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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又翘首对花妖冷冷一笑道:“花老儿,你敢下来么?”

    单婵要营葬师娘,跟着下崖,自有因由,但要花妖下去做什么呢?只听得花妖在崖顶呵呵笑道:“阴阳老兄,你要在水上和小弟较量么?”

    若论水上功夫,阴阳老怪那及得上花妖,多年来他在凶禽与海为伍,已然深谙水性,老怪物匿居长白绝顶,虽有天池,毕竟比不上沧海,如何能与花妖较量水上功夫?

    却听老怪物在崖脚回话道:“戏水小技,谁屑与你比量,咱还不是照样比划两门技业!”

    花妖正想再问他,大家身子悬空,如何比法,却见单婵背起她师娘的无头尸身,沿着老怪物拍塌的掌印,如履梯级,一步步地往下边堕去了。

    见了这情形,花妖也就不便多问,身形暴长,跟在单婵之后,疾扑下崖,以他武功辈份,自是不会步阴阳老怪所留掌迹,便也学着阴阳老怪物,运劲于手,换掌代步,安然堕到水平线之上,也是身子悬空,挂于海面之上。

    待得两人到得阴阳老怪挂身之处,斗然之间,老怪抓向崖壁之手一松,只听得蓬地一响,整个身体突然没入无底深海之中。

    单婵尖嗓叫:“师傅,你……你怎地投海自殒?”

    此时老怪已经身堕水里,那里还听得见她的呼叫。花妖虽然也是面现讶然之色,却是不相信老怪会投海自杀,心中却想:“难道老怪已练成绝顶水功,当真要下水一斗!”当下一转念时又觉不对,因为阴阳叟早经声明,此来乃为觅一佳穴,以便合葬他夫妇二人身后尸体。

    两人正惊疑间,忽地,在波涛汹涌,又见老怪湿淋淋的头颅伸出水面,满脸尽滴水珠儿,翘首上仰,喜形于色地呼道:“单婵,快下来,为师果然找到佳穴啦!”

    单婵不胜困惑,怔怔地问:“佳穴便在水里?”

    老怪阴阳怪气地叫道:“当然,如果不藏在水里,怎算得上是秘密所在!”

    这倒怪了,单婵正待再问,陡听阴阳老怪又是一声叱喝:“单婵,快跟我来,迟了石穴之门又要紧闭啦!”

    此语一出,花单两人益发诧异,定睛看去,老怪已然重没深海,只剩得浪花滔天,横拍崖壁,单婵也不暇思索,随着身子疾下,跟着老怪堕身之处,没到海里去。

    花妖见了这情形,心中不禁大奇,不由他再事犹豫,两手一放,凌空打了个跟斗,头上脚下,一掠便入水中而去。

    他自恃水上功夫娴熟,艺高人胆大,一心看看阴阳叟弄是什么玄虚,是以不惧。当他潜入水中顷刻,睁开眼一看,却失了阴阳叟与单婵二人所在,不由吃了一惊。

    花妖因适才下水,并不循沿阴阳老怪旧路,而是在半空中翻腾了一跟斗,因是之故,掉到水中乃是海心,距离崖壁有十来丈远,水中不比陆上,纵练就目光如炬,也难澈照分毫,故只见眼前一片昏黑,两人踪迹杳然。

    他在水里潜泅半晌,才慢慢地泅近崖壁,当他到得崖壁之时,心中又是一异,原来在距离水面数尺之间,有一个大洞穴,宽可容身,洞穴左右上下的壁上,满印掌印,这些掌印分明是刚才阴阳老怪运起功力拍击而成。

    花妖心头一亮,自忖道:“莫怪两人忽地失了踪迹,原来是走进穴洞之内,看来这穴洞乃老怪择为葬身之所了!”他运起目力向穴洞之前探窥一下,只见洞中黑漆一片,即使运尽目力,也休瞧得真切。

    花妖手搭崖壁,略一踌躇,便已游身闯入。一进入洞穴之内,光线更黑,伸手难见五指,再一摸索,心中益是惊疑,洞中水深仅及足踝,这岂不奇了。

    要知这个洞穴,非离水面,水乃无孔不入之物,况在水包围之内,那有无水之理?正错愕间,陡觉洞中比前更黑,简直置身地底,心下一惊,急回身一摸索,不摸犹可,一摸大惊起来,蓦然想起阴阳老怪没入海中刹那,所说那句“迟了石穴之门又要紧闭啦”之语来。

    心中暗忖:“莫非这石洞有门,而门开门闭有一定时候,时辰一到便开,时辰一届便闭?”

    虽是如此想着,心中却是无可奈何,只好向前挪步,摸索中,花妖只觉这个石洞好怪,初时宽度不过仅可容身,渐渐宽敞起来,走了约盏茶光景,试舒手脚,已觉自如,毫无阻障,看来似乎有数丈方圆了。

    但眼前光线,仍是黑不可辨物,也不知这个石洞有多深。他想了想,试振嗓大呼:“阴阳老兄,你在那儿,小弟也进洞中来了!”

    任由花妖嚷破嗓子,对方却一点回响也没有,只闻自己的声音,在石洞之中,回旋激荡,余音绕绕不绝而已。

    花妖心下一横,也顾不了许多,向前跨步便走,他此刻已不再小心翼翼慢步摸索了。

    大约又走了顿饭光景,陡觉眼前光线渐亮,依稀可以辨认当前光景。花妖把脚步放慢,先定睛向左右两壁端相,且挪近前去,用手抚摩,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地方,两壁岩石已长满青苔海藻等水中植物,潺滑不堪。

    花妖细看了半晌,皱眉琢磨:“光从何来,这儿远不是和进口时一般,毫无缝隙?”

    偶抬头向顶上一望,陡地眼前一亮,但见遥远处,有寒星点点,骤眼看去,宛如出了石洞,置身荒郊,眺望苍天的光景一般,而那光线,正是发自寒星。

    花妖回心一想,又觉不对劲,因为处身洞里,怎会有天星呢?

    这想法也对,但那点点亮光,如果不是天星又是什么东西?可教花妖迷惑了。

    虽然琢磨不出,但既有光亮地方,自然要跑前去瞧它一瞧,一念既定,花妖也便朝前疾走,在洞中展起轻功,要知花妖功力非凡,一经运起轻功,其行如飞,肉眼可见三点寒星,纵远不远,自是不消片刻,已然抵达。

    在他的心意中,料阴阳老怪和单婵必定藏身其间,讵竟到了那儿,却是静悄悄毫无人迹,阴阳老怪和单婵两人却不知躲到那儿去。

    花妖至此,心念有点摇动,肚里寻思:“莫非两人来不及进洞,给海潮卷到别处去?”

    不过,这寒星点点之处并非尽头,前途还有深不可测的道路,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便是除了这儿稍有光亮之外,前途又是一片漆黑,不可睹物的地方了。

    花妖仰首上望,估量洞顶离地高不过三四丈,若以自己功力,一跃便可攀到,他为了要洞悉顶上那寒星是什么东西,是以也不犹豫,一长身便已向顶上攀跃而去,到挂着寒星的地,顺手一摘,已然给他摘下了几颗发亮的物体来。

    花妖回落地上,把在顶上所摘得来的发亮物体一看,口中不由啧啧称奇起来,原来这些物体果然有点类似星形,共有五只角子,发出光芒便是从这五只角子挥射而出,故此骤眼看去,便有点像天上点点的寒星了。

    花妖把那物体放在手上反覆覆细看,才知这些物体并非什么奇珍异物,乃是一种深海所生的植物,这些植物类如海藻,大抵含有大量磷质,所以在黑暗中能放射光芒。

    看了一回,花妖心头忽地一悟,失声叫道:“我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海星草’。”

    一点也没有错,花妖掌中所握正是一种叫“海星草”的海上植物,这种东西,不仅陷船岛周围有,就是花妖以前修为所在的凶禽岛也有,所以花妖一见便知。

    这几颗“海星草”对此时此地的花妖说来,也不无好处,因为前途漆黑,用它来作指路明灯,恰是物符其用。

    花妖无暇再事细细推敲,把掌中海星草一擎,放开脚步,往前便闯,又走了半里多远,把海星草向前一耀,已见前途石壁阻挡,似乎已然走到尽头。

    但长白山阴阳门师徒仍然杳无踪迹,看来花妖刚才揣测不虚了。到得尽头,花妖团团乱转,兀是瞧不出有什么出路,心中不免困惑起来,想道:“埋身这洞中,自是神不知鬼不觉,武林中人休想知道。但如此艰难绝险,单婵进得来又怎能出得去,难道老怪要徒弟和自己一起埋身此间,永远出不得去吗?”

    一念及此,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花妖深知阴阳老怪为人歹毒,也许为了灭口,连最亲近的徒弟也不放过?

    他正怔怔之间,陡闻听得一阵朗然大笑,那笑声显然得意之极。花妖一听,已知是阴阳老怪所发出的,他急忙把掌中海星草往笑声发出之处一照,却是空无人影,而笑声不过是由左拐的一扇石壁中冉冉传出而已。

    花妖已然知道阴阳老怪已安抵石洞尽头,不过藏身石壁之内而已。

    笑声甫落,右拐石壁,忽地慢慢移动,竟是一扇天然石门,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石门中已影绰绰地挪出老壮二人,这两人不是长白山阴阳门师徒还有谁来?

    花妖哈哈一笑,叫道:“阴阳老兄,你请小弟到这儿来,这儿莫非就是比量之所了么?”

    阴阳老怪摇了一下头,狞笑道:“不用比了,谁认栽都成,反正大家出不了外边去!”

    花妖心下一震,颤声叫:“阴阳老儿,你说什么?”

    阴阳老怪淡淡应道:“你又不是耳聋,会听不清楚我的话?我是说,这儿是咱夫妇师徒和你老弟合葬之冢!”

    他顿了顿,再说下去:“我说咱哥弟俩不用比量什么武功可有错吗?咱都是在不久的将来,统统要饿死此间,谁胜了又怎样?武林江湖的人又不会知道,所以比也等于不比,不如大家在此静候死神降临为妙,省得多耗气力!”

    花妖所料果是不差,阴阳老怪用心歹毒如斯,他心中委实气极了,恨不得一掌把这阴阳老怪物打死当场,却是强行按住,正待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