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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唯唯,依了葛衣人的话,果然就地坐下,运起功来。

    说也奇怪,那阵魔音一经迸出,史三娘的三昧真烟本来已快触到南雍身上,陡闻这阵异响,心中不由一悸,那股发出的真烟,竟不由自主,倒吸回来,楞然呆在当前。

    霎忽之间,当前大小六杆蛇鞭已然点到史三娘身上大穴,距离只差毫发,桑龙姑大喜过望,看看便要得手,讵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陡然间,史三娘暴吼一声,半截身躯倏地往空中一弹,弹起了三丈来高,随着腰肢一扭一挺,拴在半腰那段断链,给抖得笔直,横里向对方杖着武器攻来的六个方法扫去,但听霍霍几声巨响,随在惊叫声中,桑龙姑手下蛇鞭,已然经史三娘的断链震得无影无踪。

    只有桑龙姑和她的长子南雍,闪避得快,才不曾给史三娘扫个正着。

    桑龙姑心头大震,要知这五魔阵法,不得得自长白阴阳二怪所传奇门武功之嫡,且经近十载费尽心血,朝夕操演而成,本待用以对付赤城山门下较技,今天不过小试其锋,不料竟给史三娘在举手投足之间,消解了去。

    她心中惕然一下:“今天所试这个五蛇魔阵本来是五个儿女联手的,南芝那丫头不在,老娘补了她缺,尚且抵挡不了贱人腰链一抖,若全凭儿女对敌,败落恐怕更惨!”

    史三娘一招得手,仰天长笑,其声凄厉之极。笑罢,幽幽地道:“我史三娘二十载来含辛茹苦,以为沉冤海底,你这贱人,不料也有今天!”

    身躯一晃,腰际链子又连连扫到,打出虽定毫无章法,却是凌厉玉极,这也难怪,史三娘内力已臻炉纯青地步,武技已不拘形式,随意所发,打来却是比任何拳掌更见厉害,料不到本来用以了羁绊史三娘的五金之英铁链,此刻竟成她的武器。

    链招三番四次,已然打出,桑龙姑也非弱者,适才对史三娘那混元一气功有所忌惮,故给迫得手绊脚乱,这刻史三娘没有喷出浓烟,单以腰链击敌,她就不再惧怕了。桑龙姑蛇鞭一点,挺身便斗,合着未失手的儿子南雍,联手围击,一时倒也难分高下。

    而那发自蛇鞭的魔音,愈来愈是凄厉夺魂,史三娘却是气闲心定,毫不为其所惑,腰链一招紧似一招,百招一过,已然稍稍占了上风。

    要知史三娘幽囚一线天达二十载,素日里除听山野虫啾蛙鸣与及浪涛拍岸之声外,尘世杂响,一点也没有听过,久修之下,灵台已是空明无比,乍听魔音之时,宁静已久心灵,宛如古井兴波,一阵痴愕,惟她火候十足,岂是轻易受制于人,因是,桑龙姑合四儿女武器将要点到,在此生死系于俄顷之际,史三娘本能地一醒,强摄神智,纵身往上一跃避过,顺链随心而发,桑龙姑的三个儿女,毕竟功力函浅,猝不及防,便着了她的道儿,南雍年事较长,且功力也高,又不认真拼斗,因是才闪避得及。

    战到分际,史三娘心头烦躁,半截身躯往后一伸,已然翻了一个大跟头退出丈许,桑龙姑以为对方怯敌,正待追赶,谁料史三娘一退之后,把口一张,那三昧真烟便也喷出。

    魔音既收不到克敌之效,对方一亮出三昧真烟,桑龙姑为之胆落,急急叫道:“雍儿快退,那贱人又喷毒烟啦!”

    南雍也是骇然,跟在他娘背后疾退,那股烟比她母子更快,已然如附骨之蛆,紧随下来。

    桑龙姑心知难免,不由酸楚起来,长叹一声:“想不到我八荒中人玄冰美人与儿女死在此地!”

    蓦地里,眼前一亮,谷底先后闯出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她的旧爱南星元,另外一人,不消说也知道是花妖了。

    花妖方才闻得史三娘笑声,已料那婆娘在胁迫南星元,后见阵阵浓烟,对自己预料,益加证实,因急急窜下谷底,瞧个究竟。

    那谷底虽有千丈之深,幸四崖有万载苍滕可资攀堕,花妖便沿着苍藤,迅速堕了下去。

    一到谷底,浓烟已弥漫全谷,且炙热异常,与前此在雪岭时所见天火之处的热度相仿佛,哪敢怠慢,立刻运起纯阴大法来。

    纯阴大法非同小可,是热力的克星,用来对付混元一气功,恰到好处。因此,花妖在唐古拉山时,屡次提未来江湖一场大劫,非他无以拯救的话,非是无因。

    可也怪道,纯阴大法一经运出,冷流激射,那密密浓烟忽地渐渐消失,最后,竟至半点不存,而喷出浓烟的人史三娘也楞然当地。

    史三娘心下大震,倚为天下无敌的浓烟,怎地忽然消失,而谷底骤陷冰窖般的,她心下一琢磨,这冷流好怪,似乎左右流激,一震之下,乃急急收了三昧真烟,定睛细看。

    不看犹可,一看史三娘不由大惊失色,她在浮山时已与花妖会过一面,不料这位绝世高人,竟会在此地出现,而且使出这罕见武功,无怪自己的混元一气功受制于人了。

    正待开口,但听花妖哈哈一笑道:“史姑娘!久违了!”

    史三娘性情已变,花妖虽是故旧,恨他坏了自己好事,不由破口大骂起来。

    只听得她哀然叫道:“老匹夫,原来是你,好啊!你帮着那冤家来害我,我也不惧!”

    史三娘虽则出言不逊,在花妖面前,她兀是不敢自称老娘。花妖闻言吃了一惊,游目一看,只见谷底尽头,一人已晕死地上,那人不是南星元还有谁来。

    救人要紧,他也不答话,一飘身便向南星元卧处掠去,史三娘一见,大急起来,腰链一挥,哗喇喇地便向花妖拦腰扫去。

    花妖看也不去看她,大麻袖一脱,反卷扫来链子,不偏不倚,史三娘扫来链子,竟给花妖卷入袖中,但见他向前一扯,史三娘一个跄踉,半截身子往前伏栽,扑到地上,花妖也不去理她,自顾蹲到南星元之跟前,细细对着端详。

    史三娘心中惊怒交迸,惊的是以她二十年来默修潜练功力,竟被花妖在举手投足之间较了下去,足见当前这位武林名宿,功力之高,已至莫测高深地步,料自己也难打得过他。

    怒的是二十年来宿怨,看看便要了结,无端闯下这个老匹夫,教她报不了仇,不能亲刃南星元。

    同时,她对花妖来意未明,深知他并非善意而来,还难与南星元做一路,若不是如此,自己不但报不了仇,性命也有了危险,是以花妖才蹲下去,史三娘那半截身躯已然向谷口弹去。

    哗喇喇一阵响,她腰际铁链,朝谷壁一抖,打得火星直冒,身子已向上揉升。那婆娘就是用这方法上落谷底,她既手脚俱废,不能利用攀附苍藤,只好用铁链鞭谷壁,借力上升,只缘她功力深湛,每掼一下,便已揉升数十丈,是不消多久,便已跃出深谷之口,到达谷顶了。

    且说花妖检视南星元遍身脉道,并无损伤,心料他必是中了毒烟,一时昏迷不醒,其实,史三娘的混元一气功也不是什么毒素,只是一阵热晕罢了,对症下药,只有用冷气来清醒他的心窍。花妖皱皱眉,急急自身上掏出几枚治灵丹,治灵丹乃驱热妙药,一经灌救,自是可保无虞。果然不到半盏茶光景,南星元已然悠悠醒转。

    醒来时,举目一顾,不由心头大异,疑幻疑真,惊叫道:“我是在梦中么?咦,你是何人!哦,原来是花老前辈,老前辈何时抵此,救了晚辈一命,那贱人呢,她往那里去!”

    花妖长叹一声道:“都是你少年造孽,自食恶果,南老弟,你没命啦。”当下,乃略略把方才情形相先,南星元身体已经复元,跃然而起,叹息道:“好厉害的混元一气功,若非老前辈晚一步到来,晚底恐已身死谷底了。老前辈这番前来中原,武林有幸,晚辈有幸!可免一场大劫!”

    花妖忽有所感,惕然道:“南老弟,闲话少说,史姑娘如疯似狂,已攀上谷顶,我恐她再出手伤人,事不宜迟,咱快上去瞧瞧!”

    两人一前一后,便又攀着苍藤,回到谷顶来。

    到得谷顶时,恰是史三娘鼓三昧真烟,追袭桑龙姑母女之际。花妖大喝一声:“史姑娘还不快快停手,有话好说,待老夫给你调停一下!”

    史三娘心中一震,见到花妖,知道她也逞不得强了,急急把混元一气收进腹中,哀然大叫道:“好个老匹夫,处处给我做对,我给你拼了!”

    竟然坐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花妖心下一酸,想道:“唉,这场恩怨要解开倒是棘手,史三娘二十年来所受苦难,也委实太深太重了!”

    第三个六回剑魔夫妇寻人一线天

    史三娘为花妖神威武功所慑,发作不得,一气之下,又追忆前尘影事,不由痛哭起来。

    花妖慢慢行前,漫声问道:“史姑娘,我很同情你,你这次梁子,早晚总得寻个解决,不过,这刻拼斗比量,却非时宜,我想,倒不如到塞外怪杰的岛上,待得各路人物齐聚,大家再细细参详,到那时,一颗萝葡头葱,谈不拢时,你们再拼好了,老夫决不插手!”

    他把话说完,旋首看看远远站着的桑龙姑和她的几个儿女一下,朗笑问:“桑龙姑,我老儿的意思,你可赞同?”

    桑龙姑死里逃生,自知合几个儿女的心,也难与史三娘抗衡,听了花妖的话,哪有不赞同之理,心中大喜,叠声道:“但凭花前辈吩咐!”

    这歹毒婆娘,前踞后恭,这刻也知称呼起花妖为前辈了。

    史三娘呜呜之声一歇,抬起头来,目蕴珠泪,怒吼道:“我等不了,二十年来这段悠长岁月,我够受,现在还要等,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