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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娘吃了这顿毒打,但觉全身疼痛难当,嘶声大叫,渐渐声音低了下来,只闻微弱呻吟,她那如美玉般的娇躯,已然斑斑血迹,无一寸肉完好的了!

    第二十七回落难孤雏、柳暗花明又一春

    约摸打过百鞭左右,秋娘的头垂了下来,已是晕厥当堂了。

    举人公喝叫停手,再教人取出冷水,往秋娘脸上喷去,秋娘悠悠醒转,低低哀吟:“我好苦命啊!”

    举人公又是一声狞笑,问道:“贼人,受够了没有?还敢不从!”

    秋娘垂首及颔,咬牙不答。这回举人公却不用刑,只见当前这貌美如花的美人儿,变成一个血人,心中也有些软下来。

    他并非良心发现,而是怕真个迫死了秋娘,岂非欲望成空,他也有他打的主意,他若要用强,秋娘反抗得了,但这时却非用强时候。

    他挥手叱退两打手,行近些,伸手抚摸着秋娘,佯作怜悯之状,说道:“可怜,你为什么要这般倔强,不如趁早答应了,我就给你医治,良辰美景,今宵不可虚渡了!”

    秋娘索性给他一千个不理睬,任由巧说,举人公在她身上抚摸了一会,最后厉声道:“贼人,你听着!给你一夜考虑考虑,明天,我就要你答复,否则我活活把你打死!”

    举人公狠狠地盯了秋娘一眼,陡然间,院子里一阵喧闹,他心中唬了一跳,想着:“难道两贼人去而复返,要来抢救他俩的同伙!”

    想到这儿,不由一阵颤抖。要知玉箫郎君和南玲的本领如何,老贼不是不知,若两人当真去而复返,一看到秋娘给毒打成这个模样,恐怕一家数十口全要遭殃了。

    他往帐后一缩,忙摆手叫家丁们出去看个究竟,那些家丁也和举人公一般想法,一时间都胆怯起来,你推我让,谁也不敢越出房门半步。

    正推让之间,已见一个家人装束的汉子,踉跄而前,直闯进房来,气急败坏地叫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躲在帐后的举人公一听,忙问道:“一个人回来,还是和贼人一起回来?”

    家人禀道:“只是小姐一人回来了!”

    举人公才知是场虚惊,不由心胆又壮了起来,步出帐前,喝道:“你们这班饭桶,连两个小小贼人,也捉不住,该死!”

    一旋头,看了那家人一眼,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姐怎样回来的?”

    家人嗫嚅禀报,说道:“内院里闹着贼,小人和阿四他们紧守外院,以防贼人骚扰,谁知贼人走后不久,陡听屋子外面一声锐啸,小人便忙着打开门一看,不看犹可,一看原来是小姐给人放置门外,软绵绵地已然失去知觉,却不知患了什么病症!”

    举人公一听大惊,要知他只有这个宝贝女儿,既然给人放在院子门外,想来必是那少年书生所弃,若此,女儿一生幸福,定已断丧在这贼子手上了。

    “如非始乱终弃,怎会送到院外来?”举人公想到这儿,不由一阵心疼,但他却不懊悔自己一生作孽深重,招来这般报应,反而埋怨起贼人来!

    举人公心中忽地一横,恨恨道:“好歹毒的狗贼啊!老夫也要教你的同伙不得好死!”

    他又迁怒秋娘了?他先是一喝:“把小姐抬进房来!”房门外轰雷也似地应喏一声,顷刻之间,只见四个家人,已然把宜君扛进房里来。

    举人公抬起眼皮一瞥,心中又是一阵凄然,但见自己心儿,浑身麻软,动弹不得,宛如醉酒,又似中邪,再察看颜色,却是粉颊酡红,像没有受过伤,虽然衣衫不整,却无给贼蹂躏迹象。

    老贼心中不由滋疑:“掳去了又放回,难道还能完壁无损?”

    别说举人公心中最滋疑惑,展眼之间,另一个家人模样的汉子又扑了进来,看那汉子,一脸欣然颜色,像是进来报喜。

    那汉子一个踉跄进入,跪在地上禀道:“老爷,夫人和小姐有救了!”

    “你说什么?”举人公眉毛直皱,满腹狐疑地问。

    那汉子气嘘嘘地说卜去:“小姐刚抬进内不久,院子外忽来一个江湖郎中装束的老者,初时小人们并不觉察,因为大门已然紧闭上了,后来听到一串铃声!”

    说道这儿,汉子稍微透了口气,又道:“小人们心中觉得奇怪,怎地今夜怪事这样多,来了贼人不说,深更半夜,有江湖郎中在门外摇铃,这可不在生意经呢!”

    “后来怎么样?”举人公显是不耐烦地问下去。

    “后来么!”汉子继续说道:“小人本来不去理他,可是那郎中却似知道我们这屋里出了事情,只听他大声叫:生意来了,喂,管家的大爷们,你们屋里可有半夜中邪昏迷不省人事的病人,我郎中会驱邪医治晕厥之症,要医治就快开门,否则,我郎中可没暇呆在这儿,要走啦!”

    “小人一听,知事有蹊跷,急忙把大门一打开,那老郎中只一幌,便已飘身到院子里,身形快极了,看去似也是个会武功的人,他一进门便教小人进来禀报,好待他来救治夫人小姐!”

    “有这等怪事么?”举人公心犹存疑地问着。

    “人还在外面,老爷要不要请他进来参详一下!”汉子恭谨地答着。

    举人公略略一思索,叫道:“罢了,就请他进来看觑夫人小姐,究竟得了个什么怪症也好!”

    那汉子应了一声出门去了,约摸过了盏茶光景,带来了一个白发飘飘,精神矍铄的老头子。那老头子身衣江湖郎中装束,手中擎着一个串铃,不住价地摇着跨步进来,那模样,似闲适又滑稽,惹得哄室大笑起来。

    举人公眉头一皱,白了手下人一眼,低叱道:“有贵客到,休得无礼!”

    一时间,杂声顿杳,室中鸦雀无嗓,呼吸皆可相闻,只剩下江湖郎中那阵当叮乱响。

    举人公不愧是个老奸巨猾的读书人,他先向郎中拱手为礼,彬彬地问道:“先生尊讳怎样称呼?”

    江湖郎中傲睨自得,两眼朝天,笑道:“山野小民,那有名号,只为一生行善,知道府上有人串上急症,才赶来替其治疗。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郎中这番要造十四级浮屠了!”

    举人公心知对方必是个江湖异人,益发不敢把他得罪,恭谨地问道:“不知大驾怎会知老夫家有人中邪?”

    江湖郎中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这个你且别问,救人要紧!”

    举人公也不敢多言语,只好命家人把夫人和小姐扛到床上躺着,弯腰让着江湖郎中,请他到床边看觑自己妻女。

    这时,江湖郎中却不忙,他笑吟吟地举目环视四边一下,当目光落到秋娘身上,惊疑之色,倏地掠上脸际,忽地指一指秋娘,旋头问举人公道:“这姑娘是尊驾何人?”

    举人公怔一怔,陪笑答道:“她么,是个女贼!”

    “女贼!”江湖郎中不胜惶惑地重复吟着。又究诘底蕴,举人公只好举实相告,却听那郎中老人,凝思半晌,慢慢地说道:“依你这般说来。这姑娘未必与贼人同党?”

    举人公苦笑道:“这个老夫可管不着,因为她确和贼人做一路来的,是非黑白,明儿送官公断,就会问个水落石出。

    哈、哈、哈!”

    又是一阵强笑。江湖郎中皱眉又问:“那么,她是给什么人打得遍体鳞伤!”

    他向前挪近两步,惊道:“这是皮鞭挞痕啊!”

    话才落,只听得秋娘尖声哀叫起来:“老丈,救救小女子一命,救命啊!”

    她已然认出当前这位郎中老者,正是在镇江城内,陋巷之内,和玉箫郎君交过手的人,他既能和玉箫郎君交手而无恙,想来也是武林中一名高手。老人家这番来此,自己可有救了!

    她回溯前尘,已然料到当前老人,定是一个善良长者,非玉箫郎君可比了。

    江湖郎中闻叫,笑道:“原来是你,你怎地和贼人在一起,又怎么给人打得这个模样儿,是什么人打的,我老人家可要替你报仇!”

    说着,长袖向前一拂?说也怪道,秋娘身上如姆指般那坚韧异常的大麻索子,纷纷寸断,洒满一地,秋娘已然恢复自由。

    一松绑,秋娘忍着浑身疼痛,跄踉爬前,挪到老人家的身畔,抖索了地似很畏缩,又彷佛要江湖郎中做她的护符。

    江湖郎中低低安慰她:“秋娘,别怕,万事有老人家做主,待我办好救人之事,就带你脱险!”

    这其间,众人见老头儿亮出这手内劲,犹不知是武功,还是为在玩魔术,更有以为他会什么法力俱各惊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举人公一听他俩对话,心中益快,正待开言分辩,已听那江湖郎中指着他骂道:“老贼,你以为我在外边就能瞒得过我,你刚才迫奸不遂,骤施毒手,你这人,究竟是人还是禽兽?”

    话方落口,右掌微抬,倏地打出,向着室中左角那只重逾百斤的大铜宣炉打去。但听轰隆巨响,掌风激荡处,那大宣炉已然给打得皱成一团,变成一个大铜球。

    因为江湖郎中掌未着实,只凭那股罡劲!这种打法,凡夫俗子,如何能得见过,心目中还是以为江湖郎中在显法力,像有这般法力的人,不是神仙还是什么?

    一掌击过,江湖郎中手中串玲摇了起来,当叮声中,冷冷道:“若非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还不把你这老畜牲宰了!”

    这时,举人公才知遇到异人,也自知方才所作所为,行同禽兽,诚恐当前这位异人当真动起怒来,把他杀了,不由两膝一软,跑到江湖郎中跟前认错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