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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时才自产房出来,仍然昏迷不醒,医生拍打她的手,“祖琪,祖琪。”

    祖琪睁大了眼睛,呵了一声,她没有叫痛,也没有要求看孩子。

    学华把幼婴送到她面前,祖琪没有伸手来接,只是很客气的说:“健康呵,那可放心了。”接着,闭上眼休息。

    因为才做完大手术,大家也不怀疑有什么不妥。

    第二天她就想回家,医生把她多留了一日。

    祖琪到家,松口气,挣扎着换上便服,同祖琛说:“不能送你行了——”“你放心,祖琪,我一年起码回来两三次。”

    “不,”祖琪微笑,“我知道你,你不会时时返来。”

    祖琛沉默。

    “保重,祝福。”

    祖琪没有抱怨。

    反而是郁满堂,他轻轻说,“祖琛,你一走,我们这里可寂寞了。”

    “怎么会,小志一有得叫你忙的。”祖琛说。

    郁满堂一听,笑逐颜开,“是,是。”

    彭祖琛带着周学华走了。

    祖琪又斟出酒来,手术后伤口痛,医生给了镇痛药,和着酒喝,特别奏效。郁满堂观察妻子对孩子的态度,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大知道怎么做,她不敢抱他,怕他滑跌到地下,由保母抱着,她同他说话。

    “好吗,还喜欢这世界吗,我是你妈妈,记得住我的样貌否,牛奶还可口吗……”

    郁满堂在一旁听着,不知怎地,觉得有点辛酸。

    她对孩子,像对他一样,就是有一个距离,她不会为婴儿洗澡剪指甲,她也不会陪丈夫看医生或是探亲。

    她有她自己的世界,打开门走出来,才见到他们父子。

    年轻,她身形很快恢复过来,孩子六个月大,祖琪要求离婚。

    郁满堂坐下来好好与她谈判。

    “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我从来没爱过你。”

    “这我知道,”郁满堂很镇定,“但是,可否等孩子稍大才处理这事?”

    “没有必要拖延。”

    “你不爱孩子?”

    “我是他母亲,这是不争的事实,这同我俩的事不相干。”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改。”

    “不,”祖琪忽然讲实话:“你很好,你无不妥,可是我不爱你。”

    郁氏沉默了。

    “我要求至少分居。”

    郁满堂叹口气,“你也要等我找到房子再说。”

    “记得找大一点的单位。”

    “为什么?”

    “孩子跟你住比较适合,我会时时旅游,不方便带着他,在家中也乏人照顾。”

    “祖琪,我要工作!”

    “你一定有办法,多雇几个保母好了,他是男孩子,他会像你那样勇敢坚强,他不会怪你。”

    郁满堂跌坐在椅子里。

    他向彭祖琛求救。

    “祖琛,你回来劝劝她,她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祖琛在电话另一头只唔了一声。

    “她是认真的,律师已把文件交到我手中,我该怎么办?”

    半晌,祖琛才问:“你仍然爱她?”

    “是,所以才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么,像爱她的人那样对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忍耐、宽恕、厚待她。”

    “祖琛,她要离开我,她连孩子也不要,祖琛,请你马上回来帮我说句公道话。”祖琛答:“我要教书,怎可擅自离职。”

    “我会补偿你。”郁满堂说。

    祖琛并不生气,只是轻轻说:“我并不重视金钱。”

    他挂断电话,揉揉眼睛,看看钟,是清晨三时半,不知怎地,郁满堂也沾染了祖琪的任性,只看到自己的需要。

    在一旁,学华惺忪地问:“你打算回去吗?”

    “不。”答案十分坚决。

    “为什么?”

    “祖琪不会听劝,她自有主张,况且,我们不应介入亲戚的私事。”

    学华觉得非常安慰。

    开头,她有一个忧虑,怕婚后需三个人一起生活;祖琪一有呼唤,他们便得疲于奔命,但是祖琛有智能,他俩终于可以过二人世界。

    祖琪也没有骚扰他们,通消息只是问候、致意,不涉私人尴尬问题。

    学华觉得她毕竟是长大了。