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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妪一怔,皱眉问:“你怎地知道?”

    史三娘道:“俞叔叔跌下时,半空里忽有人在说话,那人对阵中嚷道,喂,你们把他接好,别让他跌死,放在毒砂上烫他一烫,也教阴阳门的混蛋尝一尝他们自己毒砂的滋味,后来就无声息啦!”

    阴阳妪又是一震,反复吟哦:“莫非紫府宫那老掌门的混蛋东西到来,要不然谁有这般功力?”

    又深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你师祖正在闭关,不克出来应敌,否则十个紫府宫掌门也非他的敌手!”

    沉吟半晌,阴阳妪对史三娘吩咐道:“三儿,你且在此看守门户,待为师前去峭壁探他一探,再作计议!”

    语音才落,一幌已失所踪,史三娘略一定神,心里觉得好笑,便步出外堂找南星元去。南星元这天恰没出去,史三娘一见他,急忙招手近前,在他耳畔唧唧哝哝地说了好一遍,只见南星元连连点头,匆匆出门去了!

    大约过得顿饭光景,阴阳妪已然回来了,肩上负着一个垂死的人,那人正是俞公典,史三娘心头一颤,偷眼望去,只见俞公典全身焦黑,软绵绵,伏在阴阳妪肩上不动。

    阴阳妪一卸下俞公典,轻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三儿,亏你机伶,若再迟片刻,老俞便没命啦!”

    史三娘装得喜孜孜的问道:“师傅,俞叔叔有救啦?”

    阴阳妪点点头,恨恨道:“可恶的紫府宫小子们,老妈子非把你一个个削皮拆骨,慢慢凌迟不可,三儿,你可知道方才光景,我抵峭壁时,那伙人正把老俞放在砂上直烤呢,你瞧,多可怜,连血也烤涸了!”

    这老怪妇蹲到俞公典的面前,便待和他解开穴道,推血过宫,陡然一声惊叫起来道:“咦,他给戮中的是璇玑穴,救活了也是残废,怎地点穴手法与本门如此相肖?”

    史三娘怵然大惊,幸而阴阳妪一语过后,没有深究下去,只幽幽地道:“罢了,岂有见死不救的事,纵使救活了将来成为狂痫白痴,也得救了他这条残命。三儿,你要为师教你毒砂解法,为师今就与你俞叔叔治疗,你留心看,便能习到!”

    史三娘心中一喜,恭谨应诺一声。阴阳妪一直身子,便已转入内室中去。过了盏茶工夫,已然擎着一个羊脂白玉瓶子和一只精致的玻璃盘子出来,不消说这玻璃盘装的正是千年冰丸,那羊脂玉瓶却是一瓶纯阳粉末。

    只见她口中喃喃,在教给史三娘解法,史三娘倾耳聚神,阴阳妪说道:“先用纯阳粉,用上酒一两开匀,灌入病者之口,接连便把冰丸往病者口里塞,其间不得延误片刻,否则不但救人不成,反给纯阳粉害了病者生命。两者给病人服食完毕,便要用内家真力,代为促迫体内寒风外,以本门技业而论,你学的混元正气功正派此用场!”

    刚说到这里,阴阳妪陡地一甩身,便从窗口直闯出去,口中喝道:“哪条线上朋友,鬼鬼祟祟岂是好汉!”同时呼呼地打出两拳,内贯她的看家本领爪劲。

    谁知她打出去的爪劲,给来人发掌回撞下来,以阴阳妪这般人物,兀是抵受不住,一摔便摔在一张椅子上,把那椅子压得粉碎。

    阴阳妪心中大震,不由叫出声来:“好,紫府宫技业果是不凡,老妈子倒要见识见识!”

    她老是认定来人是紫府掌门,这也难怪,除了此老外,谁有把她撞跌的功力?

    却听屋顶上有人朗笑三声,嚷道:“什么老掌门不掌门,阿妪,是老朋友来啦,怎地一见面便飨以老拳,这是待客之道吗?”

    阴阳妪一怔,只觉声音好熟,兀是想不出来者是谁。她又叫道:“既是老相好,就请亮万亮相,怎地鬼鬼祟祟躲在屋顶?”

    此时,她也有点忌惮,不像前此之目中无人了。屋顶的人却不进来,只大声笑着,说道:“你记不起我啦,阿妪,你要知我是谁,请到屋上来,嗯,出来,我不打你便是!”

    阴阳妪心里一气,五指护胸,五指蓄势?一长身又闯了上去,这番外边那人果没动手,阴阳妪也轻易窜出窗外。

    与此同时,但见在旁观看的史三娘,冷冷一笑,袖角一卷,便把台上两般稀世毒物卷入袖内,施施然由内堂走出外堂,一到魔宫门口,放开脚程,便朝毒砂阵方向走去。

    且说阴阳妪一到屋顶,睁眼一看,不由惊异起来,原来当前的人,乃是睽违数十载的花妖。

    阴阳妪嘿嘿怪笑过后,喝道:“你既是阴阳宫故人,来意如是善良,何必躲在屋顶叫阵,却不堂堂正正投帖厮见!”又一声断喝:“花妖,今天你到这儿,为的甚事,请抖个明白,否则,老妈子可不客气啦!”

    花妖却不动怒,曼声应道:“嫂嫂休恼,小弟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自然有所求于二位故人兄嫂!”

    阴阳妪怪眼一翻,冷冷道:“你这般狂莽,也配做阴阳宫的朋友,有话快说,谁是你的嫂子来着?”

    花妖忽地脸色一整,说道:“嫂子听着,古来有道:冤有头来债有主。我偶来关外,就闻紫府宫有人被你们所困,紫府宫远在西域唐古拉山,与贵门户素无过节,彼等向为侠义中人,不知因为何故,二位兄嫂,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他却佯装不明原委,故意要阴阳妪答他的话,阴阳妪不听犹可,一听无名火起三千丈,心中想道:“好啊!我还道老俞是着了紫府宫掌门的道儿,原来却是你这小子干的好事。”

    当下,气呼呼地叫道:“花妖,这般说,你要插手这趟浑水啦!”

    花妖双眉一皱,苦笑道:“嫂子的话差了!我以前也和两位兄嫂一般,好招是惹非妄杀无辜,自从凶禽岛大澈大悟以还,对于善恶,却是看得清楚,其实善善恶恶端在一念之转,两位在武林中辈份虽高,却未得清誉,未免令人可惜,就是为了是非善恶不分之故,惹能苦海回头,自是善果立收。”

    “我在凶禽岛时,已耳闻紫府宫魔君作恶之事,而两位兄嫂竟予庇奸护恶,无非为觊觎紫府武秘,以二位身份,乃一派宗主,贪婪若此,岂是英雄本色,以小弟看,不如把赤城聚义群雄放出,待为弟替你等做个调人,解下这趟梁子,彼此永成好友,岂不甚妙,至于清理门户,武林有例,乃人家私事,兄嫂又何必苦苦插手!”

    这席话堂皇冠冕,恳切中而有至理,说得阴阳妪哑口无言。照说阴阳妪如能听得入耳,立化邪恶为至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无奈阴阳门二怪,乃邪派领袖,岂有因花妖一席话而幡然改图这般容易。

    当下,只听得阴阳妪恼羞成怒,恨声不绝,怪声怪气喊道:“花妖,你也别哓舌扰我老妈子清听了,有本领的便来和老妈子较量较量,见个真章,老妈子可没兴趣听你的鬼话哩!”

    花妖知当前这老怪妇邪毒已深,无可救药,也不再多费口舌,想了一想,笑道:“嫂子既要赐教,小弟安敢拂命,敢问嫂子要怎样个比法?”

    阴阳妪气得两眸冒火,嚷道:“怎样比都行,花妖,你是客,你划出道儿来!”

    花妖拱拱手,连称不敢,蓦地里,但见阴阳妪一长身,口里叫道:“且慢,老妈子还须救人,救完了人再跟你这小子比去!”

    花妖心里明白,阴阳妪身形才动,他已抢先站在窗口,两手拦着,问道:“救什么人,我可没空陪你,要比现在就比!”

    阴阳妪怪眼一张,精光陡射,嘿嘿冷笑道:“小子别装蒜啦,人是你打伤的,还不知是谁?”

    花妖笑道:“正因是我打伤的,所以不许你救,此人无恶不作,死有余辜,救他做甚!”

    阴阳妪心头烦极,一腾身十指如钩,罩头便向花妖脑袋抓去,口中叱道:“花妖小子,你躲不躲开?”

    爪招未至,爪劲先来,就如十道利刃,直向花妖头顶贯下。花妖微微一笑,大麻袖一甩,呼地一声,劲道强大无俦,意是轻描淡写,便把来袭爪劲消解于无形。

    阴阳妪心中一震,这一较量,她分明已被比下去,却不打话,翻身落下屋去,一径儿便向屋内扑进,谁知她快,花妖比她更快,才到门槛,花妖已影绰绰当门而立,宛如一夫当关,扼守死要。阴阳妪心中气极哀极,她横行一生,几曾受过这般闲气,不由哇然大叫起来,欺身又递两招,全给花妖轻描淡写避过。

    花妖又是声声冷笑道:“你到什么地方去都行,就是不许你救那畜牲!”

    阴阳妪无奈,暗道:“罢了,这次一定俞公典命该绝此,这小子一味阻挡,打又打不过他,怎生进得屋去。”

    想到这里,忽地心中一横,叫道:“花妖小子,有种的跟老妈子到外边斗去!”说着,身往外挪。

    花妖一笑跟上,口里称:“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随你去,有何可惧!”

    两人一前一后,幌眼之间,已到外面,阴阳妪心中琢磨道:“不见数十载,花妖功力精纯如许,看来要在他手底下讨得好去,那是梦想,不如诱他到毒砂阵去,把他也困在那里等死,岂不甚妙!”

    一念在兹,阴阳妪一跨出门,也不和花妖比划,向前便是猛然奔扑,花妖本待不追,又恐坏了史三娘救人大事,忽地心下一亮,身一腾,长笑声中已然缀了下去。以两人轻功武技,均臻绝顶,转瞬间前面的阴阳魔阵已遥遥在望,阴阳妪心中一喜,便待闯了进去,不料眺望之下,颜色登时大变。

    这时,距离阴阳魔阵不过半里,花妖猛然止步回头,叫道:“嫂子慢行,要比量就在这里,再走远些,小弟没空相陪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