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旬,森村吉子迎来了第十八个生日。
在此之前,进入成人网页的时候都是昧着良心勾选了「确认我已满18岁」,不过从这以后就不再是説谎了。森村家没有隆重庆贺生日的习惯,大家只是互相买份小礼就算过去了,不过20岁成人礼的时候倒是很正式的。洋子那时就很热闹——吉子并不很想那样,即使成人也希望如往年一般就好。
「这个——」姐姐丢来一个小盒子,她説:「拿着吧。」
「这是什么?」吉子问。
「没什么,生日快乐。」
「欸?谢谢……但日子是明天了啦!」
「买都买了、别让我惦记到明天啊。早一两天还不是一样的嘛。啊——等我走了再拆。」
「什么啦?神神秘秘的……」
吉子看着她快步走进房间,只好奇怪地也回到卧室拆包。
揭开包装纸之后,里面是很小的一个盒子。
硬质纸盒是上下开盖的方式,很有种装饰品的正式感。
「什么东西?还有海绵……银亮亮的……」
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
「是耳环?」
原来可以直接夹上去。因为自己没有耳洞嘛。
还是戴给她看了。
洋子只是点头微笑了下、「嗯——」了一声,仿佛老师批注已閲一般。
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想让你试试看。」
吉子想了想,说:「难道説……和洋子的是一样的?」
「啊?我有很多种噢。」
姐姐説着又拨开吉子耳边的发丝看了看,「虽然不是一样或一对,这个好像是和我的其中一个是同系列的……你看。」她把自己的右耳凑过来,将长发撩后露出来给她看。
吉子说:「啊、你的这个是穿孔的……」
「对啊。这样、可以取下来。」
「欸——」吉子把她的那一枚捏在手里,「原来是这样的呀。」
「喏、从耳垂这里穿过去就可以了。这里没镜子、你来帮我。」
「……这里吗?」
「嗯。」
「不会痛吗?」
「不会啊,为什么会痛。」
「……怎么穿出去啊。」
「你动作好慢啊。」
在她的颧骨与鬓发边,指尖推动的瞬间,吉子轻声惊呼:
「啊、啊——过去了……」
「真是大惊小怪。」
「我没试过嘛。」
顺便一提,妈妈送的礼物是小蛋糕。爸爸寄来的是文库小説。
吉子是秋天的小孩。
大部分时候是喜欢秋的,不过也不是总那么好。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星期晴朗无云,乾爽降温」。听了这话,就穿着秋装外套出门了。
下午回来的时候,却能感觉到文胸底下起了一点让人不自在的湿汗——这天气给人的体感比理论预测要闷热一些,但是若説要减去衣物又会因秋风而受凉,不冷不热的温度里很难找到舒适的平衡点。
森村吉子一回到玄关就忍不住脱下外套,挂在手臂上。她扯了扯水手式领口,食指勾了几下文胸的皮筋调整位置,已经有些凉掉的微汗在腋下与肋骨之间让她感觉更加讨厌。明明不是夏天,不会因为发汗而觉得全身都黏糊,还是避免不了这种微小的不适。快点洗澡吧——她只想着这件事。
「呀啊——!」
饭厅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叫。
「姐姐?」
她立刻跑去一看,只见到森村洋子坐在饭桌前剥着黄豆荚,此时正双手如猫拳一样缩在下巴边、脸色发青地盯着豆荚壳子堆。
「吉子……有、有虫……」
姐姐看向她。
吉子松口气走过去,说:「这里面只会有很小的虫子而已啦。」
洋子捉着她的手说:「哈?那也算小吗?为什么会有这种烂豆子啊!……你看、它还在爬……」
「放着不管就可以啦。看吧、它自己往里爬了。」
「等下到我手上了怎么办?」
「……这样吧。」吉子从储物柜拿出透明袋将一整堆剥剩的皮都装走。「这样你就没问题了吧?真拿洋子没办法。」
「可是、一想到剥开来就有几率碰到的话就讨厌死了……」
从厨房走出来的母亲说:「吉子正在备考,所以作姐姐的你要好好做才行啊。连摘菜叶、剥豆荚之类的事也大呼小叫,真不知道洋子你未来的亲家母要怎么埋怨你。」
「这种东西直接买超市里的盒装不就好了……」
母亲用毛巾擦着桌台,说:「还不是从老家寄过来的——光看也知道吧?不只这里,在阳台还放了一箩筐呢。我都叫哥哥他们不要送那么多来,好几盒冷冻牛肉把冰箱塞满了连青菜叶放不进去,虽説心意盛重,但也简直愁死人了。这几天不快点吃掉的话可怎么办好——吉子你也是、不能继续那么骄纵她呢。」
「……我也没有啦。那她怕的话也没办法不是吗。」
吉子看了看在做家务的长姐,心説毕竟被拉住了手拜托的话也没办法説不吧。
「你快点毕业,快点快点。」
姐姐一边做事一边这样无意义地催促道。
「洋子加油噢、我先去洗澡了。」
感受到身为备考生的特权,心里有点满意的妹妹轻快地走了。
在镜前翻起上衣、穿过脑袋脱下来的时候,森村吉子看见自己的倒影——暑假并不怎么出门,所以肤色还是如平时一样的白,侧过身子可以看到肋骨的形状,再往后扭转一些则勉强能看到半个后背上背心的勒痕。
都説如果不时时穿戴内衣的话女性就可能胸部下垂,实际上,比起那种理由,更多只为了不因露出凸点而被说不检点而已——不管是谁,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马上想脱掉吧?
偶尔能聼到同学们説到脱毛的事情,自己算是体毛不明显的类型,似乎不用在这方面上心,只是腋下能看到浅淡稀疏的毛发,就和下身的更隐秘的部分看起来很对应。
隐约记得在网上看到过刮毛后容易出汗而出现尷尬处境的故事,现代人想妥善处理自己的身体真是一件劳烦之事。
百褶裙的质料不软不硬,拉开侧边拉链脱下来的时候在大腿処有些卡紧——这种时候也感到习惯了,吉子并不抱多瘦一些的指望,毕竟她主要还是节能派的。红黑主色的水手服确实会被认为是沉静而有气质的,况且又不容易脏,只可惜这一件品质不算最优——今天的下摆边又有一根綫头冒出来,等一会得剪掉才行。这样转了一圈会因为观察光影和褶皱变化这种美术上的兴趣,差点忘记放好的热水。
坐进浴缸里,吉子觉得有一件事自己一直觉得有点离谱。
网路上一直有种流言说什么上臂的某个脂肪部摸起来就像胸部一样柔软。哪里像了?明明就是胸部比较软。
流言也就算了,还有那么多同人作品真的把这种东西当作梗写进去,真是蠢死了。
这个时节里Binbin很爱感慨,什么自己就是在高中的秋季学期和音乐老师一起去咖啡厅。
她说自己喜欢过老师。不只是憧憬的那种,比那要更多。
放学后就想去音乐室找老师。但是除了瞎聊天也没有説些什么别的——那也是当然的呢。
「老师~~~好温柔~~~~」
「Binbin你喜欢年长的女性啊」
因为打字很累最近就变成深夜的语音聊天了。当然在学习过后与睡前。
Binbin的声音很可甜,和她那搞笑随意的文字风格很有反差感。
「呀啊~~~怎么説呢……最近觉得小妹妹之类的也很可爱~!大家都很可爱我都喜欢~」
「和老师去咖啡厅之后呢?」
「我、呐呐呐小Y我跟你説……我当时好糟糕噢~~~」
「现在也很糟糕」
「老师给了我一颗瑞士糖……说我竪笛吹得不错……麻吉Super Happy」
「瑞士糖」
「我呢、把糖纸留下来了噢。」
「欸、欸……」
「然后就一直珍藏着~~~」
「那真的很糟糕、不如説很躁动」
「是吧……」
「最后怎么样了呢?」
「其实我有説噢,我有偷偷递小纸条……大家都喜欢音乐老师所以给她送了好多卡片……我也匿名地送了欸嘿w」
「阿呀、还以为Binbin会用更大胆的方式。」
「写了喜欢,画了好大的爱心,我绝对超绝无敌头脑很奇怪那个时候……现在也很奇怪就是了……哇啊、居然喜欢老师喜欢成那样,果然我很早开始就没救了!!!」
「真的没救了w那不是很伤心吗、那之后?」
「伤心……説起来、喜欢老师或是年长女性,应该谁都有那么一两次吧?」
「嗯、大概吧?」
「YYYYY你没有吗?」
「老师的话……憧憬的国文老师倒是有过、国中时候的事呢。」
「就説吧——想被夸奖和被摸摸头吧!」
「嗯、大概是吧……」
「不过感觉都会像故事里一样被説『不是认真的』……」
「嗯、嗯,但是,我觉得只要本人很认真对待的话就应该被重视噢。」
「但是大人看起来就会觉得是小孩子的憧憬……也就是那样或许也没错!呜呜但是好委屈!」
「噗那就不要否定自己的心情就好了嘛。」
「阿Y!你是天使!」
「才不是呢哈哈别説奇怪的话」
「我来给你唱摇篮曲吧~咳咳」
「不要啊w更加睡不着了」
Binbin开唱之后,黑暗中,吉子把微亮的手机放在枕边。
就这样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