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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所谓正派与正派间也有万千恩冤了!”

    感叹万千,葛衣人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花前辈倒是耳目通灵,远处孤岛,也知道中原江湖的事?”

    花妖笑道:“本来不知,有一次,小徒雪儿偶至中土扫祭亡母坟墓,顺使在江湖上打听来,据说赤城山主已经残废,与天姥山桑龙姑结了嫌怨,又史三娘那孩子也遭了不幸给玄冰美人禁囚深壑,练成混元一气玄功,这些过节,终有一天是要解决,因此自我偶得先贤达摩祖师遗芨,便已存下了排难解纷的心了。”

    说到这里,花妖又对葛衣人问道:“唐古老弟,这些闲话休提也罢,好歹先找那个丫头再说!”

    然而,人海茫茫,天涯海角,何处去觅芳踪,两人在大青石上商量了好半晌,商量不出结论来。

    花妖却道:“如今要找,委实难极,老夫先要寻出她离开凶禽岛原因,老弟你却须找她为什么要与你为难原因!”

    葛衣人答道:“是了,花老前辈说得对,只是对这两般疑问,咱去向谁问好?”

    花妖想了想,说道:“这丫头虽然狂妄不驯,对老夫甚忌惮,我料她必不敢往北走,定是往西而行,我们还是沿江而下,一路踩踏比较有把握些!”

    葛衣人也觉有理,当下,两人结伴而行,依两人轻功脚程,不消半月,已抵苏浙地面,路经赤城,葛衣人感慨万千,本拟上山访谒故人赤城山主,却为花妖阻挡,花妖对他说:“今后我们只许在江湖上藏头露尾,不可公开!”

    葛衣人也以为然。两日后已南下汉中,催舟三峡,这天路过采石矶,恰有一舟在后紧紧赶至,花妖觉得诧异,使那舟子慢驶,看后面那只船来意如何,不料来者并非别人,乃是紫府宫高手,葛衣人的师弟,押送玉箫郎君赶赴仙灵事毕回程。师兄弟相见之后,葛衣人又为师弟引见,彼此说了些仰慕的客气话之后,坐下叙话。

    紫府宫那老头开口就动问师兄,曾否探得侄女儿被掳端倪线索。

    葛衣人长叹一声,喟然答道:“端倪和线索是有了,只是要救回女儿二人还是棘手!”

    老头忙问何故。葛衣人乃把雪儿寻上门,指名挑战与在山东巧逢花妖的事约略说出。

    老头沉吟半晌,忽问:“那姑娘是不是长得很美,年在四十以上,望之犹二十许人,大眼儿,瓜子脸的!”

    花妖忽地把眼一睁,棱光四射,面有喜色地叫道:“正是,老弟莫非在路上碰过?”

    老头颔首道:“我赴仙灵归舟之后,本拟上镇江与家师兄会晤,就在路过括苍之时,迎面来了两个女的,一个正是所说的人,因为另一个女人老叫她‘雪前辈’,我原也不注意,在茶寮中,那个雪前辈竟然信口开河,大评本门技业,后来又说她的无相掌法如再练十年,足以把紫府宫掌门打败等语。”

    语至此,陡闻葛衣人朗声叫道:“对了,师弟遇到的正是此人,可知她走的是哪个方向!”

    老头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那时,我见她目中无人,也是暗自好笑,只因来路不明,不是去招惹她,只有暗暗跟踪,那丫头竟口出大言,说要自立门户,又说她已替死去的千手如来出一口气,她们所走方向和我们一般,入川之后,据说要赴吉特拉岭!”

    花妖大吃一惊,叫道:“这丫头好大胆!”

    葛衣人默然无语,良久,才说道:“吉特拉岭和唐古拉山相隔不过一个雪岭。她这番前往吉特拉山用心,多是怪有意思。一来她对本门不服,要自创门户,别处不择,单择和唐古拉山遥遥相对的地方,可见她是有意和本门争一日之短长,二来,我恐怕她会摸到紫府宫去撒野,那时的局面就难收拾了!”

    老头不解地又问:“师兄,雪儿究竟与本门有何嫌怨,为千手如来出一口气的话何来?”

    葛衣人苦笑道:“我与千手如来耿鹤翔的恩恩怨怨,你也不会不知,耿大哥死后,一了百了,他的孙女儿还是本门弟子呢!我猜当年在凶禽岛时,耿鹤翔与雪儿最投契,想来她必不值为兄所为,所以才有替他报仇雪恨之语!”

    花妖接上道:“我猜也是如此,唐古老弟所虑,现怕那丫头狂妄起来,到紫府宫去闯祸,也与老夫一般想法,唉!这丫头委实太大胆了!”

    既有了线索可寻,葛衣人和花妖那肯放过,夤夜便弃舟转赶旱路,路经天山转入西陲。

    吉特拉岭既与唐古拉山比邻,离四川自也甚远,以各人脚程而论,再快也得数月途程,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匆匆又过数月,时令已届中秋,两陲高拔海面,内陆性气候分外早冷,到天山时已是温天风雪,行远些更觉苦寒难当,幸这几个人俱是武林中顶尖儿人物,加以从小便在冰天雪地中长大,也不觉有何不便。

    到得天山,雪岭已遥遥在望,再过雪岭,正是吉特拉岭。这一天,一行三众,履坚冰,披霜雪,攀高俯低,向着雪岭疾进,陡然间,但见冰光雪影,有一缕清影踏雪疾驰而过。

    在此苦寒天气,又处绝顶,百虫俱匿,那有动物踪迹,若说那缕清影是人类,则雪岭一向是人迹灭绝不毛之地,那会有人在此独自行走。

    葛衣人估料那缕清影距离自己所在地方,至少也得数十里之遥,这时,花妖也已发觉,问道:“唐古老弟,前面那影子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个行客?”

    葛衣人摇摇头道:“我也正在狐疑,这岭上一向没有人居栖,附近又无村落,樵夫伐木,猎户行猎,也无用武之地,我们且赶上去瞧个究竟!”

    三个人脚程一紧,瞬眼间已赶了二十余里,与那缕清影越来越近,这其间才瞧得真切了。

    不错,那缕清影正是一个人,而且是个女的,一身素服,步履姗姗,脚程不快,也不发觉有人在后追赶。

    从背影望去,但见当前这人,身材窈窕,青丝披肩,大抵是个美丽的妙龄少女。

    三人看了半晌,花妖摇摇头道:“前面那人不是劣徒,劣徒自其母赛刁婵死后,更喜穿着黑衣,终年披上一袭玄服,此人分明穿的是白衣裳,怎会是她,况且她也没有这人年青!”

    却听葛衣人的师弟叫道:“对了,就是她,她便是和雪儿姑娘偕行的那个少女!”

    葛衣人淡淡一笑,笑容极其痛苦,他轻叹一下,慢慢说:“冤孽,冤孽!”

    一旋头,他对花妖叫道:“花前辈可知前面那人是谁,她正是晚辈的弟子,千手如来耿鹤翔的千金!”

    花妖楞了一下,喃喃自语:“莫非她与我那逆徒一路?”

    葛衣人苦笑道:“那还用猜吗?我师弟先见她俩一路,今又在雪岭中碰上,而且和雪儿姑娘要为千手如来出一口气那话吻合!”

    一边说着一边急赶,脚下也不慢,只盏茶光景,已然到了白衣姑娘跟前。

    葛衣人叫道:“莹儿慢走!”

    莹儿是白衣姑娘居家小名,这时际,白衣姑娘也已觉察后边有人,回眸一顾,不看犹可,一看惊得魂飞魄散,接着,便听她师傅这种疾呼。

    她不能不把脚步放慢,站了下来。

    只一放慢脚步,对方三人已如一阵风也似地卷到跟前,葛衣人骂道:“莹儿,你这丫头好大胆,背师干出悖逆的事!”

    白衣姑娘初时大惊失色,此际已恢复镇静,看她的神色似是愤怒中带上无限悲伤。她一抬头,已然两眶泪珠,晶莹欲滴。

    葛衣人对这个女徒,因其天资纯厚,加以对她祖上千手如来内疚,所以特别爱惜,见了这模样,不由心头一软,戚然道:“唉,你,你这丫头给宠坏了!”

    蓦地里,但见白衣姑娘脚跟一旋,右手往腰际一扪,嗖地一响,拔出一把短剑来。那家伙一亮开来,映上雪光,耀耀发亮,直如千万条银蛇交相飞舞,令人一望而知是口绝世宝物。这口剑正是白衣姑娘随身兵刃鱼肠宝剑啊!

    这情形,白衣姑娘叛迹已彰,在尊长面前亮兵刃,岂是寻常,武林门规素严,那容如此不敬!

    葛衣人不由心中一气,打了个哈哈,叫道:“好啊,你要杀师啦,好丫头,学了几手粗功夫便要在为师之前撒野,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语讫,翻身便上,两袖一拂,八手神功已然亮出,只是招式温和,不下煞手,当前这位武林宗师隐恫在抱,雅不欲立刻置自己徒儿于死地。

    在他的心意中,凭他这手技业,还不把莹儿手到擒来,治她一个背叛师门之罪。讵料事情大出意外,只见白衣姑娘剑交左手,脚下蟠龙绕步,斜斜往外一卸身,便已避过来袭。

    葛衣人心中微微一震,那步法身形,不是在聚龙墟荒山之上,和雪儿所使的无相神功一模一样的么?

    他心想:“这丫头也会无相神功?”料必是出自雪儿所授了。他一撒袖,翻身又进了三招,白衣姑娘剑光霍霍中,又全避过。葛衣人心中一气,精妙招式已然展出,口里嚷道:“我把你这个丫头废了!”

    袖底下一紧,白衣姑娘那能抵受得了,一时间全给师傅袖影紧紧裹住。然而,她却不惧,银牙咬碎,右掌“天,地,人”三招首尾相连地运起来,左手剑霍霍使开,硬来刺葛衣人的袖子,竟是同时运起两种武功来。

    在旁观战的花妖,心中不由感慨起来,他自忖:“这孩子真了不起,聪明比雪儿不遑多让。”竟是动起惜才之念来,他皱了一阵眉,这时场中两师徒已过了五十招左右,倏听花妖高声叫道:“你们都给我停下来,听我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