边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欧阳婉小心的走过去,只听一个女子道:“你听说了么,今天寨子中死人了。” 另一女子道:“谁?” 先一女子接着道:“是阿牛嫂。死的可惨了,据说上半身被野兽咬的稀烂。” 另一女子惊呼道:“咱们这山里虫蛇倒多,什么时候有野兽了?不过阿牛嫂这么死了,她那刚出生三个月的小孩子怎么办?” 那女子道:“谁说不是,据说阿牛哥回来就红了眼说要杀光这山上所有的野兽呢。” 二人唏嘘一阵,欧阳婉听没什么了,刚回身要走,这时第二个女子道:“你说,会不会是血婴?” 先一女子惊道:“不能吧,血婴多难练,曾经咱们族中炼了血婴的人可是都被反噬了,无一存活。圣王和神巫女都是不能炼血婴的,要是被发现会被杀掉的。” 后一女子道:“可是除了血婴谁会专门挑刚刚生下孩子的女人下手,还是那么残忍。阿牛哥一家住的地方也不算偏,咱么寨子中蛊虫甚多,一般野兽怎敢靠近?” 先一女子已经有些相信,二人又说了些血婴的可怕,但她们二人都没有真正的看过血婴,所以一切也都是猜测。欧阳婉听没什么自己需要的信息,便悄悄走了,拿了莫玮的饭食回到二楼。 莫玮用饭的时候见丑丫头眉头紧锁,愁容满面,仿佛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般,他放下筷子道:“丑丫头,你怎么了?” 欧阳婉想起阿奴那放在木盆中的婴儿和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女,她总觉得这个血婴和阿奴有些关系。欧阳婉看了一脸探究看着自己的莫玮,想着自己要不要将血婴的事告诉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明日想修改下前三章,不是伪更啦~么么哒 ☆、第三十七章 欧阳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这事告诉莫玮,她将自己看见柳婥如何惩罚翠翠,自己怎么和古月朗在祠堂中遇见阿奴和翠翠还有那放在木盆中的孩子一一写下。当然她隐去了她认识翠翠和阿奴和古月朗拿走皇后信件的事。 莫玮看着欧阳婉写下的东西,心想:昨夜那声婴儿啼哭竟是这般原因?他逐字阅读欧阳婉所写,总觉得这个丑丫头的字似乎在哪里见过,非常眼熟,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一下子却是想不起来。 莫玮看完欧阳婉写的东西后,马上将它们都烧掉,对欧阳婉道:“你晚上和我去祠堂。” 还没等欧阳婉点头,竹楼外一阵大乱,欧阳婉做了个出去的动作,莫玮知道自己现在不宜出门,点头道:“嗯,有什么事回来再告诉我。”欧阳婉点头出门。 莫玮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一碗茶,一眼瞥到丑丫头出门的背影,他心里纳闷:为什么她的背影也有些眼熟? 欧阳婉出门从二楼向下望去,只见众人都匆匆而行,欧阳婉见竹楼周围看守的人走了,便下了楼,悄悄跟上去。燚思人没有什么严格的制度规矩,所以虽然柳婥派了五六个燚思族中的女子在此守候,但她们都觉得欧阳婉是个什么都不会,又丑又哑的女子,莫玮是个浑身瘫软不能动的人,所以她们对两人的看管除了前两天比较严格,之后的这些天她们把这两人都当做是废物。 欧阳婉到了地方,顺利地插在围观人群中,抻头看去。中间一个老年妇人手中捧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眼泪也哗哗流个不停道:“天啊,阿玉,你怎么这么狠心就放下这还没满月的娃娃去啦,你让阿娘怎么办?” 这时一个黑壮的男人从人群中出来,他满头大汗,脸上神色很是慌张着急,手中还提着一大包东西,显然是刚从外面回寨。他见到当中哪个痛哭的妇人急道:“阿娘,阿玉呢?” 老妇人“腾”的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道:“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啦,是不是你让那个贱女人给我女儿下了蛊?这样咱们寨子中有不得给族人下蛊的规定,要是违反,那肯定是生不如死的,你说谁会冒这个险,必定是你,你个负心汉呦,我女儿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给你生下儿子,你竟然这般对她!” 那黑壮汉子看着指着他鼻子骂的丈母娘,急的汗水从额头涔涔而落,好一会儿才哽咽道:“阿娘,你可不要乱说话,我可从来没背叛过阿玉。我出去是因为阿玉她说想吃凤羽外城的一家糯米糕,我这才连夜去外城给她买了。我,我从没想过背叛阿玉啊……” 说完,他打开手边的包袱,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各色的糯米糕点。 这时旁边有人说:“阿玉娘,你可别冤枉了阿牛,他对阿玉真是好的没得说啊,从怀孕到坐月子,虎子伺候阿玉伺候的多尽心啊,我们可都看着呐。” 这时周围的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无一不是劝这老妇不要迁怒自家女婿。那老妇也知女婿是个疼人的,不仅对女儿对她也是极好的,她敢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迁怒于他,第一是因为她女儿阿玉死的太惨,她心中难过;第二便是因为她知道虎子是个好性子的人,即使她骂他两句,打他几下,他也不会怎么样所以她才敢这般对待他,说白了还是欺负老实人。 老妇听完众人之语终于不再骂她女婿虎子,而是哭天抢地的哭起来。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圣王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两边,圣王眉头紧皱,那老妇见圣王过来,喏喏的不敢再哭,突然圣王身上缠着的大青蛇对着那老妇“哧”的伸出鲜红的舌头,凶神恶煞的望着她,老妇吓得“啊”的一声,脸色大变。青蛇见她这般,蔑视的看了她一眼,将头缩了回去。 圣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虎子,道:“去把屋内人抬出来。” 阿牛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看过阿玉,听圣王这么一说便忙不迭的进了屋,猛然间屋内传出虎子的一声惨叫,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是蛊虫还有后续力,众人迅速后退。 可过了好一会儿,只有虎子脸色苍白的扛着一个被子包裹的东西出来,看形状是个人形。 圣王点点头,虎子将人放在地上,打开。那老妇看着布一点一点的揭开,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只见一个妇人眼睛睁大,双眼惊恐的望着前面。她的胸部基本已经被啃食干净,只有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老妇惊惧不已不断后退,虎子这时已经将孩子接过来,他怀中抱着孩子沉默地站在一边。圣王看了一眼那老妇道:“你害怕什么,你刚刚不是见过了么?” 老妇早已吓得脸色发青,哪里还说的出什么。这时一个身着七彩衣裙的女子过来淡淡道:“你丈夫既然已经来找你,那你为何不就听他的话去了呢,何必赖在这世上?”老妇全身抖如筛糠,一双昏花的老眼恐惧的睁着。圣王回头对这女子道:“冥娘,你来了,你找一下阿玉的魂魄在何方。” 欧阳婉心道:原来这女子就是那个据说能通鬼神的冥娘。 只见这冥娘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直淡黄色的小虫子飘然而出。冥娘将手浸入旁边婢子端着的水盆中净了净,随后她拿出一个小瓶,那小虫“滋溜”一下钻进小瓶中。待它再出来时,全身呈淡淡的粉红色,它落在冥娘的掌心,静静的不再动弹。 冥娘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不过她说的既不是夷语也不是汉语,欧阳婉一句也没听懂。 不一会儿,冥娘原本娇俏的脸上充满煞气威严,她沉声道:“此人已死,为何没有入地府?” 圣王双手合十,跪地行礼,围观众人见圣王这般也都赶紧下跪行礼。圣王道:“启禀帝君,此女横死,我等也不知,所以特遣冥娘相问,望帝君能告知一二,我等定会好好孝敬帝君。” 冥娘的眉头原本皱着,听到圣王说‘会好好孝敬帝君的’的时候微微舒展开,道:“嗯,这么说来你等还算懂事。但天机不可泄露,本座只能说你们这里怕是出了邪祟,这邪祟还和你关系非常。” 圣王听完浑身一抖,将身子俯的更低道:“多谢帝君点化。” 冥娘点点头,又道:“赶紧抓住这个邪祟,不然你们这里将会有血光之灾。”圣王口中称是,磕头谢恩。 这时冥娘两眼一翻,身子软了下来,她手上的那只小虫再次变成淡淡的黄色,飞进了瓷瓶中。旁边的婢子早有准备了软轿,将冥娘抬到上面。圣王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几个婢子抬着已经晕去的冥娘走了。 圣王对那还在地上愣怔怔的老妇道:“你……”还未等他说完,那老妇“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两眼圆睁,竟是死了。 欧阳婉在人群中莫名感到一股凉气。 她想到刚才冥娘说‘你丈夫来找你,又何必赖在这世上’的话,真是透心凉,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能通鬼神!欧阳婉里默默的给燚思族的诡异又记上一笔。 这时圣王淡淡的对阿牛道:“你将你的岳母埋葬了吧,但是你妻子先不要埋。”阿牛抱住自家宝宝,点了点头。圣王又看向众人道:“大家刚才也听到了,地府的主簿已经说了咱们这里有邪祟作怪,所以大家最近要小心行事。” 众人皆点头,欧阳婉心道:这世上最为邪祟的怕就是你们族人了。她眼神乱飘,一下子居然和那大青蛇对上了眼。 欧阳婉心中一惊,她连忙隐身在一群妇人身后。圣王见无他事,便让大家散去,他见青蛇很是不安,用腹语和它交流道:“怎么了?” 青蛇道:“我好像感觉到有个熟悉的气息,那是敌人。” 圣王道:“难道杀人的人来到这里了么?” 青蛇道:“不确定,那人闪得好快。” 圣王道:“不要紧,到时他再出现,咱们再留意些。” 青蛇表示同意。 欧阳婉用人群作掩护离开现场后,飞快地跑回竹楼。莫玮见她气喘呼呼的推门而入,好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道:“呐。” 欧阳婉将气喘匀了,将刚才所见写下给莫玮看了。莫玮看完,思索良久道:“丑丫头,我想晚上去那祠堂看看,你领着我去。” 莫玮语气笃定,欧阳婉也反驳不了,谁让姐姐的药还在这家伙手里呢? 晚上,月黑风高。 莫玮听着三更的梆子响,把欧阳婉夹在腋窝中飞掠出窗。欧阳婉柔软的小腹被他结实的胳膊一夹,只觉得自己的肠子肚都移了位,好生难受。 好在不多时二人便到了祠堂,欧阳婉长出一口气,再这么飞掠下去,自己肯定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正在这时二人突听得祠堂中一声凄厉的婴儿哭声,和昨日一模一样,十分渗人。 ☆、第三十八章 莫玮听得声音,拽着欧阳婉躲到旁边的灌木丛中。 这时祠堂中出来一人,身材不高,端着木盆的手上幽幽的泛着蓝光,正是阿奴。 阿奴掀开盖在木盆上的布料,一个浑身血红的婴儿飘了出来。阿奴看着婴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好孩子,去找吃的吧,记得快些回来。” 第25节 婴孩将手指放在嘴中吸允一阵,点点头,咧嘴一笑,飘走了。欧阳婉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刚才分明看到那婴孩刚刚一笑,嘴中分明是一口如同野兽般尖利的牙齿!那是一口根本不属于人的牙。 难道杀了阿牛嫂的真是这婴孩吗? 莫玮此时更加坚信这血红婴孩必是那女子的死因,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灭了燚思的信心。 阿奴和婴孩道完别,转身回到祠堂。莫玮看准时机,提起欧阳婉飞身上房,轻轻揭开几片瓦片,二人进了祠堂的二楼。欧阳婉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上次她和古月朗偷看的地方,和莫玮二人屏气凝神向下看去。 这次只有阿奴一人和那个大木盆,翠翠和那少女都不在了。 欧阳婉想:她们……大概是都死了吧。 阿奴左手拿着一块木板,右手拿着一把匕首,缓缓地削着木板。他一边削一边自言自语道:“翠翠,你知道吗?咱们的孩子已经能和我笑了,也能听懂我说话了。他特别乖,你放心,”说到这里,阿奴的声音变得阴毒:“那神巫女和圣王居然敢将你炼成鬼蛊,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翠翠,你知道吗?我居然用我们的孩子炼成了燚思自从那位大巫师后再无人炼成的血婴,他很乖,很好,翠翠你要放心。” 血婴?是那个浑身血红的婴儿的名字么?血做的婴儿?欧阳婉不禁身上一抖,呃,好可怕。 没多一会儿,阿奴削好了木板,刻了两个歪歪扭扭和汉字:翠翠。阿奴将木牌放到原来翠翠坐的地方,柔声道:“翠翠,你看我还记得你教我写的名字呢,这样以后就算燚思灭族了,我也能让后来的人看见你的名字。” 莫玮听不懂夷语,只听得那男人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心里急的要命,他用手戳了戳欧阳婉,在地板上写道:“他说些什么?” 这地板上积灰甚多,莫玮用手指一写,那字显示的很是清晰。欧阳婉如法炮制在地上写道:“等我回去写给你。” 莫玮:…… 这时远处突然一声婴儿咯咯的笑声传来,阿奴一笑自言自语道:“看来孩子找到吃的了。”阿奴话音刚落,突然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只听一个孩童稚气的声音尖声尖气的叫着:“爹,爹……” 阿奴脸色大变,飞奔出祠堂,莫玮见状,将欧阳婉夹在胳膊底下,轻跃上房,跟上阿奴。 阿奴循着声音,迅速奔跑,虽然他并不会武功,可他自小便在山上生活,道路熟悉,走的竟也飞快。不多时,阿奴便奔到一个离寨子较远的人家门前。莫玮和欧阳婉随后紧跟,见阿奴停下脚步,莫玮夹着欧阳婉也藏身在离阿奴有有一段距离的灌木后面。 莫玮见离阿奴距离较远,想着要再嘱咐这丑丫头几句,板着脸对欧阳婉道:“你要好好听他们二人……” “呕!呕!”还未等莫玮说完,欧阳婉呕吐的声音打断了他,接着“哇”的一声,莫玮的衣服前面全是欧阳婉的呕吐物。 莫玮愣愣的看着这个丑丫头吐了自己一身,心里感觉好气又无奈。他自然知道被人夹在腋下飞奔了这么久肯定是不舒服的,但因为他对这丑丫头实在是没什么关心之情,所以明知道她不舒服也没管,谁让她想要自己的药丸呢?莫玮就是恶趣味的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求自己。结果事实证明自作孽不可活,他被这丑丫头吐了一身。 欧阳婉吐完了,舒服多了,刚要叹气,莫玮咬牙道:“不许出声!”欧阳婉赶紧闭上嘴巴,眼睛里半是担心半是幸灾乐祸的开心。她害怕莫玮不高兴,但是也实在觉得吐他一身很是解气,谁让他把自己当块木板一样。 莫玮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气味,他看见自己前面的衣服被吐得沾上的一些秽物,没好气儿的对欧阳婉道:“过来,”说着背对着她道:“上来。” 欧阳婉犹豫的过去,双手刚扶住莫玮肩膀,莫玮起身向另一处跑去,离得阿奴更近。 二人刚在新地方藏身好,便听得一个婴孩咯咯的笑声从二人头上方传来。莫玮的欧阳婉心中皆是一惊,抬头看去,只见血婴和圣王的那条大青蛇在半空中互相对视,气氛剑拔弩张。 青蛇在半空中“啪啪”的甩着尾巴,昂首挺背,备战状态十足。婴孩见阿奴到来,先是软软的叫了一声“爹。”阿奴忙应了一声,道:“小心”。 婴孩得到回答后,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突然发出“咯咯咯”的怪笑,接着突然张开大嘴,露出满嘴尖利的牙齿去咬那蛇的七寸。青蛇也不示弱,蛇尾横扫处刮起阵阵腥风,一人一蛇缠斗激烈异常,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半空中战斗激烈,地上的气氛也是冷冰冰的。 圣王不知从何处出来,对着阿奴冷笑道:“想不到你这个小畜生居然有如斯天赋,能炼成血婴。” 阿奴冷冷的道:“我自然是厉害,难道要我一辈子做你的药人被你处处压着一头么?” 圣王斜睨着阿奴道:“看来你是早有打算要反我啊?忘恩负义的小畜生!你忘了是谁捡你回来,抚养你长大的吗?” 阿奴脸色越发阴沉道:“你捡我回来?抚养我长大?呵呵,要是可能,我倒希望从未遇见过你。我十五岁之前每天替你试各种蛊,你对我非打即骂,就连你养的那冷血畜生也日日以折磨我取乐。后来我和翠翠相爱,你面上说等等我和翠翠回到寨中就给我们二人办婚礼,结果呢?你和那神巫女居然将我二人生生拆散,让翠翠以为我弃了她,发狂杀人。你们说她坏了你们的好事,居然打掉我们的孩子!你们两个蛇蝎心肠的家伙之后居然杀了翠翠,小畜生?你才是畜生,你和那冷血畜生日日同寝而眠,早就没了任性,哈哈哈哈哈,你和那神巫女,你们俩不得好死。”说到最后,阿奴已经有些声嘶力竭,显然是愤怒到极点。 圣王看着阿奴接近崩溃的边缘,冷冷的道:“我既然能找到你,自然有法子治你。”语毕,他口唇微动,哇啦哇啦念起不知是什么咒语,阿奴“啊”的一声仰面栽倒,身体在地上不停地扭曲。 圣王见阿奴痛苦不已,哈哈大笑道:“阿奴,你可知你为何叫做阿奴么?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奴隶,永远都是!”圣王话音刚落,半空中的婴孩看见父亲倒地,着急不已,忙叫道:“爹,爹。” 圣王循声抬头看着那婴孩,眯着一双绿豆眼道:“哎,傻孩子,你爹这点微末力量怎么能驾驭你?不如你跟了我可好?” 地上的阿奴因这时已经稍稍缓解,他看着圣王一脸算计的样子讥笑道:“原来你是觊觎我儿子。哦对了,你其实一直不服神巫女一直压你一头吧,你一直想独霸燚思的统领大权。要不然你也不会让神巫女去中原做卧底,听说你帮神巫女将那位中原的王爷绑了回来。呵呵,你不过就是想趁神巫女沉迷男色这段时间把持寨中事务,真是好算计啊。” 欧阳婉抬头看了看阿奴口中有“祸国殃民”之嫌的莫玮一脸严肃紧张表情听着二人的对话,欧阳婉憋得满脸通红才没笑出来。莫玮看她表情觉得莫名其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笑什么? 欧阳婉忍笑转过头,不再理会这位南疆的妲己褒姒。 莫玮觉得这丑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时,半空之中一声怪叫,地上四人仰头看去,原来那婴孩终于抓住了青蛇的七寸,张口欲咬。青蛇也是不一般,七寸被抓,蛇尾向前,紧紧缠住孩童的脖子。 地上二人同时惊叫道: “孩儿!” “阿青!” 半空中一人一蛇听得此唤,一个将手握的更近,一个将尾巴缠的更近。圣王见此景,对阿奴怒道:“你还不叫那血婴住手,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阿奴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圣王心如火烧,确实像刚才阿奴所说他想拥有这血婴。因为炼制血婴的条件极为苛刻,这孩子必须未生即夭折,且炼制者自身得有极高的炼蛊术和很深的怨念。除此之外,你须得找到一名未满十三岁的处子,用她的血养育毒虫,再将其放入婴儿体内。婴儿经七日成形,须得食九个正在哺乳女子的血才能真的成形。 这一切条件都是非常苛刻,做错一步都不可能炼成血婴。因血婴是集天地怨念于一身的载体,生性残忍嗜杀,却对主人极为忠心,很是好用。 圣王曾经炼过一些血婴,但不知为何都不成功。如今阿奴炼成,他便动了抢夺过来的心思。想他圣王守护燚思十几年,凭什么要被一个小丫头压一头? 想到血婴的种种好用之处和柳婥对自己的傲慢态度,圣王杀念骤起,不就是个血婴么?我杀了他现在的主人他不就归我了?思及至此,圣王口中再次念起那对于阿奴来说犹如催命般的咒语。 ☆、第三十九章 果然阿奴立即倒地,痛苦哀嚎,不一会儿,口喷鲜血,眼睛睁大,头一歪,死了。 血婴虽身在半空,但仍似有感应,他一声怪叫,口中一团黑气喷向青蛇。青蛇受不了这黑气的攻击,一个翻身直直的跌落到地上,同时圣王“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血婴扔了青蛇回到阿奴身边,不停哭喊着:“爹爹……”可惜阿奴永远都不会睁开眼睛了。 血婴用他圆乎乎的小手抓起阿奴的衣襟,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圣王一眼,他的眼睛已经变成纯黑色,眼神中的恨意冷然,纵是圣王杀人此生无数也被他吓到,险些站不起来。 圣王心道:就差最后一步了,不能功亏一篑。他强自镇定,走过去抱着那条奄奄一息的大青蛇。血婴见圣王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扶起已经死去的阿奴,转身欲走。谁知这时圣王手中突然多出一个符咒,他猛然抢步上前,将手中符咒“啪”的一声贴在血婴身上。 血婴发出“啊”的一声好似婴儿啼哭般的叫喊,圣王这时喃喃的念起咒语,血婴身上一团一团的黑气不断涌出,血婴疼痛不已,再也顾不上阿奴的尸身,躺在地上不断打滚哀嚎。 圣王脸露奸笑道:“哈哈哈,阿奴,阿奴,你这一辈子都注定是我的奴隶,你炼成了血婴又怎样?他还不是属于我?” 血婴这时已经被符咒散去了许多黑气,圣王这时蹲下,温言道:“好孩子,快过来,我是你的主人。” 血婴歪头呆呆道:“主人?”眼中黑色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浓重,反而隐隐透出像那青蛇身上的绿色。 圣王大喜,知这是血婴有希望要属于自己了,他又道:“对啊,我是你的主人,快到我这里来。”血婴一摇一晃的走过去,圣王伸出短短的手臂要接住他,血婴也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圣王搂住血婴,喜不自胜的自言自语的道:“好孩子,好孩子!” 突然圣王脸上颜色大变,接着“啊”的一色吼叫出生,血婴迅速离开圣王,抱起阿奴,眼中黑气再次聚集,“嗤”的一声冷笑,抱起阿奴,走了。 圣王“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咚”的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 。圣王的心口处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血如泉涌般流出。青蛇在圣王的身边不停地转圈,显然是极为担心。 莫玮见这里显然已经没什么好看的,负着欧阳婉,二人回到竹楼。回去后欧阳婉将所发生的事简略写了下来,莫玮看了看,挑眉道:“你说,这圣王是故意抓我回来的?为了让神巫女分心?” 欧阳婉点头,心想: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男女都不例外。 莫玮冷哼一声,心想:这圣王心思倒还真是活泛,都算计到他头上来了?他又低头看了看欧阳婉所书,心生一计:要是过了今夜圣王还是没死,自己何不使用反间之计让柳婥和他反目成仇?自己现在也算是进了敌营内部,可是王妃没找到,皇后和燚思私通的证据也没有。现下已然这般,何不拼上一拼?可是如果圣王死了呢? 莫玮眉头紧蹙,思索其中缘由,突然他抬头问欧阳婉道:“你说,为什么只有咱们两个人能听到那婴儿的啼哭呢?” 欧阳婉一愣,随即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心中却也疑惑。 莫玮抬头见天色微亮,对欧阳婉道:“你昨天一夜未睡,今天便休息吧。”他心中却在想明日如何让燚思内部先乱。 欧阳婉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说不用欧阳婉也乐得休息,点头应了。 第二日,柳婥来看莫玮。莫玮不像前几日那般对她不理不睬,在柳婥说话的时候偶尔也应一下,或是简单询问几句。柳婥心中欢喜,以为莫玮终于见了自己的真心被自己感动,要不……就是莫分离发生了效用?可是她还没催动蛊,莫玮应该不会受蛊的影响啊。这么看来,王爷是真的喜欢我的。想到这里柳婥觉得最近的烦心事也都不见影踪。 莫玮见她喜形于色,自觉时机到了,装作无心道:“你们这里最近是谁家的婴儿晚上害病么?前几日我都听到婴儿哭喊,很是惨烈,不行就让人去给他看看病吧。” 柳婥摇头道:“没有啊。而且这主楼是在我的地方上,附近是没有孩子的啊。” 莫玮皱眉道:“难道你觉得我耳朵不好?” 柳婥忙道:“不会,不会。”心中却是起疑:她这里全是未嫁的燚思女子,难道是有人和男人暗通曲款私下生了孩子?可就算是这样,孩子的哭声也不可能这般大啊?柳婥想不明白。 柳婥又和莫玮说了几句话,莫玮说自己累了,柳婥便领人走了。走在路上,柳婥觉得这事着实蹊跷,可任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这时柳婥身边的一个婢女道:“要不您去找圣王问问。” 柳婥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知道圣王这老家伙不服她,总是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燚思人虽然狠毒,但也直接,很少有人会在背后搞弯弯绕。柳婥这些年在中原和皇后的那些人接触,耳濡目染懂了许多以前不懂的人心。她不是没注意到圣王的小动作,只是这些无关大雅,她懒得理,但并不代表她就不忌讳圣王。 这次因为是莫玮提出的要求,柳婥觉得既然是他想明白的事,自己还是问问圣王,也好表白自己对莫玮的心意不是?想到此,柳婥快步走向圣王的住处, 待走到圣王的住处,柳婥叫身边的一个婢女道:“你,去叫门。” 南疆地方湿热,人们多住竹楼,偏偏这圣王和众人不同,住在一个小木屋里。四面不透风,死闷死闷的。柳婥来过他这里一次,那股子怪味儿她可不想再闻了。 婢女上前还未敲门,那条大青蛇“嚯”地窜出,冲着那婢女呲着两颗毒牙,摇头摆尾,那婢女吓得“妈呀”一声跌坐在地。 柳婥冷眼看着青蛇道:“圣王呢?让他出来。” 青蛇道:“圣王今天不接待客人,神巫女请回。”柳婥懂得蛇语,所以青蛇说什么她也都听得懂。 柳婥冷冷道:“是在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竟然见不了客?” 青蛇不答,只是横在木屋门口,模样极为坚决。 柳婥看着青蛇样子,冷笑一声,秀口一张,一只金灿灿的小虫从她口中飞出。周围婢女见此皆倒身下拜道,青蛇虽然强自忍住没有下跪,但它颤抖的蛇尾泄露了它的惧怕。这只金灿灿的虫子正是万蛊之王:金蚕蛊,也是柳婥的本命蛊。 柳婥家族之所以能在燚思一族被尊为神巫女,全是凭了这金蚕蛊。金蚕蛊极为难养,它以蜀锦为食,养成后通体金光灿烂,可摄人魂,盗人财。但它也极为骄傲,养蛊人对它而言更像是个奴隶而不是主人,如果它不开心,它也能杀了养蛊人,这在所有的蛊虫中可谓独一无二,只是它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就是了。 金蚕蛊缓缓的飞到青蛇旁边,青蛇先前瑟瑟发抖的看着它,金蚕蛊并不着急让青蛇臣服,只是绕着它慢慢的飞舞着。渐渐地,青蛇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迎头而来,若是蛇能出汗,那它现在肯定是满身冷汗。到最后青蛇还是没顶住压力,退到了一边。 金蚕蛊抖抖金灿灿的翅膀,抬头挺胸的回到了柳婥身边,柳婥一张嘴,它便自己飞了进去。柳婥不再看那青蛇,推门走进圣王居住的木屋。 她一推开门,一股腥臊的味道迎面而来,柳婥捂住口鼻,不耐烦的道:“圣王,你在哪?” “神巫女找我有何贵干?” 后面突然有人说话柳婥吓了一跳,她回身,低头看着圣王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宛如鬼魅。柳婥奇道:“圣王这是怎么了?” 圣王阴沉道:“无碍。” 柳婥见他总是捂住胸口,知其中定有缘由,她趁圣王有些晃神,一把拉下圣王的手,“噗”的一声,柳婥觉得自己脸上一热,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圣王的蛊毒。柳婥猛地向后一跳,摸了一把脸,发现满手的血红,还有些血腥之气,这才明白,这原来是圣王的血。 圣王刚才本就是勉力压制,现在根本忍不住了,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一边流血,一边抽搐。柳婥上前,见圣王左胸被撕咬下一大块肉,像是野兽所为。 柳婥脑子转了一转,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她对圣王道:“你和血婴动过手,对不对?” 柳婥知道圣王有蛇王护体,一般野兽根本不敢靠近他,所以他的伤根本不可能是野兽所致。她想起莫玮和她说过半夜曾听见过婴孩啼哭之声,因他们都是用蛊之人,不会听到血婴啼哭示警,只有不用蛊的人才能听到这种声音,这也算是老天对他们这些使蛊人的惩罚吧。所以柳婥两下一联系便想到是血婴所为。 她阴森森的道:“你不对我说血婴的事,是不是想将他据为己有,再用他和我的金蚕蛊对抗,嗯?”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婉:我的夫君是妲己~ ☆、第四十章 第26节 圣王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哪里还能回嘴? 柳婥指甲微弹,一小撮粉末入了圣王口,圣王惊惧不已,“啊啊”叫了两声,头一歪,死了。 青蛇守在外面感应到圣王已死,想要进来,婢女们见状忙去制止,柳婥见状,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青蛇进来看着圣王尸身,恋恋不舍的绕着他的尸身转了一圈又一圈。柳婥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心道:这冷血的畜生倒也重情义,不如把它收入麾下,听我号令。 想到此,柳婥唤醒腹中金蚕蛊,让它摄青蛇之魂,听她号令。金蚕蛊一天被唤醒两次极为不耐,柳婥瞪眼,腹语与它道:好好听我之令,不然就要你没有好果子吃! 金蚕蛊心中有气: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祖祖辈辈都恭恭敬敬的供着我,你个不知好歹的,居然敢随意使唤我?哼哼,你给我等着。金蚕蛊圆溜溜的小眼儿转了转,心中有了一计,心道:你敢这般随意的指使我?我非得给你些厉害瞧瞧。 金蚕蛊扑闪两下翅膀,发出两道微弱的金光,青蛇眼睛不由自主的随着金蚕蛊移动,渐渐地青蛇一对绿色的蛇眼变得呆滞。柳婥用蛇语轻声道:“阿青,你是燚思的守护者,你最信任的人是燚思的神巫女,记住了吗?” 青蛇呆呆的点点头,金蚕蛊收了翅膀上的金光,飞回了柳婥嘴中。柳婥和青蛇出了木屋,对那几个婢女道:“你们将木屋烧掉,”婢女们点头称是。 第二日寨子中就传来圣王死去的消息。 众人听到的说法是圣王在炼蛊时,不慎点燃了房子,葬身火海。他的蛇蛊阿青也跟了神巫女。 莫玮听丑丫头带来这个消息后心中叹气:这圣王也太不中用了,他原本还想以此挑起圣王和柳婥两方的战争呢,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被灭了,心中暗骂圣王这个老废物。 说也奇怪,自从圣王死后,寨子中每日都会莫名死掉一名刚生完孩子的女人。燚思族人都说这是圣王不想走,所以才这般作孽。本来族人说要找冥娘通灵,求圣王放过族人,但神巫女说什么都不肯,说是体恤冥娘近日操劳,众人无法。 好在过了七日后族中便无人死去,大家也都放心了。 ******** 转眼间到了六月。 六月六是夷族的定情会,是夷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到了这一天,青年男女皆盛装艳服到一处如有看对眼的,男子就送女子一朵鲜花,女子如果簪于头上,就表示同意了;要是女子将花放入随身携带的袋子中则表示婉拒。 柳婥在六月初五这天叫欧阳婉出来道:“明日黄昏前你将那位贵人弄晕,知道了么?”说着她拿出一包药道:“这是百花醉,你放一些到他的饮食和水中,知道了吗?” 欧阳婉点头,柳婥见她这般,温言道:“你放心,我到时定不会亏了你,肯定会放你回去。”她话是这般说,心中却想:等我和王爷洞房花烛之时就是你这丑丫头命丧黄泉之日! 欧阳婉回去将此事告诉莫玮,并且将百花醉给了他。莫玮反复思量,最后打定主意。他对欧阳婉道:“你和我一起走吧,到时我将药丸给你。” 欧阳婉点点头,,她心中不舍,自思:这怕是二人最后在一起的一段时光了吧。 一夜无话。 翌日,六月初六,定情会。 柳婥傍晚时分来到竹楼,见莫玮果然双目紧闭,昏睡不醒。柳婥满意的点点头,对欧阳婉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说着从手中拿出一张符咒,贴在莫玮身上。她想了想又拿出一朵鲜花放在莫玮手中,然后再拿出来,喜滋滋的簪在自己头上,当是莫玮送的。 此时莫玮自然是假寐,他原想着借柳婥来给自己下蛊的时候先制住她之后,再威胁燚思寨中的人放他和丑丫头出去。怎料,柳婥刚将那符咒放到他身上,莫玮登时浑身僵硬,再不能动 欧阳婉这时守在窗边,她见莫玮没有反抗柳婥,便知事情有变,于是她想着等柳婥集中精神念咒语之时,用银针刺死她。 柳婥双手合十,欧阳婉手中也扣好了三根银针准备发出,这时突然听得下面一阵乱喊惨叫。柳婥眉头一皱,这时下面“蹬蹬蹬”跑上来一个婢女道:“神巫女不好了,有,有血婴现,现身了。” “什么!”柳婥大惊,要是圣王当日想要的那只血婴,这许多天他怕是早已修成正身,要是不灭了他,怕是这一个寨子的人都要被他吃掉了! 柳婥连忙出门,见欧阳婉低头而立,对她道:“你进去,好好看着他。”欧阳婉点头,柳婥走了。 欧阳婉进屋,晃了晃莫玮,但发现他居然没反应。欧阳婉大惊:难道柳婥已经给他下了蛊了?不可能啊,自己明明看着的,她不过是给他贴了一张符咒,并没有像给翠翠下蛊时那样向莫玮口中塞入虫子啊? 欧阳婉看到贴在莫玮肚子上的符咒,想:会不会是这符咒的效应?思及至此,她一把揭下符咒。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莫玮悠悠醒来。 欧阳婉他脸色发白,满脸病容,也顾不得许多,问他道:“你感觉怎么样?”她许久未说话,冷不丁这一开口,嗓音嘶哑。 莫玮摇头道:“无事,就是身上少了些力气。”他喘了几口粗气,猛然回头看向欧阳婉道:“你会说话?” 欧阳婉脸色一变,嘴里小声的“嗯”了一声,接着道:“现在寨中出了事,那日的血婴回来报仇来了,咱们快走吧。”欧阳婉刚才见这一张符咒对莫玮的影响就这般大,要是真的等这蛊下成了,莫玮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莫玮自己自是也知道,他咬牙强撑站起对欧阳婉道:“走。”欧阳婉伸手扶住他,二人相伴而出。 二人小心翼翼的下了竹楼,只听得不远处惨叫之声不绝,中间还有几声婴儿的咯咯笑声,听着听着竟然二人在这闷热的夏日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欧阳婉道:“咱们往这边走,离他们远些。” 莫玮点头。 欧阳婉就这样架着莫玮走走歇歇,一直走到月上树梢,二人都累得够呛。莫玮喘着粗气道:“咱,咱们歇会儿吧。”欧阳婉也同意,二人坐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中歇息。 歇了没有一炷香的功夫,突听得一阵凄厉的婴儿哭声,二人心中都暗道不好,这是那血婴。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婴儿飞到二人藏身处前方的空地上不住喘息。这时听得柳婥幽幽的道:“你跑不掉的,乖乖听话,让我杀了你,嗯?” 血婴一笑,小手掐诀,一团蓝紫色的火焰从他掌心跃出直击柳婥面门,柳婥旁边的大青蛇蛇尾一甩,将火焰接住不停圈转,过了一会儿才将火焰灭掉。 柳婥大惊,她没想到短短几日这血婴居然能取冥地之火用来攻击。她哪知血婴自从上次和圣王战斗过后,小心隐藏在寨中连续吃了七个刚生完孩子的女子后不敢再待,转去凤羽城中。这时血婴已经不用非得吃刚生完孩子的女子了,只要是人被他诱导出内心最黑暗的一面,他再食之即可。 人的内心都有黑暗的一面,血婴稍加诱导,那些人很容易便落入了圈套,是以这些日子血婴吃得很是开心,大大补进他的身子,他现在已经可以达到借用冥地之火炼人的地步,这是一般血婴三五年也达不到的程度。冥火对于人来说一旦沾上便会魂飞魄散,也就只有青蛇这等高阶又冷血的毒物才不畏惧。 血婴没想到自己的冥火会被灭掉,转身要逃。青蛇见状,蛇尾猛摆,一跃而起勾住血婴的小脚丫,血婴“哎呦”一声跌倒在地,青蛇软而冰冷的蛇身死死缠住血婴。血婴呜呜而哭道:“爹爹,爹爹。” 柳婥一声狞笑,打开手中装着毒物的瓦罐,拿出一条黄色小蛇喂到血婴口中,又拿出符咒贴在血婴额头之上,喃喃的念起咒语。 血婴只觉自己身上好似别千千万万的冥火焚烧,他呜呜咽咽的哭喊,但也是无用,他身上的蓝火依旧越烧越旺。 柳婥心中得意,想快些处理了这麻烦便回去和莫玮在一起。怎料这时那青蛇突然放开血婴直向柳婥扑来,柳婥没有注意手臂被青蛇的毒牙咬个正要,一声惨叫跌坐在地。 原来金蚕蛊那日恼恨柳婥对它不敬,它虽对青蛇施了摄魂之术却设下一陷阱,那就是当青蛇再看到柳婥杀物之时它就会记起圣王之死。青蛇和圣王自小一起长大,情义非常,现在知道是柳婥杀了圣王自然不再帮柳婥杀血婴。青蛇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柳婥。 柳婥被青蛇毒牙所咬,痛苦难当。柳婥心中暗恨:怪不得她今日不论如何唤金蚕蛊,它就是不出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时旁边的灌木丛中“啊”的一声尖叫,接着两个人蹦了出来,正是欧阳婉和莫玮。柳婥和青蛇都没想到灌木丛中居然有人都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后,柳婥惊呼道:“王爷?!” 刚才青蛇放下血婴飞奔向柳婥而去,血婴就地一滚,好死不死的滚到欧阳婉和莫玮藏身的灌木丛中。他闻到欧阳婉身上的处子气息正是对他大大的补药,便张开满口尖牙的大嘴要吃了欧阳婉。 欧阳婉平日里也算冷静,但见到一个浑身血红,嘴大如盆的家伙要来吃她,她再也不能自制,这才惨叫出声。 莫玮虽然身上不爽,但身手比之欧阳婉自是好上许多,他伸手一拉这才让欧阳婉免遭被这诡异血婴吃掉之祸。 莫玮俯下身,双手将欧阳婉向上一拉,把她负于背上,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飞奔而去。 柳婥这时早已不管自己身中蛇毒可否会死向莫玮逃走的方向飞奔而去。青蛇本也要追过去,走了几步,想起血婴还在草丛之中,便又折了回来。 青蛇记忆恢复,自然也记得圣王的死也有这血婴一份。青蛇到血婴跟前,俯下身,将两颗毒牙狠狠地要在血婴的脖子之上,血婴挣扎着,声音微弱的喊着:“爹爹,爹爹”,只是他爹爹早死,又怎会来救他?没有多一会儿,燚思族中第二个炼制成功的血婴便死于这青蛇之口。 莫玮负着欧阳婉奔跑一阵便已气喘吁吁,只觉自己体力流失极快。欧阳婉见他这般,不由得泪水上涌,想自己死就死了,可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这般陪着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南疆蛮夷之地。她在莫玮背后道:“你放我下来,自己跑吧。” 莫玮听她言语,心中感激,想这女子虽貌丑,但也真是有情有义,他道:“你,你不是要拿药丸救你姐姐,你要是死了,我可找不到你姐姐,那你姐姐可就死了。” ☆、第四十一章 欧阳婉知他是不想让自己死了才这般说,心中一热,压下喉头哽咽道:“你要是真的想将药给我姐姐,就在凤羽内城找一位卖酒的胡小哥,他会把药交给我姐姐的。”说完她双手一撑,从莫玮背上下来,用手推着莫玮道:“快走。” 这时柳婥已然赶来见二人互相推推拉拉,明显是谦让对方,她想到莫玮对自己不冷不热却对这个丑的要命的丫头这般上心,心中不由得又嫉又恨,大喊一声:“你个该死的丑婢,你敢勾引他?” 她这么一喊,二人皆是一愣,回头看时却也都吓了一跳。柳婥发髻散乱,双目赤红,长发因出汗贴在脸上,平日里飘逸的白衣也被树枝划破,全然没了往日娇柔的风采。 莫玮见柳婥到来,知她不会伤自己,却对这丑丫头敌意甚重。当下上前一步将欧阳婉护在身后道:“你别伤了她,我和你走。”他这么说是感念欧阳婉面对她姐姐的一份心意,在燚思这么危险的地方肯冒着风险帮自己,莫玮觉得她是个十分重情义之人。 莫玮记得欧阳婉对自己的姐姐欧阳娇也如这个丑丫头一般极为看重,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次帮了这丑丫头救了她姐姐,好像就像帮助了欧阳婉一样。想到这儿,莫玮伸手掏出药瓶递给欧阳婉道:“快些走吧,这是你要的药丸。” 欧阳婉心中一时百感交集,觉得这许多年过去了莫玮还是没有变,他依旧是那个爱憎分明的少年,只要你对他好,和他成了朋友,他一定会十倍百倍的对你好。想起往事,欧阳婉不禁觉得即欢愉又心酸,险些掉下泪来,一时竟然痴了。 柳婥见莫玮视自己如蛇蝎比之一个丑陋婢女还是不如,心中怒气上冲。她猛冲到欧阳婉面前大叫:“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莫玮见欧阳婉在这当口居然在发呆,心中焦虑,但身上却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不,只得大喊一声:“闪开!”欧阳婉这才回神,但柳婥此时已经到了她眼前,突然柳婥“啊”的一声惨叫,尖尖的十指停在距离欧阳婉脖子不到一寸之处堪堪停住。 欧阳婉和莫玮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二人向后看去,原来是青蛇赶到,它心中恨极了柳婥,趁她不备,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了柳婥的小腿。 青蛇牙齿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它竟然将柳婥的右小腿生生的咬了下来,柳婥鲜血登时喷浆而出,柳婥连叫都没叫直接晕了过去。青蛇将柳婥的小腿嚼烂,吞下肚去。青蛇一脸阴毒狰狞,它吐着长长的信子舔了舔嘴的周围,似乎竟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一下变故欧阳婉和莫玮谁都没有料到,一时都看呆了。这时柳婥口中金光一闪,一只金灿灿的虫子飞了出来,它一出来青蛇马上挺直上身,蛇眼死死盯着这只虫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只虫子正是金蚕蛊。金蚕蛊恼怒柳婥当日对它不敬,这才设了一个陷阱想让青蛇教训一下柳婥。现在柳婥已经得到教训了,但是很显然青蛇并不能罢手,它想吃了柳婥为圣王报仇。金蚕蛊可不想让柳婥就这么死了,这才出来抵御青蛇。 金蚕蛊昂起头,轻轻抖了抖金灿灿翅膀,刚刚还是闷热的树林中一时间狂风大作,树枝折断,树叶飞舞,禽鸟乱飞,猛兽长啸。 欧阳婉和莫玮被这狂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二人只得分别紧紧抱住身边的树,这才没被刮走。 青蛇虽也被金蚕蛊这等声势吓得浑身战栗,但想到圣王的惨死,青蛇便想拼死一搏。青蛇张开大口对着口中嘶嘶之声不绝,鳞片全张,长舌骤然伸出,想卷住金蚕蛊,将它吞下肚中。 金蚕蛊轻蔑的看着青蛇,未见它如何动作,便咬住了青蛇七寸之处。青蛇蛇眼倒竖,鲜血如柱般喷出。金蚕蛊轻轻扭头,青蛇丈许长的身子猛然腾空飞起,飞向一边的悬崖峭壁。 欧阳婉被风吹得紧闭着眼睛,她心中暗自祈祷:这树千万不要被风吹倒才好。正在这时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欧阳婉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接着欧阳婉只觉自己瞬间拔地而起,耳边呼呼生风。她忙睁眼,只见一个大大的蛇头张着大嘴、吐着信子正对自己的脸,欧阳婉“啊”的一声惊叫,当即晕了过去。 原来金蚕蛊将青蛇甩飞,正好撞上了欧阳婉抱着的那棵树。本来狂风之中那棵树已经是勉强支撑,青蛇这一砸过来,这树立刻便断了,欧阳婉便这样随着青蛇摔入深不见底的山谷中。 等欧阳婉再次醒来,只觉周围一股腐烂味道让人作呕,她微一动作,发现原来自己是身在一个泥潭中。欧阳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不料这一用力身子一下子陷到你泥潭中。欧阳婉慌张不已,她不断地挣扎,怎料她越是挣扎,陷的越深。 不多时,欧阳婉口鼻之中全被灌入的泥浆糊住,她心中悲哀:完了完了这下子是死定了。 欧阳婉绝望的想着自己真是死不见尸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一使劲将她拉了上来。欧阳婉呼吸恢复,大口喘气,这时旁边那人道:“你不要用力挣扎,放松顺着流动飘着就不会有问题。” 欧阳婉转过头,看见旁边的人居然是莫玮,她惊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玮道:“那蛇头打断了你的那棵树,尾巴打断了我抱着那棵树,所以我便也掉下来了。” 欧阳婉:…… 莫玮摘下旁边一棵不知什么植物上的红果子,递给欧阳婉道:“拿着,这个是能吃的,你要是饿了就摘这种果子吃,我看这泥潭甚大,不知要飘几天呢。” 欧阳婉接过果子,经莫玮这么一说她倒是真有些饿了。欧阳婉这时也顾不得口中刚进过泥浆,她“呸呸”向旁边吐出泥浆,觉得口中无污泥,便吃起那果子来,别说酸酸甜甜的味道还可以。 这时莫玮突然从她身边漂过,眼看就离她越来越远。欧阳婉急道:“你,你怎么漂走了,我,我怎么办?” 莫玮笑道:“这泥浆流动时快时慢,不多时你就能赶上我,不用着急。”欧阳婉将信将疑,可也没别的法子。果然如莫玮所说,到了晚上,欧阳婉就追上了莫玮,甚至比他漂的快,欧阳婉这才安心。 如此这般过了五六日,二人终于漂到泥潭边上。莫玮比欧阳婉先上岸,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欧阳婉也到了。 当时夕阳偏西,月挂东边,天将黑未黑。 欧阳婉上来的时候双腿打颤,手脚并用向上爬。要不是莫玮在上面拉了她一把,她估计还得在泥潭中溺上一阵才能爬出来。欧阳婉上来之后手脚瘫软,只能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莫玮见她脸上全是泥污,除了一双眼睛轱辘辘转动以外,简直就像一个泥捏的人一般,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欧阳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白了他一眼。他便将笑憋了回去,谁知他没忍住,又看欧阳婉了一眼,越来越觉得好笑,再想到此番凶险,他二人能活下来真是幸运。一时间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眼前人的好笑结合在一起,莫玮不禁“哈哈哈”的放声大笑起来,一时间惊起飞鸟无数。 欧阳婉也不理他,莫玮笑了一会儿见她休息的差不多了道:“咱们不能一直呆在这儿,得找个地方先呆着。” 欧阳婉有气无力的道:“我走不动了,你先走吧。” 莫玮严肃道:“走不动也得走,行军时哪有主帅丢了兵的?” 欧阳婉无奈道:“那怎么办,我现在根本走不动。” 第27节 莫玮左右四顾,见捡了一个结实树枝,递给欧阳婉道:“拄着它,跟紧我。”欧阳婉接过树枝,勉强撑着站起,跟着莫玮一瘸一拐的走着。 二人也算幸运,行至不远,便发现一处山洞,里面有一张大石床和简单炊具,只是许久未有人住,落了许多积灰。莫玮道:“这里可能是山中猎户打猎时居住的地方。” 欧阳婉点头赞同,她左逛右逛,在角落发现一个包袱,她心中好奇便将其打开,见里面是几件男子衣服,惊喜道:“哎呀,这里居然有衣服。” 欧阳婉身上的衣服早就满是泥浆,现下风干了,紧巴巴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莫玮也是一样,是以见了这干净衣衫也是心中欢喜,他略一沉吟道:“刚才走过来的地方有一处小溪,咱们一会儿可以去洗洗,现在咱们先填饱肚子。嗯,丑丫头你捡些干柴,我去猎一些东西来吃。” 欧阳婉刚才走了许久,原本身上没有力气,但现在见了这猎户洞穴又觉得有了希望,一时之间竟然也没那么累了。 莫玮拿了猎户的猎刀和弓箭出去猎物,欧阳婉老老实实的出去捡干柴。待莫玮再回来手中多了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莫玮见欧阳婉呆呆的坐在哪儿,道:“你怎不生火?” 欧阳婉脸上一红,幸好她现在脸上全是泥也看不出,她结结巴巴的小声道:“我,我不会生火。” 莫玮见她头都要低到地上的样子,叹了口气,翻出打火石,打着柴堆。他让欧阳婉去溪边拎来一桶水,以便给鸡拔毛。没想到等她回来,莫玮一看,一桶水就剩了半桶,他叹气道:“你这丑丫头怎么比我还不中用。” 欧阳婉道:“我,我在家里不干这些活儿。” 莫玮道:“你家里人倒也疼你。”他看着丑丫头低头的样子无奈道:“那你也不会杀鸡和兔子了?” 欧阳婉低头,点了点头,心中羞愧: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拖后腿的? 莫玮没法儿,只得自己收拾了鸡和兔子,放在火上烤着。 ☆、第四十二章 欧阳婉自觉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她看着自己满是泥浆的身上,自言自语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好像也没什么事啊。”欧阳婉甩甩胳膊儿腿儿,真的哪里都没事,她惊奇的对莫玮道:“你看,什么事都没有啊。” 莫玮看她满是泥的脸上一双眼睛惊奇瞪大,样子滑稽可笑,他勉强憋住笑,道:“那是因为那泥潭周围有一种树,它的叶子是种极好的药材,可疗伤解毒。树的叶子落到泥潭中沤着,长年累月下来,那泥潭自然就有了疗伤的功效。 ” 欧阳婉惊讶道:“真的?这世上还有这般神奇的事?” 莫玮冷哼一声,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没多一会儿,兔子和鸡都变得焦黄。莫玮拿起旁边的一把钝菜刀在肉上划了几道口子,又从怀中拿了几个果子出来,用力一捏,果汁“兹”的一声渗入肉中,香味瞬间飘出。 欧阳婉原本也还好,但现在闻到这味道,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莫玮撇嘴道:“什么都不能干,还整天想着吃。” 欧阳婉虽脸上发烫,但这些日子脸皮已经练厚,就当没听到。待肉烤好了,莫玮不甘不愿地递给欧阳婉一个兔腿,欧阳婉也没客气,接过来大吃特吃起来,这几日在泥潭,她吃的一直都是那种果子,虽说也能吃饱,可怎么能和肉的味道比? 一条兔腿就这么被欧阳婉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她满意的长出了一口气,嗯,吃饱的感觉真是好。 莫玮这时也已经吃完,他对欧阳婉道:“你把这里收拾了,我先去那溪边洗个澡。”说完拿了一套衣服走了。 欧阳婉无奈,吃人家嘴短,只能老老实实的将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儿,欧阳婉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凄厉的惨叫。欧阳婉以为是莫玮出了什么事,急忙奔出去,到了溪边大喊:“莫玮,莫玮。”这时她这时已然忘了,其实她应该是不知道莫玮的名字的。 莫玮刚好洗完上岸,听到有人叫他,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和欧阳婉对上了眼。欧阳婉看到他先是高兴道:“你没事……”接着她就发现不对了,因为莫玮还来不及穿衣服,就那么光溜溜的站着…… 欧阳婉脸“腾”的一下红个彻底,莫玮也反应,忙拿衣服挡在身前过来,愤怒道:“还没看够?!” 欧阳婉“啊”的一声大叫,转过头去,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不是,我,我听到有人喊,以为是你,才过来的,我不是,不是……” 莫玮被她气的头疼,自己怎么就和这么个笨蛋一起摔了下来。想他堂堂王爷照顾她吃喝不说,还被她看光了!莫玮穿好衣服,怒气冲冲的走出来,却不见了那丑丫头,他咬牙切齿的道:“丑丫头!你给我出来!” 欧阳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道:“你快过来啊,这里有一只小狐狸受伤了。” 莫玮闭上眼睛,顺顺气,循着声音走过去,只见浑身是泥的丑丫头蹲在地上不知在干嘛。莫玮走近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黄色的小狐狸,它的一只前爪被捕猎夹夹住了,此刻正哀哀叫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那二人。 欧阳婉不知怎么打开捕猎夹,看见莫玮来了,开心道:“你快来帮帮我把这夹子打开。”回头看见莫玮双手抱肩,一脸不快。欧阳婉想起刚才看到的风景,低下头喃喃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我刚才是听到这小狐狸的惨叫以为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才出去的。我,我没想看你……” 莫玮刚才也听到了那声惨叫,知她所言非假。他见她脸带羞愧,又听她解释,知她是害怕自己出意外,但他心中依旧十分不爽。莫玮看了看那捕猎夹,一言不发地去寻了一根树枝,别在捕猎夹中间稍稍用劲,“嘎达”一声轻响,捕猎夹开了。 欧阳婉先抚摸了几下小狐狸,见它并未抗拒,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来对莫玮道:“它受伤了,这该怎么办啊。”莫玮见这狐狸被夹的那只爪子血肉模糊,实在伤的不轻。但他心里别扭,也不言语欧,转身便走。欧阳婉颠颠的跟着他,抱着小狐狸回了洞中。欧阳婉心中暗道:幸好自己刚才为了吃饭将手和嘴洗过了,要不然非得折腾这小狐狸也一身泥不可。 莫玮在回去的路上摘了几根草,回到洞穴后,他让欧阳婉将药草捣碎,滤出汁来,再找块干净棉布浸入草汁中,最后将它包在小狐狸脚上。做好这些后,欧阳婉又将剩下的兔肉拿给小狐狸。小狐狸从来未吃过熟食,吃的香喷喷的,欧阳婉看着甚为欣慰。 欧阳婉做完这些,外面天色已黑。她拿了衣裤,赶紧去溪边洗澡。欧阳婉脱了已经泥干的衣服踏入溪水之中,开始还有些凉,渐渐适应之后,欧阳婉便将身子全都浸到溪水之中。 欧阳婉仰头看天,只见一轮银盆般的满月挂在天上,温柔的月光洒在清澈的溪水间,宁静幽远。 欧阳婉看着月亮心道:这是十五左右了吧,想不到都过了这许多天了。哎,还不知怎样才能走出这山谷,师傅在来时给过自己的那个信号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她叹了口气,想到:还是不要想这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欧阳婉用手撩了撩水,不知怎的,竟想起刚才看到莫玮,宽肩窄腰,肌肉匀称,连大腿都没有一丝赘肉,还有他双腿间……嗯,好像要比宫中嬷嬷给她看的册子中画的,嗯,嗯,要大上许多。 想到这儿,欧阳婉觉得自己心怦怦的跳的好快,口干舌燥,浑身滚烫发软。她赶紧用凉溪水拍脸小声道:“怎么回事,想什么呢?太,太龌龊了。”但越是不想想,那情景就越是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欧阳婉羞愧和欢喜交织在一起,最终还是羞愧站了上风,她“啊呀”一声,将脸埋在溪水中。过了好一会儿,欧阳婉才平复了自己躁动的春心,穿好衣服,磨磨蹭蹭的回到洞穴中。 莫玮正在望火堆中添柴,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那丑丫头回来了,他也没抬头。欧阳婉进来轻声道:“我,我回来了。”哪知莫玮并不答话,只是闷头弄那火堆。 欧阳婉见他态度这般冷漠,只好走到里面去看那小狐狸。欧阳婉走到小狐狸身边时,因为头发未干,有几滴水滴到小狐狸的脸上,小狐狸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欧阳婉的错觉,她总觉得小狐狸看见她时眼睛一亮,似乎还,还笑了一下?欧阳婉摇头:狐狸怎么会笑呢?哦,大概是狐狸天生长得一副笑模样,所以自己才误以为了吧。 欧阳婉走到小狐狸身边,见它一翻身,亮出软软的肚皮,并且软绵绵的叫了几声,甚是讨人喜欢。欧阳婉见状,一笑,伸手去摸了摸小狐狸的肚皮。小狐狸眼睛眯了眯,显然很是舒服。欧阳婉见状索性将它抱起来,抚摸它的头和肚子。小狐狸也不抗拒,欧阳婉一摸它,它就发出一种极为舒服的叫声。欧阳婉的手一离开,它就用小肉爪子去按欧阳婉的手,不让她把手拿走,同时它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在欧阳婉怀中拱来拱去,很是活泼。欧阳婉觉得这小狐狸实在很是可爱,一时间一人一狐玩的不亦乐乎。 莫玮看着欧阳婉的背影,听着她和那畜生的玩闹之声,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自己一个堂堂王爷,第一次被女人看了身子,居然是这个丑丫头,不是阿璃,真是让人火大。 可是,要是自己因为这个说这丑丫头一顿,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他又不是大姑娘,难道被看了还要这丑丫头自挖双目不成?这也太小心眼,太……像个娘们了。 莫玮怎么想都不对,对这丑丫头发脾气吧,显得自己不大气,不发脾气吧 ,心里又窝火。再听到那丑丫头逗那畜生时呵呵傻笑的声音,莫玮终于爆发了。他粗声粗气的道:“你抱干柴过来!” 欧阳婉听到他声音中有怒气,只得放下小狐狸,抱了一堆干柴放到莫玮旁边。欧阳婉这时头发还是没干仍在滴水,她放下柴火时,几滴水便滴到莫玮脸上。莫玮眉头一皱,抬头大声道:“你不会把头发……”把头发怎地,他却未说下去,因为他直勾勾的看着欧阳婉的脸怔怔出神,似乎呆了。 欧阳婉见他望着自己怔怔出神,不免有些紧张:难道自己的想法被他看出来了,不不,怎么会呢,他又不会读心术怎么能看出自己想的是什么。但莫玮的眼神越来越炙热,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一团火在烧,欧阳婉不知那是不是怒火,心中不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莫玮以为她要走,他猛然站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怀中一带,接着欧阳婉就被莫玮紧紧的抱在怀中。欧阳婉先是僵住,接着便挣扎道:“你,你干吗?放开我。” 莫玮的声音在上面响起,里面隐隐带了几声调笑道:“怎么,看光了我不用负责么?” 欧阳婉大囧道:“负,负什么责?我,我……” 莫玮道:“当然是以身相许了,”说罢,他双手扳住欧阳婉肩膀,稍稍拉开二人距离,看着她的脸,脸上神色莫辨道:“对么,我的王妃。” ☆、第四十三章 欧阳婉大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看着莫玮,紧张的直吞口水,一句话都说不出。莫玮见她这般神情,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大石床上。莫玮一只手抚上她细腻的脸颊,细细触碰,渐渐眼眶发红,他一时间百感交集,泪珠滚滚不由得而下。 欧阳婉见莫玮流泪,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她伸手想要抹去莫玮脸上泪水,哪知手刚伸出,就被莫玮一把攥住,他另一只手搂住欧阳婉纤腰,眼中含泪,道:“说,为什么出走,为什么易容把自己扮作那副鬼样子?嗯?阿璃!”说到最后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欧阳婉现在已经呆掉了,她双眼愣愣的看着莫玮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莫玮也没隐瞒,当下便将他如何发现书信,风一诺怎样知道她来南疆。自己怎么被柳婥绑来的事从头说了一遍。欧阳婉这时已经从震惊无措中回过神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上面细腻滑嫩如同往日。她低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又何必找我呢?我走了,你不就可以将兰侧妃扶正,你们二人好好的在一起多好。” 莫玮闻此言先是一愣,接着喜道:“阿璃,你这是在吃醋么?” 欧阳婉抬头看着他,眼中泪珠扑簌簌的落下,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故人心变,自然就要离去了。” 莫玮见她这般,还能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一跃上了石床,长臂一揽,将欧阳婉放在自己腿上。欧阳婉先是一惊,接着心中怒气上涌,暗道:我都说了成全你了,你对我还这般纠缠,难不成还想着娥皇女英,齐人之福不成? 欧阳婉越想越生气,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坐在莫玮腿上,委屈和愤怒之情一起发出,她挣扎推拒,莫玮见状,用手臂牢牢的缚住她。 欧阳婉见挣脱不开,阎王脾气上来,怒道:“你走开,你都有喜欢的人了,干吗还来找我?我告诉你,你别来欺负我。”说到最后,语音之中已带了哽咽之声。 莫玮奇道:“我什么时候有除了你之外喜欢的人了?” 欧阳婉这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道:“就是王兰芝,你,你不是亲自和皇上求娶的吗?还有你那些舞姬……呜呜……”说到后来,欧阳婉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 莫玮听她这般说,知是她吃醋,心中先是一乐,接着赶忙解释道:“我没有姬妾,我以前养着她们是为了气气你,我又不喜欢她们。至于王兰芝,她是我的下属,她嫁入府中是因为一些事情我不方便出面,女人比较方便。”莫玮见欧阳婉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忙道:“真的,我发誓,要是我说一句谎话就让我战死于沙场……” 莫玮还未说完,欧阳婉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喝道:“胡说什么!有你这么发誓的么!”欧阳婉心中埋怨莫玮说话没有轻重的同时却也有些相信他了,要知道作为武将发这个誓,可比赌天咒地的毒誓要狠的多了。 莫玮见她关心自己, “嘿嘿”傻乐两声,一瞥之间,见她刚才拍自己的手掌变得通红,莫玮忙腾出一只手,抓住她手心疼道:“干什么这么用力,疼不疼?” 欧阳婉听他如此解释,又见他这般讨好关心自己,心中也感到微甜,但她面上依旧装作高傲,抽回手道:“你就会说好听的,谁要相信?哼。” 莫玮见她这般,心中即欢喜又无奈。欢喜的是,莫玮知道欧阳婉对信任亲近之人才会这样耍些小脾气,无奈的是他真不知说什么才能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莫玮叹了口长气,将头埋在欧阳婉颈窝,闷闷的道:“阿璃,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 欧阳婉听他语气之中颇为无奈,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愣愣的道:“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莫玮抬头道:“那你就告诉我,你这些年是怎么想的,怎么过的,你为何要走,好不好,嗯?” 欧阳婉看着他凤目中全是恳求之意,心头一动,长叹一声,心道:这真是千头万绪,要从何说起? 欧阳婉想了想,觉得事情已经至此,还不如将自己的心事都告诉了他,再看他如何应答,欧阳婉垂目道:“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想和你说 ‘我就是阿璃,咱们真的成亲了,你高不高兴,欢不欢喜?’可那一夜你并未来,我想可能是你喝的多了,所以没来吧。接着一个月,你每日去舞姬房中留恋,后来更是让柳婥住进王府。我心中虽然恨你不守诺言,但也向自己说‘忘了便忘了吧,他征战多年,心里自然是有比这些小儿女之情更重要的事要想、要做,怎么会记得这些呢?’我这么安慰自己一番后,心中虽然还是难过,却是好多了。”说到这儿,欧阳婉吸了吸鼻子,显然是想起曾经心中之痛,心情低落。 莫玮听她这般言语,心如刀绞,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他抱紧欧阳婉,柔声问道:“后来呢?” 欧阳婉接着道:“后来?后来我和姐姐说了这些事,姐姐劝我说你不过是有小妾而已,又不是侧妃,让我不要钻牛角尖。我以前一直都想,我的夫婿一定要只属于我一人,我是绝对不会和别人分享我的夫君的。可是不知怎的,姐姐劝我的这番话我居然听了进去。”说完她轻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当日的为情所困。 “你出去打仗,三年后归来,我本想着你这次回来我定然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可人算不如天算,你向皇上请旨娶了王兰芝为侧妃,我觉得你心已变,情爱之事本来就讲究两情相悦,你即已喜欢上别人,我也不便强求,我便放弃你了。” 欧阳婉越说越平静,莫玮的心却波涛汹涌,心中悔恨之情犹如涨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再后来,宫中发生了那许多事,你都知道的。我姐姐昏迷之前给了我一方手帕,里面有封信。信中说,姐姐发现宫中有许多说夷语之人,怕是朝廷有变,让我赶紧走。我想这一切皆因蛊毒而起,我想治好姐姐,也想,想断了对你的念想,便来到了这南疆为姐姐求药,就是这样了。” 欧阳婉说完,泪水已然将她苍白的脸洗得亮晶晶的。莫玮见她这般,更觉怜爱,先用手拭去她脸上泪水,接着轻抚她头发道:“是我对你不住,”莫玮眼睛闭上又睁开,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般道:“当日我在新婚之时没去见你,是因为那时我知道你是皇后的侄女,以为你是她派来监视我的,但我又不屑对一个女人做什么虐待凌打之事,所以才那般冷待你。” 欧阳婉眼睛瞪大,奇怪道:“皇后派我监视你?” 莫玮见她脸上惊诧之色,叹气道:“皇后,她有了反心。这些年我和皇兄收集了许多证据,无一不证明她是有谋反之心的,就连这次燚思蛊毒的事怕是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开始我和皇兄都以为你和你姐姐都是皇后派来监视我二人的,皇兄待你姐姐……额,嗯,虚情假意,他想从中知晓皇后的计划,但是我实在是做不来这些,所以索性也就不见你就是了。直到这次平了辽北之乱回来,皇兄和我说他已经从中查清你姐妹二人并没有和皇后勾结的迹象,你们怕是皇后使出来的障眼法。她想用你姐妹二人转移我兄弟二人的视线,再暗中做她真正想做的事。” 欧阳婉听完,心中五味陈杂。原本皇后对她姐妹二人也不算上心,但她一直以为自己好歹是在她眼皮下长大的孩子,她总该对自己有些情义。没想到,她居然只是把自己姐妹二人当做障眼法。 欧阳婉想到姐姐中蛊,而使蛊的两个婢女翠绿、芙香都是出自皇后宫中,问道:“我姐姐中蛊之事怕也是和皇后脱不开关系吧。” 莫玮点头,心道:阿璃心思缜密,竟然能从我的叙述中发现这事。想到这儿,他越发高兴,只觉身边佳人聪颖异常,手臂越发收的紧了。 二人疙瘩这时已然解开,欧阳婉对莫玮自然也不似刚才那般抗拒挣扎,她拍了一下莫玮手臂,道:“你干吗?想勒死我。” 莫玮见她嗔怒的表情只觉好似看到幼年之时那个总是对自己耍小脾气的小姑娘,他知欧阳婉对自己这样,自然是不恼自己了,心中欢喜,脸皮越发厚了,道:“阿璃,我们躺下说吧,总是这样我,我难受。” 欧阳婉道:“你有什么可难受的?” 莫玮捉住她手放到自己小腹之下,道:“这里难受。” 欧阳婉自觉手中之物即烫且硬,她不禁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出浴美男,心中一阵慌乱,一个没注意捏了一下手中之物。莫玮没想到她会捏它,“唔”了一声,脸现痛苦欢愉之色。欧阳婉见莫玮脸色,听他声音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绯红,眼神乱飘。 莫玮见此机会,带着她向下一倒,二人便倒在了石床之上。欧阳婉“啊”的一声轻呼,莫玮将她手还是放在小王爷身上道:“嗯,看来王妃对它很满意嘛,既然如此,那就请王妃细细验货吧。” 欧阳婉从未听过这等调戏言语,当下恼也不是,羞也不是,一时间哪里还记得什么皇后阴谋。 第28节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作为一个反派,我好心塞都没有存在感 大家:各说各的,没人理她 皇后:呜呜呜呜呜呜 ☆、第四十四章 莫玮轻声在欧阳婉耳边道:“王妃刚才看过了,现在也摸过了,不知可还满意?” 欧阳婉耳朵发红,结结巴巴的道:“满,满意什么?” 莫玮眼角眉梢全是调笑道:“你说呢?”说着将欧阳婉的手又往那处按了按。 欧阳婉嗔道:“你,你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脸皮这么厚?” 莫玮笑道:“为夫脸皮厚吗?那不如娘子来测测看?”说罢,将自己的脸伸了过去。 欧阳婉脖子向后缩了缩,道:“你干吗?” 莫玮道:“你亲一下,不就知道为夫脸皮是不是厚了?” 欧阳婉看着他笑吟吟的脸,小声道:“我亲你,你就能把手拿开么?” 莫玮想了想,觉得今天的玩闹也是够了,便道:“好。”说着,将自己的脸伸向欧阳婉。欧阳婉没有办法,轻轻亲了他脸一下。莫玮果然遵守承诺放开欧阳婉的手,欧阳婉赶紧将手抽回,暗暗长出一口气。谁知莫玮腾出的那只手绕到欧阳婉身后,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他早在刚才便觊觎的粉嫩樱唇。 欧阳婉被下了一跳,完全没反应过来,僵在当场。待到后来,她只觉浑身绵软无力,如同陷入一张温热的水中,虽然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却依旧让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过了许久,莫玮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欧阳婉气喘吁吁,睁着一双眼睛无措的看着莫玮。莫玮见她呆愣愣的样子,心情大好,他将长臂放在她腰上一收道:“好了,睡觉吧。”说罢,眼睛真的就闭上了。 待欧阳婉反应过来,莫玮已经双目合实,呼吸均匀,已然睡熟。欧阳婉被他揽在怀中,脸正对着他宽厚胸膛。欧阳婉怎么能睡得着,她想起刚才种种不由得脸上发烫。她觉得自己离莫玮太近了,她伸手轻轻推了推莫玮,他一动不动,于是她便悄悄向后移动,想离他远些。 哪知她刚刚动了一下,莫玮手臂收的更紧,接着莫玮的声音从欧阳婉头顶传来:“不要乱动,不然的话就不只是亲一下了。”欧阳婉吓了一跳,再也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本来她以为自己定是要睡不着的,但事实是她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二人没看到,石床下那只小狐狸一双眼睛发着绿幽幽的光。待二人呼吸平稳,它才摇了摇头,将自己团成一团,睡觉。 第二日,欧阳婉被一阵饭食香气引得醒来。她睁开眼见小狐狸围着火堆哗哗的淌着口水,莫玮低声吼它道:“你离这里远些,你的口水都要滴在这鸡上了。”小狐狸闻言只是用毛绒绒的爪子摸摸自己的头,并不理会莫玮。莫玮见轰不走它,幽幽的道:“嗯,我还没吃过狐狸肉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小狐狸听得这话,身上先是一抖,接着默默向后退去。欧阳婉见他们俩这般斗智斗勇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莫玮见欧阳婉醒了,笑眯眯的道:“阿璃醒了就过来吃东西吧。” 欧阳婉她轻轻的应了一声,从石床上下来。莫玮这时将一个烤好的鸡腿递给她,笑道:“嗯,吃吧。” 欧阳婉接过来吃了,但吃了没几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一抬头,见莫玮捧着另一只鸡腿笑眯眯的看着她。欧阳婉想起昨晚的混乱,心中一荡,问道:“你,你看我干吗?” 莫玮挪了挪身子坐到欧阳婉旁边,看着她笑道:“嗯,当然是看我的娘子了。” 欧阳婉脸上一红,低头道:“我去喝水 。”莫玮见她去昨日她打得那桶水旁要喝,忙道:“别喝那个,”他指着一个铁锅道:“喝那个,那是已经煮开的水。” 欧阳婉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然见一个铁锅旁放着几个洗刷干净的瓷碗,欧阳婉喝完水,坐回去问莫玮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些水煮开啊,直接喝不是也可以吗?” 莫玮伸手刮了刮她鼻子道:“嗯,我直接喝是可以,但我怕你身子弱,要是喝了这水有什么不干净,你该闹肚子了。” 欧阳婉想起往日那个粗枝大叶的五皇子,微微笑道:“你如今变得很是细心了。” 莫玮这时啃完了鸡腿,又掰下一块鸡翅,笑道:“这么多年行军打仗要是再像以前那般粗心,你怕是要没有夫君了。” 莫玮说这话的时候当做玩笑一样,哪知等他一回头却见欧阳婉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带着水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莫玮见状吓得手脚都慌了,赶紧扔下手中鸡翅,用袖子给欧阳婉试了试脸上泪水,笑问道:“怎么哭了?” 欧阳婉听他玩笑般说出自己生死之事,心中一酸,不知不觉的落下泪来,她心痛道:“你在军队的那些年肯定很是辛苦吧。” 莫玮听她心疼自己,心中高兴,揽住她肩膀道:“是有些辛苦的,但是总也过去了,别想这些了。嗯,一会儿咱们出去寻寻看哪里是出路,要不然就得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了。” 欧阳婉见他眼中温柔之色如碧波粼粼,心中一甜,点头道:“好。” 二人正情意绵绵,耳边突然想起,“咔擦,吧唧,吧唧”的咀嚼之声,二人回头,见小狐狸那只未受伤的爪子正按着刚才莫玮还没来得及吃的鸡翅膀。它感觉到二人目光,僵硬在那里不敢再动,睁着一对湿漉漉的黑眼睛,尖尖的耳朵支楞着,小脑袋左摇右晃,一脸“怎么了,我什么都不晓得的表情”。 虽然面上这般,可它身后那毛绒绒的大尾巴很是讨好的摇来摇去,让它看起来像个明知做错事,却要在大人面前假装不知道的小孩子一样。欧阳婉见小狐狸这样子,“再也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莫玮本来恼着畜生坏他好事,但见欧阳婉笑了,便也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小狐狸甚是乖觉,见二人并未有责怪它的意思有开开心心的“吧唧吧唧”的吃起鸡翅膀来。欧阳婉和莫玮相视一笑,二人又吃了一会儿,将剩下的小半只鸡都给了那小狐狸,出去寻找出山之路了。 鸣凤山是重山叠岭的一叠山峦,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二人走了小半天也没走到尽头。莫玮抬头看天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按照标记回去吧。”莫玮说完回头看时却发现欧阳婉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莫玮问道:“怎么,走累了?要不我背你回去?” 欧阳婉摇头笑道:“不是”,边说她从怀中拿出一个人手大的竹筒道:“我来的时候我师傅给了我这个。” 莫玮喜道:“这是联络用的信号,放出去方圆百里都可以看见。” 欧阳婉将竹筒递给莫玮道:“咱们俩前面不是掉在泥潭里了么,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还能不能用。” 莫玮接过来,打开竹筒,将上面的盖子打开,发现里面并没有泥水渗入,他高兴道:“阿璃你看这可以用的,咱们回去将它发出去吧。” 欧阳婉想了想道:“咱们不如在这里发了信号吧。” 莫玮问道:“为何?” 欧阳婉道:“咱们要是回到山洞发信号的话,一者我怕柳婥的人过来看到,再者这里比山洞那边地势更高,放了信号应该能更清楚,到时不论是风一诺和王兰芝还是我师傅找来,他们都能找的容易些。你在高且隐蔽的方做些信号,反正他们几人武功都不弱,心思也细,到时应该都能发现。” 莫玮听完沉思片刻,点头道:“嗯,这倒是个好办法。”说完,他丹田较劲,足底使劲,飘身上了一处高耸崖端。欧阳婉听得“咚咚咚”三声响,空中有三条细细的金线划过天空。 欧阳婉手搭凉棚,看着天空中的金线,暗暗希望师傅或是风一诺他们能看到这信号。这时莫玮从崖上下来,蹲在欧阳婉面前道:“上来,我背你。” 欧阳婉羞道:“我不用你背,我自己可以的。” 莫玮笑道:“我背你走的快,而且我还得在高处做些记号,背着你一举两得。” 欧阳婉想起二人在燚思寨中那夜,他夹着自己跑得确实是挺快的,于是也不再多想爬到他身上,莫玮扶住她腿,飞身而起。欧阳婉只觉眼前景物不住倒退,下意识的紧紧搂住莫玮脖子。 莫玮看见高一些的树木便停下,用在洞中带来的猎刀刻上一些军中常用的记号,二人不一会儿便回到洞中。 莫玮道:“我去溪边猎两条鱼来,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在树上摘了几个能去腥气的叶子,正好做鱼吃用的到。” 欧阳婉点头,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果子叶子的作用?” 莫玮笑道:“这还多亏了我那事多的师兄风一诺,他天天看那些古古怪怪的医书,还爱和人讲说。但是道观中除了师傅和我,就是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道士,他不好意思打扰师傅,和那些小道士讲人家又不爱听,所以就跑来折磨我。整天在我耳边说他今天读到什么稀奇药材,哪里生长,什么样子,久而久之我居然也记住了许多。” 欧阳婉也笑道:“看不出你师兄居然是这样的性子,我还以为他是个喜欢自己思量事情,不爱和旁人多说的呢。” 莫玮道:“谁说不是。不过这些居然后来也有了用处。在平安王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小兵,被派做先锋去探敌营,结果敌军早有准备,我们一行五十人只有十余个逃了出来躲在附近的一个小山上。我们当时没有吃的,又冷又饿,好多人都发了高烧。后来我看到这地上长得一种作物,果实成熟可以充饥,我们十几人便靠它活了下来,待两天后,敌军撤走,我们便回到了营地。” 欧阳婉听他讲的云淡风轻,但想到当时惨烈,情不自禁握住他手。莫玮知她心意,笑道:“都过去了,不要紧。” 二人这时已经来到溪边,欧阳婉蹲在溪边洗了洗脸上汗水,这时天色还亮,欧阳婉洗了向溪中一照,果然自己已然恢复往日相貌。 欧阳婉洗完脸看着卷起裤脚,站在溪中抓鱼莫玮,一时竟觉得要是就这么生活在这山林里做一对每日打猎耕作的猎户夫妇也很不错,至少不用想那么多事情。 想到这里欧阳婉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在这世间有人喜欢高官厚禄,玩弄权术整天勾心斗角的过日子,也有人喜欢宁静清雅,隐居山林的清净生活,但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莫玮这时已经抓了四五条肥鱼装在鱼篓中,他走上岸看到欧阳婉低头敛眉不知在想什么,便问:“想什么呢?” 欧阳婉抬头看见莫玮被夕阳的余晖照的半边脸金灿灿的,另半边脸隐在树的阴影中,使得他轮廓更为英挺,眼神中流露出对欧阳婉的关切之色。 欧阳婉看见莫玮,刚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没事,就是在想我这脸上的包是怎么没的,”说着站起身来和莫玮并肩往回走去。 莫玮略一沉吟道:“我觉得应该还是那泥潭中的作用。”他看了欧阳婉一会儿,挠挠头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你那一脸的大包是怎么来的?” 欧阳婉便将自己怎么在凤羽城遇到师傅,二人如何计划进到鸣凤山的燚思寨中,自己喝下蜂毒的事全都告诉了莫玮,当然古月朗进她房间脱了她衣服吓唬她的事,她自是没说。 这时二人已经回到洞中,小狐狸见带回来一筐活蹦乱跳的鱼,用仅有的三条腿蹦的欢实。欧阳婉怕它伤口咧开,坐在地上拍拍腿,示意它过来。小狐狸也真是伶俐,见欧阳婉这般就知她意思。它蹦过去,老老实实的趴在欧阳婉怀中等着吃鱼。 莫玮一边收拾鱼一边道:“你那位师傅就是你在笔记说的教你易容术的师傅?” 欧阳婉抚摸着小狐狸毛绒绒的小脑袋道:“是啊。我原本以为师傅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年轻多了。” 莫玮听这话停下手中刀问道:“年轻?他多大?” 欧阳婉想了想道:“嗯,师傅说过他今年三十四岁了。” 莫玮眯了眯眼睛道:“没有娶妻?” 欧阳婉不知他所想,道:“没有,不过师傅说他有心上人了。” 莫玮继续收拾鱼,状似无心问道:“嗯,你可知哪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欧阳婉笑道:“好像比我师傅小上许多。” 莫玮不再作声,心中却暗道:这个傻丫头真是迟钝的紧,哼,什么年纪小许多的心上人,怕就是她吧。 欧阳婉见莫玮专心收拾鱼,便和小狐狸玩了起来,没一会儿二人便累了,欧阳婉靠在石床边上歇息。小狐狸见欧阳婉美目微合,趴在她怀里找了个舒适的所在安安静静的趴着。 欧阳婉着实是累了,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直到莫玮从她怀中怒气冲冲的在她怀中一把拽出小狐狸,小狐狸哀哀鸣叫,欧阳婉这才醒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莫玮拎着小狐狸后颈的皮毛怒道:“你这只色狐狸,摸哪里呢?!” 欧阳婉还在半梦半醒,揉揉眼问道:“怎么了?” 莫玮也不说话,只是眼中冒火的看着手中的小狐狸。小狐狸见欧阳婉醒了,叫的更起劲了,莫玮道:“你少给我在这里装惨。”说着,手一翻露出小狐狸的肚皮,细细检查一番,咬牙道:“果然你是只公狐狸!你个色胚!” 莫玮见欧阳婉不解的看着自己,便解释道:“这只死狐狸刚才把它的爪子放在,放在……”他没说放在哪里,眼神却瞟向欧阳婉身前玲珑之处。 欧阳婉见他目光,脸上一红,低头看自己胸前,果然有一个深深的爪印,她站起身,哭笑不得的道:“它不过是只动物,怎么会懂这些?别生气了,放下它吧。”说着,伸出双手去接小狐狸。 莫玮心里有些委屈,他刚知道自己可能有一个情敌,这人还是他娘子敬重的师傅,这就够让他郁闷的了。结果一回头便看见这只死狐狸把爪子按在自家娘子的胸上,一脸享受的样子。莫玮的火气当时便起来了,要知道他还没摸过呢,居然就让一只公狐狸占了便宜,两下合一,莫玮心情及其不爽。 欧阳婉不知道他心中这些事,只是软言劝他不要和一只狐狸计较,莫玮见她不懂,自己又不好意思承认吃醋,只好闷闷的坐在火堆旁吃东西。 这一顿饭,二人一兽吃的很是安静。吃完饭,欧阳婉收拾一下,莫玮出去洗澡。没多一会儿,欧阳婉收拾完了,也走去溪边洗澡,走到一半正好见到莫玮洗好了往回走。欧阳婉见他脸色好了很多,拉住他手,笑道:“不生气了?” 莫玮自是不舍得对她发脾气,只得道:“我没生气。” 欧阳婉见他这般也不多说,笑着道:“那我去洗澡了。”说完放开他手向小溪走去。突然背后有脚步声响,欧阳婉回头见莫玮跟来,瞪他道:“你跟来干吗?” 莫玮凛然道:“你洗澡,我帮你看着周围是不是有野兽毒蛇什么的。” 欧阳婉抱紧怀中衣服,无奈道:“你昨天怎么不看?” 莫玮理所当然道:“我昨天不知道你是我娘子啊。” 欧阳婉无语,警告道:“你可不能偷看!” 莫玮奇道:“我干吗偷看?”心中却道:我看也光明正大的看。 欧阳婉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这般说,便自顾自的走到溪边,她回头见莫玮隐在一大石后面,背对自己,她便放心的脱衣入水。 洗了一会儿,欧阳婉突然听到大石后面似有呻-吟之声,欧阳婉问道:“你怎么了?” 莫玮声音隐忍而嘶哑:“无事。” 欧阳婉听他声音低哑,自知这不是无事的声音,她慌忙上岸穿衣,飞奔到大石后面,便看见莫玮半跪在地上,手紧紧攥着,浑身发抖。 欧阳婉急了上前扶住他肩膀,急道:“你到底怎么了?” 莫玮抬头,欧阳婉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趁着清亮月光欧阳婉看见莫玮眼中一片黑色,如同最浓重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  莫玮:娘子,我上的战场下的厨房,你就离你师傅远点儿吧,对了记得离那只色狐狸也远点儿 第29节 欧阳婉:…… ☆、第四十五章 莫玮漆黑的眼睛中映着天上皎洁月华,有一种野兽要吃人前的疯狂。欧阳婉当下便想搀莫玮起来会到洞中,哪知还未等她行动,莫玮长臂一伸,一只手揽住欧阳婉纤腰,另一只手按住她脸,接着他的双唇死死吻住欧阳婉因错愕而未来得及闭上的嘴唇。 这一吻霸气而急切,和昨日缱倦缠绵的那一吻完全不同。欧阳婉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吻得晕了过去,许久许久直到欧阳婉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莫玮终于放开了她。 莫玮的眼中布满血丝,不像刚才那样黑的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这时他似乎也回来了些理智,他见欧阳婉一张俏脸憋的通红,嘴唇因为刚才他亲的太过,有些红肿,还有一块被他咬的微微出血。 欧阳婉身上的衣服被她刚刚洗过澡的身子和未干的头发沁湿而紧紧贴在身上,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莫玮几乎要把持不住了。他对这种渴望感到陌生,可内心却又极想遵从它。莫玮知道事情要不妙,他强忍心中这种难受,声音嘶哑道:“咱们回去吧。” 欧阳婉这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听莫玮这般说,见他刚才的样子,知这定是并非他本意,当下点头应了。欧阳婉从他怀中出来,莫玮就觉得自己好似五脏挪位,血脉逆流,浑身宛如被人砍了百十来刀,他一个没站住,翻身栽倒。 欧阳婉下了一跳,伸手去扶他,莫玮伸直手臂,勉强道:“别,别过来,”欧阳婉一靠近他,他虽感觉舒服很多,但却是身体燥热,心跳变快,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这才让她离自己远些。 欧阳婉见他这般,知他定有缘由,现下显然不是询问他的好时机。欧阳婉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个看着比较结实的木棍,欧阳婉拾起来递到莫玮面前道:“你拄着它走,会不会好些。” 莫玮也没答话,接过木棍,亦步亦趋的向山洞走去,欧阳婉走在他身后跟着他。从小溪到山洞这段路,二人这两天走了许多次,可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么艰辛。莫玮走走便要停下大口喘气,欧阳婉几次想上前扶住他却都被拒绝,欧阳婉无奈只得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 好容易进了回到山洞,欧阳婉加紧几步上前抓住莫玮衣袖,道:“你快,唔……”她本想说你快上床上去躺着吧,结果这话还未说完,便被莫玮紧紧抱住,莫玮声音嘶哑道:“你让我抱抱你。”欧阳婉脸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推了推莫玮,道:“你,你松开些,我要不能呼吸了。” 莫玮默默的“嗯”了一声,欧阳婉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哎呀”一声,原来是莫玮抱着她飞身上了石床,上去后莫玮紧紧抱住欧阳婉,一言不发。 欧阳婉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思量过来,莫玮如此反常,估计和他二人逃走那日柳婥给他贴上的符咒有关,定是柳婥给他下了什么蛊让他现在这般难受。思及至此,欧阳婉暗暗决定:只要莫玮无事,她怎样都行。 欧阳婉想了想,用手抚上莫玮脸庞柔声道:“你到底怎么了。” 莫玮的声音沉沉的从上面传来:“我也不知道,我一旦离你远了,我我就觉得难受。” 欧阳婉心中大约明了他说的不舒服是怎么回事,她轻叹一声道:“你要是真的受不住,我,我可以……” 莫玮慌忙截断她话道:“不行!”这一声斩钉截铁,好像战场上发号命令一般。 欧阳婉听他这么说,突然涌起一股委屈之情,自己都默许了,他居然这么说?欧阳婉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恼,未等莫玮说完,起身抓住莫玮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固然莫玮武艺高强,反应灵敏,也没想到欧阳婉会咬他。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左手上已经有一个深深的牙印,已经渗出鲜血。 欧阳婉还是不解气,她抡起小拳头砸在莫玮胸口,边打边哭道:“莫玮你个混蛋,呜呜呜……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羞,我不要脸,你想亲就亲,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不是。” 欧阳婉越哭越难过,到最后已经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发抖。莫玮呆住了,他真没想到欧阳婉会这样想,见她哭得已经是要晕过去,心疼的连自己中的蛊几乎都要忘了,他忙伸手搂住她道:“不不,阿璃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是怕我自己会伤了你。” 莫玮没有说谎,他刚才是真的害怕。就在溪水边的时候要不是他自制力强于旁人,怕是早就伤了这个在他心中举重若轻的姑娘。 莫玮想:阿璃肯定不想要这样一个洞房花烛夜吧,要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她会不会恨自己? 一时间,那个曾经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变得犹豫不决,他很害怕他会失控会伤了这个他寻了多年的姑娘。 欧阳婉被莫玮箍在怀里,听他这般说,也明白了他的心思,想他这是心疼自己,欧阳婉心中不由得飘过一丝甜蜜,道:“你心疼我,我,我很欢喜,可是,”她从莫玮怀中抬起头来道:“那你也要知道我见你强自忍痛,心中有多难受。你应该也想到了吧,你很有可能是中了柳婥给你下的蛊,要是你再忍下去,要是,要是死了怎么办?”欧阳婉说着,想起翠翠等人死去的惨状,心中又怕又惧,眼泪如同断线般顺着脸颊流下。 莫玮见欧阳婉这样说,心中也是蜜如泉涌,更何况他现在忍耐力已经濒临用尽,但仍然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欧阳婉轻轻亲了亲他脸庞作为回应。霎时间,莫玮所有的自制都土崩瓦解。接着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响彻山洞。直到天微微亮时,莫玮这才抱住早就昏过去的欧阳婉沉沉睡去。 二人不知道的是,石床下,一直黄色的小狐狸一整夜都用毛绒绒的小爪子捂着自己的耳朵,痛苦得想学它邻居的狼兄对着月亮嚎上两嗓子。 第二日,欧阳婉醒来时觉得眼睛酸涩肿胀,睁开好生费力,她稍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肉都不是自己的了,尤其是双腿之间疼痛尤甚。 这时一个关切的声音从欧阳婉头上响起:“阿璃,你要干吗?” 欧阳婉听是莫玮声音,心中一羞,哑声道:“我想喝水。” 一开口,欧阳婉才觉自己嗓子干涩,喉咙疼痛。她话音刚落,只觉身边有人起身。不一会儿,欧阳婉觉得自己的头被扶了起来,一个冰凉的东西碰到她的嘴唇,欧阳婉张开嘴,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莫玮等她喝完了水,见欧阳婉闭着的眼睛很是红肿,便回身用冷水浸了一块棉布敷在她眼睛上。欧阳婉觉得眼皮上一凉,有些肿胀的眼睛觉得舒服了些,不由得舒服的“嗯”了一声。 莫玮穿上衣服,温言道:“我出去找些吃的,你乖乖留在这里。”欧阳婉点点头,莫玮在她额发间亲了亲,便走了。 欧阳婉渐渐觉得舒服了许多,她拿下敷在眼睛上的棉布,慢慢睁开眼睛,一缕明亮刺目的阳光从洞□□了进来。欧阳婉想要起身,刚刚抬起上身就又跌了回去,痛的她不由得“哎呦”一声。 几次之后,欧阳婉干脆也不起了。她躺在石床之上百无聊赖,便开始思索捋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柳婥给莫玮下了蛊,会让莫玮有那种想法。可是按照南疆历来记载来看,莫玮如若中的蛊是柳婥下的,为何莫玮会想和自己做夫妻之事?欧阳婉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婉不知道的是,柳婥给莫玮下的这个名为莫分离的蛊和平素的蛊略有不同。莫分离蛊分为母蛊和子蛊,柳婥将下到莫玮身上的是母蛊。在十五月圆之时,莫玮会被情-欲影响,在当时和莫玮行周公之礼的女子,莫玮会爱上她。 这种用蛊强行使人相爱,自然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九个月的时间,二人必须毫无二心,若是二人中有一人变心,那么二人都的死去,且生生世世需受折磨。 正在欧阳婉思虑之时,洞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声音有些耳熟。欧阳婉心中一喜:莫非是王兰芝或是师傅他们找来了。正在欧阳婉思量之时,几人走进来。 前一人正是王兰芝,她一进来见洞中一只狐狸蹲在那里用爪子玩自己的尾巴,见有人进来也不理,王兰芝心道:南疆这地方可真是邪性,连畜生都不怕人了。 她再向里面看去便见洞中石床之上躺着一人。王兰芝对洞外喊道:“哎,你们快来啊,这里有人的,”说着,走到石床边。 欧阳婉早就听到她的声音,见她过来,笑道:“你来了。” 王兰芝见是欧阳婉,心中十分高兴,她又听欧阳婉声音嘶哑,担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欧阳婉脸带红晕,含糊道:“嗯,身子不太好,就病倒了。” 王兰芝扶起她来,用手探探她额头,觉得并未发烧,应该不严重,这才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这时风一诺也已经慢悠悠的进来了,而他身后跟着一个欧阳婉没想到的人:古月朗。 古月朗显然也没想到在这儿看见欧阳婉,整个人呆在当场,直到欧阳婉惊喜的叫了声“师傅”,他这才反应过来。 古月朗见欧阳婉锁骨上青紫色的痕迹,心中一紧。这时欧阳婉道:“师傅,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古月朗指着风一诺道:“这位是你大师兄,是我师兄的徒弟,他们那日在鸣凤山寻找离王,我们偶然碰上,我便帮他们一起找人。昨日我看见你发的求救信号,就带着他们一起来寻你了。” 古月朗叙述的极为平静,但他心中却是如同万箭穿心般疼痛。因为他从一进来就闻到了那股浓浓的情-欲味道,再看到欧阳婉极力遮掩但在脖子上却依旧明显的青紫痕迹,古月朗知道自己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时莫玮打猎回来,进门看见众人也是一喜。他原本打了两只鸡,王兰芝见这山间野味也吵吵饿了,莫玮一边拔鸡毛一边漫不经心道:“我这里只准备了我夫妇二人吃的,你要想吃自己打去。” 王兰芝昂头道:“哼,自己打就自己打,我还不会打猎吗?”说完转身出去,但却被身后一人握住手腕。王兰芝回头见是风一诺,没好气道:“哎,你拉我干吗?怎么你也怕我打不回东西么?” 风一诺严肃道:“这林子这么大,你会迷路。” 王兰芝脸上一红道:“我,我……”“我”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因为她反驳不了风一诺,因为她真的没什么方向感,可她真的很想吃这野味啊。这时,风一诺拿起旁边的鱼篓递到她怀里道:“去抓鱼。”王兰芝一看,兴高采烈的和风一诺去抓鱼了。 他二人一走,洞中便只剩三人一狐,欧阳婉手中抚摸着小狐狸和师傅说着话,旁边的莫玮则一边做饭,一边留心看着古月朗。 欧阳婉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把自己和莫玮遇见,逃出寨子中的事大略说了一遍。虽然欧阳婉没有说二人互诉衷肠的那些细节,但古月朗听着仍觉如同钢刀剜心般疼痛。 后来王兰芝回来,又带回了三四条肥美的鱼,几人做了吃了后,商量该是走的时候了。 欧阳婉看着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鸡肉的小狐狸柔声道:“我们要走了,你要注意以后不要再被猎人的陷阱扣住了。”小狐狸歪歪头,也不知听没听懂。 莫玮这时走过来背起欧阳婉道:“走吧。” 欧阳婉将头埋在他颈间,“嗯”了一声,这时那只一直啃着肉的小狐狸叫了起来,众人回头看,只见它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对着莫玮背上的欧阳婉叫了起来,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睛紧盯着欧阳婉。 王兰芝捅了捅旁边的风一诺,小声道:“这狐狸是舍不得小婉婉吧。” 风一诺不语,心道:这狐狸怎么竟然像是要说话一般? 欧阳婉看着小狐狸的眼睛,不知怎的竟然读懂了它的意思,她对众人道:“带上它吧,它说能带我们出去。” 古月朗听她这么说点头道:“也好,我们进这山的时走的那条路并不好走。这狐狸生长于此,说不定知道什么快些出山的路也不一定。” 欧阳婉点头道:“师傅说的极是。”说完二人相视一笑,颇为默契的样子。 莫玮心中不乐,手上忍不住加了劲,结果正好按在欧阳婉大腿处。欧阳婉腿上一疼,不由得“哎呦”一声。莫玮一惊,忙松开一些问欧阳婉道:“你怎么样?” 欧阳婉心道:怎么样你不是比我清楚?嘴上却只能说:“没事。”欧阳婉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惨叫,原来是小狐狸被王兰芝强抱了起来,现在正哀哀叫着试图挣脱。 王兰芝生气道:“哎,我是怕你短了腿这才抱你的,你这狐狸怎么这般不知好歹啊。”小狐狸听完她说这话叫的更加凄惨了,王兰芝暴怒,将狐狸往风一诺怀中一塞道:“不让我抱,给你换个人!” 说也奇怪,小狐狸到了风一诺怀中不再哀嚎,反而蹭蹭风一诺胸前的衣服显得很是乖巧。 风一诺原不想抱它,但见它乖巧可爱的神态,心中也不由得生了怜爱之情,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小狐狸的脑袋。王兰芝一看更是来气,推搡风一诺道:“快点儿,在前面带路。” 风一诺知她小孩子脾气,倒也不和她一般见识,便在前面带起路来。小狐狸在风一诺怀中挥动着毛绒绒的胖爪子给众人指路,果然按照小狐狸指的道路,众人在傍晚之时便走到了鸣凤山口。 风一诺这时放下小狐狸,给它重新包好伤口,又将一瓶药挂在它脖子上,对它道:“这药三日一换,再用三次,你就能痊愈了。”小狐狸怔怔的看着挂在脖子上的药瓶,点了点头。 欧阳婉这时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她对莫玮道:“你把小狐狸抱过来。”莫玮照做,欧阳婉摸了摸小狐狸的头道:“你要好好养伤,再不可以乱跑了,知道吗?” 小狐狸点头,众人歇了片刻,复又上路,踏出鸣凤山。 待他们走远,黄色的小狐狸幽幽的道:“有缘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结束了,下一卷是最后一卷,所有阴谋事件会一点点揭穿哒 ☆、第四十六章 七月的骄阳似火灼热,烤的人心烦意乱。淮城街边有两个乞丐,懒洋洋的躺在街边,挠着脏兮兮的肚皮,一个眼似金鱼的乞丐自言自语的咒骂着:“娘的咧,这都多少天,手下那帮废人一文钱都没要到,老子都多久没吃顿肉了。” 旁边的一个秃头乞丐附和道:“可不是,没钱不说,还他奶奶的要被烤成人肉串了,这群兔崽子就是欠揍,不揍他们就不他妈的给你干活儿!” 二人正抱怨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一个胡同拐过来,一见倒在那里的二丐,眼睛一亮,一路狗腿的跑过去,笑容满面道:“请问二位是王五爷和马八爷么?” 金鱼眼和秃头互相看了看,金鱼眼道:“我是王五,他是马八,怎么找我们有事?” 小厮道:“我们老爷想请二位去前面和顺酒楼吃饭。” 和顺酒楼是淮城中最有名的馆子。二丐眼睛一亮,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小厮去了。 到了和顺酒楼,小厮领着二人到三楼。两人东张西望,见一桌酒席,上面珍馐罗列,美味佳肴尽在其中。二丐饿了许多天,看见这些美食眼睛都直了,小厮笑道:“我们老爷知二位定然腹中饥饿,所以特意吩咐小人准备酒菜给二位。”说罢,悄悄退出。 王五和马八在闻到这酒菜香时就已经受不了了,见小厮退出门去,二人马上飞奔到席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五和马八都是满嘴的油腻。二人现在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饥饿,马八一瞥眼看见了桌子上精致的酒壶,他拿来一个青瓷婉,倒了一碗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喝完之后抹了抹嘴对王五道:“这酒真他奶奶的好喝,哎,兄弟,你说是谁找咱们啊。” 王五这时也倒了一碗酒干了,道:“谁他娘的知道是哪个脑子抽抽的,,给肉吃,给酒喝就行呗。”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打开,先前的小厮有礼道:“二位可否吃好了?” 马八一对绿豆眼转了转,用筷子剔了剔牙,啧啧了两声,慢悠悠的道:“嗯,好了。” 小厮道:“那就请二位稍等便刻,我们主人一会儿便到。”说着挥手让后边的店伙进来撤了酒席。 等这些人都出去了,王五“啪”一巴掌拍在马八后背上,惊道:“你怎么能这么傲慢的和人家说话,万一人家不用咱们怎么办?”王五见这主人家很是有礼,他便动了龌龊心思,这位主人要他们二人做的事铁定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王五打定主意要讹上他一笔。 马八和他是常年厮混在一起的,王五一脱裤子他就知道他放的是什么味儿的屁,他又怎能不知王五的小九九?马八摇头晃脑的对王五道:“你啊就是眼皮子太浅,茶馆里说书的不是说过嘛,做大事的都得装腔拿把一番才能得人赏识。我表现的傲气些,这不正好说明咱们兄弟有本事吗?” 马八平日里最爱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讲书,他歪点子在一群乞丐中也是数一数二,要不他二人怎么能做这淮城乞丐的头头呢? 王五再对马八的这番言论有所怀疑,但是当下如此,他也只好信了他的话。 这时门又被推开,进来一群和刚才那小厮一样打扮的人,几人抬了一个很大的屏风放在屋子中间,随即一阵脚步声响,一个人在几个小厮的掩护下走到屏风那头,王五和马八影影绰绰看着有一人坐下,沉声道:“二位请坐。” 第30节 早有人将椅子搬来,二人大喇喇的坐着。 主人接着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找二位来是想请二位帮我一个忙。”说完将两幅卷轴递给刚才去请马八王五的那个小厮。 小厮低头接过,走到马八王五面前,“哗啦”一声将两幅卷轴抖开。只见一幅上面画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另一幅则画着一个铁塔般的黑大汉。 屏风那头传来主人的声音道:“我想请二位帮我找画上的那位小男孩儿,至于另一幅画上的人,我希望这世上最好在也没有这个人才好。” 马八王五对视一眼,王五小声道:“这不是那个走了的小孩儿和他爹吗?”原来这画上画的正是李汉、李子佩父子二人。 马八道:“这位爷要找的人,我们哥俩也是认识的,不过他二人在小半年之前据说是和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出城了,从此再无他二人消息,这……” 那小厮这时笑道:“二位爷放心,我们老爷不可能让二位去做没影儿的事儿。昨天有人在城郊看见这孩子了,至于打听的事嘛,就得劳烦二位了。” 马八犹豫道:“这事,怕是不好办啊,哎……”说着一脸不想做这事的样子。 小厮回头看屏风,屏风中的人挥了挥手,小厮点头,他又想旁边的人努了努嘴,一个小厮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端来。先前的小厮一揭红布,白花花的银子简直要闪瞎王五和马八的眼。 先前的小厮笑道:“二位这是一千两白银是我们老爷给的定钱,待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两白银奉上,望二位笑纳。” 马八王五被这一千两雪花银晃的眼都花了,那小厮说什么二人都点头如捣蒜,二人哪里还记得先前什么要多讹钱的事?二人出了和顺酒楼,依旧腿脚飘忽,但心中却都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抓住那小孩儿,杀了那黑汉。 ***** 淮城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前一辆简朴的马车停了下来。马车旁边还跟着三匹马,马上皆有人。 赶车的是个铁塔般的黑大汉,他稳稳的停住马车对里面的人道:“少爷、少夫人小的去订房了。”马车里有人“嗯”了一声,李汉便去客栈中定房间了。 不多时,黑大汉便出来了道:“房间定好了,请下马。” 马车门开,门帘挑开,里面先出来的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他唤了一声:“爹。”李汉伸手抱他下来,接着下来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俊雅的容貌中带着三分威仪七分温柔,他柔声对马车里的人道:“出来吧,记得带上帷帽。” 马车里一个娇柔的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接着一个身着青色衣服的女子探出头来,男子上前一步将她抱住,带下马车。 女子小声嗔道:“你搭我一下就可以了,干吗非得抱下来?” 男子笑道:“嗯,我就爱抱着你怎么了?” 女子打了他一下,不再说话,二人携手进了客栈,后面跟着两男一女。其中女子身材高挑,手中拿剑,虽有风霜之色,但依旧神采奕奕,活力十足;年轻一些的男子一身黑衣,面容沉静,似乎无论发生何事他总能有条不紊的解决;另一男子年纪稍长,一双眼睛弯弯而笑,但若仔细看时,却能看出他藏在眼底化不开的忧愁。 这一行人正是欧阳婉和莫玮他们。 他们从鸣凤山出来后日夜兼程的赶路,生怕柳婥的人在后追踪,结果不到一个月他们便到了淮城。 淮城正好位于南疆和京都的中间点。他们这一路赶路赶得很急,到了淮城莫玮决定要修正一番再行上路。 店小二前面引路,领着几人到了一个东跨院,殷勤道:“几位,这里就是您包下的院子,都收拾的干净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再叫我就成。”李汉给了店小二赏钱,店小二心满意足的下去了。 院中正好四间房,欧阳婉和莫玮一间,李氏父子一间,风一诺和古月朗一间,兰芝自己一间。众人散开,回到自己房中去休息了。 王兰芝撅着嘴一路踢着小石子不满的往自己屋子走,欧阳婉见了笑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王兰芝嘴撅得更高了道:“你们都是两个人一间房多好,就我自己一个人,真是,婉婉要不你来和我一间房吧,自己一个人住好没意思的。” 莫玮听完王兰芝的话脸一沉,刚要说“我娘子自然是要和我住一间的”,还未等他说,就听欧阳婉笑道:“这可不成,我得和我夫君住一起呀。” 莫玮心里一阵甜蜜,伸手搂住欧阳婉肩膀,好像一只得胜的大公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看着王兰芝。 王兰芝气的轻拍了欧阳婉一下道:“哼,好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以后再也不睬你了。”这一路上王兰芝和欧阳婉二人性情相投,熟了之后经常互相说些话捉弄对方。 欧阳婉听王兰芝这么说,一笑道:“哎呀你要羡慕我啊,我可以和大师兄商量商量让他来和你睡啊,他肯定特别高兴。” 风一诺自从知道欧阳婉是古月朗的徒弟后坚持叫她师妹,欧阳婉知这是他表示和人亲近的方式,便也顺从的叫他大师兄。 王兰芝听欧阳婉这么说,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道:“你别瞎说,我干嘛要和他一起睡啊,我才不稀罕。” 王兰芝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道:“哦,原来你不稀罕和我一起睡?” 王兰芝心中一惊,抬头果然见风一诺静静的看着自己。她猛然想起前两天两人一起在树林中守夜的时候,风一诺突然过来亲了她。 明明是那么一个冷冷的人,那个吻却那般火热,几乎要把王兰芝融化。王兰芝此时看着他,不知这地居然想起那个吻,不由得又羞又臊,大声道:“你们,你们师兄妹就会欺负人,我不和你们说话了。”说着,回到自己房间“嘭”的一声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中李子佩说过有户主人家对他有龌龊想法,第三卷从这个故事开始 ☆、第四十七章 王兰芝羞愤的跑进屋内,莫玮和欧阳婉相对看了一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风一诺唇边也有了一丝明显的笑意。 古月朗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欧阳婉依偎在莫玮身边,心中黯然,面上惨淡。早在听风一诺说莫玮不远千里来寻妻的时候,古月朗就知道自己注定要将这份还未说出就已消亡的爱意埋于心底了,古月朗暗暗苦笑,默默转身回房。 李子佩眨眨眼看着古月朗萧索的背影问李汉道:“爹,为什么古叔叔看起来那么难过啊?” 李汉搔搔头,一脸不解的道:“爹不知道,大概是走了这许多天累了吧。”李汉是个糙汉,虽然已经结过婚,但对这些男女之间的事他还是弄不太明白。 李子佩歪歪头,对李汉道:“爹,我去古叔叔那里看看。”开始的时候李子佩见欧阳婉对古月朗很是恭敬,他心里很是不服。后来和古月朗在一起待的久了,李子佩见古月朗真是文武全才,这才真心实意的佩服起他来。 李汉应了一声,李子佩便迈着小短腿到古月朗的门口,风一诺这时在王兰芝房中,所以古月朗屋中只有他一人。 李子佩敲敲门,古月朗问了声:“谁?” 李子佩道:“是我,古叔叔。” 古月朗打开门,笑着问道:“怎么,找我有事?” 李子佩看着古月朗,歪着头道:“古叔叔你笑不高兴就不要笑了啦。”小孩子有时比大人更能看清一些东西。李子佩见古月朗笑意并未达眼底,故有此一说。 古月朗笑容僵在唇边,他叹了口气,将李子佩拉了进来,抱着他坐在床上,半晌无言。李子佩见他一脸愁思,伸出小手摸了摸他脸。古月朗感到脸上一阵柔软,心里的难过好像也被抚慰了一些,脸上不由现出微笑。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为了不让欧阳婉看出自己的异样,刻意的装作和平日一样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每次看到欧阳婉和莫玮做出一些爱人间才有的小动作和眼神,他心中还是会涌上一股酸涩之感。 李子佩当然不会懂古月朗这些心思,只是见他可怜,想安慰他而已。他见古月朗冲他笑了笑,李子佩看的出他这次的笑才是出自真心,便开心道:“古叔叔你不难过了是不是?” 古月朗笑着伸手刮了刮他鼻子道:“有子佩这般贴心关怀,我自然不会再难过了。”说完,他伸手从随身携带的兜里掏出个木簪递到李子佩手中,道:“呐,这个送你。” 李子佩接过见木簪古朴大气,心中高兴,道:“谢谢古叔叔。” 古月朗见他喜欢,心中欢喜,笑问道:“你知道这木簪怎么用吗?” 李子佩道:“木簪?不是等我长大了簪在头上的嘛。” 古月朗笑着从他手中拿过木簪,轻轻按了一下上面的的流云花纹,轻微的破空之声想起,木簪的尾部弹出一个尖锐如锥子的物件。 古月朗道:“我送你这木簪是用来防身的,等咱们到了京都怕是危险重重,我怕我到时忘了,便现将它送你。这簪中锥十分锐利,削铁如泥,却十分轻巧很适合你用。” 接着古月朗又从兜里摸出一个葫芦状的装饰物,递到李子佩手中道:“这时记号粉,你也要时刻待在身边,万一到时你有什么事,就将它沿途洒下,我就能找到你了。” 李子佩欣喜的结果葫芦和木簪,爱不释手。他摆弄了一会儿,抬头道:“嗯,古叔叔要不我拜你为师吧,我好想学这些东西啊,你放心,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古月朗看着李子佩亮晶晶的大眼睛笑道:“那也得你爹同意啊,再说学机关消息这些做出来看着有趣,但是做的过程是很枯燥的。” 李子佩从他身上跳下来道:“我爹肯定同意的,”边说边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道:“师傅请受弟子一拜。” 古月朗笑着把他扶起来笑着道:“你这个鬼灵精,想先定下名分到时让我无法拒绝是不是?” 李子佩笑呵呵的道:“师傅真是英明神武,好厉害。” 古月朗看着他心中也是喜欢,他想了想,道:“好,我可以收你为徒,但是得等到回京都的时候再说,现在嘛,你还得叫我古叔叔。” 李子佩脆生生的道:“好!”古月朗笑着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道:“机灵鬼!” *************** 几个乞丐蹲在悦来客栈门口不断抓着虱子,拿着破碗也不要饭,反而紧盯着过往行人。当他们看见李子佩从马车上下来时,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起来走了。 过了一会儿这几个乞丐出现在淮城中最大的青楼,醉花阁里。这时醉花阁刚刚开张,还没有几个客人,但见到几个乞丐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醉花阁且老鸨居然还没赶走他们,不免心中诧异。 几个乞丐也在这温柔乡中大气儿也不敢出,跟着龟公到了醉花阁三楼的包间。龟公到了其中一个包间的门口敲了敲门,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进来吧。”龟公打开门,只见包间正中坐着两个富户打扮的人,一个金鱼眼,一个秃头,正是王五和马八。 二人现在早就鸟枪换炮,洗得干干净净,穿着绸缎衣服,手里搂着醉花阁的新姑娘。进来的乞丐看见二人这般,眼中显出羡慕之意,随即道:“老大,我们探到那二人的下落了。” 马八让身边的姑娘都下去,对那几个乞丐道:“说吧。” 乞丐中一个小头头模样的人道:“老大,我们在悦来客栈看到了那小子和他爹。” 王五脸色一沉道:“那你怎么不把那小兔崽子带来?” 小头头苦着脸道:“不是小的不想,而是他们人挺多的,有好几个看起来都是会武的,小的不可能将他绑来啊。”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就是没有那几个人,那黑大个儿他们也搞不定。 这几个人正是当日欺负李子佩的人中的几个,他们可是知道李汉拳头的滋味的。 王五道:“很多人?” 小头目点头道:“是啊,那个黑大个儿给人赶车,依小的看他们父子二人是不知道给哪个富贵人家做仆人咧。” 王五还要说什么,马八伸手阻止了他,自己笑吟吟的拿出些银子给小头目道:“你和兄弟们辛苦了,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接着他又喊道:“来人。”外面进来一个龟公,恭敬问道:“大爷有何吩咐?” 马八道:“给我的弟兄们在隔壁安排一桌酒席,再找些漂亮姑娘来。” 龟公遵命去办,小头目受宠若惊的道:“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马八笑眯眯的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待他们下去,王五忙道:“怎么你有办法了?” 马八嘿嘿一笑道:“当然。” 王五问:“什么?”马八趴在他耳边耳语一番,王五脸现轻松之色,随后给马八一下道:“你小子真是太他妈聪明了。” 马八喝了一盅酒,拍拍手,刚才出去的两个姑娘又回来了。马八搂着其中一个,三下两下扒光了她身上衣服,滚到床上去了。王五也不甘示弱,他一挥手扫下桌上酒菜,将另一个放到桌子上。不一会儿,这屋子中就春-色满满。 ************** 晚上,悦来客栈。 欧阳婉一行人不愿到客厅吃饭,便让小二将众人晚饭送到院中,大家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王兰芝兴致勃勃的道:“明天就是中元节了,听说淮城的中元节特别热闹,咱们出去玩吧。” 欧阳婉道:“好啊,不过有什么好玩的啊?” 王兰芝道:“哎呀好玩的可多了,咱们可以去河边放河灯和孔明灯啊,还有好多马戏和杂技可以看呢。” 李子佩听王兰芝这般说也来了兴趣道:“真的吗,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 王兰芝道:“那是,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能骗你个小孩子?” 李子佩兴奋的拽着李汉和古月朗的袖子道:“爹,古叔叔咱么也一起去吧。” 李汉倒是没说什么就应了,古月朗想了想笑着道:“我就不去了,这些日子我也太累了,正好歇一歇。” 欧阳婉听他这么说忙问道:“师傅,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古月朗笑道:“没有,就是有些累了,想要歇歇。” 第31节 欧阳婉还是不放心道:“师傅您要是实在难过,不如让大师兄给您把把脉吧。” 古月朗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就以为你大师兄医术高明,你是师傅我对于毒理药理一样精通好不好?” 欧阳婉见古月朗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笑道:“知道啦,师傅。”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家便各自回房了。 风一诺回去的时候古月朗正拿了一壶酒在桌旁自斟自饮。风一诺一言不发的给自己和古月朗都铺好了被子,突然回头道:“师叔,你是不是心中有喜欢的人了?” 古月朗一愣,倒了一杯酒送入口中笑道:“别瞎说,才不是。” 风一诺看古月朗最近面上常有忧思,他小的时候见过古月朗,那时他这位小师叔一脸的玩世不恭和游戏人间,全然不似现在这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风一诺原本对人的感情变化比较迟钝,但自从王兰芝中蛊后,他对感情也有了了解,他看古月朗的神态和自己当日看王兰芝中蛊时差不多的样子,于是便猜测这位小师叔是不是也是为情所困。 听到古月朗否定,风一诺便不再多说什么,他看着古月朗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皱眉道:“师叔,酒还是要少喝为妙。” 古月朗笑道:“嗯,知道了,你看你这般啰嗦,要是真和那王姑娘成了亲,她怕是要被你唠叨死了。” 风一诺面上微红,道:“那我先去休息了,师叔你也早些睡吧。” 古月朗笑着点头。 ☆、第四十八章 第二日晚,月上柳梢头,中元节到了。 黄昏的时候,王兰芝和李子佩就异常兴奋,要不是店小二说那时街上什么都没有,这两个人怕是得立马就跑到街上去玩了。 好容易盼到月亮露出它那张又大又圆的大白脸,李子佩和王兰芝兴奋不已,一起跑到欧阳婉和莫玮的屋前喊道:“婉婉!” “夫人!” 屋内欧阳婉的声音传来,和平日不同,微微有些颤抖道:“兰芝,你去将大师兄找来,让他带着他的药箱。” 王兰芝一听忙跑到风一诺的屋前,推门道:“风乌龟不好啦,王爷他……” 风一诺这时正在换衣服。他此时背对王兰芝,乌黑的头发下是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王兰芝僵立在原地,盯着他劲瘦的腰身吞了吞口水,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风一诺没听到后半截话,转回身,一边系扣子,一边皱眉道:“师弟怎么了?” 可是王兰芝还是没回答他,风一诺疑惑的抬起头,就看见王兰芝眼睛发直的盯着自己的身体,脸上泛着红晕。风一诺不知她心思,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王兰芝这才回过神来,她磕磕巴巴的道:“婉婉让你过去,好像是王爷有什么不对了。” 风一诺听完,拿着药箱飞奔向莫玮的院子。王兰芝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唾骂自己:怎么就看风一诺看的呆了呢?想自己在军营看过多少男人的光着上身的样子?身材比风一诺好的有的是,她都能拍着人家的胸肌说一声“好身材!”怎么到风一诺这儿就全都不对了呢? 王兰芝越想越郁闷,但现在也只能加紧脚步跟上风一诺。 二人到了莫玮和欧阳婉房前,风一诺风一般的进去了,看见里面的情况后回身将门“啪”的一声关上,冷声道:“别进来,没什么大事。” 王兰芝不明所以,但风一诺是大夫,面对患者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王兰芝只好站在外面等着。这时一直没走的李子佩走过来拉拉王兰芝的手道:“兰姨姨,王爷怎么了?” 王兰芝双手一摊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风、风先生说没什么大事,你就先和你爹去玩,等到时我再去找你,好不?” 李子佩听说没有什么事,放下心来,他看着王兰芝问道:“兰姨姨,你脸好红啊,你生病了吗?” 王兰芝慌忙道:“没、没有啦,我这是想到要出去玩高兴的。”她见李子佩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心中不由得一暖,李子佩对她的关心让她十分感动。 王兰芝自小便和她的兄弟姐妹如仇敌一般,欧阳婉对她好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有了一个很是温柔贴心的姐妹,李子佩对她的好里却是纯粹而天然的,让她有了另一种感动。 王兰芝摸了摸李子佩的小脑袋道:“没事的,我这人身体壮如牛不会轻易生病的。” 李子佩见她说的坚定,这才回到自己房中找到李汉,父子二人一起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风一诺出来,他轻咳一声道:“没事了,咱们俩也走吧。” 王兰芝“哦”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风一诺的脸也有些微红。她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风一诺道:“没事了,不过他们今日不会去放河灯了。” 王兰芝好奇道:“为什么啊?” 风一诺道:“因为他得解蛊。” 王兰芝大惊:“啊,他的蛊还没解吗?你不是说没事了吗?”他们一行人从鸣凤山出来时,欧阳婉就和众人说了莫玮中蛊的事。风一诺这一路都给莫玮把脉,但莫玮一直都非常健康,丝毫无事,所以风一诺说可能是当时情况紧急,柳婥的蛊没有下成。 风一诺道:“嗯,这蛊无碍,只要师妹一直在他身边就行。” 王兰芝不知道为什么婉婉在王爷身边就无事,可既然风一诺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无事了,于是她便开开心心的和风一诺去逛街了。 ************* 莫玮和欧阳婉房中,暧昧的气息蔓延到整个房间。 莫玮坐在床上,欧阳婉坐在他腿上,双唇微微有些红肿,她和莫玮都看着手中的瓷碗没回过神。瓷碗中全是红色的血液,但令人惊诧的是碗中两股血液中拧成了一条银白色的细线。 刚刚风一诺进来的时候,莫玮正将头埋在欧阳婉肩颈间,吸着她清甜的体香,努力控制自己突然发作的欲望。风一诺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暧昧难辨的场景,所以才制止王兰芝进来。 欧阳婉脸红着对风一诺道:“师兄,阿玮哥哥的蛊好像犯了”。 风一诺点点头,问莫玮道:“你感觉怎么样?” 莫玮呼呼的喘着粗气,没办法欧阳婉只得代他回答道:“他说他不能离我太远,要不然就心口疼,所以……”说到这儿,欧阳婉脸上发烧,低下了头。 风一诺听欧阳婉这般说也不再催,他放下药箱上前给莫玮把脉,果然还是没有任何生病的征兆。 风一诺想了想,对欧阳婉道:“师妹,我取你些血可否?” 欧阳婉点头道:“当然可以。” 风一诺取出金针扎在欧阳婉指尖取了一滴血,然后拽过莫玮的手狠狠扎了一下,也取了些血和欧阳婉的血放在一起。 风一诺看着瓷碗,过了一会儿,他喜道:“果然是这样的。”说着将手中瓷碗给莫玮和欧阳婉看,二人看时眼中皆现惊讶之色,只见红色的血液渐渐融合凝成一缕银白色的线。 莫玮刚才被风一诺那么一扎,情-欲似乎也不那么强了,他惊讶的问风一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风一诺这时又恢复了以往不慌不忙的样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吞吞的道:“我觉得柳婥给你下的并不是什么会害你身体的蛊毒,应该是情蛊一类的蛊毒。” 欧阳婉道:“情蛊?” 风一诺点头道:“没错。我在师叔那里住的时候一边找师弟,一边也向师叔询问了许多燚思蛊毒的事。师叔说燚思的女子自出生便会被种下一种蛊叫做‘同心蛊’。等到女子成年碰见自己的心上人,二人洞房花烛之时,燚思女子便会将这种蛊下到丈夫身上,象征夫妻同心。但若是男子变心,妻子就会发动这蛊让丈夫去死。据说若是因为负心而死的男子永生永世做了畜生再也做不了人的。” 风一诺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欧阳婉想起那日阿牛嫂死的时候看到的冥娘,觉得永生永世做畜生的事应该是真的。 莫玮这时问:“可这和我的蛊有什么关系?” 风一诺道:“柳婥给你下的蛊叫什么名字?” 莫玮道:“莫分离。” 风一诺道:“你听听这个名字,不就是个情蛊嘛。”他又对欧阳婉道:“师妹,你知道虫皿传的作者是将燚思蛊毒和我道家茅山之术结合在一起的吧。” 欧阳婉点头。 风一诺接着道:“道家茅山之术变幻莫测,神奇非常。我门以武学修心为主,对茅山术并不精通,但是我翻阅过一些典籍,知茅山术中有一门‘摄魂术’,能摄人魂魄,让一人失去本心,听命于另一人。既然如此,那么那种能另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上你的蛊毒为何不能有呢?” 莫玮和欧阳婉都倒吸一口凉气,但又得承认风一诺说的很对,这种蛊毒确实会有。 莫玮却迷惘道:“可,可我并没有爱上柳婥啊?” 风一诺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和咱们后山的黑熊一样,笨死算了!同心蛊起作用的时候是在夫妻二人洞房花烛之时,那这莫分离定然也是在两个人有夫妻之实的时候才会产生嘛。你第一次蛊毒发作的时候是和师妹……咳”,说到这里风一诺也不禁有些脸红,只好借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莫玮和欧阳婉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夜在山洞的疯狂,怕是谁都不能忘记。 风一诺又道:“我看那柳婥定是将蛊已经下完,就差最后一步,但没想到你二人逃跑,所以这蛊就阴差阳错的用在了你和师妹身上了。” 莫玮听完心中反而一喜,反正他这辈子也没打算再有旁的女人,这样更好。可他还有一个问题很不解,他问风一诺道:“可我是什么时候中的蛊呢?那日柳婥要给我下十香软筋散,可是阿璃已经将所有的药都给我了,我并没有吃啊。” 风一诺略一沉吟道:“那你每日吃的饭食和水是什么样的?” 欧阳婉道:“他每日吃的水是我在水井中打的,他吃的饭……”欧阳婉眼睛陡然睁大道:“对了,是饭!他每日吃的饭是我从那些看守的婢女的手中接过来的,而我吃饭是自己去厨房端的!” 风一诺道:“这就对了,柳婥定是将蛊下在饭食之中了。” 欧阳婉道:“可是我见柳婥给人下蛊,都是,都是将毒虫喂给人之后才算成功啊,但阿玮哥哥吃的饭里并没有虫子啊。” 风一诺淡淡道:“没有虫子,可以有虫子尸体抹成的粉末嘛。” 二人听此言都是一惊,他们都没想到这点。 风一诺见差不多了,想起王兰芝还在外面,背起药箱道:“我走了,你们,嗯,该干嘛干嘛吧。”说着推门出去了。 于是就剩莫玮和欧阳婉两人现在对着那个瓷碗发呆。 莫玮现在又觉得心口疼,他见欧阳婉还呆愣愣的看那瓷碗,一把夺了下来,欧阳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亲个正着。 亲了许久,莫玮才放开欧阳婉。欧阳婉被他亲的迷迷糊糊,桃花眼中一片氤氲,整个人朦胧娇艳。莫玮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欲望,一个翻身将欧阳婉压到床上,接着便是衣服悉悉索索解开的声音,房内□□无边。 古月朗这时正一个人坐在院中饮酒,他实在是不想看欧阳婉和莫玮二人相亲相爱的样子,突然间他发现欧阳婉和莫玮的屋子亮着灯,心中奇怪:难道他们没走吗? 怀着好奇之心他走近二人房外,但没到地方他就后悔了,只听房中女子娇声求饶道:“嗯,阿玮哥哥不要了,不要了,嗯……我不行了。” 男子声音低沉道:“你要的,你可以,好阿璃,再一次。” 女子声音更加软了道:“嗯,没有,我,啊……”娇吟之声阵阵。 古月朗听着暧昧的对话和婉转的呻-吟,只觉得自己本来就是千疮百孔的心被凌迟一般片片刮下。他脸色苍白,向店小二又要了十斤酒后回到房中,大醉一场。 这一夜可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作者有话要说:  古月朗就是个用刀扎自己心的老铁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清晨,欧阳婉因莫玮前一夜的折腾还在熟睡中。莫玮这时却已经醒了,他看着身边睡着的女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亲。欧阳婉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却因她的动作滑落,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全是昨夜激情的痕迹。莫玮看了即心疼又欣喜,心疼自然是因为不舍得她这般疼痛,欣喜是因为似乎这样就代表她是自己的一样。 莫玮轻轻下地,穿上衣服去厨房要了两大桶热水。他自然不会让人进来这个房间,于是只好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的提了回来。他将一块雪白的帕子在水中浸了浸,轻轻给欧阳婉擦拭身体。 他一移动,睡梦中的欧阳婉感到痛楚,但又觉得温水擦拭身上很是舒服,于是哼哼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给欧阳婉擦完了身子,莫玮这才将剩下的一桶水倒在浴桶中,给自己也洗了个澡,洗完之后,他又爬上床,抱着自己的美人儿睡着了。 谁知过了没一会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王兰芝在外面大叫道:“婉婉不好啦,李子佩不见了。” 睡梦中的莫玮和欧阳婉被这一嗓子给惊醒了,待二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迅速穿衣要下床。只是欧阳婉刚动了一下便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莫玮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这一个月风餐露宿,二人自然是不会做这事,他被憋的狠了,再加上昨夜蛊毒发作,便有些索求无度。 莫玮见欧阳婉还要下来,忙道:“你别动,我去开门。”他打开房门,王兰芝急急的道:“王爷婉婉,子佩昨夜走丢了。” 第32节 欧阳婉哑着嗓子问答:“怎么会走丢了?你们昨夜不是在一起吗?” 莫玮听欧阳婉声音,忙给她倒了杯水道:“快喝了润润嗓子。” 欧阳婉的嗓子火烧火燎,见这水正和她心意,一扬脖,将水喝个精光。王兰芝这才闻到这屋子的味道好像有些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但是王兰芝闻着这味道总是觉得有些脸红,好像,嗯,上次在山洞也闻过,只不过当时没有这么大的味道。 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王兰芝很快将疑虑抛在脑后,把事情叙述了一边,莫玮和欧阳婉听完也不由得忧心起来。 昨夜因为风一诺要给莫玮看病,所以李汉父子先走。中元节街上很是热闹,李子佩平日里再懂事终究是个孩子,见这般热闹不由得兴奋起来,牵着李汉蹦蹦跳跳四处买卖吃吃。 有一个杂耍班子在街上表演,李子佩觉得有趣便挤进去看着。这时正好有个卖芝麻糖饼的挑货郎在街上叫卖,李子佩最爱吃这个,便缠着李汉给他买。李汉无奈,只得嘱咐了儿子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走,自己去给他买芝麻糖饼。 谁知糖饼买回来,李汉居然怎么也找不到李子佩了。李汉很是焦急,拽住一个人就问有没有见过李子佩,可是中元节街上那么多人谁会注意一个小孩子?李汉寻不到儿子急的简直要哭出来,这时有一个人过来说他见过李子佩,李汉心中一喜,就跟着他走了。 哪知道这人领着李汉左拐右拐居然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小巷里,这时窜出五六十人,手中皆有刀棒一类的凶器,冲着李汉砍了过来。李汉固然神勇,但他武术粗浅,且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不多时便被砍倒在地。 幸好这时王兰芝和风一诺路过这巷子,二人救了李汉。本来风一诺说当时就要把李汉送回来,但李汉苦苦哀求说要先找儿子。王兰芝和风一诺拗不过他,风一诺只好先给他处理了伤口,二人又帮他找李子佩。 可是人海茫茫去哪里找?这一直找到早上,李汉终于晕了过去,风一诺这才雇了一辆马车送,三人回来。 欧阳婉听完,眉头紧皱,她想起李子佩曾和她说过,淮城中有一户大户人家的老爷曾经想把他收做娈-童,难道这人过了这许多日子还有这心思么? 欧阳婉不确定,她问王兰芝道:“李汉现在怎样?” 王兰芝道:“已经醒了,但依旧要去找他儿子。” 欧阳婉道:“走,去李汉的屋子!”说罢便要下地,莫玮忙过来道:“别,我抱你去。”说着俯下-身将欧阳婉抱起来,三人走去李汉的屋子。 这时李汉正在苦苦哀求风一诺让他去找儿子,风一诺冷冷道:“你现在去,等你儿子找到了,看到的就是死去的父亲。” 李汉闻言,用手捶床大哭道:“是我没用,连儿子都看不住。” 欧阳婉三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铁塔般的大汉摧枯拉朽般大哭的场面。欧阳婉道:“李汉,你别哭了,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到时再哭不迟。” 李汉听她这般说,忙擦干眼泪,道:“王妃请说。” 欧阳婉道:“你和子佩在淮城中的一家人家做工被赶出之后子佩便生了病对不对?” 李汉点头道:“对。” 欧阳婉道:“你当时是在哪户人家做工?” 李汉道:“是这淮城知府,姓刘。” 欧阳婉道:“好,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你找儿子,保证能帮你找到。” 李汉喜道:“真的?” 欧阳婉道:“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汉想到欧阳婉虽为一女子但是机敏百变,心思细密,有她的保证,李汉终于放心了些,当下千恩万谢自不必提。 欧阳婉问风一诺道:“我师傅呢?” 风一诺道:“师叔昨日喝了太多酒,头痛,我刚刚让厨房给他熬了一碗解酒的汤药。” 欧阳婉点头道:“咱们走,去那位刘知府家找子佩。” 王兰芝道:“子佩在那?”欧阳婉点头,当下也不隐瞒将这位刘知府想将李子佩收为娈-童的事情讲了一遍。王兰芝气的牙齿咬的咯咯响道:“这位刘知府真是不要脸到极限了,等我抓住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几人觉得事不宜迟,须得直奔知府衙门。莫玮对欧阳婉道:“阿璃你身体欠佳就不要去了,我们几个去肯定能找到子佩的。” 欧阳婉这才觉得,走的这几步路她就双腿打颤,不免脸上一红。莫玮将她抱回屋中,放到床上,欧阳婉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免嘱咐道:“你虽贵为王爷,但也万事小心。” 莫玮点头,出屋。刚到院中,就听古月朗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古月朗用手指不停的揉着头,显然是昨天的宿醉十分难受。风一诺道:“师叔,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了。” 古月朗笑道:“没事,我无大碍。”三人还是不放心,但古月朗执意要去,他们也只得允了。 于是莫玮、古月朗、王兰芝、风一诺四人赶往知府衙门。四人到了衙门门口,守门的家丁道:“哎哎,哪里来的不张眼的,当知府衙门是你家后院啊。” 王兰芝暴脾气上来,“啪”的一巴掌打在守门的脸上,登时打掉了他四颗槽牙,王兰芝喝道:“睁开你的癞皮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当今离王,叫你们知府老爷滚出来接驾。” 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王兰芝蛮横马,一个屁都不敢多放,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屁滚尿流的去找知府了。 此时刘知府正在心烦,马八他们把人绑来后。他昨夜刚便要成事,谁料这小兔崽子居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锥子,一下子把自己的手穿了个透心凉。 刘知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血,吓得几乎晕了过去。气的他给李子佩几巴掌把他打晕过去后,将他关了起来。刘知府的手已经包扎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抖个不停,他正在生气,守门的流了一脸血的进来报:“老,老爷,离王殿下到了。” 刘知府一听屁股上好像安了弹簧,“蹦”的一下站起来道:“什么?离王殿下?” 守门的点头如捣蒜道:“对,对,您看小人这牙……”还没等他说完,守门的另一边好脸便挨了刘知府一巴掌,疼的他只在地上打滚。 刘知府口中大骂道:“狗东西,不早点儿来报。”心里却在想:完了,完了,离王怎么来了,莫非是太子和皇上发现了什么? 着急归着急,刘知府还是穿好了官服去接离王殿下的驾。他想的挺好,见到离王后就一问摇头三不知,问啥都不说。待到了门口看见莫玮,刘知府好悬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觉这面前之人俊雅非常,但整个人杀气泠然,刘知府看着莫玮小腿肚子都转筋,当下自然的两腿一飘,跪在地上,声音抖抖道:“下,下,下官刘和谐参见离王殿下。” 莫玮眯着眼睛看着这位刘知府眼袋都要挂在嘴上,黑眼圈大的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一看便是个纵欲过度的。 莫玮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玉佩,冷冷的道:“刘知府,这时父皇赐给我的名牌你要看清楚了,可别说本王是假冒的。” 刘知府满脸冒汗,他哆哆嗦嗦的用袖子擦着汗,哪里还记得辩莫玮的真假?他见一块金镶玉的牌子上书“离王莫玮”四个大字,磕头如捣蒜道:“下官,下官……” 在朝廷做官的都知道,每个皇子陛下都给他们做了一块象征自己身份的御赐的金镶玉的牌子,如果说刘知府刚刚是害怕,现在则是从心底感到发凉:难道真的被皇上发现了,天啊,他是不是要被满门抄斩了? 莫玮不再理刘知府,抬脚进了知府衙门。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王兰芝、风一诺和古月朗马上分开。 刘知府这时已经从莫玮的杀气中回过些神来道:“那个,请问离王殿下为何来到淮城?” 莫玮笑道:“怎么本王为什么来这里还要向刘知府报备么?” 莫玮这一笑,刘知府觉得比他在门口冷着脸的时候杀气还大,吓得他魂都冻僵了,他马上道:“不用,不用。” 刘知府将莫玮请到前厅喝茶,过了好久,风一诺和王兰芝都回来了。莫玮见二人脸色知道他们没找到人,心中不由得黯然,他眼神一瞥看到刘知府手上缠着的纱布冷冷道:“刘知府怎么受伤了?” 刘知府赔笑道:“小伤,小伤,呵呵,呵呵”。 又过了许久,古月朗这才皱着眉头回来了,他对莫玮几人道:“你们和我走。” 三人眼睛一亮,起身跟着古月朗走了,只见古月朗穿过一个又一个院子直到府衙的内堂。刘知府心中大惊,这时他也顾不得对莫玮的惧怕了,上前拦阻道:“这是内堂,下官内人子女住在此处,怕是殿下不便过去。” 莫玮冷哼道:“若是本王执意要去呢?” 刘知府挺了挺腰道:“下官虽然只是小小知府,但……咳咳咳”刘知府话还未说完,王兰芝见他横在当中摇头晃脑,磨磨唧唧,实在讨厌直接掐住了他脖子了事。 莫玮见刘和谐脸色发紫,再不放开怕是要叫归西了,这才轻咳一声,假意严厉道:“兰芝,不得放肆。” 王兰芝这才松开手,刘和谐滑倒在地,不断咳嗽流泪,一时之间也管不了莫玮他们进不进后宅了。 莫玮不再理只剩半口气的刘知府,跟着古月朗几人到了一处地方,正是佛堂。莫玮小声道:“师叔,那孩子在这里?” 古月朗点头。 四人举步要进,这时佛堂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惊讶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闯知府衙门后宅?”她前半句话说的很是疾言厉色,但看清莫玮面容俊雅,体态修长,凛然如天神,心中一动,后半句话不由得就显得有些矫情造作了。 莫玮四人见这少女皮肤黝黑,脸上擦着厚厚的脂粉,穿着一身鲜艳颜色的衣服,满头鲜艳的花朵,好像是下了霜的驴粪上插着鲜花一般。再加上她看着莫玮的那双暗送秋波眨来眨去的眼睛,扭来扭去的腰身,显得非常可笑。 王兰芝见她这样,心中好笑:王爷家中本有佳人,难道还会看中你这个黑丫头?王兰芝看着她是在是太可笑了,一个没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少女正是刘和谐的女儿,刘千金。她虽然貌丑,但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跋扈嚣张,在这淮城地界,从未有人敢笑话她。 她见王兰芝先是脸有轻视之色,后又笑成这样,显然是取笑于她。刘千金心中来火,刚要显显自己知府千金的威风。 却听莫玮道:“兰芝,把她扔到一边去,难道你要我们几个男人对付她吗?” 王兰芝道了声是,几乎同时到了刘千金身边点了她的穴道,连同她带着的丫鬟婆子一起点了,一行人就这么张嘴瞪眼怪异的站在这儿,刘千金是一副要怒不怒的样子,王兰芝见了又没忍住,笑了起来。 四人憋着笑走进佛堂,古月朗走到佛像身前道:“原本应该是在这里的,但是不知怎地我找不到了。” 风一诺道:“师叔你确定?” 古月朗道:“我确定,因为我给过子佩一些荧光粉末,让他以备不时之需,你们看”,古月朗指了指地上道:“这些事荧光粉末。” 几人仔细看时果然见地上断断续续的出现许多荧光粉末,到了佛像这里就没有了。 莫玮直起腰,看着这尊佛像。这时外面一阵吵嚷喧哗之声,刘知府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祁将军你可要帮帮我啊,离王擅闯我的内宅,要是我的女儿被人看了去,下官可就不活了。” 正说着一行人来到佛堂前,看到刘小姐的造型不由得一阵沉默。还是刘知府反应快,他哭天抢地道:“哎呦我的闺女哎,你怎么就被人看了去了,哎呦我可不想活了。” 王兰芝找不到李子佩正在烦躁,听刘知府这般说,她快步走到佛堂门口,“刷拉”一声拔出宝剑道:“哦,不想活了正好,姑奶奶的剑好久没见血了,正难受着呢,要不拿你练练?”说着王兰芝手腕一番,刷刷刷三声响,佛堂门口种的花被砍了个七零八落。 刘知府见状,脖子往后缩了缩,不敢吱声了。 莫玮这时信步走出佛堂道:“何人?” 领头守将一见莫玮忙跪地行礼道:“淮城守将祁志远参见离王殿下。” 莫玮微微蹙眉道:“怎么?你识得本王?” 祁志远躬身行礼,恭敬道:“下官曾在皇宫中坐御前侍卫,自然识得殿下。” ☆、第五十章 莫玮“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那祁将军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祁志远语调平平道:“刘知府和下官说有人擅闯知府衙门,要下官来帮忙镇压。” 刘和谐这时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从祁志远身后走出来一脸正气凛然样子道:“离王殿下,你虽贵为王爷,但也不能这般,这般……”最后的“无理”二字,刘和谐看着莫玮冷飕飕的笑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时佛堂里面“哐啷”一声巨响,王兰芝和莫玮心中一喜,知道这定是古月朗和风一诺发现了什么。刘和谐心中却是一惊,但随即侥幸的想到,不会的,佛堂中的机关是自己找高人设的,非常巧妙,怎么会这般轻而易举的就被人识破? 可等到刘和谐走到佛堂门口看着那座背后冲着自己的佛像,心头那块石头终于落在肚子里,砸的他肠穿肚烂。 刘和谐心中骂道,他娘的狗头道人居然敢骗老子,吹嘘什么这机关乃是绝世之作,无人可解,去他奶奶的大西瓜! 刘和谐此时真是又怕又气,猛然间他想到这佛堂中还有一处机关。想到这儿,刘和谐见古月朗众人都在佛堂中,他悄悄的一步一步后退。莫玮一回头发现鬼鬼祟祟的刘和谐,喝道:“你要做甚!” 刘和谐一见莫玮如泰山压顶般的威严气势,心中一怕,两腿一软,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出了佛堂。莫玮见刘和谐慌张的样子,知道其中定然有诈。他伸臂飞身而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刘和谐滚的速度比他想的着实是快了很多,就在快要抓到刘和谐衣角的时候,刘和谐一缩腿将自己抱成一个团滚了出去。 “轰隆”一声佛堂大门关上,接着刘和谐搬动佛堂前面草丛中一块不怎么显眼的石头,用力向地上一戳,佛堂的大门“哐”的一声关上,接着“格拉格拉”“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刘和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好这佛堂中还有一道机关,这几个人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出来的! 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怕也是要在里面活活闷死的。可惜了那么一个人了,刘和谐摇头晃脑的叹息着。 祁志远见此状,心中大惊。他上前,沉着脸,压低声音对刘和谐道:“你这是要做甚?难道你还想谋害离王殿下不成?” 刘和谐拍拍身上尘土站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什么人的嘴不会说出秘密,相信祁总兵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自然是死人了了,这一点祁志远自然知道。可莫玮身为皇子却能从军中一小兵做起,以自身军功成为军中统帅,平安王、战辽东,他主持的战斗几乎没有一场失败。平乱党、杀异族这样的人生,原本是祁志远最向往的,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也打算走这一条路。却不想人生无常,如今他却是做了乱党的走狗。 刘和谐见祁志远一副如丧考妣、心灰意懒的样子,冷冷道:“祁志远,你要记得你是怎么坐上淮城总兵的位置的,不过是一条狗,难道你还想反咬主人么?” 祁志远听到刘和谐如此侮辱人的言语,心中不忿,但却无从辩解,只好愤然离去。刘和谐见祁他这般,冷哼一声,袍袖一甩,便走。 第33节 刘千金在旁边原本是想问父亲能不能放莫玮一条生路的,但看父亲样子怕是不能了。刘千金一副西子捧心状想:唉,那么一个俊雅风流的人就要死了,真是要人好不心痛。 刘千金身后的几个丫鬟见自家小姐这般花痴模样,不由得都抿嘴而笑。她们知道这位小姐一直极好美男,见到美男就对人家穷追不舍,偏偏自己长得好像女子钟馗一般模样,吓得这淮城中相貌中上的男子见了这位刘千金便跑。 一个年纪小些的丫鬟在后面对另一个丫鬟悄悄道:“人家那朵鲜花就是死了怕也不会插到咱家这泡牛粪上。”另一个丫鬟点点她头,假装生气警告,嘴角却也翘起,泯然而笑。 * * * * * * 十六的月亮依旧圆,照在淮城总兵府的院落中。 祁志远命下人摆上几个简单的下酒菜,一个人坐在院中喝着酒。大半壶酒入肚,祁志远不由得想起当年要不是母亲病重,需那千年雪莲才能活命,而当时朝中唯一的一棵千年雪莲在皇后手中,他又怎么会答应皇后做了她的走狗?最后母亲虽然活命,但却因听闻他做了不忠之人忧愤而死。 虽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但像自己这般不忠不孝的人倒还真是少见。祁志远自嘲的想着,又灌了一口酒。正在这时,祁志远只觉背后似有微风拂过,接着他便全身僵硬不能动。祁志远知道这是武林高手中的点穴之术,他心中一惊,声音却不变道:“请问是哪位高人前来……” “指教”二字还未说出口,祁志远眼前一黑,身上一麻,便晕了过去。 等到祁志远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的柴房中,浑身被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他正不知怎么回事,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祁志远模模糊糊的看着是一个修长身材的男子,哑着嗓子问:“你是谁?为何要将我绑来?你不知道绑架朝廷命官是要被杀头的吗?” 那男子听他说话,身形顿了顿,显是一愣,接着自言自语道:“唔,醒的还挺快 ,”便转身出了柴房,将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院中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隐隐的说话声。这次来的人手中拿了烛火,待祁志远看清后,惊讶道:“王爷?你、你没死?” 来的人正是莫玮、欧阳婉一行人,莫玮冷冷道:“怎么?我没死祁总兵很失望?” 原来白天时刘和谐关上佛堂门,莫玮便知道不好,他大喊一声:“有机关!”风一诺几人皆是一惊,这时佛堂的四周的墙壁“嗖嗖嗖”接连不断的射出一支支淬毒发蓝的羽箭。莫玮手腕一翻拔出身边雁翅金刀将周身护的不透风,只听得耳中“铛铛铛铛”之声接连不断。 待毒箭发完,莫玮还未将气喘匀,接着墙壁四周居然轰隆隆的向中间四人挤压过来。莫玮不知怎么办,他抬头看屋顶,正在想要不要上去。古月朗大声道:“莫玮过来,这里藏身。” 莫玮听言,忙奔到佛像后面,见有一个黑黝黝的地道口,心中大喜,和古月朗飞身而下,这时四周的墙已经严丝合缝,若是还有人在上面这时定然会被挤成肉饼。 这地洞并不深,古月朗和莫玮二人落地,就听到风一诺平稳的声音道:“师叔、师弟你们下来了?” 莫玮道:“是。”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木匣,打开,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发出淡淡光晕,照清了众人脸庞。 莫玮见众人都在,安下心来,问道:“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地洞的?” 王兰芝得意道:“是风、风一诺找到的。”她本想说“风乌龟”,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好改叫了风一诺。 风一诺轻轻扫了王兰芝一眼,眼中隐隐有了笑意,随即点头道:“是我看那佛像古怪,在它的莲台下找到了机关,这才打开着地洞。” 莫玮点头,环顾四周道:“那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关了李子佩的地方吧。” 风一诺默默点头,四人略一商议,决定一边找寻出路一边寻找李子佩。四人向前又走了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地洞两边摆着极大的樟木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黄金白银、古玩字画,明晃晃的几乎要闪瞎人眼。莫玮手上这颗夜明珠他自认当世瑰宝,但其中一个樟木箱子里居然摆满了一整箱这样的夜明珠。 王兰芝道:“这刘知府是个贪官我到是能一眼看出来,可他这么能贪,也真是个厉害人物了。” 古月朗看了看满地的珠光宝气摇头道:“不对,不对。” 莫玮问道:“师叔,何事不对?”莫玮原本对古月朗充满戒心,以为他喜欢欧阳婉。但这一路走来,古月朗为人潇洒仗义,且真的对欧阳婉就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无二。是以莫玮渐渐的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惭愧,且今天若不是古月朗大喊一声,拉了他一把,莫玮怕是早就被压成人肉饼了。 古月朗道:“这满地的宝物这般散落,要么是那位刘知府根本不在意这些宝贝,要么就是这些宝贝怕根本就不是他的。” 王兰芝疑惑道:“不是他的?那是谁的?” 古月朗还未答话,就听那个的樟木箱子中微微有些动静,四人脸色一变,齐声喝道:“何人在里面?” ☆、第五十一章 四人眼睛紧紧盯着箱子中的动静,只见那个放着夜明珠的箱子晃了几晃,一个小小的脑袋露了出来,弱弱的道:“别,别,是我。” 王兰芝站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此人侧脸,她“啊”的一声,连忙走过去将夜明珠箱中的人抱起来,众人见王兰芝手上抱着之人居然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李子佩,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但待看清李子佩的样子时众人心又揪了起来。 只见李子佩两边脸颊高高肿气,一双大眼睛被挤得就剩了一条缝儿,身上全是被殴打的痕迹,原本是粉雕玉琢的一个小男孩已经被虐待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风一诺走上前接过李子佩,待看清他身上的伤后,纵然冷情如他也不禁在心中暗骂:这位刘知府真是没人性的典范。 风一诺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物和王兰芝两人给李子佩上药,王兰芝的手刚碰到李子佩的衣服,他害怕的低声抽泣道:“别打我,别打我……” 王兰芝温言道:“子佩,我是兰姨,别害怕了。”一边说,一边用手抚着李子佩的后背。李子佩这时有了些意识,他勉强睁开肿成一条细缝的眼睛,声音微弱道:“是,是兰姨和风叔叔吗?” 王兰芝忙道:“是,是我们,我们来救你了,好孩子,别害怕。” 李子佩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在也忍不住,呜咽出声。王兰芝听他哭泣,心中不由得酸涩,她轻轻抱着李子佩,温言安慰于他。 古月朗和莫玮见李子佩找回,不由得都长出一口气,二人见他有风、王二人照顾,于是两人打了个商量,到周围去找其他出口去了。 然而,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开阔地方,二人仔细寻找却没找到任何出口。此时已然过了许久,饶是这几人都是沉着冷静之人,现在也免不了都有些着急。算算时间,他们在这知府宅邸呆了已经有大半天的时间了,若是再不离开怕是让那位刘知府知道了,众人又会陷入新的险境。 正在这时,莫玮见一石壁上有一拉环,他心中好奇,上前一拉,古月朗见了忙道:“小心是机关”。接着“轰”一声响,莫玮众人忙俯身蹲地,但过了许久,什么也没有,莫玮抬头一看,原本光洁的石壁上居然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箱。 风一诺本想怨他行事不稳,但见并无他事便也就没说,况且莫玮的心思他也知道,莫玮可能是以为这拉环一拉能现出洞口来。 莫玮小心翼翼的将这盒子拿下来,他问古月朗道:“师叔,这该怎么打开?” 古月朗食指和大拇指摸着下巴,道:“阿玮,你用刀打开这箱子,咱们都离它远些。” 莫玮点头,和古月朗离这箱子有些距离后用雁翅刀刀把打开木箱,但里面并无暗器,也无毒烟喷出。过了一会儿,古月朗和莫玮才上前去看那箱子里的东西。 待莫玮看清里面的东西都,不由得冷笑道:“怪不得这位刘知府主意这般正,胆子这般肥,居然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谋害当朝王爷,原来是他早就存了不臣之心!” 这时风一诺和王兰芝给李子佩上完了药,风一诺背着李子佩和王兰芝一起走过来,问莫玮和古月朗:“怎么,有没有寻到出口?” 古月朗叹气道:“没有,但是这位刘知府是不简单就是了。” 风一诺和王兰芝上前向木箱中看去,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木箱中放的不是别的,而是皇上穿的龙袍! 古月朗半天才道:“看不出那位刘知府居然有这等志向。” 莫玮这时脸已经气得青紫,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淮城之中居然有人想颠覆他莫家江山?! 莫玮低头看了看那龙袍,将它一抖展了开来,只见上面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盘踞在上。 莫玮气的咬牙道:“看我出去后不剥了那刘知府的皮!” 风一诺这时道:“你们还未发现出口?” 古月朗摇头道:“没有。” 这时李子佩迷迷糊糊的有些醒了,他昨天被刘和谐殴打之后被扔到这地道之中,他抱着怎么也不能被他们抓住的想法,跌跌撞撞的走到这里,最后他实在是找不到出口,于是就躲到那个装满夜明珠的箱子后面晕了过去。 李子佩呢喃道:“风叔叔?” 风一诺听他唤自己,温柔道:“你好好睡一觉,咱们就回家找你爹了,好不?” 李子佩这时已经半醒道:“那个箱子不,不一样。”说完这句,李子佩体力不支,小脑袋一歪,睡死了过去。他这一句话却让四个大人眼前一亮,他们来到夜明珠箱子后面。王兰芝眼尖道:“快看,这箱子底下有个空隙。” 众人看去,果见箱子下边有一个微微的凹处,但是缝隙甚窄,若不是李子佩手小,怕也是不能摸到这个缝隙。 风一诺将李子佩交给王兰芝,他和古月朗、莫玮三人将夜明珠拿出,三人使力想要搬动箱子。 原本以他三人之力,别说搬这样一个箱子,就是举起一块千斤大石也绰绰有余,但不曾想三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脸憋得通红那箱子依然纹丝不动。 三人大口喘气,跌坐在箱子周围。王兰芝看了看这箱子,突然灵机一动道:“这箱子搬不动,你们要不要转一转它试试?我原来在洞庭山寨中有个密道,那密道开关是把茶壶,就是转着开的。” 王兰芝一语惊醒梦中人,莫玮起身,把住箱子边上,微微使力,只听“轰隆”一声,左侧石墙轰然打开,外面正是光亮。四人相视一眼,忙出了这山洞,待他们出来后那石墙又“轰隆”一声严丝合缝,旁人丝毫不知。 原来当日建这佛堂的道人,原来干的是挖坟掘墓的买卖,年纪长了后力不从心,这才穿上道袍,拿了拂尘做了道人。 当日刘和谐找他建这佛堂,无意中透露过是用来放奇珍异宝的。道人心中多了一个心眼:前人给帝王修建陵墓的工匠多会在修建陵墓后被帝王杀掉。万一这位刘知府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卸磨杀驴,那自己岂不是死的冤枉? 于是这位道人便在这看似严丝合缝的低下石窟中偷偷修了一个机关,他将它放在夜明珠箱子下,主要是因为夜明珠明亮,机关放在它的下面反而容易“灯下黑”,人们不易注意。 果不其然,刘和谐最后将造这地洞的工匠全都拉到后山杀了,他将道人困在地道中,想困死他,但没想到这道人却逃了。刘和谐因为不愿来这地道,他杀人的事也不愿意让那些心腹知道,所以便也一直没发现这山洞中并没有那道人尸体。 莫玮、古月朗、风一诺和王兰芝带着李子佩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然日落西山。欧阳婉急的团团转,却因为需要安慰即将崩溃李汉只得假装镇定,心中却犹如火烧一般。 直到莫玮他们回来,欧阳婉这才放下心来,她扑到莫玮怀中带着哭腔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莫玮本来被刘和谐气的岔气,但见自己心爱之人这般关心自己,心中一暖,抚着欧阳婉头发道:“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回来。” 二人柔声细语一番,欧阳婉去张罗给几人准备吃食,李汉那边也因李子佩回来而不再忧心。 晚饭时,几人向欧阳婉讲了事情经过。欧阳婉惊道:“这么一个小小淮城知府居然有这胆量?” 王兰芝道:“谁说不是,你没看见他那个怂包样子,居然能有这样胆子?还有他那个女儿长得像是驴粪蛋上下了霜一般,居然对王爷有了那样的心思……” 王兰芝话语未尽,风一诺将半个红烧狮子头塞在她嘴里道:“快吃。”王兰芝被堵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却也在这时看见了莫玮臭着一张脸,对她怒目而视。 欧阳婉听了这话心中好笑,觉得莫玮当时定然窘迫,再说他最讨厌在这男女事上有什么心思,且最讨厌女人倒贴上去,。 当日自己做冷板凳王妃时,要不是后来莫玮查明自己和皇后的事无关,再加上他对自己心中有愧,后来才会对自己好些;至于在燚思寨中,他觉得那个丑女是个可怜之人且很有义气,这才对她多有照拂,也不过是一种同情,倒没有别的意思。 欧阳婉看莫玮脸色便知,这位刘家小姐怕是主动过了头了。 莫玮这时虽然恼怒王兰芝多嘴,但他也怕欧阳婉误会什么忙道:“你别听王兰芝瞎说。阿璃,你别管别的女人是丑如钟馗,还是美若天仙,我都不稀罕的,我只喜欢阿璃你一个。” 欧阳婉听了他突然这句近乎是表白的话,心中甜甜的,面上却羞道:“快吃饭,当着大家面瞎说很么呢!”但是欧阳婉眼中抑制不住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现在很开心的事实。 剩下三人却是各有各的心思,古月朗心中虽然还是酸酸的,但看见自己心爱的小徒弟找到这么一位夫君,心中也是欣慰,他本就是豁达之人,过了这些日子和昨日的大醉已然解开许多心结。 王兰芝却一边起着鸡皮疙瘩一边用眼睛瞄着风一诺想:也不知这个锯了嘴的葫芦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说出这话。却见风一诺只是淡定的吃着饭,不知他心中是否也想面上一样淡定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了好几天,推翻从新写了好多次才好,不知道为啥老写不好~晚到啦,请大家享用~ ☆、第五十二章 几人用完晚饭,都聚集到欧阳婉和莫玮房中。欧阳婉在吃饭时已经知道事情经过,向莫玮问道:“阿玮哥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莫玮道:“自然是要将那位刘知府抓来,好好审审。” 欧阳婉点头,接着道:“依我看,最好将那位祁总兵也抓来,咱们如今是在这淮城地界,怎么也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若是只抓了刘知府,那位祁总兵向我们发难,倒时咱们怕是就要被动了” 莫玮也点头道:“没错。”几人商量布置,便决定让古月朗去将祁志远带回来,王兰芝去将刘和谐带回来,就这样,祁志远被古月朗带到了到了客栈小院的柴房,此时王兰芝还未归,众人不免忧心。 莫玮坐在柴房之中,冷冷的看着跪在柴房正中的祁志远道:“祁总兵,你我皆为为国家效力的武将,不知你为何要走上篡权夺位之路,污我等武将之名呢?” 祁志远听莫玮这般说心中不由得大惊,想:这皇后居然是有篡权夺位之心?老天啊老天,你这是要在我不忠不孝的悔恨上再加上奸佞反贼的罪名吗? 祁志远心中虽悲切,可他也深知这个罪名可是不能随便背负的,于是他挺起胸膛,直跪于地,冲着莫玮“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凌然道:“离王殿下明鉴,小人自知做了她人走狗,违背了为人者正直之道,已然羞愧不已,但下官绝不认什么篡权夺位之罪!即使是下官委身之人做了什么对不起朝廷和皇上的事,下官绝也不会做!” 莫玮冷笑一声,还未说话,这时柴房的门开了,一个娇柔的声音道:“祁总兵,你不要辩解,难道在你做那人走狗之时不知她有谋反篡权之心吗?” 莫玮一见来人满脸冰霜霎时消融,道:“你不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干吗?”他语气之中虽有责怪之意,但其中的关心之情也是显露无疑。 来人正是欧阳婉,她手中捧着那只装着龙袍的木匣走到莫玮身边,轻声道:“我发现了些别的。” 莫玮知她不会随便这般说,当下便不再多言,只是紧紧盯着祁志远,怕他做出什么伤害欧阳婉的事情。 第34节 欧阳婉打开木匣,拿出那件龙袍打开走到祁志远面前道:“祁总兵,这件衣服便是从刘知府家中地道中搜出来的,你居然说你不知情么?” 祁志远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子,一身简单装扮,玲珑娇小,容貌娇艳,尤其是那一双大而清澈的桃花眼,媚而不妖,见之难忘,祁志远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姑娘,但他很快便忘了这些想法,沉着道:“我并不知情。” 欧阳婉近看祁志远,也觉得这人她好像见过,眼神一瞥,她突然看见祁志远腰侧挂着的一块玉坠。玉坠并非上品,可玉坠上打的络子却引起了欧阳婉的注意。 那是一个十分陈旧的络子,但打的手法极为特殊,欧阳婉一眼就认出那是她母亲传下来的特殊的打络子的手法,现下唯一会的人就是欧阳婉自己和姐姐欧阳娇。 欧阳婉此时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她上前一把拽下祁志远身上玉坠,厉声道:“这个你是从哪里来的!” 祁志远这时也急了道:“这时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你快快给我!” 欧阳婉冷声道:“谁问你这便宜玉坠?我问的是这络子是谁给你打的?!”她姐妹二人自从进宫便居于深宫大宅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将络子这样的私密物件流传于宫外,况且还是淮城这般离着京都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难道这位祁总兵是故去母亲的旧相识?还是姐姐的……不会不会,姐姐一直对太子用情至深,怎么会做这种事?况且……欧阳婉看着祁志远微微有些斑白的鬓发想:有事也不会是他吧。 祁志远自然不知道欧阳婉心中所想,犹豫片刻道:“是,是我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朋友。” “小朋友?” 欧阳婉眼睛眯了眯,猛然想起一桩往事。当日欧阳婉和欧阳娇姐妹二人被皇后派来的人接入京都,派来的人是张嬷嬷和一位青年侍卫。张嬷嬷对她们姐妹二人呼来喝去,每日摆脸,倒是那位青年侍卫常常为她们姐妹二人说些好话,一路上对她们也多有照拂。后来那位青年侍卫玉坠上的络子因年头太长断了,姐姐为感他一路照顾,通宵为他打了一个络子。 难道这位祁总兵便是当日接她姐妹二人进宫的那位青年侍卫?欧阳婉仔细看去,见祁志远年纪约莫在四十左右,恰好能与那位青年侍卫对上。 欧阳婉想到这里,心中已然平静许多,道:“祁总兵可是在十五年前替当朝的皇后娘娘从江南接两个她宗族中的女子进宫?” 祁总兵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哆嗦道:“你,你,你是……” 欧阳婉不待他说完便道:“没错,我便是那两个女孩中,小的那个。” 祁志远借着烛火细看欧阳婉容貌,见她果然和皇后一那么几分相似,他心中一动,腰板再也挺不直,“咚”的一声摊在地上。 欧阳婉见他这般样貌自然确定,他便是当初接自己姐妹二人入宫的侍卫了,她再次拿起那件龙袍,斩钉截铁道:“皇后想当皇帝,是也不是?” 祁志远失魂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欧阳婉道:“你怎会不知?你和刘和谐其实都是皇后的人对吧?”她又将龙靴拿出道:“这靴子和袍子的尺寸分明就是一个女子身形,你多年前便是皇后心腹,现在又在这淮城和那淮城知府刘和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说你不知道?” 祁志远跌坐在地,想着自己本来是怀揣一颗报效朝廷的赤诚之心,谁料最后居然被当成了叛贼同伙? 祁志远苦笑了一下,声音平静道:“我确实不知情,这位……夫人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自不必多言。当日我也是被形势所逼才都不得不为皇后办事。” 莫玮这时淡淡道:“不论你有什么苦衷,背叛朝廷,做乱臣贼子的走狗都是不对的。”莫玮听二人刚才言语,大略明白了,这位祁总兵是皇后的人,当日曾经送欧阳两姐妹进京。 阿璃发现这龙袍和龙靴尺寸不对,推测出这龙袍的主人并非刘和谐或是眼前这位祁总兵,而是一位女子。几番盘问下来,果然,那龙袍等等是皇后娘娘为自己准备的。 莫玮暗暗冷笑:想不到这位皇后娘娘志向这般大,脑子也挺好使。要知道淮城三面环水,两面有山,是从南到京都的必经之路。战争时,只要有五千精兵守住,那么即使十万大军来攻,也未必攻得下来。 莫玮接着道:“至于这一位,”他手握欧阳婉手道:“是我的王妃,并非什么夫人。” 祁志远看着二人显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他挺直腰板,道:“离王殿下,下官劝你离您的王妃还是远些为妙。” 莫玮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淡淡道:“为何?” 祁志远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都是要死的了,现在就将事情和离王说了,也就当死前做件好事,报效朝廷。他道:“当日下官母亲身染重病,不得不求皇后娘娘的那一株千年雪莲救命,就是这样,下官才做了皇后的走狗。” 祁志远艰难的吐出“走狗”二字,接着道:“皇后当时派下官去她宗族老家,看是否有一对亲生且貌美的姐妹花,如有便接进宫来,并且告诉族长将那对姐妹的父母杀了,好让那对姐妹心甘情愿的进宫并且也能绝了后患。” 欧阳婉听到这里不由得颤声道:“你,你是说我爹娘的死是皇后做的?” 祁志远点头道:“不错,正是皇后娘娘。后来下官在宫中升了官,待得也久了,渐渐的便知道了皇后怕是在谋划着什么,所以……”他瞄了一眼已经瘫在椅子里的欧阳婉,意思不言而喻:这位王妃怕是个奸细。 莫玮听得祁志远言语,淡淡道:“这便不要你操心了。”他面上处变不惊,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想阿璃的父母居然是被那老妖婆亲手杀了的,她还假惺惺的养了她们姐妹这许多年,真是心如蛇蝎! 莫玮拉着欧阳婉的手感到她的手抖个不停,莫玮忙捏了捏欧阳婉的手表示安抚。 欧阳婉一直便觉得皇后对她姐妹虽不上心,但也有养育之恩,算是不错。可她今日才知道原来皇后早在接她二人入宫的时候,便打好了如意算盘,这等深沉心机可谓厉害。 欧阳婉又想到古月朗和她说过鸳鸯蛊绝人后代之事,一个女子中了鸳鸯蛊便能绝人后代,若是有两个人这样呢?欧阳婉想到这里,真是心乱如麻。 正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哨音划破夜空,欧阳婉和莫玮同时“腾”的一下站起来,对望一眼:王兰芝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志远第一章有出现哦~大家可能不记得了 ☆、第五十三章 欧阳婉和莫玮听到哨音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几乎同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一诺平日里本就面无表情的脸这时更加冰冷生硬,他硬邦邦的道:“师弟,我要去找她。” 莫玮略一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师兄你须得探明情况后再出手,不然的话很可能会中了那刘知府的陷阱。”莫玮知道如果自己不让风一诺去,他自然是会听,但依他对自己师兄的了解,风一诺之后的行事一定会极为焦躁。与其那样,莫玮觉得还不如让他暗中看着到底是有何事,到时也好能照应王兰芝。 风一诺勉强保持冷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转身出去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他展开轻功,飞速而行,不多时便到了知府衙门门口。 风一诺站在府衙门口前,心中稍定,飞身上墙。因为白日里来过,所以风一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府衙后院。 风一诺见府衙中静悄悄的宛如无人,心头突的一跳,暗道:难道王兰芝被他们抓住关起来了? 风一诺勉强镇定下来的心思,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害怕。静夜中突然响起“啪”的一声鞭子响,接着便是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风一诺心中一急,哪里还有什么冷静理智,他抬脚“啪”的一声踹开门,冲了进去喝道:“逆贼!还不停手!” 屋中手执鞭子的人,听到生硬慢慢的转过来,风一诺看清此人样貌,先是一怔,接着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发信号是为何?” 那人嘻嘻一笑道:“这不是这里人太多了,我自己一个人不好处理这才发信号让你们来人帮我嘛。怎么只来了你一个?其他人呢?”说着抻头向外张望。 说话的正是王兰芝,风一诺见她无事,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淡淡道:“我先来的。” 王兰芝面上微红,她知风一诺虽说的云淡风轻,可看他刚才踹门的架势,王兰芝知道:风一诺对自己还是极为关怀的。 风一诺见屋子跪着一溜儿人,除了白日里见过的那位猥琐知府和知府千金,剩下的都是容貌不俗的少年,年纪都在十岁左右。风一诺皱了皱眉头,想起刘知府对李子佩所做之事,心中对这些少年也多了几分怜悯。 风一诺抬头问道:“刘知府呢?” 王兰芝还未答话,便听得外面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风一诺淡淡道:“有人包围了衙门。” 刘和谐一听,胸脯一下子拔了起来,情不自禁喜道:“看来是祁总兵来了。”说着斜睨了王兰芝和风一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揣着双手冷冷地哼了一声。 风一诺自然是知道祁总兵在莫玮那儿,他也不急,握着王兰芝的手,面瘫着一张脸站在那。 果然等外面的人进来后,刘和谐“咕咚”一声跌坐在地,因为进来的并不是祁志远而是古月朗。他进来见二人无事,笑道:“兰芝,我看这府中暗卫都被迷晕了,是你做的吧,真是厉害。” 王兰芝脸红的点点头,也不知是因为古月朗夸她脸红,还是因为她的手被风一诺握着所以脸红。 风一诺道:“师叔,你怎么会带军队前来?” 古月朗道:“是那位祁总兵说这知府衙门看似防守松懈,实则里面暗卫甚多,仅凭我们几个人怕是不好收拾,这才将总兵印给了我。” 风一诺瘫着一张脸道:“这位祁总兵倒是位个明理之人。” 古月朗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和谐,冷笑道:“来人,将刘知府捆了交于王爷。” 刘和谐原本就摔倒在地,抖个不住,听到古月朗这么说,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刘千金跪在地上,见她爹晕倒,心中也并不哀痛。自从刘和谐喜欢男子气死她亲娘那日起,刘千金对他这个父亲就是可有可无。 但刘千金听的莫玮会在,心中一动,上前抱住古月朗脚,哭嚎道:“大人呐,我不能离开我爹啊,让我随他去吧,好让我尽一份孝心啊。”声音倒是挺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位千金的眼中并无泪水,反而有几分笑意。 古月朗被她这么一嚎,心肝脾肺肾险些都挪了位。见刘千金还是嚎个不住,古月朗头都大了,他心道:既是这样,点了她穴道就是了。 还未等古月朗行动,风一诺持金针一下子刺入刘千金身上,刘千金和她爹一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古月朗把自己的脚从刘千金的魔爪中拽出来道:“多谢师侄。” 风一诺将刺在刘千金身上的金针拔_出来,道:“师叔客气。” 王兰芝领着那些士兵找到财物,将其装车送回总兵府,莫玮和欧阳婉等人现下都在那里,又将刘和谐刘千金父女二人捆个结实送了回去。 * * * * * * 总兵府。 莫玮和欧阳婉听了祁志远的叙述后,和他回到总兵府,祁志远拿出这些年和皇后那边的来往书信,道:“这些年来,我心中常常愧疚自己当年所做之事。我不知皇后究竟想做什么,她对我们这些手下办事的人也并不全然相信。如今,我将这些东西交于你们,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欧阳婉见祁志远因如释重负而略显老态的样子,欧阳婉想起他说过的帮皇后做事的缘由和他对自己姐妹二人在进京时的照顾,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欧阳婉拉了拉莫玮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道:“阿玮哥哥,我看这位祁总兵也不尽然是坏人。我父母的死他也说的很清楚了,他起初并不知道,是同行的嬷嬷说漏了嘴,他才知晓的,那时他再后悔确实来不及了,所以才一直未皇后办事。” 欧阳婉看着颓然坐在那里祁志远叹道:“本来我也想着他说那些话别是有什么用心,可看他现在连淮城兵权和他的官印都交了出来,我……哎” 莫玮看欧阳婉一脸纠结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阿璃说的很是,既是这样,我们就先软禁他,看看他是否对我们说谎再说,嗯?” 欧阳婉点点头,有些委屈不安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我这人心眼儿最小,别人若是骗了我,欺负了我,我定然是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的,可是看着祁总兵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就这么相信了他……我,我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 莫玮不等她说完,伸手将她抱住,抚其项背,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古月朗、风一诺和王兰芝三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祁志远双眼无神,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欧阳婉坐在莫玮腿上,脸埋在他怀里,曾经一张冰山臭脸让三军发颤的离王殿下,一脸温柔安慰着自己的王妃。 他们觉得这个人世生病了。同一个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真是需要心脏强大的人才能承受啊。 古月朗这几日已经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他见莫玮和欧阳婉二人亲密也不像前几日那般心中刺痛,说不出话来了。古月朗假意咳了两声,欧阳婉抬头发现三个人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和莫玮,不由得羞的脸上绯红,忙从莫玮身上跳下来道:“师傅、兰芝、风师兄你们回来啦。” 古月朗“嗯”了一声,道:“是啊,不过好像不太是时候啊。” 欧阳婉冲他做个鬼脸,看到王兰芝在一旁,忙上前问道:“兰芝,你没事吧。” 王兰芝笑眯眯道:“没事没事。”心道:我在知府衙门没怎样,倒是回来被你和王爷刺激了。 莫玮站起身来道:“你们怎么这时才回来?” 古月朗道:“还不是那位刘知府敛的钱财太多,府中暗卫也太多,我们盘点了半天,这才过来。” 古月朗话音刚落,四更的梆子声响起,莫玮见天已经蒙蒙亮,道:“这一天出了这许多事情,想必大家已经疲惫了,将从知府衙门带回来的人放到大狱之中,师叔师兄你们和这位祁总兵睡一个屋子,大家便这样散了去休息吧。” 几人点头,散去休息。 到第二日下午,众人陆续醒来,莫玮写了封书信让王兰芝送到离淮城不远的城镇,敏城。 莫玮道:“敏城中的知府是太子一手提拔上来的,那里的总兵赵宇你也认识。这里的人我用着总是有些不放心,你将这信交给赵宇,你和他相熟,找他也方便。” 王兰芝接过信来,对莫玮道:“属下知道,”转身出门,从马厩中牵了一匹宝马出来,出了大门准备要走。 正好碰上从知府衙门拿文件回来的风一诺,风一诺见她一身出门打扮问道:“你去哪里?” 王兰芝道:“王爷让我去敏城。” 风一诺道:“去敏城?做什么?” 王兰芝道:“去找那里的总兵,借些士兵和管事过来,王爷怕这里的人有二心。哎说起来,敏城的总兵你还是认识的呢,是和咱们一起平辽北的赵宇。” 风一诺眼睫微动道:“赵宇?”那个喜欢你,说要娶你的,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这其中的酸味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在这里给大家认个错,这么久没有更新,原因是作者最近看了一个少女番,结果心里粉红泡泡冒多了,忘了更新这回事,老是觉得自己昨天更新了tt(大概是梁静茹给我的勇气),结果今天一看才发现自己好久没更,我对不起大家,明明知道自己文章冷应该好好更新的,是我意志不坚定,被少女番蒙了心,再次给大家道歉~ ☆、第五十四章 第35节 王兰芝没听出风一诺的酸意,还喜滋滋的道:“可不就是那小子,现在也不知道混的怎么样了,嘿嘿。” 风一诺:“……” 他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窒息,什么话都说不出,心里醋海翻腾,最后便只说了句“一路保重”,便闷闷的向自己的房中走去。路上碰见古月朗和欧阳婉押着祁志远去古月朗的房间,古月朗远远的喊了声道:“风师侄,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风一诺停住脚,声音有些发涩道:“我去送人了,”他看着垂头丧气的祁志远,问道:“这是……” 古月朗道:“莫师侄让我和这位祁老兄做个伴,嘿嘿。”风一诺点头,他知道这是莫玮让古月朗看着祁志远。在淮城,兵都是祁志远的,要说真的让他们看守自己的总兵,也真怕他们会放水。 古月朗见自家师侄眉头紧锁,面有愁容,问道:“风师侄,你怎么了?不高兴?” 风一诺摇头不语。 在一旁的欧阳婉看着,暗想:风师兄刚才说出去送人,我们一行人中出门去办事的只有兰芝,风师兄这般垂头丧气的样子八成是和兰芝有关系了。 这些日子欧阳婉将王兰芝和风一诺的种种都看在眼里,这两个人一个平日大大咧咧,但遇上这种事就羞涩扭捏,另一个嘛……欧阳婉看了一眼一脸郁闷的风一诺,哎,另一个又是真木讷。 欧阳婉觉得自己要是不推他们二人一把,他们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捅破那张窗户纸。想到此,她对古月朗道:“师傅,你先回去吧,我找风师兄有些事。” 古月朗见欧阳婉冲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也明白了七八分。他点点头,和祁志远二人走了。古月朗自己本就是为情所困之人,见风一诺这般,心中长叹,只盼这位师侄别像他这般伤心难过。 此时正是盛夏,天气炎热,欧阳婉觉得自己汗水直流,像是要被这火辣辣的太阳烤化。她指着远处的一座凉亭对风一诺道:“风师兄,我们去那凉亭处说吧。” 风一诺点头,二人先后到了凉亭处,坐在石墩子上。总兵府的下人得了祁志远的吩咐,对他们一行人极为恭敬,见风一诺和欧阳婉坐在凉亭中,马上端来茶水点心和新鲜瓜果,摆上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凉亭中便只剩了风一诺和欧阳婉二人。 欧阳婉给风一诺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也一斟了一杯。风一诺开始时还没想明白为何她找自己来作甚,但见欧阳婉浅笑中带着几分打趣的给自己斟茶,风一诺觉得这事可能不是很严肃,但到底是什么事他却是猜不出。 风一诺浅浅饮了一口茶道:“师妹找我何事?” 欧阳婉笑道:“我见风师兄似乎心情不佳,是最近事情太多了么?” 风一诺摇头道:“不是,是……一些私事。” 欧阳婉见他一脸便秘郁结的表情,心里叹气:还是我先挑明吧。 欧阳婉道:“是因为兰芝么?” 风一诺听了欧阳婉这一问,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现出别扭的红晕,往日快言快语的他,现在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欧阳婉见他这般,索性挑明了道:“师兄,我想知道你可否心悦兰芝?” 风一诺很诧异欧阳婉会问的这么直接,但他也不是那种会说谎的,当下便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 欧阳婉又道:“那你知道兰芝她对你也是同样心思么?” 风一诺脸更红了,他点点头,不再多说。 欧阳婉饮了一口茶,笑眯眯道:“师兄,你不要嫌我多事,但是你这样一直这么拖着,我怕兰芝终究有一天会伤心的。” 风一诺惊讶抬头看着欧阳婉,道:“我,我怎么会让她伤心?我对她是,是喜欢的。”风一诺从未在人前说过他对王兰芝的感情,但是今天的事让他着实十分苦恼,他有了新的情绪:困惑和嫉妒。 风一诺一直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但感情的事情对他而言过于缥缈,嫉妒这种情绪对他而言也是初次体会,所以他困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新的情绪。 欧阳婉看着一脸懵懂沮丧的风一诺,心中即心疼又好笑,她这位师兄显然对感情问题属于赶一鞭子走一步的,要是你不打他,他可能怀疑主人是不是不爱我了,怎么不让我干活了,但是绝对不会再走一步的。 欧阳婉把玩了一阵手中茶杯,想好措辞后喝光杯中清茶,道:“师兄,那你可否对兰芝说过你是喜欢她的这句话?” 风一诺一脸不解的道:“她不是知道吗,我为什么要说?” 欧阳婉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是这样。欧阳婉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者模样道:“师兄啊,感情这种事情即使两个人都是知道的,可是作为男人你不说出‘喜欢’两个字,女孩子心里是会没有底的。” 王兰芝早就和欧阳婉说过虽然她觉得风一诺是喜欢她的,可是他不说,王兰芝心里还是有些委屈和打鼓。王兰芝平日里再怎么豪爽,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在这些事情上也是羞涩色的。欧阳婉现下给风一诺一个提示,剩下的就得看风一诺自己了。 风一诺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茶杯,最后缓缓放下,恢复以往慢吞吞的语速道:“谢谢师妹,我知道了。” 欧阳婉笑了笑,二人道别,分别回到自己房间。 晚上莫玮推门进来时,欧阳婉刚刚洗完澡,她见莫玮回来道:“你也去洗个澡吧。”莫玮见她刚刚洗完澡,身上水汽氤氲,一双桃花眼更是雾蒙蒙的如同雨打桃花,妍媚至极,心里极为喜欢,只想把她放到怀中好好亲吻一番,哪里还想洗什么澡? 欧阳婉见他坐在椅子上不动,便上前推他道:“你快去,洗了好歇息。” 莫玮一把将欧阳婉抱住,向下一按,欧阳婉“哎呦”一声,便坐到了莫玮腿上。莫玮双臂一收,将头埋在欧阳婉脖颈中,耍赖道:“娘子,我好累,不洗了行不行,嗯?” 欧阳婉斩钉截铁道:“不行,夏天这么热,你这一身汗怎么能不洗?你是不是想臭死我再找新人?” 莫玮听罢,闷声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将头从欧阳婉脖颈中拿开,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他眼睛定定的看着欧阳婉道:“洗也行,你得给我搓背。” 莫玮看的极为专注深情,欧阳婉被他看得脸上一红,只得道:“好吧,我给你搓背。” 莫玮吩咐下人准备水,待准备好后,莫玮拉住欧阳婉便往里走。欧阳婉忙道:“你先进去,我,我一会儿再进。” 莫玮奇道:“你我都是夫妻了,什么没见过,有什么害羞的?”说罢便拉着欧阳婉走进了浴房。 莫玮快速的脱下自己衣服,欧阳婉来不及反应,便将自己的夫君看光光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莫玮的身体,莫玮肩宽腰细,腿即长且直,身上肌肉匀称,连大腿也是上也是毫无赘肉,腹胸之上更是肌肉坚实。 欧阳婉从没这般清楚的看过莫玮,往日里二人做那疯狂事的时候都是在晚上,而且多数是在被子里,再说那时欧阳婉也顾不得看他身材怎样。 欧阳婉看着莫玮,竟然移不开眼睛,心里恼恨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像那些京中的登徒子一般色?莫玮看着欧阳婉脸红的要炸开的模样,走上前笑道:“怎么脸这么红?” 他一走进,身上男子气味更加浓重,欧阳婉别过头慌慌张张道:“还,还不是你。这,这浴房这般热,我,我当然脸红了。” 莫玮看着自己娘子眼神慌乱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没想到自己还能使个美男计。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即也不再逼问欧阳婉,转身进了浴桶,只听得“哗啦”水声一响,欧阳婉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心中暗自懊恼:就不该听他话,跟他进来,结果搞得自己这般奇怪。 这时莫玮的声音传来道:“阿璃,过来。” 欧阳婉道:“干,干吗?” 她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还磕巴了,没出息。 莫玮若无其事道:“擦背啊,还能干吗?” 欧阳婉“噢”了一声,过去拿起巾子一下一下的给莫玮擦起背来,过了一会儿,她转到莫玮前面,将巾子往他身上一撇道:“擦完了,我先出去了。” 莫玮长臂一伸,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欧阳婉嗔道:“还不是你,让我给你擦背,要不怎么能出这么多汗,澡都白洗了。” 莫玮就等她这句话,欧阳婉话音刚落,莫玮手臂圈转,一个巧劲将欧阳婉提进浴桶,只听得“哗啦”一声,欧阳婉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浴桶之中。 待欧阳婉反应过来,她已经跨坐在莫玮腿上,双腿盘在他腰上,双腿间被一坚硬物什顶着。欧阳婉脸上一红,她自然是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她脸更红了,道:“你,你放开我。” 莫玮佯装委屈道:“娘子你怎么这般翻脸不认人?不是说你刚才说自己出了汗澡都白洗了嘛,为夫这是让你好好再洗洗嘛。” 看着莫玮假装纯良的样子,欧阳婉要是再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是真傻了,欧阳婉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坏人。” 莫玮见她嗔怒之状,别有一番风情,当下心神皆荡,笑道:“嗯,我就是坏人。”说罢不待欧阳婉反应,已经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看似正经的王妃居然做出这种事! 欧阳婉:作者标题党,大家揍她! 作者:嘤嘤嘤,我好冤枉啊 ☆、第五十五章 欧阳婉被莫玮亲的意乱情迷,一个不留神便被成了事。欧阳婉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因为浴桶空间小,欧阳婉被到最后腰酸背痛,只能软软的趴在莫玮身上,任他为所欲为。 莫玮心满意足的时候天色已然漆黑,先前那桶水早已所剩不多。莫玮将欧阳婉抱于隔间中,唤来下人又换了一桶干净水。 待下人出去,莫玮将欧阳婉从隔间抱出放到浴桶中。欧阳婉累的不行,这会儿见莫玮还要将她抱回到浴桶中,吓得欧阳婉忙叫:“我,我不行了……”一语未毕,莫玮已经将她放到浴桶之中,随后迈开长腿跨入浴桶中。 莫玮似笑非笑的看着欧阳婉,一把扳过她肩膀,欧阳婉变成背靠着莫玮,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欧阳婉抖抖的叫了声:“阿玮哥哥……”说着抬起头,一双水蒙蒙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莫玮,娇怯之中更透出几分楚楚可怜。 莫玮被她看的血“呼”的一下变得火热,原本控制好的冷静一下子便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欧阳婉被缠绵的吻迷惑,她开始还想躲闪,后来便没出息的又沉醉其中。 良久,莫玮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欧阳婉,他低头看去,只见怀中女子眼角泛泪,双颊生晕,原本樱红的嘴唇被亲的狠了,有些微微肿起,像是求人再好好疼爱一番。 莫玮深深呼吸两下,默默运起清心诀,这才勉强压下心头欲-火。欧阳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是又被这人占了便宜,而且自己好像……还挺沉醉。 正在欧阳婉水中凌乱,胡思乱想的时候,莫玮已经将二人身上洗得干净。他跨出浴桶,擦净身体,穿好衣服。他见欧阳婉还是愣愣的坐在那而,他便伸出手将欧阳婉抱了出来,给她擦净身上,将衣服递给她道:“穿上吧。” 欧阳婉脸上发烧,根本不敢看他,她低头伸手接过衣服,却不料手微微颤抖,穿衣服甚是费劲。 莫玮见状,上前给她穿好衣服,他看着欧阳婉累的摊在床上的样子,沉思片刻,眼睛一亮道:“阿璃,我交给你清心诀的心法内功好不好?” 欧阳婉刚刚被莫玮喂了水,嗓子舒服了许多,她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让我学内功了?” 莫玮一边给欧阳婉按摩,一边一本正经地道:“等咱们处理了这里的事就该回京都了。咱们在这里弄了这么大的动静,皇后她们不可能不知道,”说到这里,莫玮停了停,欧阳婉回过头来看着他,了然道:“所以你就想让我学习些能防身的功夫,免得到时她们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 虽然是个疑问的句子,但欧阳婉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他亲了亲欧阳婉额头,表示肯定。莫玮坐到床上,长臂一伸,将欧阳婉圈在怀里,手臂一压,二人便搂抱在一起,躺在了床上、 欧阳婉被莫玮抱在怀中,她刚才睡了一小会儿,现在精神很好。她用手指完绕着莫玮一缕掉落肩头的的头发,将今天自己和风一诺的对话说给莫玮听,说罢,她问莫玮:“你说,风师兄会不会嫌我多事啊?” 莫玮笑道:“怎么会,你这般如亲妹子一般的关心他,他心里一定是很欢喜的。” 欧阳婉放下手中头发,抬头看见莫玮如斧削刀刻般的下巴线条,鬼使神差的抬起头啃了一口他的下巴道:“你怎么知道?” 莫玮被她一咬,佯装吃痛,他低头看了一眼眼角含笑的欧阳婉,嘴角一勾,心中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用刚刚长出小硬胡茬的下巴去蹭欧阳婉细腻的额头。 欧阳婉本想调戏一下自己的相公,结果自食恶果,小硬胡茬扎的她又痒又痛,欧阳婉躲闪连连,一直告饶。莫玮逗了她一会儿,捏捏她的小脸笑道:“看你以后再顽皮。” 欧阳婉也笑道:“小的不敢了,王爷饶命。” 莫玮狠狠的亲了她的小脸一口,假模假式道:“好吧,看你认错态度不错的份儿上,本王就不喝你计较了。” 欧阳婉笑道:“嗯,小的谢王爷不怪之恩。”说罢,二人便都咯咯的笑起来。 二人笑完,欧阳婉道:“说正经的,你说师兄真的不会嫌弃我多管闲事吗?” 莫玮重新抱住她笑道:“不会。师兄这个人呢,面冷心热。你别看他平日里没什么表情,做什么事都是慢吞吞的,好像对谁都不在意。实则他是太在意他认定的那些人,他怕表现出来给人负担。” 欧阳婉听他这么说,心里恶搞出一个风一诺殷勤的对莫玮道:“师弟啊,你冷不冷?师弟啊,饿不饿?师弟啊……”欧阳婉想到这里身上一激灵,吓人。 莫玮没注意她的异样,接着道:“师兄从小便被父母抛弃,他心中一直渴望能有那么一个人只属于他,让他心有归属。” 欧阳婉点点头道:“那兰芝确实是最合适的,他们二人性子还挺互补的。” 莫玮笑着点点头道:“还真是。”边说着,边将欧阳婉搂的更紧了。 二更梆子响,四周寂静无声,欧阳婉和莫玮也相拥而眠。 第二日欧阳婉起来时,莫玮已经起来出去练功了。欧阳婉慢慢的起来,穿衣洗脸,她孤身在外的这些日子,早就学会自己做这些事,现下这总兵府并无丫鬟婆子,她一切都是自己动手,倒也不觉什么。 欧阳婉刚刚收拾完毕,莫玮正好回来。欧阳婉见他气血畅通、脸色红润,身上一股刚刚沐浴完的清爽味道。显然是他刚刚练完功,便去洗了一个澡才回来的。 欧阳婉上前抓住他手道:“走吧,风师兄和师傅刚刚传话过来,说等着咱们呢。” 莫玮反握她手笑道:“嗯,我们走。” 二人来到中厅,风一诺、古月朗和那位祁志远祁总兵都在座。古月朗和风一诺是和他们不见外,至于那位祁总兵在座,则是因为古月朗觉得将他单独放在屋中不太_安稳,这才让他和几人同桌而食。 第36节 古月朗和风一诺远远的便看见二人走来,他们见二人双手相握,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特别是欧阳婉,她本就容貌娇媚,自得了莫玮疼爱有加,更添容光焕发,举手投足都比原来更多了几分风流婉转。 古月朗看见心中虽已放下,但依旧不免苦涩:要是自己当初将欧阳婉带出皇宫,现下是不是许多事情都大不相同? 风一诺愣愣的看着二人,想着日后要是能同兰芝也这般携手谈笑,做一对神仙伴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莫玮夫妇二人落座,四人边吃边闲谈些旁的事情,祁志远只在旁默默吃饭并不多言。 不多时几人吃完饭,祁志远坐在旁边,四人正在小声商量着怎么审问刘和谐。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来到院中,只见从大门处走来三个人,一妙龄女子英姿飒爽正是王兰芝,另外还有一身形修长,看起来温和有礼的青年,剩下的一个人虽然较矮,但看起来敦实悍勇,一连连鬓络腮的胡子,扎扎蓬蓬十分杂乱。 欧阳婉见王兰芝回来,心中高兴,她偷偷看了一眼风一诺,看他看见王兰芝的时候两眼放光,但待看到王兰芝身边那个青年之时,眼神不由得一暗。欧阳婉心道:难道这个温和有礼的青年竟是师兄的情敌么? 正在欧阳婉思考之时,王兰芝一声:“婉婉!”飞奔而来,扑在欧阳婉身上,欧阳婉被她扑的一个趔趄,险些坐到地上,莫玮看见忙道:“兰芝,你轻一些!” 王兰芝吐了吐舌头,放开欧阳婉。她对着古月朗欢快的叫了声:“古先生!”对着风一诺却是低下头,嗫嚅着,半天没有一句话。风一诺见她不言语,原本也想赌气不语,但看见那温和有礼的青年含笑走近,他却改变了想法,风一诺心中暗道:可不能让他钻了空子。 思及至此,风一诺清了清嗓子对王兰芝道:“你,旅途劳顿辛苦了,可曾用过早饭了吗?” 王兰芝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风一诺,不相信风一诺这个锯嘴葫芦居然先和她搭话了,她愣愣的道:“没,没有呢。” 风一诺侧身做了一个相让的姿势道:“屋中还有饭食,你先进去用些吧。” 王兰芝被风一诺的热情冲昏了头,心里全是甜滋滋的糖水味道,呆呆的就被风一诺拉走了。欧阳婉心中好笑:师兄这招真是太狠了,居然直接将人拽走。 正巧这时风一诺回头看欧阳婉,那表情似乎在问:我这样做对不对?欧阳婉忙竖了一个大拇指给他,风一诺一笑领着王兰芝去吃饭了。 欧阳婉还未回头,就听见“扑通、扑通”两声跪地,赵宇和那胖子齐声道:“末将参见王爷、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古月朗:早知道应该走一波萝莉养成啦 莫玮:师叔啊,男主是不能换滴,要不我把刘知府的女儿刘千金介绍给你? 古月朗:……你个混小子!!!! ☆、第五十六章 莫玮看着下面跪着二人,抬了抬手,矮胖子大喇喇的起身,身材修长的青年却向欧阳婉施了个礼道:“末将赵宇,见过王妃。” 欧阳婉心道:这位叫做赵宇的青年将领倒是心细的很,和平常见到的武将大有不同。 矮胖子见赵宇行礼,这才慌张道:“末将王猛,见,见过王妃。” 欧阳婉道:“二位将军不必多礼。” 赵宇和王猛直起身子,莫玮道:“此处并非讲话之所,咱们回屋细说吧。” 赵宇王猛抱拳称是,几人便向厅中走去。王猛故意落后几步,给了赵宇一下,小声道:“你小子忒不地道,看出那是王妃也不告诉我一声。” 赵宇一脸无辜道:“王老哥我可都没起身,你可怨不得我。” 王猛和赵宇经常吵嘴,赵宇是秀才出身,能言善辩,王猛行伍出身,粗人一个,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没有赵宇溜。 王猛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他猛然想起一事,王猛凑到赵宇耳边轻声道:“哎小子,看见风军师没?刚才和王将军那个腻乎,我看你啊要没戏啦。” 赵宇苦笑一下,这话他还真是接不上了。王猛看着赵宇苦兮兮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刚要出言安慰,莫玮这时问道:“你们二人进城可否看到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赵宇想了想,拱手道:“末将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道:“只是末将看见有一群乞丐出城,但想着乞丐本就流窜,所以便也没想那么多。” 莫玮听到乞丐二字心中一动,自从他发现刘和谐和祁志远可能跟随皇后造反后,便一一点名查明总兵府中的人都在,难道自己是漏了什么人,还是刘和谐府上的人出去了? 莫玮心中一惊,当下命赵宇去清查人数,赵宇领命而去。莫玮又下令将刘和谐从牢中提出来和祁志远一起审问。 刘和谐进来看到莫玮和貌美女子坐在上座,其余众人皆立于下垂手而立,祁志远仆跪在地,刘和谐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刘和谐在来的时候便想了一个办法,他知道祁志远对上头多有不满,且他并不知道上头那人要谋反之事,所以这许多年来对自己行为多有抑制。刘和谐本想着将这事全转到祁志远身上,就说祁志远手握兵权,自己是被他强迫的,到时他既能脱身此事,又能再上头面前邀功,岂不两全其美?可是看这眼前情形,祁志远莫不是先自己一步将自己卖了吧? 想到这儿,刘和谐心中惴惴不安。 王猛见他眼珠子轱辘辘乱转,贼眉鼠眼的样子,一声怒喝:“堂下罪人,还不下跪!” 这一声吼犹如平地惊雷炸,刘和谐被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身上手铐脚镣齐全,这么一跪叮当乱响。王猛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他娘的,好好跪!响的老子心烦!” 被王猛踹了两脚的刘和谐被吓得哆哆嗦嗦,刚才那些思考算计一时间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刘和谐这人要是你对他有礼,他就蹬鼻子上脸,要是你对他连打带骂他反而会因为害怕对你礼遇有加。简单的说,他就是欠揍。 莫玮见刘和谐害怕,心中想到:果然这家伙就是欠揍。虽然他和刘和谐只是在一起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但却也看出刘和谐这家伙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所以他才会让众人之中长相最为凶悍的王猛去吓唬他。 莫玮见目的达到,向王猛使个眼色,王猛退下,莫玮沉声道:“刘和谐、祁志远你们企图谋反、颠覆朝廷,你们可认罪?” 未等刘和谐开口辩解,祁志远抢先道:“王爷,谋反之罪罪臣不认。” 莫玮冷笑一声道:“你既然口称罪臣,这么能说不认罪?” 祁志远向下叩头道:“罪臣的确有罪,但罪臣之罪在于未能识人为虎作伥,但是罪臣从未有过反心,望王爷明鉴。” 其实这话祁志远在那日被古月朗抓来时便已经说过,莫玮等人让他在刘和谐面前再说一遍,刘和谐听祁志远这么心中定然慌张,二人定然会对峙,这样也能从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果然,刘和谐听祁志远说完,瞪眼指着他道:“你,你,你这人摘的到是干净,你敢说你没和那边联系过?你这小人,你真是……”刘和谐想要骂祁志远骂的文雅些,却怎奈知识储备不高导致语塞。 正在此时,赵宇进来道:“启禀王爷,末将在刘知府府中发现些书信。” 莫玮点头示意他呈上来,赵宇将手中书信递出,莫玮拆开看去不禁一愣。欧阳婉见他久久不语便向他手中书信看去,也是一愣,只见上面并无一字,却是一幅幅画作。 欧阳婉见莫玮愁眉不展,伸手拿过桌上的书信,展开看了。欧阳婉看到纸上的画不由得“咦”了一声。 莫玮听见,转过头问:“怎么了?”欧阳婉没回答他,从手边拿出祁志远昨天交上来的书信,仔细看了看,良久她抬起头来,面目严肃道:“刘和谐、祁志远你们二人一共有几位主子?” 欧阳婉此语一出,众人皆不明其意。欧阳婉拿着手中的画作和书信对刘和谐冷笑道:“刘知府,你这画并不是皇后娘娘的手笔。”她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不仅是莫玮一干人,连祁志远都惊讶不已的看着她。 还是莫玮最先回过神,他握住欧阳婉手道:“阿璃,你说这画不是皇后娘娘画的?” 欧阳婉道:“我自小便住在皇后宫中生活,皇后她对于这些读书写字画画的文人诸事都不擅长。她连写字都是极不耐烦的,怎么会费心思画这般精细的画作。” 莫玮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看到这画感觉有什么不对,一个连写字都漫不经心,毫无结构的人又怎么会费劲心思画这么精细的画儿?莫玮虽然对字画什么的也是不擅长,但他自小长于皇宫,见识广博,书画好坏他还是能分辨的,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个懂得书画的人好能将这事确定下来。 刘和谐见状,先是慌乱,后来倒也平静下来:现在他虽然被抓,但只要不供出主子,他们不知道主子是谁,离王或许不会杀他。可是要是他说出自己身后之人,那自己才是真的性命难保了。 想到这一层,刘和谐心中更是下定决心:死都不说真话! 古月朗见莫玮眉头微蹙,知他心意,上前一步行礼道:“王爷,草民对字画笔迹微有研究,不知王爷可否将信和画给草民一看。” 莫玮点头将手中的字画递给古月朗让他研究,他听欧阳婉说过师叔是个雅贼,对古玩字画颇为喜爱。 古月朗接过,看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他抬起头笃定道:“这笔迹绝对是两个人的。” 莫玮知道皇后有同伙,但是据太子消息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大碍的小虾米,他实没想过皇后居然会有这样有实力的同伙。而且看样子她这位同伙在朝中也是颇有势力,不然怎么会敛了那么多的钱财还做皇袍企图造反? 莫玮心中火大,眼神冷若数九隆冬风,看的众人浑身发冷。他咬牙道:“你们二人最好从实招来,不要让本王多费事!” 祁志远挺直背道:“启禀王爷,罪臣已经将罪臣知道的所有都告诉王爷了,绝无欺瞒。” 莫玮见祁志远神色,见他脸上有着八分坚定两分不解,且昨夜他也说自己帮皇后办事乃是被迫,莫玮虽对他是警惕态度,但也愿意相信他三分。 莫玮眼神向旁边一扫,声音平静地对刘和谐道:“你?” 莫玮声音虽然平静非常,可周围众人都知这是他怒极时才会有的态度。刘和谐见莫玮眼中杀机闪烁,心中害怕非常,反应倒是更加快了,他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祁志远的吩咐做,我什么也不知道。” 祁志远受了冤枉,脸皮涨得紫红,他大声道:“刘和谐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什么时候听我吩咐了,你一直在这淮城为祸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你我二人因此也吵过许多次,许多人都听到过的,你骂我骂的那般难听,难道会听我话,简直笑话!” 刘和谐平日里能言善辩,可这毕竟是他编的谎话,一时他也想不出方法圆回去,可他嘴不饶人,一时间污言秽语骂的祁志远毫无还嘴之力。刘和谐本出身市井,自小便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祁志远又是个嘴笨的,怎么能够骂过他?一时间只能不停地说:“你胡说!你胡说!” 赵宇看不下去了,他向王猛使个眼色,王猛看刘和谐一脸奸诈相不顺眼,一脚就踹了过去道:“他娘的,你以为这是你家菜市场?居然敢在此放肆?!”王猛这一脚甚是用力,刘和谐在地上滚了两圈,趴在地上只哼哼。 ☆、第五十七章 刘和谐哼哼一段时间,众人都冷眼看着,无人去问。不想过不一会儿,王兰芝刘和谐居然不动了。她一脚踹在王猛腿上道:“你不是把这弱鸡踹死了吧?” 王猛搔搔头,疑惑道:“不能够啊,我没使多大力。” 王兰芝瞪他道:“你那蛮力,他这种弱鸡怎么能受得了?” 二人正在争吵不休,跪在地上的祁志远,伸手摁了倒在地上的刘和谐身上一个穴位。祁志远微一发力,刘和谐“嗷”的一声惨叫,一蹦三尺高,直呼疼痛。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小子居然敢装昏! 原来刘和谐刚才被王猛踹了一脚,灵机一动想:要是我现下装作被吓晕,他们是不是也不会再逼问我了?他想的挺美,但却忘了他旁边的祁志远是个武将耳聪目明,听得他呼吸之声乃是装昏,这便给了他一下。 刘和谐恨恨的瞪了祁志远一眼,祁志远垂头不去看他。 莫玮冷冷道:“刘和谐,看样子不给你用刑你是不会招的了,”莫玮转头道:“赵宇王猛。” 二人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莫玮看着刘和谐面无表情道:“去将咱们军中的一百二十种刑罚给刘和谐用个遍,看他招是不招!” 二人齐声道:“是!” 王猛回身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刘和谐向外走去,刘和谐这下是真怕了,一百二种刑罚都给他用上他还不得脱层皮? 刘和谐忙哭喊道:“不不,我说我说。” 王猛一撒手,刘和谐仰面朝天摔在地上,这一下可是真疼,刘和谐“哎呦,哎呦”的直叫唤。王猛一脚踹在他身上骂道:“哼哼什么!老实交代!” 刘和谐是真的怕了王猛,他忍着痛,连连道:“是是,小的一定有什么说什么。” 王猛瞪眼道:“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刘和谐跪好磕头道:“小人说。小人本是这淮城中一无业游民,每天就是走东家串西家的骗吃骗喝。十年前的一个雪夜,小人因在一酒楼偷盗被打了一顿,关进大牢。” 刘和谐咽了咽唾沫接着道:“正当小的以为这次死定了的时候,狱卒第二天却将小人放了出来。小人出来后见到一人,名叫刘宁。他说他是京中刘太傅府中的一个小管事,说是太傅知道他在淮城有许多同宗族的人生活拮据,所以刘太傅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力求上进之人愿意在淮城谋个一官半职的为他老人家做事。刘宁一路考察下来觉得我这人虽然犯过些小错但是胜在还算机灵,所以他有意要让我办事。我一听,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当即拍胸脯保证虽然我这人以往没有什么优点,但给我机会我绝对会好好为刘太傅他老人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后来我在刘宁的帮助下先是做了淮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做县令,后来一步一步就做了知府。” 莫玮在听到刘和谐说到刘太傅的时候简直如坠冰窟,刘太傅和他一直是太子身边的一文一武,宛如两只手一般。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那个看似公正铁面的太傅居然在背后做这种事! 莫玮心中烦乱,刘和谐再往后说的他都没听见,他一抬手狠狠地拍在了椅子扶手上,只听“啪嚓”一声梨花实木的扶手瞬间断了一截,断下的木头霎时化为飞粉。 刘和谐看到莫玮这一手功夫,心中一惊,吓得“嗯~”一声,两眼一翻,这回是真的晕了过去。 欧阳婉见这情景,吩咐道:“赵宇、王猛你二人将祁志远刘和谐分别送到两个房间关起来,重兵防守!” 赵、王二人领命下去。 欧阳婉伸出一只手握住莫玮微微发抖的手,她虽然一言未发,但这种安慰对莫玮显然还挺管用的。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莫玮已然平静下来,他用另一只手拍拍欧阳婉握住他手的手背,以示自己无事。 王兰芝在下面愤愤的道:“刘太傅为人虽然古板教条,但做事不乏公正,为人也算忠诚老实,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好官想不到居然做出这种乱臣贼子才会做的事!” 古月朗眯着眼睛道:“我看也不尽然。” 欧阳婉忙道:“师傅你有什么不同见解,尽管说来。” 第37节 她知道刘太傅自小对太子、莫玮二人与其说是老师,更多的则是扮演了慈父的角色。在莫玮未学武之前,他虽然一直因为学习不精受到刘太傅惩罚责打,但他知道这是太傅对他期望甚高所致,并不是存了什么旁的心思。二人大婚那年,他在京都只呆了短短三月可去了刘太傅家就有两次,足见他对这位启蒙老师的敬意。 古月朗道:“我年轻之时曾经暗中探访过三品以上文武官人家,刘太傅家简单朴素,他自己也治家甚严,对家中儿女多灌输忠君爱国的道理,这样的人没可能一下子就变了啊。” 王兰芝听完这话眼睛一亮道:“您说的可是十一年前,许多京中三品大员家中被盗一事。” 十一年前,京都许多三品大员家中的镇宅宝物被盗,在上面都留下一字条“江湖草莽,到此一游,借物一看,再不归还。” 许多官员被气的不轻,但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寻找,因为这些东西明显都不是他们能够拥有的。官员们一边派自己的心腹之人去悄悄找寻,一边在心中暗骂这贼着厚颜无耻。 京中唯二没被偷东西的两人一个是刘太傅,另一个就是王兰芝他爹。刘太傅是因为洁身自爱,王兰芝他爹则是因为胆小。 古月朗听王兰芝提起,颇为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莫玮这时突然冷冷道:“谁知道刘太傅是不是装模作样?他将财产都转移到这淮城中,让谁都找不到,着实心机深沉!” 欧阳婉皱眉道:“我觉得这事还是说不准。我住在皇后宫中十余年,她这人做什么事都是懒懒的,对人多说几句话都嫌烦,就连一些重要宴会她都是能推则推,对臣子们的接触机会几乎没有,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在朝为官的亲人,怎么会搭上刘太傅?” 莫玮听到这里,冷哼一声道:“想要找人什么方法不行?让下人传信,飞鸽传书方法多的是!” 欧阳婉道:“皇后宫中没有养过鸽子,”她想了想突然问古月朗:“师傅,你可见刘太傅府上有燚思人么?” 古月朗摇头道:“没有。” 欧阳婉道:“确实没有?” 古月朗道:“我在太傅府呆了两天两夜,刘太傅每天除了上下朝,回家就是处理公事。他身边很少带人,办公的时候也不喜人打扰。他家仆人非常少,所以我确定他家并无南疆人。” 欧阳婉握住莫玮手道:“你看,我说的是吧,皇后和刘太傅并无联系,你不要太过武断,要是冤枉了刘太傅就不好了。” 莫玮双眉紧锁:没想到这看似已然明了的事情,居然有着这么多的漏洞。刘太傅要是不和皇后狼狈为奸,那件皇袍就不是给皇后的了,到底该怎么弄明白这事? 对了!莫玮突然想到刚才刘和谐说的一个名字:刘宁!将他找到一切事情便会明朗了。 莫玮想到此处吩咐道:“兰芝,你和师兄去将刘府的人点一遍名字,找到其中叫做刘宁的,带他来见我!” 王兰芝和风一诺领命去了。过了半个时辰,二人回来,欧阳婉问道:“人找到了?” 风一诺摇摇头道:“没有。” 在座众人听到此言,脸色都是一变。莫玮原本是在喝茶,听到这句话手上力道加紧,“哗啦”一声,手中茶杯应声而碎。 他站起身来冷冷道:“来人,去将刘和谐提来。”下边士兵得令将刘和谐提来,刘和谐原本以为今天没他什么事了,正在发愁以后怎么办的时候,结果又被人提了来。 刘和谐一进门就看见莫玮那张平静的脸,不知怎的,他只觉得全身冷气直冒,好像已经进到地狱之中见到阎王爷的感觉。 莫玮语音平静道:“将刘和谐绑到院子中,扒了他的衣服,给我一刀一刀凌迟处死!” 刘和谐一听,吓得险些晕过去!都不能一刀给个爽快,还要把他凌迟?! 刘和谐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有两个士兵上前拉他,但却闻到一股恶臭之气,一个仔细看去,发现地上有一滩黄黄的水,他失声道:“哎呀,这人拉尿了!” 原来刘和谐这次被吓得狠了,晕都晕不了了,直接大小便失禁了。 欧阳婉见状忙对莫玮道:“阿玮哥哥,你看这人这般没骨气,他命都在你手里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说谎。刚才咱们问的不仔细,要不咱们一会儿再审审他?” 莫玮见刘和谐上面长着嘴,哈喇子流出老长,下面也失禁,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想:这人要是真傻了也是不好办,不如就按阿璃说的,再审审。 莫玮刚才虽然怒极,但现在看到刘和谐这副熊样,也实在是没办法相信他有胆子骗自己。 莫玮沉着脸道:“来人,将刘和谐拖走,洗刷干净再来见本王!” ☆、第五十八章 外面进来两名士兵将刘和谐好似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这才免了他性命之忧。欧阳婉见莫玮还是生气不已,便让风一诺、古月朗等人看着安排好这些事务,三日后带着刘和谐和祁志远起程。 夜里,欧阳婉看着莫玮依旧是眉头紧锁,苦闷不已的样子便道:“阿玮哥哥,我们出去走走吧,来到这淮城两次我还从未好好的逛过呢?” 莫玮正好烦闷,听欧阳婉说,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便就答应了。 欧阳婉想了想对莫玮道:“阿玮哥哥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莫玮想着女人家出门准备的总是会多谢,当下点了点头,在外屋等候。等了约两盏茶的时间,里屋脚步声响,莫玮一抬头却是一愣,只见眼前站着一俊朗少年,面容俊雅风流,眼中秋波流转,虽然身量不足,但是风流贵气站在人群之中也是鹤立鸡群。 莫玮张大了嘴,看着眼前之人结结巴巴道:“你,你……”眼前之人明显正是欧阳婉,只不过易容成了男子,欧阳婉现下举手投足无半分女气,虽然她容貌并未改变太多,只是眉毛画的粗-长了些,眼睛细长,脸也不似女子那般圆润,变得有了些棱角。 这些变化都不算大,但是莫玮却觉得现在就是和欧阳婉相熟之人乍看之下也难以分辨此人到底是不是欧阳婉,一时间他被自己妻子的易容术的巧妙深深折服。 欧阳婉“哗”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笑吟吟道:“小弟想邀莫兄淮城一游,不知可否?” 莫玮上前双手环抱她腰道:“愚兄自然荣幸之至。” 欧阳婉推开莫玮环着她的双手,摇了摇折扇,板着脸一本正经道:“莫兄注意些言行,小弟可没有龙阳之好。” 莫玮看她样子可爱,本来有些郁郁的心情居然也好了许多,他挑眉笑道:“好,今天愚兄都听贤弟的。” 总兵府中有古月朗等人,二人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一路上,欧阳婉一直逗莫玮说话,莫玮知道这是她看自己太过郁闷,便想着法儿让自己心里轻松些,思及至此,莫玮眼神瞥向一边的欧阳婉,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逛了两条街,莫玮心情已然好多,思绪也不那么混乱,他想:反正现在想多也无用,不如回去让风一诺和王兰芝先快马回京和皇兄讲了这事,让皇兄在京都寻寻线索,等自己到时回去二人在做商量。 莫玮心中有了计较,当下心情更加舒畅,和欧阳婉一起左逛右逛买了好多民间小物。二人走了许久,欧阳婉渐觉腿酸,她对莫玮道:“莫兄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可好?” 莫玮见欧阳婉脸上全是薄汗,他两手拎着欧阳婉买来的小玩意儿垫着脚向远处张望下,不一会儿回头对欧阳婉道:“婉……,额贤弟,不远处有座茶楼,你我一起去那里歇歇脚吧” 欧阳婉口中正渴,听莫玮这么一说忙道:“好,咱们快些走。” 待二人到了莫玮所说的茶楼前,二人驻足抬头观看,这座茶楼古朴典雅,颇有古风,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茗香阁”三个大字,也显然是名家手笔。 欧阳婉转头对莫玮道:“想不到这小小淮城居然也有这等大气的茶楼。” 莫玮点头道:“嗯,这茶楼不比京城的那几个大茶楼差。”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了进去,这茗香楼中人声鼎沸,欧阳婉和莫玮一扫之下居然没发现一个空桌。欧阳婉笑道:“莫兄,这茶楼的生意还挺红火。” 莫玮点头,心中却是着急:这里人这般多,何时才能空出位子来? 他正寻思着,一个茶博士笑容满面的走过来道:“二位雅客,一楼满了,要不您去楼上好不?” 欧阳婉看一楼真是满满当当,便点头道:“好啊,莫兄你怎么看?” 莫玮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偷偷看着他二人,这本也没什么,但莫玮发现,看着他们的人中不乏一些眼冒绿光的男子,他想起那位好男风的刘知府,心中不免膈应。 莫玮上前一步挡住欧阳婉,问茶博士道:“你们这儿可有雅间?” 茶博士道:“有是有,我们这里二楼便是雅间,可雅间现在也都是满的,二位要是喜欢清静,想不被人打扰,不如随小的上我们新装修的三楼。因为那里刚装修好,还未安排人说书唱曲儿,上去的人少,和雅间也差不多。” 莫玮眉头深锁,他刚想说多加些钱让人腾出一个雅间来,欧阳婉这时却因嗓子渴的冒烟,抢着道:“好,我们就去三楼。” 茶博士将雪白的布巾往肩上一搭,大声喊道:“三楼两位。”接着依旧笑容满面道:“二位请。” 二人跟着茶博士上楼,果然二楼雅间门都关的严严实实,其中隐隐有丝竹之声和低低的说话声传出,待到三楼就冷清多了,只有两三桌有人且多都默默喝茶不发一言。 莫玮和欧阳婉坐了一张靠窗户的位子,待坐好后,茶博士笑问:“二位想喝什么?” 欧阳婉道:“你们这里可有松萝茶?” 茶博士道:“有的,不知公子是要我们给您砌好了端上来还是要您自己沏?”茶博士见他二人气度不凡,富贵之气天然流露,想着大户人家有挑嘴的,不喜别人给沏茶,故而有此一问。 欧阳婉不善茶道,她刚要说沏好端上来,莫玮却道:“我们自己沏就可。”茶博士到了声好,转过身“蹬蹬蹬”下楼去了。 欧阳婉向前探身,打开扇子遮住二人脸道:“我可不会沏茶,到时候可要你来,你要是糟蹋好茶我可饶不了你!” 莫玮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反问道:“你学男子说话很像啊,你上次逃出京都为何要扮哑巴?” 欧阳婉颇为得意道:“先前扮哑巴,那是因为我不会变声之术。这一阵子在路上,师傅却是将变声之术都传给了我。” 莫玮听此,低低的“喔”了一声没有接话,二人又谈了些无聊小事,等着茶博士端茶来。 莫玮听见古月朗依旧教欧阳婉新的技能,心中是既感激又有些醋酸返上来。他在山洞之中便知道古月朗喜欢欧阳婉,他原本打算待见到欧阳婉这位师傅时,给他一个下马威,却没想欧阳婉的师傅却是自己师叔。他再怎么翻了醋缸,也不可能去责怪自己的师叔。 幸好,古月朗自从知道莫玮和欧阳婉是真心相爱后,对欧阳婉恪守师徒之礼。但莫玮知道:古月朗他依旧喜欢欧阳婉。这是一种男人的直觉,当然他也知道古月朗断不会和欧阳婉有什么牵扯不清,只是当他听到二人又有互动时,心中还是有些嫉妒、酸涩和不安而已。 茶博士“蹬蹬蹬”的上楼声又响起来,他一手拖着一大盘茶具,另一手拿着一个大水壶。他走到二人面前,麻利将茶具摆好,接着打开桌子上一个小盖子样的东西,只见里面全是上好的炭火。茶博士将炭火点燃,又将水壶坐在上面笑道:“二位,小的怕水不是刚开的不好,二位请自行饮茶吧。” 欧阳婉笑道:“辛苦你了,说着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茶博士见他二人出手大方,更是殷勤,说有事便可招呼他,二人笑着应了。 茶博士心满意足的下楼去,不料他刚走到楼梯口,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二人都倒退一步,险些栽倒。还未等茶博士反应过来,那人刚一站稳,一个前窜跳到茶博士面前破口大骂道:“你那对招子是摆设么?你他娘的要是想瞎,老子今天就成全你?”说着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对着茶博士“啪啪”就是两记耳光。 茶博士被他打得脸登时就红肿了,他正想骂娘,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这淮城中臭名昭着的一个恶霸,当时吓得道:“大爷,大爷,小的知错了。” 恶霸心有不甘还想打人,这时坐在里面的一个蓝衣胖子道:“这里,赖二这里。” 那恶霸无法儿,只能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向里面走去。茶博士见状捂着脸连忙走了,他一边下楼一边想:赖二这个王八蛋怎么没被老天收了去? 赖二来到蓝衣胖子桌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茶壶,咕咚咚的将一整壶茶水都灌了进去。蓝衣胖子道:“赖二辛苦,慢些饮,别呛到。”心中却道:人都走了,就剩这么个家伙这可怎么是好? 原来这蓝衣胖子性武,名义上是刘和谐家的账房先生,实际也是京中来人。事发之时他去乡下看自己那一十五房小妾,所以逃过一劫。 武账房和刘宁一样都是京都来的,现下刘和谐倒台,刘宁不知所踪,他这才不得不找赖二这个泼皮帮忙。 ☆、第五十九章 赖二喝完茶,抹抹嘴,一屁股坐在武账房对面,一只腿踩在自己的椅子上大声道:“老武,你不知道为了给你打听这事儿,哎呀我可是真费心了……” 武账房招手让茶博士又上了一壶茶,心中骂赖二不要脸,脸上却摆着笑道:“赖二,你放心给我办事还能少了你的好处吗?” 赖二哈哈一笑,道:“不愧是武账房,就是大气。那我就和你说那位刘宁刘总管……”武账房吓得忙捂住他嘴,小声道:“你小点儿声!”说着还向周围看了一眼,见周围的几个人都无太大异状,这才小小的舒了口气,这才又接着问赖二。 莫玮和欧阳婉在听到“刘宁”的名字时,都先是一愣,接着不约而同的相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 水壶这时里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莫玮向欧阳婉做了一个口型:说话。欧阳婉看清后,心中一转知道这是为了消除赖二二人的戒心。他二人刚才上来时有说有笑,要是突然不说话难免引人怀疑,想到此,欧阳婉笑道:“莫兄这水已经开了,你怎么还不沏茶?” 莫玮笑着摇头道:“嗯,贤弟,还不是时候。”他这边说着话,那边却留神听着赖、武二人对话。赖、武二人虽然放低声音,但是以莫玮的功力,就算他二人是两只蚊子哼哼哼他要是想听也听得见。 武账房道:“老赖,咱们可是说好了事成之后给你十两银子。” 赖二皮笑肉不笑道:“老武,你可别打着我赖二不知道,这事儿可是攸关你生死大事的,你就给我十两银子?” 武账房真是要被他气死,但现在有求于他,只得陪着笑脸道:“赖二,咱们兄弟之间你不要这样,要不你说?” 赖二道:“武账房,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吧,呵呵。” 最后二人讲价讲了半天,好容易加到了一百两白银,赖二这才满意。莫玮听得嘴角抽搐,心中骂道:这两个家伙一个吝啬鬼,一个贪心怪能不能快些进入正题。 赖二心满意足后道:“武账房,你让我打听那位刘宁刘管家,他啊和王五马八一起跑啦?” 武账房道:“王五马八?谁?” 第38节 赖二道:“那二人是这城里的乞丐头子。我听醉花阁的一个龟公说,那王五和马八在前一段时间曾经住在醉花阁中还包了两位姑娘。” 武账房撇嘴道:“怎么可能,两个乞丐还包姑娘?赖二,话说在头里,你他娘的要是敢骗我,别怪我不给你钱!”武账房为人最是小气,刚才他被赖二抬价抬到一百两比在他身上生挖肉还疼! 赖二道:“哼哼,这事可就和那位刘宁刘管事有关了。那龟公说醉花阁的包房就是刘管事给他们二人包的。一日他听王五和马八醉酒言语者才知道,原来刘知府要找这乞丐截一个小男孩。” 武账房心中一个激灵:这事还是可能的,刘知府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爱好,别人不知道,作为刘知府的府里人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赖二接着道:“那两个乞丐在中元节的时候办了杂耍戏班,将那小男孩抓了送到知府衙门。后来不知怎的,这事被一个路过的京中大官知道了,直接抓了刘知府抄了知府衙门。据说啊,刘知府现在在总兵府呆着呐,知府衙门现在坐镇的是两位从敏城调来的官员。” 武账房一听,心头一凉:刘和谐进了总兵府,那肯定不是祁志远抓的他啊。这么说是祁志远也被抓了?幸好啊,他刚才想去总兵府打听一下,但见门口把守士兵太多,便没敢进去。 武账房抓住赖二袖子,紧张问道:“那,那刘宁呢?” 赖二拿开他手道:“您别着急啊,我接下来便说了。刘宁这老小子真是点儿正,那日抄知府衙门的时候,他正好去醉香楼找那两个乞丐逃过一劫。我听那龟公说,刘宁第二日和那两个乞丐退了房鬼鬼祟祟的就走了,结果那一天城中的乞丐就少了大半,你说刘宁去哪了?” 说完,赖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哉地喝着。武账房这时由满腹凉意转为怒意翻腾:好你个刘宁,咱们一起从京都来,你居然跑的时候不带着我?不用说你老小子肯定是跑回京都刘府了! 赖二碰了碰武账房道:“哎,老武兑现银子了。” 武账房正在生气,想到又得给这痞子赖二讹上一百两银子,心上更是痛上加痛!他胖乎乎的肉脸上一对眯眯眼转了转,心道:他娘的,杀了这个地痞好跑路!想打这儿,他脸上堆满假笑道:“赖兄弟辛苦了,我这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不如你和我去我家取吧。” 赖二本来怕这死抠门赖账,听他说要去他家取钱,心想:管去哪里,能让你今天掏腰包就行!便干干脆脆的答应了他。 二人出了茶楼,武账房左拐右拐,走的尽是些胡同巷子等偏僻之处。赖二开始还大咧咧的跟着他,想着这老小子可能是怕别人发现他,但后来越走越偏,武账房会住这儿?赖二死都不信,所以他住了脚拍拍前面武账房的肩膀道:“哎哎,老武你是要和我玩花样么?” 武账房抬头看看四周很是僻静,决定就是这儿了。他转回身,手向怀中伸去,接着便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狞笑道:“赖二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兄弟有难你居然想发财,你说你是不是不地道?” 赖二见他这样也不害怕,往两只手“呸呸”吐了两口唾沫道:“好你个老王八蛋,幸好你赖爷早就想到你这铁公鸡他妈的没这么容易拔毛。想打架?好啊,你他娘的死了,老子正好要了你那一十五房小妾,让她们看看什么才叫真男人,省得她们此生白活,嘿嘿。”说着笑容越发猥琐起来。 武账房本就有气,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他“啊”的一声大叫冲了上去。但这赖二常年街头打架,怎么也比武账房这个养尊处优的胖子强。所以虽然武账房手中有武器,但二人却打了个难解难分,正当二人疲惫之时,突然同时感觉后脖子一疼,接着便都晕了过去。 敲晕他们二人的正是莫玮。莫玮和欧阳婉在茗香茶楼见他二人走了,随后便结了账,跟着他们二人到了这里。莫玮见这里是个僻静所在刚要动手敲晕他二人,谁料他二人一下子便扭打在一起,欧阳婉小声道:“阿玮哥哥,先让他们狗打狗,这样后来审问的时候他们二人才能更容易咬住对方。” 莫玮听了觉得有理,这才放任他们二人扭打多时,最后看他二人无力,这才去敲晕了他们。欧阳婉从路边的土堆里找了四截儿短麻绳,和莫玮将二人手脚捆住。她翻出古月朗给她的信号弹,拔出塞子,只听得“砰砰砰”三声响,莫玮和欧阳婉二人便安心的等着他人来接应。 果然,没过一会儿,赵宇王猛二人便领了些士兵赶到。莫玮指着地上横躺的两人道:“将他们送回总兵府。”王、赵二人领命,将赖、武二人分别横放于两匹马背上,好似驮大米一样驮着。莫玮和欧阳婉也没心思再逛,莫玮挑了匹马,和欧阳婉共乘一骑回到总兵府。莫玮、欧阳婉和众人一商量,马上审问这两人。 当武账房和赖二分别被一大桶凉水泼醒的时候,两人嘴里都在嘟嘟囔囔的骂着对方是王八蛋找人身后下黑手。待他们发现他们两人都被五花大绑放到在地,武账房最先反应过来:完了,这是被京中来人给抓到了。 他想到此,马上又闭上那双绿豆眼想要装作没醒,谁料这时赖二道:“姓武的,你他妈睁眼了,别以为你赖爷没看到!” 武账房被赖二气的七窍生烟,心想:怎么老天就没让赖二这个狗杂碎出生就他妈是个哑巴?!还未待他细想,上面幽幽的传来一个清朗男声道:“怎么?武账房还不开尊眼么?” 武账房一听,忙睁开绿豆大的一双眼向上望去,只见主位上端坐一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面容英俊,他并未有甚表情,但一身肃杀之气凛然让人不可逼视。与他并排坐着一少年,则是另一番气度。他眉长入鬓,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和微微上翘的嘴角不言而笑,眼波流动间但见风流标致,一副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富贵少爷模样。 武账房之前十分鄙视刘和谐不爱美人爱少年的怪癖,但如今见了上面这少年一时居然觉得浑身皆酥,只觉得他的那些小妾全成了垃圾。武账房心痒不已,恨不得将他压在地上好好享用一番。 坐上之人正是莫玮和欧阳婉,莫玮见赖二吓得根本不敢抬头看,武账房看了欧阳婉之后一副色眯眯的表情。莫玮气的不行,对旁边人道:“来人,将这姓武的推出去,挖下他的眼睛!” 外面士兵应声而进,将武账房拖了出去,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自外面响起,赖二听见,浑身一软直接便晕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章 等武账房再被拖回来的时候,脸上蒙着一圈白布,里面隐隐的渗出血来,被士兵拖回来后“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欧阳婉脸上也全是怒容,刚才要不是莫玮下令将武账房拖出去,她也定会让人将他打一顿,只是她不会挖人眼睛而已。 莫玮见底下武账房躺在下面不断呻-吟,他心中终于舒畅了些。他撇过头小声问欧阳婉:“阿璃,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他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会心软,欧阳婉会不会觉得他很可怕。 欧阳婉小声道:“这种人就算不罪大恶极也是助纣为虐,这种处罚相对于那些被他们害过的那些百姓算是非常轻了。” 欧阳婉看了一些赵宇他们收集的资料,里面刘和谐强抢人家儿子,增加百姓赋税等等罪责可谓罄竹难书。欧阳婉当日对祁志远心软,是因为祁志远当日对她们姐妹二人有恩,后来调查也没发现他做过什么欺男霸女之事,相反他一直都在暗中帮助那些被刘和谐欺负过的人。 莫玮向旁边士兵使了一个眼色,那士兵提了一桶冷水“哗”的一声浇在赖二脸上。赖二一个激灵,醒了。 莫玮冷冷道:“赖二,你说刘宁扮作乞丐逃走,可否是真的?” 赖二这时神志刚刚清醒,他本来还浑浑噩噩的,冷不丁听到莫玮的声音那份迷糊马上就没了,他往旁边一瞥,看见旁边去了半条命的武账房,麻溜儿的爬起来“咚咚咚”地直磕响头,诚惶诚恐道:“真的,真的,小的不敢欺骗大人。” 欧阳婉道:“你说刘宁和乞丐跑了,跑去哪里你可知道?” 赖二知道刚才武账房就是看了这位小爷一眼,这才被挖了眼睛。赖二连看都不敢看欧阳婉一眼,以头杵地道:“这位大人,这个小人真不知道啊,小的只知道这些啊。” 莫玮道:“你不知道,那他呢?”说着他眼睛瞟了一眼武账房。 赖二道:“这武胖子绝对知道!淮城百姓谁不知道,他和刘宁就是刘知府的两条走狗。他们帮那狗官坏事做绝,小人,小人只是一个市井小民真的不知道刘宁会去哪啊?” 莫玮谅他也不知道,他引赖二这么说不过是给旁边瞎了眼的武账房听,好让他无法抵赖。莫玮一个眼色,旁边士兵将赖二推了出去。 莫玮喝了口茶,缓缓开口道:“怎么?武账房还不能开口么?” 武账房这时眼睛虽疼,心中却在盘算:这人是谁?什么来路?我能不能说?说了他会不会杀我,还是不说他会杀我? 武账房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便打定主意:装晕,不管以后怎样,今天先逃过再说。 过了一会儿,武账房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他心中暗喜:这是要把我放下去了吧?哈哈,我就知道他们不能杀我。正在武账房洋洋得意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身上一痛,他一个没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接着他嘴里便被喂了一个什么东西。 待他反应过来后,已然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武账房颤抖着问道:“我,我……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一个语调毫无起伏的平静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是□□,十二个时辰不吃解药必死。”说话之人正是风一诺,他刚才收到莫玮的暗示要给这位武账房来一个下马威。 武账房听言,颤抖着“啊~”了一声接着道:“我说,你们问我什么我都说,什么都说啊……” 莫玮向站在武账房身前的风一诺使了个眼色,风一诺拿着金针便闪身到一旁。莫玮道:“我问你,你和刘宁是不是都是刘太傅派来的?” 武账房道:“我和刘宁确实之前是在太傅府当差的,”武账房话未说完,莫玮的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身子前倾,他真的害怕听到的是他想的那样。欧阳婉看出莫玮的紧张,她悄悄伸出手轻轻握住莫玮的一只手以示安慰。 只听武账房接着道:“但我和刘宁并非刘大人手下的,我们是给刘老夫人办事的。” 莫玮听了此言,身体微微放松,向后靠了靠。他反握住欧阳婉的手对武账房道:“那你们是听刘老夫人的命令行事?” 武账房道:“不是,我们每次见这人她都用屏风遮住脸,但听得出是一个年轻姑娘,她一直安排我们这些人打着刘太傅的名义去各个地方讨好各地官员。十年前,她给了我和刘宁二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人名,她说这些都是她的远方亲戚,让我们从里面挑出一个即有些小聪明但目光短浅的做这淮城知府。我和刘宁调查了一圈最后就选中了刘和谐。” 莫玮听闻这事或许真的和刘太傅无关,他心中长出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你和京都中的那位小姐怎么联系?” 武账房道:“我和刘宁每轮着,每三个月进京都汇报一次。起初三年还和以前一样,但是七年前那位不知怎的便不露面了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每次将我二人要汇报的事递上去,我们大概等个三五日,那位再写回信。” 莫玮又问:“那祁志远是什么时候来的?” 武账房道:“是五年前又一次刘宁从京都回来一起来的,说是那位找到了同盟,祁志远是同盟那边派来的。” 这么说那位的同盟便是皇后了?可是究竟是何人能搭上皇后还不让人起疑心呢?皇后深居简出很少出自己寝殿,要是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频繁的出现在皇后那里,皇兄不可能不知道啊?莫玮想着想着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莫玮又问了几个问题,见武账房确实不知了便让人拖了他下去。莫玮对风一诺和王兰芝道:“师兄、兰芝我一会儿写两封信,你们二人明日便快马加鞭先回京都,一封送给我皇兄,一封给我父皇。”皇帝为人最是多疑,要是让他知道莫玮给太子写信却没给他写,他心中定有怀疑。二人点头称是,众人又议论一阵便散了各自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风一诺和王兰芝就和众人辞行,骑着快马飞奔回京了。莫玮和欧阳婉他们则是又耽误了些日子,和赵宇等将淮城的事安排好。赵宇和王猛调人押着刘和谐和武账房还有祁志远回京都,至于赖二就直接在淮城蹲了大牢。 这边的事差不多了,到了快九月莫玮和欧阳婉一行人便离开了淮城准备回京都。 这一日清晨,一行人上路,赵宇和王猛对众人依依分别。马车上,欧阳婉半靠在莫玮身上,莫玮则缓缓品着面前茶水,二人皆不语。 这次从淮城出来,莫玮也不再掩饰自己身份,他将刘和谐和武账房放在一个车中,古月朗和他们一个车。刘和谐、武账房二人虽是一伙,但都胆小如鼠掀不起什么浪花来。祁志远则是和李汉、李子佩父子在一个车上,以李汉的武功对付祁志远也不成问题,况且还有一个伶俐异常的李子佩,莫玮很是放心。 这样一来他们夫妻二人就单独一个车了。说也奇怪平日里莫玮总是嫌人多碍了他和欧阳婉的事,现在静了,他却因满腹心事不想说话。欧阳婉心中也是疑虑重重,她这几日将这些事重新串了串依旧很是疑惑:这位想当皇帝的女子到底是谁呢? 马车这时已经驶出淮城,道路开始变得不那么平整。突然马车一颠,欧阳婉哎呀一声险些滚了下去,幸好莫玮眼疾手快,一捞将她捞了上来。莫玮抱着欧阳婉关心道:“你没事吧?” 欧阳婉摇头道:“没事。” 这时突然响起“轱辘辘”的声音,二人循声看去,见是放在桌子上的围棋子有一个蹦出了棋盒,滚了下来。欧阳婉看着那白棋子,眼睛突然一亮,对莫玮道:“阿玮哥哥,我觉得我心里有了一个怀疑的人。” 莫玮道:“谁?” 欧阳婉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个名字,莫玮浑身一僵,道:“会是她?” 欧阳婉道:“我觉得差不多。” 莫玮抱着她沉默,过了许久,莫玮长叹一声道:“这么多人里还真是她最符合这所有条件。” 欧阳婉眨眨眼道:“要真是她你说皇上和太子会不会手下留情?” 莫玮道:“父皇肯定不会手下留情,至于皇兄……我就不知道了。” 欧阳婉抱住他脖子,歪头道:“那你呢?” 莫玮道:“我对她无情,自然是无所谓了。” 欧阳婉见他眉头紧皱,道:“别想了,这不过是我的一个相法,等回了京都,你和太子再商量才能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 莫玮点头,随即用额头抵住欧阳婉额头笑道:“我的阿璃真是聪明细心呢,哎亏得你能想到她,要不我还以为是刘老夫人疯了呢。” 欧阳婉笑道:“刚才要不是那颗小棋子我也想不出,恰好那是我想起刘和谐的那些画,这才明白的。”她叹了口气又道:“我又哪里是什么聪明呢,不过是心里记挂着这些事,所以才想到了而已,都是些心累的事啊。” ☆、第六十一章 莫玮亲亲她额头道:“阿璃,辛苦了。” 欧阳婉此时坐在莫玮大腿上,她伸手抱住莫玮脖子,把脸埋在他肩膀里,莫玮知她性子,见她不言语,也不多问,只是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情绪。 许久,欧阳婉叹了口气,将脸从莫玮脖子上蹭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莫玮肩膀上,幽幽道:“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要是可能我更喜欢你我在山林中做一对乡野夫妇,无忧无虑的生活。” 莫玮将欧阳婉抱得更紧了些,低语道:“你要是不喜欢,那等这事结束后我就和皇兄说咱们就不再管这些事了,你我一起出去游玩做一对闲散夫妻好不好?” 欧阳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少拿话来安慰糊弄我,太子可是你亲哥,这次若是成功将那人铲除,那他稳稳的就是未来天子你会不帮他?” 莫玮面上嘿嘿一笑并未答话,心中却暗暗叫苦:自己的娘子太聪明了有时也是会吃苦的啊。 欧阳婉见他面上虽是笑着,但笑容之中未免有些郁结之色,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莫玮额头道:“看你还拿话哄我不?” 莫玮见她乐了,心中愉悦忙道:“不了,不了,以后都不敢了。我以后只对夫人说实话,再也不说甜言蜜语了。” 欧阳婉想了想又摇头道:“嗯,那也不行,该说好听的还是要说的。” 莫玮这下脸真的成了苦瓜:到底要他怎么办? 欧阳婉见他样子,憋着笑假装严肃道:“要是以后我老了,不好看了,你也要照实说么?” 莫玮忙拍马屁般赔笑道:“怎么会,夫人在我眼中一直是最美的,再说我年纪较你长三岁要老也是我先老,到时夫人可别嫌弃为夫就好啊。”说着还做出一脸委屈害怕的样子看着欧阳婉。 欧阳婉笑着戳了戳他脸道:“油嘴滑舌。” 这一路上众人飞速而行,待到九月中旬便到了京城外静思山。欧阳婉当日便是从这静思山上的静思寺中逃走的,如今回来心中也是颇有感慨。 到了静思山,再往前走约一个时辰就要进京都了。莫玮见众人脸有疲惫之色便让众人都原地休息一段时间再走。 这时古月朗牵马过来对欧阳婉和莫玮道:“婉婉师侄,我就不和你们进京了,我想去找师兄告诉他这里的状况好让他放心。” 欧阳婉对他依依不舍,撒娇道:“师傅,你就不能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了你再走吗?” 第39节 古月朗见她憨态,心中又甜又酸又苦百味难辨,面上笑道:“现在婉婉有夫君陪着,不会再要师傅了。” 欧阳婉道:“谁说的,我现在就不要他了和师傅走。”说着便要上古月朗的马。 古月朗知道这不过是她想要留下自己使的小性子,要是真的让她离开莫玮她肯定是舍不得的,但就是这么一句话也让他心中有些慰藉。古月朗一把按住欧阳婉道:“算啦,还在这里和为师装,要是真让你离开你夫君你定是舍不得的。” 欧阳婉被他拆穿心事,脸上一红。欧阳婉回头看见莫玮,瞪眼道:“你怎么不留下我师傅,那可是你师叔好不?”她不能对古月朗说什么,对莫玮却是想怎样就怎样。 古月朗见此心中酸道:在她心中我和师侄终是差了一层,她对师侄就是随随便便想怎样便怎样,对我始终是尊敬有加却不会对我使这些小性子。 师叔要走,莫玮心里虽然有些不舍,可是却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他对欧阳婉道:“阿璃,你听师叔话,我师傅一直都担心这边的情况,所以也得有人和他说明才好啊。”莫玮和古月朗左哄右劝终于让眼泪汪汪的欧阳婉同意师傅去找临风道人。 古月朗看着莫玮,对他道:“师侄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莫玮跟了过去,二人走到一棵大树下,古月朗脸上笑容褪去,道:“你,知道我对婉婉……” 莫玮点头闷闷道:“我知道。” 古月朗看了会儿天,道:“我喜欢婉婉,之前她从王府逃出来到南疆我便对她动了心,且她说要永远都不去见你,我当时就想:日久生情,既然她不回去了我便一生伴着她。” 莫玮听古月朗这般直白的对自己说这些,气愤又惊讶地道:“师叔,你为何对我说这些?” 古月朗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道:“这时我的秘密,我原本想憋在心里一辈子,但是发现这实在是太难。婉婉如今和你如胶似漆,我当然不能和她说,想来想去,既然你早就发现我喜欢婉婉的事,不如直接和你说了也省得你以后再多心。” 莫玮疑惑道:“多心?” 古月朗点头道:“今天我和你说这番话一方面是想和你说说心里松快些,另一方面是让你放心,婉婉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第一,我是她师傅,我不想让她感到难受,第二,她现在眼中只有你,我也犯不上自讨没趣。” 莫玮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莫玮对他这位师叔也是很矛盾。他知道师叔喜欢阿璃,开始他还担心师叔会不会找机会抢走自己老婆,毕竟自己那些年真的对阿璃不起。但一路下来,莫玮隐隐的感觉道:师叔正在努力将阿璃和自己都看作是一样的小辈,他并不打算和阿璃说这件事。 古月朗这时牵过吃草的马儿,翻身上去,低头看着莫玮道:“但是你要记住,一旦你对不起婉婉,让她今后有一点点伤心,我马上就将她接走,让你此生都不会看到她!”说完一声吆喝,马飞奔而去,只留下莫玮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待回到马车中,欧阳婉追问他古月朗和他说了些什么,莫玮打死都不说,心想:这辈子都不能有机会让师叔接走阿璃,一定的。 傍晚,莫玮一行人回到王府。林管家见王爷和王妃一起回来,心中直念佛,他可是见了莫玮那日发狂的样子,王妃要是不回来,王爷怕是会疯掉吧。 莫玮吩咐林管家好好安顿李汉父子,备好饭菜送到欧阳婉所居的明月苑,林管家一一答应。莫玮问:“风一诺和王兰芝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人在何处?” 林管家道:“风先生和侧妃娘娘是十天前回来的,回来后侧妃娘娘惦记太子侧妃的病情,这几日就一直在宫中。” 莫玮点点头,他知道欧阳婉在王兰芝走的时候将在南疆得的那瓶药给了王兰芝,让她拿回来给欧阳娇吃下。莫玮又问:“那她可说太子侧妃现在身体如何了?” 林管家道:“听风先生说太子侧妃吃了灵药,现在已经转醒,只是身体虚弱还得好好将养。”莫玮点头,让林管家下去,自己则兴冲冲的进了明月苑要将这好消息告诉欧阳婉。 果然欧阳婉听后很是高兴,她激动道:“姐姐真的醒了?天啊,看来我这趟南疆没有白去啊。” 莫玮见她高兴,心里也开心,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话。外面人通报王兰芝和风一诺回来了。莫玮和欧阳婉向门口看去,果然看见风、王二人一身风尘的过来了。 四人见面格外高兴,正好这时饭菜端上来,四人便围坐桌旁,边吃边聊。莫玮道:“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皇兄查到了些什么?” 王兰芝摇头道:“查倒是没查到什么,但是出了一件事情。” 欧阳婉和莫玮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王兰芝道:“皇上病了。” 莫、欧阳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掩不住的惊讶。莫玮问道:“什么病?怎么得的?严重吗?” 风一诺慢吞吞的道:“皇上实在八月十五的宴会上突然晕了过去的,直到现在还没有醒。太医们都瞧不出什么毛病,我回来后去看了一眼,我发现皇上是中蛊了。” 莫玮现在一听见“蛊”这个字头皮都发麻,他问道:“那我父皇他中的是什么蛊?” 风一诺道:“桃花蛊。” 莫玮道:“桃花蛊?” 风一诺道:“这也是情蛊的一种,中蛊之人一旦和施蛊人行云雨之事就会对施蛊人无限爱恋。但时间久了,中蛊人就会因为心血被熬干而死掉。” 莫玮颤声道:“你,你说我父皇会死?” 风一诺道:“现在看来只是昏迷,但是究竟怎样我也没有把握。” 欧阳婉在旁边一直没有作声,这时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发白道:“师兄,阿玮哥哥中的蛊也和这个差不多,他,他会不会也……” 风一诺摇头道:“他不会。桃花蛊是燚思寨子最古老的情蛊,它只是力求让你喜欢却不喜欢你的人喜欢上你,但是这种感情是假的,所以不能持久。师弟中的莫分离则是两人自愿发生关系,而且那位燚思族的圣女实在是厉害,据我观察莫分离非但不会伤害中蛊的人,反而会因为两人感情愈来愈深而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欧阳婉听风一诺这般解释,心里这才出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啦~ ☆、第六十二章 莫玮又问风一诺道:“那我父皇可有什么生命危险?” 风一诺放下筷子道:“应该是命不久长了。” 莫玮问道:“那我皇兄怎么看这件事?” 王兰芝道:“太子殿下说基本可以肯定这事和皇后脱不了关系,所以他打算用我们手中找到的证据定皇后娘娘的罪。” 莫玮揉了揉眉心道:“皇兄是想把谋反的罪名也一并安到皇后身上吧?” 王兰芝和风一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莫玮叹了口气 ,问:“那个逃回来的刘宁可有露面?” 王兰芝摇头道:“这便是另一件奇事了,按理来说刘宁应该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回来,但是我和风一诺潜入刘府好多次也没发现刘府有新回来的人。” 欧阳婉幽幽道:“回来了也不一定要进到刘府。” 王兰芝道:“怎么你和王爷发现什么了?” 欧阳婉将在淮城审问出的武账房的话说了一遍,王兰芝搔搔头道:“那刘老夫人就剩个脑袋没入土了,她何必去做什么皇帝呢?” 欧阳婉若有所指道:“嗯,也不一定是她想要做皇帝。” 王兰芝好奇道:“婉婉你是有什么怀疑的人了?” 欧阳婉点头说出一个名字,王兰芝“啪”的一声拍桌而起道:“对啊,怎么忘了她?!” 欧阳婉道:“这次皇上病危,想必就是她和皇后出手的时候到了。”欧阳婉说完皱了皱眉头道:“不过,我还是想不通皇后到底为什么要和她联手做这件事呢?她这人并不喜欢权利,也没什么野心,到底是为什么呢?”余下三人听她这么说,心中疑虑更多了,几人又讨论了会儿也是没有什么思路,最后只好算了。 第二日,夫妻二人早早便起来准备进宫。吃早饭的时候欧阳婉道:“阿玮哥哥,咱们先去东宫,我找我姐姐,你去见太子然后咱们一起去看皇上你看如何?” 莫玮点头道:“嗯,正好我将有些事情再和皇兄说说。” 二人吃完早饭,正好王兰芝和风一诺二人也过来了,四人便一起赶去皇宫。马车上,莫玮不安的一直掰手指,欧阳婉见状轻轻握住他手道:“阿玮哥哥,你怎么了?” 莫玮道:“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欧阳婉抚着他手道:“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咱们现在已经知道大概是何人捣乱,咱们已经将能做的做到最多了。 莫玮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二人入了东宫,莫玮和欧阳婉分开分别去找太子和欧阳娇。欧阳婉进到姐姐宫中,就听见里面似乎有隐隐的说话声。有宫女要报,欧阳婉抬手制止了她,她想不通除了她还有谁会来看 欧阳婉走进去一看,不禁愣住了:太子正坐在欧阳娇床边用绢帕给她试了试嘴角上的药汁,眼神之中温柔无限,擦完后问欧阳娇道:“苦不苦?” 欧阳娇点点头,太子便从旁边的盘子中拿出一个蜜饯塞到她口中,随即问道:“这下子不苦了吧。”欧阳娇羞涩地点了点头,太子抚着她头发展颜一笑,脉脉温情尽在不言中。 欧阳婉看到这里终是没忍住开口道:“姐,姐姐……” 太子和欧阳娇听到她声音同向她这里看来。欧阳娇看见自家妹妹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明显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切。欧阳娇苍白的脸不由得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磕磕巴巴的道:“婉,婉婉你怎么来了也没让人通报一声。” 欧阳婉心里叫屈:我也不知道太子在这儿啊。 太子倒是很镇定,他脸上挂着常年带着的微笑道:“婉婉来了快过来坐吧。”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欧阳婉突然觉得太子笑的也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了,反而看着多了几分真诚。 太子让开床前的位置,端着药碗去了外室。欧阳婉坐到刚刚太子坐的地方。她握住欧阳娇手细细地打量姐姐,见她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蜡黄,但是明显心情不错,欧阳婉刚要调笑欧阳娇两句,却见她眼里流下两行清泪,哽咽道:“婉婉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我远走南疆求取解药。”说着她手抚上欧阳婉脸颊道:“我给你那帕子是想让你逃走,可你……哎,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说让姐姐怎么和九泉下的父母交代啊……” 欧阳婉听姐姐这么说,心里想到过往种种也不由得心中一酸,但想到欧阳娇大病初愈,这般大喜大悲实在不好。她拭去欧阳娇脸上泪水,道:“姐姐说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嘛。再说你可是我姐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和爹爹妈妈没法教导不是?” 欧阳婉见欧阳娇依旧抽抽噎噎,便想要转移话题,她调皮地眨了眨眼道:“姐姐,你和太子?” 欧阳娇脸上一红道:“嗯,就是前几日我醒了后,殿下他就日日陪在我身边。他将咱们父母怎么死的,还有他之前怀疑咱们的事都告诉我了,”欧阳娇反握住欧阳婉手,“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中间会有这么多事。那日殿下他过来和我说,他其实一直是,是喜欢我的。不过是因为皇后还有许多旁的原因所以才一直冷落我。” 欧阳娇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羞的满脸通红。自从她知道太子心意以来,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但却不知道和谁分享这份喜悦。如今欧阳婉回来正好满足了她的倾诉欲。 欧阳婉听着欧阳娇说了一会儿,见她还想继续说。欧阳婉怕她太过兴奋,等她过了这个兴奋劲儿身体撑不住,于是便笑道:“好啦好啦,姐姐你今天说的太多了,我怕你累倒了太子殿下该治我的罪了。”欧阳娇捏了捏她脸颊肉道:“就你话多!” 欧阳婉扶着欧阳娇躺下,让宫女点了安神香,看着欧阳娇睡着后,欧阳婉这才静悄悄地出了寝室。 她刚出寝室,旁边便有一个小太监过来,行礼道:“启禀离王妃,太子和离王殿下在东宫正殿等着您过去呢。” 欧阳婉点头道:“知道了。”小太监头前引路将欧阳婉带到东宫正殿。欧阳婉进去的时候莫玮、太子、王兰芝和风一诺四人都是眉头紧锁,似乎在讨论什么很严肃的问题。 莫玮听报欧阳婉到,忙起身拉住她手领着她到桌旁,问道:“你姐姐怎么样了?” 欧阳婉道:“姐姐好多了,她刚才和我说了好多话现在睡着了。”欧阳婉环顾四周,“我看你们个个表情严肃,怎么在说什么?” 太子道:“阿玮刚刚和我说了你的猜测,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刘太傅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本来就怕我荣登大宝之时他手中权力过大,知道秘密太多,所以这些年来我有意无意地削减了他许多实权,他一直表现的非常坦然,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倒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到是很可能。我和她日日相处,她这个人看似谦逊温雅,实则孤芳自赏,自高自大,从未将任何人瞧在眼里。” 莫玮一声冷笑道:“怕是旁人将她捧得太高,她自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吧。” 太子正要答话,一个小太监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进来,行礼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醒了,正要您过去呢。”太子听完,一下子站起来对莫玮和欧阳婉等人道:“快,咱们快去。自从父皇中秋节晕倒后便再没清醒过,咱们现在赶紧过去,趁父皇清醒问他些事。” 余下几人皆点头称是。 众人跟随小太监来到皇上寝殿,皇上贴身太监庞知看见太子等人过来对皇上道:“陛下,太子殿下和离王殿下还有离王妃来看您啦。” 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变得瘦小枯干,两颊凹陷,神情萎靡。他艰难的翻了一个身,哆哆嗦嗦的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指着太子道:“玘儿,玘儿。”太子名字正是莫玘,他听得皇上呼唤忙上前问道:“父皇,你可有什么吩咐吗?” 皇上颤声道:“去,去将欧阳美清找来。”皇上不再称皇后为皇后,可见他终于明白他晕倒之事和皇后有关。 旁边的庞知领命让一个小太监去找皇后,这时皇上又招手让莫玮上前,哆哆嗦嗦不知说什么也听不清。欧阳婉在下面看着,她悄悄问旁边风一诺:“师兄,你看陛下这是要好了?” 风一诺淡定道:“不是,是回光返照。” 这时太子走下来问庞知道:“去寻皇后的人呢?怎么这么大半天皇后还没来?” 庞知也是急的一脸汗道:“这,这老奴也不知啊。” 正在说着,这时只听外面丝竹声起,声音清脆中透着温柔,好似一极美的女子笑靥如花,这曲子正是先皇做的那曲《芙蓉笑》! 果然皇上听见这曲子后口中发出“喝喝”之声,神情极为激动,太子忙对庞知道:“去外面让他们停止奏曲!” 庞知还未出去喝止,一声娇笑从外传来:“这么好听的曲子为什么陛下就一直不喜欢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曲子的故事在第九章提到过哒~ ☆、第六十三章 第40节 欧阳美清今天只是略施粉黛,装束简单清丽,却显得她轻灵如花间蝶,比平日的宫装反而年轻了几分。 欧阳美清看起来心情很好。她伸手让后边的奏乐停了,提着裙子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眼看就要进了寝殿。太子见状一个横身挡在皇后面前,行礼道:“皇后娘娘,父皇现在怕是不会想见您。” 欧阳美清丝毫不歪着头笑道:“我可是来给皇上送药的,这药虽然不能让陛下痊愈,却是可以让他清楚说话呢,太子殿下你确定不让我进去?”说着,她从身上掏出一个雪白小瓷瓶拿在在手中,在太子跟前晃了晃。 太子盯着皇后子心里闪过无数念头,他倒不是心疼床上躺着的那位皇上。说实话他对自己这位自大自恋的父皇没什么尊敬和爱意,反而是鄙视的轻蔑多一些,但也不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这到时候要是传出去说他为了做皇上杀了自己的爹,可就是很不妙了。可如今却也还是有很多事不明了,太子心中一时犹豫不定。 这时风一诺从后面出来对太子道:“殿下,可否让草民看看这药?”风一诺这一阵子一直都在研究和蛊有关的药,欧阳娇的药在吃之前他也研究了很久。太子想:反正只要是没有毒,给父皇吃就应该无事,当下点头应了。 风一诺上前一步伸出手,欧阳美清心想:给他看看也不打紧,反正这药是要三颗一起吃才有效果的,要是只吃一颗反而死的更快,要是这家伙是个庸医,那就让这狗皇帝快些死了也罢。 思及至此,欧阳美清倒出一颗药丸递到风一诺手中。风一诺细细的轻嗅一番,转头对太子道:“殿下,这药没有问题。” 太子点头,众人让开一条路让欧阳美清进去。庞知在太子身旁小声道:“殿下,刚才为何不将药抢过来啊?”言语中颇有责怪风一诺之意。 太子道:“庞总管,以皇后娘娘的智慧不会蠢到让你拿到解药去救人的。” 这时欧阳美清已经走到皇上床前,皇上看见她挣扎着要起来,伸出右手食指颤巍巍的指着她,愤怒地指着欧阳美清“呜呜”直吼。欧阳美清也不生气,她笑吟吟地对皇上道:“陛下,你乖乖地吃了这药,那样子才有力气说话不是,嗯?”说着将手中的白瓷瓶打开,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心中虽然恼怒,但他确实是想说话所以只好任由欧阳美清将这一瓶药倒入自己口中。过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皇上咳了一声,他指着欧阳美清,声音嘶哑道:“你,你个贱人,你为何这般对朕?朕自认这二十多年待你不薄,你怎地如此蛇蝎心肠居然要至朕于死地!?”话音未落,皇上便咳嗽不止,旁边庞知见了忙斟了杯水扶他喝了,皇上这才顺过了些气。 欧阳美清不答皇上问话,她轻轻浅浅的站起来道:“皇上,我今天给你跳一支舞,如何?”说完,拍了几下手,外面乐师听见鱼贯而入。 莫玮这时终是忍不住了,他沉声道:“皇后,你不用装疯卖傻,你在十四年前便费劲心思要绝我莫家子孙,到底是为什么?” 欧阳美清本是笑吟吟地回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当看见莫玮牵着欧阳婉的手站在那里,她神情变得愣愣的,似是在回答莫玮又似自言自语道:“要是玉郎在多好,我也是有人疼的。” 欧阳婉等人自然不知道玉郎是谁,但皇上和庞知却脸色大变,皇上声嘶力竭道:“你不准提他名字!” 欧阳美清又恢复温柔笑意,转头看向气喘吁吁的皇上道:“为何不可?那可是你的父皇呐。” 莫玮等人面面相觑:怎么这事还和故去的先皇有关? 欧阳美清神思恍惚道:“我和玉郎原本相爱极深,当日他被你害死我要随他去的,是你,是你,”欧阳美清说到这里声音大起来,她霍然转身指着歪斜在床上的皇上,眼眶含泪,目眦欲裂道:“是你下毒害死你父皇,是你强夺了我!这么多年,你以为我忘了,可是我一直记得。” 这一段话不长,却犹如一道惊雷,将众人劈了个外焦里嫩。 欧阳美清眼望远处,似是回忆道:“当年我还是一个小小宫中舞姬,有一日我醉了酒,一时兴起便在荷花池旁跳起了舞。玉郎看见后没有怪我失仪反而说我是至情至性之人,还为我做了首曲子,他说只有我的舞才配的上他的曲子。” “后来,他封了我做美人,那些日子我们琴瑟和鸣。他弹琴,我跳舞,日日都是那么开心。再后来,玉郎不想做皇上,便禅了位。呵呵,谁知道,他这么做居然是将自己送到了豺狼口中。” 欧阳美清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段话虽然涉及皇家秘密但众人也确实都想知道,所以当下道也无人打断她。于是皇后便将这故事讲了完全,也让众人知道她为何要苦苦准备十四年,想用这种方法杀掉皇上。 欧阳美清是当年先皇生前最喜欢的美人,自从得了她,先皇日日沉醉于作曲编舞中,不理朝政,最后干脆将皇位给了现在的皇上当年的太子,自己则和欧阳美清日日笙歌。 皇上坐上皇位后因为太上皇还在心中惴惴,后来便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亲爹下□□药死了。太上皇死的那日,欧阳美清自觉人生无望。在太上皇出殡那日,她拿了把剑闯进皇家宗庙要自刎于太上皇棺椁前。 幸好皇上当时眼疾手快打落她手中剑,又一个手刀将她砍晕。欧阳美清醒来依旧要死要活,皇上见她美貌,当时就起了心思。 皇上命人杀了一名宫女,对外就说欧阳美清为先皇殉情,自己对欧阳美清温柔小意,照顾有加。欧阳美清又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皇上对她有意。 开始时她自然是严词拒绝,可后来渐渐的便喜欢上了这个对她细心关怀,照顾有加且年轻英俊的男子。先皇对她虽然也体贴温柔,但他毕竟是个老人了,很多地方和年轻人是比不了的。 就这样欧阳美清的心摇摆不定,她日日在自责和犹豫中度过。皇上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动摇,当时便许诺她:让她做皇后。 一国之母,这是多少女人一生都到不了的高度,欧阳美清终于被这诱人的条件击败。皇上这人对权力是要绝对掌控的,所以他需要欧阳美清这种出身低微的皇后。 欧阳美清做了皇后,但是皇上却对她渐渐没了兴趣,对她也不像之前那般温柔耐心。欧阳美清开始以为是宫中哪个嫔妃使得什么手段,让皇上不再喜爱自己。于是她开始一个一个解决那些嫔妃,哪里知道解决一批,又来新的一批。后来欧阳美清终于看清,没有什么人挑拨帝后关系,是皇上他不再对自己关心了。 欧阳美清冷笑着对莫玮和太子道:“你们父皇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渣,他自以为能将这世上所有女子都玩弄于鼓掌中,哈哈哈哈,”欧阳美清仰天长笑道:“我就要让他看看他莫家子孙如何绝于我手!” 在床上的皇上脸色变了又变,他这时终于有了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 欧阳美清笑着道:“我是贱人?你才贱!你是天底下最大的贱人!后来我发现你对到不了手的女子都是极尽温柔,一旦女子的心给了你,你马上就弃如敝履,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你说你贱不贱!” 皇上冷冷道:“那是因为女人都太笨了,男人一旦对她们好些她们便将一颗心都捧了出来,那副贱样我看了就觉得好笑。” 众人这时已经接不上话,只是呆愣愣地看欧阳美清和皇上你来我往的互相嘲讽。莫玮心中对自己父皇这种人极为鄙视,他突然想到一事,对欧阳美清道:“你恨父皇,却为何要杀了欧阳姐妹的父母,他们和你相隔千里又没得罪你。” 欧阳美清扶了扶头上金簪,整了整衣服,泰然自若道:“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方便下蛊喽。我的、祖母是燚思人,她留下一本书,上面写着如何和燚思人联系的方法还有一些蛊毒的用法。我见上面写着鸳鸯蛊的用法,我觉得让你们莫家断子绝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报复方法。于是我便设法联系到燚思人,同时在我族中找到一对姐妹,杀了她们的生身父母,这样就能将她们养在宫中了。” 欧阳婉这时再也忍不住,指着她道:“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杀我父母,还让我姐妹二人做活蛊!你,你不是人!”莫玮见她气的浑身颤抖,忙伸手搂住她肩膀,以示安慰。 欧阳美清见莫玮护她,嫉妒之情突然涨满心中,她嗤笑一声,嫉妒而轻蔑地道:“小姑娘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你看离王现在给你撑腰,过不了多久他便要变心,娶十几二十几个小妾让你看着!他们父子都是一个样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能指望他喜欢你一辈子么?!” 欧阳婉听她言语,不怒反笑,她挣脱莫玮手臂指着欧阳美清,冷笑道:“你以为你比躺在床上的那位皇上好多少么?你当日不也是看中了他比他父亲更年轻?虽然当时你心属太上皇,但是总是觉得有那么一些不甘心不是?你不过是想和年轻强壮的男子在一起,可惜你后来终于发现这世上最喜欢你的男人就是太上皇。所以你不甘心,你思念太上皇对你的一心一意。你觉得自己这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配不上太上皇。可你又不想承认自己的缺点,所以你便将对自己的厌恶转移到了皇上身上,是也不是?” 欧阳美清听欧阳婉这一席话,眼睛陡然睁大,尖叫道:“不是,不是!你胡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章节对应前面的第九章 ☆、第六十四章 欧阳婉冷冷地看着欧阳美清,丝毫不理会她的嘶吼道:“你说你恨皇上,其实你们俩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二人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丝毫不顾其他人的死活,旁人在你们看来连蝼蚁都不如。” 欧阳美清指着在旁边大口喘气的皇上,尖叫道:“我怎么会和这个畜生一样,他将我骗来,玩弄够了又扔掉,你说我和这种人一样?若不是他我早就随先皇去了,怎地会落到今天的这个下场?!” 欧阳婉眼神中充满嘲讽和悲痛,道:“你当日要是随先皇去了还真是好了,那样我父母就不会无故惨死,我这辈子也不会见到你这么卑劣的女人!”说到自己父母之事,欧阳婉激动的浑身颤抖。莫玮见状,上前揽住她肩,以示安慰。 欧阳美清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逃避的问题居然就这般被欧阳婉挑明了。她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欧阳婉说的一切都是她心中所想。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边尖着嗓子喊道:“殿下,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啦~” 太子定睛一看,心中一慌:此人不正是他安排在欧阳娇身边照顾她的小太监吗? 太子喝道:“你喊什么!” 小太监这时已经跑到太子面前,他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音道:“殿下,侧妃娘娘失踪啦。” “什么!” 这声喝问却是欧阳婉喊的,她三步两步走上前揪住小太监衣领喝道:“我姐姐大病初愈连床都下不去,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你给我讲清楚是怎么回事!”欧阳婉想到自己刚刚说到父母惨死,这会儿又听到姐姐失踪,心中不由得感到惊慌失措,心跳加快。 小太监被欧阳婉晃得头晕,他哭丧着脸道:“离王妃,小的,小的确实不知道啊!” 欧阳婉被他的蠢样气的脸色发白,她放下手中衣领,抬起手来“啪”的一声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大声喝道:“你再说一句你不知道!” 小太监被她这一巴掌打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后“哐当”一声跌坐在地,他捂着被扇的登登直跳的半边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奴才,真的,真的不知道啊,呜呜呜……” 这时,只听得远处传来马蹄的哒哒声和脚步声,接着有人喊道:“太子殿下,离王殿下请出来吧!”声音脆生生的,竟是个女子声音。 欧阳婉放下手中小太监的衣领,咬牙道:“居然真是她!”话音未落,太子已然快步而出,欧阳婉拉着莫玮随在其后。 众人出去,见到外面一队身穿铠甲的骑兵在前约有五百人,后面跟着一队步兵,他们穿的皆是京中禁军的衣服。领头的两匹马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双眼阴郁,一个大鹰钩鼻更使他看起来让人感觉极不舒服;女的面容娇美,一身红色宫装骑在马上,除了太子妃刘凤歌还有哪个? 莫玮见那男子正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好似猎豹盯上了要追捕的猎物一般。他心中不爽,小声问太子:“皇兄,那男子是谁?” 太子道:“他是新禁军统领,刘凤歌的堂兄,刘凤阳。” 莫玮点头,心中暗暗奇道: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刘凤阳,他为何这般好似有仇一样的看着自己? 欧阳婉这时却沉不住气,喝问道:“刘凤歌,你将我姐姐送到哪里去了?” 刘凤歌抿唇一笑,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离王妃不要着急,你姐姐在这里,”说着向后一挥手,一个瘦小干枯的人挟持着欧阳娇从后面走出来。 欧阳娇原本就是大病初愈,被他这么狠劲一拖不由自主的惨叫一声,那瘦小男子恶狠狠道:“你叫什么!闭上嘴!”太子见状心疼不已,这次还未等欧阳婉喝止,他沉声对刘凤歌道:“刘凤歌,你放了娇娇。” 刘凤歌冷哼了一声,神情不屑道:“莫玘,你看看你这幅儿女情长的样子怎么能能做一国之君?” 欧阳婉冷笑道:“太子殿下不适合,你适合吗?”刘凤歌眼神一滞,欧阳婉接着道:“你倒也有毅力,为了当皇帝准备了十年之久。” 刘凤歌这时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志得意满,道:“想不到你居然已经知道了要谋反的人是我,虽然在淮城也会有许多线索,但都不完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欧阳婉道:“怎么,你想死个明白?好,我就告诉你。你原本是想将谋反的罪名扣到皇后身上,原本我们也信了,但是坏就坏在你给刘和谐画的画上面。” 刘凤歌好奇道:“我从未在人前做过画,你是如何知道那画是我画的?” 欧阳婉道:“就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在人前做过画所以才奇怪。刘太傅家长孙女刘凤歌,号称本朝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画作。当日我师看出给祁志远写信和给刘和谐画画之人是两人,我心里就奇怪:不知是什么人能和皇后长期在一起接触且不被发现,最后自然就想到了你。” 刘凤歌听她说完,心里对她心思之缜密也是不得不服,她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怎么不觉得是皇后宫中的太监或是宫女?” 欧阳婉冷笑道:“我自小在皇后宫中长大,她宠爱的宫人是谁,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么?她贴身伺候的宫人中就没有哪个是能舞文弄墨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不会她在宫中十年我却不知道的道理。” 刘凤歌点了点头,这时那个挟持欧阳娇的人突然一声怒喝道:“给老子站好了!”欧阳娇大病未愈,身体还很虚弱,怎经得住这般折腾? 太子见状心痛不已,恨不得被挟持的人是自己,但他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这是他多年以来练就的保护色了,他淡淡开口道:“刘凤歌,你到底要怎样?” 刘凤歌语音轻柔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要做皇帝嘛,莫玘,你可别说你到如今还看不出来。” 太子低头轻轻弹了弹衣角,抬起头道:“可是这事和欧阳娇也无关系,你抓住她做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为区区一个女子让位于你吧?” 刘凤歌美目流转,心道:太子这人面软心硬,确实不会将一个小小侧妃生命和国家大业相比。想到这里,刘凤歌心里又不禁有些得意:看来不是自己魅力不够,而是太子这人本来就是个冷心冷肺的。 原本按照刘凤歌的计划她谁都不会抓,因为她自认对莫家两兄弟非常了解。太子就是个面热心冷的笑面虎,离王的话她接触不多,但是据说治军甚严,也是个不讲情面的。 是以,刘凤歌虽然知道太子对自己是逢场作戏,倒也没多怨恨。 可最近这几日刘凤歌见太子对欧阳娇呵护有加的样子,心里不免很是妒忌。她不喜欢太子,却也不能容忍太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喜欢别的女人。刘凤歌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长得好,家世好,才学高,脑子聪明。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去喜欢别人?所以她今天是憋着一口气,才把欧阳娇绑来,她就是想看看太子对欧阳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今看来果然…… 刘凤歌心中舒畅,对身后那矮小汉子挥手道:“刘宁,将她放回去。” 那矮小汉子正是从淮城逃回来的刘宁。他本是刘凤阳的手下,根本不想听刘凤歌一个女流之辈在这里对他吆五喝六。现在看刘凤歌要把一个已经在手里的人质再送回去,他心中更是不悦:果然女人都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这人质不论有用没用,也没有东回去的道理呀。 刘宁正想反驳,抬头却看见刘凤阳向他使眼色,只好不甘不愿地推了欧阳娇一把,恶狠狠地道:“快滚!” 欧阳娇被刘宁一推,倒在地上起不来。欧阳婉见状,忙上前想要过去扶回欧阳娇。莫玮见状,伸手拉回她道:“你不要动,我过去。”说罢大踏步走向欧阳娇所在之地。 到了对方军中,莫玮依旧面不改色,他扶起欧阳娇问道:“一会儿你抓紧我。” 欧阳娇此刻面色苍白,满头冷汗,她艰难地点了点头。莫玮足见一点,另一只手抓住欧阳娇腰带,一瞬的功夫便回到了太子和欧阳婉他们身边。 欧阳婉见姐姐几乎要晕过去,忙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欧阳娇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欧阳婉心中着急,这时风一诺和王兰芝从里面走出来。风一诺见欧阳娇的样子二话不说直接给她扎了两针,欧阳娇这才顺过这口气。 欧阳婉见他二人出来,着急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王兰芝道:“是皇上和庞总管让我们出来的,他们说皇后不过是一介女流手无寸铁,他们应付的来,这里才是关键。” 欧阳婉想想,觉得这话倒也对,当下便不多问只细心照顾欧阳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到结尾了卡文卡的厉害,汗~ 预计下一章结尾啦~ 昨天是七夕情人节,希望大家都过了一个开开心心的节日~ ☆、第六十五章 第41节 正在众人一片混乱之际,东宫方向奔过来一队人。当先一人边跑一边喊:“孽障!你给我滚下来!” 刘凤阳听到这声音眉头皱了皱,小声对旁边刘凤歌道:“这老头我应付不来,你来对付他。”刘凤歌也点点头,心中暗道:我也害怕他好不好。 奔来的老者正是刘凤歌的祖父:刘太傅。刘太傅如今虽已经年逾古稀,但老人家精神矍铄,连那一大把白须都是白闪闪的,现在那把白闪闪的胡子愤怒地颤抖着,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紧随刘太傅身后跟来一队女兵,待走到近前,女兵分为两列,后面走出两人,一个是余德妃,另一个则是王兰芝的父亲,王尚书。 欧阳婉心中暗暗赞叹:太子这人果然是出其不意。王尚书是王兰芝的父亲,王兰芝现在是莫玮名义上的侧妃,他站在太子一边不稀奇。但余德妃是什么时候和太子联系上的?怪不得后宫中的事很多都瞒不过太子,看来多数是这位余德妃的功劳了。 刘凤歌和刘凤阳兄妹不得已从马上下来,刘凤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刘凤阳原本不愿跪,刘凤歌拉了拉他袖子,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刘太傅气的发抖,他用手指了指刘凤歌和刘凤阳两兄妹,最后转身向着太子方向跪下,还未开口便涕泗横流道:“殿下,老臣无脸见你,但老臣只希望殿下能网开一面不要株连我九族,我们家中人都不知道他兄妹二人有这等心思,望殿下能看在老臣这许多年为国尽忠够网开一面饶我族人性命!”说罢,以头杵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太子看着陪着他长大的恩师,脸上表情不变。刘凤歌这时忍不住上前道:“祖父,待我做了皇上你就是……是皇上的祖父,谁不得敬你,你现在又何必跪这么一个即将无权之人?” 刘太傅连看都没看刘凤歌一眼,他抬头看了太子一眼,恳切道:“望殿下成全。” 刘凤歌还要说什么,刘凤阳在后面语带嘲讽道:“阿歌,你劝他作甚,这老家伙做莫家的走狗做了一辈子,已经习惯了,当不了主人了。原来我们还需要用他,但是如今却是再也不用了。” 刘凤歌听刘凤阳言语,心道:确实,如今我有莫家半个兵权,到时以兵力压制莫家人即可。原本想取得祖父支持,不过是因为他在百官中影响力甚高,有了他可省去很多文官的啰嗦。但是现在看来,她祖父是不会帮他们了。 虽然已经想清楚,但她还是不甘心。刘太傅在孙子辈中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孙女了,她自小要什么祖父就给什么,祖孙两个关系极好。如今她想做皇上,自然想得到祖父的认可。 刘凤歌用手一指太子,咬牙问道:“我做皇上肯定比眼前这个脓包强!祖父你同不同意!” 刘太傅慢慢转过头,双眼直直地盯着刘凤歌,一语不发。 刘凤歌不服道:“我自小天姿过人,无论学什么都是轻而易举,就连您也说过可惜我不能为男儿不是吗?我做皇上,难道不比这个只会逢迎皇上,毫无建树的太子强百倍吗?” 刘太傅平静地看着刘凤歌道:“你想做皇上,你拿什么做?就凭你和刘凤阳的这五百禁军?” 刘凤歌听得此言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才抚着胸口直起腰,抹抹眼泪道:“祖父啊祖父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要没有充足的准备,我会反了吗?”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精雕的盒子举在手中道:“我现在已经有了这个国家一半的兵权。祖父,你说我配不配做皇帝?” 太子和莫玮等人见了这盒子皆脸色大变,这正是装虎符的盒子!天下兵马皆听虎符调动,这虎符一半在皇上手中,另一半在莫玮手里。莫玮的虎符一向随身带着,他自问无人能从他这里偷去虎符,所以这个定然是皇上的那个了。 刘太傅见到这个盒子,原本平静的脸变得通红,他站起来要躲那木盒,刘凤歌向后一躲,将木盒递到了刘凤阳手中。刘太傅怒喝道:“畜生,你将虎符交给我!” 刘凤阳阴沉着脸道:“你早就将我划出刘家族谱了,还有什么权利命令我!再多啰嗦一句,老子今天就杀了你个老东西给新皇登基做祭!” 当年刘凤阳的生母因为和管家有不齿之事被刘凤阳父亲打死,虽然事出有因,但刘太傅依旧将儿子送进刑部大牢,最后刘凤阳父亲身首分离,死在菜市口。 刘凤阳因此恨死了刘太傅,他曾多次下毒,想要毒死刘太傅,那一年他只有十一岁。刘太傅本来痛失爱子,想好好补偿他这个孙子,但见他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心头怒火起一下子便将他划出族谱,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 后来刘凤阳遇见一个奇人,学了一身武艺和一肚子诡计阴谋。正好这时刘凤歌到乡下庄子休养,无意间发现刘凤阳身怀异能,便将他拉拢过来。刘凤阳原本对刘太傅就有一肚子的怨恨,听了刘凤歌的建议自然同意,但是他也有他的条件,那就是二人成功后他得分天下兵权的二分之一,刘凤歌同意了,他这才答应为刘凤歌办事。 刘太傅气的浑身打颤,指着刘凤歌和刘凤阳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太子看了这几人一眼,幽幽道:“刘太傅请起吧。” 刘太傅闻得太子此言,脸现喜色,也不管刘凤阳和刘凤歌的冷嘲热讽,当即磕了几个头站到了太子身后小声道:“殿下,虎符……” 太子不语,回头看着莫玮,莫玮点点头,表示另一半虎符还在他手中。刘凤阳这时已经不耐烦,他对刘凤歌道:“阿歌,我们手中有兵,不如直接杀进去算了。”他话音未落,只听得“吱”的一声羽箭破空之声,刘凤阳反应极快,迅速拉住刘凤歌向旁边一闪。羽箭“噗”的一声扎穿了在刘凤歌身后的刘宁的胸膛,刘宁一声闷哼,死了。 刘凤歌是第一次看真的死人,她脸色惨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口喘着粗气。刘凤阳放开她看着对面的众人,扯了扯面皮,冷冷道:“太子殿下果然思虑周详,居然在宫中藏有这样一对兵。” 刘凤歌这时已经冷静下来,她回头看去,只见和余德妃来的那些女子呈扇子状排开,有的手持□□,有的手拿弓箭对准禁军,井然有序,丝毫不输男子。 余德妃一身短衣,迎风而立,傲然地看着刘凤歌和刘凤阳。她腰间别着一对钢鞭,手中拿着一张弓,手中拎着三支箭。显然,刚才这一箭就是她射的。 刘凤歌斜眼看了一眼处变不惊的太子,皮笑肉不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厉害,居然让余德妃练出这样一直娘子军藏在宫中。” 太子淡定道:“余家世代忠良,保我朝西南安危,德妃娘娘更是从小在南疆边界长大,对蛊术有些许了解。早在几年前,德妃娘娘就和本宫说过宫中或许有人使用蛊术,但你们藏得太过隐蔽,我们一直没有头绪,我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让德妃娘娘练了这支娘子军,以防到时有意外发生。” 余德妃的祖父是开国元勋,自本朝建立一直驻守西南边关。余家子嗣单薄,到了余德妃这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先皇感念余家建国之恩,便将余德妃接入宫中,做了太子侧妃,后来皇上登基也不敢怠慢她,封了她四妃之一的德妃。 余德妃喜欢上马杀敌的快意,不喜欢宫廷,对皇帝也不喜,皇上见她容貌普通,所以对她也一直是冷冷的。余德妃一直无所出,后来太子找到她,说皇后又反心,恳求她帮着自己看好皇后。余家祖训便是忠于朝廷,再说余德妃也是为自己打算,所以便答应了,就这样她和太子成了盟友。 刘凤阳看着余德妃的双钢鞭狞笑道:“嗯,看不出德妃娘娘是个练家子,不如我们过两招如何?” 德妃本身好斗,听得刘凤阳这样说,抽出腰间钢鞭,眼睛冒光道:“请赐教。”两人几乎同时向前一步,缠斗在了一处。 刘凤阳师从名家,即使空手对上余德妃已然是游刃有余。余德妃开始凭着一股冲劲还能和刘凤阳有来有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累的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了。 正在此时,刘凤阳右手腕子反转,两根手指点在余德妃左手腕穴道上,余德妃左手钢鞭脱手,接着刘凤阳道了声“看好了”,左手便去夺余德妃右手的钢鞭。余德妃怎肯让他收了自己的武器,用尽全身之力向上一纵跃起丈许来高,躲过这一劫。 哪知刘凤阳这招其实是虚招,他趁着余德妃跃起让开的位置,抽出腰间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太子咽喉!这一来之势太过迅猛,太子本人也是一愣。 莫玮反应最快,他大喝一声,同时纵上前去。莫玮武功高出刘凤阳许多,他觉得自己满可以救得了太子,怎料这时刘凤阳一按剑上机扣,只听“嚓”的一声响,那剑居然伸长了尺许,这下子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噗”的一声,软剑扎入一个人的身体里,立刻血花飞溅,这人死定了。刘凤阳正洋洋得意,突听得一声女子悲呼:“姐姐!”接着听见太子哭喊道:“娇娇!” 刘凤阳一愣,仔细看过去,中剑的居然是欧阳娇! 欧阳娇自从被莫玮救回来后就一直靠在太子旁边休息,刘凤阳的软剑变长后,欧阳娇眼见莫玮来不及救太子。她咬着牙拼尽所有力气,扑在太子身上,紧紧抱住太子,替他挨了这一剑。 刘凤阳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呆呆地站在原地。欧阳婉心如刀绞,她心里恨死了刘凤阳,她一扬手将手中银针全数发出。 刘凤阳突然听得“嗤嗤嗤”的响声不绝,知道暗道不好,他不敢怠慢,他腰眼用力想向后走撤到自己队中。但这暗器实在很多,刘凤阳躲过了大部分,但是有一个没躲过,只觉得有轻微的刺痛感,他微微一滞,只觉右边臂膀麻了。 就是这么一瞬的功夫,莫玮夺过一个女兵手中的羽箭,向刘凤阳一扎,正中他的心脏。 刘凤阳立在当地,双眼没有焦距地瞪着刘太傅方向,说了声“你……”,接着便“嘭”的一声倒在地上,双眼睁得大大的,就这么死了。 太子这时怀中抱着已经是个血人的欧阳娇,眼泪断线一样地流了下来,他嘴唇发白,不断颤抖,再也没了平日太子的雍容气度,他呆呆地重复着一句话:“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 欧阳娇嘴角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太子的脸,但她终究受伤太重,没了力气,手伸到一半,猛然下坠,头一歪,咽了气。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么多内容,这章完结不了,简直就是啪啪打脸啊(笑哭) 下章一定要正文完结! ☆、第六十六章 欧阳婉哭得满脸泪痕,带着哭腔嘶吼道:“姐姐!姐姐!”太子抱着欧阳娇尚有余温的尸体,开始脸色怔怔地,待看到欧阳婉哭泣模样,也流下泪来。他越哭越是相信,最后竟然捶胸哽咽,上气不接下气,众人见状无不悲伤。 王兰芝再也看不下去,她抽出手中长剑就要杀将过去。幸好王尚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道:“不可!” 王兰芝眼睛红红的,问:“怎么不可!他们可是要杀太子的!” 王尚书低声道:“这禁军众人多是官宦子弟,要是真杀了就有无穷后患,你不要帮倒忙!” 王兰芝刚要反驳,风一诺上前道:“你爹说的有道理,听话。” 王兰芝嘴巴动了动,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动了动嘴只好作罢。 刘凤歌见刘凤阳死了,心中慌乱,这是她身后的禁军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本来是听刘凤阳说他们都是功勋之家,功不过三代,现在老皇帝生病,新皇登基时肯定要整治他们中的一批人的,还不如找个新的明君,他们做开国功勋。 这话说的毫无道理,但是禁军中有那么一批就是只知道吃喝享受的纨绔子弟,他们一听,居然觉得有理,这才和刘凤阳反了的。现在刘凤阳一死,军心不稳。 原本刘凤阳死了,刘凤歌心里就是一沉,现在听到后边的窃窃私语,她心里更是闹得慌。她高举木盒大喊道:“我有一半的虎符,禁军之中谁敢不听调令!” 她话音刚落,一个戏谑的男声道:“你有虎符?那我手里这时什么?”随着声音,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皇宫上下来,两人动作皆是行云流水,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欧阳婉、莫玮和风一诺看到下来的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声:“师傅!” 来的二人,一人身穿玄色道袍,须发皆白,飘飘然有仙人之风,正是莫玮和风一诺的恩师临风道人;另一人身穿白衣,姿态风流,正是欧阳婉的师傅古月朗。 古月朗笑眯眯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白润的羊脂玉对刘凤歌道:“这是另一半兵符,你那个是什么?” 刘凤歌见那物在阳光下泛着白色润光,真的很像虎符,她心中一紧,忙打开盒子,里面也是一块玉雕的虎符,但玉质极差,一看就不是虎符。她呆立当地,讷讷道:“不可能,不可能。” 皇上手中的虎符主要调动的是京中的兵马,而莫玮手中的虎符主要调动的则是边关兵将。这许多年来一直是边关打仗,京中无事,所以,没有动用过皇上手中的虎符,是以这么多年来居然没人知道虎符已经被掉包了。 古月朗将虎符递给莫玮,莫玮接过并从怀中拿出自己的那半虎符,两相一对,只听“嘎达”一声,一个虎虎生威的老虎出现在众人眼前。莫玮站到高出喊道:“下面众将士听着,本王知道你们是受了奸人蛊惑才来逼宫。你们也看到了,刘凤歌手中的虎符是假的,”说着他双手托起手中雕刻着白虎的玉牌道:“这才是真的虎符!” 还未等他说完,下面的禁军就一片喧哗。他们原本就是些贪生怕死没什么脑袋的公子哥儿,是听了刘凤阳散布的谣言怕皇上杀他们满门,结果如今一看根本全是假的!现下这情况一个搞不好,反是他们可能会连累家人,禁军们无不戚戚。 其中有个人站出来道:“那,那个离王,要是我们撤了,你,你和太子会,会不会治我们罪?” 莫玮眯眼看去,朗声道:“不会!” 另一人道:“你说不会,太子呢?皇上呢?” 莫玮看向太子,太子这时因欧阳娇的死一时回不过神,只是呆呆地抱着欧阳娇逐渐冷去的尸身,一言不发。 莫玮看着皇兄这般,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面色严肃道:“我保证,众位都知道本王是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回来的,生平最恨无信用之人。本王知道,你们今天不过是受人蛊惑。本王既然保证了不会碰你们一根汗毛,就一定不会!如果本王今日说的话有一句是假,就让我莫玮战死沙场,无马革裹尸还!” 此言一出,下面众人一片喧哗,大家都知道这个誓对于一个在战场上拼杀的将领比的上任何毒誓了。莫玮其实也是无奈,如果不发这个誓,怕是无人会相信他。他自己的亲兵只有五百驻扎在离王府,虽然已经派人通知,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这群公子哥儿真的愣愣的上来,估计就是两败俱伤,所以他现在只能安抚他们。 有人说:“离王说的话应该可信吧。” 另一人道:“离王确实很重承诺,我听说有一次他答应安王的一个属下若他归降,便不会杀他军中一人,最后果然如此。离王对敌将尚且如此重诺,对咱们也犯不上撒谎吧。” 众人一时之间争论不休。 临风道人见此景,登上高台,朗声道:“众位可否听贫道一言?”临风道人声音不大,可却让这满院子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渐渐地声音小了下来。 临风道:“众位贫道略通占卜算卦之术,我这几日看天象,我朝还未到变天的时候啊,望各位好自为之。” 下面有人调侃道:“老道,你是谁啊,凭什么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啊?” 临风微微一笑,双掌合十,行一礼道:“贫道临风,有礼了。” 有人突然“啊”的一声惊讶道:“临风?不就是那个拒绝了皇上国师封号,有半仙之称的那位道长?” 众人纷纷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再仰头看高处的那位临风道人眼中都带了些崇拜的意味。临风不为所动,依旧笑而不语。 有人道:“大家还耗什么啊?有半仙临风道长的预言和离王的保证,还不快走?”众人这时心意不用说是动摇,简直是全方位坍塌,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开始有单人撤退,接着便是三个一伙儿,两个一对儿的走出去,再后来人呼啦啦的往外撤。 等到人都走的干干净净时,刘凤歌双眼无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莫玮悄声对余德妃道:“德妃娘娘,麻烦你将刘凤歌押入宫中密牢。”余德妃点头,王兰芝出来道:“德妃娘娘,离王殿下,不如让我押她去牢里吧。” 莫玮知道王兰芝定是想惩戒一下刘凤歌,他小声道:“你悠着些。” 王兰芝咬牙切齿道:“她肯定死不了!”说完,她上前一把揪住刘凤歌的衣领,好似拖死狗一样将她拖走了。 王尚书怕王兰芝真的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忙和莫玮道:“离王殿下,臣和小女一起去吧。”莫玮点头,王尚书追着王兰芝去了。 莫玮低头看着在地上已经哭得没了眼泪的欧阳婉和呆愣愣的太子,微微一叹:这可怎么办?他走到二人身边,两人皆没有感觉,他伸手抱住欧阳婉,轻轻抚摸她头发,柔声唤道:“阿璃。” 欧阳婉抬起一双早就哭肿了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莫玮,突然“哇”的一声埋在他怀里,再次失声痛哭起来。欧阳婉一边哭一边抽噎道:“我,我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我再也没有姐姐了……呜呜呜……” 莫玮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轻拍她背,以示安抚。太子听见欧阳婉哭声似乎也回过神来,他讷讷道:“娇娇,娇娇是我不好,是我保护不了你,我不配做你的夫君。我明知你怀的孩子有问题还是让你生下他们好引出暗中之人,我保护不了你,我是个废物,废物……” 临风道人走到太子身边,行礼道:“太子殿下,贫道请问侧妃娘娘走的时候是怎样的?” 太子抬起头看着临风道:“她,她是笑着的,她想摸摸我的脸,哦对,”太子说完将欧阳娇已经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自言自语道:“娇娇,娇娇,你看你摸到我了,你快些醒过来好不好,嗯?” 古月朗在身后看着,觉得太子真的是太可怜了。他忍不住劝道:“太子殿下,侧妃娘娘死的时候既然是笑着的,那就代表她她从没后悔过救你这件事,你要不要想想她救你是为了什么?” 太子看着古月朗和临风道:“为了什么?” 临风将拂尘左右摆动道:“自然是为了黎民苍生,侧妃娘娘知道太子殿下若是死了,那么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自然可以上位,那我朝将经历大的变动,百姓人心惶惶难免起战乱,到时定然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侧妃娘娘这等心思,殿下感受不到么?” 第42节 太子眼神中恢复些神采,他像个无知孩童般抬起头问临风:“真的吗?真的是这样?不是因为她生我气了所以离我而去?” 临风还未等作答,欧阳婉猛然从莫玮怀中起来,扬手“啪啪”清脆两响,给了太子两个大嘴巴子。欧阳婉气呼呼道:“我姐姐为了救你连命都舍了,你居然到最后都不明白她的心?我姐姐对你情根深种,怎么会对你生气?好好,我看我姐姐救你也是白救,你将来定是个糊涂君王,你,你……”到后来,欧阳婉一句话也说不出,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太子道:“不,我不是糊涂君王,我我是一代明君!我是明君!”他眼中泪花犹在,但是语气坚定,也渐渐恢复了太子殿下往日该有的风采。 临风、莫玮古月朗见太子恢复神智清明,都长叹一口气。正在这时,只听寝殿中丝竹声起,一个动听的声音唱道:“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歌声喜悦中有着丝丝哀怨,叹息着情郎去的太早。 古月朗搔头道:“这是《诗经·陈风》中的《泽陂》,讲的是一个姑娘见到自己心上人之后,辗转反侧的故事,这是……” 太子依旧抱着欧阳娇尸身,他一只手试去眼角泪水淡淡道:“这时皇祖父和她宠妃的定情曲子,当时皇祖父做了曲子赞那宠妃舞姿容貌绝世无双,后来宠妃也做回曲子赞皇祖父风姿。” 众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明白了:原来这是当日皇后回应先皇的曲子。突然里面“哗啦啦”的一声瓷器碎掉的声音,皇上用断断续续的声音怒喝道:“贱人!谁,谁让你唱这首歌的!咳咳……” 接着庞知尖声尖气的道:“皇后娘娘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太子叹了口气,似很是疲惫,他对莫玮道:“阿玮,我真的太累,你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莫玮应了,他让风一诺在这里陪着太子,他和其余人进了皇上寝殿。 当他们进到皇上寝殿的时候,皇上正狠狠地盯着欧阳美清,然而欧阳美清好似没看见一般,她笑眯眯地对皇上说:“想当初我和你父皇荷花池畔相遇,他对我一见钟情,我感动他用情至深。我们虽然年龄相差甚多,但是我们还是很相爱。”欧阳美清双颊微红,眼中闪出粼粼波光,一副沉浸在幸福回忆中的小女人模样。 皇上手边这时已经没有东西可摔了,只能颤抖着手指指着欧阳美清,不断喘着粗气。皇上年幼时并不受宠,但先皇子嗣单薄,到最后别的皇子死的死病的病,皇上这才上位当了皇子。 先皇爱好很多,种花草,画山水,做曲子,但对自己的孩子却是兴趣缺缺。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被自己的父亲忽略的性格扭曲,所以皇上在做太子的时候做了所有能引起先皇注意的事。可是无论他做什么,先皇都是对他不咸不淡的。到了后来,他发现他父皇最在意的人居然是一个女人,他心里真是气愤! 于是在先皇驾崩后,皇上就花了心思要勾引欧阳美清,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上了手,这可谓是皇上现今为止最有成就感的事了。后来皇上就有了一个新爱好:将一些女子费劲心思的勾到手里,再对她们不理不睬。看着那些女人伤神,是皇上觉得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现在欧阳美清居然还记得她原先的情郎,还是在皇上人生中给了他最大屈辱感的先皇!他怎么受的了! 皇上呼吸越来越粗重,代表他真的是非常愤怒。欧阳美清终于从回忆里走出来,她对着皇帝温柔一笑道:“皇上,我这一生瞎了眼睛,背叛了我的爱人,我已经没有脸去见先皇了。欧阳婉说的对,我最恨的不是你,是我自己。”说着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眼中泪珠滚滚而落道:“先皇,你的阿清来找你啦,希望你狠狠责罚我。”接着血光飞溅,欧阳美清自刎了。 众人默默不言,欧阳美清既然自尽,当然没有理由再去怪罪别人。这时庞知惊慌喊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陛下!?”只见皇上的血从眼睛、鼻孔、耳朵、嘴巴里不断涌出,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皇上就从床上滚落,死了。 临风道人惊道:“皇上中蛊了?” 欧阳婉幽幽道:“皇上中了桃花蛊。” 临风一声长叹道:“桃花蛊,下蛊人和中蛊人一体同心,下蛊人自尽,中蛊人自然也就去了。” 莫玮和欧阳婉众人看着眼前一切,全无言语。 * * * * 第二日,百姓皆知:皇上驾崩,皇后和悲痛随其而去,太子登基,号昭帝;原太子妃刘氏因顶撞新皇,被贬为庶民,其祖父刘太傅觉得愧对新皇,主动辞官回乡;原太子侧妃欧阳氏因病去世,昭帝念其贤淑,封为皇后;离王莫玮被新皇派去驻守辽北。 一月后,离王侧妃王氏在战场上被辽人杀害,昭帝念其战功封为“本朝第一女将军”。 昭帝在位四十年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但昭帝四十年后宫空无一人,无论百官如何上奏,昭帝都充耳不闻。 昭帝后传位于其二十弟,死后和皇后欧阳氏葬在一起。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啦!作者在此鞠躬感谢这三十五个收藏的小天使的喜欢,哦对了是三十四个,其中一个是我为了改文方便自己收藏的(允悲) 真的很谢谢这三十四个小天使,真的真的,千言万语表达不了我对你们的爱。要是没有你们作者可能真的支撑不下写完,再次鞠躬~ 作者打算再更一个小番外,将一些故事说完,虽然文冷但也不能写不完不是(来自一个强迫症患者的执着) 作者在此想请求收藏的小天使们一件事,即使你们看完了也请不要取收好么? 本来收藏就很少了,要是有人取收,作者虽然不是玻璃心但也会有一丢丢的小难过的,谢谢你们啦,么么哒~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第二卷,欧阳婉和莫玮跌下山谷碰见的那只小狐狸~ 这次真的结束啦,感谢看文的天使小可爱,么么哒~ 我是一只生活在鸣凤山深处的狐狸。 我生活的这个山吧,用人的形容词就是可以吸收天地的灵气,日月之精华。所以生活在我们这个山里的人,阿不是动物,多数成精。 我们一家子都是黄狐狸,我爹黄,我娘也黄。我上边有一个大哥,叫大黄,我是老二叫二黄,以此类推我下边的弟妹们都这么排,哎对了,我是只玉树临风的公狐狸,这点一定要注明一下。 因为这山实在是太~有灵气了,所以呢,我们一家子都变成了狐狸精,阿呸呸,是狐仙,只不过是在修炼中。从我的自诉中你们也能看出来,我吧,可能受了我自己名字的影响,有点儿二。我爹妈常常担心,万一哪天他们和我哥还有弟妹们都成了狐仙,就剩我一个笨蛋二傻子留在这儿,那可怎么办? 但是对此我是绝对绝对不认同的,他们都不能理解我的天才而已。 在我五百岁的时候,我迎来了我的第一道天劫。那家伙一个雷接着一个雷,打在地上石头都冒黑烟呐。吓得我是抱头狐窜,连滚带爬,你别说真是赶我点儿正,九九八十一道雷都没把我咋地。我有点儿得意忘形了,叉着腰对天大喊:“哈哈,你个傻雷神,你还想劈老子,下辈子吧!”正在这时一道深紫色的闪电好似一张天网般布满天空,接着“卡拉拉”一声炸雷响。 可怜我一只玉树临风、毛发丰富的黄狐狸被劈成了一只半秃的焦狐狸,内脏也受到了重创。我喘着粗气滚到一个矮灌丛底下躲了起来,因为我受伤实在是太严重,迷迷糊糊的在树丛里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我一动浑身就好似火烧般疼痛。没办法,我只好仰脸朝天地躺在树下,每天捡树上掉下来的果子吃。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的毛渐渐长齐了,身体也好了很多,作为一只吃肉的狐狸,我是多么想念兔子和山鸡的美味啊。 正在这时,一只傻兔子从我身边走过。我们俩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我正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吃它呢。这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抽了,居然用它的胖爪子踩我脸! 我心里的火“腾”的就上来了,想我一只玉树临风的帅狐狸,居然被一只下饭兔踩了脸!人里面有句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狐狸你也不能踩脸啊! 我真是气死了,我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冲着兔子呲牙。兔子一看事情不好,嗖嗖嗖地跑掉了。本来好久没有吃肉的我心里就闹心,当下我也不管自己身体是否痊愈,撒开修长的狐腿冲着那兔子就追了过去。 那只该死的短腿儿兔子虽然腿短,但是跑得还挺快,三下两下踪迹不见。 我心里着急,左转右转的时候一个没留神踩在了猎人的陷阱里。我本能地叫了一声,不多时有脚步声响,一个满脸泥巴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好奇地看着我,还和我说了些什么。 我看见她是人不由得吓得瑟瑟发抖,因为我娘和我爹说过:人类是很可怕的。 在这鸣凤山的上面住着一群人,我爹和我娘年轻的时候贪玩就去了那里,结果那里的人见他们是灵狐就说要把他们做成一个叫做蛊的东西。我娘说成了蛊就会失去自我的意识而听从主人的摆布,只有一小部分蛊才能强大到去命令主人。我当时问我娘,那些人就不害怕蛊么?我娘叹了一口气说,那些人啊是比蛊更可怕的生物,世人常常说狐狸狡诈,但其实人心比狐狸更狡诈也更险恶。我娘嘱咐过我,让我不要靠近人类,因为就是看不出我们是灵狐的人,也很有可能剥了我们的皮去。 现在可到好,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个满是泥巴的女人好奇的看了看我,她伸手想把夹子拿起来,但试了几次都不行。这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走近我,女人和他说了什么,他才不情不愿地把夹子打开。 我一看男人,心里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害怕。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这么害怕过,就是被山里那只凶恶的大黑熊撵着跑了半个山都没有,但是现在我对一个人类的男人感到了害怕。 我努力抑制自己想要炸起来的毛,后来我知道了这种东西叫做煞气。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我哥,他说幸好我虽然淘气,但是从来没有残害过任何一个生灵,要不然男人说不定会杀了我。在人间大约百年出这么一个人,他们杀人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救更多的人,人间将他们视作人的战神。以我的水平,要是无辜杀害过生灵,那我当时就得去了半条命,我抖了抖耳朵,心有戚戚焉。 就在我抖得刚长出的毛都要抖秃了的时候,泥巴女把我接了过去。哎呀我的祖上哟,感谢泥巴女,我好喜欢你。 他们把我救进了山洞,我一眼就看见了那只踩我脸的兔子变成了盘中餐,我心里这个美啊:哼哼,让你踩我脸。 男人又给我用了些药,女人给了我兔肉,我心里得意:哈哈,死兔子还不是变成了本大爷的盘中餐? 男人做的兔子很好吃,比我平时吃的好了千倍万倍,后来我才知道人类除非逼不得已,是不会吃生肉的。 我吃饭的时候女人去洗澡了,她那么脏是该好好洗洗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吃饱了,正躺在那里闭着眼回味刚才的美味。突然我觉得脸上一凉,眼睛睁开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我眼前关切的望着我。 天噜啦,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类!虽然我并没见过人类。 我闻了闻味道,她她她,居然是泥巴女! 我好开心啊,看见美人儿。 我是一只看脸的公狐狸,看见美人儿就很高兴。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开心就翻了肚皮给她,这可是我对她示好的表现呐。开始时我怕她不明白,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聪明的美人儿,她抚摸着我的小肚皮。哎呀,那感觉,啧啧,说不出的爽歪歪呐! 后来男人看见了女人洗了泥巴的样子,非说她是他娘子。我心里撇嘴:不论什么物种,公的看见漂亮的母的都想娶回家。切,多大脸。 结果事实证明我被啪啪打脸了。 美人儿真是这煞星的老婆。呜呜呜,脸好疼。 后来他们俩和好了,第二天我又吃了顿好的,心里真是美滋滋。结果晚上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居然当着我的面制造小娃娃,天哪,我还是个孩子,我都看到了啥? 转过天来有人来找他们,说接他们出山。我想了想,觉得虽然他们俩昨天让我看了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但我可是个要修仙的狐,心胸要宽广些嘛。于是我便自告奋勇的给他们带路,他们中有一个人身上都是药味,真的很好闻。于是我就赖在他身上给他们带路,让他们出了山。 时间转瞬即逝。过了许多年,我终于修成正果,得道升仙。 我这人点儿很正,刚升仙就赶上了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我本来高高兴兴地去了,之后却发现,因为我不是土生土长的神仙,有很多神仙都用鼻孔看我。 切,你不待见老子,老子也不待见你好不好。 我拎了一壶桃花酿,躲在后花园中喝酒,没想到刚喝了两口也过来一个人也一样拿着酒壶。我们俩看到对方先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这时同道中人啊,随即哈哈大笑。 这人自己介绍叫做临风仙人,他是人飞升而成仙的。他在人间活了二百来岁,因为做了一件大功德,所以提前飞升了。 我很好奇,问:“是什么大功德?” 临风眯着眼睛,捋了捋胡子道:“阻止人间流血百万,伏尸千里的功德。” 我点点头:“嗯,那确实是挺大的。”临风呵呵一笑,我们干了一杯,我们二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半壶佳酿下了肚。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临风你说要是有人放火烧死人,算不算作孽啊?” 临风沉吟半晌道:“那要看,烧死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我眨眨眼道:“应该是坏人,因为放火的人是个好人。” 临风道:“怎么?放火的你认识?” “嗯,是先前救过我的恩人,我不想他杀生作孽所以才问你。” 临风道:“嗯,那他杀得是什么人那?” 我道:“是一群炼蛊的人,他们可是已经害死不少人啦。” 临风眼神一变道:“你说的可是一个叫做莫玮的人?”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那美人儿似乎是叫的他就是这名字,我点点头。临风一拍大腿道:“那是我徒弟啊。” 我一愣:“徒弟?” 临风这才和我讲,那个莫玮是他受的徒弟,而临风所做的大功德就是教莫玮本事,防止了住在凤鸣山的夷人入土中原,残害百姓。 我请求临风将事情讲给我听,临风便把所有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我却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后我目瞪口呆:人呐,真是复杂的动物。 我问临风:“那后来怎么样了?” 临风道:“后来莫玮和婉婉一起守了辽北,两人恩爱非常,两年后婉婉生了一对儿龙凤胎。莫玮让他侧妃王兰芝假死,后来嫁给我的大徒弟风一诺,两人虽然老是吵嘴,但感情甚好,就连那个糙人李汉也和婉婉的侍女倚红成了亲。” 我点点头,掰着手指头算了下人数问道:“那你的师弟古月朗呢?” 临风微微叹气道:“我将我们门派掌门让给了师弟,他原来不知愁滋味,后来对婉婉动心又死心后终于大彻大悟,我将门派交给他很是放心了。”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可怜古月朗。 临风看着我丧气的样子笑道:“狐兄,人生的乐趣有的时候就在于有一点点遗憾的。” 我想想也是,人的寿命那么短,做很多事都不一定能成功,但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就很好了呀。 想到这里,我觉得很是释然,我笑着对临风举了举手中酒壶道:“来来,干了干了,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