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哦。
金发少年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片刻，他撇了撇嘴，一双淡金色的眼眸默默看向旁边，一直闷不吭声正在往篝火堆里添加柴火的白御寒。
白御寒：“……”
白御寒没说话，黝黑深邃的眼眸，看了看金发少年满怀不愿的那张脸，飞快掏出了自己背包里另外一只损毁的特殊积分通讯手环，递给对方。
能够在荒野区和秘境里交流通讯的特殊通讯手环，谁又会不喜欢呢？
金发少年再次从后脑勺拔了一根金色长发，他盯着白御寒，龇牙咧嘴，仿佛这一次拔的不是头发而是骨髓。
他一边瞪着白御寒，一边飞快将金色长发缠绕在了白御寒的通讯手环上，破破烂烂的通讯手环简简单单缠绕了一圈圈金色的发丝，无形的精神力犹如浪潮般，瞬间包裹整块通讯设备，并且在发丝缠绕打结的那一刻迅速形成一个闭合式圆环。
飞快按下开机键，原本早已被损坏的特殊积分通讯手环同样亮起了阵阵银白色的光芒。
光芒闪烁，两个巴掌大小的虚拟屏幕，豁然出现在特殊积分通讯手环之上。
这款由ac科技公司号称最新科技设备的特殊积分通讯手环内……
不仅拥有着定位通讯交流功能，摄影直播功能，与此同时还拥有审核，文件签名等一系列功能。
拜月看着手中的特殊通讯手环，也不像先前那样直接还给宋虞，而是面无表情的伸出修长指尖，来回戳了戳虚拟屏幕上的各项按钮，仿佛像一个专业的工程师正在检查自己的电脑设备……但实际上则是拜月并不想将自己的头发给白御寒。
白御寒作为严家先祖的后代，多多少少和他有些因果。
即便拜月先前从白御寒那收回了自己的神之眼血肉，但拜月并不喜欢长相高大的白御寒……虽然拜月并不否认白御寒外貌出众，不输秦家先祖，甚至比起他复活后见到的绝大多数人类，都要英俊自律且御兽天赋极佳，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什么理由……
拜月面无表情，倘若这一次不是看在宋虞的面子上，他不仅不会修好这块特殊通讯手环，他还会在前天弄死对方。
“啪啪啪啪……”
虚拟显示屏自带低沉特效音，拜月右手食指戳的飞快。
仿佛这块没办法联网的特殊积分通讯手环，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玩的玩具！
然而……
就在拜月食指戳向虚拟屏幕右下角的文件签名按钮时，一份白底黑字的文件豁然出现在了虚拟屏幕之中。
文件刚刚弹出时，拜月还有些惊讶，可是等当拜月看见文件内容时，金发少年便不由自主下意识看向旁边此刻正低头，安安静静添加柴火的高大少年。
少年微微光.裸着上半身，露出犹如猎豹般的健康身躯，橙色的火光照耀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化成健康的蜜糖色。只是蜜糖色的肌肤上好几处陈旧的伤疤，昭示着对方先前艰难的生活与刻苦的训练。
而拜月视线中虚拟屏幕文件里——《生死协议书》这5个大字看着格外醒目。
作为全国天才训练营的学生，拜月虽说先前进入训练营时是利用精神力操控，控制住了审核员。这才通过对方进入全国天才训练营，但不可否认也是在这些日子的生活当中，拜月和其他天才训练营的学员一样，明白了什么叫做《生死协议书》。
这种只有在最危险的考核赛，以及擂台赛才会签订的契约，既代表着考核员的决心，同时也代表着这种等级的考核赛和擂台赛的危险程度。
年轻的御兽师想闯荡参加危险的秘境考核赛，拜月并不吃惊。
他这么多年，见多了那些有意无意，自愿非自愿，签下合约参加比赛，参加考核的人。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在填写赔偿家属信息一栏时，都填写了自己最亲的人。
有的人写了父母的名字，有的人写了儿女的名字，还有一部分人写了同学和朋友或情人……
拜月默默看向生死协议书最后家族信息栏—— “甲方家属姓名：宋虞 甲方家属身份证：56576****……”
以及生死协议书最后一句——“本人自愿签订生死协议书，如若本人意外死亡，赔偿将会直接赠与甲方家属。”
拜月：“……”
拜月抬头默默看了看白御寒，又转头看了看一旁正在低头戳着手机界面单机游戏的宋虞……
拜月眨眨眼，默默勾了勾唇角，抬手轻轻一戳关掉了这份虚拟电子合同。
害！他这么懒，才不会将这份生死协议书拿出来和宋虞说呢，就让他们自己玩吧。
不用想也知道白御寒，这小子肯定没给宋虞看过这份生死协议书。
拜月从次元空间袋中掏出一袋白巧克力，撕开巧克力包装袋后，潇洒的将巧克力丢进嘴里，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哂笑声。
虽然不知道白御寒这小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虞的。
但作为一头神兽经历过漫长岁月，他也知道即便是异兽进化到了九阶，它们仍然会按照本能寻找自己的另外一半。
小蚂蚁想着小蚂蚁也很正常。
毕竟……春天来了啊。
看着山洞外逐渐淅淅沥沥停止的大雨，还有那渐渐消散的黑压压乌云，以及山洞外被雨水冲到翠艳欲滴的灌木树丛，拜月微微勾了勾唇角，心情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宁静下来。尤其看向天空那随风飘动的洁白云朵，更显心静。
“呃……？这就修好了？”宋虞打完一盘俄罗斯方块抬起头来望向拜月。
拜月歪头看向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先前你问我的另外一件事，我刚刚忘了说……”
“……之前有大量的严家金家族人来秘境围杀这小子，我为了报仇，收回自己的身体……便堵住了秘境出入口，并且我还收回了我的眼睛。”拜月嘴角微扬，右手一抬，原本被他抓在手中的那块特殊通讯积分手环，直接被他丢给旁边的白御寒：“你会觉得我残忍吗？”
拜月说话时一双金色的猫瞳直直望向宋虞，声音又轻又浅。
他笑眯眯，语气温柔却仿佛带着能够让人骨髓融化的蜜糖陷阱：“你会将这件事情和其他人说吗？……如果我没算错，他们两家前前后后应该一共死了将近600人呢~”
明明说着杀了将近600人，可拜月的语气却越发温柔。
就像一只小奶猫正软呼呼冲着路人喵喵叫着撒娇一样。
宋虞一愣有些发怔，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白御寒，视线本能落在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眸上。
她原以为白御寒这双眼睛应该还是原本的规则之眼，只不过戴上了黑色的美瞳，所以旁人没法发现罢了……可是听拜月这话，想必白御寒如今这双眼睛应该是他原本的瞳色，而不是那双拥有着能够看穿一切的规则之眼。
宋虞沉吟片刻，再次转头看向拜月。
仔细打量对方此刻的表情和眼神，明明金色的眼眸无比璀璨，且对方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上去既温柔又阳光，活脱脱像个暖男……
可不知为何，宋虞却从对方的表情中看见了几分脆弱和苍白。
“这包巧克力送给我吧……好歹我先前也送了你那么多零食。”宋虞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拜月另一只手上的巧克力糖果袋。她摇摇头，将装有白巧克力的糖果袋牢牢抓在手中，看向拜月认真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这么懒。我怎么可能会和其他人说这种事呢？”
“但凡，我要和其他人说你的事……先前早在全国天才训练营的时候就说了……”宋虞悠悠叹了口气，默默看向拜月。
金发少年此刻同样认真看向宋虞，金色的猫瞳一眨不眨格外认真。
这模样明显是在等宋虞，接着继续往下说。
宋虞也没让拜月失望，她思索片刻，看向拜月认真道：“至于严家和金家的事。如果是我……我大概率会打电话报警，寻求警察帮助。而不是选择一口气杀这么多人。”
在这个御兽为尊的世界，御兽师和御兽师之间如果有仇，那么他们在荒野区和秘境里战斗厮杀是不犯法的，即便a杀死了b，并且抢走了b所有的财富，a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a只需要担心事情暴露后，b家属会不会找他报仇就可以了。
因此即便拜月在秘境中一口气杀死了严金两家六百多人，被其他人知道，按照目前全球法律，也不可能有官方会通缉他。
更别提拜月和这两家人，本就有仇，她又凭什么去阻止对方呢？
但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小青年。
宋虞扪心自问，她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像拜月这样一口气杀这么多人。
瞬间……
宋虞这句——‘打电话报警，寻求警察帮助’这句话，却瞬间让金发少年原本金灿灿的猫瞳，瞬间黯淡了几分，就连原本嘴角上扬的弧度，此刻也明显下降了几分。
白御寒眉心一跳，他微微舔了舔上颌，清冷的眸，光看了看宋虞又看了看拜月。
最终无奈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有点为拜月感到惋惜，但也能明白宋虞的想法。
宋虞和他们不同，从对方穿书者的身份，和这些日子以来的咸鱼表现……
白御寒不难猜出宋虞所在，世界恐怕和他们现在的世界截然不同，否则也不可能养出女孩这种懒散的性格。
对方所在世界恐怕不仅律法严格，且还十分和平。
所以对方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报仇，而是寻求警察帮助，法律支援。
双方所在世界情况不一样，最后所做选择自然也不一样。
对于这些白御寒能够理解，可是很显然……眼前的拜月似乎并不想接受这一点。
无形的猫耳朵，仿佛顺着金发少年原本金灿灿的发丝一起无神的耷拉了下来。
金发少年收起脸上的笑容，端正坐姿，低头看向脚边来回跳动的橙色篝火，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周身上下却散发出了阵阵令人肉眼难以发觉的无形黑气与低气压。
一旁的宋虞却像是完全没看见金发少年此刻低沉的情绪，她伸手拿起一旁，一根约么婴儿手臂粗细的树枝戳了戳篝火堆的柴火。
橙色热情的火光在宋虞黑白分明的眼中跳跃，温暖灼热且真挚。
宋虞看着篝火里热情的火焰，认真道：“……但报警，向警察求助是我的选择。而不是你的选择……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性格不一样，能力不一样，做出来的选择自然也不一样。”
“……像我这么懒的人，根本不会去思考这种残忍不残忍的问题。”
“这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一样，毫无意义……”
宋虞戳戳火堆里的篝火，扭头冲着拜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先前你的分身变成雪灵猫幼崽的时，应该听见我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吧？”当初她就觉得那时候小雪灵猫幼崽似乎有一瞬间变化，但她当时确实没想过小雪灵猫幼崽就是拜月。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半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是一本书，我从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书里的人。”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过的每一天都是真实的，和你们相处，和球球它们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很快乐。”
宋虞看向拜月一张小脸格外认真道：“既然我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你们都是真实的，那么你们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宋虞转头看向白御寒，一字一句道：“我在书里看见了你小时候经历过的痛苦，也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感受过你糟糕的境遇……所以，对我来说你无比真实，你想找严家金家的人报仇很正常，在秘境里报仇也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
宋虞又转头看向拜月，同样一字一句认真道：“同样……我虽然没在小说中读到过有关于你的文字。但是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我也了解了你的为人，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你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宋虞抬手，冲着拜月晃了晃这枚刚刚修好的特殊积分通讯手环，语气温和道：“现在我既听见，也看到你说的一切，也鉴证了你千年前的痛苦遭遇。”
“那么在我看来，这件事的重点就不是残忍不残忍。而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作为朋友，只要你想报仇，我都会支持。”宋虞黑白分明的眼眸，真诚的看向拜月。
她是演员中的体验派，曾经为了演好一名被困于囚笼，受尽虐待的女性角色，也曾体验过痛苦窒息的味道
可是……宋虞想，那种被困在水牢里，牢中黑水淹没头顶的窒息感，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被人放血割肉大卸八块更痛。
据她这些日子阅读异兽图鉴等相关资料上也能看出。
实力越强的异兽，恢复力越强，越难死亡，与此同时高等九阶治疗系异兽，甚至能够在被分尸，只有脑袋的情况下同时保留意识，最后那头被其他高阶异兽意外杀死的九阶治疗系异兽不是流血而亡，而是精神崩溃死亡的。
倘若是没有痛觉神经系统的普通山石，被人大卸八块也就算了。
可作为神兽，即便拜月从头到尾没有仔细说过当年的痛苦，可仔细想想，对方既然能够死后复活，且被严金秦家先祖服用过的血肉千年后，仍旧能够对他们的子嗣起到作用，并且还能够在这么多年后，经过这么多代的稀释仍旧回归本体，可见神兽的身体恢复能力，远远要比普通的九阶治疗系异兽强大太多。
恢复能力越强，死前经历过的痛苦也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