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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嫂意外,“你们此刻已经成年,彼此可以联络。”

    恕之微笑摇头,“我们住谷仓就好,来春,要是贞嫂不再需要我俩,我们会继续上路。”

    贞嫂没想到恕之会拒绝,倒是愕然。

    这时恕之说:“客{奇机电子书}人叫我,我去招呼他们。”

    她去收钱找钱,这些日子来帐目丝毫不差,诚实可靠。

    贞嫂回家。

    松山问:“她怎么说?”

    贞嫂一团疑问:“她要与兄弟一起行动。”

    “那也简单,一起去王宅好了,他们光是为游泳池也长期雇着一个工人。”

    贞嫂说:“我有点不安。”

    松山说:“放心,我们可以另外找帮手。”

    “不,不是这个,你想,他们兄妹是何等亲厚。”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相依为命,异于常儿。”

    “那样标致少女,怎会在小镇冒现。”

    松山答:“太太,他们出现的时候,是一对乞丐。”

    “好端端王子觉为何换管家?”

    “他的主张他的事。”

    “他只见过那女孩两次,就决定把她带回家,你说怪不怪?”

    松山深深叹息:“王子觉只剩几个月寿命,还依什么常规,任性不妨。”

    贞嫂低声说:“你讲得对。”

    “只要他高兴,又不伤害到什么人,我们应当成全。”

    贞嫂点点头。

    这时电话来了,正是王子觉。

    松山说了几句,“是,是,明白了。”挂上电话。

    贞嫂看着丈夫。

    松山说:“王先生叫他们兄妹一起到王宅工作。”

    贞嫂不出声,果然不出那女孩所料,她是谈判高手,以退为进,她是街童,自然有街头智慧。

    她十分聪明,看准王子觉会答应她的条件,这么说,她的一切不经意,都是刻意经营。

    贞嫂有点惭愧,是她太多心吗,像所有人一般,她对于别人的好运,不甚认同。

    晚上,她睡不着,对松山说:“王子觉看中了那女孩。”

    松山以一连串响亮鼻鼾回覆她。

    在谷仓,那两兄妹也没睡好。

    忍之问:“那王子觉会答允吗?”

    恕之忽然笑了,眯着的双眼罕见地露出媚态,“没问题。”

    忍之凝视她,“有时,连我都有点怕你。”

    恕之握住他的手,“你若不再爱我,才会怕我。”

    忍之苦笑,“有什么是我不为你做的,你说。”

    “我明白。”

    “可是你心中仍然存疑,这是狐狸的天性。”

    恕之躺卧在他胸膛上,紧紧搂抱他,落下泪来。

    他们可以离开这间谷仓了,谷仓里有一股动物气息,以前,这里可能养过牛羊,不过他们也是动物,可能只有更原始更野蛮。

    他们紧紧拥抱,不再说话。

    天渐渐亮了。

    贞嫂在松鼠餐厅等他们兄妹,她比往日更留心观察二人,只见他俩照常操作,如有默契,不用开口也知道对方心意。

    无论怎样看,都不像坏人,那样年轻,长得端正,身世又如此可怜。

    他们低着头,眼神并不接触,是,一双眼睛最易出卖心事。

    贞嫂说:“王先生答允你们兄妹一起到王宅工作。”

    这时,恕之忽然握住她兄弟的手。

    贞嫂看到忍之轻轻挣脱妹妹的手。

    “你们要争气,好好学习。”

    恕之连忙点头,脸上并无太大喜悦,当然也没有不高兴,精致五官与大眼,这时更像那种古董瓷面娃娃。

    “今日傍晚,你们就可以搬过去,要记得身份,我与松山是你们的什么,不要叫我们失望。

    恕之答:“明白。”

    贞嫂看着那年轻人,“你呢。”

    忍之连忙说:“我会努力工作。”

    贞嫂叹口气,一切由她收留这一对年轻人而起,她要负责任。

    一整天兄妹不停工作,知道要走了,再从头到尾把小小餐车清洁一遍,把桌底年轻客人顺手黏在那里的口香糖一一用笑道子撬起。

    都要走了还这样小心留神,分明是负责任的好青年。

    但,他们到底是谁呀,他们又从什么地方来?

    两人把谷仓阁楼也打扫干净,穿过的衣裳,还给贞嫂及松山。

    他俩等王宅的司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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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兄妹背对背坐在门口,雪片如鹅毛搬落下,恕之伸出舌尖,把雪片舔进嘴里。

    贞嫂站在店门送他们,只见他们头上肩上渐渐积雪,黑色簇新大吉普车终于来了,年轻人让妹妹先上车,把一只包裹丢上后座,他也上车,重重关上车门。

    两人都没有回头看。

    真的,贞嫂想,有什么值得回头的呢,一辆餐车,最低工资,工作油腻忙碌辛苦,手背上时时烫起水泡,只有松氏两夫妻才会在这种地方捱到老做到老。

    一般是做工人,王宅应该舒适得多,固定工作时间,支月薪,宿舍肯定有窗的。

    在车上,恕之握紧兄弟的手,忍之又轻轻挣脱。

    车子驶近王宅,那是一个牧场式庄园,建筑物扎实美观,男仆打开门迎出来。

    他把他们接到池塘边一间小小独立客舍,“王先生请你俩暂时住在这里。”

    推门进去,两房一厅,木地板皮沙发,暖气十足,什么设施都有,厨房里满满放着食物。

    三个月内,从山坡边烂车住到谷仓,又自谷仓搬进王宅,际遇像做梦一般。

    忍之一言不发,脱下外套,抖掉雪花,切开一桌子水果,狼吞虎咽,全部吃光。

    他注满整个浴缸热水浸浴,满意地呀一声,待他起来时,浴缸边有一圈黑色污垢,难怪,在谷仓老是冲不干净。

    忍之查看两间寝室,把稍微宽大那间让给妹妹,他自己钻进被褥,再呼出一口气,蒙头大睡。

    明日的事,明日再算。

    曾经死里逃生的人都明白,人力有限,豁达有益。

    恕之把头发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揉干,累得说不出话来,伏在床上。

    松氏夫妇是好人吗,兄妹自早上六时做到晚上九点。中午只得三十分钟吃饭,无假期保险医疗,但最低工资只算八小时一天。

    毋需坏人也懂得计算刻薄伙计。

    年轻人不觉得他欠松鼠餐车任何人情,他睡得很熟。

    恕之没那么幸运,她老是像听见有人敲门,梦中下床去打开门看视,却是一具活骷髅,它伸出手来,一节节骨骼清晰可见,它的指节碰到恕之的脸颊,它开口说话:“你怕吗”,恕之轻轻拨开它的手指,她答:“他朝吾体也相同。”

    她醒转,天还没有亮,床头钟指在五点半,正是她过去两个月起床的时间。

    恕之打开衣柜,看到挂着许多米白色衣物,裙裤毛衣大衣外套全有,但一律色系,想来,王子觉一定喜欢这个颜色。

    她选一件短袖毛衣及运动裤穿上,为忍之清理厨房及浴室。

    这时,有人按铃,恕之一怔,可是那副骷髅骨头来找她?

    开了门,却是一个女仆,她说:“深小姐,我来打扫。”

    原来王宅还吩咐人来服侍他们。

    恕之点点头,曾经一度,她与忍之也过着这样舒适的生活,好吃好住,有仆人侍侯。

    此刻忍之仍然呼呼大睡。

    女仆做好早餐,轻轻说:“王先生请你十时正过去一下。”

    恕之点点头。

    女仆插好花放下报纸走了。

    多久没看报纸,恕之摊开新闻版细细读头条,然后默默翻过,去看广告。

    背后传来忍之声音:“有什么新闻?”他起来了。

    他穿着白色浴衣,露出深棕色皮肤及硕健v字上身,看真切了,同恕之不一样,他并不是全亚裔。

    恕之回答:“没有新闻。”

    “那即是好新闻。”

    “事情仿佛冷了下来。”

    “别小觑他们,那是他们每周四十小时的工作。”

    “我已厌倦逃亡。”

    忍之走过去,“嘘,嘘,别声张。”他紧紧搂住她。

    “让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忍之说:“你疯了?身边只得两千元工资,走到什么地方去?这里是最佳藏匿地点。”

    恕之掩着面孔。

    “听着,你到王宅来,目的不是做管家,我也不是来做花匠的,或是车夫。”

    恕之放下双手。

    “你要尽快叫王子觉与你正式结婚,稍后,你可承继他所有财产。”

    恕之忽然笑了,“你讲得太容易。”

    “来,深小姐,吃早餐。”

    恕之抱着双臂,“你胃口奇佳。”

    他也笑,“饱着肚子总比饿着肚子好。”

    他俩的话多起来。

    那边,在松鼠餐车,松山与贞嫂正在见新伙计。

    有着油腻染金发的少女带着隔夜面孔来见工,唇上还残留着深宵舞会的紫色口红,一直追问是否可以独占小费,她身上的手提电话响了又响。

    贞嫂叫她走。

    她气恼,再也找不到像恕之那样好的员工,她只得自己来。

    这时,有两名穿深色西装的男子推门进来。

    贞嫂斟上咖啡,“我们做得极好汉堡三文治。”

    那两人问:“你是店主?”

    贞嫂觉得奇怪,“我是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