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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诧一过,葛衣人问道:“老丈何以口出不吉之言?”

    那白发老舟子,皱眉答:“我今年已然六十五岁啦,足足有一个甲子以上在大海里漂荡,什么怪事没见过,我怎会信口雌黄,唬吓客官?”

    他顺手往天边一指,叫道:“风暴顷刻便要来临,此地离孤岛尚远,附近又别无陆地可避,看来我们难逃此劫了!”

    葛衣人与花妖闻言,齐朝老舟子新指处望去,但见远天空际,悬卦一朵小小乌云,而周围却半点微风也没有,天气端的闷热异常。

    葛衣人犹不在意,花妖是在海岛居栖有年的人,如何不知厉害,失声叫道:“那朵小黑云,果然是风眼儿,胎风育雨,就是那么一点点,唐古老弟,我等快快准备,迟了恐有葬身鱼腹之虞!”

    葛衣人凝眸向天边细视半晌,恰怔问道:“不见得吧!怎地一点微风也没有,全无风暴迹象!”

    花妖皱眉答道:“老弟大抵住在唐古拉山久了,不解大海上的情景,我久居海岛,风暴自见得多了。所谓热极生风,风暴来临之前,例必闷热逾常!”

    这一提起,唐古拉铁顿然忆起前事,当年赴蛇岛救秦亮,舟行途中,也不遇到风暴,幸好那时已抵蛇岛,风暴虽来,尚避得及,当日天气,恰和今天一般无二。

    他游目仰眺西方远处,心中不由大震,天边全变了颜色,一片赤红,带着昏灰,与平常天色,迥然异趣,正待回头,询问那艄公,怎知老舟子已不知去向了。

    花妖连连跌足道:“老弟,别犹豫,风暴犹如天威,天威不可抗,武功再俊,也难免一死,还不早为之所!”

    陡然间,背后人声喧哗,全船的人,已然纷至沓来,赶出舱面,乱做一团,但见刚才那个白发艄公,正在指挥各人解风帆的绳子,以及堵塞各舱门户,准备万一。

    花妖与葛衣人也帮着做活,百忙中,葛衣人朝前船看去,但南星元那艘海船,也是一团糟,忙着卸风帆,修船漏,检视各处,围起船板,堵塞风浪。

    葛衣人和南星元两船,风帆一卸,船身立刻打了一个旋涡,横搁海上,这其间,海上仍没有半点风儿,炎热益甚,舟中人各据要津,静待风暴降临。

    约摸过得半顿饭工夫,海上已不时刮着猛风,很偶然,并不赓续,那阵阵猛风,迎面炙热,更是狂风前奏征兆。

    葛衣人仰观天象,但见刚才所见那朵小乌云,此际已然扩展开来,弥盖了西北角的大半边天,忽地里,脸上一凉,猛地一醒,雨点已打到他的脸庞上,雨点虽疏,却是非常劲疾。

    转瞬之间,劲风已然大作,呼喇喇作响,好不骇人,陡然间,花妖指指船后海上,叫道:“唐古老弟,后边还有两艘船!”

    葛衣人闻声,急把上仰的脸别了过去一瞥,果然不错,只见落在后面很远很远处有两小黑点,在海上载沉载浮,海上一片迷蒙,夹在呼呼风雨之中,两小黑点一泻千里,顷刻之间,已然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两艘小船。

    葛衣人咦地叫了一声,自语道:“似此茫茫沧海,纵使没有风暴,也不宜驶此小舟!”

    花妖摆摆手道:“别说废话,且瞧瞧何等人物,我们去救它一救!”

    泥菩萨过江,自身已经难保,遑论救人,足征花妖自复本性以来,总以仁慈为心,此刻一见人家坐的是艘小舟,恐经不起风浪疾打,竟想接下人家,到大海船来避灾难。

    葛衣人心中好笑,问:“距离这般远,风帆已然卸下,又是逆风,怎生去救?”

    @奇@花妖看一看天色,答道:“趁狂风还没有当真到达之前,还可救得,他们一泻千里,展眼可抵跟前,我们用轻功把他们救起!”

    @书@说话之间,后面两小船已渐漂渐近,而四周风势也越来越烈,狂风虽未正式抵达,大海船已开始颠簸了,一浮一沉,一起一伏,风暴前锋,已然来临。

    @网@待得两小舟近前时,葛衣人看得真切,不由惊呼起来,花妖望了望漂来船上的人,问葛衣人道:“老弟,你认得这些人?”

    葛衣人颔首道:“桑龙姑和她的一个儿女,咦,还有接衔上来的正是赤城山门下的弟子,那半身不遂汉子,是旋风手辛源鸣!”

    花妖也觉诧异,问道:“桑龙姑那婆娘也来了,她要跟来干吗?什么人叫旋风手辛源鸣!”

    旋风手辛源鸣少年时江湖上的名号,以他这般后学晚辈,花妖哪会与闻,葛衣人见问一怔,也自好笑起来,他解释道:“花前辈大抵听过江湖上传闻,有剑魔其人,他正是赤城门人辛源鸣!”

    “剑魔?”花妖喃喃自语,半晌,始轻叹一声道:“怎会不曾听说,据闻此人在二十年前凶得紧张,天下剑客,无人能在他剑下走过三招,原来是赤城老儿的弟子,倒也了得!”

    已而,又道:“他所使剑法,莫非就是什么奔雷剑?”

    第三十四回海市蜃楼冤家相聚

    葛衣人点点头,道:“对,正是奔雷剑,我没有亲眼见过,但师弟唐古拉猛在路过赤城时曾经目睹,且教训那狂妄小子一场!”

    列位看官该是记得,剑魔辛源鸣奔雷剑初成,自以为了不起,拟较天下剑客,下赤城时,在山边便过一位夷装高手,结果一招之内,剑给夺去,弹为两截,此人便是葛衣人的师弟唐古拉猛了。

    烈风已开始到了,海船颠簸得益是厉害,不过盏茶光景,海上已然白浪滔滔,啸声不绝,看看南星元之船,虽在左右摇摆中,却还支撑得住,只是后边那两只小舟,已在岌岌可危中,然而,却仍未倾覆。

    花妖看了半晌,叫道:“似此烈风,小舟中的人莫非用千钧坠手法,暂时镇住,怕早已没入波涛之中了!”

    这其间,两小舟已到了葛衣人海船附近,清淅可见到的是,小舟中人,似有憬觉,极力把舟靠向海船,拟登船暂避。

    舟船距离不过咫尺,但要拢近,却有登天之难,小舟只要进半步,立刻给巨浪打退百来丈,浪头一涌,又挪了上来,花妖站在船头,只袖手观看,端然不动。

    葛衣人心中好生奇怪,问道:“花前辈,你不是要救两舟的人吗?此时不救,更待何时?”

    花妖凝视不语,葛衣人又道:“莫非变了主意?唉,桑龙姑虽邪恶,天殒地灭,死不足惜,但她的儿女,年幼无知,毁了可惜!”

    “还有!”葛衣人振嗓大叫:“赤城山门下子弟,不受为何狂妄,念在旧故,我们不能不救!”上风太紧浪声也浓,葛衣人不仅大声呼叫,且要用内功迸出声音,才能让对方听见。

    花妖也用“传音入密”内功说话,他道:“船上的不是普通人物,不用救,他们也会上咱的海船来!”

    话犹未了,只见两舟忽然自沉,舟中人各抓了一块船板,翻身下海,面对波涛险浪挣扎,经过几番挣扎,已然攀到海船之旁。

    跟着,几个身影,横里一跃,齐齐跳到船上。

    桑龙姑带了几个儿女,一跃上船,大喇喇地叫道:“艄公快出来,给老娘干衣服换!”

    这婆娘恃技凌人,已成习惯,虽在此危难之中,劣性未改,她犹以为这艘大海船,乃是普通人所有。

    另一小舟中人,不错,正是赤城山主女儿,那个性情古怪的眇目妇和她的丈夫剑魔辛源鸣以及徒儿秦九凝。当两拨人跃上船中时,葛衣人因与二拨人中的长辈认识,雅不欲太快厮会,只一钻,便已钻进舱里,临离去,轻轻对花妖说:“花前辈,好好地应付一下,别教他们打起来!”

    花妖微笑点头,待得葛衣人才钻入,桑龙姑偕同四个儿女,已然落在船面之上。桑龙姑叱喝方已,眼前三条黑影如飞掠至,她定睛一看,忽冷冷笑道:“好啊!你们也来了?”

    她是冲着剑魔夫妇说话,剑魔形态冷落,嗤了一响,叫道:“你来得,我们来不得?”

    桑龙姑桀桀笑道:“我是为追那老不死,你们怎会无缘无故跟在后面,想来必是不怀好意!”

    眇目妇性如火栗,岂容桑龙姑热潮冷讽,陡然单眼一张,喝道:“咱夫妇就是跟踪着你,嘿嘿!你待怎么样?”

    旁边的秦九凝,急口叫:“奶奶,奶奶!”

    当前这小姑娘,眼见身前环境险恶,风暴已然滋生,生死未卜,而她的长辈,犹与对方斗嘴,心中颇焦急。

    桑龙姑一听,气得嘿嘿冷笑,右手一甩,自身上抽出那杆蛇头软鞭,迎风一晃,异响杂作,场中各人,齐齐心头一抖。

    那婆娘就只这么一抖,便已收招,跟着又是一阵桀桀长笑,笑声才落,但听她叫道:“在老娘面前还要逞强,好啊!你能强得过我手中的蛇鞭?”

    又道:“也罢,趁此机会,老娘要来领教你师傅赤城老儿所创的奔雷剑法,怎生厉害?”

    眇目妇冷冷答:“桑龙姑,别人惧你魔音,老娘岂是怕你的人?”

    一旋头,对秦九凝喝道:“你的宝剑何在?”

    秦九凝不敢违拗,手一抽撇,只听得一声龙吟,她自采石矶山上所得那柄银蛇剑已然亮出,映在昏灰的天色中,宛如一道长虹闪空。

    桑龙姑不见犹可,一见气得哇哇大叫道:“好啊,采石矶山上,难怪老娘找不到那银蛇宝剑,原来是给你这丫头窃了,哈,还不快快还给老娘?”

    一飘身便待来硬抢秦九凝手上宝剑。秦九凝自幼在赤城受师傅师娘教养,早已养成冷漠如冰性子,临事并不慌乱,一挪闪,疾然把剑向奶奶跟前掷去,同时叫道:“奶奶,请把剑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