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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史三娘岩洞里所藏的那艘船,原来也是强夺他人之物。史三娘既立心出海,自然是急于找觅船只,故她每天出来海滩觅食海龟时,对往来船只最是注意,可惜船只经过甚少,即使偶然有一两艘经过,也都是远浮海心,史三娘腰缠铁炼,行动受了限制,想要强夺也是无法。

    合该有事,有一天她照常到海滩来,这天巧值潮涨风紧,滔滔波涛中,有艘海船因避风浪傍滩而行,史三娘一见心头狂喜,转念之间已生一计,故意倒到海滩之上,狂呼救命,海船上的人不知是计,乃将船泊拢滩边,纷纷跑来看个究竟,就在这当儿,给史三娘一阵真烟,全被烧死当前,海船空了下来,变成无主,史三娘收拾了船上之人的性命后,才命苗金凤到滩旁把船拉到史三娘跟前,然后运气吹进岩洞藏起,此事算起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且表在大海之上,诸人浮木而进,望着南星元所居海岛而进。南星元与秦九凝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到日落崦嵫,斜阳西堕之际,遥遥望到一处荒处,那荒岛气势雄伟,比起百禽岛还要大些,诸人从未到过南星元的孤岛,远远望去,以为该岛便是塞外怪杰栖身之地?

    但见花妖遥遥一指:“塞外怪杰,前面那荒岛,便是足下栖身之地?”

    南星元摇摇头道:“敝岛距离此处,尚须好几个时辰路程,这座岛我也认得,上无人烟,礁石特多,素常里航海的人都不敢将船挪近,生怕船破沉没,葬身海里!”

    花妖凝眸前瞻,口中却道:“那叫什么岛?”

    正说话间,眼前已见无数礁石,浮凸水面,尖利如同剑戟。沿礁四周,有许多给搁浅的海船和累累白骨,煞是可怖。南星元尚未答话,陡听花妖恍然叫道:“我记了,这座荒岛是不是江湖中人称为‘陷船岛’么?”

    南星元笑道:“陷船岛之名,其实已成过去,现在航海的人,谁不知道有这一危险去处,所有会在陷船岛陷船遇事的,大都身不由己,给大风吹刮到这儿而已!”两人正谈话之间,斗然间,但见遥遥领前,坐着贝壳浮海前进的史三娘,疾退而下,神色极之仓皇。花妖见了,呵呵大笑道:“人道史三娘乃武林顶尖儿高手,却不料惧怕几块石头!”

    话声才落,陡地闻得一阵桀桀怪笑,其声尖锐夺魄,使人听了,为之胆落。

    第三十八回花妖恋情

    花妖心中一异,因为这阵笑声,分明是具有绝顶武功的人,用“传声越野”的内劲发出。诸人中流浮行,和陷船岛相距尚远,少说也在五十里以上,而那笑声,虽然细如游丝,但却凝而不散,虽在猛烈海风之中,一传便是数十里,当前这人,岂非普通武林高手而已。

    此时,南星元与葛衣人也已察觉,所乘坐木筏一横,往下流疾退,齐齐颤声叫道:“花老前辈,那是什么人的笑声?”

    花妖心中微微一震,寻思道:“依这阵笑声看,此人功力不在我之下,是什么人呢?不料在这荒山之所,竟有如许人物?”

    这其间,史三娘已退至花妖木筏之旁,面如死灰,浑身战栗,以这婆娘之孤僻,目中无人,竟给吓成这个田地,可见荒山之那个人,必定是武林至尊了。

    花妖大袖向史三娘拂去,史三娘似是绝无抵抗,竟然能人带着贝壳,一齐给般上木筏来。

    花妖双眉一扬,叫道:“史姑娘,岛上藏着何人,怎地你给吓成这个样子!”

    史三娘强慑神志一下,指指陷船岛一下,颤声道:“他,他果然来了!”

    斗然之间,花妖忆起一人来,他忙问道:“他是谁?莫非长白山阴阳老怪并没有死去,到陷船岛来了吗?”

    史三娘颔首道:“老前辈猜得不差,正是晚辈的师公抵此,他老人家的笑声,在长白山时我已听惯,所以一听便知,他来了,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难以与他抗衡,除非老前辈出手,也许可以抵挡一阵!”

    花妖听罢,纵声大笑起来道:“我道是谁,原来当真是那老怪物,他怎地会到陷船岛来呢!”

    笑声未落,陡见葛衣人伸手向前一指,大声叫道:“花前辈,你瞧,长白山阴阳二怪已然涉水赶出,我等好及早作防备,免被暗袭!”

    花妖循葛衣人指处望去,已然见浮礁如笋之处,影绰绰地立下三人,两女一男,其中两人,他一眼便已依依看出,正是长白山阴阳门二怪夫妇。

    另个一个女的,年纪比较轻,但也在五十之间,与史三娘的年事彷佛,是个中年妇人,那人正是阴阳门之徒,居住仙灵岛的单婵。

    南星元一见,益是惊异,单婵什么时候回长白去,与阴阳二怪齐到陷船岛来,来陷船岛究竟有何作为呢?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礁笋之上的三个人,已身形瓢瓢,幌眼间踏尽礁石,到了海心之处,此时距离诸人木筏,不过十数里之遥。可知陷船岛的礁石多么可怖,布置方圆,宽大竟达数十里路。

    看样子,那三个人,已然觅物垫足,准备浮海赶来,花妖袍袖一拂,冷哼一声,竟然随手夺过史三娘所乘贝壳,往水里一抛,身形一幌,已然踏上。

    一回头,大声呼道:“你等先行,来敌由我抵挡,这场剧斗,看来不免,也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止,你等到得孤岛,便在那儿等我!”

    又特别叮嘱史三娘道:“史姑娘,你们的恩恩怨怨,须待我到达之后,再给你们评理解决,你切不可恃技逞凶,坏了武林义气,知道吗?”

    此际的史三娘,戾气全消,已然驯若羔羊,连连应诺道:“对方三人,老前辈只有一人,难免势孤,可恨我出身两老怪门下,不好怎样助前辈一臂之力!”

    花妖轩眉一笑,叫道:“尽快退下,别多废话!”

    大伙人那敢怠慢,齐齐运起内功,催筏疾泻,站在木筏之上史三娘与葛衣人怔了会神,似是放心不下,但听葛衣人遥遥向昂立贝壳之上的花妖呼道:“花老前辈,晚辈不想走啦,留在这儿和你并肩御敌!”

    花妖白长髯一掀动,气呼呼地叫道:“好个偏执的唐古拉铁,老夫教你走便走,这儿用你不着,孤岛上之事,还端你主持镇慑,怎好造次!”

    葛衣人无奈应了声是,发力一蹬,木筏一泻十里,遥见陷船岛那边,阴阳门三人已踏水赶到花妖跟前了。

    这其间,阴阳叟首先呵呵朗笑起来,双手一拱,朝着花妖作势揖道:“花兄弟,久违了!”

    这一揖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疾然撞到,老怪物貌作施礼,实已动手较量,幸而花妖早有防备,这老儿也非庸手,论功力并不逊于阴阳门二怪之下,大袖拂处,也是貌作回礼,口中称道:“阴阳老兄,恕小弟礼有不周,请了!”

    袖底下罡风一现,势如排山倒海,倏地拍出,恰好和阴阳叟压来的掌劲相撞,但听篷然一声山崩地裂巨响,阴阳叟脚下藉以浮水的一小块木块,已然变为粉末,花妖那半边贝壳也裂成片片,四处激荡。

    两人发功之时,都是脚下用劲,只缘俱浮海上,海水软绵无力,承顶不起,因是一响过后,两人身上俱向海中沉下。

    阴阳叟一惊,急急运气往上一窜,他的轻功委实惊人,就借此一窜之势,已经回头闯了二十丈左右,踏上最外围的一大块大礁笋上。

    花妖不比阴阳叟生于北方,不谙水性,他在凶禽岛居栖多年,对海上生话,早已习以为常,身子才一沉已经浮起,使了一式踏水登萍功夫,往岸边疾赶而下。

    这当儿,阴阳妪眼见老伴吃了对方一亏,也自奋不顾身,运劲掌上,倏地暗袭,要知阴阳妪虽也称为武林顶尖儿高手,但和她的丈夫比起来,功力尚差得远,因而花妖并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便已把她打来掌力消解于无形,迫得她退回礁笋之上,单婵乃晚一辈的人,那敢贸然出手,和当前来人为谁,只有随了本门两位尊长,退回礁笋,静候事态发展下去。

    花妖迫退三人以后,只几个起落,已经到达阴阳门中人相距不过咫尺之遥的另一块礁石上立定。这时,阴阳叟似乎已知花妖并非好惹,却不急于动手,嘿嘿冷笑数声,哗然怪叫道:“好啊!花老弟别来数十载,功力又俊了许多啦!”

    花妖龇牙一笑,说道:“不敢。小弟与兄台一向并无嫌怨,且添属好友,与老兄萍水相逢,遽尔出手,不知从何说起!”

    阴阳叟面如骷髅,这时,他那张枯干无肉的尖脸,微微掀动一下,桀桀一阵大笑起来,一笑方落,陡地冷冷喝道:“花妖,你不顾多年的交谊,竟帮着外人,与本门为难,你还记得三十年前之事么?”

    花妖毫不动容,待得阴阳叟喝罢,接上腔道:“老兄台时至今日,也活了不少时候啦,秉性丝毫不改。想当年,你无理庇藏紫府宫叛徒,又嗾使蛇帮幽禁秦吟草后人,把那孩子折磨至死,我在狂痫之时,那也不用说啦,当我灵性一复,岂容坐视你阴阳门为恶,曲在老兄台,反来斥责小弟,这又不知从何说起!”

    阴阳叟气得那枯干如行尸的驱体,颤动不已,突地目放精光,炯炯射到,手一指,大声叫喝道:“好啊!花老儿,你不念百年交谊,我阴阳叟也没面子给啦,我如放过了你,还道老朽可欺呢!”

    花妖镇静如恒,皱眉问道:“不给面子又待怎样?”

    阴阳叟指着花妖的手往远处一移,大叫道:“花老儿,你敢和俺上荒岛去一见真章么?”

    花妖好整以暇,把手斜斜一伸,笑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