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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听单婵凄然惊叫道:“师傅,你怎么连徒儿也要杀绝赶尽?你老人家不是远教徒儿遄返长白,好好修为,将来继承衣钵,光大阴阳魔宫门楣?”

    阴阳叟先不答话,桀桀笑了好一阵,才叹口气道:“非是为师狠心,方才不过安你之心而已,人既死了,还管得了这许多么?还管得了阴阳魔宫式微灭绝还是发扬光大么,哈,你这孩子想的倒是天真得紧!”

    花妖猜得不错,阴阳叟果然存心灭口,才诓骗单婵到此绝域,但他却另有所思:“这石洞门既有开启时辰,只要把这老怪物毁了,等到开启时辰一届,不是一般可以去了么?”

    这一回花妖可猜岔了,原来这个穴洞,有个名堂,叫做“五载岩”,这五载两字,乃是说此洞穴每逢五年才开启一次,洞中寸草不生,粮水两缺,怎生能捱得如此漫长五年,一经岩门关闭,岂不等于生埋活葬?

    阴阳老怪的话声才落,只气得花妖怒火中烧,双掌一错,向前跨了两步,喝道:“好个灭绝天良的老怪物,我与你有过节,陷我于此绝域倒也罢了,连你的徒儿也诓骗到这儿来等死,你还是个人的么?”

    阴阳老怪双目一翻,冷笑道:“不骗也骗进来啦,岩洞之门已闭,要出去已是休想,你这老儿哇然怪叫干吗?”

    只气得花妖咬牙切齿,呼地一声,右掌已然推出,陡地扬起一股猛烈罡风,直取阴阳老怪身上要穴打倒。

    要知花妖的五禽拳功力极深,掌爪俱是威猛无比,又在盛怒之下,他这一掌打出,当真是非同小可,蓬然一声巨响过后,对面岩壁已然给打塌了一大块石壁来,直震得沙扬土飞,石屑纷纷,乱弹激射,洒满一地,而阴阳老怪却早已回步躲避,安然无恙。

    一招落空,花妖犹待再加一掌,却听阴阳叟大声喝道:“花老儿,你当真要跟我一拼?”

    把花妖骗到这岩洞里来,阴阳老怪倒也不愿较量了。花妖此际已然哀极怒极,那里肯就此罢手,一举手,两招套上五式,五禽爪已然展开,但见爪风如浪,虎虎生威,疾向阴阳老怪攻到。

    阴阳老怪岂是弱者,他所以一再忍让,不过因为到了洞里,大功告成,料花妖迟早也得和自己一般,变成绝域饿殍,因是也不急于拾掇对方。

    不料此刻,花妖竟先动手,出手狠而且辣,阴阳老怪也是性情偏急高傲的人,怎能忍受得下这口恶气,冷哼几声,身形滴溜溜地团团转动,避过两招,遽然还招回式,口里叫嚷道:“花老儿,且休放狂,好意劝你别打,你倒以为我阴阳叟怕你呢?”

    双掌一错,阴阳魔宫镇门技业便也展开,和花妖斗在一起,一时间,洞中如厉电行空,轰隆之声不绝,洞壁到处塌陷,裂缝四起,正酣斗间,陡然间,阴阳叟但觉眼前劲风骤至,一缕黑影,随之疾掠而到,这劲风,这黑影,分明是有人在施暗算,但施暗算的人却并非正在和自己对手的花妖。

    百忙中,阴阳老怪左掌微吐,右掌一回,施展了本门精妙招数“抛砖引玉”一式,迫退花妖袭来利爪,足跟一旋,左掌变掌为爪,便向掠至黑影抓去。

    在此同时,但听一声声惊呼,道:“水,水……”

    这声音,不用说也知乃出自老怪物徒儿单婵之口,花妖吃了一惊,果见单婵站处不远的石壁,裂下一道大缝,海水已然自那缝隙潺潺泄入。

    花妖一见这光景,不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心头大喜,自忖:“这番找出生天之路了!”

    且说,阴阳叟左手爪到的,竟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他老伴遗体,不由急怒攻心,要知他虽侧身为邪派之祖,平时威严得紧,单婵掷远尸身,分明是一种叛逆行为,那容他不急煞气煞。由此一连串突变事件发生,两人也已停手罢斗。但听得老怪物怒吼一声,叫道:“单婵,你这逆徒……”竟是气极,语不成句,说不下去。

    单婵听得师傅责骂,不由心中悲愤莫名,凄然吭声答语道:“我什么呢?你这老怪物,不念数十载师徒之义,狼心狗肺,陷害无辜,对徒儿尚且如此,况别人么?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我还给你看守什么尸身?”

    这婆娘早间听阴阳老怪的话,已是五内如刀宰割,痛不欲生,只碍于师傅名份,不敢发作,及至听了花妖责骂她师傅那番话,大义凛然,要知单婵本性原是良善,虽在邪派长期薰陶之下,也只在乎邪正之间而已,一闻花妖之言,心地豁然开朗,深知追随这老怪物下去,必无好结果,何况他现在尚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一气,陡然而生了一股勇气,便毅然把阴阳妪的遗躯掷还她师傅,然后掩面悲啼。

    单婵毫无惧色,她把心一横,反正一死,是以敢于对老怪物挺撞起来。老怪物那容徒儿如此放肆,双掌一扬,已然打出,朝着单婵遥遥击去,便待把单婵置于死地,毙在掌下。

    说时迟,那时快,陡觉一股大力向着他所发出掌劲,反撞过来,花妖自旁已经插手,解下单婵之困。

    单婵正含泪闭目受死,耳畔斗然响起了焦雷般的喝叫,只听得她师傅怒骂道:“好个花妖,我管教本门逆徒,用得着你来干涉么?嘿嘿!老子跟你拼啦!”

    继之而来听到的阵阵掌击巨响,夹在呼呼的罡风之中,分明她师傅和花妖又打了起来。

    她张开眼儿一看,只见阴阳叟势如疯虎,连连发掌,但花妖却不还拒,只是团团转避,边转边叫道:“老怪物,你死到临头还狂什么?”

    阴阳叟一连递了五六招,竟无一招沾到对方衣襟,不由地又羞恼,陡听花妖言语,怔了怔,攻势略缓,又见花妖把手向壁裂缝之处一指道:“海水已经侵进来啦,不久,咱们就全得淹死在这穴洞之内,不先设法堵塞水漏,却逞什么凶要打死徒弟!”

    阴阳叟在百忙中偷眼向裂壁上望去,果见水如泉涌,直向洞中潺潺泄进,不由心上一怔。瞬即,老怪物呵呵朗笑起来,大叫道:“花老儿,我怕什么水淹土没,都是一死,我惧怕什么?”

    花妖鉴貌辨色,知老怪物面有惊诧之色,所说的话是言不由衷,心中略一盘算:“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个人,我就不信老怪物不怕死!”

    这一点,花妖可猜错了。要知阴阳老怪此人,虽歹毒乖谬无朋,但对老伴阴阳妪,却是恩义至笃,是以与老伴相约“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自是恪遵不移,到此地来等语,并非虚语。不过,他找这个为人所不知的秘密洞穴,乃有另一番深意,此岂是花妖所可揣料得到。

    花妖略一寻思,冷冷地笑道:“阴阳老儿,你好重义,若一会水没洞谷,大家都淹死了,这和投身海底有何分别,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来找这个洞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阴阳叟听了花妖的话,不由心头大震,自忖道:“花老儿说的对极了,若一会水没山洞,和葬身海底又有什么分别呢?岂非前功尽废,计划变成泡影?”

    原来阴阳叟背上的那一只行囊之中,藏着本门七十二种武学秘笈,他择此极秘所在,不外想作为藏笈地点,那就是说,以身殉笈。虽说人死了一了百了,但他既不愿秘笈落在武林中人手里;又不愿自己亲手毁弃百年来精研结晶的绝世武学,这倒是矛盾之极。

    这时,他听到了花妖的话,为了那七十二种秘笈今后存没问题,不由他不焦急起来,只缘海水一吞没了这个山谷,不但人会淹死,七十二种武学秘笈,也必给海水浸蚀,而至荡然无存。

    他想了想,狞笑答道:“花老儿,你也怕淹死?”

    花妖浓眉一扬,答道:“即使想死,也得死得干净利落,大家就在洞中坐化,留下遗迹,等后人来发掘凭吊,沉身海底,有什么好处,人终须一死,我惧怕什么?”

    阴阳叟笑道:“花老儿你倒想得周到,也罢,咱就试试堵塞裂壁的洞壁!”

    语毕,一长身便到裂壁的地方扑去,花妖也跟随而至,只有单婵端然不动,只坐在一个角里嘤嘤啜泣,呆楞当场。

    两人到得裂壁之前,一看不由皱起眉儿来,裂壁之处,为整个洞谷中最薄的地方,自裂缝中窥测,壁厚不过三丈,除了这儿外,其余的谷壁都是连在山里,厚不可破,大抵这儿是面海之故,是以才会如此之薄。

    方才两位武林绝顶高手过招,各运绝顶真劲,罡风所到,壁为之裂,这块漏水谷壁,也是为两人掌风所裂的,要知两人功力极高,壁厚虽达三丈,也是禁受不起撞击之烈。

    因此所裂那道缝隙,竟达丈许,在这寸草不生的穹谷中,既无黏土,怎生堵塞,岂非徒费心机?

    这其间,海水渗入,越来越多,已然浸到膝盖之间,若不早为之所,定然为滔滔海流所吞噬。

    阴阳老怪,手忙脚乱,自地下爪起一把把的海砂,尽往漏隙填补上去,但这怎能济事呢?老怪手上海砂才塞上,给外边水流一压,簌簌泻落,半点用处也没有,那漏隙依然洞开,那水流依然不断涌入,看来葬身海底,似已成为定局。

    阴阳老怪塞了一阵,自觉枉费功夫,长叹一声,运起功力,把手中砂狠狠向谷壁撒去,只听得嗤嗤声中,那些海砂全给老怪物此一掷之力,嵌进壁中,竟无半粒漏掉。

    偶抬头,但见身畔的花妖,交叉两手而立,嘴角挂上一丝丝的冷笑,心中不由愤然,想道:“堵塞壁漏原是这老儿出的主意,到得真个抢救时,他却袖手旁观,是何道理?”

    正皱眉间,忽听花妖对他叫道:“休白费气力啦,洞中寸草不生,更无可资补漏之物,拿什么能堵塞得住这滔滔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